《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三月二十五日(同居首日) 台版 转自 阳子ようこ@轻之国度 话先说在前头。 本书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就这样。 我想,内容大概不会多有趣。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谓兄妹之间的日常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样。 更何况,也正是因为想过这样的日常生活,我才会努力争取能和妹妹再次相众的机会。 恕我重复一次。这篇故事,内容大概不会多有趣。 既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件,也不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更别提激烈的动作场景。 再加上是兄妹关系,也不会有什么香艳刺激的镜头。 如果是期待会有那种戏剧性或爆炸性发展的读者,强烈建议请立刻阖上您手里的书本。因为这世界上多得是备齐大事件、意外发展、激烈动作场景,甚至香艳刺激镜头的优秀故事,我想还是去看那些作品会比较实在点。 毕竟如我一再重复的,本故事根本就毫无向读者提供所谓『娱乐作品之醍醐味』的意愿。 不提别的,光是我自己——身为说书人的我——就比任何人都期盼那样的故事…… 「哥哥、哥哥。」 「……嗯?」 「人家有个请求,哥哥能答应吗?」 「什么事?」 「今晚请陪人家一起睡觉。」 「…………」 原本在读书的我抬起头,注视着说话者的脸。 她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前发规规矩矩地在眉毛上方切齐。 眼角略高的双眼当中,正闪烁着充满期待的光芒。 外型上是个标准无比的大小姐,也是无可挑剔的美少女。 不过,她是我妹妹。 「——我说秋子。」 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 「的确,以前我每天都和你盖同一条棉被。」 「是,那是一段好幸福的日子。」 「不过,那时候是因为我们都还小。现在我和你都已经十六岁了。」 「是。」 「有句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刚才的提议,并不是这个年纪的亲妹妹该做的事情。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 没想到妹妹会这么听话,我不禁松了口气。 我会这么想,是有原因的。 虽然她是我的妹妹,但我已经和她分开长达六年的时间。 既然有六年没有见过面,就算说彼此已经形同陌生人也不为过。而且,长大后的她已经是位远远超乎我想像的美女。你想想,要是被这样的妹妹说『请陪人家一起睡觉』,怎么可能不惊慌? 「请您放心,哥哥。」 妹妹大概是察觉了我的内心想法。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道: 「我和哥哥从今天起总算又能住在一起生活了。我会听哥哥的话,努力当一个好孩子的。所以,我不会再任性要求和哥哥一起盖棉被睡觉。」 「嗯,这样啊。抱歉啦,都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我还说这种冷漠的话。」 「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才是,提出如此孩子气的请求,真的很对不起。」 「……我本身也很希望能尽可能地答应你的要求,但这件事就太困难了,明白吗?」 「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足够了。看来即使是经过六年,哥哥的温柔也没有改变呢!秋子真的好高兴。」 她用力点头,还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见面,她才会情不自禁地说了那些话。就是所谓的『一时冲动』吧。 没错。虽然我和妹妹两个人从今天开始就要一起住在这个家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一位好妹妹。 想必我未来一定能够安安心心地和她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话又说回来,想不到哥哥变得这么大胆呢!」 妹妹羞红着脸,扭动着身体说道: 「和哥哥比起来,我还像个小孩一样呢。真不愧是哥哥。」 「嗯嗯?有吗?我刚才好像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真没想到哥哥从初夜就要离开棉被,选择在外面做……虽然觉得很害羞,但人家会努力的。」 「不是,喂,给我等一下!」 我连忙问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初夜?」 「就是彼此相爱的男女首次度过的夜晚呀!」 「不不,我不是要那种字典式的回答。话题什么时候跳到那边了?我们刚才在讨论的明明是要不要睡在一起吧?」 「不,刚才在谈的,应该是要怎么和哥哥一起度过这值得纪念的初夜才对吧?」 我揉揉眉间,稍作停顿后才开口: 「……我说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是完全没有要过什么『初夜』的打算喔?」 「咦咦咦——!」 妹妹突然叫了出来。 「不、不是真的吧!哥哥您在开玩笑对吧!难道您今天晚上真的不和我一起度过初夜吗!」 「……我反而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么震惊的反应。」 「我们六年不见了呀!」 「这和六年不见无关吧,我们可是兄妹耶?」 「在谈兄妹关系之前,我们是男人和女人呀!」 「反了吧?应该说在讨论男女之前,我们可是兄妹啊!」 我再度揉着眉间。 「让我重新整理一下状况:我和你是兄妹关系。」 「是。我们被迫分离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总算再度相聚,从今天开始就能一起住在这里,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 「然后这样的我们,要度过『初夜』?」 「是的。秋子的心脏现在跳得好快呢!」 「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啊?」 「真诚的爱是胜过血缘关系的。」 「你所谓的爱,指的是手足之情吧?」 「爱是不分种类的。最重要的是,这份爱到底有多深、有多真,就只是这样而已。」 看来一阵子不见,她的口才似乎变好了。 「……总而言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哥哥终于明白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差不多该睡觉了。」 「真是久等了呢!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晚安,秋子。我要回自己房间睡觉了,你也赶快一个人回房间睡吧。」 「咦咦咦咦————————!」 妹妹发出惨叫。虽然她的表情变得像是*楳图一雄的漫画人物一样,但我们可是兄妹啊?请恕我一再重复。(编注:日本漫画家,知名作为《漂流教室》。) 「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哥哥!」 「哪里会过分?我只是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判断而已。」 「为什么您要被那种无聊的常识所束缚呢?我们不就只是亲兄妹的关系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就算你说得再轻松,一般来说亲兄妹要是真的照你说的方式『睡』,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明白吗?」 「明明六年不见了呀!」 「就算六十年不见,我的答案也一样。」 「人家明明 期盼很久了!居然这样践踏少女的纯情,哥哥您真是太过分了!」 「兄妹的伦理远比少女的纯情更重要吧。」 「彼此相爱的男女共度夜晚,为什么不可以肌肤相亲呢?那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说!你的主张里头缺少了一个大前提!在谈及男女之前,我们可是兄妹啊!」 我真的累了。 我叹了一口气,偷瞄了妹妹一眼。 她正露出像是吉娃娃般的水汪汪大眼睛,朝我做出『拜托』的动作。 顺着她的颈子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与细肩很不相称的大胸部。 她的腰也细得像是可以用两只手掌就环抱住。 充满女性魅力的瘦长美腿。 六年不见了,就算是妹妹也已如同他人一般,但是…… …… ……不,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喔,我说真的。 「总而言之……」 我轻咳了一声。 「我要睡了,我要在我的房间独自一个人睡。这一点绝不妥协。」 「……我明白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妹妹垂下头,显得很沮丧。 「既然哥哥这么说的话,秋子只好放弃了。」 「是吗?真抱歉,我也很想尽可能地听你的请求。」 「不会。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仔细想想,兄妹之间做那种事情的确是不对的。我到底是怎么了呢?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哥哥,情绪太过激动才会这样的。」 「嗯嗯,这样啊。」 「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我会秉持姬小路家含蓄而守规矩的家训,未来更加控制自己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哥哥,请您好好休息吧!秋子不会再打扰您了。」 「嗯嗯,你能这样想很好。」 「不不,哥哥过奖了。」 「所以说,真心话是?」 「是。既然哥哥说什么也不愿意顺从自己的欲望,那么,我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夜袭——」 碰! 喀!喀喀喀! 「啊啊!您不只是毫不留情地关上门,甚至还上了两道锁?这么一来是要人家怎么夜袭呢!好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虽然她好像还在门外说一些没道理的话,不过我不管了。我用棉被盖住自己的脸,并且戴上耳塞。 三月二十六日(同居第二天) 十六岁,男性。 高中二年级学生。 身高普通,长相平凡,成绩不上不下。 父母双亡,目前寄住在亲戚家——除此之外,个人资料栏上毫无特别之处,是个随处可见的无聊家伙。 那就是我,姬小路秋人的一切。至少到前几天为止是这样。 「我认为恋兄情结是一种个人特色。」 妹妹一边吃早餐,一边极力主张着: 「恋兄情结(brother ple)……那是只有血缘相近者才被允许、一种不可多得的爱情形式。请您试想,虽然这个地球上有几十亿的人,但在那之中究竟会有多少人能成为恋兄情结的对象呢?顶多只会有一两个,就算再多也应该不会超过十个吧?我认为哥哥您应该了解这个稀有性。还有对近亲者抱着特别感情这件事,您应该先体会它的美好才对。」 「嗯嗯。」 「然后像我这样正大光明承认自己有恋兄情结还引以为傲的人更是稀少。这不只是我的个人特色,同时也是一种荣誉勋章呢!」 「是喔是喔。话说回来这味噌汤很好喝。」 「是。这是我今天的自信作呢!哥哥可以再添一碗哟!」 「喔,真棒,那就再喝一碗吧!」 「是。要添多少呢?一整碗?还是半碗?」 「那就半碗吧!」 「我明白了——请用。」 「嗯,谢谢。」 「请哥哥多吃一点,好好补充营养喔。然后呢,所谓的恋兄情结——」 「喔?什么啊,这些酱菜也很好吃嘛!这也是秋子自己做的?」 「是的。为了能像这样和哥哥一起生活,我从很久以前就准备好腌制用的糠床了。请问合哥哥胃口吗?」 「嗯,很好吃耶!秋子你的厨艺变得真好。」 「是,我努力练习过了。话说所谓的恋兄情结——」 「喔?这个撒饭料还真好吃。」 「那只是超市卖的!哥哥,您根本不想听我说话对不对?」 妹妹察觉我的意图,开始生气了。 但我有错吗?为什么我非得从一天的开始就听什么恋兄情结阔论?更不用说她的感情对象就是我。 「这是很重要的讨论,请您好好听!」 「不是,我说啊……」 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有恋兄情结了,但为什么喜欢的人是我?老实说,我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会让人特别喜欢。」 「才没有那种事!」妹妹开始握着拳头大力主张:「我认为哥哥很帅气!我从好久以前就只喜欢哥哥一个人!」 「都已经六年不见耶?而且我们昨天才重逢啊?」 「那些事情不重要!」 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那么笃定。总之看得出来她似乎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主张。 「知道了、知道了。」 算了,我不想再争。 「我会好好听你说的话啦!嗯,想想也对,我的确不能丢着未来将会住在一起的妹妹的性癖好不管。」 「请不要说成什么性癖好。这可是特色呀、特色!也可以说是一种个人定位。」 「好啦好啦。反正你的恋兄情结既独特又具稀有性,反而是一种骄傲。所以结论到底是什么?」 「是的。总之我想说的是……」 她轻咳一声。 「既然哥哥已经享用过今天的美味早餐,请您抱我一下当作奖励。」 「……我这当哥哥的,真的开始担心你的脑袋有没有问题了。」 「对不起,我这样太得寸进尺了。」 「明白就好。」 「是,我放弃要一个抱抱了。只要一个吻就好。」 「不,你的门槛怎么越拉越高?」 「或者是抱我一次也可以。」 「你说的不是拥抱,而是男女间的关系对吧?」 「总而言之!」 妹妹『碰』地敲了一下桌子,然后扬起她的眉毛。 「反正我只要得到哥哥的奖励就好了!为什么您就是不懂这一点呢?」 「你不要恼羞成怒啊!」 「我只要能和哥哥卿卿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也说得太直接了吧!」 「……呼呼,您还没有发现吗,哥哥?」 妹妹扬起嘴角发出冷笑。 「光是像这样持续一些毫无意义的对答,就已经进入卿卿我我的范畴了。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看了现在的状况,他肯定会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亲热啊』。呵呵……都已经中了我的计了还一副傻呼呼的表情,哥哥还真是可爱呢!」 「总之,可以再给我一碗味噌汤吗?那真的很好喝。」 「是!汤还有很多,请哥哥尽量喝哟!」 虽然妹妹以邪恶的表情在那嘀嘀咕咕着,不过她还是满脸笑容地接过我递出的碗。真是可爱的家伙。 该怎么说……她大概是因为重逢而太过兴奋,才会表现得这么奇怪吧?什么恋兄情结云云应该也都不是当真的,只是太过激动才会说错话……对吧? 唉,能像这样和妹妹一起生活,我本身也很高兴啦。 * 的确。 这妹妹一直很黏我。 从以前就这样,我们不论做什么都在一起。 父母亲因为工作繁忙而经常不在家,我总是负责照顾同年龄的妹妹。 『最喜欢哥哥了!』 记得她每天都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当然那时候我作梦也想不到,她所谓的『喜欢〔居然不是兄妹间的感情,而是对异性的感情。 「天气真好呢!」 坐在缘廊的妹妹,捧着热腾腾的茶如此说道。 她那悠闲的表情就像只正在做日光浴的猫儿一般。 「……如果这时哥哥愿意躺在我的大腿上,那么我就心满意足了呢!」 「先把话讲清楚,我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这时哥哥愿意躺在我的大腿上,那么我就了无遗憾了。」 「喂,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哀愁?」 话虽如此,我的心情其实也挺好的。 即使分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彼此几乎变得像是陌生人,但她依旧是我妹妹。 像这种能让人放松的心情真不错。 没错。 现在是三月底。 我们就是选在这个春假期间搬家的。 从彼此借住的亲戚家搬出来。 搬到这间屋龄长达七十年、木造双层楼的破烂宿舍。 (……真佩服我自己能下这样的决定啊。) 我望着缺乏整修且四处长着枯草的庭院,内心如此想着。 和之前所住的房子相比,这个住处显得十分鄙陋。原本面临拆除的这间宿舍,如今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居住着—— 「我真的很感谢有栖川家。」 妹妹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他们都很照顾我,也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亲生女儿般养育成人。」 「是啊,虽然清嗣先生和笙子女士有点让人受不了……但我真的很感谢他们。也因为这样,这次的事情——」 「已经都过去了。」 「唉,说的也是。」 「再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了。从和哥哥分离的那天开始,我就决定总有一天要离开有栖川家,和哥哥相依为命。」 「……嗯,我想也是,从你的言行就看得出来。」 「是。这一天 总算来了,总算……」 语毕,妹妹露出微笑。 那个微笑与目前这个已经过了三寒四暖、接近一寒六暖的时期极不相称,像是将要凋谢的樱花般虚幻。 仿佛是在回忆着这六年的岁月。 「那么请让我重新再说一次:未来请您多多指教了,哥哥。」 ……我心想。 她真的是长大了—— 让名门中的名门收养后,妹妹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 举凡外貌、言行举止等,她已经变成一位走到哪里都不会让有栖川家蒙羞的大小姐了。 虽然有栖川家严厉到这六年来只让我们透过信件来往(而且还必须由有栖川及鹰乃宫两家检阅过,几个月才准一次),但就只有这一点我必须好好感谢他们。 唉,至于把她养成敢大大方方宣示自己有恋兄情结这点……我倒认为是个不能以『瑕不掩瑜』来形容的大失败。我还真想叫他们咬紧牙关,让我痛揍一拳。 「……真对不起,哥哥。」 在我想着那些事情时,妹妹突然一脸歉意地开了口: 「谈这些真的会让人忧愁呢!还是别提了吧,现在的我们不应该再想那些事情。」 「嗯……说的也是。」 「虽然我们兄妹间的感情一直很好,但终究是隔了六年不见,我想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别扭的地方。」 「嗯,也对。」 「既然如此,我有个好方法。」 妹妹轻咳一声,以严肃的眼神看着我。 「……秋人先生。」 「诶?」 「秋人先生。」 「……嗯?」 她突然开始叫我的本名。 「咦?什么?怎么搞的?为什么突然这样叫我?你平常不是都叫我『哥哥』的吗?」 「是。这就是重点了,秋人先生。」 妹妹紧紧皱着眉,朝我逼近过来。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别扭呢?秋人先生。」 「咦?嗯,这……应该算是吧?」 不仅时间很长,我们两个人还刚好是在青春期中最多愁善感的时期被迫分离。就算要我们用以前的方式相处,也是强人所难。虽然说,我本身已经尽可能以相同的态度对待妹妹了。 「我很明白,一切都是不得已的事情,秋人先生。」 即使我已经显得有点退缩,妹妹仍继续逼近着,而且还越说越激动。 「可是,我认为那样子太可惜了。我们亲兄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能一起生活的机会……彼此的态度居然像外人一样陌生。您不觉得那是错误的吗?秋人先生。」 「呃,嗯。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啦!」 知道归知道。 但那件事情和她现在故意用名字叫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说……她从刚才到现在,根本是很牵强地在每句话后面硬塞进『秋人先生』四个字吧? 「是。您总算注意到了。」 她甜甜一笑。 「我故意舍弃掉长年以『哥哥』称呼您的习惯,改用本名叫您。这件事情底下,其实藏着我不为人知的艰辛努力呢!」 「喔?」 「难道不是吗?以本名称呼,这可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做得到的事情哟!尽管那对于我也是很高的一道门槛……不过我还是努力地叫了出口。」 她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姑且不论在欧美国家,在日本想要面对面喊某人的名而非姓,就必须先符合许多条件才行——这种常识甚至不需要特地说明。 也就是说,如果以本名称呼彼此,自然而然就能消除彼此之间的种种别扭。 原来如此,她想得还真周到。唉呀,我还真该好好反省一番,这不是身为兄长的我应该率先去做的事情吗—— 「……哇,哪有这种事?」 我忍不住对自己吐嘈。 「这样很奇怪吧?被你喊本名,听起来实在很不自然耶!」 「您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很快就会变得很自然了。」 「不是……被妹妹喊什么『秋人先生』……该怎么说,我真的觉得很怪。」 「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才对。」 「你说的是没有错啦……」 「不可以……吗?」 「唔,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啦!这样在伦理上没有什么问题,更不会触犯什么法律……」 「请务必让我这么称呼。如此一来彼此就能更靠近一步了。借由这个举动,慢慢把我们之间的鸿沟填补起来。让我们把彼此的别扭、心结或不自然一个个地去除掉吧!」 听到妹妹如此力劝,连我也开始有这念头了。 如果未来和妹妹相处之间产生了奇怪的气氛,的确会很不好受,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好点子能解决那个问题。 「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就这么做吧!」 「是。谢谢您听取我的建议。」 「不是什么需要道谢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能像这样一起生活了,我也很想和你融洽地相处。」 「谢谢您。能听到这句话,我真的很高兴呢!」 妹妹的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容。 ……嗯。 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的妹妹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不是我在自夸,但她之所以会变得这么乖巧,有百分之几的原因是因为我。 如刚才提到过的,我们的双亲经常不在家,所以照顾妹妹就是我的职责。在这个情况下,我每天苦口婆心地告诉她『以后要当个有用的人』,而她也很听从我的教导。 「好,那么马上来试试。」 妹妹轻咳了一声。 「秋人先生。」 「嗯?怎么了?」 「没事,只是喊喊看而已。」 「……喔。」 「嘿嘿嘿,秋人先生。」 「什么?」 「没事,只是喊喊看而已。」 「……喔。」 妹妹似乎心情很好。 ……唉,姑且不论这么做能不能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看她这么开心就够了。毕竟都是因为我太没用,才会让彼此分离六年这么久。如果这样能当作赎罪的一部分也不算差。 「话说回来,你好像很高兴啊,秋子?」 「是,我很高兴。这样子又朝我的野心跨进一大步了呢!」 「野心?」 「因为秋人先生您比我想像的更保守呀!」 妹妹扭动着身体说道: 「好不容易两个人一起搬进爱巢了,却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人家,如此巨大的鸿沟……怎么能不尽快跨越呢!必须像这样逐一拆除彼此的心防,早点迎接值得纪念的初夜才行,您说对吧?」 「秋子。」 「是?」 「我还是决定禁止你喊我本名。」 「咦咦咦——!」 尽管妹妹以后仰方式表达出惊讶,但我反而觉得你这反应才叫作奇怪啊,到底懂不懂?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你这个人什么都要往那方面想。」 「可是关系很亲近的情侣们,不是都会用名字称呼对方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变成情侣了?就说是兄妹了啊!」 「太过分了!刚刚才说好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又反悔!就算是朝令夕改也该有个限度!」 「总之禁止,明白了吗?」 「等等!请稍等一下!」 妹妹拼命想挽回局面。 「不然这样子好了。请让我稍稍改变一下称呼方式,这样可以吗?」 「改变称呼方式?」 这什么意思? 「是。也许借由改变语调的方式,能够洗刷掉哥哥内心已有的不良印象。例如说——」 妹妹咳了几声,露出满脸笑容说道: 「……秋人先生☆」 「唔喔!」 怎么搞的?我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危险了,是错觉吗? 「这样如何呢?」 「呃,还问我如何,你那是——」 「哥哥不喜欢吗?不然改这样如何?」 她再度清了清喉咙微笑。 「……秋人先生(呼呼)。」 「呜喔!」 什、什么状况?我再度感受到危险讯号了……这次连背部都发冷啦…… 「唔,这样子也不行呀?那么——」 咳咳。 「……秋人先生。嘿嘿嘿。」 「不,你的企图太明显了。」 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我也看得出来了。 这妹妹真是的…… 「你啊,不是打算洗刷在我心中的不良印象吗?刚才那个根本是适得其反吧?」 「嘿嘿嘿,被发现了吗?」 「……我说啊,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往那方面想……又不是发情期的猫。」 「唔,那样子说是不是有点失礼了呢?」 「啊……嗯,说的也是。抱歉。」 「是呀,如果把我形容成猫咪就太过分了。虽然说我也大大认同猫咪很可爱,很想在这宿舍里养一只,在街上凡是碰到猫咪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抱抱它。但猫咪终究只是因为本能而发情的小动物,和一年到头都凭自身意志发情的我怎么能够相比呢?我根本是大获全胜呀!」 「……亏我还耐心地听完你那一长串话,结果你不但没有把自己漂白,反而越描越黑,甚至还拿来说嘴了。这下子我到底该从何安慰你?」 我叹了口气。 但妹妹还是笑咪咪地看着我。 ……算了。 像这样蠢到不行的对话,也能让『有点不自然的气氛』慢慢减缓吧。 我想妹妹大概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故意一直提这种话题吧。 「请哥哥放心。我并非对任何人都会发情,只对哥哥您一个人而已。」 「我说过了,那样根本没有办法漂白你的形象。」 我再叹一口气。 既可爱又乖巧的好妹妹。 虽然说,能够和她重逢并且再次开始生活,是一件极为令人高兴的事情。 但老实说,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场面。 三月二十七日(同居第三天) 嘟噜噜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噜噜…… 『喔,是你啊。最近好吗?』 电话另一头所传来的朋友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开朗。 『居然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你这人还挺冷淡的嘛!自从你搬家之后,我每天都在殷殷盼望你打电话过来喔!』 不过,这句话却带着小小的抱怨。 「抱歉抱歉,处理搬家的事情比我想的更忙。」 『没关系啦!因为你一直不联络我,害我每天晚上只能以泪洗面。光是能像这样和你说话,那份遗憾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既然如此,就原谅你之前的冷淡吧!』 「说得还真夸张。」 『所以说,你和美丽小妹的同居生活过得如何?』 「才不是什么同居。她是我妹妹。真是,怎么说起这种话了……」 『唔,你之所以会打电话来,就是要谈小妹的事情对吧?』 「嗯,的确是那样没错啦!」 于是,我开始讲述和妹妹相处的情况。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感到无所适从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我原本还以为她应该已经变成一个足以让清嗣先生与笙子女士——也就是有栖川家的人都可以引以为傲的高贵大小姐。」 『气质应该还是很高贵吧?』 「是啦,她看起来真的是让我耳目一新的大小姐——除了对我的言行举止之外。」 『光从你的描述听起来,你家小妹已经算是很守规矩的女孩子啰!』 「即使她不断对哥哥挑逗?」 『那也没办法啊!因为小妹她不是用以异性的眼光看你,爱你爱到疯狂吗?』 「…………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耶?」 『那不关我的事吧?总而言之,你家小妹对你抱持着超越兄妹界线的感情,这点是错不了的。』 「嗯,真的是这样啊?」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什么离谱的幻想症,刚才告诉我的事情都是事实。不然以小妹的言行只能做这样的解释。』 唔。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妹妹的言行举止好像只能这样解释吗? 『欵,这就像是感冒稍微恶化而已。』 「感冒恶化?」 『差不多就像是快好的感冒病毒不小心跑进支气管,结果多咳嗽了好几天。你家小妹的症状应该就像这样吧!』 「嗯?」 『你的父母以前不是经常不在家,都由你负责照顾小妹吗——虽然你们两个是年纪相同的异卵双胞胎。』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气我曾经听说过,人类多多少少都有恋父或恋母的情结。毕竟大多数人第一个认识的异性,都会是父亲或母亲。不过你家小妹的成长方式比较特别……也就是在只有身为哥哥的你待在身边的情况下长大。所以对小妹而言,第一个认识的异性大概就是你。』 「嗯,也对……好像是这样。」 『一般来说,相处的时间如果够长,就会自然而然地理解这些事情,亲身体会到这个人是不可以爱上的。但以小妹而言,她却刚好在该理解这件事的时候与你分开了。大概就是在这段必经之路上失去了必要的对象吧!』 「所以说,这件事和感冒恶化到底哪里像了?」 『一般来说感冒之所以会恶化,都是在必要的时候没有好好休息或得到足够的营养吧?』 原来如此。 的确很像是这样。总觉得这位朋友每次说了一堆话,都会让我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该怎么说呢…… 如果以这个说法来解释,妹妹她之所以『感冒恶化』,原因好像都在我身上似的。 就只有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没办法同意。 因为,我当时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们的父母虽然很不负责,但依旧是让人无法讨厌的天然呆类型。就因为他们热衷于工作时的眼神就像孩子一样闪闪发光,根本不忍心要他们放下工作。 所以当时的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妹妹好好长大。 『唉,你也不必太介意啦!』 朋友又继续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了,你家小妹应该是个守规矩的孩子。我想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是……吗?」 『难道不是吗?都已经六年没有见到一个爱慕已久的男性,她现在却还没有推倒你——至少很尊重你的意愿。这还不叫有规矩吗?』 「咦?她有推倒我的意思吗……?」 『那还用说?如果我是站在你家小妹的立场,一重逢就推倒你啦!』 「哇!」 『先把这件事摆一边,依我的看法,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是。你可以放心和妹妹重新叙旧一番……不过呢,如果你觉得六年不见的小妹变得太过动人,让你几乎要忘了彼此是兄妹关系的话,那我就不能保证啰!』 「啊哈哈,怎么可能?」 完全被料中了,但我绝对不能承认。 * ——就这样,我结束了与许久不见的朋友之间的对话。 (好慢啊……) 我不时抬头去看客厅的时钟,觉得十分疑惑。 妹妹怎么洗澡洗这么久? 虽然我也知道,女孩子洗澡比较花时间。但就算如此,未免也太久了,已经超过一小时了吧? ……我该去看看情况吗? 不对啊,光是靠近浴室这种私人领域就已经让人却步,更别提什么看看情况。 话是没错啦,以前我们的确常常一起洗澡。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能对六年不见的妹妹比照办理。 唔,像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办?真想和世界上所有家里有妹妹的哥哥们请教一下。 算了。既然不能排除发生万一的可能性,就不是谈什么棘不棘手的时候了。总之先隔一段距离喊喊话—— 咚咚咚咚! ……我想到这里时,突然传来脚步声。 听起来急促且像是带了不耐。是从浴室的方向传来的。 「哥哥!」 唰! 妹妹用力拉开纸门,一下子就闯进客厅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咦,还问怎么一回事……」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如果看到年纪相同的年轻女孩,突然裹着一条浴巾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这样吧?这和对方是不是自己妹妹一点关系也没有。大概吧? ……是说……呜哇! 这家伙怎么搞的,为什么皮肤这么白皙? 不对,像这样仔细一看才更让人重新体认,这家伙身材真好。 腿好长,腰好细,而且又有胸部。 明明穿着衣服的时候没那么夸张……就算她是穿衣服会盖掉身材的类型,这也太夸张了吧? 啊,真受不了。 真希望别再这样整我了。 「呃……」 我尴尬地移开视线。 「总而言之,你先穿件衣服吧?」 「请您不要把话题岔开!」 「什么?」 「我在问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抱歉啦,到底什么事?」 妹妹的眼神充满愤怒,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 但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做了什么? 从状况来研判,应该是她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就只是和朋友聊聊电话,然后在这里喝茶休息而已啊? 妹妹以凶恶的眼神,瞪着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挨骂的我。 她扭着丰满的上半身,开口说道: 「我都已经在洗澡了,为什么您都不来偷窥呢!」 「咦?你在说哪一国话?」 「我就是在说日本话!」 她的眼角吊得更高了,还开始向我逼近。 呃,抱歉。 脸靠过来就算了,拜托不要连乳沟都靠过来啊! 「呃呃……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刚才说的是:明明我都已经在洗澡了,为什么您一直不来偷看!」 看来我似乎没有听错。 「嗯,我听懂你的话了。不过我说……秋子。」 「什么事?」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跟一般常识完全兜不起来啊?」 「咦咦——!」 妹妹以夸张的动作表达惊讶。 以她这种反应,会让人产生好像自己弄错了什么事的错觉……但应该没错吧?我说的是很正确的话吧? 「请哥哥看看!」 说着,妹妹开始抚摸自己坦露的手臂。 「看看这光滑柔嫩的肌肤!不是很漂亮吗!」 「呃,是啊,的确很漂亮。」 「就是说呀!」 尽管还生着气,妹妹听了仍高兴地点头。 「为了能随时让哥哥欣赏,我每天都有下功夫保养!」 「喔、嗯,谢谢。」 「这可是每天经过细心的呵护及保养、人家引以为傲的肌肤哟!」 「呃、喔,真了不起啊!」 「这样就算被偷窥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更该被袭击推倒不是吗!」 「呃,没这种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妹妹惊讶的态度简直像是被宣告死刑一般。看来这家伙的字典里似乎还是找不到『兄妹』两个字。 不对,仔细一看这家伙的头发还是干的。我想她大概是一直泡在浴缸里等着我过去吧……搞不好还高兴地哼着歌。 这么一想,我好像有点对不起她……不对,冷静点啊我!缺乏常识的人很明显是妹妹才对。 或者该说,我早就觉得很奇怪了。 明明现在还是大白天,她突然说什么『人家突然想洗个澡』,然后就匆匆忙忙跑出房间。而且离开的时候,还一直偷看我这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嗯,还真是意想不到。 「好了,总之你冷静点,秋子。要喝杯茶吗?」 「请不要岔开话题!」 「喔,你不喝啊?这可是我为了你精心冲泡的玉露茶。原本想你洗完澡应该会口渴的。」 「谢谢哥哥!」 她一下子就变得笑咪咪的,开始一口口细细品尝茶水。 唉,还好一杯茶就能换回她的好心情。唯一的问题大概只剩下她直到现在还只裹着一条浴巾。 「……呼,真是好喝,谢谢哥哥的招待。不愧是哥哥亲手泡的茶,味道真是太棒了。」 「不客气。」 「……咳,看在这杯茶的份上,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哥哥的过失吧!」 「咦?」 过失? 我的? 原来这次事情是这么解释的? 还真是惊人的创意。 「既然如此,我再去洗一次澡。」 你还要洗喔? 「这次我也会慢慢洗的。」 「嗯,是喔?随你高兴啦,小心不要泡过头了。」 「是。我会慢慢地泡澡喔!」 「嗯,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洗个愉快吧!」 「那么我去洗了。我真的会悠悠哉哉、慢慢地洗喔?」 说完,妹妹就离开了房间。 ……她还真爱洗澡啊。 也对,她刚才应该还没有洗过头发或身体,这次应该会好好洗吧。反正爱干净的女孩子让人看了就喜欢,我当然也很欢迎。就算是妹妹也无妨。 好了,我该干嘛呢? 搬家后还有一些东西没整理好,也必须先针对新学校的课程做一番预习之类的。 唉,现在是难得的春假,还是喝喝茶、看一些普通的书本,悠闲地休息吧。 ………… …………… ……………… 咚咚咚咚咚! 「哥哥!哥哥您怎么回事!」 一小时后。 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后,妹妹带着气急败坏的表情冲进房间。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你想洗多久,我都不会去偷看的。」 「那样不是太过分了吗!明明人家那么烦人地暗示过哥哥了!」 「你自己也知道很烦人啊?总之我绝对不会去偷看的。怎么可以做出偷看妹妹洗澡那种变态的事情?」 「在爱情面前,变不变态之类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总之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讨厌!哥哥这样欺负人家!」 欺负。 这大概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指责。 「好吧,我再也无法忍耐了!」 妹妹似乎非常火大,还不停挥舞着双手。 「既然这样,我以后再也不和哥哥说话了!」 「喔喔。」 「请不要一边看书一边随口回答!」 「嗯嗯。」 「我可是认真的哟!真的不和哥哥说话喔?被可爱的妹妹不理不睬之后,您再哭着反省自己的罪行吧!」 唰! 咚咚咚! 妹妹用力拉上纸门后,又一路奔回浴室。 ……之后—— 如她所宣言的,她真的不和我说半句话了。 时间居然长达两个小时。 我的意思是说,她最后还是无法忍耐不和我说话,只能泪眼汪汪地提出和好的请求。 重新和好之后,她又变回原本那个既开朗又吵闹的妹妹了。 而且还为了表示和好的诚意,她在有限的生活费中做了一道丰盛的晚餐。 就这些部分来说,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家伙。 三月二十八日(同居第四天) 「哥哥,要不要一起去买东西呢?」 晴朗的午后时分。 当我在整理搬家过来的一些杂物时,妹妹提出了这样的提议。 「买东西?」 「是。我想了想——」 说着,妹妹环顾着这间2ldk(两房一厅一厨)的房子。 「家里似乎还缺少很多日用品。与其一件件买,是不是现在出门一次买齐比较好呢?」 「嗯。」 的确,我们这次的搬家并非经过事前的准备,而是在十分匆忙、几乎可说是连夜逃跑一般的状况下进行的。这里就只有极其有限的家具及日用品。 虽然我有在附近的超市等店家分批买了一些应急用的日用品,但一次去买回来的确会比较方便。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就出门一趟吧!」 「是,走吧走吧。」 「不过,不能买太贵的东西喔?」 「我明白。必须尽可能节省开销才行,对吧?」 说明白点,这是因为我们兄妹俩没有钱。 尽管我们分别被富有的有栖川家及鹰乃宫家收养,不过如刚才提到的,这次过来并没有得到任何金钱上的援助。 所以,我和妹妹的生活费及其他开销,都是我拼命工作所存下来的。同居生活才迈入第四天——或者该说从一开始——姬小路家的家计就陷入了危机。 因此,我们就这样出门了。 两人的目的地并非经由地下铁前往的都心百货店,而是住家附近的一间大型购物中心。 「这间店好大呀!」 面对眼前这栋具备了足以容下千辆汽车之停车场的四层楼建筑,抬头仰望的妹妹发出了惊叹。对于这六年来过着像是千金小姐般生活的她来说,这种店应该令她感到很陌生吧。 顺带一提,妹妹现在只是在学校制服上多披了一件外套而已。基于节约&独立的考量,她的便服几乎都留在有栖川家了。 「……真对个起,秋子。」 「嗯?请问是什么意思?」 「都是因为我没有用,你才会没有衣服可以穿……」 「喔,哥哥是说这个吗?」 妹妹把外套衣摆稍微翻开,露出穿在底下的——兼具传统风格及现代色彩的精美制服。 「我很喜欢这套制服。在有栖川家的时候,我也常常穿着这套衣服。这套制服活动起来其实很轻便,而且您看,我穿起来很好看吧?」 那是当然的。 这套制服妹妹穿起来非常好看,简直像是特地为她量身打造似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如果不是她离开了有栖川家,根本不需要自己特地出门买东西。再加上连外出的衣服都没有,老实说我真的感到很内疚。 「请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哥哥。」 但是,妹妹脸上却挂着一副开朗的笑容。 「我既不要钱也不要衣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哥哥一起生活。只要这样子就让我感到心满意足了。」 「这样说真让人高兴啊。」 「更何况,现在的生活不是很美好吗?例如现在住的房子就很有怀旧的味道,我真的很喜欢哟!比起除了宽敞以外一无是处,而且还得被一大堆佣人包围的有栖川家更舒服好几倍呢!而且我们一起居住的费用全都是哥哥在负担的不是吗?光是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抱怨呢?」 「是吗?嗯,这样啊。」 「反倒是没有和鹰乃宫家拿任何钱的哥哥究竟是如何赚钱的,我本身才感到很在意呢!因为哥哥您总是不肯告诉我。」 「啊哈哈,还好啦!」 关于这件事,以后再谈吧。 因为那是一个不能大肆声张的秘密。 啊,话虽如此,我并没有从事任何不法行为,请各位放心。 「唔,兄妹之间怎么还有秘密呢,这真是严重的事情呢!既然哥哥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就算会有点丢脸,我还是该去拜托有栖川家的谍报部——」 「我说秋子……」 我朝把一些恐怖事情挂在嘴边碎碎念的妹妹投以微笑。 「希望未来我们能尽可能地快乐相处。即使是住在那栋破旧宿舍,在充满不便的环境下,还是要过着知足而快乐的生活——这是我内心最大的愿望。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秋子。」 「……虽然哥哥很明显地想把话题岔开,不过没关系的。听到这么甜蜜的话语,我都要高兴得忍不住笑了。老实告诉哥哥,我现在心情变得非常好呢!」 「是喔,那太好了。」 即使察觉我的意图,妹妹还是让我有台阶下,我真的是好喜欢她。 「难得我们能够在分离这么多年后再度重逢,未来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嗯嗯。」 「……不过呢,如果哥哥还是继续不碰我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会心灰意冷地回有栖川家……哟?」 「嗯嗯,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今天就打包回家……呢?」 「对不起,哥哥。秋子刚才得意忘形了。」 「知道就好。」 总之,我们走入店里。 姑且不提正值春假期间的我们,今天是星期天假日,店内可说是挤得水泄不通。 「好了,先从什么东西开始买起?」 我看着店内地图,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 「哥哥,那是什么?」 「购物清单。我已经把应该会需要的东西列出来了,和朋友讨论过的。」 「嗯……?」 妹妹眯细眼睛,开始注视着纸条。 由上而下,由左至右,简直像是在做电脑断层扫描一般,仔仔细细地——不对,她甚至开始闻味道了。 「……秋子?」 「很可疑。」 妹妹的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 「哥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诶?」 「请老实回答我。」 「呃,也没什么老实不老实的……我的朋友名字有点怪,叫做猿渡银兵卫春臣。在搬过来这里之前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事情,那家伙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在这次搬家的时候帮了不少忙,常告诉我一些生活小知识,这张纸条的内容也是其中之一。」 「……嗯,是这样呀?」 妹妹还是直盯着我。 「看来女人的直觉偶尔还是会有错呢!」 她讲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自己把话题收掉了。 ……到底在搞什么鬼? 「话说回来,哥哥,请问那是什么?」 而且还自顾自地换了话题。算了。 呃,她说哪个……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边有位穿了红色*法被的店员在喊着:『特价大拍卖!』 (编注:日本人在祭典时所穿的短袍。) 「喔,好像是在特价拍卖吧!」 「特价拍卖?」 「简单地说就是卖得比较便宜。英文叫disy sale。就是用远比平常更便宜的价格吸引客人……」 「远比平常更便宜?」 妹妹眼睛一亮。 「请问到底是在卖什么,有多便宜呢?」 「我看看……抛弃式暖暖包一组十个,卖一折。」 「一折?」 她更有兴趣了。 「冷静点,秋子。就算卖一折,那可是抛弃式暖暖包耶?春天都快到了,买那东西又有什么用?更何况那与其说是特价拍卖,倒比较像是 在清仓……」 「话说回来,哥哥。请问抛弃式*回路是什么东西?」 (译注:日文音同「暖暖包」。) 原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有钱人就是这样。 唉,我也很想让你过着不须担心金钱的生活啊。 在我一阵说明后,妹妹真的更有兴趣了。 「怎么会这样子呢?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方便的东西……在有栖川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想他们大概是认为『像那种平民百姓的用品,不配给有栖川家的人使用』。只为了顾面子而舍弃,真是太可惜了。」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哥哥,我们买那个吧?」 「等等,我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买急需用到的日用品吧?」 「可是,他们只卖一折呀?」 「就算是那样,顶多也只便宜个一百圆左右——」 「难道一百圆就不算多吗?嘲笑一百圆的人,以后将会因为一百圆而哭哟!」 「是这么说没错啦。」 唔…… 看来她对于『比平常便宜』这件事特别有反应。大概是在有栖川家受过这样的教育。毕竟那个家族代代都看市场价格来赚钱。 另外,她只是单纯对于『抛弃式暖暖包』这未知物体感兴趣而已吧。 「哥哥,请您下决定。再不快一点可能就要卖完了。」 「我是不觉得这种时期的暖暖包会马上卖完……也罢,你去买吧!只能买一组知道吗?」 「是!那么我去买了!」 「呃,你一个人去买真的没问题吗?」 「请放心,我至少能够分辨五圆硬币与十圆硬币的差别。」 真教人不安啊。 「写着10的是十圆硬币,长得很像但旁边有一圈沟槽的是五圆硬币。*沟槽就是半价的意思对不对?」 (编注:日本的半价特价贴纸有锯齿边,而「锯齿边」和「沟槽」同音同字。) 「…………」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人家嘛!只是开玩笑而已呀!」 「……你要小心点喔!因为你一直到前不久都还是在温室中长大的。」 「我知道不用刷卡也能买东西,也很清楚除了纸钞之外还有其他货币存在。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哥哥操心的。」 「我真不安啊……」 「那么我出发了!」 妹妹无视于我的担心,精神抖擞地向摊位跑去。 不过,像这样做一些关于日常生活的机会教育也不错,只要能借此累积一点新的经验值就好。这就是『越疼爱的孩子就越该让他去旅行』这句谚语的意思吧。 是说…… 那家伙还真是引人瞩目啊。 黑长发、灰色外套,再加上黑色裤袜。 明明衣着上穿得很朴素,却十分拥有存在感。光是看到与她擦身而过的客人纷纷回头看,做哥哥的就感到很骄傲。 喔,她站到特卖摊位前面了。 虽然听不见她和店员之间的谈话,但应该是在说「请给我一份」之类的吧。看到妹妹露出纯真的笑容,脸红的店员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理所当然。 除了有恋兄情结这个美中不足的地方之外,那家伙不论去哪里都是位让我引以为傲的美女。 ——喔,她回来了。 「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您看,我把东西买回来了!」 「嗯嗯,做得好。」 「请替我摸摸头做为奖励!」 「为什么?」 「我可以马上使用看看吗?」 「啊,嗯。是无所谓。」 店里的暖气已经开到令人冒汗的程度。 也罢。 妹妹从包装里取出一个暖暖包,还开心地贴在脸颊上。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模样,花点钱也无所谓。如果要买好衣服给她可能还很难,但至少买个暖暖包我办得到。 好了。 既然她已经满足了,我们就继续购物—— 「哥哥!哥哥!」 妹妹挥舞着双手。 「请看看那边!好像又有特价拍卖了!这次是橘子!是橘子呢!啊,另一边好像也开始了!那边卖的洗衣精好便宜——不对,您看到处都开始特卖了!哥哥,我们赶快去看看吧!」 「……啊——」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就要买不到了哟!他们说数量有限呢!」 「真是,知道了、知道了。」 唉。 我是喜欢吃橘子,洗衣精买回家放着也用得到,去排特价拍卖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今天还有很多东西要买,而且都是一些马上就会用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和妹妹一起去排队买特卖品就会浪费太多时间。 没办法,看来还是两人分开行动,把所有东西买齐吧。 「唔唔……?要和哥哥分开行动?」 一听我说完,妹妹立刻露出绝望的表情开始烦恼着。 「好不容易和哥哥一起出来购物,却马上就要分开了?怎、怎么可以有如此过分的事情呢……可是特卖马上就要开始,也许一下子就要结束了。以我而言,选择和哥哥一起行动才是理所当然的决定,但要放弃那么多的特卖又实在好遗憾……可是好想和哥哥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呜呜……该、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难道就没有能够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吗?怎、怎么、怎么办——」 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怜。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特价拍卖。 「秋子。」 「什、什么?」 「现在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事关重大,不准你拒绝。」 「重大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你将和我分头行动。尽可能地取得特卖品,替家里做最划算的购物。」 「!」 「我会给你预算,你要在预算内执行任务……明白了吗,秋子?这不只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虽然和我暂时分开是很难受的事情……但你要尽全力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 我将一些钱交给她,并且予以鼓励。 「听好喔!我重复一次,这是在帮我。不准你拒绝喔?」 妹妹在错愕下接过钱,稍微愣了一下。 「必须和哥哥分开……但是可以逛遍所有的特卖……而且还能帮到哥哥……」 她的双眼绽放出理性的光芒。 「我明白了,哥哥。秋子会加油的。为了哥哥,我将竭尽全力镇压所有特卖活动,帮助家里的生计。」 「就是这样。结束之后到中央广场集合。好了,快去吧!」 「我立刻出发!呀呼!」 什么『呀呼』啊。 看来她真的很高兴。 目送仿佛鞋子长翅膀般踩着轻快脚步离开的妹妹,我忍不住苦笑。 唉,毕竟之前没能像个哥哥照顾好她。 这样子应该不算太宠她吧? * 好了。 我必须赶快去买东西才行。 就算比妹妹好一点,我本身也不太习惯购物。更何况预算也有限,必须认真一点。 我再次拿出纸张进行确认。 然后站在店内地图前研究。 ……唔。 话说回来,这间店还真大啊。 占地面积大概有几个东京巨蛋那么大。有西馆和东馆,然后我现在是在中央馆……家具类是在东馆三楼,日常用品主要是在西馆二楼? 虽然地方大就表示东西较齐全,但还是有点不方便。 算了。 就一件件买吧。 呃,电梯在哪里—— (……嗯?) 走了一会儿,我又停下脚步。 我的位置正在与妹妹约好的会合地点,也就是中央广场的正中央。 明明店内人山人海,但有个空间却莫名其妙地被空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 经过的客人好像都在注视着那个空间,还露出惊讶的眼神。难道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好像也不是。可是也不像有人在吵架。 因为那里是通往电梯的必经之路,我自然而然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之后我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那个空间。 「哇!」 我不禁发出感叹。 因为站在那里的人物,就是有那么美丽、那么引人瞩目。 那是一位女孩子。 年纪大概和我差不多。 但是,看起来却比我成熟一点。 而且还是金发。 绑着一头看起来又细致又轻盈、带着一点波浪的蜂蜜色双马尾,那里就站着这样一位大美女。她并没有特别做些什么,就只是站在那里。 (是假人吗……?) 虽然一瞬间我这么以为,但对方似乎是真人。如果真的能够制作出这样的假人,大概人类早就超越神的领域了。 她沉默不语——不,该说是看起来很冷淡……也不对,应该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但厉害的是,她看起来虽然冷漠,依旧给人十分美丽的印象。这种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冰山美人吧?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啊。 这也难怪,既然有如此的美女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展示着,任谁的目光都会被她吸走。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想靠近她。 仔细想想,这就和刚才妹妹的周围一样。现在大家应该在想今天这间店怎么这么容易碰见美女。 也罢。 尽管令人惊讶,不过那与我无关。我还是快点去买东西吧,毕竟有很多东西要买—— ……等等。 我还在想周围的气氛怎么一下子改变了。 没想到那位假人模特儿美女居然朝这边走来了。 与其说是朝这边走……咦?她好像在看我——在我惊讶的时候,她已经快步走过来。 「你……」 她站在我的面前。 用依然冷淡&面无表情的脸对我说道: 「叫什么名字?」 「诶?」 「我在问你的名字。」 虽然她有蓝眼睛和金发,可是看起来似乎不是纯种白人。因为她脸庞带着和风的气息。 身高大约介于我和妹妹之间……现在好像不是冷静分析的时候。 「你是说我吗?」 「是的。」 说完,她就注视着我。依旧是面无表情,而且是直视着。 ……怎么回事? 我的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 虽然光从她说话的用词来看,态度似乎很高傲,但并非如此。仿佛像是她『早就知道对方会如何反应』。差不多就像那样。实际上,我的确就是在疑惑下开口回答: 「我叫秋人。」 「秋人?那是名字吧,那么姓氏呢?」 「呃,姬小路。」 「——是吗?」 而后,她又开始注视着我。 「那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看来女人的直觉偶尔还是会有错。」 「女人的直觉?」 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呃,所以说,你喊住我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从你身上闻到讨厌的味道而已。」 「咦?我?」 「是的。就是你。」 「…………」 总觉得听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理由。 我真的那么臭吗?我每天都有洗澡,体臭也没那么严重才对……啊!难道是因为昨天的晚餐?妹妹做的料理好吃归好吃,但总是喜欢用上大蒜。还说什么『请哥哥多吃一点,好好补充精力喔!呼呼呼』。虽然我本来就很注意味道,但看来还是不够…… 「我指的并非大蒜之类的味道。」 不过,她却摇头否定。 「只是一种对我而言很讨厌的味道而已。既不是一般人会注意到的味道,也不是因为你的饮食生活造成的。你无须在意。」 「呃,你这么说我就更在意了啊……」 一见面就被人说『有味道』,当然是很过分的事情。 「也是,对不起。听到我那么说,你会在意也是当然的。就让我请你吃饭当作道歉吧!」 「咦?不必了啦!」 虽然我在这里耽搁了一点时间,我可没那种闲工夫。 我既不能丢着妹妹不管,也必须赶快买完东西和她会合—— 「老实说,这里让我有点不自在。」 她继续说着: 「现在我已经吸引太多目光,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就算不吃饭也无所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下,我会很感谢的。我想你应该是来这里买东西,不如让我跟着你买东西好了。」 「……呃,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呀!不过我有种不像是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感觉。」 「应该说,如果你觉得不自在,直接离开这间店不就好了?」 「因为那样也很让人不高兴呀!」 「……?」 这位金发美女真让人搞不懂。 嗯,该怎么办? 不对,就因为我一直和抢眼的她在一起,连我都开始受到众人瞩目了。这还真教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可是也不能直接把他们赶走。 「知道了,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结果变成这样了。 两人就这样前往贩卖日常用品的西馆二楼。 不知该感到意外还是什么,光是和我走在一起,她似乎就不像刚才那么引人瞩目了。我们一离开刚才的地方,周围的视线就没那么明显。这就像是在太辣的料理中放入砂糖缓和味道吗? 「真不可思议。」 看来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光是和你在一起,就不像刚才那么不自在了。我想这都是因为你那极为平凡又不起眼的特质刚好能成为我的缓冲吧!真是谢谢你。」 「…………」 为什么呢? 明明对方向我道谢,但我却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或者该说……」 我一边找电源延长线一边问: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不是来买东西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听了你会吓一跳。」 「喔?那我就更想知道了。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 与其说是让我吓一跳,比较像是无言以对。 她居然没有什么理由就来到这个和自己不搭的地方,然后搞得进退两难。这是要我说什么? 不对,仔细一看这女孩的穿着—— 虽然红色长大衣及底下的白色套领连衣裙本身还算常见,不过看起来质地非常好。 我想那大概不是市售品,而是特别订做的衣服。由于我也待过鹰乃宫家,多少知道那种东西,但不是有钱人就一定穿得起那样的衣服。 老实说,她的气质并不适合这 间小市民所来的店。 真搞不懂她是来做什么的。 「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咦?什么事?」 「你是处男吗?」 「……啥?」 「我说的是英文里的『cherry boy』。并不是在说『前往某处的路途』。」 「……喔,你说『*路程』啊。」 (译注:日文中与「处男」同音。) 「所以说,你是处男吗?」 「……所以你真的不是在用『前往某处的路途』这个意思问我?」 「是呀!』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难道不可以问吗?」 「不是,一般不会问吧?而且那种事情不是应该等彼此更熟一点再问吗?」 「顺带一提,我是处女。」 「喂!我又没有问你!」 「你现在已经得知我非常私密的事情了对吧?既然如此,你也可以说了吧?」 这人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硬把私人资讯塞给别人的人啊。 「……你知道什么叫缄默权吗?」 「当然啰!你现在想要使用它吗?」 「如果有必要,我会那么做。」 「可是我认为你一定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我有那种直觉。」 居然是直觉。 是说这还真令人生气。 因为她的直觉实在有够准。 单方面得知对方关于『性』的资讯,却又不让对方知道任何事情,这不是很令人讨厌的事情吗——虽然那是对方硬塞的资料。 啊,真是的—— 真拿她没办法。 看来我好像完全着了她的道了。 「…………啦。」 「咦?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男啦。」 「这样低着头小声讲话我听不见。你真的有诚意与我沟通吗?」 「处男!我是处男啦!到底要我说几次才行!」 「咦?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不是吧,这一定是骗人的吧!我明明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是呀,因为你喊得那么大声,周围的人都在看你,看你这个在公共场合如此大声宣示自己是处男的人。」 「呜……」 「原来如此。你这副满脸通红还不停发抖的模样,还真有股难以言喻的可爱感觉呢!老实说,真让我兴奋呀!」 「喂!」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痴女? 难道这女孩是个痴女吗! 「不要摆出那种表情,我开玩笑的。」 「是、是喔?玩笑啊?说的也是啦,再怎么说也不可能——」 「但我这个人总是口是心非,凡是出自我口中的『玩笑』,其实都是真心话。」 「……我可以走了吗?」 「对不起,是玩笑。这真的是玩笑话。」 「那就好……」 该怎么说…… 所谓的口是心非,应该就是现在所说的『傲娇』吧? 或者该说所谓的『傲娇』,其实在以前被称为口是心非? 呃,其实怎样都好啦。我是不是有点慌了? 「唉,不过我说自己口是心非也是假的,真正的我其实更乖巧听话一点。」 「到底是哪一种啦……」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要一一否定你的每一句话。真奇妙呢!」 「那是我想说的话。」 「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你有味道。」 「你还要继续谈这话题吗?我说,你根本只是讨厌我而已吧?」 「不,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不知为何想故意整你、妨碍你及找你麻烦而已。」 「……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再怎么说,我也都是顺着你的意陪你的。我觉得就算要你对我好一点也不为过吧?」 「也是,你说的没有错。为什么会这样呢,真是奇妙。」 说着,她疑惑地歪着头。 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 可怕的是,她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维持着相同的情绪在谈话。 「老实说……」 她望着正在挑选延长线的我说道: 「我是第一次独自前来这种地方。平常都会有随扈跟着我,但今天是一个人来。所以当我像只迷途羔羊般害怕发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时——你刚好出现了,简直像是救世主。」 「……不一定是我也行吧?旁边明明还有很多人啊!」 「是,的确有很多人。」 「还有,老实说我这个人很不显眼。」 「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你是不是至少该安慰我一下啊?刚才你也针对这一点批了我一顿。」 「可是,你这个人……」 她注视着我。 那双蓝眼睛十分清澈,不带一丝邪念。 不过被人这样注视着时,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虽然你平凡又不显眼,但我认为很有魅力。」 「…………」 啊—— 我到底该怎么反应才好? 被她这样注视着,连内心深处的想法都仿佛会被看穿。就算知道那些只是客套话,还是会让人浑身发痒。 「唉,只是些奉承话罢了。」 「就不能用『客套话』来形容吗?」 「只要像这样拍马屁,像你这种烂好人就不会丢下我不管了。」 「……不,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就算是事实,你也该藏在心里吧……」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有看人的眼光。」 此时,她突然换了话题: 「而且读书及体能都比人强,也很受学长姐们的仰赖,更是学弟妹们的榜样。」 「喔。」 「顺带一提,我的鼻梁很挺,略小的薄唇也很有吸引力,下眼睑也没有黑眼圈。三围是水准之上,腿也够长。至于家庭……除了有点烦人事之外都算不错。」 「呃……你现在在谈什么?」 「只是自我夸耀而已。」 「喔。」 「对不起。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我向你道歉,但我只是——」 然后—— 她又凝视着我。 「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既然如此,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吧?」 「也是,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说完,她又错开视线,淡淡说着『真是奇妙』。 我反而觉得你这个人本身才奇妙。 「我差不多要走了。」 「咦?」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下次再会。」 留下这句话后,她就马上转过身去。 她那翻着大衣衣摆潇洒离开的模样,宛如等不及春天降临就从海的另一头飞来的燕子一般。 这让我深刻体会到,原来真正的美女不是只有外表出众而已。 不对,她刚才说『下次再会』,可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而且她是突然靠过来问我的名字。 还说我身上有什么怪味道之类的。 从一开始见面到最后道别,我都不明白那个女孩。但是很奇妙地,我并不讨厌她。 明明 她说了那么多话,还把我耍得团团转。我想这正是那位金发美女最奇特的地方吧。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东西根本还没买齐啊。这样子根本来不及和妹妹会合—— 「哥哥!」 「唔哇!」 由于突然有人喊了自己一声,我回过头看,发现一张熟悉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怎么了,哥哥?东西还没有买完吗?」 「是、是啊!秋子呢?」 「我这边顺利买完了。请您看看!」 说完,她开始展示无数的战利品。 除了橘子和洗衣精之外,还有砂糖、酱油、垃圾袋及毛巾等,像座小山般地堆在购物车里。 当中甚至包括我原本打算买的东西。 话说回来,原来她已经会用购物车了。明明我还没有教过她。看来妹妹似乎拥有超越我想像的适应能力。 「是说……你好像买太多了?我刚才给你的钱足够吗?」 「请放心。正确来说,这些都不是用钱买来的东西。」 「咦?意思是赠品之类的吗?」 「是的。我和店员聊了一会儿,对方就送了我好多东西。大家都好友善呢!」 真是惊人。 原来她连这种技巧也学会了。 原本我还以为她待在温室久了,会变得比较软弱一些。 话说回来—— 「秋子。」 「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能够知道啰!虽然这间店很大,不过我已经知道哥哥要买什么东西了。我买好东西以后,就一边散步一边往那些卖场走,最后就找到哥哥了。就只是这样而已哟。」 ……嗯。 她还挺精明能干的嘛。 不过也是,我过去一直苦口婆心地透过信件叮咛她要『当个有用的人』,看来妹妹的确有把那些话听进去。 难道说,是我太过低估妹妹了吗? 「所以说,哥哥,请问您还有多少东西要买呢?」 「咦?呃……其实都还没买。」 「什么东西都还没买吗?明明过了这么久?」 「嗯,就是这样。」 「呵呵,果然哥哥没有我陪着就是不行呢!来,我陪您一起挑选。赶快把东西买一买吧!」 唔喔。 怎么会这样? 居然被妹妹当成小孩子了。 或者该说,她看我的眼神温柔到令我心痛的地步…… 「不不,哥哥。请您无须在意。」 妹妹笑着说道: 「不是在自夸,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满精明的。我在学生会担任书记的职务,很受学长姐们的仰赖,更是学弟妹们的榜样。」 「嗯。」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些话。 「这样啊?看来和我分离的那段时间,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呢,秋子。」 「是,我是能让哥哥引以为傲的妹妹。」 嗯。 关于这一点,我是完全赞同的。 「很好很好,你很乖,秋子。」 「嘿嘿,请再多夸一点。」 「嗯嗯,很乖很乖。」 「嘿嘿,请再多摸摸我的头。」 「什么『再』,我根本没摸过你的头啊?」 「呋,被发现了。原本人家还想趁机多要求一点的。」 「别闹了,快走吧!花太多时间了。」 「是,我们走吧——不过哥哥……」 妹妹皱着眉说道: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 「咦?什么事?」 「好像有令人讨厌的味道。」 「啥?」 「总觉得有股令我非常不愉快的味道,是在哥哥身边闻到的。这到底是什么呢……总觉得很让人火大。」 我好受打击。 我身上居然会有让这位公开宣示自己有恋兄情结的妹妹感到『火大』的味道? 「这到底是什么呢?是种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但头脑却拒绝想起它……」 「我、我的味道有这么糟糕吗?」 「是,非常糟糕。再这样下去姬小路家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这么糟?有这么严重?」 「是。很明显这不是可以在公共场合散播的味道。事情十万火急。必须尽快加以处理才行。」 「该、该怎么做?」 「是,方法只有一种。」 「到底是什么!」 「哥哥什么方法都愿意尝试吗?」 「是啊!」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当然!」 「那么我就说啰!」 她轻咳一声。 「请哥哥现在就抱我。如此一来,环绕在哥哥身边的不愉快味道将会立刻烟消云散,甚至会留下我这位可爱妹妹的香味哟!」 「好了,那就赶快买东西,回家之后我去洗个澡。」 「啊啊!请等一下,哥哥!既然要洗澡的话,请让我们一起洗——」 尽管我那荒唐妹妹还在胡说瞎扯,但身为正常人的我什么也听不见。 好了,赶快去把那些必要物品买回家,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消除今天那些风波带来的疲劳吧。 三元三十一日(同居第七天) 『啊哈哈,原来如此,那还真是糟糕。』 听完我的遭遇,朋友——猿渡银兵卫春臣哈哈大笑着。 『居然会在同一天内被两位女性说了相同的话。你到底怎么了,秋人?难道搬家会让你忙到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要误会。我每天都有洗澡。」 『我知道。你是个会保持适度整洁的男人。既不到洁癖也不会肮脏,我认为你的平衡拿捏得非常好。顺带一提,就我所知,你的体臭并不会比平常人更刺激他人。』 呿。 这家伙嘴巴上说知道,但声音很明显在取笑我。 『不过那人好像很有趣呢,我是说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金发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好想在现场。』 「哼,有办法就试试看啊!」 『喔,拜托你不要那么气嘛!这个国家虽然是个小小的岛国,但也够大了。京都和东京之间的距离这么长.你是要我怎么穿梭两地啊——更何况你又还没打算招待我到你们的新居去。』 「不要急啦!不用催我也会招待啊!」 『听到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不过呢,秋人,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想去你家。』 「为什么?」 『我认为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期。』 「最危险的时期?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兄妹俩会不会跨越那条禁忌之线的时期。』 「…………」 一阵沉默。 「……喂喂,银。我说银兵卫,那种想法是杞人忧天吧?我和妹妹?哈,怎么可能?」 『秋人,你这人最可爱的地方,就在于明明有自觉却又忍不住以那种语气反驳。当你会以说笑的语气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是心里有鬼对吧?』 「唔……」 『你家小妹肯定是以对异性的眼光看你。她对你的追求既直率又积极,就像是一辆速度全开的火车。』 关于这一点,我是全面赞同。 『不过呢,她在失控之余依然不忘踩下刹车。能在必要的时候踩下刹车,借此控制自己的行为。』 「控制自己?她那样子也算是?」 『当然是。我之前也说过了,小妹如果有那个意思,早就把你推倒了。既然没有那么做,就表示她比任何人都要尊重你的意思。』 「…………」 『唉,不过我并不清楚她自己到底有没有自觉。我认为她是一位有自制力的好女孩,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担心。』 「我也赞同她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倒认为这不代表完全不需要担心。」 『不不,小妹是不需要担心的。我说的是秋人,你才是需要担心的吧?』 「喂喂,我会对妹妹出手?那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双胞胎亲妹妹啊?」 『我对你这男人的评价很高。』 朋友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道: 『你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是个普通人。外貌一般水准,成绩也差不多在中段。我想你的老师在写推荐函的时候应该会很辛苦吧。不只是各科成绩都在c等附近,也没有在课外活动特别努力,甚至连你有没有在教室里都可能忘记。你真的是一个如此平凡的人。』 「说得太狠啦!虽然都是事实。」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的真正价值,却不是以这些东西论断。老实说,我原本在内心某处还多少有点轻视你的地方……但自从发生这次的事情以来,就不得不加以修正了。』 「说得真夸张啊!」 『我真的很惊讶。你搬家及转学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行,我甚至不知道你有个妹妹。我想你大概从以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未来一定要再和她一起生活。然后在六年的时间里,一点一滴地进行准备,只为达成那个目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靠自己的力量。因此你才会彻底隐瞒了小妹的存在。我认为那是正确的做法。计策就是该保密,这是最基本的兵法。』 「就说太夸张啦!」 『我并不知道你订了何种计划以及如何执行,可是不难想像那计划有多么缜密,需要多么麻烦的步骤。而且你不但没有仰赖任何人的帮助,甚至绝口不提,一个人孤独而安静地完成了计划。真是太厉害了。』 「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能想到、任何人都能完成的事情而已。」 『你真的认为,自己觉得能够完成的事情,实际上任何人都能完成吗?』 「呃,这……」 『更何况你的对手是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你也该承认了吧?你完成了一项艰难的工作,这是一件不争的事实。否则我现在这样逐一检视并大力称赞你,不就像小丑一样吗?』 「…………」 由于感到不好意思,我不禁陷入沉默。尽管我用手抓了抓脸颊,不过脸颊上的红色又不可能因此而消失。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反应,电话另一头的朋友笑着说道: 『所以我也很能体会小妹的心情。哥哥做了如此伟大的事情,任谁都会感受到魅力。就算是亲兄妹也一样。』 「……总而言之,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被人从头称赞到尾,还真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啊哈哈,你认命吧!有名的人自然会受到瞩目,但我认为完成某项壮举的人也应该得到相同待遇。』 「相同待遇?哪有这种事,太不合理了。」 『好了。接下来才是重点。』 银兵卫收起笑声。 『问题就在于完成如此壮举的你的动机。那当然是你基于对小妹的深切爱情。』 「当然。她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老实说,秋人,我是这么想的:如同小妹她看你一样,你是不是也把她当成一位异性来看待?』 「我也把话说清楚,银兵卫。想太多了,那是不可能的。」 『真是那样吗?』 「或者该说,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信用。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真是那样就好了。』 「我说,为什么能把话说得如此肯定,却又拿不出根据来?这种想法到底是以哪一点来断定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直觉。』 「喂喂。」 总觉得最近很常听到这个词啊。 『我之所以会分析你的动机,单纯只是拿来加深直觉的可信度而已。很不幸地,我的直觉很准。所以我才非常担心,你会不会逸脱人间道,最后堕入畜生道。』 「……诶,我说银……」 『怎样?』 「……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啊哈哈,那不是当然的吗?你在说什么废话?』 朋友大笑着。 『至少我一直把你视为挚友,彼此的缘分也不算浅。即使有那个必要,你居然一句话没说就弃我而去。这种行为既不够朋友,也很让我不甘心啊!原来我对你而言就连那点价值也没有,光是想到就让我产生满腔怒火。』 「……呃,抱歉。这件事情我一定要道歉,真的。」 『算了。刚才我也说过,我明白你是在不得已之下才这么做。生气和原谅本来就是两件事。虽然我在生气,但早就原谅你做的事了。』 「这样啊?唉呀,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刚才说得比较难听一点,不过别放在心上。如你的观察,我只是因为一时愤怒才损你泄愤的。如果你还愿意把我当作朋友的话,可以原谅这种程度的情绪发泄吗?』 「如果是 这种程度,我很乐意……不过真的可以吗?老实说,我已经做好被打一拳的心理准备了。」 『我才不会做那么没有效率的报复,你大可放心。再说我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就和你扯平了。』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老实说,我打算把真正的报复留给其他的机会,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喂喂,听起来很不妙啊!」 『我打算把从你那里受到的精神打击,连本带利奉还给你。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啊,这不是很过分吗?我也不是自愿隐瞒事实的啊!一切都是因为对手的关系,我无论如何都要彻底保密才行……既然都自称是我的挚友了,不是应该考量一下我的立场吗?而且刚才不是说会原谅我的行动了?还说生气和原谅是两回事不是吗?」 『不过原谅和报复也是两回事。』 「是喔?我现在是不是又被耍得团团转了?」 『能不能请你不要乱说话,你只要乖乖被我要就好了……诶,你也不必发出那么不安的声音。虽然说是报复,实际上算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吧!你就好好和小妹叙叙旧,放轻松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吧!』 * 「可恶,银那家伙……」 我放下已挂断的听筒,独自抱怨着。 什么『放轻松等着』……听到那种话,谁有办法不在意啊? 不对,难道说那家伙的意图就是『让我在意』?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也许那家伙就是以让我忐忑不安为乐。虽然银兵卫平时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总是喜欢捉弄我。 是说,这次我一把事情说出来以后,银兵卫就率先跳出来帮我(包括那张购物清单),我原本还以为那家伙没那么生气而松了口气。 结果我错了。果然还是会生气吗? 看来那家伙是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才把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像这样等到合适的时间及场合才向我宣泄感情,说起来也很让人欣慰……最近还是找个机会,带那家伙喜欢的蛋糕去表达歉意吧。 好了。 春假差不多进入后半段,四处都开始绽放樱花,但这个时期要赏花还嫌太早。 这是我第一次脱离他人的保护,开始独立的生活……唉,做家事还真是辛苦啊。 清扫、做饭、洗衣服,还有其他无数的杂事。 生活上非做不可的事情,就这样一件件地冒出来。 虽然最大的原因是我还没有经验,不过还是很忙。 原本我想尽早把转学相关的事宜准备好,但现在却不得不延后处理。 唉,再怎么埋怨也无济于事。必须先把眼前的工作完成。 嗯,还剩下什么工作呢? 尽管手忙脚乱,但清扫工作大致上已经完成了。今天轮到妹妹下厨,这个可以放着不管。反正我也只会碍事,原则上妹妹的厨艺还是比较好。 既然如此,就剩下清洗衣物了。 这件工作通常是妹妹主动去做,平常没有我插手的机会。不论是洗还是晾干,都在我准备动手前就已经完成了。 本日我家的庭院里,依旧已有两人份的衣物在春天的暖阳下随风摇摆着。就算我想在妹妹回来之前把衣服收起来,应该也还没干吧。 顺带一提,今天妹妹是为了处理学生会的工作而外出的。 我们相聚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行动。因此直到出家门之前,妹妹还犹豫不决,说什么『怎么可以留下哥哥一个人呢!这样子不是很寂寞吗?我是说我啦!』之类的话。 就在此时—— 叮咚。 玄关的门铃响了。 ……会是谁? 连银兵卫都还没来过,当然不会有其他朋友来找我,更不用说亲戚了。 既然如此,对方不是邻居,大概就是推销员吧……? 「来了、来了。」 到底会是谁呢? 我拉开带有昭和气息的雾面玻璃门,出现在门外的人是—— 「嘿,这里就是有栖川家吗?」 「……啊?」 「喔,现在是叫姬小路是吧?抱歉抱歉。」 「……啊,是的。」 该怎么说呢…… 总之我把对方的外观一一列举出来好了。 首先是红发。 一头红宝石色的鲜艳红发,自然地扎成一束马尾。 然后是眼罩。 那个人的右眼上,戴着一条黑色的眼罩,单纯而不花俏,简直像是独眼龙政宗一般。 最后是日本刀。 这个外型同样朴素、称呼为大太刀也不为过的恐怖凶器,正被那人的左手紧握着。 「喔,你在看这个啊?」 那个人秀了一下手上的太刀。 「不用担心,这是强竹光。」(编注:日文「竹刀」的汉字写法。) 「——喔,是假刀吗?说的也是啊,现代日本怎么可能会有人大刺刺地携带那种违反枪炮弹药管制法的东西出门呢!如果是竹光应该安全吧!」 「嗯,这是一把铭文为『竹光』的真刀。」 「这样完全不行吧!」 「啊哈哈,不用担心啦!」 那人挺着胸膛豪爽地大笑着。 「就算是我,也不会随便在大街上拔出这家伙。」 「呃,话是没错啦……」 「顶多是偶尔拔出来修修指甲吧!」 「不只是有够随便,而且还对刀超失礼的!」 「啊哈哈,你这家伙反应还不赖嘛,我很中意。」 不对。 我忘了应该第一个列举出来的特征了。 那人穿着制服。 那是一套兼具传统风格及现代色彩的精美制服。 当然,那是我已经看习惯的衣服。 因为我现在每天都看着妹妹穿。 「我姓二阶堂,名叫岚。圣莉莉安娜学园三年级生兼学生会长,差不多就是你妹的上司。以后多多指教啦,姬小路秋人。」 * 「你和你妹长得不太像啊!」 那人把刀放到一旁,半盘坐在地上。 自称学生会长的那个人,一开口就如此说道: 「长相一般水准,听说学业方面也卡在不上不下的层次。你就是那种养分全被妹妹吸走的类型吗?」 「我是不否认啦!但才第一次见面,你还真是有话直说耶……」 我们隔着一张小茶几对坐。 彼此的手边则有冒着蒸气的*信乐烧茶碗。(编注:日本六大古窑之一。)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在贬低你。我这人是属于不把话说出来就受不了的类型。」 「就算对方是初次见面?」 「当然会看对象。不过你是有栖川——姬小路秋子的哥哥吧,在我看来就和自己人一样。你不觉得对自己人太客气反而失礼吗?」 「喔。」 是说…… 我从刚才就在意到快要受不了了。 「请问……二阶堂学姐?」 「喔,什么事?」 「呃……我到底该不该问关于『那个』的事情?」 眼罩。 还有日本刀。 一般而言或许『视而不见』才是正确答案,但她不仅是妹妹的上司,甚至还是我即将就读的学校的学生会长,怎么能够不问? 「喔,原来如此。」 二阶堂学姐窃笑着。 「原来你这人,属于对眼罩和日本刀感到性兴奋的类 型啊?」 「……啥?」 「抱歉抱歉,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特殊癖好的人。早知道我就更加注意一点……不好意思啦,害你这么兴奋。你放心,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请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癖好。不对,刚才这一连串的问答,怎么会导出这种结论?」 「放心,我会负起责任的。你有兴趣的话,大可拿这眼罩和日本刀去『处理』一下。你现在应该快受不了了吧?忍耐对身体不好喔!」 「不是,请你听完别人的话啊!」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 学生会长大笑着。真希望她别开这种让人丢脸的玩笑,就算是黄色笑话也开过头了。 ……唉。 总之先搁到一旁。 既然她都暗示我『不要再追问』,那就当作这么一回事吧。以我而言只要不是『视而不见』就够了——毕竟我还有比眼罩&日本刀更重要的事要问。 「呃,所以说……」 「喔,什么事?」 「其实呢,我还有一件事情很在意。」 「嗯?」 「老实说呢,我认为提这种事情有点奇怪……」 「别客气。我刚才就说过了,我把你当成自己人。想说什么都应该像个男子汉大声说出来。」 「喔,谢谢。那么我就提出来啰?」 「喔,放马过来。」 我轻咳了几声,然后稍稍把视线移开。 「你的裙子底下,从刚才就一直严重走光。」 没错。 几乎可以说是让人一览无遗。 那个让人不好意思说出口、被红色裤袜所包覆的部位。 因为这个人是在我对面竖着单膝半盘坐的,会看得如此清楚完全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啊哈哈,原来如此,看得见啊!说的也是。」 但是…… 自称二阶堂岚的人豪爽地笑着。 「不用在意啦!我又没关系。」 「你没关系但我有关系啊!这样我的视线会很尴尬。」 「顺带一提,我今天的内裤是红色的。」 「这样啊,难怪。虽然我刚才说走光,但老实说一整片都是红色的。就算是深色的裤袜,完全看不见底下内裤的颜色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了。就和紧身裤一样,就算走光也不要紧——不对,现在不是在说这种事情。」 「骗你的,其实我根本没穿内裤。」 「是喔,原来如此。之所以会穿着深色裤袜,其实是为了掩蔽没穿内裤而采取的高明策略——不是啦!那就更不应该了啊!请不要大剌剌地把腿张开!」 「啊哈哈,你的反应真是不错啊!」 她又豪爽地笑着。 该怎么说呢,这个人真的是因为心情很好才笑成这样的。 「这方面的对答机智,是你妹妹没有的优点。好好珍惜啊!」 「喔,是吗?」 「是啊。有栖川——不对,现在叫姬小路是吗?哪个都好啦!」 「喔。」 「总之我可爱的学妹,也就是担任学生会书记的她,是个正经八百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按规矩来。虽然是个有能力的好家伙,但就是顽固了点。明明是这样,却又有超乎常人的恋兄情结,真是令人搞不懂。」 「所以说……」 提到妹妹时,我才想起问题。 「请问你今天有何贵干?妹妹说她去办学生会的事情了。」 「当然啊,那是我要她去办的。」 她脸上出现不怀好意的笑。 ……该怎么说呢,这个人…… 身为三年级生的她,年纪应该没有和我相差很多,看起来却不太像个女孩子,总觉得是个大人物。 没错。与其说是女孩子,还比较像是幕末时期的浪人。 而且,大概还是明治年间的有功人物。 如此一想,她头上的大马尾似乎也能看作是一种武士发型。 「呃……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 「什么事?尽管问。」 「二阶堂学姐的说法,听起来像是为了让我独自留在家里,而故意找事情把我妹妹支开一样。」 「不是『像是』,完全就是那样。姬小路秋人,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谈谈,所以才支开你妹。」 「喔,和我谈谈是吗?」 「是啊,就是你。」 与脸上带着笑的二阶堂学姐相反,我是一头雾水。 「所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盘起腿。 一旦如此,她的裙底下当然又是全开,我只好尴尬地移开视线。 不过我的视线立刻被下一句话硬拉了回来。 「你要不要当我的男人?」 「…………啥?」 「要不要当我的男人?」 「啊,不是。你说什么我听得很清楚,不需要重复同一句话。」 「喔,抱歉啦!所以说,你的回答是?」 「……那个,你是认真的吗?」 「不,开玩笑的。」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概有10%是吧。」 「那么剩下的90%就是认真的吗?听到这句话,我的不安指数已经攀升到史上新高了。」 「啊哈哈,那也是玩笑。」 「真是的……请不要吓唬人嘛!」 「我说当我的男人,是开玩笑的。你——要不要当我的小白脸?」 「这两句话根本没差吧!」 而且这样地位不是更低了吗? 「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因为你的反应很好玩,我忍不住想开你玩笑,抱歉啦!」 「请别闹了……我的心脏和外表一样虚弱啊!」 「诶,别在意那么多嘛!不过呢,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小白脸,我可是随时欢迎喔!你不会吃亏的。」 「敬谢不敏。」 「什么啊,你还真冷淡。不是我在自夸,我可是个好女人喔!」 「总而言之敬谢不敏。」 「不过只要和我成为那种亲密的关系……」 说着,二阶堂学姐靠了过来。 而且还带着窃笑。 像是在窥视我的内心。 「不就可以排除双胞胎兄妹搞暧昧关系的不健康路线了吗?」 「…………」 事情至此我的脑袋才终于拉起警报。 看来我太大意了。 光是三两句话便能得知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就和表面印象一样。 这样的人特地跑来我家,而且还施了小伎俩把妹妹支开,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家庭访问? 「——原来如此。」 经过短暂的沉默,二阶堂学姐开了口。 她的窃笑还是不变,但刚才那一瞬间展露出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你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虽然又细又轻,但锐利度属于顶级——就像是出鞘的名刀一样。真是个好男人,难怪姬小路会这么着迷。」 「喔?」 什么好男人? 被夸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但被才认识一小时不到的人这么说,我想她根本不可能这么懂我。 「你真的搞不懂啊?」 她呼呼呼地笑着。 「你,懂不懂好女人的条件?」 「呃……会是什么?」 「就是能辨别好 男人的能力。」 「喔,原来如此。」 「方法有很多种。和对方长久交往慢慢观察,或是先仔细调查一番,不然靠直觉也行。总之不可以抓到假货,一定要找到真货。这就是好女人的第一条件。」 「嗯嗯。」 「然后还有一点。那就是发现好男人后就一定要确实得到他,必须了解这个道理才行。否则即使找到好男人,得不到的话就一点用也没有。和画中的饼一样,看得到吃不到。」 「原来如此,真是有道理。」 「不看外表或内在,所谓的好女人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够了,而我完完全全符合条件,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我想如果不自吹自擂的话,就是更好的女人了。」 也罢。 姑且不论正不正确,刚才的说法很有说服力,而且非常能凸显出二阶堂岚这个人物的特质。不过…… 「所以说?这段话会得到什么结论?」 「你这人虽然好,但有点迟钝啊!」 「真对不起喔!」 「意思是说我这个好女人已经看出来了。姬小路秋人,你是个棒透了的好男人。跟初次见面什么的无关,只要鼻子灵一点的人,马上就可以闻到了——闻到你这男人的价值。」 说完,学生会长又靠得更近了。 虽然隔着一张小茶几,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近,但不知为何会有很近的错觉,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感。 「你这家伙虽然身体不壮,不过内涵很扎实。凡是下定决心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又能转换思考方式。一旦为敌会非常难缠,可是成为伙伴却也可靠无比——大概就是这种类型。」 「是、是喔?」 「有自信一点,然后以自己为荣。你是个超凡的好男人。我二阶堂岚可以挂保证。要我拿竹光来保证也没问题。」 「真不可思议呢,一提到竹光这个名字,说服力就通通消失不见了。」 说归说,其实我内心还满高兴的。 她还真会夸赞人啊。虽然都是些客套话,但就是能够让人信服。而且评断人物的方式不像个女孩子,反倒像是一位英雄一般,真不愧是居于学生会长的人物—— 嗯嗯? 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那个……」 「干嘛?」 「你刚刚在追求我?」 「啊哈哈,总算发现了啊?」 二阶堂学姐拍着膝盖大笑着。 「抱歉抱歉,我一看到好男人就忍不住了,不过还真没有想到你根本没发现啊……所以说,你会答应我吗?要不要当我的男人?」 「请找别人吧!」 「老实说啊……」 至此,她的表情突然变了。 尽管还带着笑,但又稍微显露出刚才收回的气势。 「前几天,我和有栖川家、鹰乃宫家的人见了一面。」 「——————!」 「诶,你不必那么紧张。」 她挥挥手。 「他们没有具体要我做什么事,只是客套两句,要我『照顾你们一下』……虽然说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的人不会只说客套话,这点我想你也很清楚。」 「是的,我很清楚。」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辛苦?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刚才也说过,他们没有托我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不过有栖川家及鹰乃宫家都和我有一点交情,就算没有恩情也多少有点情分。」 「意思是说,你有可能会站在他们那边?」 「我只能说,我不希望真的变成那样。」 「我也有同感。」 「不过说真的,应该不至于会那样。我很喜欢你们兄妹俩,就算多少有点情分,你们兄妹在我的内心的份量还是大上许多……不过呢,人生这种东西就是难以预料。」 「是的。唉,你说的没错。」 「不过,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性奴隶,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有情分我也会摆到一旁,拼命保护你。」 「从男人到小白脸,现在甚至沦为性奴隶啦?我的价值怎么越来越低了?刚才明明还夸奖我的。」 「不然我当你的性奴隶好了?」 「咦?」 「喔,你的反应不错耶!原来你有那种癖好?」 「不是!」 「既然这样,可以借个浴室冲澡吗?」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答应你的提议了!」 「啊哈哈!唉呀,你这家伙还真有趣呢!」 二阶堂学姐拍着膝盖,豪爽地笑着。 「总之放心啦!不论是有栖川家还是鹰乃宫家,都还不会在短时间内行动。你们兄妹俩就好好地生活,填补这六年的空白吧!尽管力量微薄,我也会尽力帮忙你们。」 * 帅气的学生会长,就这样离开了姬小路家。 人如其名,真是一位如同『岚』(风暴)的人物。 突然现身后,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就快速闪人。 如果不是风暴,肯定就是手法精明的偷袭狂。 唉呀呀,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 问题就在于要不要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不过,大概可以相信她的话吧。) 我是这么想的。 那个人应该没有说谎。 虽然她可能是个为了目的不惜说谎的人,不过至少这一次并没有。 她更不像是『说了实话却藏着最重要的话不说』的人。虽然口才很好,但并不像是光靠嘴皮子出来混的人物。 她大概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或者可说是为了宣传自己的可信度,才来拜访我家的。 『一旦为敌会非常难缠,可是成为伙伴却也可靠无比。』 这是二阶堂学姐用来评论我的话语。 她根本是在说自己吧。 至少我并不想与二阶堂岚为敌。如果有任何可能性的话,我将会不择手段地消除它。 不过…… 如果她说『不想与我为敌,就当我的性奴隶』之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想被她追求的男人,一定还有很多吧。姑且不论言行,光是她的外表就是可以担任名牌服装的模特儿了,如果是比较m的人一定会沦陷的。 啊,不对。这当然不是在说我,我并没有那种癖好喔! (——不对,现在不是找借口的时候了。) 今天妹妹不在家,我必须把剩下的家事完成才行。 做完家事以后,还必须预习新学校的课程。等到告一段落,就要继续进行搁了好一段时间的工作了。 不行。 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该从哪一件开始做起呢? 清扫工作大致完成了。接下来—— 喔。 衣服差不多要晾干了吧? 「喔喔,都干了。」 我走到庭院,水分蒸发完毕的衣服正在随风飘逸着。 不像三月下旬的好天气大获全胜。感谢太阳所带来的恩惠。 心情变得很好的我,开始一边哼着歌一边收衣服。 好了,收完衣服后就要赶快去预习。学校即将开课了,我必须提高效率才行。 「呼嘎啊————————————!」 突然传来惊人的声音。 怎么搞的?发情的猫在打架? 我回头一看。 「哥、哥、哥、哥哥……!」 原来是刚从学校回来 的吾妹。 「喂,秋子,怎么可以发出那种声音?被邻居听见会很丢脸的。应该要有女孩子该有的气质啊!」 「请、请问您在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只是在收衣服啊?」 「哥哥您……手上、拿的是什么……?」 「咦?就你的内裤啊?」 「——————! 」 她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 然后大步走过来。 一把就将我握在手上的内裤(以及我刚才收好的衣物)抢走。 接着倒退三步。 开始发出『呼!』的威吓声。 「……你是什么动物吗?稍微冷静点。」 「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呢!我、我、我、我的内、内裤……!」 「什么啊,你会在意这种事吗?」 「当然会在意呀!」 「明明没去偷窥洗澡你还会生气,而且还裹着一条浴巾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不可以像这样突袭我!」 「我又不在乎,这只不过是妹妹的内裤。」 「那样子的说词更令人生气!」 到底怎样啦,实在搞不懂她。 这妹妹的羞耻心到底是以什么东西为界线啊? 「……呼——呼——」 在我不知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妹妹把手按在胸口上,开始深呼吸。 等到樱桃色的脸颊慢慢恢复原来的皮肤色后,她瞪了我一眼。 「就算是挚爱的哥哥,种种的失言及失礼也不能被原谅!」 「……我有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吗?」 「那可是少女的内裤呀!我这个可爱妹妹的内裤!如果是要拿这件内裤发情,我会高兴地两手奉上,但怎么能像条破抹布般随便对待——可恶,绝对不能原谅!哥哥这种过分的态度,已经伤了人家脆弱的心!」 「冷静点。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你刚才的话完全没有道理。」 「这跟一般人的看法没有关系!姬小路家有姬小路家的家规!哥哥很明显违反规则了!」 「唔——」 虽然我很想问那种规则是什么时候订的,不过还是算了。 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事,但仔细想想好像真的考虑不周,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妹妹似乎不打算善罢干休。 「……虽然我还不太能接受,不过算了。的确,我们亲归亲,但不能忘了应有的分寸。抱歉,我不该擅自收衣服。」 「您反省了吗?」 「嗯。」 「真的?」 「当然。」 「我明白了。那么今天就原谅哥哥吧。不过呢,希望哥哥补偿我一件事——」 「话说回来,秋子。」 「是?」 「我只是以防万一问一下。你该不会打算趁火打劫,提出要我抱抱你这种请求吧?」 「…………」 「秋子?」 「哥哥,您这句话不会太过分了吗?」 「咦?」 「没想到哥哥居然是这么想的,我感到好难过。远比内衣裤被碰到还要更难过。当哥哥站在如此脆弱的立场时,我怎么可能会趁机向哥哥提出无理的要求呢?我是不会做那种不义之举的!」 「嗯……这样啊!抱歉,好像是我想太多了。」 「真是的,哥哥。请您多多注意以后的发言。」 「抱歉抱歉。」 「说真的,胡乱栽赃也该适可而止了。我的要求根本微不足道,就只是希望哥哥的嘴唇能够和我的嘴唇碰在一起而已——」 「秋子。」 「是。」 「还好你没说。要是你真的提出那种要求,我搞不好就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了。」 「唔——这、这……」 「既然这样,这话题就结束了吧?好,我们和好了。」 「请、请等一下!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对,如果您给不出一个有诚意的道歉,我就不能接受!」 「不行。」 「如果亲吻不行,那就请抱抱我。」 「结果还不是往那里去?」 「至少也摸摸人家的头!」 「不行不行。」 「不、不然的话,请至少——那个、那个……」 「喔,话说回来,秋子。」 由于事情好像又要朝那个方向发展,我决定马上改变话题。 「记得你有加入学生会吧?好像是当书记?」 「唔!请不要那么明显地改变话题好吗!今天我一定要哥哥给个奖励才肯罢休喔!否则我就要一直站在这里!既不打扫也不做饭!」 「唉呀,秋子真是个好孩子。」 「咦?」 「加入学生会,为整个校园做事,光是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今天甚至牺牲假日去执行学生会的工作,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的很伟大。」 「是、是吗……?」 「是啊!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以你为荣。」 「请、请哥哥再多夸奖一点!」 「秋子真是伟大。对我而言你真是世上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好妹妹。」 「嘿嘿……能、能够明白这点就好了。既然这样,哥哥能不能给我这位如此可爱的妹妹一点点奖励——」 「既然是如此伟大的妹妹,当然不会让哥哥感到困扰吧?」 「咦?这、这个——」 「唉呀,我真是幸运,能有这么棒的妹妹。真是怎么向神感谢都不够呢!唉呀呀,我真是太幸福了。」 「……那个,哥哥请听我说。像这么可爱的妹妹,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些回馈——」 「喔,话说回来……」 好了。 只要在这里再次改变话题,就能蒙混过去。如此一来任务就结束了。 下一个话题要选——对了。 「学生会长是怎么样的人?」 「咦?」 「我是说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应该是你的上司吧?我很好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要告诉你妹妹,因为那家伙还蛮啰嗦的。』——二阶堂学姐在临走前留下了这句话,所以我不会提到拜访的事。 「说起来,她就像是帮我照顾妹妹一样。以做哥哥而言,应该尽早了解对方才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是我的错觉吗? 妹妹点头时,说话的语气好像变得更加慎重了,而且还稍稍打直了身子。 「会长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不只是擅长掌握人心,也很会指挥工作。更何况她不只口才好,还拥有充分的实力,有需要的时候是个值得仰赖的人。她待人和善又有人情味,大家都很喜欢她。我认为能够像她这样适合领导的人物并不多见,也许可说是天生就具有英雄的气质。」 喔。 妹妹居然会夸赞成这样,真是难得。 「但是她的性癖好糟透了。」 哇…… 「不论男的女的她都要。」 而且还是个双性恋。 「顺带一提,她的绰号是『捕食者(predator)』。」 怎么会这样。 这绰号未免也太适合她了。 「哥哥,趁着这个机会,我要给您忠告。」 妹妹把整张脸凑近过来。 她竖起食指,表情十分严肃。 「请您绝对不要靠近学生会长——二阶堂岚学姐。」 「真 、真的吗?」 「那样对哥哥比较好。」 「不过,她平常很照顾你吧?我礼貌上至少也该向她打个招呼不是吗?」 「理所当然。但就只有这一次不可以。」 「可是我从今年春天就要和你读同一间学校了。无论如何都会和那位学生会长见面吧?」 「我很清楚这件事,但还是必须给哥哥忠告。请尽可能不要靠近她。」 「唔,有这么危险吗?」 「捕食者这个名字不是叫假的。不只是与她说话,也请避免与她眼神交会,否则会怀孕哟!」 「什么?」 「性别根本不是重点,她就是这样的人。」 「有、有这么离谱……?」 「是。更别提她如果看到像哥哥这么可口的人,肯定会当场吞掉的。当然我在身旁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她得逞……总之我有义务守护哥哥的贞操。请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话,尽可能不要与她接触。明白了吗?」 ……嗯。 老实说我和那位学生会长,已经有了无法挽回的关系了。 而且我还有预感,这段孽缘未来还会长久持续下去。 我想这件事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啊啊……虽然和哥哥读同一间学校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但光是想到哥哥会不小心靠近那位会长的半径五十公尺以内,我就觉得好不安……对了,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不希望哥哥认识……不过比起会长来说,好像比较不会有实际损害……」 「别那么担心,秋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那个会长很危险,我也会保护自己的。」 「太嫩了!哥哥您实在太嫩了!就是因为哥哥不明白她有多么可怕,才说得出那么天真的话!」 「就算是那样……既然读同一间学校,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吧?」 「话是没有错,可是请一定要保持警觉!了解到那间学校住着一个可怕的捕食者,而哥哥只是可悲的猎物而已!哥哥只要一碰到她,肯定会被一口吞掉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呜呜呜,真是教人不安。就算哥哥再怎么注意,只要她拿出真本事,哥哥就会像只被老鹰盯上的小兔子一样……既然这样,在哥哥被那位会长吃掉之前,还是由我先行享用为上!所以说,哥哥,今晚请和我——」 「对我来说最该害怕的捕食者应该是你才对,你也该注意到了吧?」 「请别这么说!至少请让我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不行不行。好了,你也该准备晚饭了吧?我要赶快去预习新学校的课业了。」 「请大发慈悲!只要让我把棉被铺在旁边就够了!」 「啊,对了。差不多该整理一下庭院了吧?」 「铺在旁边就好!真的只要那样就好了!我发誓绝对不会越界的!」 「从搬过来到现在都还没整理过庭院,看来应该在预习课业之前搞定。」 「哥、哥哥根本就不理我!好过分!这是严重的家庭暴力!如果像这样继续欺负可爱的妹妹,将来一定会挨告的!真的没关系吗!」 「喂,秋子。扫把放到哪里去了?我好像找不到喔?」 「……呜呜……哥哥欺负人家……」 总而言之,本日的个人笔记: 二阶堂岚——大概是自己人,但必须小心。 四月三日(同居第十天) 好了。 虽然说明得有点晚,不过我从今年春天开始,就要和妹妹读同一间高中了。 圣莉莉安娜学园。 对于以前住在京都的我来说是间没有听过的学校,不过在东京这里是间知名的学校。 光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一间天主教学校,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子弟在此就读,不过这一点本身不算稀奇。这间学校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没有这类名校常有的诟病。 首先,这里没有所谓的直升制度。 尽管这是一间从幼稚园到研究所都备齐的私立学校,但并不是入学后就能自动攀升上去,每次进级都必须通过和校外考生相同的严格测验,甚至有人说在学生的进级测验远比校外考生的难上许多。 既然如此,当然每年都会有许多因为『能力不足』而被迫退学的学生。而且因为这是一间不受金钱及关系影响的学校,想走后门升级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也因此,学生们将会受到彻底的锻炼。 光受名气所吸引而来的学生很快就会遭到淘汰,只有真正有才华的人才会留下,而且他们多半是原本就出生在拥有财富及权力的家庭。 结论而言,这间圣莉莉安娜学园—— 是一间为了完整磨练经过重重筛选而幸存的天才们所设立而成的超级菁英学校。 然后,我马上就要进入那间超级菁英学校了。 「请不要露出那么僵硬的表情,哥哥。」 我们在圣莉莉安娜学园气派的正门前停下脚步,妹妹笑着说道: 「这里既不是监狱也不是少年感化院,只是一间让十几岁年轻人就读的普通学校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仰望着像是城堡一般的人口,小声嘀咕着: 「虽然我在京都的时候,也是读一间被称为名校的学校,但和这间学校比起来差太多了。」 「请您振作一点。再怎么说,再过一星期,学校就要开学了。」 「我的成绩没有秋子那么好。」 「哥哥也是通过转学考才进来的,根本不需要担心吧?」 的确,我是通过了。 如同刚才所说的,这间学校不能靠钱或关系进来,只有实力才能敲开这间学校的大门。 那么,成绩平凡的我究竟是如何通过转学考呢——唉,其实是靠特殊才艺进来的。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最重要的是,来这间学校读书本身,对我来说就是很难受的事情。 老实说,我本来是个懒惰鬼。 为了和妹妹一起生活,我已经尽了相当大的努力。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够免除掉未来一辈子的辛苦。 「哇,真讨厌。看来必须好好用功读书才行了。」 「哥哥一定没有问题的。就算跟不上课业,我也会好好指导哥哥一番。」 「哥哥让妹妹教,那画面还真是难看啊!虽然是同年纪的双胞胎妹妹,还是让人难以释怀。」 「讨厌,请不要像个小孩子耍赖嘛!虽然提出想和哥哥读同一间学校的人是我,但哥哥不也同意了吗?现在讲这些就太没有男子气概啰?」 一点也没错。 这让我无话可说。 说起来之所以会在春假里跑来学校,也是为了趁现在先适应学校环境。加上还请繁忙的妹妹带自己来参观,事到如今若是胆怯就太没用了。 「请放心,哥哥。您看,不怕不怕。」 妹妹穿越校门,然后朝我做出『快来快来』的手势。 ……可恶。 简直被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原本想借由本次完成搬家的功绩来挽回身为兄长的面子,但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有意义。 唉,有个太聪明的妹妹也是个问题啊。 自从两人分离以后,妹妹就把我说的『当个有用的人』当成神谕,彻底地变成了一位大小姐&优等生了。对于外貌及成绩都不起眼的我来说,实在不想比妹妹差太多。至少也不要扯了妹妹的后腿…… 「请放心,哥哥。读这间学校的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是人。也许是因为一些谣言,使哥哥有误解的地方。」 「呃,我并没有担心这一点。」 「虽然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被视为危险的存在。以他们超乎常人的能力而言,一般人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靠近。」 「……我原本没有担心这些,甚至没有想到过,但经你一讲我就开始担心了。」 怎么搞的? 这间学校会有连妹妹都想尽可能避开的人物存在……? 「请放心,他们不会随便吃人。」 「……以你这种说法,难道有些人真的会随便吃人?」 「请放心,我早就决定只有我可以吃掉哥哥。要是碰上危险,我一定会保护哥哥的,绝对不允许有人抢夺或偷吃。」 「真教人放心——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很遗憾地,我现在又开始产生其他的不安了。」 「说了这么多理由,总之哥哥就是讨厌进入这间学校对吧?」 「嗯。」 「讨厌,真是伤脑筋呢!」 妹妹轻笑着。 「可是,如此任性的哥哥看起来好新鲜喔!真是可爱极了,我好喜欢。」 「唔唔!这、这是何等屈辱……!我的人生过去从来没有被妹妹如此侮辱过啊!绝对没有!可恶,被说成这样,男子汉怎能忍耐……!」 是说,我也太夸张了。 总之我下定决心,踏入学校内部。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就只是一间私立学校。 并不会突然遭到枪击,也不会听到严肃的声音告诉我『穿越此门者,必须舍弃一切希望』之类的。(插花:这两个a……) 但是,再怎么说都是得到许多募款的名校。走大正时代浪漫风格的校内设备看起来处处昂贵,不过设计上也刻意地有所收敛。光从没有暴发户气息这点来看,就大胜其他明星学校。 「那么,我带哥哥参观一些校内设施吧!不过这间学校非常宽广,今天能介绍的很有限。」 「嗯,拜托你了。」 妹妹带领着我,参观这个正值春假期间人数稀少的学校。 满是最新设备的体育馆。 看起来庄严而具有传统的武道馆。 像个小竞技场般的讲堂。 厨房水准媲美知名大饭店的餐厅。 真是…… 明明我在京都读的学校也不算差,只是要跟这学校比还差得远。 原本就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学校,里头还有许多被指定为文化古迹的老建筑物。在保守传统气息下,学校也大量采用现代技术,充满着『不得了』的气息。 怎么回事呢? 对于我这个小市民来说,这地方实在不太好受。 「总而言之先带哥哥绕了一圈,请问感想如何呢?」 「嗯,老实说,我有点却步了。」 「不会有问题的,您很快就会适应了。」 「真的吗?」 「我一年前也体验过哥哥的心情。的确刚入学的时候,这学校在我的眼里显得非常可怕,毕竟这里具有独特的气息呢!有点难以形容……该说是威吓感呢,还是压迫感?」 「喔,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 「是的。不过我很快就习惯了。所以请放心,哥哥很快就会适应的。」 ……虽然妹妹这么说…… 但我听说其实有很多学生无法适应这种独特的气息,最后还是被淘汰掉了。 甚至有传闻指 出,那样的学生还比没通过进级测验的学生更多上数倍。 唉。 我真的能跟得上吗? 光是想到要一边工作一边追上这间学校的水准——好像就太辛苦了。伤脑筋,我的选择错了吗? 不过…… 我依旧是姬小路秋子的哥哥。 无论再怎么害怕,也绝对不可以逃跑。 那是本次强行搬家&同居的我说什么也不能退让的一线。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伤害妹妹的形象。 「然后呢,哥哥。」 「嗯?」 「关于之后的学校介绍——」 说到这里,妹妹的表情带着歉意。 「对不起。我差不多该到学生会一趟了。」 「喔,也对。已经这么晚了。」 这件事情她事先就已经告诉过我了。 反而是明知道妹妹有事情要忙,我还硬拜托她带路。 「没关系,快去吧!不必在意我,我会一个人在学校里逛逛的。」 「真的没问题吗?哥哥一个人不会有事吗?」 「喂喂,我可是你哥哥啊!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要不然您也可以在校外等,还是干脆先回家呢?」 「既然都特地来了,我会慢慢参观的,开学以后才不会觉得不方便。」 「可是哥哥,您原本不是很不愿意独自来这间学校吗?」 「笨蛋,那只有一开始而已。你也说过,这里的气氛很快就会适应了,已经没问题了。」 「这样啊……」 「好了,你快去吧!要是再继续浪费你的时间,被别人说『你扯妹妹后腿』,对我来说才是大问题。」 尽管妹妹犹豫了一会儿,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先走啰!我会尽快把事情完成,之后再找地方会合吧!约在餐厅可以吗?那里有茶水可以喝哟!」 「嗯,好啊!那就说好啰?」 「还有一件事情。」 妹妹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 「我有一个忠告要给哥哥,请务必遵守。」 「忠告?」 「是的。『请绝对不要靠近学生会室』——就只有这一件事情,请您无论如何要遵守,可以吗?」 「……是因为有那个学生会长在?」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只那个。总之请绝对不要靠近。」 「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不是吗?」 「总而言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知道吗?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参观,我会另外找机会介绍。只要今天就好,请您稍安勿躁。明白了吗?」 唔。 明明公开宣示自己有恋兄情结,不去偷看她洗澡还会闹别扭,却不希望我到可说是自己基地的学生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学生会有二阶堂岚——也就是那个危险的捕食者在。妹妹想尽可能阻止我靠近,也是可以理解的。 「……ok,我会听你的忠告。今天我不会靠近学生会室。我保证。」 「谢谢您,听到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没什么,小事一桩。」 「如果能够顺便给我一个『送行吻』,那我就更放心了。」 「你扯太远了吧?」 「或者是对我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我爱你』之类的,我就更加放心了。」 「你根本没打算把话题拉回来对吧?」 「……您不愿意说吗?」 「再说吧!」 「如果您不赶快说,人家去学生会就快要迟到了!」 「喔,你最拿手的迁怒招式出现了。」 「还是说,哥哥觉得我一点都不可爱呢?」 「咦?怎么可能呢?好可爱、好可爱——」 「讨厌,您说得好虚伪喔!哥哥欺负人!走在没有月亮的夜路时,您要小心点哟!人家会从黑暗中冲出来,然后从背后硬夺走哥哥的吻!」 留下狠话后,妹妹急忙跑走了。 我没猜错的话,她将会因为这一连串的蠢对话最后真的迟到。 我妹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 ……不过说老实话…… 这下子我必须独自参观校园各处,实在是一件令人担心的事情。 不是我要说…… 这间学校的气氛真是太独特了。 该怎么说,我像是到了客场一样。 而且我指的不是什么在敌队主场比赛足球的程度。更正确来说,我像是受邀参加一场欢乐派对,来到会场却发现在办丧事。 这间学校并不算排外,但总是无言地要求来访者的水平。 对于水准平平的我来说,这种感觉大概是基于自卑吧。 ……算了。 无论如何,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也只能努力适应这气氛而已。尽管我很怀疑成绩方面能不能跟得上。 「好了,要去参观哪里呢?」 我随意走着,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总之先尽可能呼吸这学校的空气吧。 由于现在是春假,学生人数并不多,但校内的人口密度仍不算低。四处可见正在从事各项社团活动的学生。 明星学校并不是叫假的,这是一间除了课业之外,在运动方面也表现亮眼的学校。听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只会关在房间里读死书的学生。 文武双全。 光是学校把这知易行难的四个字贯彻施行这一点,就更让我感到却步了。 「喔?」 想着想着我已来到操场。 好宽广。这里可以同时打棒球和踢足球啊。 而且这么大的操场居然能出现在山手线上……不对,再想下去就更沮丧了。我原本就已经很有压力了,应该往积极的方向思考才对。 总而言之,既然离得很近,我就参观一下女子田径社的练习—— 「大白天就在偷看女性,你还真大胆啊!」 「啥?」 「不过很遗憾地,田径社在这个时期除了比赛之外,不会穿太暴露的衣服哟!还是你这个人会对运动服感到性魅力呢?」 听到这个异常平淡的声音,我回头一看。 「啊!原来是你!」 是前几天在大型购物中心碰见的女孩。 金发碧眼,有点摸不着个性的美女。 而她今天穿的是这间学校的制服。 「原来你也读这间学校。还真巧。」 「顺带一提,在理事会严令下,这间学校的女学生不准穿深蓝色运动裤之外的体育服装。真好呀,这是一间符合你变态嗜好的学校。」 「我既没有问这间学校的体育服是不是运动裤,也不想知道。还有我刚才差点忘了反驳,我并不是在这里偷看女性,也没有对运动服感觉到性魅力。」 「唉呀,那可真遗憾。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特别穿运动服给你看呢!」 「…………」 实在很难沟通。 「前几天受你照顾了。」 「咦?喔,我没特别帮到什么忙。」 「一点也没错。那只是个客套话,你不需要特地回答。」 「…………」 说一句就回一句。 这女孩该不会正值反抗期吧……? 「对不起。之前也曾说过,我对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要反抗。」 「真烦人耶!」 「而且老实说,我认为这样子会让你感觉很难 沟通。」 「既然有自觉就想点办法啊!」 「可是请你务必要了解一点,上次我其实非常紧张。」 「紧张?」 明明说话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啊? 「也许看不太出来,但真的是那样。由于太过紧张,我甚至不记得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是喔?该怎么说……还真教人感到意外。」 不过…… 仔细想想,那间购物中心对她来说应该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实际上她也显得格格不入,在那边进退两难。由于无法从外表来想像,但那天的她其实和平常很不一样。就像是在这间学校的我,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回想起来,她那天的言行的确很怪。毫无忌惮地说了很多一般不会告诉初次见面的对象的事情。如果那也是因为紧张所致,那就很能让人理解。 「我知道了。老实说,我那天简直被你吓死了。既然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会刷新对你的印象。」 「很感谢你能这么说。我从那天以来,就一直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给了你很糟的印象。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其实是个既内向又怕生的人。经常因为太过紧张而说了一大堆错话。」 「啊,原来如此。我可以理解。常常会有这种事呢!」 「能够解开你的误会吗?」 「嗯。解开了、解开了。」 「是吗,那太好了。那么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啰!」 「嗯,也请你多多指教。」 「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情想问。」 「咦?什么事?」 「你是处男吗?」 我差点跌倒。 「——这件事上次问过好多次了吧?居然连那么有印象的事情都忘了,你到底是有多健忘啊!」 不对,『既内向又怕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谈这种话题! 「对下起。那时候因为太过紧张了,我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拜托你振作一点啊……那天的事情几乎要变成我的心灵创伤了,拜托你不要再提——」 「所以说,你是处男吗?还是不是?」 「怎么又说了!」 「顺带一提,我是处女。」 「上次也听说过了!」 「你现在已经得知我非常私密的事情了对吧?既然如此你也可以说了吧?」 「这段强迫式推销隐私也还令人记忆犹新!」 「…………」 然后,她突然陷入沉思。 她先是以空洞的表情凝视着某处,然后才慢慢把视线移回我的身上。 「对不起。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得了阿兹海默症?」 「话说回来,处男。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要丢出话题又脱轨啊!」 这女孩该不会真的痴呆了吧? 不对,她已经确定我是处男了吗?明明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已经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算了。 要订正也嫌麻烦,更何况还是事实。 「……呃,我从春天开始将转进这间学校。现在差不多是在观摩校内环境。」 「是吗?所以才在看女子田径社的练习吗?像是要把年轻女孩们的艳丽肢体烙进记忆当中,从上衣一路看到下肢等等。」 「身为转学生的我明明是为了想熟悉这个学校,为什么非得针对性地去检视女子田径社?不是那样的——说起来我是打算尽可能呼吸这间学校的空气。主要是为了了解未来即将待到毕业的这间学校,才来先适应这里的气氛。」 「是吗?你就这么想吸女子田径社的女孩子们所呼吸过的空气?你的执着还真教人佩服。」 「……你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想污蔑我是吗?」 「对不起。我一看到你就会冲动地想找你麻烦。」 记得上次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真奇怪。 我这个人真的散发出想让人欺负的气氛吗?虽然说我的身高体重的确都是平均水准,外貌也平凡无奇,但那并不构成被找麻烦的理由吧? 「请放心吧!我并不会不识相地去过问他人的变态性癖好。你的行为我会装作没看见。」 「……总觉得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被人擅自塑造出负面形象了。」 「如果你想主张自己无罪,请提示足以证明的证据。」 「我才希望你提示出来。既然你要说我有罪,那就拿出证据来。」 「也是,想让我相信的话——」 她完全忽视了我的主张,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你能够对既没有穿着运动服也不属于田径社的我产生性冲动,那么我就认定你是个没有变态癖好的普通人。」 「……你怎么又朝这么容易出界的底线进攻?」 「说得更简单一点,大概就是能不能想着我手淫吧!」 「sto———————————————p!」 无论如何都该喊停了吧! 「我坚决反对女孩子用那种言词!」 「说得更简单一点,大概就是能不能想着我diy吧!」 「就算说得迂回一点也不行!」 「那不是箝制言论自由吗?无论是『手淫』还是『diy』,都是足以代表自慰行为的词呀!更不会是新闻局禁止的词汇。我不认为你有必要激动地喊停。」 「总而言之不行!禁止!那种事情我绝对不准!」 「你这人还真是老古板。」 说着,她表情不变地白了我一眼(还真灵巧)。 「算了,我也不想看人在我面前自慰,总之就先假设你的兴趣属于正常吧!」 「谢谢喔……不对,我为什么要向你道谢啊?」 而且还只是假设。 「没有那种事。光是能从我口中听见『手淫』或『diy』这种猥亵的用词,就已经是足以让人兴奋到失禁的幸运意外了。不受感谢已经很奇怪了,更不该被人质疑。」 「很抱歉,那对我并没有什么价值。」 不对,你自己也承认那是猥亵的用词了。 「顺带一提,这两个词都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 「什么?」 「老实说,我现在害羞得脸都要着火了。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用。」 「真失礼。虽然看不出来,但我也是有一点地位的人物。怎么能够做出那么轻率的行动?」 「……话虽如此,你对我这个陌生人倒是很轻率啊?」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着,她叹了口气。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找你麻烦。」 「还真是……伤脑筋的一件事啊!」 不论是对我而言,还是对她而言。 「既然如此,就代表我和你相处不来吧!还是离彼此远一点好了。」 「不行。因为你是一个假装观摩女子田径社练习、意图不轨的危险人物——若是没有好好监视而放着不管,出了事情我也必须负责。」 「就说是误会了啊!」 「因此,如果你打算继续参观校内,我也要跟着走。」 「咦?你也要?」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我感到错愕。 「意思是说,你要带我参观?」 「差不多就是那样。」 「可是真的好吗?你不是特地在假日前来学校?应该有事情 吧?」 「虽然我不算有空,可是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嗯。」 虽然不好意思占用她的时间,但这个提议我求之不得。如果托这间学校的学生带路,就能多少缓和陌生感,即使要低头向她请求,我也愿意。 「太感谢了,所以能请你帮这个忙吗?」 「不需要向我道谢,我只是尽身为本校学生的义务罢了。再说——」 说着,她面无表情地露出落寞的神情(怎么办到的?)。 「我其实正在反省。」 「反省?」 反省什么? 把无辜的我当成变态? 「对于我这个人很难沟通这件事。」 「…………」 她还真在意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我个人感到非常后悔。我内心是真的感到很过意不去。如果可以,真想重新回到与你相遇的那天,从头来过一次。」 「呃……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没有那种事。如果能够达成这个愿望,甚至被你性虐待我也愿意。」 「给我等一下。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说得像是我真的那么想好吗?」 「如果能够达成那个愿望,我就算怀了你的私生子也甘愿承受。」 「呃,所以我说,不要把我和你说成那种关系好吗?」 「然后在我说出这种话后,你又变得更难与我沟通了,这点我自己很清楚。」 「……你还真的很有自觉耶!」 与其说是难以沟通,我觉得只是难以应付而已。 「总而言之,拜托你带路啰!」 「你要接受我的带路?」 「嗯。」 「……虽然是我主动提议的……」 她先说了个开场白。 「真的可以吗?如果要继续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被我要得团团转喔?想拒绝要趁现在。」 「这一点你也很有自觉啊……不过没差。我已经习惯你的个性——好像还不至于,不过大概摸清楚了。我不会介意的,拜托你带路吧!」 「是吗?」 说完,她转头看向远方。 今天天气也很好,明亮的蓝空让人几乎忘了这是在东京都内。 一道舒服而温暖的风,带来一阵零星绽放的樱花香味。 她几乎要融入像是画作般的风景之中。 「我明白了,就让我带路吧!」 就只有一瞬间。 她的嘴角像是花瓣一般绽开了——至少看起来很像。 ……喔喔。 尽管我几乎没看过她有什么表情…… 但笑容看起来很棒啊。 虽然面无表情也是位美得吓人的大美女,但那份美却会让目睹的人望之却步。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一点点的笑容就能让她变得如此有魅力。 大概就因为平常不是那样才会凸显出来……不过还是让我惊艳,那笑容真美。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多笑一点呢—— 「什么事?」 她似乎察觉了我的变化。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偷笑。是在想像对我性虐待的景象,偷偷在内心感到兴奋对吧?」 「……你还要继续扯那话题啊?」 「然后你打算牢记那个景象,回家之后尽情享受自慰行为对吧?真是佩服你的变态毅力。」 「就说不是那样了啊!」 「算了,毕竟我对于你有所亏欠。就算被你予取予求,我也不能拒绝。」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指的亏欠是什么?难道就是你说的自己很难沟通?」 「是呀!」 她真的很介意这件事啊? 而且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什么不想点办法解决? 「我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并不觉得你有亏欠我什么。」 「尽管很高兴你这么说,但重要的是我不这么认为。」 「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对我有所亏欠,只要带我参观学校不就好了?那样就扯平啦!」 「不。这种程度绝对不足以弥补过错。就算我忍受你身上的不愉快味道,还是不够。」 「喂,怎么又开始重炒先前的话题了!」 而且那还是让我几乎产生心灵创伤的事情! 「拜托你等一下,我想先就那件事情洗刷污名,证明我的无辜。」 「请说。」 「首先,我今天在出门前特地洗过澡了。」 「值得肯定。」 「再说上次虽然是在暖气很强的店内,但今天是个大晴天,我并没有流汗。」 「的确是个好天气。不冷也不热,湿气也不高,周围开阔也让空气很流通。」 「而且长年的朋友为我挂保证,说虽然认识我很久,但我的体臭并不特别严重。」 「对方特地告诉你?即使是亲子或夫妻之间,也很难有勇气谈到体臭的问题。你有个好朋友,要好好珍惜。」 「最后一点,我昨晚并没有吃大蒜。」 「大蒜虽然具有高营养价值,不过味道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我认为那是聪明的选择。」 「好了,以这样的条件下我想再次问你。」 「请说。」 「……我真的很臭吗?」 「是。很臭。」 「为什么!」 我真的快抓狂了。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明明有这么多否定的条件了,我到底是从哪里发出令你不愉快的臭味!」 「这种事情问我也无能为力。明明这只是第二次见面,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隐私呢?」 「我不能接受!拜托你说明清楚,到底是哪里臭了!」 「真是个困难的问题。像这种『难以言喻的不愉快味道』,到底该用什么言词来形容呢?」 「我的体臭真的有那么稀奇古怪吗!」 「如果硬要我形容……我想想,『就像是夏天里丢在炎炎烈日下一星期的厨余』。」 「可恶……如此超越我预估的形容,完全剥夺了我反驳的力气啊!」 我是为了掩饰过去才刻意亢奋地说话。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别说出去。 「你想知道臭味的来源吗?」 「诶,原来你根本就知道原因!」 「是的。再怎么说我也该发现了。想知道吗?」 「我当然想啊!」 「真的?」 「不需要再确认了吧!」 「你能发誓不反悔吗?」 「当然能!」 「是吗?我明白你的觉悟了。」 她维持着一贯的平淡表情。 「不过很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说。」 「咦?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继续卖关子。」 ………… 「你生气了?」 「……不是。与其说是生气,该怎么说……」 该说是虚脱,还是受不了? 「呃,你真的不告诉我?都已经吊胃口吊成这样了?」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保留这个答案。请你谅解。」 「无论如何?」 「是的。就算要我下跪恳求也无所谓。」 「也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 「不然,就拿我现脱的内裤给你当作道歉吧!」 「好了,不要再扯那种话题!」 我立刻加以制止。 「我知道了,虽然搞不懂怎么回 事。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卖了这么大的关子却又不告诉我,真的有点过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个人因素。」 「不,算了。别在意。」 我真的这么想。 老实说,我觉得就算生气也不为过。但很奇妙地,即使被她这样恶整,我还是不觉得生气。 大概是因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吧。但这样也无法完全解释。 真是个怪女孩。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吗? 「不然问个别的问题。」 「什么事?」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卖关子?我觉得问这个问题不为过吧?」 「理由有三。」 她这么说。 「第一、我觉得继续卖关子下去可以逼急你,这样很有趣。」 「……这我大概猜得到。是说这理由也太失礼了吧?」 「对不起。不然,就拿我现脱的内裤——」 「就说不必了……所以?其他理由是?」 「第二、我想至少也要保留一个能和你对话的话题。」 「……话题应该还有很多吧?也不必省。例如我对这间学校很陌生,你可以针对这件事聊天之类的。」 「理论上是那样没有错,但实际上没有那么容易。我一和你见面就特别紧张,而且一直说错话。」 「紧张?你?」 「是呀!」 「骗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我很紧张。」 「不只是表情一动也不动,声音也很平淡。」 「我的紧张不是从外表可以判断的。」 「就算你这么说……好像很难相信啊!」 「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话,我就要你手拿着我现脱的内裤一路走回家。」 「我既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扯到这里,也不知道你拘泥于内裤的原因。总之本人慎重地加以拒绝。」 「真不可思议。明明有很多人不惜牺牲生命也想拿到我的内裤,你居然自动放弃那项权利。」 「请不要随便把别人归类好吗……所以说?第三个理由是?」 「我觉得应该挑个更戏剧性的时机说出来。」 「呃,为何需要那种无意义的演出效果……」 「因为我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情绪。老实说,我也是到刚才才发现你身上的味道来自何方。」 「喔?」 「所以,关于你身上味道的事情,你能够接受了吗?」 「虽然还不能接受,但既然有理由就好了。以你的个性而言,就算没有理由也可能这么做。」 「真失礼。如果你再继续拿无根据的说法来中伤我,小心我叫你穿上我现脱的内裤回家。马上。」 她还真在意这点啊。 难道她很喜欢吗? 「好了,先把事情搁到一旁。总觉得话题脱轨之后就快忘记了。」 「什么事?」 「差不多可以带我参观学校了吧?」 「我们原本在说这件事啊?」 「是啊,你忘记的话会让我很困扰的。」 「好了,这里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她突然转变语气。 「我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这种蠢话题上。差不多该走了。」 「……呜哇!」 「请不要以那种眼神看我。我生气的时候,会把刚脱下的内裤套在你头上。」 「不,是我拜托你的,怎么有权力催你?说起来一点道理也没有啊!该怎么说,这样一来我陪你聊这些蠢话不就白费时间了……」 「对不起。因为和你聊天太开心了,我都忘了时间。」 「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抱怨——」 「如果我这么说,你就会接受了吗?」 「可恶耶!我真懊悔自己居然上了当!明明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个性!」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她说道。 依旧是如此突兀。 「什么?」 「我的名字。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看到她伸出右手,我反射性地伸手去握。 「以后请多指教。」 「喔、嗯,请多指教。」 「你可以直接叫我安娜。」 「喔,好。安娜是吗?了解。」 「呵,居然用『*洞』来称呼女人。你这男人真过分。」(译注:日文「安娜」与「洞」同音。) 「……能不能拜托你别再玩文字陷阱?」 「那么我要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 「再会了。希望你的校园生活能够充实。」 「喔,谢谢。」 「还有——下次见面时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再见了。」 留下这句话后,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就踩着轻快的步伐,潇洒地离开了。 每踏出一步,她的金发就如同金黄色的小麦田一般随风摇曳着。光是走路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名画。 唉呀。 真是位高贵的女孩。如果能更好相处一点就好了。 唉,不过今天还是有收获。 虽然带我参观的约定不知不觉泡汤了,但是能够认识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也不错。本来因为平凡的自己要进入这间超级菁英学校而感到担心的我,多少得到了点安慰。在这种像是客场的地方,朋友还是越多越让人安心。 仔细想想…… 刚才的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还有我家那个妹妹。 既然这里有三个认识的人,也不算太过陌生了。 现在不是畏畏缩缩的时候了。 我可是姬小路秋子的哥哥。 为了不让在分开时变得如此出色的妹妹蒙羞,我必须在这间学校确保一定的地位才行。 好。 我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 我就在这间和自己不太相称的学校闯出一番名堂来吧。不论是念书、工作还是家事,我都要认分地完成。不这样的话,特地带妹妹出来展开新生活的意义就—— 「哥哥,您在做什么呢?」 「……喔?」 一回过头就看见妹妹。 「怎么了,秋子,学生会的工作完成了吗?」 「讨厌,早就完成了呀!」 她鼓着脸颊抗议着。 「明明说好在餐厅等,哥哥却迟迟不来,所以我才跑出来找您呀!您应该已经逛过大半校园了吧?」 「啊,也对。都已经这么晚了。」 「居然让妹妹等,哥哥真是坏心眼。」 「抱歉抱歉,这的确是我的失误。」 「如果您真的感到抱歉,就请说『抱歉,让既漂亮又可爱的秋子久等了吧。』 「抱歉,让既漂亮又可爱的秋子久等了。真的很对不起。」 「……唔,哥哥今天好老实。糟糕,早知道就提出更高难度的要求……」 「够了。你又得寸进尺了。」 「嘿嘿嘿……不过呢,哥哥。」 「干嘛?」 「您看起来和刚才大为不同呢!刚才表情更僵硬许多,现在却比较从容了。您已经习惯这间学校了吗?」 「喔,嗯。说的也是。是那样没错。」 的确。 比起刚踏入这间学校的时候,现在心情截然不同了。 现在的我不 再那么畏缩了。尽管现实仍有不安,但并不是无法克服。 这大概是托她的福吧。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由于和她度过了一段像是在浪费生命的时光,我的紧张似乎消失了。毕竟和她对话实在需要一些力气啊。可以说根本没时间紧张,光是拼命跟上话题就已经很吃力了。 「告诉你,秋子。我在参观学校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学生。我和她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许多。」 「……唔,听哥哥的语气,对方似乎是女学生。」 「是没错啊!」 「唔唔。」 妹妹嘟起嘴唇,稍稍摆出闹别扭的表情,不过一下子又消失了。 「真是没办法。身为可爱的妹妹,有时候也必须笑着原谅哥哥的花心。」 「什么叫做花心?」 「总而言之,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特地在假日前来学校就不算白费了呢!」 「嗯,是啊。谢啦,秋子。这么忙还要陪我。」 「哪里哪里。凡是哥哥的请求,秋子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话说回来……」 「嗯?什么?」 「哥哥,在和我分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咦?什么意思?」 「没有。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形容……但哥哥身上又出现讨厌的味道了。」 「哇咧!」 怎么会这样? 妹妹又和那位金发美女说了相同的话……? 而且这不是和上次在购物中心时一样吗? 「……哥哥,我现在有个不祥的预感。」 妹妹皱着眉头。 「哥哥认识的那位女学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咦?唔,我想想。」 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话语,才能形容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呢? 缺乏表情变化,声音也很平淡。不只是胡乱说话,还不断找理由纠缠我——如果要以言语形容,还真是有够难听。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对自己有恩的对象坏话。而且,我绝对不讨厌那女孩。 「笑容……」 因此—— 我决定把自己所知的她最美好的一面说出来。 「是个笑容很美丽的女孩。」 「……唔,笑容很美丽是吗?既然如此是我想太多了吧!」 「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看来我的不祥预感只是杞人忧天而已,毕竟那个人根本不会随便笑给别人看……比起这个,哥哥,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了。」 「嗯?什么问题?」 「您从来没有用『笑容很美丽』来形容过我。」 「嗯,是吗?」 「是的。从来没有哟!」 妹妹愤慨地表示。 「哥哥连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都肯说,却没有对我这个可爱妹妹说。这是很严重的罪。如果是在其他时代,这可是要判刑的。」 「太夸张了吧?」 「所以,我要听哥哥说『秋子的笑容也很美』。」 「唔?你在说什么啊?」 我侧着头。 「那不是废话吗?秋子的笑容有多美,现在还需要特地说吗?在这世界上,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呜啊!」 她突然倒下了。 而且还是向前倒。 「喂,秋子!你怎么了!」 「破、破坏力太惊人了……」 「不对,你怎么搞的?怎么流鼻血了!」 「我、我没事……没事的。」 妹妹按着鼻子,用手制止了打算去搀扶的我。 「贫血吗?还是中暑了?明明春天都快到了啊?」 「不,没什么。请放心,很快就好了。真是的……哥哥偶尔就是会做出这种天然呆的反应,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咦?你说什么?」 「没事。总而言之达成愿望了,我感到非常满意。」 处理完鼻血后,妹妹的脸染上一片红(声明一下,不是指鼻血)。 「然后我现在的心情已经达到颠峰了。今天哥哥想吃什么,我都会做给您吃。」 「呃,那样是很好。不过你的鼻血真的没事吗?」 「没有问题的。我现在这么高兴,一下子就会止住了。血红蛋白活力充沛呢!所以哥哥想吃什么呢?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喔!」 「我想想……」 既然流了这么多鼻血…… 「韮菜炒牛肝之类的?」 「韮菜炒牛肝是吗?当然没问题!」 妹妹点着头,还绽放出一个满分的笑容。 ——嗯。 果然没错。 妹妹的笑容是全世界第一的。不管谁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比1+1=2还要理所当然的事实。不过,现在只是再次确认了这件事而已,为什么我会那么高兴呢? 算了。 既然妹妹高兴,那就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回家吧?」 「是!路上顺便去超市买菜吧!」 于是—— 我的圣莉莉安娜学园预先体验,大致上平安告终了。 四月六日(同居第十三天)(开学典礼前一天) 『那须原——是那位吗?你该不会碰见那须原重工的千金了吧?』 几天后。 我把上次到学校观摩的事情说给银兵卫听,得到了以上的回应。 「嗯?那须原重工?真的假的?」 『因为那须原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再加上她又是名校的学生,可能性很高。而且以你的观察,那位安娜史塔希亚小姐明显带有高贵人家的气息——没错吧?』 「嗯,的确是。」 是那须原重工啊。 从太空船到门把的螺丝钉,这间怪物企业生产了世上各式各样的工业产品。 『既然如此,秋人,你在入学前就已经得到一位好知己了。这不是很幸运吗?』 「唔,但也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啊。」 『就算她不是传统大企业的千金,我认为你碰见的女孩仍是个会令人愉快的人物。这是好事。我也很想分享你那份运气啊!』 「呃……的确。我也同意那女孩不会让人感到无聊。」 但该怎么说,她也不会是个让人轻松的女孩。 『比起制造敌人,当然还是增加同伴比较有意义,更何况是你现在的立场。你和小妹的同居生活,正建立在望族之间微妙的均衡上。那是极为缺乏稳定性的状况,这件事你应该更有自觉一点。而且站在你这边的人很少。除了身为亲人的小妹之外,大概就只剩下我而已。』 「嗯,是这么说没错。」 『只要你处理得当,安娜史塔希亚小姐会是一个很强大的同伴。这是难得的缘分,你应该更珍惜一点。不只是她,也包括你之前提过的那位学生会长。』 「二阶堂学姐?她的确像是会站在我们这边……只是那个人与其说是可靠,反而更让人感到危险。」 『能用来攻毒的毒是药,不过如果没效的话就只是个毒而已。但男子汉不就是应该试着驾驭吗?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应该利用一番才对。』 「这个嘛,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那个人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掌控。该怎么说……如果我随便出手,搞不好会捉鬼反被鬼捉。我觉得反而是我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唉唉,你明明是运用计谋胜过许多人才确保了现在的立场,实在不该说这种丧气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叹息声。 之后—— 『秋人,你要不要考虑把现在的生活结束掉?』 「咦?」 『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接受你的行动,也全力支持,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提供建议。最重要的是,我很希望能尊重你这次下定决心所发起的行动,所以我也很不希望说出这种话——但你似乎已经撑不下去了。』 原本说话总是有点嘲讽、甚至常带着从容的银兵卫,至此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秋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忠告。最好停止现在的生活。老实说,像你这种人并不适合现在的生活方式。我是指必须正确掌握各种利害关系、以像是走钢索般敏锐平衡感穿越各种险路的生活方式。』 「…………」 『以我的观察,你的个性比较适合在某个农园种植菠菜,过着如同牧歌般的闲适生活。我想被鹰乃宫家收留本身,就是你不幸的开始……不过现在还有可能修正人生迷失的方向。我想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点吧?包括你自己的本质为何。』 「……嗯,关于这件事我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回来吧,秋人。现在还来得及。小妹的人生就交给有栖川家,你回去接受鹰乃宫家的照顾吧!尽管麻烦事很多,可是回馈也绝不算少。更何况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都不会害你们兄妹俩。』 「是啊,反而是对我们非常好。」 『在无法自由联络、与亲人断绝关系的情况下生活,对你们兄妹俩肯定是很大的煎熬。你们一定很渴望能互相交流,这点不难想像。不过那份渴望应该已经借由这次的同居生活获得满足了。经过这件事,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也会重新思考对你们兄妹的限制,和他们谈论改善待遇的问题应该会容易一些。尽管你们兄妹还是必须分开……但无论如何不会像先前那样没有谈判余地。』 「的确是那样没错。」 『还有,虽然不用说你也知道,我还是声明一下。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受鹰乃宫家或有栖川家所托。』 「我知道,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 银兵卫稍做停顿。 『秋人,你有没有打算放弃现在的生活,重新回到这边?』 「没有。」 说出这个回答时,我丝毫没有犹豫。 「我不打算放弃现在的生活,也不打算回那边去。没错,这次的行动对我来说的确是下了一大决心。事到如今我既不打算放弃,也不打算举白旗投降。未来我绝对不再放弃与挚爱的家人一起生活的权利。我已经受够被那些外人摆布、被迫与妹妹分离的生活了。即便行使这个权利会碰上麻烦的问题,我也将倾全力解决它,并且保护自己的权利。银的忠告很有道理,如果立场相反的话,我也会说出相同的忠告,可是这一次我不能听。」 『无论如何吗?』 「无论如何。」 『你这次的行动虽然成功了,但手段太过强硬,原本应该有更好的做法。即使会多花一点时间,应该也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还有,虽然会绕远路,不过应该还有选择其他方法的余地——这些你都知道吗?』 「放弃吧,银。就只有这件事情,我要坚持自己的做法。」 『……是吗?』 说完,电话另一头的朋友陷入沉默。 「银。」 『……什么事?』 「生气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有,因为银都不说话。」 『不用担心,我只是在忍住不笑而已。』 「喔……那就好。毕竟银是世界上我最不想得罪的其中一个人。」 『如果真的这么想,你应该对我更好一点吧……总之放心,虽然我也受不了你的执迷不悟,但并没有生气。你的答案没有超乎我的想像,反而是十分符合我的期望。』 「嗯?什么意思?」 『如果听了我的提议,你的决心有任何动摇的话,我是打算尽全力逼你放弃那荒唐的同居生活。』 「……真恐怖。」 银兵卫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猿渡银兵卫春臣就是这样的人物,实际上也真的做得到。 『我很高兴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子汉。这才像是我肯定的男人。』 「什么啊,又开始奉承了?我已经不吃这一套啰?」 『即使隔着电话,我也知道你现在目光飘移不定,脸还很红。』(插花:果然知心是基友……) 「啰嗦耶!」 『呵呵……总之我放心了。既然你有这么坚定的意志,应该就没问题了。即使未来还有各种困难,秋人一定能加以跨越的。』 「银会这么乐观还真少见啊!老实说,我自己并不觉得事情有那么乐观啊!」 『不,一定没问题的。』 朋友的语气不知为何非常肯定。 『再见了,秋人。最近我会去找你的,保重身体吧!』 * 「……唉唉。」 我在屋龄七十年的老旧宿舍——老地方2ldk之中。 与朋友通完电话后,我叹了口气,躺到杨榻米上。 「银那家伙好像比较不生气了……?」 猿渡银兵卫春臣是个总是置身事外、脸上常挂微笑的人物。即使是认识已久的我,也从没听过那家伙的声音有什么激烈的起伏。 但也因为相处够久,我才能明白。 即使声音和语气一如往常……自从我搬家以后,银兵卫的愤怒值一直处于破表状态。 实际上那家伙自己也承认了。 在我需要的时候总是能提供意见,也积极地协助我。 但那并不代表那家伙的气消了。 只是因为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总是冷静地控制感情及行为,因应状况做出最适当的选择而已。 对于大部分事情都远不及银兵卫的我而言——这一点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 比谁都冷酷,可是又比谁都更热情。 就因为那家伙是这种人,我才更加感到在意。 那家伙什么时候才会消气呢? 该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虽然说还有许多蠢事必须担心,但我还是非常在意那为数不多的朋友,真是伤脑筋。 毕竟那家伙生气时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 是没错啦,这次的事情我是在极为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并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的确是很不够朋友,但银兵卫依然向我保证友谊不变。只不过银兵卫也说过『生气和原谅是两回事』。 唔。 我本来就打算带那家伙喜欢的蛋糕去拜访,不过还是先一步把蛋糕送过去好了。那么做似乎太明显了一点,但现在的我也只能做到这样—— 「哥哥,您打完电话了吗?」 此时—— 传来妹妹的声音。 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由于我是在客厅打电话,她刚才稍微离席。 「喔,抱歉。你可以进来了。」 我躺在地上说话。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很难看,不过和朋友的对话让我有点累了。 如果是在鹰乃宫家这么做肯定会很惨,但现在对象是唯一的亲人,就请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但我却忍不住跳了起来。 因为出现在房门另一头的妹妹,竟然穿着陌生的和服端坐在那里。 「——」 她无言地行了个礼。 然后以膝盖前进,摩擦出『嘶嘶嘶』的声音,跨越门沟后轻轻地把纸门拉上。 来到我面前后,她又再次行礼。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穿成这样?」 「让哥哥惊讶了吗?」 妹妹抬起脸,然后吐了个舌。 「当然吓了一跳,这根本是偷袭嘛!那种和服不是都留在有栖川家了吗?」 「是,原本是打算那么做。但笙子女士要我至少带走这件,因为无法拒绝,所以我就暂借过来了。」 「喔,这样啊?」 仔细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现在妹妹端庄的模样。只有在六年前——强七五三节的时候才看过她穿和服。(编注:日本节目,当天父母会带着身穿传统和式礼服的三岁女孩、五岁男孩、七岁女孩到神社参拜,祈求平安。) 「有什么关系,很好看啊!」 「嘿嘿,谢谢哥哥的赞美。」 「……所以呢?衣服的由来我知道了,为什么要特地穿?」 「这是所谓的『从形式上做起』。我希望把自己的心情完整而正确地传达出来。」 「嗯?」 「而且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我想是个很好的时间点……更重要的是,如果再错过这个时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她这么说道。 妹妹以三指着地、低下头,极为正式地向我行礼。 「哥哥,这次真的很感谢您。我以妹妹——不,应该说以一个人的身份,在此深深向您致谢。」 「……什么啊?」 后领中露出的白皙后颈,让我不禁感到心动。 我以苦笑加以掩饰,尽可能地以平静的口吻开口: 「你这家伙真奇怪。还以为穿成那样是要做什么,现在又变得那么正经。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要道谢?」 「感谢您带我离开有栖川家。感谢您像这样和我一起生活。感谢您以家长的身份养育我。」 「啊哈哈,原来是这些事?」 我朝对自己深深低头的妹妹轻轻一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需要特别道谢吧?你是我的妹妹,也是独一无二的家人啊!」 「就算是家人,也不代表能无条件、无限制地受到恩顾。更何况哥哥为我做的事情有多么辛苦……前不久还在有栖川家的我,很明白这一点。」 「快把头抬起来。」 「不行。一起生活到现在已经十三天——我直到今天都无法好好向哥哥道谢。在我的感谢完整传达之前,我不可以抬起头。」 ……唉。 我只能在内心叹息。 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比起花了六年才终于为她做了点事,我更因为让她等了六年而感到亏欠,但妹妹的解释似乎不同。 「……还有,其实……」 语尾带着微微颤抖的妹妹,像是在勉强把话挤出来。 「我必须向哥哥道歉才行。」 「道歉?为什么?」 「就是曾经怀疑哥哥。」 「怀疑?」 「是的。六年前我们分离的时候,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说有朝一日会来接我,要我当个好孩子。」 「嗯,我有说过。」 「当然一开始我没有怀疑过。只要照哥哥说的话做就对了,哥哥一定很快就会来接我。」 不只是语尾。 仔细一看,妹妹纤细的肩膀…… 如同害怕雷声的孩子一般,正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过了一个月、过了半年、过了一年。之后又过了两年、三年、四年。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个孩子,能够区分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我慢慢知道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是什么样的地方,而且哥哥不只是没有来接我,连彼此见面都做不到,甚至写信也受到限制。」 「…………」 「明明刚开始我每天都在想着哥哥,但我却发现有时候会忘了哥哥。每次发现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像是在倒流,好苦闷、好难过。而且清嗣先生和笙子女士虽然严格,不过真的对我很好。于是我开始想是不是就这样成为有栖川家的人好了,就算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也没办法。可是我又很讨厌自己这么想,我、我真的很不安,真的好害怕——」 「秋子。」 「是。」 「你在哭吗?」 「我没有哭。」 嘶—— 吸鼻涕的声音。 「明明在哭。」 「我没有哭!」 「那一切已经都过去了。」 面对伏在地上的妹妹,我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出口: 「当然不是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可是你现在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不管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这就是一切。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明白。虽然明白,但是——」 「而且,如果秋子坚持要道歉,我也必须向你道歉。」 「咦?」 妹妹不禁抬起脸来,但又立刻低头。 「请问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也非常不安啊!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等我!毕竟唯一能用来联络的信件是经过检阅的,我根本没有办 法确认那些是不是你本人的意思。所以等到过了六年,好不容易做好去接你的准备时,我根本就没有自信。到底秋子是不是在等我?我去接秋子,会不会只是造成困扰;秋子已经以有栖川家一员的身份踏上人生的道路,我是不是早就没有出场的余地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妹妹抬起头用力喊道。 但她又立刻回过神,急忙低下头。 「哥哥。我一直相信着哥哥总有一天会来接我,并以这件事情做为活着的动力。再怎么严格的礼仪教育、再多的才艺学习、还有困难的学校课业,一切都是因为觉得哥哥在远方守护着我才能努力下去的。我要好好遵守哥哥的嘱咐——总有一天要把努力的成果表现给哥哥看。」 「嗯,这样啊。」 「哥哥。我有好好遵守约定吗?我有听哥哥的话,成为一个好孩子吗……?」 「当然。」 我毫无犹豫地点头。 「你有听我的话。当一个乖孩子,成为有用的人。」 「真的吗……?」 「我真的发自内心这么想,没有一点虚假,并且也以你为荣。你比以前更让我感到骄傲。而且——」 「而且?」 「变得远比以前更漂亮了。」 砰! 我像是听见这样的拟声。 「怎、怎、怎……」 妹妹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保持着三指着地的姿势,发出愤怒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么说!」 「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 「什么意思啊?你不是经常要求我说你漂亮,或是说你可爱吗?」 「是、是那样子没有错!」 「我真的觉得你变得很漂亮。远比六年前更漂亮……啊,不过秋子自己不这么认为吗?」 「不是的!没有那种事情!为了随时能和哥哥见面,我从来没有怠忽过保养!」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关系?就让我夸你啊!」 「虽、虽然人家很高兴……可是不可以这样突袭我!」 真难伺候啊。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可以抬起脸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你还不能接受吗?感谢和道歉的话都已经说够了吧?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不,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然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抬头?」 「当、当然是因为感到害羞呀!」 妹妹的声音已经接近惨叫。 「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很红,而且还因为太高兴而笑得很恶心——这种表情怎么可以见人!更何况是哥哥,死都不能给您看见!」 「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你自己不是也常说兄妹间不可以有所隐瞒吗?难道你要对我隐瞒吗?」 「那、那件事和这件事无——」 「我现在好想看你的脸喔!」 「…………呜呜呜呜~~~~」 伏在地上的妹妹发出带着埋怨的声音。 然后,她缓缓抬起脸来。 「…………」 她的眉毛呈八字型,用力咬着嘴唇。肩膀缩得紧紧的,简直像是即将被惩罚的孩子。 她的脸和自己说的一样红通通的,不只是耳朵,连整个脖子都一片红。 眼睛则四处飘动,像是在赌气不和我对上眼。 ——啊啊。 就是嘛。 果然是这样。 「我说秋子。」 「是……?」 「你真的很可爱喔!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砰! 咻! 仿佛发出了这样的拟声。 妹妹往前倒下了。 「秋子?」 「…………」 「喂!秋子~喂!」 「…………」 没有回应,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尸体。 「真拿她没办法……」 似乎是因为太难为情而升天了。 算了。 比刚刚还要夸张,她的皮肤红到像是要挑战人类极限了。能像现在这样趴在地上不让我瞧见,应该也正合她本人的心意。 是说,我也该反省一番。 刚才实在玩过头了。不成不成。 「……是说,难得秋子展现了可爱之处,什么都不做好像也很失礼……对吧?」 我自言自语着。 于是,我决定留在原地,继续欣赏如果置身漫画里肯定『噗咻』地全身冒烟的这位妹妹。 若只是如此,应该还可以被原谅吧。 四月七日(同居第十四天)(开学典礼当天) 好了。 不知道该用『终于』还是『总算』来形容。 就某种层面而言,我期待已久、但另一方面又不太希望来临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圣莉莉安娜学园本日即将开学。 「……唔。」 我站在七十年老宿舍玄关的镜子前。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瞪着自己。 「总觉得不太对劲,真的适合吗?」 我转动脖子,身体朝左边转了半圈。 又朝右边转了一圈。 检视过全身上下之后,我轻轻叹了口气。 「不行。总觉得怪……因为之前从没穿过这种衣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男生制服是非常传统的学生服。虽然厚重质地称得上质实刚健,不过要穿得好看也很困难。 说得更具体一点,身高体重都只有平均值的我,穿起来实在太不相称了。 不对,应该直说…… 这件衣服和我完全不搭。 不是人穿衣服,根本是衣服穿人。 啊,该死,完全失算了。 早知道会这样,应该预先设想办法才对。例如平常就穿着制服睡觉……唔,听说大学生在找工作的时候也会这么做。据闻要让面试官觉得自己常穿正装,才会大大加分。 唔,伤脑筋啊。 再怎么说,圣莉莉安娜学园可是一间有名的贵族学校。 是一处少爷、千金聚集的学习场所。 而且我的妹妹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书记,正式受职员待遇的学生。 身为哥哥的我怎能丢她的脸? 虽然在鹰乃宫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但上流阶级的人士真的很注重体面。要是我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将会影响妹妹的评价。 如果有任何会影响她的立场的可能性,我就必须尽全力加以消除才行。 「喂,秋子~」 因此,我决定叫当事人来看。 希望由她来判断,我穿制服的难看模样是否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秋子~喂,你来这边一下。」 「…………」 「秋子?」 我朝妹妹的房间喊话,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喂,快点快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虽然你可能也很忙,但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 还是没有回应。 奇怪。平常即使她再忙,只要我一叫就会马上街来的。还是说她也会因为出门前的准备而忙不过来? ——在我感到疑惑时…… 「……哥哥。」 房门附近传来声音。一道如蚊蚋般的细小声音。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瞒着哥哥。」 「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我感到十分困惑。 「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对,那件事情一定要在现在说吗?时间有点急迫啊!」 「反正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妹妹的声音像是被逼到尽头后反而看开了。 「虽然明白总有一天必须说出来……不过还是尽可能地拖延到了今天。请您尽管取笑秋子的懦弱吧!」 「不,我根本就听不懂啊!」 「这是很重大的事情。非常重大。」 怎么搞的? 我也开始感到不安了。 尽管我认为这妹妹所谓的重大,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听到那认真的声音,我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喂喂,拜托你不要吓我啊!我和外表看起来一样胆小,这样吓唬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对不起。可是要说出这件事情,我的心情就像是要从清水舞台上跳下一般。请务必原谅我。」 「听起来很不妙啊……不对,既然你在就出来啊?看不到脸很难说话。」 「……我明白了。」 她似乎畏畏缩缩的。 穿着制服的妹妹从房间里出来——不,她又像只被外敌攻击的小鱼般缩了回去。 「秋子?」 「……那个,哥哥。」 「什么事?」 「……你不要笑人家喔?」 「咦?笑?为什么?」 「无论如何。总而言之请您保证绝对不会笑。」 「喔……是无所谓啦!」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不要笑? 她到底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 「说好了喔……?」 她以充满害怕的声音细细说道。 然后妹妹就缓缓现身了。 「…………?」 我感到很不解。 咦? 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安? 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异样,也没有什么会引人发笑的地方。 硬要说起来,大概就只有梳起前发并戴着眼镜这一点——不对,她是在指这个吗?虽然我是第一次看见她戴眼镜,但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我、我自己很清楚,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她满脸通红,还避开视线。 看来她真的很不自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在学校里有戴眼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隐瞒下去。」 「…………」 看来真的是指那个。 「秋子。」 「是……」 「你视力不好?」 「很差。最近突然变差了……」 妹妹的表情带着悲痛。 「其实这副眼镜的度数不够,可是如果镜片再继续加厚,看起来一定会更加奇怪的,这已经是极限了。」 「…………」 「那个,对不起。果然还是很勉强对不对?看见这么奇怪的模样,任谁都会想笑的……对不起,哥哥,如果您想笑的话就笑吧,请不必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啊,我是想说……」 看着脸上浮现自虐笑容的妹妹,我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那一点也不奇怪吧?反而很好看啊!」 「骗人!」 妹妹泪眼汪汪地瞪着我。 「没有关系的,请不必勉强安慰我。将这么不自然的物体挂在脸上,居然还说不奇怪……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呢?」 太失礼了。 马上给我向全国的眼镜女孩及其爱好者们道歉。 「如果那么讨厌眼镜,为什么不换隐形眼镜?」 「我根本不敢把东西放进眼睛里。」 「不对,你在我面前一直没戴眼镜啊?那样子居然还能正常生活,应该很辛苦吧?」 「为了不被您发现,我从之前就在努力练习了——练习假装看得见东西。」 「还真是无谓的努力啊……话说回来,比起那个,你看我的制服。我觉得穿起来很不好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嗯?完全没有那种事呀!您穿起来很好看。」 「是吗?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啊……」 「真是一个笨问题。哥哥不论穿什么一定都很好看的。」 「…………」 唔。 看来和超级恋兄的妹妹讨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个错误。她的审美观念本来就和我不同。 「姑且不提这件事。我还是觉得你戴眼镜很可爱啊。」 「已经够了,哥哥。这件事我已经放弃了。即使最爱的哥哥说我『可爱』,就只有这件事我无法高兴…… 对不起,哥哥都特地安慰我了……」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总而言之,我会努力在哥哥面前尽量不戴眼镜的,所以请务必原谅我戴眼镜时的难看模样。」 「不对,那样很危险吧?明明视力不好还不戴眼镜……」 「我知道的。」 「我会担心啊!如果发生危险要怎么办?」 「那就只能向哥哥道歉而已……但秋子是不会改变决心的。」 「要是有球飞过来,或是有车子冲过来之类的……看不清楚东西会很可怕吧?」 「就算是挚爱的哥哥所说的话,就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听。」 「我说啊……」 由于她太顽固了,我只好改变战术。 「如果不戴眼镜的话,你连『挚爱的哥哥』的脸都看不清楚吧?」 「被戳到痛处了!」 妹妹发出惨叫倒了下去。 「……就是那样。就只有这一点人家没有办法忍受……虽然戴眼镜的模样不能给哥哥看,但不戴眼镜又看不清楚哥哥……未来我还得一直忍耐这不为人知的两难吗?而且还是一辈子。」 「呃,那你就戴眼镜啊?」 「我不要。」 「不是想好好地看我的脸吗?」 「是那样没有错。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把哥哥的脸看清楚了,人家可能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死掉的。」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还有另外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只要哥哥把脸靠过来就可以了。在每天的生活当中,不论日夜都待在我的身旁……您看,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如果每天都得跟你黏在一起,生活就会出问题了。」 「最好靠近到连嘴唇都碰在一起。」 「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决定和你黏在一起生活了。总而言之我才不要。」 「请不要那么冷淡!就算隔着玻璃也好!」 「不行不行。只要你戴眼镜就能解决了,总之以后要确实戴上,知道了吗?」 「呜呜……」 「这是哥哥的命令。听到了吗?」 「呜呜呜呜~」 尽管妹妹泪眼汪汪地瞪着我,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哥哥这么坚持,我以后会尽可能戴着眼镜的。可是……」 「可是?」 「和哥哥独处的时候,我绝对不戴眼镜。」 「为什么啊?」 「在哥哥面前,我想保持最可爱的模样。对于挚爱的哥哥,那是身为女人最低限度的礼貌。就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退让。」 「嗯。」 虽然她的话还是令人不解。 「知道了,就那么做吧!平常生活原则上要戴眼镜,和我独处的时候不戴。ok?」 「是,就这么决定了。哥哥也没问题吗?」 「嗯,这我可以接受。而且和你独处的时候就算有球飞过来或有车撞过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哈呜……」 妹妹像是晕眩般地弯了身子。 「又、又是那么没有自觉的爱情攻势……可是我必须忍耐才行。要是每一次都流鼻血昏倒,会影响少女形象的。不,甚至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亡……」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差不多该出发了,好像快迟到了啊!」 原本打算转学第一天该从容地前往学校的,看来计划已经成了泡影。我被制服穿的问题也还没解决。 不过也罢。 原本还有一点紧张,如今都放松了。 而且这种小事也不值得挂心。 毕竟这种日子未来还要一直持续下去。 没错。 如我刚开始所宣示的。 本书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就这样。 因为我未来都必须过着平凡的生活才行。 诚心诚意,粉身碎骨,竭尽所能地过。 我就是为此才努力至今的。 「好了,那就打起精神出门吧!」 我喊出声音,然后把大门用力打开。 希望今天能够成为耀眼平凡日子的第一天。 * ……虽然我是如此振奋地来到学校。 「我们又见面了。」 圣莉莉安娜学园正门口。 在一群如同逆流而上之鲑鱼般、成群结队地前往学校的学生中,我和妹妹正打算穿越校门时—— 那位女孩来找我说话了。 「话说回来,虽然之前完全猜想得到,但你还真的是和我们学校的制服不搭,不搭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就算考虑到你还没有把新衣服穿惯,还是不适合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这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才能吧?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并培养这独一无二的珍贵才能。」 「可恶……几天不见了,一见面就说那种话!」 果然还是该在出门前解决这个问题的!就算只是为了不让她找理由损人也好! 「请不要那么在意。」 她依旧带着平淡的表情。 「我只是和往常一样,忍不住想浪费时间来找你麻烦而已。其实你穿起来没有那么难看啦——好了,我安慰你啰!」 「啊,是吗?那就好。唉,我也知道自己穿起来不好看……」 「没有问题。大概就像是世界冠军的健美先生穿着迷你裙朝镜头抛媚眼一样自然。」 「……意思是不搭到了惊为天人的程度是吗?」 还有,那不叫安慰,而是损人。 ……唉,总之先搁到一旁。 那人正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早安,那须原同学。」 「叫我安娜就好了。」 「喔,我都忘了。早安,安娜同学。」 「呵,居然用『洞』来称呼女人。你这男人真过分。」 「……你很爱那个梗是吧?」 她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再说,虽然我有点受不了,但其实也有点高兴。 再怎么说,这学校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客场。就算才相识没多久,能够碰见认识的人都是好事。更何况她还主动找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唉,我这人还真胆小。 即使已经有妹妹这个可靠的伙伴在,我却还是感到不安。明明以转学生而言我已经很幸运了。 不对,妹妹怎么也很安静?当我回过头看时—— 「怎、怎、怎、怎……」 ……她像是在跳针一般。 妹妹惊讶地说不出话,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她来回看了我和那须原同学几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哥哥!」 「咦?什么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您会和『那个人』如此亲密!」 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啊,原来你也认识那须原同学?」 「不,我们完全不认识!」 「呃,以刚才的反应来看,这样说太牵强了吧?」 「总而言之!」 说着,妹妹硬切入我和那须原同学之间。然后发出『呼!』的威吓声。 「请不要靠近我的哥哥,副会长!」 嗯? 副会长? 「请不要那么排挤我。」 另一方面,那须原同学仍是一派轻松。 「我和令兄是在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地方认识的。无论我和他如何交往,都和你完全无关,就算你是他的亲妹妹也一样。难道不是吗?和我同学年却比我矮、胸部比我小、成绩比我差,就连在学生会的地位也输给我的有栖川秋子同学?」 「请不要故意用说明文的方式夹带骂人的话!而且当中的主张几乎都是事实,这更让人生气!」 「那么你可以让开了吗?」 「不要!无论你的主张有多么正确,我还是不希望你靠近哥哥!」 「喂喂,秋子。」 我介入争执。 「虽然你们之间好像有点问题,但总之先冷静下来。周围有很多人在看。」 「哥哥根本不明白这个人有多么过分,才能说出那种话!」 可是妹妹不听。 「这个人明明身高和胸围都和我差不多呀!考试成绩也只赢我一、两名而已!可是每次都用这件事情损人!」 「我永远胜过你依旧是事实。」 即使遭到抗议,那须原同学依旧不动如山。 「相对地,无论差距多么小我都能赢你,更凸显出我和你之间具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墙壁,这就是我一直强调的『本质』啊。你不这么觉得吗?地位比副会长更低的书记有栖川秋子同学。」 「书记也是个伟大的职务!而且你这个人每次都不参加学生会集会不是吗!你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竟然还老是跷班!」 「就算不参加学生会的集会,我还是克尽了身为副会长的职责。更何况我们学校的副会长一职,只是负责为会长的决策提供意见而已。但如你所知,本届的会长是个超级有能力又超级独裁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意见——这一点身为学生会成员的你一定也很清楚吧?明知如此,却还拿我在学生会的出席率做为攻击依据,难道不该说是诬陷吗?」 ……她们感情很差啊? 不过,这样我总算明白了。 妹妹和那须原同学两人之所以对我的味道过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想她们大概都从我身上闻到对方残留的一丝丝味道。没想到光是味道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到底这两个人是有多么不合啊?不对,再怎么说嗅觉也太灵敏了一点。 可是,这至少证明了我的体臭没有问题。此结果本人非常欢迎。 「啊啊,真讨厌!说一句就回一句!」 只是看来妹妹并没有办法替我的无罪感到高兴。 「哥哥!哥哥!」 「不用喊得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这下子您知道了吧?这个人就是这样!所以才要您别靠近呀!」 「你只提到学生会有个人不要靠近,完全没提到那个人是谁吧?」 「怎么连哥哥也玩文字游戏!讨厌,一切都是这个不良副会长害的!股市不涨、日币升值、通货膨胀,这些一定全部都是她害的!」 妹妹因为愤怒而胡乱栽赃,恶狠狠地瞪着金发上司,眼睛简直要射出火焰一般。 「总而言之,从今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哥哥了!因为哥哥是属于我的!」 「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事情要朝你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说完,那须原同学看了我一眼。 「姬小路秋人同学。」 她头一次喊了我的名字。 「我有一个请求,你愿意听吗?」 「咦?什么事?」 而后那须原同学维持一贯的平静表情说了: 「请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她深深低下头。 ………… ………… ………… 「啥?」 「请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不是,我有听见,同一句话不需要讲两次。咦?可是什么意思?怎么搞的?你说的是那个『女朋友』吗?咦?」 「对不起,我好像说得太直接了一点。」 那须原同学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我再解释清楚一点。意思是说,从今以后和我相处时,你都必须意识到未来会和我变成情人。并不需要现在就给我回复。」 「咦?不,那个……」 哇。 惨了。 不论头脑还是身体都跟不上事情的发展了。 「这与其说是表白,比较接近我个人单方面做的宣示。我只是希望把自己的立场变得更明确,并且让你知道而已,就只是这样。所以你不需要愣在那里。」 「呃……那个,我说……安娜同学?」 「呵,居然用『洞』来称呼女人。你这男人真过分。」 「不是,现在别再闹了。」 「是吗?所以说?」 「呃呃,那个……为什么?」 「你问的为什么,指的是我的表白吗?」 「嗯,是啊。」 「因为我喜欢你。」 「…………」 我说不出话来了。 想笑就笑吧。 如此直接、单纯、突兀,而且还是在公众面前被人表白,如果有人能够若无其事地应答,我才不想和那种人当朋—— 「wait! wait a minute!」(等、等一下!) 原本三魂飞了七魄的妹妹,至此总算介入了。 「i "t uand what you said! oh my god……oh my god! please tell me why! why do you do so……such a strange, unbelievable, immoral, and……ahhhhhhhh!」(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天啊……天啊!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出如此奇怪、不可置信、不道德,还有……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秋子,快回日本来啊!」 「ka otituite iraremasuka! onii- ni tikazuku dakedemo ikari-sintou nanoni! sonoue ko, ko, ko, koku-haku nante! eei, korewo misugositeha okemasen! kyo kosoha anohito to khaku wo tukenakereba!」(怎么能够冷静下来!光是让她靠近哥哥我就已经怒火攻心了!居然还做出表、表、表、表白!可恶,我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今天我非得和那个人做出了断不可!) 看来她因为太过亢奋,已经不知道该说哪国话了。 「啊哈哈!不错不错,这样子很好啊!」 一道似曾相识的笑声。 「我不讨厌这种急转直下的发展。才刚开学就为情所困,那不是很好吗?」 仔细一看,一名女学生从热闹的群众之间靠近过来。 红发、眼罩、日本刀。 那是一名拥有『捕食者』绰号,如同阔步草原之猎豹的美丽女性——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早安啊,我可爱的部下们。」 「会长早。」面无表情的那须原同学回道。 「……会长您早。」吾妹则是把警戒心表露无遗。 「嗯嗯,你们两个今天依旧是这么漂亮啊!如何?今天决定要当我的情妇了吗?嗯?」 「我拒绝。」妹妹立刻回答。 「…………」那须原同学则是完全无视。 「不对,学生会长。」妹妹继续进攻。「我们现在正在忙,请您稍微回避一下好吗?」 「喂喂,太冷淡了吧?明明我都已经向你表达爱意几十次了,你这样简直像是把我当作碍事的人啊?」 「不是简直,您根本就是碍事。会长在场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请到旁边去。」 「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情妇,那我就听你的。」 「我拒绝。我讨厌像会长那样没有节操的人,何况我不是同性恋。更重要的是,我的心目中只有哥哥一个人。」 「啊哈哈,今天我又被甩了啊!算了算了,越是难弄到手的东西,得到的时候喜悦就越大。而且——」 此时,二阶堂学姐朝我望了一眼。 ……哇。 这个人有够性感啊。 虽然她外表像个粗鲁的浪人,甚至给人粗旷的印象,但被那眼神注视的时候,却感觉像是被人舔背一样。 论起可爱,是妹妹胜出。 论起美丽,是那须原同学胜出。 但论起性感,却是这个人大胜——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姬小路秋人。」 「啊,是。」 「这是你的任命书。」 说完,学生会长把怀里取出的纸摊开。 「从今天的这一刻起,任命你为学生会特务委员。以上。」 「……什么?」 「很抱歉,你无权拒绝。在我们学校里,学生会长的权限是绝对的。」 「不,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顺带一提,你的正式头衔是『书记代理副辅佐』。」 「……意思是说我甚至不是固定班底吧?给我那种在不在都无所谓的头衔,到底打算要我做什么?」 「当我的小白脸。」 「本人严正拒绝。」 「啊哈哈,别这么说啦!没什么,你只要数数天花板的污点,一下子就结束——」 「等等,会长!」 妹妹插了口。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同你刚才听到的。你所爱的哥哥,从今天起就要当我疼爱的男人了。」 「我不想听那种恶质的玩笑!真是的,为什么您要如此胡作非为呢!居然要不了解这间学校的哥哥加入学生会……就算有人望又能干,学生会长的蛮横行径还是令人发指!」 「别在意,就和平常一样。」 「请不要说得像是别人的事!明明是我哥哥的事情!您之前根本就没有找我谈过呀!」 「冷静想想看。你哥哥的头衔是『书记代理副辅佐』,意思是身为书记的你将会成为你老哥的上司。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唔唔……?」 表情凶悍的妹妹稍稍缓和了。 「哥哥变成我的部下……意思是说我可以随意命令哥哥……?」 「再补充一点,你和你老哥以后可以随时都在一起。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共同生活,可是在学校如果还是要分开,那不是很寂寞吗?」 「唔唔唔唔……」 「再说你老哥加入学生会以后,我也可以把比自己年纪小的情夫放在手边,这不正是一石三鸟?」 「请等一下!虽然我差点就同意了,但那一点——」 「学生会长。」 此时—— 原本保持沉默观察情势的那须原同学举了手。 「我有意见。姬小路秋人是我看上的男性。你的提议有把我考量进去吗?」 「当然,我很明白,副会长。」 「既然如此,你最好打消那念头。已经有数不尽情夫的你如果还嫌后宫不够的话,请你去找别人吧!」 「那是办不到的事情。就算中意的男人被别人看上,随便放弃可是会丢了女人的面子。」 「我想也是。明白了,学生会长,既然如此我就与你为敌吧!即使情非得已,但我也有不能退让的事情。」 「啊哈哈,很好很好。我最喜欢这种事情啦!激烈的爱情攻防与为情相争,正可说是女人的愿望,既然生为女人怎么能够不这么做呢?在樱花飞舞的春天,在今天这个舞台上,真是合适至极的——」 「等、等一下!请稍等一下!」 妹妹发出惨叫,急忙制止着。 她要出面替我抗议这个无视本人意志的谈话——当然不可能。 「请两位不要自作主张!自从出生以来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早就预约完毕,不,是早就买下来了!就算你们现在跳出来说那种话也——」 「你说什么鬼话?」 「你在胡说什么?」 会长与副会长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他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吧?明明一开始你就不在计算当中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你老哥,不过介入这种事情会不会太没道理?」 「才、才没有那种事!我和哥哥之间的爱,才不只如此——」 「可以请你们等一下吗?」 出面制止的人不是我。 当然也不是那须原同学与二阶堂学姐,更不会是荒唐的吾妹。 「如果要谈那种事情的话,请务必也算我一份。」 「————!」 那是一个不该在此的人物所发出的声音。 从一片哗然的围观群众当中,走出来的人物是—— 「银!」 「嗨,秋人。一阵子不见了。」 我不可能看错。 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的银色短发、淡绿色的眼睛、孩童般细小的身体。 那是应该在京都的吾友——猿渡银兵卫春臣本人。 「不对,你在这里干嘛!为什么穿成那样!」 「喔,你说这个吗?」 朋友拉了拉身上衣服的下摆。 「这设计很棒呢,我很喜欢喔!」 「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穿着莉莉安娜的制服!」 「这么迟钝就太不符合你的作风了,秋人。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圣莉莉安娜学园里,答案不就只有一个吗?」 「…………你转学过来了?」 「我说过了,秋人。」 银兵卫眯着一边眼睛,轻轻笑着。 「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报复的。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啊啊。 她的确有说过。 她说过要加倍奉还,还说过已经准备好机会正式报复,也提过最近会来找我,可是…… 「真是的……这哪里叫做『小小的恶作剧』啊?我一瞬间以为心脏要停了,拜托你饶了我吧!」 「嗯,很高兴看到你这么惊讶。不这样的话我的恶作剧就毫无意义了。」 「爱捉弄人就是你最大的缺点。」 「放心吧,我只捉弄你一个人而已。」 「那就更过分了。不对,你之前不是还说什么要我回去?意思是说那也是骗人的……啊,你这家伙真是……」 「等、等一下!请稍等一下!」 妹妹慌张地插话。 「哥哥,她就是您之前提过的……?」 「喔,抱歉,向你介绍一下。她叫猿渡银兵卫春臣,是我的朋友。在京都——鹰乃宫家住的时候,她帮了我不少忙。如刚才所说,她似乎从今天开始就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了。唉,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家伙的家庭也很复杂,明明不能这么轻易转学——」 「不是,那些我已经知道了!更重要的是! 」 「啊,好好。这家伙的名字虽然是那样,但血统几乎是北欧人。不过她和外表相反,骨子里完全是个日本人,只是因为家庭的因素——」 「不是的!虽然那也很让人在意,但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这个人不是女孩子吗!」 「咦?」 ……啊。 也对。 我都忘记了。 由于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不小心就省略了说明。 虽然不论说话方式还是名字,都像是明治时代的书生一般,但猿渡银兵卫春臣是位女性。 尽管外观和内在都有个性到了极点,不过这方面也都是因为一些家庭因素—— 「好了。」 朋友依然不为情势所动。 她一如往常地露出置身事外的微笑,看了看那须原同学及二阶堂学姐。 「初次见面,秋人的各位朋友。也许看不出来,但我和秋人的交情匪浅。虽然我不打算像个小姑一般地啰嗦,只是如果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争夺他的所有权,那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喂喂,银兵卫。」 她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太刻薄了。要是我不出来劝阻一下,可是会被排挤的。 「你干嘛突然那么凶?你也和我一样——不对,甚至比我更不熟悉这间学校吧?珍惜一下缘分,试着和大家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 「虽然你说的没有错,但我也是有立场的。不能原谅、不可忍耐的事情,也和那一样重要。」 「……是吗?嗯,原来如此。」 看到朋友以如此坚定的语气阐述,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我真感动。 我打从心底感谢她。 「谢谢你,银兵卫。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替我担心,这次还特地转学过来照顾我。现在看到其他人不尊重我的意志,还特地跳出来替我主持公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很荣幸有你这样的朋友。」 「…………唉唉。」 然而,银兵卫不知为何摇头叹息。 接着以受不了的表情细语: 「世上可有如此薄情的对待。明明一名女子都已经千里迢迢地追着情郎而来。这仿佛是在证明表错情及会错意有多么难收拾这个道理啊!不过呢,这也就是秋人的个人风格吧……」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没事,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总而言之,我——」 「啊哈哈!很好很好!」 二阶堂学姐豪爽地笑着。 「这下子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唉呀,这种发展真是太合我的喜好啦……明明才刚开学而已,真是太棒了!」 她似乎心情大好,笑着看了看众人。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猿渡银兵卫春臣。 把两人依序看了一眼后…… 「虽然不是在附和那位情圣的意见,不过既然立场类似的三名美女聚集在此,这也是一种缘分。反正事情不是可以在一两天内得到结论,姑且先把利害关系摆到一旁,我们几个女人先联络一下感情……如何啊?」 「说的也是。」 那须原同学点头同意。 「即使终究是敌人,加深友谊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在这里冲突对彼此也没有好处,这一点我是同意的。」 「我也有同感。」 银兵卫接着说道: 「本人是刚加入的新手,尽管事先已经做过若干预习,不过这间学校应该也有许多尚未明文化的规定或礼仪吧?如果能就此一方面不吝赐教,本人感激不尽。」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阶堂学姐笑得更开心了,她两手一拍。 「这件事我先拦下了。总之大伙儿先把杂事摆一旁,交杯认识一下。这种事情还是这么处理最快。」 「会长,开学典礼呢?」 「我才刚说把杂事摆一旁啊,副会长。当然是跷掉啦、跷掉!」 「不出席正式活动而选择开酒宴是吗……这间明星学校真是荒唐。」 「啊哈哈,你叫银兵卫是吗?我刚刚可没说要喝酒啊?再说这间学校很重视所谓的松弛有度,只会念书的家伙不适合这里。该做的时候做,该放松的时候放松,两者之间必须兼顾啊!」 看来她们好像谈妥了。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马上去学生会室——」 「sto————————p!stop、stop、stop!」 她当然是有这个权利啦。 完全被丢在一旁的妹妹,发出大叫抗议着: 「请你们等一下!人家默不吭声你们就把我丢在一旁不管了!谈论那么重要的事情时居然把我丢在一旁!那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你说什么鬼话?」 「……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想说什么?」 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 三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 「刚才不也说过了?你不是姬小路秋人的亲妹妹吗?」 「之前已经说过,你一开始就不在计算之中。你乱插嘴会让事情变复杂,乖乖闪一边去吧!」 「你是秋人的妹妹。虽然我很想尽可能地尊重你的意见,不过你还是必须了解分寸,明白吗?」 「才、才没有那种事!」 妹妹不肯善罢干休。 「我和哥哥的爱是千真万确的!在真实的爱情面前,禁忌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血缘关系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太胡来了吧你。」二阶堂学姐表示。 「何止鸡毛蒜皮,根本事关重大。」那须原同学表示。 「麻烦你以常识来思考。」银兵卫表示。 「没有那种事!才没有那种事呢!」 站在压倒性不利立场的妹妹,像个孩童般耍赖着。 「哥哥和我之间的羁绊是绝对的!我们从出生以来——除了因为家庭因素而分离的时间之外,都是一直在一起的!一起度过的时光是谁也比不上的!哥哥曾经保护我不受坏小孩欺负,也帮我吃掉讨厌的芹菜,睡不着觉的夜晚也会陪我——而且,他还依照约定让我们再度相聚在一起!就算产生超越兄妹的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然……」 二阶堂学姐耸耸肩。 「你何不问问你老哥?那样不是最省事?」 「问、问哥哥?」 一直无法插话的我,似乎终于有了机会。 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哥哥……?」 妹妹也把双手环在胸前,眼眶湿润地抬头望着我。 「秋子。」 我直视着妹妹。 一字一句地,把话说给她听。 「你是一个好孩子。」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既乖巧又听话且开朗——总是听我的话,不须我开口就把事情做好。如果这都不算是好孩子,还有谁称得上呢?」 「我真的没有辜负哥哥的期望吗……?」 「当然。你做得比我想像中更好。而且你不只乖巧,还很可爱。」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笑口常开,笑的时候稍稍露出虎牙也很可爱;眼角略高但又柔和的眼神也很可爱,切齐的留海也很可爱;走路节奏轻快的地方也很可爱,坐的时候打直腰杆的习惯也很可爱;还有爱 闹别扭的个性也很可爱,马上恢复心情的地方也很可爱……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宝贝。」 「我、我、这、我、我……」 「我爱你,秋子。」 「我、我也是!我一直都爱哥——」 「不过是当成妹妹看待。」 「呜哇——————————!」 闪耀的表情骤变。 妹妹绝望的表情,仿佛像是《玻璃假面》中的登场人物。 「哥哥是笨蛋!坏心眼!我不理您了!呜——————!」 她哭着跑走了。 ……嗯。 我好像做得太过火了点? 算了,就当作是给她一点教训吧。 像这样在公开场合否定妹妹的恋兄情结,对于未来的校园生活绝不算坏。 是说,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一下不是开学典礼吗? 「好了,事情告一段落。」 二阶堂学姐似乎毫不在意。 「换个地方吧!学生会室里东西应有尽有,毕竟那里可是我的城堡啊——好了好了,看热闹的可以散啦!快赶不上开学典礼啦!」 「那种话真不像是跷掉开学典礼的人该说的,不过这次我也算共犯就是了。」 「喔,脑筋转得真快,真不愧是副会长。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再来只要肯当我的情妇,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啦!」 「嗯,虽然这种发展我一点也想像不到……但这就是本学校的作风吗?尽管申请转学的过程很费力,不过似乎值回票价。」 「啊哈哈,你的适应力挺强的,银兵卫同学。明明是新来的却一点也没有被我们学生会的人吓倒,真是资质过人啊!如何?会计的位置有缺,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脚——」 看来三名女子似乎意气相投。 她们肩并着肩,留下围观者及我,带着和乐融融的气氛离开了。 * 请原谅我违反了约定。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刚好相反。 人如其名的学生会长。 所有人都公认难以相处的副会长。 比谁都重视友情的会计(人选候补?)。 吾妹担任的书记。 还有,不知为何成了学生会基层人员的我。 在此给各位一个坏消息。 这些人凑在一起想要度过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这种事情恐怕比中头彩、比成为德贝冠军马主、甚至比征服地球还要困难。 对于外貌与成绩都不出色,胆子超小又不具有特殊才能的我来说,眼前的状况可说是非常严重。 剩下三分之二的高中生活都要过得波涛汹涌,这种事情我才不要。 为了和妹妹在一起所做的事前规划——我光是这件事就花掉一辈子份的勤劳,现在居然还得承受这种痛苦。 但是,我还不打算轻言放弃。 虽然被一群高调又强势的家伙所包围着,不过我至少还有思考对应之道的一点力气。 度过平淡无奇的生活——为了实现这个看来单纯却无比困难的愿望,想必未来我必须倾注人生的一切才行吧。 因此,这件事情我还必须保密。 任谁都想不到——包括有栖川家及鹰乃宫家也不曾怀疑过,我和妹妹的血缘关系其实不如户籍所示。 被当作异卵双胞胎的我和妹妹,其实完全不具有血缘关系,也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像这种完全否定『平淡无奇的生活』的设定,我决定留在自己心中,本次就写到这里。 未来有缘分的话再会吧。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是一位出道六年的中坚作家。这是初次于mf文库了系列中亮相,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关于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简称《哥哥有爱》,各位觉得如何呢? 各位从书名就能略知,这是一部描写着热爱哥哥的可爱妹妹,整天与主角卿卿我我的日常生活小品。既不会有血腥杀人的场景,也不会有过于激烈的色情描写,年纪较小的读者也可以放心阅读。 甚至于各种机关学校可以考虑一下,把本书列为优良读物或推荐读物,大大地利用在教育上。各位家长代表甚或是*文部科学省的官员们,如果能够稍微研讨一下这个提议,就是本人无上的荣幸了。(编注:相当于教育部。) 话说,本书虽然明显留下了续作的伏笔,但第二集的原稿其实早就完成了,*目前预定于2011年3月发售。主角与各位女主角们将会更加亲密,请务必期待。(编注:此为日本出版状况。) 另外,由富士见书房所发行的拙作《藤宫十贵子は怀かない》系列,最新一集预定在2011年2月发行,而且还有全新的轻小说系列预定在2011年4月发行。 这些作品的原稿都已经完成,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都会依照预定发行。连续三个月的发行排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顺带一提,于本作的制作期间,十分感谢以责任编辑佐藤、插画师闰月戈老师为首的诸多人士帮忙。在此表达诚挚的感谢。尤其是月戈老师帮了我许多大忙,真是太太太感谢了。下次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0年1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是一位出道六年的中坚作家。这是初次于mf文库了系列中亮相,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关于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简称《哥哥有爱》,各位觉得如何呢? 各位从书名就能略知,这是一部描写着热爱哥哥的可爱妹妹,整天与主角卿卿我我的日常生活小品。既不会有血腥杀人的场景,也不会有过于激烈的色情描写,年纪较小的读者也可以放心阅读。 甚至于各种机关学校可以考虑一下,把本书列为优良读物或推荐读物,大大地利用在教育上。各位家长代表甚或是*文部科学省的官员们,如果能够稍微研讨一下这个提议,就是本人无上的荣幸了。(编注:相当于教育部。) 话说,本书虽然明显留下了续作的伏笔,但第二集的原稿其实早就完成了,*目前预定于2011年3月发售。主角与各位女主角们将会更加亲密,请务必期待。(编注:此为日本出版状况。) 另外,由富士见书房所发行的拙作《藤宫十贵子は怀かない》系列,最新一集预定在2011年2月发行,而且还有全新的轻小说系列预定在2011年4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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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虽然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至少恋兄情结也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对吧?又不能正经地谈恋爱。」 「呼。虽然我早就知道……但哥哥也是被名为『常识』的疾病所缠身的可怜人呢。这真可说是我所深爱的兄长唯一缺点。」 「可是,恋兄情结根本没办法好好留下后代不是吗?近亲之间在传宗接代上会有障碍,这一点不论是在历史还是科学上都已经被证明了吧?」 「就是这个!这正是重点所在呀!」 「不要握着筷子挥舞拳头。太没规矩了。」 「正是这样的禁忌,才会使爱情燃烧得更加激烈呢!」 妹妹无视我的纠正,持续主张她的看法。 「我可以在此断言。恋兄情结乃上天赐予的礼物,同时也是无可替代的才华。」 「喔。」 「的确,有时候会因为恋兄情结而受到无端的责难,甚至遭到无情的迫害也无法反驳。我也承认对于生活而言,这是很不方便的属性。」 「比起那种事情,你不吃饭吗?再不快点吃的话就要凉罗?」 「但是,这绝对不能称为不幸!大家并不明白,深爱哥哥的我,每天都享受着多么幸福的生活!也不知道将血脉相连的哥哥作为一名异性爱慕的我,过着多么光辉灿烂的人生!」 「……我说,就算不是以我为对象也无所谓不是吗?如果喜欢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对象,得到的幸福也是一样的吧?」 「不,完全不同!就是违背伦理才能品尝到如此至高无上的幸福!反过来说,那种一点障碍都没有的恋爱,怎么会有人感到魅力呢!?我敢说绝对没有!」 「哎呀,今天的米还真好吃。」 我发现妹妹的这段话题很难结束。 所以我决定不理会妹妹的演说,强硬改变话题。 「每一粒都光滑饱满,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呢。难道你换了别种米吗?」 「诶诶,哥哥。这次我不会再中计罗?」 妹妹轻轻摇着食指。 「像这样把话题岔开,可说是哥哥的得意技巧,秋子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没错,要是以为我每次都会上当,您就大错特错了。」 「我猜,你混了好几种的米对吧?」 「唔唔!?您发现到了吗!」 妹妹的表情又惊又喜。 「原本打算偷偷更换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真不愧是哥哥。」 「我想,这些应该是不怎么贵的米吧?」 「哎呀,哥哥真有眼光。是的,正是如此。今天用的是每公斤约五百日圆左右,价格上比较平凡的米。」 「喔……?但这米还是很好吃啊。」 「是的。其实,并非只有高级的米才好吃。」 「嗯。所以说,这就和混合咖啡一样罗?」 「不愧是哥哥。一点也没有错。」 「原来如此,难怪这米饭的味道很有深度。简直是令1+1=3甚至是4的工夫。真了不起。」 「嘿嘿。谢谢哥哥的夸奖。」 「是说,你是从哪里学来这种小秘方的?难道有栖川家连这种事情都教吗?」 「不,当然不是。这是最近认识的米店老板教我的。有栖川家一向爱面子,只会用最高级的无农药米。明明只要花点巧思,平价的米也能这么好吃的……他们的脑袋真是顽固呢。」 「……不过,真是抱歉啊。让你这么费心。」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毕竟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差。你是为了多少减轻家里负担,才会特地去学这种技巧吧?要是我的收入更像样一点,就能让你活得更轻松点了。」 「哥哥,您在说什么呀?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而且每天都很感谢哥哥让我们两个人能一起生活。尽可能保持节约,并且以此为基础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身为妻子的我应尽的义务。哥哥做好哥哥的工作,我也做好我的工作。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嗯。虽然我觉得你好像混进了某个不太对的单字。哎,不过也是,你这么说我就轻松多了。你真是个能干的妹妹啊,秋子。」 「嘿嘿,谢谢您的夸奖。来,哥哥,请趁热吃吧。还可以多添几碗饭哟?」 「嗯。既然这样,我就多吃几碗好了。」 「好的,请尽量多吃点吧。顺带一提,我今天在味噌汤上也多下了一道工夫,您有发现吗?」 「喔喔?你做了什么?」 「呵呵。请哥哥猜猜看吧。」 「唔……经你这么一说,的确觉得咸味比之前醇厚……不对,还是说汤的浓淡本身藏有秘密?唔……」 …… ………… …………………… 「——啊,已经这么晚了。」 「啊,真的呢。一不小心就聊过头了。」 「看来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没关系的,哥哥,请您先去学校吧。我收拾好碗筷就过去。因为今天轮到我负责洗东西。」 「这样啊。麻烦你罗。」 「别在意。虽然我很想和哥哥一起去上学——不过这些规定是一定要好好遵守的。」 「是啊。你这样循规蹈矩的个性,真让人放心啊。」 「不不,哥哥过奖了。」 「嗯,那么——」 我站起来,离开小茶几,到全身镜前整理仪容。 虽然说,我到现在还不能把圣莉莉安娜学园那古色古香的学生服穿得好看。 不过今天有我身为学生会成员的首次工作。 尽管被任命为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打杂),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不过要是才刚转学过来的我怠忽职守的话,身为学生会书记的妹妹就要脸上无光了。身为兄长绝对该避免这种事情。 「那我走罗。」 「好——路上请小心,哥哥。」 我打开这栋屋龄七十年,木造双层楼之破烂宿舍的大门,晚春的风立刻迎面而来。 今天的天空云层稀少,是个晴天。降雨机率为0%。 对于本人·姬小路秋人踏出人生中崭新的一步,是个绝好的—— 「不————————————对!」 妹妹喘呼呼地追上已走出宿舍的我。 「请等一下哥哥!人家的话还没说完!」 「嗯?不论是米的混合,还是味噌汤的独门调味,都听你讲完了不是吗?」 「不是那个!是关于『恋兄情结的确很不方便!但绝对不是不幸!』这个话题!」 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妹妹就这样冲到马路上,并且把眼睛倒成三角形。 「真是的……哥哥您太过分了。居然将可爱妹妹的重要话题敷衍过去。人家已经说过,不会再上当了不是吗?」 「嗯,也 是。不过我姑且一提——你刚才可以说是完全上当了吧?」 「那种事情先摆到一旁!」 妹妹用手指着我。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好好听着!如果不肯听完,我就站在这里不走——」 「那么,我赶时间,先走罗。」 「哇——!?才刚说完就背对我快步走开了!?可恶,逃跑也是没有用的,只要使出我跑五十公尺只需六秒多钟的神速,要追上哥哥可说是轻而易举——」 「啊——对了对了。该洗的东西必须当场全部洗完。哥哥我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孩子喔?」 「太、太过分了!哥哥又陷害我了!?哥哥是笨蛋!坏心眼!」 我假装没听见妹妹的抗议。 并且加快脚步前进。 ……唉唉。 总觉得今天也会是忙碌的一天啊。 同日(am7:30) 十六岁,男性。 高中二年级学生。 身高普通,长相平凡,成绩不上不下。 正与有超级恋兄情结的妹妹一起生活——除此之外,个人资料栏上毫无特别之处,是个随处可见的无聊家伙。 那就是我,姬小路秋人的一切。至少到前几天为止是这样。 『她之所以会那样,是基于那个原因吧?我们几个昨天狠狠地消遣了小妹的恋兄情结。』 前往圣莉莉安娜学园的路上。 接了电话的朋友·猿渡银兵卫春臣笑着说道。 『因为我、会长以及副会长,以她是你的亲生妹妹为理由,将秋子小妹排除在外了。对她来说,现在有必要再次确立自己的定位,或者是以某种理论重新主张自己的正当性。』 「啊——原来如此……」 将手机贴在耳边的我点头同意。 恋兄情结的确很不方便!但绝对不是不幸! 妹妹之所以会突然提出这种像是某畅销书书腰宣传文案般的口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嗯,这么说也对。 在昨天的开学典礼,以与我是亲生兄妹为由,妹妹遭到如同迫害般的声讨。 对于敢自称是恋兄情结,而且完全不打算放弃将我视为异性看待的她来说,现在必须以自己的作法卷土重来吧。 「不过,你可别太欺负她喔,银兵卫。就算那样,她还是我的宝贝妹妹。」 『哎呀呀。和我们一起欺负小妹的你,哪里有立场说那种话呢?』 「不,呃,也是。」 『呵呵,你不要支吾其词。我可是很清楚的,你是刻意摆出那种态度。你只是想刻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与小妹的恋兄情结保持着距离的态度,对吧?』 「……嗯,如你所料。」 『我们已经认识多久了。这种程度的事情我看得出来。』 「什么嘛,既然知道,你就别说那种坏心眼的话啊。」 『呵呵,别这么说。捉弄你可是我极少数的嗜好之一啊。』 说着银兵卫又开始轻笑。 对于拥有着银发绿瞳这种神秘美貌的她来说,这可说是唯一的缺点。明明是个多才多艺的家伙,为什么不去找些更正经点的兴趣呢? 『呵呵,怎么了秋人?即便是隔着电话,我也能猜到你脸上正挂着一副像是在吃酸梅的表情喔?』 「罗嗦……算了,我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的。」 『接受什么?』 「接受你那令人难以恭维的癖好。哎,再怎么说我都该忍让吧。毕竟你不只是我的朋友,同时还是大恩人呢。」 『喔?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啊。你这次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会特意从京都搬到这里来不是吗?虽然我是吓了一大跳……但老实说我也很高兴啊。」 尽管银兵卫她以『吓你一跳,当作小小的报复』,作为没有告知我就转来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理由。但我很明白那不是真心话。 「真的,你是最棒的朋友了,银兵卫。我很想一辈子都与你保持着友谊。如果未来你能一直当我的好朋友,一如既往地与我交往……我就别无所求了。」 『…………』 嗯? 奇怪? 我明明把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谢,竭尽所能地化为令人难为情的话语并说出口了。但电话另一头的银兵卫却不发一语。 「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唉唉。虽然我以为自己已经很有体认了……但被你说得如此明白,还真是难以忍受啊。』 银兵卫的话语中带着叹息。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解释才会导向那个结论啊?不,我自己也很明白。的确,以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以及乏味的身材,怎么看都称不上是拥有女性魅力。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应该……』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没事。我只是有点想发自内心痛骂你的迟钝。』 「喂喂,什么嘛,听起来真恐怖啊。不对,我不算迟钝吧?相反地,不是我在自夸,我应该算是相当敏锐的人吧?」 『喔?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随便你问吧。」 『昨天,以你和小妹有血缘关系为理由,小妹被我们——也就是我、会长还有副会长三个人排拒在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咦?这需要特地问吗?因为你想欺负秋子并且观察她的反应不是吗?什么血缘关系之类的,只是借口而已吧?」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 嗯? 奇怪? 电话传来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带着讽刺——不,甚至听起来像是轻蔑。 「咦,怎么?难道不对吗?」 『不必那么慌张。我本来就不认为你会想出正确的答案。』 「喂喂,什么嘛。如果还有其他理由,你就说啊。」 『扪心自问吧,你这木头人。』 她先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总而言之,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很抱歉,今后我不只是对你,对你家小妹也会积极地加以捉弄。』 ……甚至又补了惊人之语。 「喂喂,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你的结论会变成这样?根本就让人搞不懂啊。」 『你之所以一离开家门就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担心小妹奇妙的言行举止。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知道你有多么疼爱小妹。』 「当然啊,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啊?」 『你家小妹那么受宠,难道你不会认为,她多少受点忌妒也是应该的吗?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什么公不公平?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顺带一提,这不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而已。学生会成员里除了你们兄妹之外,预计都会和我联手。』 「什么——?」 这、这家伙突然说什么啊! 意思是说,那些经过千锤百炼的学生会成员,将会联合起来一起欺负妹妹。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妹妹想必会思考各种方法拼命反击,但毕竟对手太过强大,最后肯定会举白旗投降,然后哭着逃走! 这样子——这样子—— 嗯。好像也很不错。 总觉得好像会很好玩啊。 嗯,不错。嗯。 『……你在窃笑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 『也不想想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就算隔着电话,没看到你的脸我也知道……不过你大可放心。虽然会加以捉弄,但也会有分寸的。除了恋兄情结的 程度太超过之外,我基本上是很喜欢小妹的。怎么忍心看到她哭泣。』 「什么啊,是这样喔?」 真遗憾。 我那不肖的妹妹,越是受到玩弄,她就会越显得可爱。原本我还以为有了银兵卫的帮助,可以更有效率地观赏她可爱的模样。 『……秋人,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咦?哪有?我只是在想如果银兵卫能帮我捉弄秋子,就能多看到她可爱的一面啊。」 『……唉唉。』 银兵卫叹息。 不是要抄袭银兵卫的台词,但我也和她认识很久了。她在电话另一头摇头叹息的身影,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原来你不只是有极度的恋妹情结,甚至还是个虐待狂。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该死,我怎么会这么大意……直到现在才发现你那异于常人的性癖好。你完全是末期症状,没救了。』 ……嗯? 奇怪了? 我现在是不是被骂得很惨? 「不对不对,给我等一下,银。我哪有恋妹情结?而且还说什么虐待狂,未免也太误解我了。」 『真是的,我的情势太艰巨了啊。不只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甚至根本找不到可以进攻的缺口啊。哎,我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这种男人吸引……』 「咦、什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罗嗦,给我闭嘴。死秋人,我要诅咒你被马一脚踢到月球,而且不准再回来。』 「咦咦?你、你干嘛这么生气?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我惹你生气了吗?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吧。」 『哼。如此没有诚意的道歉,我才不接受。又不是什么没出息的客服人员,怎么可以有这种「总之先笑着低头道歉」的想法?光是想到自己总是迁就这种男人,就让我产生满腔怒火。我要挂电话了。』 喀嚓。 嘟——嘟——嘟—— 「啊,该死,银那家伙还真的挂断了。」 我「啧」地一声挂了电话。 伤脑筋。 我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她不只是我最不想招惹的人物,平常总是受她照顾的我,也有许多把柄落在她的手上。 虽然她是个力行『生气与原谅是两回事』这个原则的聪明人,但不知为何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对我生气。如果不是有这个缺点,她就是完美的挚友了。 算了。 反正我已经达成一开始的目的——也就是针对妹妹的奇怪行动征求意见。 关于银兵卫的态度,我也积极想作那是一种友情的表达方式吧。 对了,一定是因为那样。我搬过来这里以后一直很忙,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她。想必她还在为了那件事情闹别扭。 看来最近得找个机会,带着她喜欢吃的蛋糕去消消气——这就是我的反省。 同日(am7:45) 我所转入的圣莉莉安娜学园,是一间在关东地区首屈一指的明星学校。 在这拥有优良历史的学校中,有许多来自豪门望族的子弟在此就读。 而这样的学校,总是不免俗套地会有一些传统的规定,或者该说是老规矩。 例如学生会成员每天必须站在校门口,与前来上课的学生们一一问候,就是其中之一。 「日安,那须原同学。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日安。」 「日安,安娜史塔希亚小姐。您今天看起来格外美丽呢。」 「……日安。」 然后,在学生会执行部会轮流值班的情况下,今天负责这个工作的是她。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金发碧眼的她,是一位身材毫无缺陷,亮丽到甚至令人退缩的美女。 同时身为本学园学生会副会长的她,现在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同事——不,应该说是上司。 「啊,日安。」 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而且打招呼完全出自义务(就算是这样,学生们对她的目光却还是充满善意)的那须原同学,一看见我就开始攀谈。 「你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黯淡啊。明明五官长得不错,但放到你的脖子上不知为何就是让人感觉不到魅力。脖子以上是木村拓哉,脖子以下则是*笨蛋坂田——如果这么比喻,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译注:指日本搞笑艺人坂田利夫。) ……哎,该怎么说呢。 她看起来还真的是和平常没有两样。 我想,把说人坏话拿来取代打招呼,大概是那须原家的规矩之类的吧。 「早安,那须原同学。看来你今天状况也很好啊。」 「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她把正打算以苦笑蒙混过关的我留了下来。 「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了,你可以这么叫我。」 「……咦——?」 「难道你不喜欢?还是说,你想表现出与我划清界线的态度?」 「不不,不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就别以『那须原同学』这么生疏的称呼,如果你肯亲密一点地以『安娜』来叫我,我会很高兴的。」 「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早安,安娜。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错呢。」 「呵。居然用『洞』来称呼女人。你这男人真过分。」 「……嗯,我想也是。就因为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才不想叫你名字啊?」 我叹了口气。 如此令人难以应付的个性,也完全一如往常。以她而言,这些行为似乎都是刻意的,也因此更加糟糕。 不,我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而且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那,我到学生会室去了。」 总而言之。 我认为走为上策。 「待会儿见罗,那须原同学。」 「等一下。」 然而—— 一道不带感情起伏,但听起来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将正准备逃之夭夭的我喊住了。 「你说你要去哪里?」 「什么哪里,当然是学生会室啊?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过去?」 「可是你现在还有工作吧?」 「等我的工作结束后再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咦——?意思是要我在这里和你一起工作?」 「应该是那样没有错。」 「呃,抱歉。我得先去学生会室预习今天的课程才行。毕竟我的成绩不太好,如果想跟上这间学校的水准……」 「你这男人还真是罗嗦呢。如果再不听话,就要你猜我今天的内裤颜色。」 真是够了——! 她又搬这种话题出来! 「顺带一提,我今天穿的是普通的白色。」 「不是,你不需要特地告诉我……那个,我之前也讲过,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挂在嘴边吧?再怎么说你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很遗憾,我非常喜欢这个玩笑。而且一旦喜欢上了,就必须享受到最后才行。这就像是已经嚼到没有味道的口香糖,我会相信它还能嚼出味道,持续不断地去嚼它。」 「你有这么喜欢啊……」 是说,她举的例子听起来还真穷酸。 这女孩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吗? 「我很喜欢这个玩笑。这件事情任谁也不可以过问。如果有人敢有 意见的话,就算对方是神我也绝对不会原谅。」 「还真是毫不畏惧神的发言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圣莉莉安娜学园应该是一间以虔诚闻名的宗教学校才对吧。 「就算对方全身脱光光,背上贴着写了『回去找你妈妈哭吧』的纸张,以匍匐前进方式游街示众,还哭着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并舔我的鞋子,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 「不是,如果做到那种地步你就原谅吧……」 「总而言之,今后我会以各种方式随时随地表演自己喜欢的笑话,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 「喔……如果你那么喜欢的话,不让你说好像也很过分。我明白了,你就尽情用那个笑话吧。」 「顺带一提,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喜欢这种笑话,是因为每次说这种笑话的时候,你都会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啊——该死,我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还会答应你啊!我这笨蛋!」 「你这男人还真是罗嗦呢。如果再不听话,今天中午就要你吃内裤全餐。」 「然后你马上就说那种笑话了!为什么就只有这种事情说到做到!」 而且根本就乱七八糟,内裤全餐是什么东西啊? 只要扯到内裤就行了是吗? 不过,说来说去我还是太配合她了。毕竟以结果而言我一直被留在校门口,和那须原同学聊天。 越难相处的人就越难摆脱……这可说是人类永远的两难困境。 不过再强调一次,我并不是讨厌她。虽然她是个怪女孩,但也很风趣,而且我也不讨厌听别人开玩笑。 但是在现在这个状况下—— (啊,情况不太妙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 前来上学的学生们,正在注视着我们两个人。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以带了疑惑、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关注着。 唔—— 这种状况实在不好。 再怎么说我都是刚转学过来的学生,说起来是个外人。 以一个还摸不清楚方向的新人而言,我并不希望引起太多的注意。 毕竟「树大招风」嘛。 在众星云集的学生会当中,不知为何混了进去的我很明显就是太过招摇。 再加上我面前这位金发美女的爆炸性宣言,已经传遍了整间学校。 ……真是伤脑筋啊。 『请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这种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呢? 而且昨天才说过那种话的那须原同学,现在却又若无其事地和我说话。 不过,以她老是喜欢语出惊人的个性来看,昨天的发言我还是别认真看待比较好…… 「话说回来。」 「嗯?怎么了?」 「你再怎么说都是领导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成员之一,态度上应该更自然、大方一点。」 「咦?啊,嗯。」 「反正再怎么补救你都一样会『树大招风』,事到如今你这种定位也没办法改了。考虑到未来在这间学校的生活,应该更有自觉一点才对不是吗?」 「嗯……说的也是。」 嗯—— 真伤脑筋。 我自认为不太会把感情显露在外,但那须原同学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话虽如此,我也认为要才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的你大方一点,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毕竟这间圣莉莉安娜学园和外界相比,的确具有独特的气息。」 「对,真的是这样呢。毕竟这是一间各方面都很要求的明星学校,像我这种平凡成绩的人转学进来,实在是很辛苦啊。」 「我明白。我自己也是一样,去年刚入学的时候根本不知所措呢。」 「喔——?真的吗?」 真教人意外。 明明那须原同学一向具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的形象,原来她刚进这间学校的时候也是无法适应啊。 「既然连你也是这样,该怎么说呢,我现在觉得比较轻松了。看来我会觉得不太适应,应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是呀。不过还是越早适应越好。」 「嗯,也对。」 「你之所以会觉得『无法适应』,最大的理由应该是因为你已经被贴上坏标签了吧?」 「嗯,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有个好方法。一个能够向为恶名所苦的你伸出援手的绝佳方法。」 「什么?真的吗?」 「当然。」 「具体来说是什么方法?我真的很想知道耶。」 「那么我可以直接来吗?」 「嗯,请你务必帮忙。」 「这样呀,好吧。」 说完,那须原小姐点点头,然后朝我走近一步。 她突然拉起我的手。 然后放到自己的胸部上面。 …… ………… 咦?什么? 由于她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过流畅,让我的思考产生了一段停顿。 「唔哇啊!?」 这状况很明显不妙。 我急忙收回手,并且朝后方跳了一步。 「喂,你干什么!?」 「如你所见罗。你刚才居然摸了我的胸部。」 「不是,给我等等!拜托你别把刚才的行为说得像是出自我的主导行不行!?」 「与其说是摸,用『揉』来表现似乎比较贴切呢。」 「我根本没有揉啊!只是摸到而已!而且那是不可抗力!」 「是吗?所以说,你摸完的感想是?」 「还问什么感想……」 明明非常柔软却又富有弹力,而且尺寸惊人——不过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不是,你这人怎么搞的!?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突然做那种事!?」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处理你的恶名呀。」 「刚才那样吗!?哪里有处理到啊!?」 「只要你变得比原本更加恶名昭彰,未来你就不会再感到介意了不是吗?」 「原来是这种处理啊!」 我不禁抱头仰天。看来是我太笨才会相信她。与其说她的想法超乎想像,还不如说是异于常人。 「这可以说是一种反向思维。正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呢。」 「不是,根本没有治好啊!」 「像我这么机灵,你可以再多夸赞一点没有关系。」 「而且你还一脸得意!」 「你这男人意见还真多呢。如果再继续罗哩八嗦的话,我就要把内裤放进你的制服口袋里当作手帕哟。」 「然后马上就搬出喜欢的笑话,这种机灵的确称得上一流啊!」 真该死。 万万没想到一大早就会碰上这种陷阱。周围的人会怎么想?那须原通学生这间学校最有名的人之一。侵犯了她的胸部之后,未来我该如何在这间学校立足—— 「你无须担心。」 但是,与紧张地东张西望的我相反,那须原同学不改冷静态度说道: 「我已经猜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才挑在周围目光散去的一瞬间行动。」 「咦?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刚才你蹂躏我的胸部时,并没有任何人目击到。你大可放心。」 「喔喔……原来如此。那就得救了。不对,什么蹂躏你的胸部?」 「 总而言之,刚才只是所谓的示范而已。未来要不要再继续用这个方法,就看你的决定了。」 「本人郑重拒绝。」 「这种事情如果不持续下去就没有效果。」 「在产生效果之前我就要被逮捕啦!」 「是吗?真遗憾。」 那须原同学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遗憾。 真是的……她这个人还真是无法预测呢。明明身为明星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应该兼具着实力与人望才是啊。 「话说回来,我还没有问呢。」 「咦?问什么?」 「摸过我的胸部后有什么感想?」 「……呃,哪会有什么感想。我刚才吓呆了,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 「你有发情吗?」 「怎么可能!」 应该说怎么办得到! 如果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发情,甚至可以说令人钦佩吧。 「是吗?原来没有。」 说着,那须原同学又注视着我。 像这样仔细一瞧,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宛如海水蓝宝石般沉静而透明的双眼。 如同生长在雪山上的石楠花的洁白肌肤。 以及轮廓整齐,与五官十分匹配的脸庞曲线。 姑且不提什么发情,她的确是一位再怎么看都不会厌倦的金发世界纪录级美女。 「呃……怎、怎么了?你这样紧盯着我看,会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啊。」 「……看来这种做法好像不太管用。」 那须原同学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开始自言自语着。 「原本以为让他摸了我这世界遗产等级的胸部之后,就一定能够吸引他。看来似乎有必要修正一下战略。」 「咦,什么?你说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和透明朋友说话而已。」 「咦?这句话是不是怪怪的……?」 「话说回来,你——」 那须原同学忽视了我的疑问,看了我的背后一眼。 「那女孩今天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咦?那女孩?」 「有栖川同学——不,现在应该是姬小路才对。」 「喔,你说秋子吗?她在家里还有工作要做,会晚一点过来。」 「是吗?看来她保住小命了。」 「咦?什么保住小命?」 「要是你和妹妹敢在一早就辛苦从事学生会工作的我面前,卿卿我我地前来上学的话,将会被我的言语羞辱得体无完肤,保证让你们感到痛不欲生。」 「呜哇!」 听起来实在很恐怖。 那须原同学不只是有好口才,表情也和冰雕一般毫无变化。要是她认真起来修理别人,想必那个人下场会很惨吧。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的那须原同学,眼神似乎带了一点点怒气。 「明明自己的妹妹差点就遭到无情的对待,为什么你还能嘻皮笑脸的?」 「咦?没有没有,我没有嘻皮笑脸的啊?」 「以你而言,就算没有展现在表情上我也看得出来。」 「是吗?……不过,我觉得你和秋子只是习惯了在各种事情上吵嘴而已。只要别太超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人家常说,感情越好越容易吵架嘛。」 「可是每一次都是我赢呀?」 「好像是这样没错呢。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去追哭着跑掉的秋子然后安慰她,也是我这做哥哥的责任。而且那样的秋子看起来超可爱的。」 「…………」 我说完后,那须原同学就不发一语地盯着我看。 然后非常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不过你这个人还真是有严重的恋妹情结呢。而且程度还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咦?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不不,身为兄长这是当然的啊?不论是保护妹妹,还是觉得妹妹可爱,都是很正常的。」 「算了。反正障碍越多,就会让人越有干劲。」 看来她似乎自己找到了结论。 不只如此,她甚至挥挥手,做出赶我走的动作。 「今天就放你一马吧。快走,要去自习还是做什么都随你高兴。」 「啊,嗯。真的可以吗?」 「不过,你别以为这种程度就会让我却步。」 「啊,嗯。好。」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总之我被释放了。 尽管她似乎产生了某些奇怪的误解,但也无所谓了。 反正未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吧。想要解开误会,还有很多机会吧,嗯。 同日(am8:00) 圣莉莉安娜学园,是一间学生会权限特别强大的私立学校。 他们的强权甚至被比喻成「治外法权」。 举例来说,他们能够自由运用外界捐给学校的钜款。 甚至拥有能够自由增加或修订校规的权力。 还有,在特定情况下不须出席也能得到学分等等。 当然还有其他让人不禁思考:『这么大的权力给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吗?』程度的权限。 基于这些缘由,学生会在校园内自然是受到特别看待。 尤其是学生会长,正可说是与其他人不同层次。 在来自全国各地的良家子弟,或是在学业或特定技能上突出的本校学生当中,属于更高一级的存在。 受到那些菁英份子所认同,并且站在顶点的菁英中的菁英。 如果不是拥有人望,再加上过人的手腕,绝不可能胜任这个职位——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嗨。今天你第一个到啊?」 我一进入学生会室,就有一位没礼貌地把脚跨到桃花心木办公桌上的女学生找我攀谈。 「早安啊,我的四号情夫。总之你先坐下吧。」 「早安,学生会长。没想到你一早的发言就如此离谱啊。」 我既不是你的情夫,也不是什么四号。 「哇哈哈。你说话还真不客气啊。」 「不客气的应该是会长的玩笑吧。」 「哎,不过我就是对你这种个性着迷啊?晚上的床上功夫倒是其次。」 「我到底在何时何地向你展露过什么床上功夫了?」 「哎哎,你怎么一早就话中带刺啊?」 「我并没有任何理由,要友善对待把自己称作四号的人。」 「哎,你别这么冷淡嘛。」 这位脸上一点也感觉不到歉意,一直哈哈哈大笑的女孩,正是我们圣莉莉安娜学园原本应该引以为傲的领袖。 一头红色马尾,右眼戴着眼罩,腰际挂着日本刀,这位女学生的离谱外观一点也不输给她的言行举止。 在无数天赋异禀的人才中,被遴选出来的学生会长——就是这位二阶堂岚……哎,真是有够丢人的。 「对了,会长。姑且问你一件事。」 「喔,想问什么都没问题。」 「既然我是第四号,意思是还有一号、二号和三号罗?」 「当然。一号是你老妹,二号是向你表白的冷面金发。至于三号就是追你而来的银发死党。」 「那些全部都是会长脑内幻想的对象吧?」 「没问题,不久之后全部都会成真。看上的猎物绝不放过,这就是我的原则。」 这原则还真扰民。 而且就因为这位会长的才华莫名奇妙地出众,真教人害怕事情会如她所言。 「哎,你别一脸焦急。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有在反省的。」 「反省?」 由于从会长口中听见不可置信的词,我不禁皱起眉头。 「请问是什么反省?」 「你也知道吧,我不是有数不清的后宫吗?但很可惜的,我的身体就只有一个而已。既然这样,每个人分到的时间终究会变得很少。」 「这不是当然的吗?」 「真是令人哀伤的事实啊。不论是对我而言,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虽然我自认爱情的密度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但无论如何还是有其界限的。要是一次拥有三十个情人,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所不足。」 「三、三十个?」 虽然早就听说她的情人用两只手是数不完的。 但这个人脑袋有问题吧。 根本是一年到头都在发情的海狗。而且还不是公的,是母的。 「所以,我才想趁这次机会重新整理一下我的人际关系。」 「嗯,这是合理的判断。」 「所以,我就和那三十个情人分手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 仅仅一天之内? 而且昨天是开学典礼,实质上根本不到半天啊? 「诶,当然是圆满结束喔?拖泥带水或悲情戏都不是我的风格。」 「真的假的……?三十个都这样?完全没有争吵?」 「当然。再说不是我在吹牛,我可从来没有和可爱的情人们吵过任何一次架啊。」 真没想到。 能够来往于三十朵花之间,光是能维持关系就已经教人惊讶了。这个人的交际手腕到底是有多强啊? 果然二阶堂学姐不是普通人物。 刚才真不该说什么『丢人』的。 她正是足以立于圣莉莉安娜学园顶点的人才。想必她未来一定能成就某些惊人的壮举。 「所以,我决定今年一定要完成我的野心——也就是将这个学生会变成我专用的后宫。计划名称就叫做:『心动☆满是情人的学生会室!当然有走光镜头罗?』……如何?这点子听起来还不赖吧?」 「…………」 嗯,也是。 就某种层面上而言,这的确是『壮举』。 「会长。」 「嗯?还是你觉得呵全是走光镜头喔?』会比较好?」 「既不是那样,我也完全没有在想。」 「那么,你是被我这壮大的野心感动了吗?」 「怎么可能。不仅是内容愚蠢,以野心来说格局也太小了。原本听到反省两个字,还以为你多少变得认真了……如果要反省的话,应该针对你那荒淫的夜生活本身才对。」 「哇哈哈。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性欲可是无敌强的。」 「请不要把那种事情若无其事地挂在嘴边。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突然和所有后宫分手?」 「刚刚说过了不是吗?我反省过了。」 会长的脸上挂着一个毫无畏惧,像是凝聚着无限自信的笑。 「有句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是我在自夸,至今为止不管是鱼还是熊掌,通通没有逃出我的手掌心过。」 「那完全是在自夸吧。」 「但是没想到,我最近似乎不如以往了。即使以我的魅力也无法钓上的对象,如今居然一个个地冒出来了。而且那些家伙看起来还好吃得要命,对我来说,真是无论如何、就算不择手段都想得到。」 「喔。」 「所以,我改变策略了。我放弃全部纳为已有,决定把追逐的对象减少成四个。」 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说出什么后宫学生会云云的。 副会长那须原同学。 担任书记的吾妹。 银兵卫前几天收到会长的邀请,似乎已经接下了会计的职务。 我也顶着名为「书记代理副辅佐」的打杂工职位,像这样来到学生会室。 会长所说的四个对象,如今已经全部齐聚一堂了。 「哎呀——不过还真是伤脑筋。毕竟我一口气和所有情人都分手了,晚上一个人过还真是痛苦啊。一早起床,发现枕头旁没有半个人在,原来是这么寂寞的事情啊。这种感觉我都忘记了。」 毕竟,会长这个人过去可说是在性方面暴饮暴食惯了。 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反而是个教训。 「不过,看来我马上有了回报啊。」 此时—— 原本仪态不整地把脚跨在桌子上的学生会长。 缓缓地——仿佛是刻意给我看似地,换了翘腿的方向。 她从看起来十分高贵的皮椅上走下。 「毕竟我总是吃得饱饱的,差点就忘记饥饿是什么感觉了啊。哎呀——真是怀念。原来肚子饿的时候会这么想吃东西啊。几乎到了令人疯狂的程度。」 她开始缓缓——靠近过来。 ……嗯? 奇怪? 气氛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居然还要锁定目标。这可说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碰到的屈辱啊。」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二阶堂岚已经出现在眼前。 然后,我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她的气势所吞没了。 由于会长的身高和我差不多,靠近到这个距离我才发现。 她那……美得过火的端正面容。 「所以说——一旦锁定上的目标我绝对不会放过。」 如同抛光过的琥珀石般闪闪发亮、还带着神秘的双眼。 高挺的鼻粱。 像是蕴含晨露的樱花花瓣、淡红美艳的嘴唇。 将这些零件完美融合在一起、足以称为绝妙均衡的脸庞轮廓。 到现在我才发现。 不论是奇特的外观还是言行举止,都只是收起二阶堂岚锋芒的刀鞘罢了。 她腰上佩带的日本刀,和她自己相比简直可说是钝刀。 二阶堂岚才是最令人畏惧的刀。 只要收在鞘内便是无害——然而一旦出鞘,就必定能捕捉猎物,在一转眼间将之收拾。 「姬小路秋人。成为我的男人吧。」 会长的声音,听在我的耳里不知为何十分遥远。 ……糟糕。 虽然头脑明白,但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 我无法转开视线。 像是要被吞没、被吸入一般,我已经被二阶堂岚迷住了。 会长就是如此擅于支配『场面』。 而当然是因为这个学生会室属于她的主场,对于今天首次前来的我而言完全是客场。站在会长的角度,想要吞没我很容易:而站在我的角度看,也是容易遭到会长吞没的环境。 但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这个拘束力及强制力,几乎可说是催眠术的程度啊? 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和她会在这里独处,就完全是二阶堂岚把我视为猎物,并且加以狩猎的结果。 我就这样被她诱进了精心编织而成的蜘蛛网里。 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都含着蛊惑人心的毒液,将我彻底地瘫痪。 糟了。 我明明知道的……只不过,看来一切都只是『自以为知道』的程度。 二阶堂岚。这个人,真的很不妙。 「呵呵,你很听话。」 八成是坚信自 己已取得胜利。 会长妖艳地垂着眼,口中还吐出甜蜜的气息。 然后开始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把嘴唇靠近过来—— 「给我等一下——!」 就在此时—— 发出巨大噪音而打开学生会室大门的—— 「到此为止了会长!请您马上离开哥哥!」 正是甩着一头黑色长发跑来,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吾妹。 「好了哥哥,请快来这边!」 妹妹牵着我的手,然后挡在我的面前,耸起肩膀开始朝会长发出:『呼——!』的威吓声。 喔喔…… 我可曾看过妹妹如此可靠的英姿吗? 「谢谢你秋子,你救了我一命啊。你来得太刚好了。哎呀——真是好险,要是再继续下去谁知道会——」 「哥哥是大笨蛋——————————!」 我被骂了。 妹妹高高吊起眉毛,看起来比威吓会长时还凶。 「哥哥,我不是已经告诉过您了吗!?绝对不可以靠近这个人!更别提和会长独处于这样的密室当中,这样的行为简直天真到像是在地雷区盖花园一样呀!难道哥哥不爱惜自己的贞操吗!?」 「啊,嗯。抱歉。」 「如果您真的有好好反省,就请抱我一下!」 「为什么?」 「或者是和我继续刚才的行为!」 「就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讨厌,说一句回一句!我看哥哥您根本没有好好反省对不对!?像这样不乖的孩子,人家就要亲一下当作惩罚罗!?」 「够了,给我冷静点。」 是说…… 不管什么冷不冷静,妹妹她本来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事情的确是出自我的大意。 我的确忘了妹妹的忠告,必须好好反省才行。 「哎哎,看来被不识趣的人打断了。」 在最后关头没能捕食到手猎物的猎人,正哈哈哈笑着耸肩。 「兴致没了。下次再继续吧。」 她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的妖艳。 就只剩下一名开朗无比、豪放而磊落得像是幕末浪人一般的人物。简直像是在宣示:『我是无害的——』 哎呀呀,切换的速度简直像只变色龙。 真人不露相。 如此吻合这句老谚语的人物,除了她之外我没看过第二个。 「哼。怎么可能还有继续。」 妹妹嗤之以鼻。 「只要我还在的一天,绝对不让会长碰哥哥一根寒毛。我一定会从会长的毒牙下守住哥哥的。」 「哈哈哈,真有气势啊。我就是很喜欢你这一点。只要你肯成为我的情妇,我就别无所求啦。」 「我拒绝。我的眼里只有哥哥而已。」 「很好,很好。你这无孔不入、异常坚决的拘谨个性我也爱。这样才有攻陷的乐趣……不过呢……」 二阶堂学姐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这位宛如变色龙的学生会长,再次变了颜色。 「姬小路。你的确是我宝贵的情人候补,我也非常疼爱你。」 从开朗的浪人变成冷酷的刽子手。 「可是,那是因为会长对哥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须原同学介入。 「请说明清楚一点,让我和银兵卫同学知道。」 「哎呀,听我说啊两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基于如此这般的理由,姬小路同学明显有罪。」 「诶,那须原同学!?请不要在会长说明之前就直接加以省略好不好!还有请不要单方面把我定罪!」 「不不,小妹。你的说法有误啊。」 银兵卫也插了口。 「恕我直言,这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八成是会长无法忍耐性欲,才拜托你帮忙处理对吧?」 「大——大概是那样没错!但在那之前还有很多细节!」 「不,就是这一点不能苟同啊。你身为学生会的书记,本来就应该在各方面协助学生会长。更何况二阶堂会长的性欲远超越一般人的几十倍以上,这件事情就连才认识不久的我都知道。在二阶堂学姐爆发之前居然什么事情也没做,我认为这很明显属于你的过错。」 「这、这种事情是要我怎么帮啊!?」 「很简单。只要你成为会长的情妇就可以了。」 「我绝对不要!」 「或者是当会长的性玩具也可以。」 「怎么说得更过分了!?」 「说一句你就回一句……不然你到底想要怎么做?要是再继续不听话,就要把你和会长关在一间再怎么哭闹都不会有人听见的密室里喔?」 「所、以、说!为什么结论会变成这样!?」 总之…… 很幸运(?)的,我与会长之间的事情似乎被模糊掉了。 真该感谢牺牲自己解救了我的妹妹——不对,我当然也很想救她。 毕竟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两人,都如之前的宣言站在反秋子的立场。而会长似乎也和秋子有些过节。 算了,还是别随便插嘴吧。我都已经被人冤枉成有什么恋妹情结了,要是再插手肯定会遭池鱼之殃。 更何况,该怎么说呢。 被三个人巧妙围攻的妹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做哥哥的怎么能够不好好饱一下眼福呢,这可是人之常情啊—— 虽然我这么想着…… 「好了,余兴节目就到此结束吧。」 啪啪。 二阶堂会长开心地拍手众集众人的目光。 「开会吧。通通坐定位。」 光是这样的举动,就将场子收拾干净,真不愧是学校的头目。 哎呀呀。 是说,还真是可怕啊。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本次的故事从开始到现在,居然才过了一个小时而已。 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侧目看着四位美女各怀想法入座,轻轻地叹了口气。 同日(am8:15)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室) 好了。 总算,实在是经过好几番波折,如今终于来到学生会的会议。 老实说,我现在有点紧张。 毕竟提起圣莉莉安娜学园,可是一间名誉甚至传遍我之前所住的京都,闻名全国的名校。 不只是聚集了菁英中的菁英,在这间连治外法权都有的学校里,我眼前的这些学生会成员们正可说是一手掌握了顶尖的权力。 在稳坐学生会长一职的二阶堂岚指挥下,她们在这场今年第一次会议当中,究竟会抛出何种议题——对于才刚转学进来,同时还是学生会新进成员的我来说,其实还挺有兴趣的。 好,就来观摩一下吧。 不只是会长,那须原同学和我那不肖的妹妹,在这间学校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银兵卫虽然和我同为新进,但她的能力之高也是我一向都明白的。 接下来,这些人物究竟会谈论何种话题呢—— …… ………… 话又说回来。 我到底该坐在哪里才好? 会长、副会长、书记、会计。 由于这些职位都有各自专用、放了名牌的桌子,不用说原本就属于学生会成员的三人,就连银兵卫也能轻易地找到自己的座位。 但是,像『书记代理副辅佐』这种夹在缝隙间的职位,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根本就没有位置可坐。 「喂——你的位置在这里啦。」 此时—— 二阶堂学姐朝着不知所措的我招了招手。 「抱歉抱歉,我都忘了还没准备你的位置啊。毕竟你的头衔是我乱编出来的。一不小心就忘啦。」 「再怎么说也是贵为会长的人物,请不要说出『乱编』这种话。」 如果一个没弄好,这种发言可是会引发下台抗议的。 「姑且不提这个……所以说,我该坐在哪里呢?」 「我想想,你就坐在我旁边吧。反正今天还不会指派给你什么重要的工作,你就先亲自体会一下这里的气氛吧。」 ……也有一番道理。 毕竟我那笔划莫名其妙多的头衔,说起来也是会长擅自设立的。实际上大概就是会长的私人秘书吧。 再说以我而言,也有点想就近观察一下这位底细未明的学生会长有多少本事。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坐在会长的后方——」 「可以请你们等一下吗?」 那须原同学突然打了岔。 「在本校的学生会里,书记这项职务是由身为副会长的人负责管辖才对吧?他的头衔是书记代理副辅佐。既然如此,自然该由身为副会长的我负责管辖,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嗯? 毕竟我是个新手,对于这些详细的内部管辖权不是很懂。既然那须原同学这么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 「因此,最适合他的座位应该是在我的旁边。没有异议吧?」 「诶,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说句话吗?」 结果,现在又换银兵卫反对了。 「虽然这个学生会的内部规矩我还不懂,但我和秋人拥有才刚转学过来的共通点。今天我们同样有幸参与了学生会,不是应该先排排坐,观摩各位前辈一下吗?」 嗯。 说起来也有道理。 我不用说,银兵卫也是才刚加入学生会的人。很难想像她从第一天就会有表现机会。 要是弄个不好随便开口,也许还会妨碍了会议的进行。我和银兵卫是不是应该先关注会议的进行比较好呢? 「请稍等一下,各位。」 然后,这次连妹妹也举手发言。 「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我也有话想要说。说起来哥哥所担任的职位,从名称上来看就应该是辅佐身为书记的我——」 「否决。」 「会、会长!?」 被区区两字打断演说的妹妹,扬起了眉毛。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而已呢!?」 「嗯,是没错啦。不过我觉得把这当作笑话的结尾刚好。」 「不需要做那种搞笑艺人式的安排!」 「哎,如果你肯每天陪我一起洗澡,要听你继续说下去也是无妨。」 「为什么我非得接受那种要求不可!?我的立场未免也太薄弱了吧!?请直接听我说呀!」 「顺带一提,听说以前的浴场不只是用来洗澡,还有让男女进行卖春的功能。」 「我认为在这个时机下发表那个小常识很不妥当!」 「哎,总而言之呢……」 说着,二阶堂学姐还是把话题打断了。 可怜的吾妹并没有办法跟上她的切换速度,到头来还是失去了发表自己主张的机会。 嗯。这部分还是实力的差距啊。 「既然大伙儿的意见分歧了……」 会长从椅子上站起来。 「新学年的第一次议题就用这个吧。」 然后在白板前开始大力挥毫。 『第一届你争我夺!到底谁能坐在姬小路秋人的身旁?』 ……嗯,该怎么说呢? 我是不是对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抱了太多的幻想? 或者该说…… 「呃,打扰一下,会长。」 「干嘛?」 「关于这个议题,不是应该先征询我本人的意见才对吗?能不能先让我发个言?」 「……当然,你说说看。」 「我想坐在秋子旁边。」 下一秒钟,学生会室内的气氛骤然转变。 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三个人,纷纷陷入几乎要哀声叹气的阴暗气氛。 就只有秋子一个人,脸红得像是春暖花开的花园一般。 「哥哥……秋子、秋子长久以来一直深信着呢。深信哥哥和我是两情相悦——」 「不是那样,我是说真的啊。你是我妹妹,而且职位上是我的上司。虽然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的说法也有道理,但如果要选的话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呵呵,哥哥您不必感到害羞。我非~常清楚哥哥的心情。」 「不是,你的表情很明显不懂。」 「要不然,干脆在这里发表我们结婚的消息如何?」 「看吧,你根本就不懂。」 我只能叹息。 不过,其实我也知道会变成这样。 即使如此,与其让这种无聊的话题占掉会议的时间,还不如让我明确表达想法比较好。虽然说结果如我所料,还是让妹妹太过得意了…… 「呵呵呵,既然如此打铁要趁热。来,请哥哥过来这边。我们一起参加会议——」 「姬小路。」 会长打断了一脸得意地向我招手的妹妹。 「抱歉,有个急事需要你帮忙。」 「急事?请问是现在吗?」 「当然。不好意思,去帮我买个红豆面包来。」 「红、红豆面包?」 「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吃啊。对了,顺便帮我买瓶牛奶吧?」 「……很抱歉,就算是会长的请求也恕难从命。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中,居然指派部下去处理私事,您必须知耻。」 「如果你在五分钟内买来,就能享有让你哥哥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的权利。」 「五分钟以内是吗!?我了解了!」 一说完,秋子就像某忠犬一般奔出了学生会室。 妹妹啊,那样真的好吗……老实说,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将来啊。 不对,等妹妹回来以后,我真的得说那句话才行吗? 「好了,既然碍事的家伙已经不在……」 会长悠闲地把脚跨到桌子上,看了我一眼。 「姬小路秋人,你啊,觉得自己的妹妹如何?」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很担心啊。」 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人控制,她未来的人生想必会异常辛苦啊。 哎,虽然说有我在身边的时候,还能避免事情别搞得太严重……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就是啊,我也很担心哪。不只是我而已,想必一副阴沉表情的副会长和会计也这么认为吧?」 说着,她看了保持沉默的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一眼。 「不过呢,我们所谓的担心,和你的有点不同啊。」 「呃?」 「说真的,你有恋妹情结对吧?」 「咦?」 怎么搞的? 不只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这样,现在居然连会长都有相同的误解。 「不是,我哪有什么恋妹情结啊?的确我是很疼爱妹妹,也超级喜欢她的。不过身为哥哥,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嗯,是啊,你说的没错。也是,你的话非常有道理。你完全没有错……不过呢……」 说完,会长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 「那须原,银兵卫。你们过来一下。」 她把两名部下叫了过去,开始说起悄悄话。 『哎……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是呀,真是太过分了。』 『姬小路兄妹的病情似乎超乎了我的想像呢。就算被说想得太天真,我也无话可说啊……』 不知为何,就只有我一个人被排拒在外。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不识趣到会闯入女孩子们之间的悄悄话。虽然很在意她们的谈话内容……现在还是等她们讨论完吧。 『总而言之,他们兄妹俩如果都这么离谱,我们可一点也插不上手。这样下去连我也要投降啦。』 『如果没有人干涉,那两个人很快就会进入自己的世界呢。真教人受不了。』 『哎,不过也幸好他们是亲兄妹。至少不会是兄妹凑在一起……这样的结局吧。』 『就算那样,再继续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时候,我们可就成了可笑的丑角。为了回避最糟的情况,必须尽快采取新的策略才行。』 『如今也只能暂时休兵,我们之间缔结临时同盟条约吧。问题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主意。你们有没有兴趣啊?』 ……喔。 看来她们似乎谈完了。 「让你久等啦,姬小路秋人。」 等到参与秘密会议的成员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后,会长开了口。 「有件事情找你商量,你可以听听吗?」 「喔,请问是什么事?」 「你啊,怎么看待妹妹的恋兄情结?」 「这……我是很高兴她爱慕我,毕竟我们都分开了六年。不过,虽然这是废话,但妹妹终究是妹妹。不会有更多的感情了。」 「那么,你对妹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恋兄情结,甚至大肆张扬的这件事呢?」 「啊——说的也是呢。」 那正是我的痛处。 和我分离的那六年。秋子在有栖川家这个豪门望族下接受了教育,是个走到哪里都让人感到骄傲的好妹妹。 而且她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成绩优秀,受到学生欢迎,据说是个极为出色的学生。实际上,她也在拥有极大权限的学生会中担任着书记的职务。 虽然平常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言行举止非常脱序,几乎教人忘记。但年仅十六岁的姬小路秋子,早已获得足以称之为名声的东西了。 如果她的名声,会因为和我一同居住——或是我来到同一间学校而产生动摇。那将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更何况,我们才刚从有栖川、鹰乃宫两家中强硬地独立出来。如果可以,我绝对想避免任何失败。 「哎,光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了。」 会长点点头。 「你本身并不乐见的妹妹的恋兄情结。到这里为止没有问题吧?」 「是那样没错。」 「老实说,这并不只是你的问题而已。也和我们学生会有关。」 「你的意思是?」 「那还用说吗?学生会成员的过错,就是学生会所有人的过错。然后你老妹的恋兄情结,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让学生会好看。明白吗?」 一点也没错。 老实说,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很在意。 平常老是把『最喜欢哥哥』挂在嘴边的妹妹,之所以没有被周围的人白眼看待,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实际看到她的恋兄情结有多严重呢? 但是,在我转学进来以后,事情有了变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妹妹的行径已经被全校学生所目睹了。妹妹至今为止的面子还保不保得住,老实说十分令人怀疑。 「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既然如此,就该有所作为。」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所以?会长有什么实际的想法呢?」 「有是有啦。不过,那个方法将需要姬小路秋人——也就是你的协助。你当然会合作对吧?」 四月九日 四月九日(am7:00) 上学第一天结束后,时间来到第二天。 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室里,呈现着一如往常的早餐景象。 「真是的,哥哥是不是也觉得那样很过分呢!?」 妹妹无心用餐,还在生着闷气。 「我自己有在计算时间!至少还有五秒钟以上才对!」 「不要握着筷子挥舞拳头。太没规矩了。」 「可是会长她居然说:『真可惜啊,你晚了三秒钟』!她以不公平的判决没收了我应有的权利!世上怎么可以容许如此霸道的事情!?」 「向我抱怨这种事情,我也没辙啊。」 不过以我而言,能够避免在众人面前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也算逃过了一劫。 昨天,听信二阶堂会长的花言巧语而奔出学生会室的妹妹,之后真的买了红豆面包及牛奶回来。 当然圣莉莉安娜学园内并没有卖那种东西,她是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的。而且那间便利商店,绝对不在五分钟内能够来回的距离。 哎,我这位妹妹还真是会在无意义的地方坚持啊。 「虽然我长久以来一直容忍着会长的蛮横,但这次真的超越极限了。我将严正进行抗议。而且不论使用何种手段,我都要颠覆这次的世纪大误审。」 「不是,你也不需要那么计较吧?」 「请哥哥无须担心。我已经请好律师了。」 「马上去给我取消掉!」 「哥哥!?请问哥哥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呀!?难道您要替二阶堂会长说话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论?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吧?没有仔细确认规则就飞奔出去。会长明明就有计时。而且你所谓的『至少还有五秒钟以上』也是体感时间而已吧?并不是实际计时的。」 「呃,姑且先不提那个!」 一发现苗头不对,妹妹立刻转换话题。 「追根究抵,都是哥哥不好哟?」 「为什么?」 「难道不是吗?如果哥哥每天都向我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我就不会中了会长卑鄙的计谋,白跑一趟去替她买东西了。不是这样吗?」 「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一般称为推卸责任。」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子。以后请您一定要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喔?每五分钟一次。」 「太多了吧,喂。」 哎。 再继续听下去肯定没完没了,就到这里打住吧。 因为我也该进入正题了。 当然,就是昨天我在学生会室接受的提案。 「我说秋子。」 「啊,哥哥还要添饭吗?请多吃一点哟,今天的煮白萝卜我很有自信呢。」 「不是,我是要说今天放学之后的事情。」 「啊,要买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希望能到杂货店一趟。家里的沐浴乳有点用不习惯。」 「不,也不是买消耗品的事情。」 我对妹妹的抢答苦笑着。 「今天放学以后,我要去个地方。不好意思,秋子你可以一个人先回来吗?」 「…………」 「秋子?」 「…………」 「喂——秋子?你有听见吗?」 「…………咦?啊,是,当然。我有在听呀?」 「你还好吧?你的笑容有点僵硬啊。」 「是,我没事。请多吃一点哟,今天的煮白萝卜我很有自信呢。」 「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 看来她因为太震惊而跳针了。 「我刚才是说,今天放学以后,我要去个地方。所以秋子你可以一个人先回来吗?」 「咦……咦?咦?」 总算理解我的话语后,妹妹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哥哥是在搞笑是吗?没想到哥哥这么风趣呢。」 「不是,这不是搞笑也不是玩笑。」 「咦?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我和哥哥不就不能一起回家了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 「啊哈哈,就是可能啊。」 「啊哈哈。」 「啊哈哈。」 「啊哈……啊哈哈……」 「总之就是这样。你今天也别四处乱跑,直接回——」 「我有意见————————————!」 妹妹大叫着,硬是盖过了我的话。 「我要求立刻召开紧急家庭会议!」 「否决。」 「您说有地方要去,请问到底是哪里呢!?」 「秘密。」 「请带我一起去!」 「不行不行。」 「哥……」 妹妹的眼眶中立刻浮现了泪水。 「哥哥……哥哥变成不良少年了!呜哇——!」 「你说谁是不良少年啊,太难听了!」 「居然丢下可爱的妹妹不管,这不是不良少年还会是什么!」 「什么丢下,只是各自回家而已啊?」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人家绝对不依!」 哎,预料中的事。 如果妹妹这时会很听话地说:『我明白了。请哥哥路上要小心喔』的话,我反而得带她去看精神科才行。 「我随时都想和哥哥在一起!放学回家也要和哥哥一起!如果哥哥明知如此还要使用强硬手段,我也有想法!」 「诶,等等。你冷静一点。」 「请放心!我的律师可是很有一套的!」 「拜托你别忘了取消那律师喔?」 我只能叹气。 「总之,你先好好听我说。」 「我才不听变成不良少年的哥哥说话!」 「秋子,这可是我给你的一场试炼啊?」 「唔……?试炼?」 「和我分开的这六年内,你有好好听我的话,当个好孩子对吧?」 「当然,我为了和哥哥重逢,一直有努力在做呢。」 「嗯,是啊。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 「是、是真的吗!?」 「啊啊,当然罗。」 「请、请您再说一次!」 「你肯听我的话,一直是个好孩子,我最喜欢你了。」 「嘿嘿……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妹妹扭动着身子,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可、可是呢,哥哥。如果您这么喜欢我,还是应该和我一起回家——」 「可是呢,秋子。」 我硬生生地打断了妹妹的请求。 「成绩优秀,家事和料理都擅长,甚至担任学生会的干部……现在的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但你不觉得『很听我的话』更符合好孩子的条件吗?」 「呜。这、这……」 「你从小就是个不让我操心的好孩子,对吧?」 我闭上双眼,回想着小时候的光景,用感伤的语气说道: 「爸爸妈妈从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是我在处理的。打扫、洗衣服等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爸妈总是很信任我。」 「是的。一点也没有错。」 妹妹的语气也像是在缅怀过去的相簿一般。 「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兄妹,但哥哥什么都比我更厉害。我一直都依靠着哥哥。」 「哎,虽然辛苦 ,但是秋子,我能够一路挺过来,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很听我的话。如果你那时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根本就没办法持续那样的生活啊。还在读小学的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独立生活呢?」 「怎么会……那只是因为,我只能做到这件事情而已。一切都是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 「秋子,你是个乖孩子。就算和我稍稍分开,我也相信秋子你一定能做到的。不只相信,我还希望看到你独当一面的模样。」 「呜呜呜~~~~」 尽管妹妹以一副『哥哥好狡猾』的表情,心有不甘地望着我。 但最后,她还是死心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哥哥这么说,我当然不能拒绝。今天我就努力忍耐吧。好好忍耐,让哥哥知道我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因此,我总算成功安抚了妹妹。 但我也心想,还好没有把要去的地方告诉她。 要是被她知道我必须『从今天开始,花三天的时间轮番拜访学生会成员们的住处』,我可没有自信能控制妹妹的反应。 同日(pm4:00) 『如同孩子要与父母亲分离一样,妹妹也应该与哥哥分离。』 简单来说,二阶堂会长的提议就是这样。 『从结论来说,你和你妹每天都黏在一块儿,这就是罪魁祸首。在家里的时间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就连在学校也形影不离吧?不只是在学生会里,无论是下课时间还是午餐时间都一样。当然上学放学基本上也都一起回家吧?顶多只有上课的时候不同班级,但这样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对会长的现况分析并没有意见。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和妹妹不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在一起。 自从重新众在一起后,我们兄妹就像是一心同体,共同度过着每分每秒。没有在一起的时间,顶多只有上厕所或洗澡而已。 『毕竟你们六年没见,心情上不是不能理解。但这个部分你就不能再想点办法吗?』 基于这个原因。 话题就转到能不能稍微减少我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经过各项考虑后,会长提出了:『放学回家之前,前往学生会成员的自宅进行访问』这样的提案。 与其单纯减少与妹妹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做还能兼顾与其他学生会成员联络感情——这是会长的理由。不过我总觉得这当中带有不良的企图,甚至像是可以看见她在内心吐舌窃笑的模样。 基本上我对于这么做的效果抱着怀疑。这顶多只能当作一种紧急处理而已吧? 话虽如此,我找不到可以强硬反对的理由,加上会长『反正聊胜于无』、『这段期间内会想出更好的对策』的劝说,还有我原本就想好好拜访银兵卫她家一趟。 既然如此,就顺便到其余学生会成员的住家打个招呼——于是,我接受了提议。 好了。 于是,我来到挚友的住家门前。 「…………好破旧啊。」 我不禁说出这句太过直接的感想。 虽然我和妹妹所住的宿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由京都追赶而来的挚友所住的地方却更加离谱。 这间房子到底盖了几年啊? 这栋木造双层的老公寓不只屋顶倾斜,连排水槽都满是破洞。光是要在墙板上寻找没有被虫蛀的地方都难,而且看起来不要说是风吹,搞不好随便吹一口气都会倒塌。 银兵卫……虽然我很清楚你很穷,但这未免也太超过了吧? 「嗨,你来啦,秋人。」 回头一看,吾友已经出现在门口。由于刚才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建筑物上,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银,你租的房子还真是离谱啊。」 「不不,秋人,其实这里是个好地方啊。虽然外观如你所见,但结构其实意外地稳固。说旧虽旧,里头并不像外观那么糟。更重要的是租金便宜。这个价格要找到附有洗手间及卫浴设备的房子,可是很困难的事情。」 「呃,就算是这样也太……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应该就是不错的地方吧。」 「哎,站在这里说话也很奇怪,总之就先进来吧。」 * 原来如此,的确就如朋友所说的。 踏入玄关后,破旧公寓内给人的感觉反倒像是一栋厚实的寺庙建筑。 擦拭洁净的木头地板闪着黑色的光泽。 明明没有多少日照,但屋内的湿气不重,空气也很凉爽。 这个部分和我们居住的宿舍相似。该怎么说,即使看起来破旧,但并非脏乱。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间好公寓。想必是由技术精湛的工匠,使用了上好的木材所搭建而成。 「你看,就是这一间。」 爬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声响的楼梯,打开二楼第一间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四张榻榻米大小的简朴房间。 一块年份已久的圆木桌。 以及同样老旧的和式收藏柜。 房间里称得上家具的就只有这样。朋友的房间就和以前一样,显得异常空旷。 「你家还是老样子啊。」 「因为我觉得简单最好啊。总之你随便坐吧。为了你的来访,我已经事先买好了茶。」 等我坐到座垫上后,银兵卫就以熟练的动作开始泡茶。 虽然她的兴趣几乎只有读书,不过对于泡茶也有一番讲究。 「来,趁热喝。」 「喔,谢啦。我要喝了。」 我开始喝起味道浓郁的绿茶。尽管没有用上特别高贵的茶叶,但银兵卫泡的茶就是好喝。 「如何?」 「嗯,很好喝。」 「是吗?那就好。」 笑咪咪。 笑咪咪。 看着捧着茶碗的我,银兵卫的脸上充满了满足的笑容。对于平常总是带着嘲讽式笑容的她而言,这是很罕见的模样。 「你心情好像不错?」 「当然罗。因为你总算过来找我了。」 「啊……毕竟发生了不少事情。唉,真是抱歉啊。」 「没关系。不论是你瞒着我搬到这里来,还是搬家以后完全没有邀我到你家坐坐,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比起过去或未来的事,现在更是重要。你那些没情没义的行为就一笔勾销吧。」 「那就好……啊,可以再给我一杯茶吗?」 「嗯。爱喝多少都没问题。」 猿渡银兵卫春臣。 她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我是在与妹妹分离后没多久认识她的。差不多是在读小学的时候。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与银兵卫认识的时候,她给人的印象和现在差不多。 记得她的说话方式从以前就是这样,而那充满讽刺、足以让大人畏缩的冷笑也没变。 不过在体型方面,她的成长速度似乎也很缓慢。我有时甚至会有错觉,以为就只有银兵卫周围的时间是停止的。 在这之中,唯一我能笃定『与认识时有所不同』的地方…… 大概就只有她现在多少打扮得像个女孩子这一点吧。 「就是啊……当初我真的吓了一跳呢。」 「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我在说刚认识你的事情。当我得知你是个女孩子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啊。」 「喔……」 银兵卫的表情暗了下来。 「如你所知,我家有许多奇妙的规矩。不论是像 现在这样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或是银兵卫春臣这种搞错时代的名字——还有小时候被当作男孩子扶养长大,都是基于这个原因。」 「嗯,我明白。不过当时真的很惊讶呢。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的。」 「我并没有打算欺骗你。如果让你觉得不高兴,我愿意道歉。」 「不不,完全不会。我只是回想到当时真的很惊讶而已。」 「哎……不过现在想想,也许让你抱持了那样的先入主观,正是一切错误的开始啊。也就是持续到今日的表错情与会错意。」 「嗯?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 她喝着茶,不打算继续谈这个话题。 是说,银兵卫这家伙…… 心情看起来虽好,但也好像有点心浮气躁。 该怎么说,她好像显得坐立难安。不只目光飘移不定,还不停地修正正座的姿势。 「银兵卫。」 「嗯?怎、怎么了?」 「你等一下有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没有,今天就只有预定和你见面而已。」 「是不是等一下要去打工之类的?」 「我现在被禁止自己赚钱。这是猿渡家的规矩。秋人你不也知道吗?」 「啊……还是说你想去上厕所?」 「才没有。你真没礼貌耶。」 朋友嘟起了嘴。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一直问一些怪问题。」 「呃,没事啦。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怪怪的。怎么说呢……好像显得很紧张似的。」 这位朋友神经大条的程度,我可以替她作保证。实际上,我也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就算她是独自站在座无虚席的卡内基音乐厅舞台上,也能如聊天般轻松发表演说。常挂脸上的冷笑几乎可说是她的注册商标,经常泰然自若地嘲笑我。 「所以说,我才觉得奇怪。想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 这对我来说,是个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疑问。 但银兵卫却瞪大着双眼,眨了几下眼睛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完全不明白吗?秋人。」 「咦?是啊,我不知道耶。嗯?这样很怪吗?难道一般人也看得出来吗?」 「唉唉……」 银兵卫无力地摇摇头。 「拜托你用常识来想啊……今天可是女性招待男性来到自己房间,而且还只有两人独处啊……不,我也知道自己不被你当作女性看待……虽然是知道的,但多少还是会有期待呀……」 「嗯?什么?我听不清楚耶。」 「罗嗦,笨蛋。听不到就算了。」 银兵卫『哼』地一声,把头转向一旁。 「亏我一个人紧张得像个傻子一样。我才不要为了秋人继续紧张下去。」 「咦?到底怎么了啦,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罗嗦,闭嘴,什么也没有。人家常说对牛弹琴,我看你这人连琴声都不值得听。你干脆去听那些新宗教的宣传口号算了。听到死为止。」 银兵卫开始用莫名其妙的话语数落我。 嗯—— 她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啊。 先是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然后就突然开始生气。 不过也罢。 光是考量到她长年以来的恩情,这种小事不算什么。 再说,我今天可是准备了绝招。 「啊——差点忘了。」 我故意夸张地以拳击掌。 「银兵卫,我带了见面礼来给你。」 「见面礼?」 「嗯,就是这个。」 说着,我从书包里拿出一盒东西,并且放在桌上。 「!」 银兵卫一看见附了提把的小盒子,眼睛闪烁了一下。 不过她又很快以白眼瞪着我。 「秋人,你这家伙还真下流。」 「啊哈哈,别这么说嘛。」 盒子里装的是蛋糕。是爱吃甜食的挚友最爱的食物。 「其实我之前早就想拿这个到你家去一趟了。是真的。」 「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嗤之以鼻的银兵卫,一打开盒子眼睛就再次发光。 「哇,这不是蒙布朗吗!你还记得我最喜欢这个啊?」 「还好啦。」 虽然很少有机会请她吃东西,但至少她的喜好我还记得。再怎么说也认识这么久了。 「你喜欢吗?」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蒙布朗?」 「那就好。你慢慢享用吧。」 「哼……虽然明知道这是露骨的贿赂行为,但既然收了这么好的礼物,我也不能再生气下去了。」 「感谢你的谅解。」 尽管挚友的眼神中还稍稍带刺……看来我得趁现在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银兵卫。」 「怎么了?」 「刚才也有稍微提到,你最近经济状况还好吗?搬来这里住没问题吗?」 「唉,手头是很紧。」 银兵卫盖上蛋糕盒,耸了耸肩。 「这栋公寓的租金和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所幸红包和押金都不需要,就只有搬来这里的搬家费用而已。如你所见,我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而已,搬家花不了多少钱。不过……」 「嗯,多少还是会花到钱吧。我也才刚搬过来,很明白这一点。」 「嗯。尤其是转学最花钱。光是买制服及教科书就花了我一大部分的财产。对于一贫如洗的我来说,还真是不小的负担啊。」 如同刚才稍微提及的。 银兵卫的老家是代代相传的商人世家,在财经界拥有强大影响力的猿渡家。 猿渡家的教育方针十分独特,他们的子女都在『亲身体验金钱的价值』这样的名目下,被迫以微薄的生活费度过年轻时代的生活。 此项家规十分严格,不仅用完规定的金额后绝对不会再得到任何援助,甚至被禁止工作赚钱。如此一来,无论如何都得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过生活。 听说这是为了让他们『学习如何在限制下运用金钱』,但谁知道有多少效果。 虽然不太懂原因,但猿渡家一向保持着这个传统,因此银兵卫也乖乖地遵守着。 「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银兵卫的冷笑又复活了。 「我的经济状况和之前一样惨。至少目前还能鰯口度日。如果想维持健康的生活,吃饭钱也省不了多少。」 「就是啊——」 「那么你家又如何呢,秋人?」 「我们也差不多啦,生活费还是很紧。毕竟收入称不上稳定,今天过来也只能准备蒙布朗而已。虽然说我本来想买一整盒过来。」 「工作顺利吗?」 「啊……」 被问到这件事的我,有点难以回答。 「哎……算不上顺利吧,真是遗憾。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让客户满意。」 「能继续下去吗?」 「还好。至少还不到被炒鱿鱼的地步,应该还能做一阵子。老实说收入不太多……嗯,至少暂时不会增加吧。而且考量到未来的事情,还必须存点钱才行。扣掉那些的话,手头上不会剩多少。」 「嗯。」 银兵卫环起手臂,稍作停顿后: 「虽然不值一提,但你的工作是我找来的。所幸在商界上我多少还有点人脉。」 「真亏有你帮忙啊。」 「话虽如此,我只是将『能介绍工作的人』引荐给你认识而已。实际上你在做些什么工作,我并不清楚。而且你似乎也不打算告诉我。」 「哈哈……关于这件事,如果你能当作我有保密义务并且加以谅解,我会很感激的。」 「无所谓,我家也是做买卖的,这部分我并不打算追问。我介绍给你的工作,究竟顺不顺利——我只对这件事情有兴趣而已。」 嗯。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猿渡家的一员,银兵卫一旦谈及信用就很严苛。 『如果让我蒙羞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你喔?』 气氛严肃到像是要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呢…… 尽管口头上这么说,这位挚友还是对我很好。虽然说,也因此我在她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吧,银。这些我都了解。虽然我称不上什么优等生……但也敢扪心自问没有让客户失望。绝对不会让你收到任何抱怨的。就算真的有,我也一定会负起责任。」 「……哎,你明白就好。不过我本身也并非不信任秋人,只是在立场上必须提醒你而已。」 「嗯,我知道。」 老实说,工作进度很糟。 几乎可以说已经没时间像这样和朋友闲聊了……不过毕竟事情和妹妹有关。而且对客户的耽误也还不算太严重。 「是说,银,你还过得去吗?」 「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生活啊。你现在很辛苦吧?」 「还算过得去,无须替我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再怎么说你之所以会搬过来,也是因为担心我吧。说起来,我正是害银兵卫陷入经济困难的罪魁祸首。」 「没有这么严重。不必在意,我说真的。」 「不行啦。我已经欠银兵卫这么多人情了。而且完全没有机会还。」 「那是我单方面的行为。秋人不须放在心上……甚至可说是带着邪念吧。」 「咦?你说什么?」 「没事。为什么你老是要管我自言自语?」 「有什么办法,就是听见一点点啊。」 「总而言之——」 银兵卫硬是打断了话题。 「没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事情。或者该说,我可不希望落到让你操心的地步。再怎么说我都自认比你更有生活能力,实际上也独立生活了这么久。」 「呃,嗯,话是没错啦。」 「没问题。真的需要秋人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的——或者该说,马上就会发生了。」 「是吗?嗯,那就好。」 「到时候可由不得你拒绝喔?不只是对我有所亏欠,更重要的是你把我当作『挚友』对吧?我会好好期待你的诚意。」 「喔,嗯,当然……是说,你提到『挚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干嘛特别强烈啊?」 「我才没有。拜托你不要含血喷人。」 「是吗?听起来明明就有啊。」 「真罗嗦耶。我都已经说没有了,不就到此为止了吗?不提这些了,一块儿来吃蛋糕吧。」 「可以吗?那些全部都是买给你吃的说。」 「我的确很喜欢蛋糕,不过那也是在有人一起分享的前提下。难道你打算害我享受蛋糕的时间变得枯燥乏味吗?别罗嗦了,就陪我吧。」 * 于是—— 我就和银兵卫一起悠闲地吃着蛋糕,并且开始谈天说地。 不只是稍稍还了一点人情,未来似乎还有机会继续还。 应该算是不错的一天吧,嗯。 四月十日 四月十日(am7:00) 嘟噜噜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噜噜…… ——隔天。 一早就有人打电话来。 而且不是手机,而是打到宿舍里设置的电话。 「哥哥——!对不起,可以请您接个电话吗——!?」 妹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现在正忙于做早餐的她应该无法抽身,照理说现在应该由我去接电话。 「抱歉,秋子。你可以去接一下吗?」 「咦?可是我正在煎蛋卷——」 「料理如果毁了也由我负责。拜托。」 「啊,是。既然哥哥这么说的话。」 「还有,如果对方要找我,就说我不在。而且要说你不知道我去哪里。」 「我、我明白了。」 尽管感到意外,但围着围裙的妹妹还是急忙地跑向电话。 我则屏息关注着她。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您好,这里是姬小路家……是,不会不会,请别在意……啊,是,真对不起,哥哥他现在……」 我已经和工作那边事先谈好,要他们别让妹妹知道我的工作内容。所以秋子并不会因此得知与工作有关的消息。 「是……是的。我明白了。是,我会转告哥哥的……不会,请别客气。再见。」 电话挂断的声响传来。 看来似乎谈完了。 「谢谢,秋子。哎呀,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哥哥。」 「哎呀——你的电话礼仪真是优秀。真是可靠的好妹妹。身为兄长的我实在太骄傲了。」 「就算想岔开话题也没用喔。」 ……唔。 看来没办法完全避开。 「早饭等一会儿再说。请您坐好,哥哥。」 「好啦好啦。」 我坐到小茶几旁。 妹妹也隔着茶几正座。 「打电话过来的是女性。」 「秋子,你误会了。那个人并不是——」 「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年轻女性。」 「是那样没错,不过那是和工作有关的人。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对方边说边哭。」 「啊……嗯,的确是有些事情。」 「她还说:『秋人真是太过分了……』。」 呜哇。 那个女的为什么偏偏要说这么容易被误解的台词啊? 「您还要继续狡辩吗?」 「不是,什么狡辩不狡辩——」 「哥哥!请您老实招来!」 「不是啊,没什么事情好招的。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啦。」 「现在说还来得及哟!?」 「来得及什么啦?」 「难道哥哥希望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吗!?」 「喂!就算开玩笑也不可以说那种话。」 我无奈地摇摇头。 「知道了知道了。有机会我会介绍刚才那个人给你认识,到时候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这样可以吗?」 「唔……您没有说谎吧?」 「没有。我保证。」 「唔唔唔……」 「我说话有不算数过吗?」 「唔唔……的确是没有……」 哎,没办法。 虽然我想尽可能避免工作影响家庭,但总比被误解的好。毕竟妹妹是这种个性,再误解下去可能会闹大。 「我明白了。我会相信哥哥的。」 「嗯。谢谢啦。」 「仔细想想,有我这样的妻子在,哥哥怎么可能在外头有女人呢?嘿嘿……秋子真是太糊涂了。」 「诶,我之前应该也说过。你的话里头,偶尔会混进明显不自然的词啊?」 算了。 反正她似乎不气了,还是别再继续提这件事。 比起这个,有件事情应该趁现在说才对。 「啊——话说回来,秋子。」 「是,真对不起,哥哥。因为蛋卷没有煎好,今天可以改吃荷包蛋吗?」 「不是要说这个。是关于我今天的行程。」 「啊,如果是沐浴乳的问题,哥哥不用担心哟。我已经下了决心,买了能呵护肌肤的牌子。我说真的,那个牌子用起来——」 「呃,也不是这件事。我今天放学还有地方要去。很抱歉,你今天也一个人回来好吗?」 「…………」 「秋子?」 「…………」 「喂——秋子——?你有听见吗?」 「…………咦?啊,是。当然。我有在听呀?」 「你还好吧?你的笑容有点僵硬啊。」 「是,我没事……哥哥——!对不起,可以请您接个电话吗——!?」 喂喂。 未免也倒带太远了吧。 「我今天放学以后还是有地方要去。所以秋子你一个人先回来吧。」 「……啊哈哈——哥哥真风趣呢——这真是秋子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可是这样子把笑话用掉好可惜哟,这里又不是*m—1决赛现场。」 (译注:日本知名搞笑比赛。) 「不不,这不是在搞笑。而且我又不是搞笑艺人。」 「咦?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我和哥哥不就连续两天不能一起回家了吗?这不就像是世界末日了?」 「姑且不论世界末日会不会来临,连续两天不能一起回家倒是没错。哎,总之就是这样。你今天也别四处乱跑,当个好孩子直接回——」 「上帝已死——————————————————!」(译注:尼采的名言。) 结果妹妹自己掀起末日战争。 「it"s guilty!有罪!哥哥的行为很明显违反了姬小路法!」 「我可不记得有制定过那种法律。」 「一次出轨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第二次!而且还是连续两天!人家说佛祖会原谅三次,但妹妹只会原谅一次哟!?」 「喂,不要乱敲茶几。会敲破的。」 「这实在太可疑了!完全是有罪的!身为丈夫的哥哥反复出轨,身为妻子的我太受伤了!」 ……她又乱混了奇怪的词。 算了。 妹妹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不意外。我早就想好了办法。 「不行,不可以!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今天无论如何哥哥都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说,秋子。」 「我不想听!不论哥哥说什么,我绝对不会妥协的!在哥哥妥协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我说,哥哥您也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明白对可爱的妹妹该有什么礼貌!起床时要有一个早安吻,出门时要有出门吻,回家时要有回家吻,睡前要有晚安吻!至少也该做到这些,才能称得上是——哇呜!?您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约、约、约会是那个吗!?是d·a·t·e没错吗!?」 「嗯。你没有拼错。」 「难道这会是那个吗!?最后会变成『其实我说的date是日期的意思。哈哈,你上当了你上当了』这样吗!?」 「不会那样的。」 「那、那么就是真的罗!?哥哥真的愿意和我约会吗!?」 「嗯。不过我们没多少钱,大概只能到附近散 散步而已。」 「散步!和哥哥一起!?」 「不喜欢吗?」 「不,那太棒了!请问什么时候要去!?是现在吗!?」 「现在应该吃早饭然后去上学吧。等我回来以后吧。等我今天放学,去办完事情以后。」 「呜……意思是说……」 「嗯。如果你今天有乖乖听话,当个好孩子等我回来,这就是奖赏。没问题吧?」 「呜呜……可、可是这么一来,我和哥哥就不能一起回家……要是这么久没有补充哥哥养分,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掉……」 「哎,我很相信秋子的。就和你相信我一样。」 「呜呜呜~~~~」 尽管妹妹以一副『哥哥好狡猾』的表情,心有不甘地望着我。 但最后,她还是死心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我今天也会和昨天一样,努力忍耐的。既然哥哥这么坚持,我就答应吧。」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 因此—— 看来我今天也勉强说服了妹妹。 哎,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时间能约会。如今合作伙伴都已经开始哭了,再不开始工作就……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秋子是我最爱的妹妹。 解决妹妹的恋兄情结问题,是我最优先的事情之一。 为了减少和妹妹在一起的时间,避免遭到周围误会以及无意义的责难。约会个一两次也算是必要的吧?嗯。没办法没办法。 …… ………… …………………… 嗯。 虽然我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也罢,应该是错觉吧。 今天要访问的,是远比昨天更加棘手的地方。我不能再想些多余的事,必须打起精神,专注地进行。嗯。 同日(pm4:00) 这个地带是一般被称为『*山手』的高级住宅区,而我所在的位置,是当中更加高贵的地段。(编注:指高级的上流社区。) 『资产在十位数以下者禁止进入』 虽然不至于立着这样的看板——但一般人想踏入这种土地,可是需要无比的胆量,或是粗神经才有可能。这里就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住处。 「……还真是气派啊。」 我望着座落在眼前的宫殿,自然地吐露出这样的感想。 并不是特别华丽。 也不是特别雄伟。 就只是格调鹤立鸡群——眼前就是这样一栋现代风格的宽敞二层楼住宅。 设计风格并非太过前卫而沦为怪异,但仍洋溢着走在时代前端的气息。 嗯,真是漂亮。 想必这栋房子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吧。 老实说,我有点却步了。 我虽然也曾住过有钱人的家,但本性还是脱不了穷人气息。原本光是踏入这个地区都要敬畏三分的,更何况现在居然要登门造访。真是别闹了。 伤脑筋啊。 早知道应该带更像样一点的见面礼来。我没有想太多,就只带了和昨天去找银兵卫时相同的蛋糕。可是我现在也没多少钱,就算要再加点料也不可能差太多——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此时—— 我从大门旁的对讲机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快点进来吧。要是你继续张着嘴站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物。』 「啊——那须原同学,日安。哎呀,你家还真气派啊。」 『这个气派住宅的保全人员,差不多快要冲到你那边去了。如果你不想被人高马大的随扈们团团包围,接受毫无人权的讯问,就赶快走进来吧。』 「哎,嗯。这我也知道。可是这大门完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啊。」 『哎呀,真对不起。我都忘了呢。也对,如果大门不开你也进不来呢。』 「嗯。麻烦一下。」 『哎呀。我现在才想到,这究竟该怎么操作呢?我实在没用过这种机器,根本就搞不清楚呢。』 「喂喂,这里不是你家吗?至少也该学会怎么开门吧。」 『哎,你这句话就太过分了。你这句话的意思,不就像是在说我明明住在这里却完全不清楚家里的事情,是个毫无生活能力的社会脱序者。』 「不不,不是那样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拜托你别误解。」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以明确的态度及话语表达一下诚意呢?』 「何谓明确的态度及话语?」 『具体来说,我要求你谢罪及赔偿。』 「知道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完全没有中伤你的意思,求求你原谅我吧。另外也请可怜可怜我,而且我并没有钱可以支付赔偿。」 『是吗?我明白你的诚意了。既然你都低头道歉了,我可没有那么冷酷。话虽如此,但今后你必须严加注意发言内容。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弄个不好可是会吃上官司的。』 「我不记得有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不过别提那么多了,能不能赶快帮我开门啊?」 『你这男人还真没耐心。男人太快的话会被女人讨厌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拜托快点开门啊。」 『难道你都不听别人说话的吗?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开门。』 「不是,所以说至少也学一下吧——啊,没事。别闹了,拜托快点开门。」 『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想,先把这本和教科书一样厚的说明书熟读一次吧。你大可放心,只要全部读过一次,要打开我家大门可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是,别拖拖拉拉的了。你找个会开门的人过来不就好了吗?例如帮佣之类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急?不稳重的男人是会被讨厌的哟。』 「不是,我说你啊,应该能透过监视器之类的看到吧?你刚才提到的随扈们一直在朝我靠近呢。我会那么急都是因为这样啊?」 『我想也是。因为我才下了指令,要他们在一分钟内处理掉门口的可疑人物。』 「喂,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之后,我好不容易才平安进入那须原家。 哎哎,光是过个大门就搞成这样。谁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 * 我被带往那须原同学的房间后,发现里头意外地梦幻。 不对。用『意外』来形容可能还不够。 我就把话讲明白好了,这里根本就是『前所未见空前绝后梦幻无比』。 浅褐色的花纹壁纸,磁砖式的地板。 附有窗子的挑高天花板。 在如此雅致的房间内,随处都摆着各种动物及可爱人物的玩偶。 诸如窗帘或床铺等家具,上头满是花边及蕾丝,颜色也以淡粉红为基调。 当然这品味绝对不差,反而很适合那须原同学,看起来既有格调又可爱。 但这间房间的风格,却也和平常毫无表情、声音平淡的她很不相称。 「你是不是吓到了?」 此时—— 当我几乎要被眼前的梦幻光景压倒时,那须原同学提出了询问。 「都已经高中二年级了,还用玩偶装饰整个房间。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迷恋少女兴趣的变态,甚至快要走入妄想症的程度?」 「不不,我没有这么想。」 「真的吗?我的耳朵刚才一直隐约听见『如果继续待在这种头壳坏掉的女人房间里,搞 不好连自己都会得病,真想赶快回家』的声音。」 「嗯。那是你的幻听。」 「真可疑。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带着同情。就算你想掩饰也是白费工夫,我可是看得很仔细的。」 哎。 像她这样爱找碴的个性我也习惯了。 于是我轻松一笑,说道: 「的确,这间房间几乎快要可以开主题乐园了。刚走进来的时候我是吓了一跳。不过我并没有以奇怪的眼光看你。玩偶和梦幻风格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讨厌啊?」 「真的吗?要是你知道我把每一个玩偶都取了名字,每天晚上还在睡前和他们说话,还能若无其事吗?」 「啊……嗯。的确那是有点……不,没关系的。像那样的幻想也还好嘛。就算长大了,也没有必要完全失去孩童时的天真啊。」 「就算你知道我在精神不安定的时候,会用小刀割开玩偶的肚皮,把填充物通通拉出来还念一些诅咒,还是一样?」 「唔……那好像有点太超过了……不对,你真的会做那种事吗?」 「或者是因为拥有太过年轻而健康的肉体,忍不住拿玩偶来慰藉自己发烫的身体。」 「给我等一下!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每天晚上都拿喜欢的玩偶来进行自慰。」 「不是,我不想听那么露骨的说明!不对,我之前就说过女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了吧!?」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吧。我只是随时随地,不计任何手段,都想找你麻烦而已。明明我都已经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难道你那笨脑袋就连这点小事都记不起来吗?就算你的智商只有昆虫等级,这样的失败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哇,为什么恼羞成怒之后反过来骂我了!?」 「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要你一个人到女性内衣卖场买内裤给我。而且你还必须大大方方地告诉店员:『这不是替姐姐或妹妹买,是自己要用的』。」 「然后你又顺手搬出喜欢的笑话来了!」 不行。 我又顺着她的话走了。 由于那须原同学的谈话节奏十分巧妙,每次都被她抢走主控权。而我自己也是,该说是太容易配合别人,还是太容易被控制啊?总之必须多想一点。 「开玩笑的。」 那须原同学不改表情,如此说道。 「刚才全部都是玩笑话,骗你的。」 「咦?真的吗?」 「是呀。只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而已,无须在意。」 「啊,是喔……那就好。」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夜晚的性生活赤裸裸地说出来。」 「呃,嗯。既然是开玩笑就好。是无所谓啦……不过你的玩笑每次都有点过火。」 「顺带一提,这整间房间都是一场玩笑。」 「那就真的太过火啦!」 这实在令人料想不到。 「不是,你什么意思!?整间房间都是玩笑!?」 「因为你今天要来,所以我特地请人布置了这间房间。我的房间其实在别的地方。」 不知该说是过火,还是太离谱。 再怎么说也太大费周章了吧。这么一来不就只是为了整我才准备了这个房间?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个远超乎我想像的笨蛋吧?」 「真没礼貌。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我随时随地、就算要排除万难,也要找你麻烦。」 「不是,就算是那样……」 「就如同基督教徒的圣经,伊斯兰教徒的可兰经一样,这对我来说是绝对必须遵守的准则。不论时间地点都要找你麻烦,正可说是我唯一的生命动力,同时也是我诞生到这世上的理由。」 「我总觉得你的格局越来越离谱了……」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幻想和精神疾病很像吗?不论是读音上,还是意思上都像。」 (译注:「幻想」和「精神疾病」日文发音相近。) 「好了,这种话题停~下来!」 虽然说我们聊得挺热络的。 但还是就此打住吧。毕竟她的发言内容好像越来越不妙了。 「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坐下来了?自从进来房间以后,我一直站到现在。」 「说得也是。那么,就到客厅去吧。」 「呃,在这里也无所谓吧?」 考量到再换地方也没什么意义,我率先坐到桌子旁。 「嗯?怎么了,那须原同学。你也坐下来吧。」 「…………说得也是。」 于是,那须原同学在我的对面坐下。 不知为何,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点不满。为什么呢?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坐下来了吗? 算了。 「话说回来,你父母都在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向他们打声招呼。」 「我父母既不是无职也不是尼特族,现在应该正在世界上的某处工作吧。而且他们很少回来。」 「那,有兄弟姐妹吗?」 「我是独生女。」 「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顺带一提,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你和我。我已经请帮佣去买东西,随扈也已经支开了。」 「喔,是吗?」 「呵。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刚才那一瞬间发出了禽兽的光芒。一得知这个广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你就露出本性来了。」 「嗯,那是你的错觉。」 「我从刚才就一直隐约听见『嘿嘿嘿,就算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赶快死心吧』的声音。」 「嗯。那是你的幻听。」 更正确地说,那根本就是诽谤。 哎,反正她平常老是说我坏话。 「不过……这样啊,真遗憾。我本来想至少打声招呼的。」 「没有那个必要。」 「不不,在礼貌上那是应该的吧?」 「不。没有那个必要。」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她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但气氛上却感受到一点点怒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我知道这么问很冒昧,不过你和父母亲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错。」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话虽如此,为了保全他们的名誉,我要把话说清楚。他们并没有对我不好。虽然也称不上是爱家庭的模范父母亲。」 「那,为什么感情不好?」 「因为我正值反抗期。」 ……喔。 原来如此。 「你大概觉得很意外吧。我居然会有反抗期。」 「不会啊?反而是非常可以接受。」 「……太令人不高兴了。」 那须原同学十分罕见地做出表情变化——嘟着嘴唇表达不满。 好像有点……不对,应该说非常可爱。 「是说,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感到不解。 如果以反抗期来解释,就能让我把先前的一切都释怀了。我简直想学阿基米德大喊:『尤里卡(我发现了)!』。这不是一个和『e=mc2』同样单纯,但又美丽的解答吗? 「抓别人语病说坏话,或是突然找人 麻烦等等。我觉得那须原同学这样的态度都是反抗期的典型症状啊。」 「我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这种态度。」 「是吗?」 「是的。」 「那,只有对我?」 「是呀。」 「喂喂,真过分耶。为什么就只有对我会这样?」 「…………你真的不懂?」 「怎么可能会懂?我和你认识也没多久。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 『呼』地一声。 那须原同学非常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是处男没错吧?」 「为、为什么又提到这个?」 「以前大概也没有和女性交往过吧。」 「是没有错……为什么要提这个?」 「没事。」 那须原同学又『呼』地叹了口气。 真是稀奇,她今天的表情变化很多。 「……明明前几天的表白,对我来说就像是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般需要勇气。做了这么多,这个人还是无法明白我的心意是吗?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再把同一句话说一遍……真是远远超乎想像的木头人啊……」 「咦,什么?我听不清楚。」 「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无须在意。」 「喔,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在意了。」 「这样就好。」 「是说,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 「什么事?」 我把目光移往那须原同学的膝盖上。 那上面从刚才——具体来说就在聊到反抗期的时候——就放了一个小熊布偶。 那须原同学在谈话时不断用手去摸它的耳朵,或是动动它的手脚。而且是一直没有停过。 「…………啊。」 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的那须原同学,注意到自己的手边,然后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僵住。 几秒后,她快速地把小熊布偶放到一旁。 「刚才这是不良示范。」 并且说了这句话。 ………… 我忍住不问『什么不良示范』这句话。 「我说,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该不会,真的很喜欢布偶?」 「才没有那种事。」 「还是说,你有会在无意识下玩弄布偶之类的习惯?」 「怎么可能,没有那种事情。」 「真的?」 「当然。」 「啊——话说回来,你刚才说过这间房间是因为我要来,所以特别布置成这种梦幻风格的对吧?然后你真正的房间在其他地方。」 「没有错。」 「那,我可以顺便看看你的房间吗?」 「居然想看女性的房间,真是下流。」 ……嗯。 以她而言,这个回答似乎不够犀利。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我还是觉得,这里其实就是你的房——」 「你在胡说什么?」 被否定了。 她硬是盖过我的话语,像是要先下手为强。 嗯。看来我完全猜中了。 「是喔——真教人意外——原来那须原同学喜欢梦幻风格,而且那么喜欢布偶啊。」 「不是那样。」 「喜欢布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否定呢?」 「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布偶,实在太没面子了……当然这和根本不喜欢布偶的我无关。」 「哪一只布偶是你特别喜欢的?」 「我才没有特别喜欢的布偶。」 「话说回来,那只小熊布偶好可爱啊。可以送给我吗?」 「他并不是我的好朋友,不过我也不想把他送给别人。你自己去买吧。」 「是喔是喔。嗯嗯,说的也是。」 我强忍住笑意。 原来如此啊—— 那须原同学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很让人惊讶。 就因为充满神秘气氛及过人美貌的她,在学校里是个万人迷,所以这样的发现很令我感到高兴。 顺带一提,我平常总是遭到她玩弄,能够像这样交换立场,也让我得到一些优越感。 「是说,那须原同学。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满是布偶的房间,一开始就带我到客厅还是其他地方不就好了?」 「我说过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了吧?」 「我看,你是为了开玩笑才自掘坟墓对吧?原本你以为我不会发现这里就是你的房间?看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你的回答有够普通的。平常的你总是能想出更犀利的回答吧?每次都竭尽所能地说我坏话。」 「今天只是状况不好而已。」 「你看,又是那么普通。如果是平常的那须原同学,一发现有机会就会对我发动一连串猛攻。」 「我才没有——」 「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学生会的成员,这就当作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吧。哎呀——不过还真意外呢。原来那须原同学会有这样的兴趣啊。因为你平常总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何不多多强调这些特色呢?」 「…………」 那须原同学终于不出声了。 唔,糟糕。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太羞辱了。」 还是没有表情变化的她,小声地说了这句话。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种羞辱。对于这样的羞辱,我发誓一定要予以报复。」 「不不,怎么会是什么羞辱,太夸张了。更不用提什么报复云云的,没有这么严重吧。」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是,你的兴趣之所以会穿帮,追根究底都是你自己的错吧?」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种羞辱。对于这样的羞辱,我发誓一定要予以报复——因为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两次。」 嗯—— 有这么严重吗? 话虽如此,这些话经由她那无表情及平淡口吻说出口,给人的压力还是相当可怕。 「然后,拥有行动力的我,在此宣示将立即展开报复行动。」 ……唔。 事情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我继续坐在椅子上,在不把内心的紧张表现在外的前提下,提高了警戒。 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在有钱人家里接受过教育的,多少会一点点防身术。就算那须原同学现在对我诉诸暴力,也不至于毫无抵抗能力……但是,我的防身术真的只会『一点点』而已。 如今已经被对方先发制人。 虽然那须原同学只是宣示要报复,并没有释放出什么杀气,但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由于我是属于谋定而后动的类型,现在应该先观察那须原同学想做什么—— 「呼——话说回来,今天还真炎热呢。」 那须原同学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听起来却很虚假。 「天气这么热,都快要流汗了呢。」 「……会吗?现在才四月而已啊?暖气也没有开太强。」 「伤脑筋,还是把窗户打开好了。」 那须原同学无视我的话,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这个房间的窗户在南侧,而她所坐的位置在北侧。因此,那须原同学如果想要开窗,就必须经过我的身边。 是说,这演 技未免也太烂了吧。 虽然烂,但也代表她打算出招了吗? 「啊,不小心脚滑了。」 我才在想而已,果然没错。 那须原同学假装脚步不稳,开始朝这里倒了过来。 由于太好预测,我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她想发动何种攻击,我也随时能够加以应付。 ……不对。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朝我这里倒过来了?明明是故意的,但是倒下的模样却非常逼真——而且态势之猛像是会严重跌伤—— 我立刻改变迎击策略。 判断对方没有敌意后,我改变主意,打算接住她。 「唔喔……」 然而,毕竟事出突然。 我当然不可能稳住姿势,并且帅气地抱住她。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当那须原同学的缓冲垫而已。 我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而那须原同学则趴在我的身上……哎,果然没办法耍帅。 「你的反射神经不错呢。」 在这样的姿势下,那须原同学维持着一贯的表情称赞我。 「明明你一直在犹豫要怎么行动,但一下决定后动作就很迅速。大概可以算是及格吧。」 「是吗?谢谢。」 虽然不太清楚什么及格了。 「不对,你明明是故意跌倒,但未免也跌得太不客气了吧?那样子可能会受伤喔?要小心一点。」 「也是,我会小心的。」 「嗯,我说真的喔。」 「我明白了。」 「嗯,拜托你了。」 「……」 「……」 「…………」 「…………」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能够麻烦你起来一下吗?」 「很抱歉,办不到。」 「什么?」 我朝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须原同学做出苦笑。 「呃,如果你不起来,我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啊?」 「是呀。理论上是这样没有错。」 「呃,不然我问一下,你打算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直到我的报复结束。」 「什么——?」 真伤脑筋。 看来我真的惹她生气……了吗?由于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实在看不出来。 不过,在这种姿势下互望对方,还真让人感到不自在。就算在这种时间地点下,并不会发生什么事,但那须原同学姑且不论言行举止,依旧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这种状况实在让人伤脑筋。与其说是伤脑筋,不如说是难为情。 嗯。 总之先和对方谈判吧。 必须问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气消。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刚才说,直到报复结束为止都要保持这个姿势。」 「是的,我说过。」 「我可以问一下,具体来说怎样才算是报复完成呢?压在我身上以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个嘛。」 那须原同学只把话说了一半,于是我开始凝视着她。 而且以极为真诚、专注的眼神。 谈判技巧中最基本的一项,就是把自己的诚意传达给对方。要是现在不小心笑出来,或是不敢正视对方,想必将会火上加油,让那须原同学更加生气。何况我现在已经被她骑在身上,陷入极为不利的状况,必须认真一点才行。 我努力注视。 认真、专注地望着她。 「呜。」 那须原同学发出小声的哀叫。 她似乎被我的视线吓到——是吗?虽然我并没有打算逼对方退缩,但能在精神上立于优势仍是好现象。 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 「现在可是女孩子压在男孩子身上。我很清楚这并不单纯。我也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 在对方的主场,没有第三者的密室当中,而且还处于绝对不利的姿态。就因为生杀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我当然很拼命。我的声音开始变得热情,在仰躺的情况下还是很自然地开始挥着手做动作。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也很希望抱着诚意与你好好谈。所以,请你告诉我。把你的心意化为语言,清楚地传达给我。」 「…………」 「那须原同学。你到底想怎么做?想要我做什么?」 「…………」 「那须原同学。」 「…………」 「那须原同学?」 那须原同学还是面无表情,—动也不动,就只是低头注视着我。对于平常伶牙俐齿的她而言,这段沉默实在太漫长了。 (…………?) 我突然感到不安。 由于她原本就美得异常,但我却产生了一种错觉,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假人模特儿之类的,根本不是人类。 对我来说,这种错觉实在很真实。 如果美得像个奇迹的她,根本不是真的,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那须原同学?」 无意识下,我朝她的脸颊伸出了手。 开始抚摸宛如假人的她。 原本我只是打算,借由抚摸来确认她是否拥有意志、温度,就只是这样而已。 「————!?」 砰。 那须原同学的脸像是发出了这样的音效,在一瞬之间染成红色。 「——!——!?」 然后她发出小到几乎听不见的惨叫声,很快地解除了压制,从地上爬起来。 「~~~~!」 接着就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一路奔到床铺上,并且把棉被盖在头上缩成一团。 ………… ……啊—— 怎么搞的? 总而言之,她是人类没错。 「喂——那须原同学——喂——」 「…………」 「抱歉啦,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真是羞辱。」 细小的声音。 缩成一团的棉被里,传出了这样的细语声。 「女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那男人还能无动于衷?在女方家,两人独处,而且还被骑在身上?难道他对妹妹之外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看来有必要立刻思索对策。」 「…………?」 由于隔着棉被,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可以确定是在埋怨我。 「我要报复。」 稍作停顿后,那须原同学说了这句话。她从棉被中露出眼睛。 虽然她的言语听起来相当令人不安,但这样的动作却有点,不,应该说相当可爱。 「对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给予报复。我向天发誓,我会用卧薪尝胆的精神,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向你报复这件事情。」 「不不,稍等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会让你有这种结论。虽然说,擅自摸了你的脸颊的确是我不好……」 「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充满了决心。 那须原同学还是躲在棉被里,只露出眼睛瞪着我(仔细 一看,她好像泪眼汪汪的,真可爱),并且向我进行宣示。 「伤脑筋……真的很抱歉,拜托饶了我吧。」 「道歉也没有用。」 「如果向你下跪,你会原谅我吗?」 「不原谅。」 「就算以死谢罪也是?」 「如果你以为一条小命就能洗刷这份耻辱,那就大错特错了。」 「哈哈……嗯,不然就请你高抬贵手,别太凶狠了。」 ……就这样。 我拜访那须原家的结果,是把她惹得相当生气。 不过,虽然是惹她生气了,但好像还不至于被她讨厌。未来应该还有机会可以挽回吧。 买一些她会喜欢的布偶,送给她当作赔罪也许是个好办法——于是,我怀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那须原家。 四月十一日 四月十一日(am7:00) 好了。 连日以来的家庭访问,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本日将造访的,当然就是那个人的住家,在各种层面上都让我感到脚步沉重。话虽如此,如果只跳过她的住家不去访问,也会显得很不自然。 因此,我今天也必须说服妹妹,制造出能够独自行动的时间。 嗯—— 该怎么做呢? 第一天以夸奖攻势,第二天则以夸奖攻势+奖励诱惑,好不容易才令妹妹接受。但如果要问同一招还管不管用,我也很没信心。 虽然秋子的思考逻辑非常单纯,也很听我的话。但若是连续三天都做出可疑行动,再怎么说都会被怀疑。 如果秋子得知了我的家庭访问计划,事情肯定会变得十分棘手。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我想来想去,依旧想不到方法,陷入了困境。 看来只能冒着惹妹妹不高兴的风险,强行突破了——就在我抱着这样的觉悟时…… 发生了一点奇迹。 不,老实说我很怀疑这该不该以『奇迹』这样肯定式的词来形容。话虽如此,这的确是在绝妙的时机下所发生,对于走投无路的我来说着实是道光明。 不过,整体来说我其实不算赚到……不,甚至可以说头痛的因素又增加了吧?一定是。 哎,算了。 现在就把这个意外加以活用,全力度过眼前的危机吧。 * 一如往常的学生宿舍中,管理员室里。 当妹妹正在哼着歌做早饭时,我在她身后说了: 「诶,秋子。有件事情——」 「当哥哥开启话题的时候,秋子就先发制人。」 「咦?」 她的反应出乎预料。 「什么?你说什么?」 「请别太小看我。哥哥想要说什么,我是非常明白的。」 「喔。你说说看?」 「反正您今天放学以后,又打算做出不和我一起回家,远比家暴更严重,足以称为的极恶行径了对不对?」 「顺带一提,也有弃养的意思。难道你现在打算承认,自己是个没有人细心照顾就无法生存的社会弱势,社会地位和婴儿同等的人吗?」 「就算想以那样的言论来堵我的口也是没有用的。这两天里,可爱的妹妹已经慈悲为怀,放过了哥哥的种种暴行。但今天绝对不能再置若罔闻了。我今天一定要排除万难,那怕是使尽各种手段,都要和哥哥一起放学回家。」 「无论发生什么事?」 「当然。」 「都改变不了你的意思?」 「当然。公理正义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就算现在天塌了下来,也不能改变我的主张。」 「是吗?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我整理了一下搬过来时的东西,碰巧找到这个。」 「请问是什么东西?很明显哥哥又打算转换话题,秋子才不会上——」 僵直—— 当妹妹正准备伸手拿我递出来的东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后。 妹妹以僵硬的表情看着我,同时摇着头和手。 说道: 「不素啦。」 「……你干嘛突然冒出关西腔?我很想知道理由。」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 「这本书是你的吧?」 「不,不是的。这只是经过一番流传之后,刚好留在我手边而已。绝对不是我用自己的零用钱买——」 「书套后面有写你的名字耶?」 「啊啊,糟糕了!?凡是自己的东西都会写上名字,这个好习惯居然陷我于不利!?」 好了。 想必各位也很想知道,这个被我凑巧发现,足以让妹妹动摇到不小心脱口说出关西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该怎么说呢,这本书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请您务必考量到我也正值青春期的年龄,给予最公正的判断。」 那是一本书。 *新书判,单价一千日圆上下,在本国家普遍程度大概只仅次于文库本,是一本纸本书籍。(译注:日本的某种书籍大小。) 当然,书籍本身并不能当作指责的理由。 「*民暗书房刊【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编注:暗指漫画《魁!!男塾》中的虚构出版社「民明书房」,常被用来当作荒诞书籍的引据来源。) 「啊呜!?」 「『十六岁的高中生·秋男,对于妹妹秋菜抱着不为人知的爱情。』」 「哥、哥哥!?请不要把故事提要读出来!」 「『秋男从小就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但是却因为某个契机,使得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禁忌的感情。』」 「呀呜!?」 「『另一方面,秋菜也慢慢察觉到哥哥的心意。于是,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渴望对方的慰藉——』」 「呜咿!?」 「封面上的插画,激烈交缠的男女就是秋男和秋菜吧。」 「请、请您住手,哥哥……我、我投降了……」 我低头望着缩在地上,气若游丝地颤抖着的妹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请……请当作……没有看见……」 「这可办不到啊。」 「不是的!这是误会!」 妹妹死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进行辩解。 「请不要被书名和封面所骗了!这本书很厉害的!尽管有些激烈,但内容说的是纯爱!」 「这可是以近亲相好为题材的小说啊?」 「不是的!这并不是那么俗气的东西,而是一种文学!我绝对不是抱着邪念阅读的!」 「主角的名字是秋男和秋菜。」 「我承认自己是被主角们的名字所吸引了!但那只是契机而已!只要读过新藤光一郎——这位作者的其他书,您就能理解了!」 「……秋子,你该不会是这个作者的粉丝吧?」 「我最崇拜他了!」 「……真的假的……」 「诶,哥哥!?请您不要那么明显地感到失望好不好!秋子会受伤的!」 「不是,话虽如此……」 与整个人陷入阴沉的我相比,妹妹似乎恢复了活力。 「请您务必看看这本书!如此一来一定能明白它的好!」 「不必了。」 「至少看看开头!」 「不,真的不必了。拜托你饶了我吧。」 八成是那么一回事对吧? 她打算化危机为转机,强推这本书给我看,试图拉我进入『那个世界』吧?开什么玩笑。 「秋子。」 「您愿意读吗?」 「不要。不过呢,兴趣是个人的自由。尽管我有很多话想要和爱看这本书的你好好谈谈,但我也希望尽可能尊重你的兴趣。」 「您的意思是……?」 「如你所愿,这次我就当作没看到吧。」 「是真的吗!?」 「但是,你可要向我保证喔?未来这种类型的书本,必须保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明白了。」 「还有,不准再提和这本书有关的话题。」 「这也没有问题。」 「最后一件事。你必须答应让我今天放学以 后去个地方。」 「唔……这、这两件事没有关……」 「你会答应吧?」 「呜呜呜……」 妹妹似乎还不想放弃,抱头挣扎着。但她似乎也自觉到立场的不利。 最后,她只好一脸沮丧。 「……我明白了。秋子今天也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嗯。拜托你了。」 「可是,请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喔?我会准备好吃的晚餐等您回来的。约好了哟?」 「ok。我尽量。」 * 于是我总算在第三天也成功地说服了妹妹。 ——哎哎。 话说回来,她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兴趣啊。而且好死不好刚好是那个。 是说,拿这个当作要胁的理由,好像还是有点不妥?当作没看见是不是比较好呢? 不,也不能这样吧。既然都已经发现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既然如此,当然是拿来当作谈判筹码比较好。 虽然我也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将来可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但是,现在还是以眼前的事情为重吧。 同日(pm5:00)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这位对于性的渴望贪心到像是变种生物般的人物,她的住家在学生会成员当中,是离学校最远的。 搭电车再加上徒步,大约要花上两个小时。 尽管这个距离,对于学生来自各地的圣莉莉安娜学园来说,还不算太远。但以一位事务繁忙(应该是如此)的学生会长而言,上学所花的时间肯定是个不小的负担。 即使如此,会长的成绩仍理所当然地排名第一。光是看她能若无其事地完成极为忙碌的学生会大半工作(应该有吧?),就让人感到钦佩。 如果个性——或是性癖好能再正常一点,我就能大力赞扬她是一位适合立于圣莉莉安娜学园顶点的人物了。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并且拿着地图晃来晃去的时候。似乎抵达了目的地。 是一间武士宅邸。 而且充满了历史气息。 虽然我住的宿舍,或是银兵卫住的老公寓,也都具有历史的气息,但与这间宅邸却不能相提并论。 高耸的灰泥墙、经过细心修整的庭院树木、满是青苔的屋顶瓦片——这些构造所酝酿出来的气氛,让这间宅邸感觉像是一座要塞。 看起来就像是会有穿着武士服装的古代武士,打开门并露出严厉的表情。 老实说,这间房子一点都不适合二阶堂岚这位人物。虽然她的穿着的确像是某种浪人,但骨子里却十分轻浮。居住在这么严肃而沉闷的宅邸,难道不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吗?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情夫情妇? 算了。 这是最后一天的家庭访问。针对妹妹的恋兄情结对策即将告一段落。 虽然这个临时想出来的对策,未来将会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但我还是得相信二阶堂会长所说的『这段期间内会想出更好的对策』,努力度过今天的局面。 * 态度恭敬的女佣,带我来到一间位于庭园角落的小屋。 那是一间屋顶上盖着茅草,土墙上开着格子窗,典型的草庵式茶室。 唔—— 我并没有料想到这个发展。 既然被带来茶室,一般来说应该会受到茶水的招待。但老实说我并没有太多关于那方面的教养。来到别人家里,我实在不想发生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就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女佣说了声「请进」催促我进去。 哎,既来之则安之。 「打扰了——」 我下定决心,拉开了纸门。 「您终于来了。」 茶室的主人三指着地,迎接我的到来。 那是一位束着长发,身穿和服的女性。 「本日非常欢迎您来到二阶堂家。请随意坐下吧。」 「啊。谢谢,谢谢。」 受到如此盛重的欢迎,还真教人畏缩——我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拉起纸门,坐到座垫上。 当然是以正座姿势。 不过,这下糟糕了。 虽然现场的气氛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但鹰乃宫家属于西洋建筑,我还不习惯正座呢。只希望到时候别因为脚麻而站不起来才好。 「呃,话说回来。」 在仅仅只有三片榻榻米大小的狭小空间里,我真的感到不知所措,只能注视着坐在眼前的女性。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和头发颜色相称,带了千鸟格花纹的红色和服。 是一位坐姿优美得像幅画,令人惊艳的女性。 由于她的视线高度和我差不多,身高以女性而言算是相当高——姑且不论这种事情,她究竟是谁呢? 「对不起,请问您是会长——二阶堂岚学姐的姐姐吗?」 「不是的。」 「那,难道是妹妹吗?我想应该不至于会是母亲吧?」 「二阶堂岚就是我。」 「喔,您叫做二阶堂岚小姐吗?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姬小路秋人。请多多指教……呃,所以会长究竟在?」 此时—— 把话说到一半的我,突然感到疑惑。 「……嗯?奇怪?」 「虽然有预料到,但您的反应还真符合预期呢。看您一直没有发现,还真教人不好意思呢。」 眼前的女性把手放到嘴边,优雅地笑着。然后再度三指着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欢迎您的莅临,秋人先生。如您所见,这里是间陋屋,还请见谅。」 「呃。」 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只能不停地眨着眼睛,重新端详着坐在眼前的女性。 她的优雅笑容好比蒙娜丽莎。 沉着而稳重,如同娴静森林般的举止,看起来就像是整日埋首于图书馆的学徒。 再怎么样也不像。 绝对不像是那位总是带着自信的窃笑、如果五分钟内不找人谈情说爱就会死掉,*一按下键盘的『a』键必定会先罗列出『情人』这个候选字,行径如同色魔的学生会长。(编注:「情人」的日文为a开头。) 明明不可能像的。 「咦?你是会长?」 「是。」 「咦?真的?」 「是,真的。」 「咦,可是你的眼罩呢?日本刀呢?不对,你看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二阶堂家自古以来——」 自称二阶堂岚的女子微笑道: 「就致力于磨练武艺,整个家族都以保护贵族为使命。」 「喔。」 「不用说,二阶堂家与姬小路家相比,等级远远不及。在学校就不提了,在这二阶堂家中,若要以二阶堂家成员的身分与您见面的话,怎能不像这样以礼相符呢?」 「喔。」 由于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能像这样随便回话。 不过说的也是。 我在鹰乃宫家的时候,也受到许多麻烦的旧习所限制。姬小路家虽然和鹰乃宫家很亲,但如今已经几乎断绝往来,被人如此抬举反而伤脑筋。 「总而言之,请先歇息一会儿吧。我替您上茶。」 「喔,嗯。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稍候。」 行礼之后,二阶堂学姐开始泡茶。 她用*袱纱拿起柄杓,从炭火烧开的茶壶中舀起热水,并且注入茶碗——老实说我虽然不懂茶道,但那熟 练的动作已让人看得入神。(编注:用来擦拭茶道器具的小绸巾。) 「一点粗茶,还请慢用。」 我举手行了个礼,接过茶碗并且就口。 我先是装模作样地转动茶碗,并且分成几次慢慢品尝味道。 老实说,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合不合规矩,不,这种时候规矩并不重要,只要拿出大方的态度就可以了。 尽管浓稠的液体相当苦涩,但入喉的感觉却很舒畅。 嗯。好喝。 「……感谢招待。」 「不敢当,请问您还满意吗?」 二阶堂学姐轻轻微笑着。 「我的动作并不熟练,如果有所冒犯,还请不吝指教。」 「不不,会长太谦虚了。你的动作很漂亮。」 「不胜惶恐。」 「说真的,我才完全不行呢。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请您无须介意。尽情放松。」 「不是,受到这么正式的招待,才会让人紧张啊。是说,会长,该停了吧?」 「您的意思是?」 「就是你那低得莫名其妙的态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里是二阶堂家,而我身为二阶堂之一员。」 会长说着,脸上依旧不改微笑。 不过,也是。 今天的学姐看起来十分端庄,明明只差一岁,却是那么成熟。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似乎也不错。 「对了,会长。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请间是?」 「因为一开始的印象太过强烈,我差点就忘记了……原来你的眼睛一点问题也没有?」 没错。 会长的注册商标就是眼罩。 原本我还以为她有眼疾,尽可能不去提到的。拿掉眼罩之后,底下的眼睛不是很美吗? 「啊,您是指眼罩吗?」 会长露出甜甜的笑。 「那只是一种饰品罢了。」 「饰品?那么大的眼罩?为什么要特地戴着那种东西?」 「因为,秋人先生。」 她呵呵地笑着。 「戴着眼罩,以中二病的角度来看,不是比较帅气一些吗?」 「咦?什么?中二?」 「没事。如果您没听懂的话,那就算了。」 她不理会摸不着头绪的我,继续说着。 「再说,眼罩这种东西如您所知,非常引人瞩目。就因为那个东西吸引了目光,才让大家没有注意到腰际上的东西。」 「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啦。如果不想让刀子引人注意,一开始别带不就好了?」 「立场上由不得我。」 「这样啊。既然背后有原因,我就不继续问了。」 「还有,秋人先生。请您仔细看看。」 「看什么?」 会长微笑着,并且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 她指着平常以眼罩盖住的右眼。 ……嗯嗯? 奇怪了? 「是我的错觉吗?也许是因为房间昏暗没看清楚……学姐你的右眼是不是颜色不同?好像有点偏红?」 「是,如您所见。」 「喔?」 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眼吗? 虽然有看过这样的猫狗,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这眼的颜色,远比刀或眼罩更加引人瞩目。这可说是第二、第三重的掩饰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哎呀,的确是这样没错。 姑且不论眼睛的颜色是不是比刀或眼罩更引人注意。身体上的特征如果与人不同,有时甚至会遭到排挤,这是任谁也明白的道理。 更何况以会长而言,她本人已经有极高的潜在能力(应该是),更可能招致『树大招风』的情况。 简单来说,与其毫不掩饰地生活,引来那些麻烦,还不如先发制人,预先制造其他吸引目光的部位,她可以说选择了主动的策略。 要藏树木,就把树藏在森林里。 既然要隐藏显眼的东西,干脆就连其他地方也弄得显眼。 这也许就是二阶堂岚擅长处世的冰山一角。 这样看来,她的说话方式及个人特质也可能都是其中一环。哎呀,适应能力还真是惊人。 「哎,真没想到会长的打扮会有这么深的含意。」 「不敢当。」 「老实说,我多少都对会长平常的打扮感到退缩,但这么一来事情就截然不同了呢。既然生来的眼睛颜色就有不同,这么做也是有必要的。嗯,了解了。」 「真是不敢当呢……是说,其实这只是有色的隐形眼镜。」 「毫无意义!」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不是,这么一来实在是毫无意义啊。 「什么啊!?真的让人搞不懂耶!?」 「拿下眼罩以后,双眼的颜色不同——这不就是非常具有中二病风格的情境吗?难道您不这么认为?」 「谁知道!」 「还有,这是抛弃式的镜片。每天都有换新的,非常干净呢。」 「一点都不重要!」 「再补充一点,拿下眼罩之后,这还能演出反差萌的魅力。如此一来攻陷对象的机率将会大增呢。」 「结果到头来还是为了那个啊!」 这个人实在应该向我郑重道歉。我都已经在内心为她设想那么多了,这下子我不就像个笨蛋了吗? ……不过,也是。 如此一来反而让我放心不少,这也是事实。 毕竟这里是会长家,而且还是名为茶室的密室。 前阵子在学生会室与她独处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她攻陷了。老实说,今天我是抱着十足的戒心而来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把谈情技巧告诉追求对象了,就算是会长今天应该也不会出手了吧? 还有,就算外表给人的印象再怎么变化,二阶堂岚终究是二阶堂岚——技压他人的个性一点也没变。以这一点来说,也很让我松一口气。 「怎么了吗?」 啊。 会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如果这样能让您稍稍放松一点,就是我的荣幸了。」 「……听你这么说,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设计好似的。」 「请您自由解释。」 「哎,不过我也的确安心了不少。虽然外表上做了不少掩饰,但看得出来你的内心还是一只禽兽。」 「哎呀,感谢您的赞美。」 「不是,我没在夸你啊?」 「呵呵。」 会长又把手放到嘴边,笑得十分优雅。 「最近,秋人先生似乎很忙碌呢。」 「嗯?是吗?」 「看您的表情就知道了。您的脸上带着忧愁呢。而且还看得出疲惫。」 「喔。毕竟连续三天进行家庭访问,不累也难吧。」 「所以,才希望至少来我家的时候,能够放轻松一点,好好休息一番。只要是人,任谁都需要在忙碌中获得一点调剂呢。」 「嗯。所谓的忙里偷闲吗?」 「是的。正是房里偷奸呢。」 「……奇怪了,明明是强同一句话,为什么由会长说出口,听起来就变得如此下流呢?」(译注:上述两句话的日文发音相同。) 「是您多虑了。」 又是一个优雅的笑。 「无论如何,由秋人先生与秋子小 姐现在的环境来看,都让我深感必须早日想出某种对策。应急的家庭访问就到今日为止,明日开始再找新的办法吧。」 「嗯……你说那个啊。以我来说,也希望能找到方法避免秋子在学校内的名誉受损啊。如果能以这一点为主,我就很感激了。」 「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呢。以我们二阶堂家来说,虽然不是与鹰乃宫家及有栖川家有所合作,但立场上还是必须向他们回报,并不能只做一些表面工夫敷衍了事。」 唔。 虽然她以笑容说了这么一段听起来有道理的话,但意思就是:『如果不听我的话,就要向他们打小报告』。 从会长的语气听来,我的工作似乎也已经被发现了。 由于那不是什么能摊在阳光下的工作,我想尽可能地保密……但老实说也不太可能瞒到最后。姑且不论银兵卫那种能秉持君子协定不多过问的人,会长或那须原同学如果有心去查,肯定一下就穿帮了吧。 也罢。 这些事情现在烦恼也没有用。 而且,老实说…… 虽然才刚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没几天。 还有,虽然我还想继续以『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中略——一篇毫无起承转介的单调故事。』来作为故事的基调,而现在早就已经严重脱轨。 但对于我姬小路秋人本身而言—— 其实很快、很意外地,就已经喜欢上现在这种成天发生意外的日子了。 没错。 明明我历经长年的忍耐,达成了足以算是人生最终目标——『与妹妹一起生活』这样的结果。 猿渡银兵卫春臣。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二阶堂岚。 再加上我和妹妹。与这些学生会成员们每天热热闹闹地相处,好像也还不差——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吗?秋人先生。」 「咦?怎么了?」 「没有,只是您突然一脸高兴。」 「是吗?我没注意到。」 「我当然看得出来呢。虽然秋人先生只来到学生会几天,我可是担任会长的人物,这点小地方还看得出来。」 嗯。 虽然我以为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被看穿了吗? 还是说,我现在已经高兴到隐藏不住喜悦了呢? 我变得真坦率啊。 「总而言之。」 会长带着笑意说道: 「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只要秋人先生能够享受现在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然后,她又立着三指行了个礼。 「……会长。」 「是。」 「我说真的,请你不要再那样了。虽然说好几次了。」 「我也必须重申一次,站在我的立场,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礼数了。」 「哎,是没错啦。况且,能够看见会长不同的一面,也是不错的收获。这样的你看起来很新鲜呢。」 「不敢当。」 「不过从明天起,请一定要恢复原来的会长喔?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会长呢。」 「…………」 嗯? 会长怎么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会长?」 「……看来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情圣。」 她细语着。 她似乎是对着榻榻米在说些什么。 「居然在这么巧妙的时刻,露出天然的一面。这种对手可难对付了……这下子我不就要迷上了他吗?原本今天打算不对他出手的,干脆还是吃掉算了……」 「对不起,我听不清楚。」 「不,没什么事。」 说着,会长抬起脸来。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足以当作典范的微笑。 「最近我正在减重。因此才想是不是该稍微限制一下进食量。」 「喔,这样啊?会长身材那么好,根本不需要减重吧?」 「女人总是在背地里付出许多努力。而且为了忍耐那些辛苦,必须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力和自制力。有了这一切,才能维持现在的我。」 「自制力是吗?总觉得这个词和会长十分不相称呢。」 「哎呀,如果您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哟?我可以立刻抛弃您所说的『不相称的自制力』。」 「不不。」 不妙不妙,会长的眼睛好像开始放出妖艳的光芒了?还是在踩到地雷之前—— 「对了,可以再给我一杯茶吗?刚才的真是好喝。」 「总觉得话题似乎被岔开了,不过我明白了。」 会长又恢复高雅的表情,开始泡茶。 于是,我就注视着她的熟练动作,任由时间流逝。 ……嗯。 看来今天的工作也能平安结束了。 如此一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再来就期待会长所谓的『新对策』吧。 四月十二日 四月十二日(am9:00) 姬小路家一向早起。 妹妹从早上五点钟就起床,开始准备早饭及做家事。我也在六点钟起床,开始做早上的各种准备。 但是,那仅限于平日。 像今天这样不用上学的假日,反而是兄妹俩一起睡到很晚。毕竟平常的睡眠时间很短,趁假日补眠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昨天我离开会长家后,就变成了工作狂,一直工作到太阳再次高挂天空为止。老实说,这一天我爱困的程度,简直像是面对某种拷问一般。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努力,我总算赶上这三天因为家庭访问而落后的工作进度。 总而言之,辛勤工作之后当然身体就不听使唤。结束一个段落后,我就倒到棉被上,睡得像个死人一样——至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有事情发生了。 叩叩。 叩叩。 这不是咳嗽的声音。 这应该是,有人在敲房门的声音。如果不是我的幻听——虽然头脑能够理解这件事,但毕竟已经准备入睡,我的意识已经变得蒙胧,手脚也使不上力。 咚咚。 咚咚。 ……唔。 这次的敲门声变得更大了。 不对,到底是谁啊? 住在这间宿舍的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也没有订报纸或牛奶。会是来收费的人吗?不,怎么可能,应该还没有到那种时期。 咚咚咚咚。 咚碰咚。 敲门声逐渐转变为和太鼓般的节奏。 虽然不知道是谁,对方心情似乎不错。明明我才刚辛苦熬夜完,好不容易能够放轻松。但敲门者却毫不客气,像是十分雀跃。真是的,这就叫做没有良心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碰咚咚、咚咚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马上开,马上开门就是啦。」 我以像是梦话及呻吟般的声音回话,然后爬出被窝。 接着就以像是僵尸般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门。 「来了,请问是哪位——」 当我揉着睡眼打开玄关大门时,立即沉默下来。 猿渡银兵卫春臣。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二阶堂岚。 三位穿着制服的熟人,正带着熟悉的表情,站在打开的大门外。 银兵卫的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 那须原同学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会长则面露瞧不起人似的窃笑。 「啊……各位怎么一大早就结伴过来——呼啊啊。」 我打着呵欠,分别看了三人一眼。 「……明明是假日,为什么大家都穿制服?」 「那就是你目睹这个状况的第一反应吗?说起来也符合你的作风啦。哈哈哈。」 「呃。」 会长的大笑声无情地摧残着我的脑袋。 老实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想听见这种声音。 「那个,很抱歉,我今天很困。有什么事情能不能下次再说?」 「喔,抱歉,你等一下再睡吧。我们的事情要先处理。」 「啊?」 唔——不妙。 看来持续到刚才的工作太累人了,我的头脑感觉轻飘飘,完全无法清醒。该怎么说,简直像是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 嗯。 所以说,这应该是梦吧? 不然就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三个人会一起过来? 而且还穿着制服。 「毕竟这也算是和学校有关的活动嘛。」 会长笑着向我说明。 「除了私事之外,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必须随时穿着制服——虽然我平常比较夸张点,但身为学生会长,该做的模范还是要做。」 「喔。」 「如果你还没清醒过来,我就帮你一把吧。我想想,让你看看胸部的话会醒吗?」 「敬谢不敏。」 就算睡迷糊,这句话我还答得出来。 「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集合到我家?请问是要在假日一起出去玩吗?那是没有关系,但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不是的,秋人。并不是那样。」 银兵卫摇摇头。 「虽然我也赞成一起出去玩,但今天接下来将会十分忙碌,等到忙完再去游玩也不迟。」 「喔。」 对于还在睡眼惺忪的我来说,银发挚友的话语实在是有听没有懂。 「……嗯?不对……」 当我意识变得清楚一点时,我才发现到。 这三个人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又是背包又是手提包……从手上、手肘到肩膀上都有。每个人身上都挂了非常多的东西,简直像是半夜搬家逃债的人。 「哎,这些只是能拿得动的东西。」 察觉我的视线后,那须原同学提起自己的包包给我看。 「还有一些很快就会用到的日用品。剩下的东西大约中午会寄到。」 「喔。」 虽然我还是不懂她们的意思。 总之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 「你应该算是这里的宿舍长吧?」 会长再次开口。 「姑且不管学校,在这里你算是前辈,也是老大吧?未来多多指教啊。」 「喔……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这么多人……啊啊,我知道了。是来回敬一次家庭访问对吧?毕竟我去访问过了,所以换你们也来?不对,可是这也很困扰呢。这种事情应该先知会我一声才对。不然我怎么能准备招待呢?」 「我们三个人,从今天起会住在这里。」 「啊?」 「这里虽然是宿舍,但实际上就像是只有你们兄妹居住的公寓。接下来得先决定一些共同生活的规矩。等一下就会陆续有行李寄过来,今天可忙啦。」 「…………」 我揉着眼睛,重新看着三名访客。 不论是会长、那须原同学还是银兵卫,三个人的目光里都透露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清醒』的意思。 而表情上也看不出像是在开玩笑。 并不是规模非常庞大的整人恶作剧。 既然如此,结论就只有一个。 「……什么啊,果然是在作梦。还是继续睡吧。」 「喂,给我等一下。」 当我正打算把门关上时,会长硬是伸脚卡住。 「把你吵醒的确是我们的错。总之我们要赶快准备接下来住在这里的生活,现在才先来找你这宿舍长打个招呼。等一下我们会自己动手,等你睡饱之后再来好好谈吧。可以吗?」 「…………」 「嗯?怎么了?」 「那个,请问一下。」 「什么事?」 「请问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你说是吧,副会长?」 「是呀。一点也没错,这是绝对不容质疑、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的事实,同时也是真相。是吧,银兵卫同学?」 「正是如此,秋人。你赶快清醒过来,然后承认摆在眼前的现实吧。」 「…………」 我终于清醒了。 毕竟对我来说,她们的谈话内容实在太具冲击性,我就像只冲到马路上结果看到眼前有车的猫,整个人都傻住了。 「咦,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这间宿舍预定在今年内拆除,当初签的租约是让我和妹妹两个人住到那天为止才对啊。」 「我已经和屋主谈过,请他们改变预定。」 「不是,那又为什么要三个人一起搬过来住?」 「我已经说过了吧?为了尽早处理你老妹的恋兄情结,我会继续思考解决方法。」 「呃,你的确是有说过啦——」 「对恋兄情结而言,最有效的方式……」 接着换那须原同学开口。 「……就是就近监视,防止你们兄妹俩过度黏在一起。所以最好的手段,就是与你们一起生活。有错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也未免太——」 「这就是所谓的一石二鸟啊,秋人。」 连银兵卫也插口。 「只要避免让你们兄妹独自生活,而让其他人也一起住在宿舍中,多少就能缓和来自外界的异样眼光了。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这个道理我是知道啦!」 由于被单方面地说了一大堆,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就算是这样,但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三个人一起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临时同盟的延伸——更正,应该说我们也希望如此。毕竟我也受够住在那间严肃得要死的武士宅邸了。再说上学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就是呀,我也一直和父母处得不好。再说现在正值反抗期,我早就很想离开家里了。」 「我是因为搬家和转学的关系,现在陷入了经济困境。就连支付那间破公寓的租金也有困难了呢。如果能够住在几乎免费的宿舍,可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是,就算是这样——」 不妙。 我总算开始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的确,我是有这种想法。 最近这样虽然喧闹但也不令人厌烦的日子,的确让我感到愉快。 我的确认为,和学生会的成员们混在一起也不错。 事实上,我也期待着会长所谓的『新对策』。 不过,就算是这样。 我这几年之所以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我那唯一的亲人妹妹,两个人度过安静的生活。 挚友银兵卫不用说,不论是会长还是那须原同学,我都不讨厌,毕竟她们都是学生会的同伴。但她们每个人都具有一些不寻常的部分,再加上她们似乎都对妹妹有一些意见…… 「不,不行!这样不可以!绝对不行!!」 「可是都已经决定了。」 「我以管理这间宿舍的宿舍长身分,强烈表示反对!」 「不然,我就以学生会长的身分下令吧。姬小路秋人,你的宿舍长职务从现在开始解除,换我兼任宿舍长。这样可以了吧?」 「好过分!太蛮横啦!」 「哎,总之你死心吧。我们学校里,学生会长的权限是绝对的,理事会那边我也已经搞定了。已经不可能推翻这个决定罗。」 「可恶,和这个会长说什么都没有用——那须原同学!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说句话吧!」 「句话。」 「不要玩那种低等级的文字游戏!」 「真没礼貌。居然对我这个上方相声协会所期待的新星,做出如此的侮辱。如果你不想背上就算到远洋渔业的鲔鱼渔船上工作到死也还不完的赔偿,你最好马上收回刚才的失言。」 「也不要那种乱搭设定的搞笑了!」 「话说回来,如果你再不识相一点,就算是个性敦厚的我也差不多要忍不住了哟。」 「什么啦!?」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那须原,应该叫我安娜。如果你还要继续忽视我的警告,我就要把你衣柜里的内裤全部换成女性内裤。」 「谢谢你一次搬出两个喜欢的笑话!虽然现在一点也不重要!」 「顺带一提,我会全部换成我的内裤。而且是用过的。」 「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会做耶,别闹啦!?不对,你从刚才就完全不打算和我好好说话对吧!?」 「放弃吧。我已经说过了吧?将会针对你的羞辱予以报复。既然你之前侮辱了我那么多次,这次肯定要你加倍奉还,而这就是结果。」 「我并不记得有侮辱过你——」 「你要有心理准备。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不,每朝每晚,不,甚至是每分每秒,毫无意义地找你麻烦。让你一辈子都后悔侮辱了我。」 「不是,你根本只想欺负我吧!?」 真是够了! 和她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既然如此—— 「喂,银!银兵卫!」 「什么事,秋人?」 「为什么连你也跟着起哄!姑且不论会长或那须原同学,我一直很相信你是正常人啊!」 「没法子的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我现在已经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而且还是学生会的一员。会如此快就沾染上她们的色彩,也是无可厚非吧。」 「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挚友吗!你看得出来我现在很伤脑筋吧!?难道你不觉得就算出手帮个忙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吗!?」 「嗯。既然你称我为挚友,那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如同前几天你来我住的破公寓时说过的,我的生活正面临极大的危机。再怎么节俭度日,总有一天会走投无路。为了突破这个几乎可以申请低收入辅助的困境,当然是搬到能够一口气减少生活费用的宿舍最好……秋人,你难道不该欢迎我搬进这间宿舍,并且替我多设想一些吗?这才算是朋友吧?」 「这——不是,虽然你说的没错!」 「还是说,你明知我的穷困,仍执意要赶我出去吗?对于不只是挚友,同时还是恩人的我?」 「唔……」 「恩情这种东西,不就该是这种时候还吗?而且前几天我也说过:『真的需要秋人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而且可能马上就会发生了』。那就靠你罗挚友。」 不行。 比起会长或那须原同学,这种时候的银兵卫更加难缠。虽然我重复过很多次,但我真的很受她关照。就算收到再怎么离谱的命令,例如;『立刻切腹归还人情』,我也得乖乖照办。 但是,如此一来—— 这个状况,我该不会是无路可退、无处可逃,或者该说被将军了?不,这根本已经卡关了吧……? 「呼啊啊……请问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吵呢?」 就在此时—— 穿着睡衣的妹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是假日,请哥哥让我多睡一点嘛……因为昨天的哥哥实在太激烈了……」 「喂,秋子,不要一出场就乱说话。我从出生为止直到现在,而且未来永远也不会和你有任何不当的事情。」 「哥哥又来了,真爱说笑呢……呼啊啊。」 妹妹伸了个大懒腰。 之前也提过,就像现在这样。 她刚起床的时候就是这么迷糊。 「……嗯嗯?奇怪了?为什么二阶堂学姐会在这里?还有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 「喔,早安啊姬小路。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就要住进这间宿舍了。多多指教罗。」 「啊哈哈——学姐的笑话真好笑呢。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扰乱我和哥哥的爱巢,那种行为简直就是冒犯神明一样呢 ……总而言之,我要再回去睡觉了,请你们安静一点哟?」 「……嗯。不管是失焦的眼神也好,接近咬字不清的说话方式也好……这家伙完全睡昏头啦?」 「才没有——秋子整个人都很清醒呀~精神百倍呢~」 「诶,姬小路。跟你商量一件事。」 「是~?」 「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吗?哎呀,我今天早上也很早起床,现在有点困呢。只要把棉被的一小角借我盖就好了。」 「好的~举手之劳而已呢。」 「喂,等等啊秋子!?」 我急忙介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对方可是二阶堂岚啊!?——不对,会长也是!你想在我面前对妹妹做什么!?」 「没有,就只是一起睡一下而已。我说真的。」 「我不信!」 「真的真的,只是一下,什么都不会做的。进去一点点就好。」 「什么进去一点点!?还是不行!请不要再靠近我妹妹了!」 「啧,这家伙还真罗嗦啊。喂,那须原、银兵卫,你们把这家伙压住。这是会长命令。」 「很抱歉,这我恕难从命。」 「嗯。如果是在学生会里也就罢了,现在并没有听从会长命令的道理。」 「顺带一提啊,你们两位,如果我现在把姬小路收入我的后宫,姬小路的恋兄情结问题就会解决,她老哥的恋妹情结问题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罗?」 「了解。虽然我本身一点兴致也没有,完全不想这么做,既然是会长的命令就没有办法了。」 「嗯。尽管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既然是会长的命令就不可不听。我就抱着肝肠寸断的心情,限制秋人的行动吧。」 「喂,你们两个!?」 「你别想要妨碍会长,姬小路秋人。如果你还算是学生会的一员,就应该知道违抗会长命令等于死亡吧。」 「这个学生会什么时候变成如此严肃的结社了!?不对,那须原同学,拜托你不要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听会长的话好不好!我必须从会长的魔掌下拯救妹妹的贞操啊!」 「嗯。既然你会如此介意……秋人,看来你果然是个重度的恋妹情结患者?身为学生会的成员,兄妹之间居然会有两情相悦的关系,实在是很严重的事情。必须及早进行处置才行。」 「那是误会啊银兵卫!我既没有恋妹情结,也没有和她两情相悦!不对,这种状况一般来说都会加以阻止吧!?以亲哥哥而言!」 「呼啊……虽然各位还在争吵些什么,但我已经不行了,先去睡觉罗?呼啊啊……」 「喔喔,真抱歉啊姬小路,让你久等啦。哎,我们就别管那些无聊的争吵了,到房里『炒』些别的东西吧。你不用担心,要相信我的技巧。」 「就因为你的技巧太有可信度才有问题啊会长!不对,秋子你也该醒了吧!虽然很遗憾,但哥哥已经被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制住了!你的身体自己保护好!……是说,姑且不论银兵卫,为什么连那须原同学都这么有本事!?我多少也学过一些防身术,而且还是男的啊!这个学生会的素质未免也太高了吧……会长!真的请你收敛点!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也不要继续压迫我的关节了!我说真的!快点住手啊!喂——!」 * ……就像这样。 之后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最终来说妹妹的贞操算是保住了。 关于学生会三名成员搬入宿舍的事情,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无论再怎么反对也已经无法颠覆结果,最后变得像是既定的事实一样。 哎哎,真是头痛。 变得更吵杂就已经很麻烦,会长、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还联手站在反妹妹的立场。而我又被当作有恋妹情结而遭到排挤。 着实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原本还以为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过着恬静的生活。没想到新生活才过不到一个月,就成了这副惨状。 真是伤脑筋啊。 计划出错也有个限度。 总之……现在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然既麻烦又棘手,但我也只能做正向思考,尽可能和还算容易相处的她们,建立良好的共同生活关系。 哎哎…… 四月十三日 四月十三日(pm2:00) 隔天也是假日。 这一天的中午,我已经和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约好洽谈。 由于最近相当辜负对方,再加上是经由银兵卫的介绍所得来的工作,原则上我并没有办法与对方平起平坐。 不过,负责与我接洽的人士,个性相当温吞,因此我也经常受她的好心所照顾。这一次我也把期限拖延到不能再延的程度,甚至让她打电话来哭诉。 「啊,秋人同学。」 这里距离车站有点远,是一间位在商店街角落的平价咖啡店。 店内最内部的座位上,她正一如往常地等着我。 「日安,神野小姐。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不会不会,我也是刚到而已哟~」 神野薰子,二十五岁。 她的面容稚气未脱,和年龄并不相称,特色是眼角低垂的双眼,以及温和的笑容。她就是我的责任编辑。 「哎呀,真的很对不起。这次也拖延得这么久。」 「不会不会,等待也是我的份内工作~」 「感谢您的体谅。」 「不过,秋人同学你要有自觉喔,你可是我们社长很中意的作家,他很看好秋人同学的将来呢。姑且不提超过期限,你可要好好回应他的期盼与信赖哟~」 「哎呀,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呢……所以,关于本次的工作……」 「说的也是,那么我们就开始谈吧~」 我点了热红茶,神野小姐则点了加了鲜奶油的可可亚,两人就座。 「先从结论说起……」 神野小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叠影印纸。 「这次的原稿非常好。登场人物们的感情交锋看起来非常写实,教人忍不住一口气看到结束。」 「谢谢您的夸奖。」 「只是,有些地方还是不够精致,像是全以热情及个人情感快速写过。就从这些部分慢慢修正吧。首先是这个~」 ……哎。 读到这里各位也应该知道了。 包含妹妹在内,我极力加以掩饰,用来赚取生活费的手段。就是一般所说的作家。 而且并不是以稿计酬的类型,而是撰写一整本书籍的原稿。也许有些狂妄,但姑且能够以小说家自称吧。虽然说,如果想要大方地自我介绍,还需要累积更多的知名度才行。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秋人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不,没有。您所指正的地方并没有问题,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我会努力修正的。」 「我明白了。秋人同学一向很容易商量,真让我轻松不少呢~」 「哪里,毕竟我总是拖延很久,至少在这方面要做个优等生呢。」 「就是说呀—秋人同学明明还是个新人,居然敢把截稿日拖这么久。一般来说真的很离谱呢~」 「哎,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会努力的。」 尽管话语中带着训斥,但神野小姐的表情却像是暖春的太阳一般温和。该说是一点也不可怕呢,还是反倒令人安心? 她是一位真诚而认真,尽管效率不太好,但热心于工作的人。据说不论是同事还是上司,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造成她的负担,甚至想让自己的小说走红,当作她的功劳。但目前我还不够成熟,距离那样的目标很远。 「可是,不只是我们社长……」 神野小姐像只午睡的狗一般,眯眼笑着说道: 「我也很欣赏秋人同学的才华。明明年纪这么小,也还没出过几本书,却已经能写出这样的稿子了。真的很厉害呢,感觉魄力十足……秋人同学为人有礼,个性也很沉稳,为什么能够写出这么厉害的文章呢……」 「不过这次是因为私生活上有一点问题。我没有时间写稿,最后是熬夜一口气写完的。可能只是刚好形成这样的结果而已吧。」 「唔——这点可能也是原因,不过……」 神野小姐欲言又止。 「听我说,秋人同学。底下这番话并非出自编辑的立场,而是我个人的意见。」 「嗯,什么事呢?」 「我在想……秋人同学有恋妹情结对吧?」 「啊?」 由于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一愣。 「咦?我?恋妹情结?」 「是的,就是秋人同学。」 「不不不,您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恋妹情结。」 「咦——?真的吗?」 哎哎,真是的。 不只是学生会那些人,居然连神野小姐也有这种误解。 「的确,我是很疼爱妹妹没错。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更何况分离了这么久。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在意妹妹,这点我不否认。但以家人、以兄长而言,这是当然的吧?」 「是吗,是这样吗~?」 「当然是,毋庸置疑。」 「可是可是,秋人同学……」 很罕见地,神野小姐仍不放弃。 「秋人同学不是有那么做吗?你做了一本像是『妹妹日志』的笔记,而且每天都写对不对?例如妹妹当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生气几次或笑了几次等等。」 「是没错啊?注意妹妹的身体状况,是哥哥应做的事情。更何况我现在是代替父母照顾她。」 「还有,秋人同学常常拍妹妹的照片,而且全部护贝保存起来?」 「是,当然有这么做啊?还有很多没留底片的老照片。至于有档案的照片,当然也该全部洗出来好好保存。有什么问题吗?」 一……嗯,这应该不太正常吧?我觉得一般的哥哥应该不会对妹妹做这种事情才对……」 哎呀。 这还真是令我大受打击。 姑且不论那些抱有怀疑主义的学生会成员,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会被如此信赖的编辑说这种话。虽然她是一位优秀的编辑人员,但容易妄下定论就是唯一的缺点。 「总之趁这个机会,我把话说清楚。神野小姐,这是误会。您完全地误会了。」 「什么~?真的吗~?」 「追根究底,把我当作一般的哥哥就大错特错了。自从父母双亡,只剩我们兄妹俩,经过分离之后如今再度生活在一起。我不能只当个普通的哥哥,还必须以监护人的身分,代替父母照顾她才行。如果是父母,当然会注意女儿的成长过程吧?拍女儿的照片或者影片也很正常吧?就和那些行为一样,一点都不奇怪。」 「唔唔……」 「而且神野小姐,记得您在家里是独生女吧?就算说什么『和一般的哥哥不同』,也没有说服力。」 「唔唔唔……可是,可是喔?」 神野小姐还是不死心。 「我认为秋人同学的作品很有魅力。不但没有现代作品常有的诱因,还充满着『别管那么多,来读我的小说吧!你觉得这家伙如何!?』的热情。」 「谢谢您的夸奖。我很荣幸。」 「可是,老实说内容很容易让一些读者却步,销售上也差强人意。」 「关于这一点,个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真是给贵社添麻烦了。」 「可是,秋人同学的作品虽然不容易让读者接受,但喜欢的读者可以说愿意跟你一辈子呢。就是这样的作品。我们社长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就算在商业上有些困难,不对,应该说相当困难,还是不断投资在秋人同学的才华上。」 「我真的很感谢。如果不是社长提拔,我根本无法赚钱和妹妹一起生活。」 「所以,直到刚才秋人同学都还否定自己有恋妹情结对吧?」 「是啊。」 「那么——」 神野小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本书。 将封面朝向我。 然后从书的反方向望着我,带了点畏缩地发问: 「请问你对于自己写了这样的作品,有什么看法呢?新藤光一郎老师。」 我还以为她拿什么书呢。 就只是一本『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我的出道作品。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非常可以接受。 不过,也感到不是滋味。 「神野小姐。」 「是。」 「原来您是因为区区这点小事而怀疑我?」 「这点小事——」 她有点惊讶。 「但这是一本以近亲相好为题材的小说对吧?」 「是没错。」 「登场人物的名字,是秋男和秋菜?」 「是的,没有错。」 「……呃……」 面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神野小姐,我开口说道: 「我很明白您想说什么。」 「嗯,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很简单,神野小姐。我马上就能解开误会。只要一句话就能解释。」 「一句话?是什么?」 「别把现实与虚构混为一谈。」 我耸耸肩,笑着说道: 「神野小姐,这样不行啊。姑且不论一般读者,这种话居然从您的口中说出来,真让我大受打击呢。」 「喔……可是,秋人同学你——」 「的确,为了尽可能把感情投入,我把主要角色的名字设定成和我们兄妹很像。但作品终究是作品,是虚构的。书的开头不也写着:『本作品纯属虚构,与现实人物、团体无关』吗?」 「是这样说没错……唔——?奇怪~?」 神野小姐歪着头思索着。 「是这样子吗?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是您的错觉。请振作一点吧,您可是我的责任编辑啊。」 「是、是,我会振作的……那么,本次大概就洽谈到这里。不过下次可别再拖延了,请尽可能快一点……知道吗?」 「了解。再怎么说我也算是职业作家,我会注意的。这样可以了吗?」 「好的,那么就麻烦你了。」 「那么今天就先告辞了。如果离开家里太久,妹妹又要罗嗦了。」 「是喔,妹妹会很罗唆是吗……啊,不然秋人同学,等一下一起去吃个饭吧?就用庆祝稿子大致完成的名目吧?」 「啊——真对不起,妹妹可能已经做好饭了。改天吧。」 「啊,这样呀~真可惜。」 「那么,我先告辞了。辛苦您了。」 「辛苦了……唔——?奇怪~?」 ……神野小姐在离去之前,还留下一句:「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呢……?」 我还真是缺乏信用啊。 不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自找的。未来必须在工作上加以挽回才行。 还有,我最好别告诉神野小姐,妹妹对于我的作品非常着迷。要是被她知道,肯定又要误会了。 * 好了。 本次的故事就到此告一段落。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中略——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虽然原本的这个目的还在疯狂脱轨当中。但我也已经厌烦不断为此道歉了。 既然如此,我干脆顺水推舟,积极地把这段骚乱的日子逐一记录下来吧。 而且很幸运的,或者该说很不幸的—— 仿佛像是在应和我这说书人的想法,马上又有麻烦事要来袭了。 因此,我在这里简单预告一下。 下一集,我和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将会穿帮。 ……未来有缘份的话,再会吧。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二集。 总之先来一段宣传。 *看了本书以后,想必各位可以发现,本次media factory以及富士见书房一同举行了名为『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编注:以下皆为日本的活动。) 由media factory所发行的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以及明年四月开始,由富士见书房发行的『ニ—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由于同作者的两部新系列在相近的时期起跑,干脆把两者并为一项活动——在我的请愿下,这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超赞企划真的实现了。 关于活动的详细内容,请参照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首先容我在此感谢所有协助本活动付诸实现的人士。想要让两间几乎没有交集的出版社携手合作,老实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mf责任编辑岩浅、富士见责任编辑畑野为首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谢。 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本次的企划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虽然当我撰写这段后记的时候,试刷本还没有出来……但mf发行的书本中,居然会宣传其他出版社的书籍! 这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柏林围墙被市民推倒,东西德统合为一的光景一般……不对,mf和富士见并非陷入过什么冷战状态,不过几乎没有谈过生意的两间出版社,如今能有缘分一起举办企划——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十分兴奋了呢。 互相竞争者彼此携手合作,朝同一个目标迈进。这种少年漫画式的发展,我最喜欢了。 再加上,像本次这样小说中含有他社广告的情形,在轻小说当中,就我所知史无前例。应该是业界首例。 业界首例。 这可真是无比悦耳的一句话啊。 我现在所得到的感动,想必就和第一次攻上圣母峰的艾德蒙·希拉蕊与丹增·诺盖相近。哎呀,真是舒畅! ……嗯,如果事情就这样落幕,我也能更加欢喜。很遗憾的,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你也该做点什么』,收到来自关系人士如此合乎道理的言论,我也必须被迫劳动……更正,是有所贡献。 我会写一篇合作小说。 那是一部由『就算是哥哥~』与『ニ—ト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 既然两部作品一起办活动,就是写这种特别题材小说的好机会。既然出版社都携手合作了,两部作品的角色们自然也该互相串场。 以季节来说,舞台还是设定为赏花比较好。 然后,反正机会难得,我就分别写两部短篇给mf及富士见,以不同的视点在同一个地点赏花——对了,既然如此就该写成不论只看哪一边都能觉得有趣,而两边都看就更有乐趣的故事—— ……目前我正想着这些事情,精心制作当中。由于两篇都看的读者还能得到某些特典,届时请各位务必捧场! ……顺带一提,这部短篇的截稿日是在一星期前,但我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写。该怎么办啊。 啊,如果到时候实际的短篇内容与这里预告的不同,还请多多包涵…… * 另外,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岩浅、插画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顺带一提,我到现在都没提到书中的内容,其实这次的香艳镜头比较多一点。虽说是爱情喜剧故事,但第一集并没有什么香艳场景,也许能以此为契机,未来多多增加某些角色的香艳镜头? 另外关于第三集,目前已经撰写了九成。*顺利的话应该能在六月或七月问世。(编注:此为日本出版状况。) 最后,本次以特别企划为名,收录了本作登场人物们的初期草稿集。这些原本应该不为人知的珍贵插画,还请各位好好欣赏一番。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2月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二集。 总之先来一段宣传。 *看了本书以后,想必各位可以发现,本次media factory以及富士见书房一同举行了名为『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编注:以下皆为日本的活动。) 由media factory所发行的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以及明年四月开始,由富士见书房发行的『ニ—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由于同作者的两部新系列在相近的时期起跑,干脆把两者并为一项活动——在我的请愿下,这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超赞企划真的实现了。 关于活动的详细内容,请参照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首先容我在此感谢所有协助本活动付诸实现的人士。想要让两间几乎没有交集的出版社携手合作,老实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mf责任编辑岩浅、富士见责任编辑畑野为首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谢。 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本次的企划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虽然当我撰写这段后记的时候,试刷本还没有出来……但mf发行的书本中,居然会宣传其他出版社的书籍! 这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柏林围墙被市民推倒,东西德统合为一的光景一般……不对,mf和富士见并非陷入过什么冷战状态,不过几乎没有谈过生意的两间出版社,如今能有缘分一起举办企划——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十分兴奋了呢。 互相竞争者彼此携手合作,朝同一个目标迈进。这种少年漫画式的发展,我最喜欢了。 再加上,像本次这样小说中含有他社广告的情形,在轻小说当中,就我所知史无前例。应该是业界首例。 业界首例。 这可真是无比悦耳的一句话啊。 我现在所得到的感动,想必就和第一次攻上圣母峰的艾德蒙·希拉蕊与丹增·诺盖相近。哎呀,真是舒畅! ……嗯,如果事情就这样落幕,我也能更加欢喜。很遗憾的,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你也该做点什么』,收到来自关系人士如此合乎道理的言论,我也必须被迫劳动……更正,是有所贡献。 我会写一篇合作小说。 那是一部由『就算是哥哥~』与『ニ—ト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 既然两部作品一起办活动,就是写这种特别题材小说的好机会。既然出版社都携手合作了,两部作品的角色们自然也该互相串场。 以季节来说,舞台还是设定为赏花比较好。 然后,反正机会难得,我就分别写两部短篇给mf及富士见,以不同的视点在同一个地点赏花——对了,既然如此就该写成不论只看哪一边都能觉得有趣,而两边都看就更有乐趣的故事—— ……目前我正想着这些事情,精心制作当中。由于两篇都看的读者还能得到某些特典,届时请各位务必捧场! ……顺带一提,这部短篇的截稿日是在一星期前,但我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写。该怎么办啊。 啊,如果到时候实际的短篇内容与这里预告的不同,还请多多包涵…… * 另外,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岩浅、插画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顺带一提,我到现在都没提到书中的内容,其实这次的香艳镜头比较多一点。虽说是爱情喜剧故事,但第一集并没有什么香艳场景,也许能以此为契机,未来多多增加某些角色的香艳镜头? 另外关于第三集,目前已经撰写了九成。*顺利的话应该能在六月或七月问世。(编注:此为日本出版状况。) 最后,本次以特别企划为名,收录了本作登场人物们的初期草稿集。这些原本应该不为人知的珍贵插画,还请各位好好欣赏一番。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2月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二集。 总之先来一段宣传。 *看了本书以后,想必各位可以发现,本次media factory以及富士见书房一同举行了名为『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编注:以下皆为日本的活动。) 由media factory所发行的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以及明年四月开始,由富士见书房发行的『ニ—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由于同作者的两部新系列在相近的时期起跑,干脆把两者并为一项活动——在我的请愿下,这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超赞企划真的实现了。 关于活动的详细内容,请参照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首先容我在此感谢所有协助本活动付诸实现的人士。想要让两间几乎没有交集的出版社携手合作,老实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mf责任编辑岩浅、富士见责任编辑畑野为首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谢。 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本次的企划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虽然当我撰写这段后记的时候,试刷本还没有出来……但mf发行的书本中,居然会宣传其他出版社的书籍! 这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柏林围墙被市民推倒,东西德统合为一的光景一般……不对,mf和富士见并非陷入过什么冷战状态,不过几乎没有谈过生意的两间出版社,如今能有缘分一起举办企划——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十分兴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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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tory以及富士见书房一同举行了名为『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编注:以下皆为日本的活动。) 由media factory所发行的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以及明年四月开始,由富士见书房发行的『ニ—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由于同作者的两部新系列在相近的时期起跑,干脆把两者并为一项活动——在我的请愿下,这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超赞企划真的实现了。 关于活动的详细内容,请参照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首先容我在此感谢所有协助本活动付诸实现的人士。想要让两间几乎没有交集的出版社携手合作,老实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mf责任编辑岩浅、富士见责任编辑畑野为首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谢。 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本次的企划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虽然当我撰写这段后记的时候,试刷本还没有出来……但mf发行的书本中,居然会宣传其他出版社的书籍! 这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柏林围墙被市民推倒,东西德统合为一的光景一般……不对,mf和富士见并非陷入过什么冷战状态,不过几乎没有谈过生意的两间出版社,如今能有缘分一起举办企划——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十分兴奋了呢。 互相竞争者彼此携手合作,朝同一个目标迈进。这种少年漫画式的发展,我最喜欢了。 再加上,像本次这样小说中含有他社广告的情形,在轻小说当中,就我所知史无前例。应该是业界首例。 业界首例。 这可真是无比悦耳的一句话啊。 我现在所得到的感动,想必就和第一次攻上圣母峰的艾德蒙·希拉蕊与丹增·诺盖相近。哎呀,真是舒畅! ……嗯,如果事情就这样落幕,我也能更加欢喜。很遗憾的,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你也该做点什么』,收到来自关系人士如此合乎道理的言论,我也必须被迫劳动……更正,是有所贡献。 我会写一篇合作小说。 那是一部由『就算是哥哥~』与『ニ—ト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 既然两部作品一起办活动,就是写这种特别题材小说的好机会。既然出版社都携手合作了,两部作品的角色们自然也该互相串场。 以季节来说,舞台还是设定为赏花比较好。 然后,反正机会难得,我就分别写两部短篇给mf及富士见,以不同的视点在同一个地点赏花——对了,既然如此就该写成不论只看哪一边都能觉得有趣,而两边都看就更有乐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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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虽然我原先是这么打算的,但很遗憾事情就是没有这么单纯。 我想,大概会变成一段非常喧闹而欢乐的故事吧。 原本只有我们两兄妹谨守本分安稳生活的学生宿舍,如今亮丽出众的学生会成员们全都搬了进来,根本不可能期待会有什么平稳日子。 虽然我本来就是为了过无风无浪的日常生活,才下了许多功夫,让自己和妹妹再次同住在一起——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现在就算发生什么大事件也不奇怪,即使事情朝意外的方向发展我也不会感到吃惊,甚至还可能会出现某些激烈的动作场景也不一定。 当初只有兄妹两人的生活,本应与香艳刺激镜头无缘,但搬进来的人却个个都是美女。以结果而言,如今是一男四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如果没发生什么事情反而奇怪。 不过也罢。 尽管和我原本预期的形式刚好相反,但这样的生活也绝不算坏。 姑且不提原本就是挚友的银兵卫,不管是担任学生会长的二阶堂学姐、还是担任副会长的那须原同学,她们毫无疑问都是一流的人才,只要把难以相处这点摆到一旁,想必会是能不断给予良性刺激的好房客。即使和原本的期望不同,现在的环境却也是难能可贵。 不只是我,就算对于妹妹秋子而言,这样的环境也能带来良性互动,让彼此切磋琢磨吧。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生闷气了。 也无需把事与愿违的不满挂在嘴边。 我们何不以积极心态,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享受一段既快乐又有朝气、美妙无比的校园生活呢—— 「我办不到。」 ……很遗憾地,我上述的主张一下子就被否定了。 「这既办不到,也没有道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个宿舍是我和哥哥专用,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爱情小窝。如果是推销报纸、或是宣传宗教的人来访之类的也就算了,不过居然要和那么多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更何况还是和那些学生会的成员们?不行、不可以,根本是天方夜谭。我是绝对无法忍受那种状况的。」 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所营运的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室,也就是我和妹妹两人共同居住的空间。 此时我的妹妹姬小路秋子正柳眉倒竖,以一脸愤恨不平的表情,针对我们所身处的状况正面提出抗议。 「哥哥,您要知道,之前的日子就连一个月都不到哟?」 「嗯,的确。」 「我们兄妹俩离散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能够相聚在一起生活,才过不到一个月而已。明明甜蜜的两人生活才过了如此短暂的时间,现在居然一下子就被毁掉了,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不合理的事情呢?这可是整整六年呀?难道不是辛苦等待了六年,才能得到这段只属于兄妹俩的时间吗?」 「嗯,说的也是。」 「这六年来,我一直很努力地忍耐着。明明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却不得不分隔两地,但我还是有好好听哥哥的话,努力当一个乖巧的孩子。为了有朝一日能再度和哥哥一起生活,无时无刻不磨练自己,说起来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种奖励。不是这样吗,哥哥?」 「嗯嗯,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啊。」 「不但是以最高水准的分数考进圣莉莉安娜学园这种超一流学校,入学后也总是保持着名列前茅的成绩。如今也在富有责任心与荣誉感的学生会当中,担任书记这样的重要职务喔。」 「嗯嗯,你真的很乖。」 「还不只是这样子而已。我也认真学习了包含花道及茶道等文化素养,不论是煮饭、打扫或洗衣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我也努力成为一个能让哥哥喜欢的可爱女孩。关于这些努力的成果,哥哥也能予以肯定对吧?」 「啊,嗯,的确。你真的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让我引以为傲的好妹妹。」 「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自己拿出来得好成绩却很少得到回报。对于像我这样可爱的妹妹,哥哥既没有摸摸我的头,也不肯抱抱我,更别提连一个吻都不肯给。本来我们的同居生活,应该过得更加甜美又恩爱才对。可是哥哥您看看自己,简直象个在修道院里过着禁欲生活的修士一般,居然连一根手指都不肯碰人家。有道是『送上门来的菜不吃,为男人之耻』,这句话就是在说哥哥呢。为了证明哥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您应该立即对我出手才是。」 「……话题是不是偏掉了?」 「总而言之!」 秋子疾言厉色地再次主张: 「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宿舍,绝对不能容许外人入侵。虽然对搬进来的人很抱歉,但她们应该马上离开才对。」 「呃,就算你这么说……」 二阶堂岚。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猿渡银兵卫春臣。 如今这三个人的搬迁已经大致完成,现在要赶她们出去实在太难了。 不,说起来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权限。这个宿舍老早就已经决定拆除,我现在只是勉强保有管理员兼居住人的立场而已。 「她们三人是正式与学校方面交涉后,才取得住进这间宿舍的权利。我不认为有什么资格过问。况且她们三人也是基于各自的理由才搬过来的。事到如今还要赶她们出去,你不觉得有一点过分吗?」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也不必这么排斥吧?她们三个都是学生会的成员,说起来不就是我们的同伴吗?应该更加珍惜彼此才对。」 「如果没碰到这种事,要我多珍惜她们都无所谓,但就只有这次不行。」 「不然你换个方式想吧?既然那三个人搬进来住,就等于是学生会的所有成员集合到这间宿舍了。如此一来,每天从早到晚都能见到彼此,自然就能培养感情,也能随时针对各项事务进行磋商。你看,这样子不是好处多多吗?」 「我承认这么做是有益处,但那并不是值得牺牲原本和哥哥两人独处的好处。」 「哎,你别这么说嘛——」 「哥哥,您好像有一点奇怪呢?」 妹妹以带着不满的目光看着我。 「我总觉得,您的立场像是站在她们三个人那一边。」 「是吗?根本没有那种事啊。」 「不,您是瞒不过秋子的眼睛的。说起来,一开始不就是哥哥安排让我们兄妹俩独自住在一起,而且还付出了许多努力不是吗?我的立场也就算了,但哥哥现在不是应该要对这种状况发出责难吗?」 「不不,我可不是气量那么狭小的男人啊?虽然说我们两人的生活的确很重要,但和学生会同伴们的生活也同要重要吧?」 「不行,我不能接受。今天的哥哥还是有点奇怪,平常的哥哥才不会说出那种话。」 「就算你这么说……不然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接受?」 「是。平常的哥哥一定会这么说的:‘放心吧,秋子。这个世界上我最疼惜的人就是你了。为了把她们三个人逐出宿舍,我将不择手段。我保证会夺回和你在一起的甜蜜生活。我爱你,秋子,我们马上结婚吧。’」 「平常的 我根本不可能说那种话吧?」 「然后哥哥就轻轻搂住我,然后给我一个吻……讨厌~哥哥不可以那样!人家也是需要心理准备的!」 「…………」 我决定无视因为害羞而扭动着身体的妹妹。总觉得这家伙的情况似乎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我是不是该找一天好好跟他谈谈才对? 哎,姑且不论脱序的言行举止,妹妹的指责并没有错。我的确多少有点站在搬进来的三个人那边。 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们三个人这次的行为,也能当做治疗妹妹恋兄情结的良药。 虽然秋子她有听我的话,成了一个很有教养的大小姐,但是却因为长年的分离而造成恋兄情结的恶化。无论是就一个来自有栖川家的子女来说,或是以圣莉莉安娜学园学会之一员的身份而言,她长年所累积下来的地位或名声,全都可能因为严重的恋兄情结而毁于一旦。 于是,她们三个人才以担任缓冲的立场搬进这间宿舍。 而且,对我本身来说,当然也不欢迎这种情况啊? 既然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和妹妹在一起的平静生活,会希望这种日子能愈长久愈好也是人之常情吧。 话虽如此,她们三个人拥有「恋兄情结对策」这个正堂名义。我身为兄长,不,身为监护人,就有义务要把妹妹教育好—— 「喂,你们两个,可以插个话吗?」 此时,走廊传来呼叫声。 「总而言之,搬家工作已经大致完成了。我想开一个关于未来宿舍生活的会议,你们可以过来一下吗?」 * 「喂喂,你别一脸闷闷不乐的嘛!」 这里是宿舍一楼的会议室兼餐厅。 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耸着肩说道: 「难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伙伴增加了,你至少应该在脸上堆出笑容吧?嗯?」 「我不要。」 尽管会长如此安慰气呼呼的秋子,但她的脸颊却变得更鼓了。 「对于闯入我和哥哥甜蜜小窝的不速之客,我为什么要给好脸色看?」 「因为那才叫成熟啊。」 「那我宁可继续当个小孩子。」 「哈哈哈,看来我被讨厌了啊。不过呢,我可是最喜欢你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呢。来,能不能拜托你笑一个给我看呢?」 「想要让我恢复笑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除了我和哥哥之外的人立刻收拾东西,并且搬出去。」 「嗯,是喔?那就遗憾了。不过关于我们住进这间宿舍的事情,已经取得理事会的正式许可了。不论你再怎么闹别扭耍脾气,都是无法推翻的喔?」 「唔……呣……」 「想让我们搬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成为我的情妇,和我共度未来数不尽的快乐夜晚。」 「绝对不要!」 「不然别当情妇,嫁到我家来当媳妇也没问题喔?」 「开玩笑请止于你的眼罩和日本刀!」 「你不需要这么生气。」 此时,副会长那须原同学也插了话。 「不然你那原本就不出色的外表,又要变得更加悲惨了哟?你当只讨东西吃的狗,努力地谄媚赔笑吧。如此一来,你那宛如斗牛犬正在打喷嚏的脸蛋,还能勉强变得可以见人。」 「斗、斗牛犬!?我的脸才没有那么奇怪!」 「哎呀,是吗?真对不起呢,在上一届圣莉莉安娜学园选美比赛,惨败在我手下的姬小路秋子同学。」 「唔……你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明明选美比赛的时候只差一、两票而已!」 「但是,就是那一、两票的差距,把我和你明确地划分为胜者和败者,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如此,也没有被你说的这么难听的道理!」 「也是,你说的没有错。真对不起呢,姬小路同学,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区分不了比自己低等的存在。老实说,就连你的脸和斗牛犬的脸有什么样的差异,我也不太明白呢。真的很对不起。来,我想你致歉,请原谅我。」 「呜呜……明明表面上摆出低姿态,实际上又趁机损人!」 然后,换担任会计的银兵卫介入。 「姬小路秋子小姐,诚如所言,我们在未经你的同意下搬进这间宿舍,的确是有设想不周的部分,真是抱歉。」 「就是呀!居然擅自闯入我和哥哥的甜蜜小窝……你们真该好好反省!还有,反省之后如果能立即搬走就更好了!我说马上!just now!」 「虽然很想如你所愿,但姑且不论会长和副会长,我可是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这一次的搬迁已经让我身无分文了。说实话,就连离开这里的金钱都筹不出来呢。」 「唔……这……」 「即使这间宿舍只有几个人住,但学校方面会补助各项生活费用,无论吃住都不会有问题。如今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在这间宿舍里生活了……若是被赶出去的话,我恐怕就要在寒冷的四月天下,过着漂泊无依的日子。更何况我才刚从京都搬来,没有太多朋友可以依靠呢。」 「……唔唔~」 「而你的兄长正是那么少数可以依靠的朋友。恕我直言,在京都居住的时候,我和秋人都视彼此为挚友,凡是有困难的事情总是互相帮助,我希望在这间学校里也能保持那样的关系。对于本次陷入艰难立场的我而言,实在很希望能得到身为宿舍负责人的秋人照顾呢。」 「……唔唔唔~」 「秋子小姐,秋人总是告诉我,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而我也同意他的说法。如果你能在令兄的人际关系上表现出更多的宽容,想必秋人对于你的评价会更加提升啊。」 「……唔唔唔唔~」 「对于身为亲妹妹的你来说,我明白你一定很担心秋人。不讳言,我其实也是一样的。我想你应该也有发现,姬小路秋人这个男人总是神秘兮兮的,有时候还会勉强自己单独去解决问题,不是吗?」 「……嗯,你说的是没有错。」 「是吧?事实上,秋人住在京都的时候,也常常因为这样的个性而惹祸上身。以我个人而言,我很想成为能适时阻止秋人的人物。也就是藉由一起住在这间宿舍的方式,从旁辅助秋人。」 「……所以要我也一起帮忙?」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果然一点就通。最明白秋人的你,以及最明白京都时期之秋人的我。如果我们能够同心协力的话,想必就能做到万无一失的程度了,你觉得如何?」 「……唔唔唔唔唔~」 秋子无力招架。 诉之以理,动之以情,并且让她明白彼此的利害关系一致,银兵卫的口才还是那么利落。碰上如此脉络分明的说法,就算想要反击,也只剩下任由情感驱使而大闹一场的手段了。 「呜呜呜……哥、哥哥……?」 「哎,就是这么回事吧。」 面对抬头向我求救的妹妹,我不忘补上最后一击。 「既然事情演变至此,应该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吧?不论对我还是对你来说,这应该都不是什么坏事,你就更乐观一点吧?」 「啊呜呜……」 秋子垂头丧气。 「啊啊……好不容易盼到与哥哥两人独自生活的机会,难道这么快就要像涟漪般消失了吗?娑罗双树的花色,显示盛极必衰的道理——就如同刚组好就被推倒的积木、盖在大浪前面的沙堆城堡一般。所谓的幸福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呀……」(释注:出自《平家物语》。) 「你也太夸张了吧?」 「啊,难道说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吗?」 「很遗憾,这是现实。毫无怀疑的余地。」 「这样呀?是现实呀——」 秋子再度垂头丧气。 「——可是呢!」 但她很快又挺直腰杆,如同硬币翻面般振作起来。 「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感到丧气!我都已经忍耐长达六年的时间,这种程度的试炼根本不足为惧。」 「外婆,听起来很可靠啊。」 「是的,就是很可靠!然后本人)姬小路秋子将再次重新宣示!我和哥哥的羁绊不但是牢不可破,同时也是永久不灭的!」 「嗯嗯,就是那样。」 「不如说,我认为唯有通过这次的试炼,才能让我们夫妻俩真正结合在一起!为了以完全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初夜,我们就来继续加强兄妹之间的连系吧,哥哥?!」 「呃,关于这一点,我好像就不能完全同意了。」 总觉得我和妹妹在这件事情的认知上,有着不能以「若干」来形容的差距。哎,总之就不深究了,毕竟现在似乎已经能圆满收场。 「很好,既然如此,以后就麻烦你们两个多多照顾啦。」 看准时机,二阶堂学姐做出结语。 「无论如何,五个人能凑在这里都是一场缘分。也许各自的心里都有一些想法,但是到如今还是大家同心协力,努力让这里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吧。」 尽管平常有许多不当的发言,但她终究还是名校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就算只是随口说出的口号,还是拥有一定的分量。 「好了,关于未来这间宿舍的营运,有件事情,必须先让身为宿舍长的绩效路求人知道。」 「嗯?是说我吗?」 「是啊。其实呢,我找到这间宿舍当初的资料额。」 说着,二阶堂学姐取出一本档案夹。 「这里头可是罗列了住在这间宿舍必须遵守的各项规定。」 「喔?」 「虽然说到昨天为止,这里实际上是只属于你们姬小路兄妹的住处,但从今天开始可不能那样。我们的共同生活将会需要一些规矩对吧?」 「嗯,说的也是,的确如此呢。」 「我这人并不是盲从主义,但这些规定是以前住在这间宿舍的前辈们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肯定会有用处。而且老实说呢,在同意让这间宿舍恢复运作时,理事会提出了一项条件。」 「嗯。就是必须遵守那份档案资料所写的规定是吗?」 「是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还算是合理吧。 而且不只是合理,也可以说正如我所愿。如果必须从头开始制定宿舍规范,将是极为麻烦的事情。更何况住在这间宿舍的成员们全都个性强烈,想制定规矩恐怕会窒碍难行。 「我们原本就身为必须让学生们当做借镜的学生会成员。就算学校的方针是让学生自主自律,但至少不能丢了理事会的脸。」 「原来如此,既然条件已经开出来,我们也没有道理不听从吧。」 「哎,就是这么回事。这里有人表示反对吗?」 二阶堂学姐环视了在场成员,看来并没有人有意见。 「很好,我会把这份档案拷贝给你们,可要好好看过一遍啊。大家还有问题吗……ok,总之就先这样,今天到此各自解散吧。我们还有行李要整理,详细的事情等整理告一段落再谈吧。」 * 基于以上缘由。 学生会成员们齐聚一堂所度过的第一天,并没有激起什么太大的波浪就结束了。 当然此时我还没有察觉到。 二阶堂学界所挖掘出来、那份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定」,未来居然会宛如一记对准腹部的重击一般,产生深远影响。 四月十三日(am5: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 「哥哥,已经早上了哟?请赶快起床。」 姬小路家的一天总是很早就开始了。 早上五点钟,在太阳还没有探头的时间,我们的一天就已经拉开序幕。 「哥哥?您有听到吗?」 「嗯~?嗯嗯……」 虽然美美的呼喊声从房间外传来,但我还是我在自己房间的被窝里,迟迟不肯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早上早上早上啰?今天外面的天气看起来也很好哟?」 「唔……嗯……」 「哥哥?你还在睡吗?如果已经起床的话请回答一声。喂——呀呼——喂——」 「…………」 在下姬小路秋人我,很遗憾地早上总是不太清醒。像今天这样的假日,加上还是在刚把工作告一段落的状况下,说什么也不想马上起床。 「您在睡觉吗?还在睡对不对?」 「…………」 「既然如此,我就打扰啰。」 喀啦喀拉喀拉。 砰。 虽然我感觉到妹妹已经进来房间,但仍在迷蒙之中的我并没有任何反应。 「呼呼,看来您还在熟睡呢。」 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靠近了很多——即使我能分辨这一点,但那只是还在休眠模式的脑袋里所产生的活动,与我的表层意识无关。我还是继续沉睡者。 「呼呼,哥哥。」 「…………」 「呵呵,哥哥?」 「…………」 看来妹妹正在我的耳边细语着。 是不是有点近啊?尽管我在意识里某个角落深处感到疑问,但那依旧与我的表层(以下省略)。 「呵呵,平常哥哥总是彻彻底底、直逼犯罪程度地冷落我这个可爱的妹妹,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到这个地步……不过这果然是个好机会呢。能够在如此靠近的距离下欣赏哥哥的睡脸,这种权力就只有身为妹妹的我才能拥有呢。我当然我当然必须好好把握,并且活用这个权利啰?」 「…………」 「因此我将在这里独享哥哥的睡脸一会儿。其他学生会成员们所无缘看见的这幅景象,我可要尽情的享受一番,仔细端详清楚才行呢。」 「…………」 「(注视)」 「…………」 「(注视~)」 「…………」 「(注视——)」 「…………」 「…………」 「…………」 「…………」 「……………………………………唔~」 「等等。」 当我感受到身体危机而在一瞬间醒来时,发现眼前的妹妹正微闭着双眼,还稍稍嘟起嘴唇。 「秋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 「我再问一次:你正打算做什么?」 「呃,那个,这是……」 「你是不是闭着眼睛还嘟着嘴唇?」 「好……好像有?」 「你是不是打算在我睡觉的时候偷袭?」 「不是的,您误会了。这是那个……对了,我是在模仿﹡火男面具。我是说真的,请您相信我。」(编著:一种日本的传统面具,形似中年男性,造型上通常会有一张尖缩嘟起的吹火嘴。) 「你在说谎吧?」 「……是,对不起。」 我挺起上半身,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赖床是我不对,但如果会发生这种意外的话,我也必须有所对策才行啊。」 「对、对策是指?」 「总之只要准备个一打闹钟,我八成就会被吓得跳起来吧。看来以后还是这么做好了?」 「请稍等一下,哥哥!我坚决反对那么做!早上来叫哥哥起床,是只有我才能行使的特权呀!」 「嗯,话虽如此……」 「明明我早上也很难起床,但还是为了这个特殊事件而努力醒过来了!一切都是为了早上这甜蜜的一刻……要是失去这份奖励,以后我就没有动力早起了!」 嗯,的确。 这妹妹本来也和我差不多,早上容易赖床。如今能够早起并且完成许多家事,想必也是因为有她所谓的「奖励」吧。 「相反的,哥哥,请你换个角度思考吧。」 「喔,你的意思是?」 「是,如果您到了该起床的时间还没醒来,就会遭到我的亲吻作为惩罚——只要能这么想,未来哥哥不就能比现在更容易清醒了吗?」 「为什么我非得冒着被妹妹袭击的危险来迎接早晨?我才不要那样的人生。」 「追根究底来说,都是哥哥害的呀?」 「什么啊?」 「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哥哥对我的爱情不够所致。我不是常说吗?起床时要有一个早安吻,出门时要有出门吻,回家时要有回家吻,睡前要有晚安吻——至少也该做到这些,才能称得上是个男子汉呢。」 「我倒觉得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个男子汉,能对妹妹满足这种条件。」 「总而言之!」 「我很渴望哥哥的爱情!明明我们隔了六年重新在一起生活,您却不摸摸人家的头,也不抱抱人家——这样子人家怎么可能满足愿望呢!我强烈要求哥哥帮忙解决人家心中的不满!」 「要我帮忙,到底要怎么帮?」 「首先,请您想出足以让我这个可爱妹妹心醉神迷的甜言蜜语!」 「嗯。我爱你,秋子。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这个世界上我就只爱你一个人。」 「唔咿!?」 妹妹发出怪叫声,还把我的棉被抢去盖。 「如何?这样你满意了吗?」 「…………啊呜呜~」 「喂?秋子?」 「为什么哥哥您——」 妹妹从被子底下探出脸来,脸颊还红通通的。 「总是不知道什么是客气或手下留情呢!?」 「不,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吧?要我给你心醉神迷的甜言蜜语。」 「虽然我有这么要求,可是您还附上发自内心的纯真笑容,那是犯规的!已经超过我能冷静接受的范围了!」 「你还真是难伺候啊……不然你是要我在温和一点、含蓄一点是吗?」 「不对,那样也不可以!那样子会让我觉得爱情不够!」 他还真的很难伺候。 「总之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努力……所以,现在你满意了吗,我的小公主?」 「……唔!」 妹妹缓缓从棉被里爬出来,做了两三次深呼吸。 等到红通通的脸颊恢复正常,她轻咳了几声后才说: 「除了刺激稍嫌过强之外,这个结果很令人满意。老实说呢,我的心情已经变得非常好了。」 「是吗?那就好。」 「呵呵,果然哥哥最疼的就是我了。虽然哥哥目前总是无视我的追求,但那应该是所谓的傲娇吧。只要保持这个进度,想必我和哥哥度过热情夜晚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不,那种日子一辈子也不回来。」 「哥哥又来了,总是爱说笑呢。」 「不,我可是一本正经的在说啊。」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 妹妹可以忽略了我低调的抗议,闪烁着眼睛说道: 「无论怎么想,再想多少次都一样,我和哥哥的羁绊都是十分牢固、深厚、而且坚定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 介入我们之间。是的,就算是神也做不到。」 「嗯,差不多吧。」 「所以就算学生会的成员们搬进这间宿舍,打算撕裂我们之间的爱情,也是白费力气的。既然是白费力气的事情,就算去担忧它也是毫无意义的不是吗?」 「嗯,是啊。」 「所以呢,我在思考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应该欢迎加入这间宿舍的新伙伴们。」 「喔?是吗,你愿意这么想啊?」 「是。我决定听哥哥的话,以乐观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 「嗯嗯,秋子真是一个好孩子。」 「嘿嘿,请多多夸赞我。」 「嗯嗯,我真的觉得秋子很乖喔。」 「呼呼,哥哥可以再多夸奖我一点吗?」 「哎呀,秋子真是了不起的妹妹呢。我真是以你为荣啊。」 「呜呼,如果您能再多多夸赞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秋子果然是世界上最棒的妹妹啊。如果有举办妹妹比赛的话,像你这样的好妹妹毫无疑问会成为冠军啊。」 「再多多、请再多多夸奖我。」 「……呃,我好像已经想不出话来夸奖了。」 「不,还有很多的。请你努力翻找脑内字典找出夸奖的话语来。日文的可能性是无限大的,只要有心,想要怎么应用都没问题。」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但刚睡醒的我顶多只能做到这样了。或者该说,我不觉得这位妹妹又做了什么事,需要我费尽唇舌加以赞扬。 「好了,该停止浪费时间了,差不多该开始早上的准备了。」 「呣,哥哥好像有点看轻赞扬可爱妹妹的这个重大工作,明明人家是愈被称赞就愈能往上爬的孩子。」 「不不,什么事情都应该适可而止啊。例如种花或种菜时,如果给予太多养分,反而会腐烂掉不是吗?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嗯,您这么说也有一番道理……」 「比起这件事,我肚子饿了。差不多该吃饭了吧。」 「这个吗……虽然我也很想去做饭,但难得的被夸奖时间结束得太突然了,秋子的干劲真的有点低落呢。如此一来,恐怕连早饭的水准也会降低……情况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以微波炉食物解决……」 「是喔?那还真是遗憾啊。求子所做的菜总是很好吃,我一直很期待呢。」 「我了解了!只要三十分钟就可以做好,请哥哥稍等一下!」 秋子立刻露出满脸笑容,朝厨房跑去。 哎,虽然我也觉得不能太宠她,但是能让她这么开心地做家事,就算稍微过头一点也无所谓吧。 能够每天就近看见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努力至今。 「好了,我今天也会努力做饭的。哥哥,您今天想吃什么呢?」 「嗯,我想想」 昨天吃的是无发酵面包及涂满奶油的蛋卷,再加上自制优格的组合。虽然每一项餐点都很好吃,但按照顺序,今天还是想吃日式—— 「喂,起床了吗?」 就在此时—— 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敲门声而来。 「是银兵卫吗,怎么了?」 「嗨,早安啊秋人,你还是这么早起啊。」 我打开管理员室的房门,看见挚友正带着微笑站在外面。 「你穿料理围裙啊?」 看见银兵卫身上的衣服,我有点讶异。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穿这种衣服啊」 「说的也是,我也记得这是第一次让你看到这副模样。如何啊秋人,我这样好看吗?」 「嗯,对啊,很好看呢。」 尽管是银发绿眼的北欧人种,但她的内心是纯正的日本人,与这个国家传统下厨时会穿的服饰十分搭衬。 「呃,所以,你一大早穿着这件衣服要干什么?」 「料理围裙对于这个国家的女性而言,一直是下厨时的正式服装,而且我并没有角色扮演的兴趣。」 「说的也是。」 「因为我在做早饭,所以想招待你们兄妹一番。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还是正在准备当中呢?」 「喔喔,没有,我现在肚子很饿,而且秋子应该也还没开始做。」 「那太好了。虽然没有事先告知,但我已经做了你们的份。如果两位肯赏个光,就不会浪费材料了。顺带一提,会长和副会长都已经起床,并且在餐厅等候了。」 *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缺席了。 我安抚着一脸不满并抱怨「人家本来想和哥哥单独吃饭……」的妹妹,并前往餐厅,发现早餐的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了。 二阶堂岚、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她们两人,的确已经各自就做完毕了。 「早安,你们两个起得还真早啊。」 「因为我每天早上都要练刀啊。」 把爱刀摆在身旁的会长笑道: 「要是没有每天早上挥刀练上一、两个小时,技术很快就会退步。身为二阶堂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避免那种事情啊。」 「原来如此,那须原同学也是在练习些什么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金发的副会长一如往常,脸上看不出表情。 「只是看看书及研究功课,或是做一些学生会的工作。该做的事情多得是无论有多少时间都不够用;根本不需要搬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句话,我原本就是不这么早起床便无法生活的人。」 唔—— 该说佩服吗?果然能干的人就是不会贪睡啊。认识已久的银兵卫也是如此,而秋子也总是很早起床。尽管和她们相比输了一截,但我也算是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有时也必须牺牲睡眠时间写稿。 这样啊。 看来并不需要特别安排,这间宿舍的居住人原本就拥有共通的生活时间了。这在共同生活上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毕竟习惯于白天活动的人,和习惯于夜间活动的人住在一起,几乎不会有好的结果。 「各位课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银兵卫从厨房里探头,朝这里问道: 「基本上我已经依照自己的喜好做了菜,要是有什么不想吃的东西,请尽管说,我会尽可能妥善安排的。」 说着,挚友开始把饭菜摆到餐桌上。 白饭,味增汤,凉拌豆腐以及烤海苔。 红烧鱼,生蛋,还有一些酱菜。 这是一套十分正统的日式早餐。 「来,趁热吃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开动了」 总之先从酱菜开始吧。腌高丽菜及腌萝卜,光从色泽就能看出入味的程度。 我以筷子夹入口中。 ……好吃。 无论是咸度还是发酵程度都合我喜好。浓缩得恰到好处的风味,再配上适中的酸味,可以说充分发挥了素材的优点。这与秋子做的酱菜不太相同……应该就是所谓的京都式腌渍法吧。 由于我直到前不久也住在京都,这个味道很令人熟悉。 接下来我端起装了味增汤的碗。 先以鼻子稍稍品味汤汁的香气后,喝了一口。 ……这也很好喝。 白味增均匀地细溶在汤汁里,顺畅地滑入喉咙。汤底是以昆布为主,再配上一些鱼。尽管没有强调特定主题,但全都均衡地搭配在一起,很像银兵卫的作风。 不过,味增汤里的蔬菜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油菜和水菜加在一起除以二,含在口中能感觉到一阵高 雅的香味,总觉得不是常见的材料…… 「那是花山葵。」 似乎是看出我的疑问,挚友冷笑着回答: 「如其名,就是山葵的花朵,是这个时期才有的当季材料。」 「喔……原来还有这种食物啊?」 「我是偶然得到的,心想机会难得,就用在今天的早餐了。这些餐点就像是搬家时请新郎居荞麦面,请我当作招呼吧。虽然没办法花太多钱,不过我还是想拿出像样的东西表示诚意。」 「这样啊。不过,这种东西很难在东京都内找到吧?你是怎样弄到的?」 「课别小看我了的人脉管道。我早就透过一些朋友帮忙,找到了几间可以经常利用的店家。」 「喔喔,真不愧是银兵卫,做事情真是仔细。」 「不过运气好也是事实。能在附近找到供应这种材料的店家,单纯就是走运而已。今天早上和对方联络时,他们刚好进了这批材料。毕竟这是保鲜不易的食材。买了以后我也想早点吃掉,所以才挑在今天拿出来亮相。」 述说来龙去脉的挚友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 不只是长听了以后感叹「喔,那真是了不起」,那须原同学即使表面上没有特别的反应,但动筷子的速度看起来十分顺畅。看来银兵卫准备的「搬家荞麦面的替代品」,应该算是十分成功吧。 「不过真令人讶异啊,这些菜真很好吃呢。」 「嗯,能让你满意就太好了。」 「或者该说让我意外呢,原来银兵卫你这么会做菜啊?」 「还好啦,毕竟我一个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在做菜方面我自认还算拿手。」 「嗯嗯。」 「不过呢,也是因为你很少来我家,才没有机会露一手给你瞧瞧。如果你是一个经常关心朋友的男人,应该远在更早之前就品尝过我的手艺了喔?」 「你就别再损我了吧。姑且不论你介不介意,至少你的老家就不太欢迎我了。老实说,就连和你做朋友,我也吃了不少苦头啊。」 「呵呵,也罢。以后我们都是同一个屋檐下的房客了,让你品尝手艺的机会,想必多得是吧。」 「也是,那就多多指教啦……话说回来,秋子。」 我询问似乎没有在动碗筷的妹妹。 「银兵卫做的菜味道如何?你也很会做菜,我想听听你的感想。」 「呣呣呣……」 我妹妹紧握着筷子,瞪着眼前一道道的菜肴。 「非常好吃。朴素而细致,率直而不卖弄花俏……不怎么花钱这一点,也和我做菜的方向性相似。」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的确和秋子做的菜很相近呢。」 「顺带一问,银兵卫同学。」 「嗯?什么事?」 「我想这个米饭,应该是银兵卫同学自己混合的吧?」 「正解,你知道是由什么米混合的吗?」 「不,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只勉强吃得出「hatsushimo」和「hitomebore」这两种米而已,其他的就……请问混这个米的成本大概是多少钱呢?」 「我想想,一公斤大约五百圆左右吧。」 「唔,那样的价位就能混出这种味道……老实说比我还要在行……不,甚至比教我的米店老板还要厉害?」 「毕竟我已经过惯穷苦日子了。在以低成本生产高价值的东西这方面,还称得上是拿手。」 「呣呣……」 妹妹之后又针对几道菜询问,但每次得到回答后都发出感叹声。看来在厨艺这方面,银兵卫似乎是领先了好几步。 「呼,我吃饱了。」 会长没有理会秋子,一下子就把早餐吃完。 「哎呀,真是太美味了,银兵卫同学。我想你就算马上进厨师这行也没问题吧。」 「一点粗茶淡饭而已,很高兴你能满意。」 「话说回来,我突然有个想法,以后你可以负责这间宿舍里的餐点吗?然后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就集合在这里吃你做的饭。」 「咦!?」 先有反应的人是秋子。 「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我说的那样啊,姬小路。让猿渡银兵卫春臣负责掌管这间宿舍的厨房,我们大家一起吃她做的饭。当然也包括你和你老哥。」 「怎——我反对!」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能替哥哥做饭了——不只是如此,我和哥哥两人独处的用餐时间也——」 「原本宿舍生活就是那样。尽管多少有点不方便,大家也都住同一个屋檐下,吃同一锅饭。如此一来,就能了解彼此价值观的差异,并且学习接纳对方的方法——不是吗?」 「话、话是这么说没有错……」 「顺便说一件事,这间宿舍只有两间厨房而已。一间在你们兄妹住的管理员室里,一间在这间餐厅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呜!」 仔细想想,说得也是。 虽然我和秋子可以随时煮东西吃,但其他人并没有办法。所以比起各自使用有限的调理空间做饭,还不如由某一个人负责做所有人的份比较有效率。 「可、可是我还是反对!」 但妹妹似乎也不打算屈服。 「当然我明白那么做会有很多优点——可是和哥哥一起吃我所煮的饭,对我们兄妹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样被破坏掉呢!我坚决反对这个主意!」 「不不,我也不是说一天三餐都这样。只有早餐也可以,或是一个星期里有几次也可以。」 「可是,就算是那样,我和哥哥宝贵的时间依旧会减少!我们等了六年,好不容易才恢复属于兄妹俩的时间!这种事情难道不会太过分吗!?」 「哎,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啦……」 「跟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会长。」 原本默默用餐的那须原同学,至此突然开了口: 「她这个人一点协调性都没有,无论其他人再怎么伤脑筋,也毫不在意。搞不好她还鄙视着房间里连厨房都没有的我们,在那里沾沾自喜呢。」 「什——才没有那种事!请你不要捕风捉影好不好!」 「可是,你的确不肯放下自己的主张吧?无论我们再怎么表达诉求、再怎么苦于困境,你也绝对不会伸出援手不是吗?相反地,对于犹如暴君尼禄、一向冷血无比的你而言,这肯定是能把我们打入地狱深渊的千载难逢机会。谁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藏有多少恐怖残忍的计谋呢?」 「等等!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我不认为自己有做过会被说成那样的坏事呀!」 「既然如此,你就以行动表示吧。证明你是一个有协调性的人,并不是只要自己过得好而不顾他人死活的人。以及自己有意愿和同住在这间宿舍里的人,一起为了改变共同生活而努力的意思。」 「唔唔……」 「秋子小姐,你愿意帮助我吗?」 接着轮到银兵卫发言: 「根据我的观察,似乎只有你和我有能力做饭。如果要我独自准备五人份的饭菜,恐怕十分辛苦,可以的话,希望能有人帮忙。如果能把一半的工作交给你,我会十分感谢的。」 「……唔唔。」 「而且这么一来,对你应该也有好处才是。」 「呣……」 「当然这对我也有益处。我常听秋人夸奖你的厨艺,我也有机会偷学你的技术,差不多就是所谓的 切磋砥砺吧。只要我们彼此刺激并磨练技术,想必未来的餐桌也会变得更加华美,我想那对你的兄长也绝非坏事吧。」 「呣……呣呣呣……」 秋子咬着嘴唇发出不满的声音。即使对方的话语很有道理,她的表情上仍看得出不甘。 说起来,妹妹好像每次碰到银兵卫开口,都显得难以招架。毕竟银兵卫那家伙,每次都搬出对方难以反驳的正当论调,而且还思路清晰地加以主张呢。我也常常被她说到只能闭嘴的程度。 「呜呜……哥、哥哥?」 尽管妹妹转向我,宛如把我视为最后的救命绳…… 「这样也好吧?或者该说,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理由,能反对这件事情发展。」 「唔,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和哥哥独处的时间会……」 「一起度过的时间并不会减少吧?就只是和大家一起吃饭而已,我和你也在一起吃啊?反而是用餐时间会比以前热闹吧?」 「唔唔唔……」 「再补充一点,这间宿舍的规定不是也这么说了吗?会长拿来的档案里头,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写着「住宿生应当相互扶持,尊重彼此的权益」。」 「唔……」 「昨天才说好要遵守那份规定的,如果今天就马上忽视它,再怎么说也不太好吧?」 「啊呜呜……」 「不只是和哥哥独处生活的权利遭到剥夺,现在就连两人一起吃饭的权利都……啊啊,这真是悲剧、真是噩梦,世界怎会如此悲惨啊?在这个神佛都不灵的世界里,到底会不会有救世主降临,来向我伸出援手呢?」 「秋子还是这么夸张啊。」 「是的,对我而言,救世主当然只会是心爱的哥哥而已。如果哥哥愿意和我度过热情的一夜,也许我就能忍受这个残酷的逆境——」 「我想你也很清楚,不可能喔?」 「不然,至少请给我一个热情的深吻。」 「办不到。」 「对不起,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不要深吻没关系,一个普通的吻就可以了。只要嘴唇轻轻相碰一下,简单而可爱的吻——」 「不管是哪一种都办不到。」 「不然亲脸颊也可以!脸颊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怎么会没关系?」 「我明白了,就退让个一百步,求求您吻在额头上吧!」 「求也没有用。」 「事到如今就不奢求了,不论是身体的哪个部分都没关系!」 「不论是哪个部分,对我来说都是出界了。」 「唉……」 在学生会成员们冰冷的目光下,妹妹再次垂头丧气。 「……可是呢!」 不过,她很快又潇洒地抬起脸。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感到丧气!自从哥哥和我重逢之后,我的猛烈追求就一直遭到哥哥的忽视,而我也不断地忍受着悲痛!就算再碰到什么阻碍,我也一定要加以跨越才行!」 「真有毅力啊。如果对象不是我就好了。」 「就算现在哥哥愿意亲吻我,那也仅是迈向最终目标的一个中间点而已!在实现成为哥哥的新娘这个梦想之前,我的战斗绝对不会结束——我在此重新进行宣示!」 「……如果你能抱持其他比较不丢脸的梦想,我会很高兴的。」 「好了,银兵卫同学!」 妹妹略过了我的抱怨。 「请你马上教我厨艺吧!我想偷学银兵卫同学的技巧,讨哥哥的欢心!」 「……我也很想学习你的积极态度啊。那我们两个人等等就一起准备午饭吧。」 「是!请多指教!」 * 于是—— 这间宿舍里大部分的饮食方面,就交给秋子和银兵卫处理了。 而且大家一起出伙食费还能节约,对于绝对称不上宽裕的姬小路家家计而言并非坏事。如果经过这件事情,秋子的厨艺能够提升,那就更完美了。 也许和秋子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会减少……但换个角度想,学生会成员们搬进来以后,她们带来的益处很快就展现了。 同日(am6:15)(学生宿舍·餐厅) 好了。 在早餐时间结束时,会长又提出另一项提议。 「既然做饭给大家吃的人决定好了,其他的负责人也该开始思考一下——我说,姬小路秋人。」 「是?」 「这间宿舍的宿舍长是你,未来我们共同生活上的工作分配,就由你负责安排吧。就算所有事情都应该全部的人一起合作,还是该把各自的工作责任划分出来比较好。」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尤其是轮班打扫之类的。的确该早点决定比较好。」 由于先前为止只有我和妹妹再利用这间宿舍,因此我们只打扫过自己会用到的地方,但未来就不能这样。 而且以后浴室或洗衣机之类的,都会成为公用设施,也必须决定出各人能使用的时间。而原本房子不管的二楼部分,还有杂草丛生的庭院等等,都得做一些清扫及保护才行。 「聚集在这里的全是一群不熟悉共同生活的家伙,也没有精通这类事情的前辈可以仰赖。」 我所找到的资料里,记载的情报也有限,想必之后碰到任何事情,都只能从错误中尝试而已吧——按理来说,最终的判断该由你负责决定。之后就拜托你吧,姬小路秋人。」 「喔、喔……」 硬要说起来,管理或 营运之类的概念,应该是会长比较俊秀才对,果然责任还是会落到我的头上吗?毕竟和身为学生会长的她不同,我在学生会里的职务根本是不值一提。 「如果你还没有头绪,要不要先从大扫除开始?」 「喔,大扫除是吗?」 「是啊。」 会长抿嘴一笑,还以眼神朝我一瞥。 顺带一提,她平常的模样是一种俗称「*著流」的穿法。她大胆的敞开胸口,还把双手插在裤口里,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长跑*吉原的风雅侠士一般。(译注:「著流」,只穿男性和服而不穿裤裙;「吉原」,江户时代的花街。) 「只有你们兄妹在用的时候先不管了,从今天起,这间宿舍就要正式开始共同生活。意思是说,这里将会成为圣莉莉安娜学园的设施,所以多少也该顾及形象。如果像现在这样让庭院长满杂草,不仅是给邻居的印象不好,也会让理事会丢脸。」 「喔,是这么说没错。」 「宿舍规定里也有写道:『住宿生应该勤于清扫,平时努力维持舍内整洁』、『住宿生必须与邻近居民保持良好关系』。」 原来如此,正如她所言。 过去的这里实际上算是我和秋子租用的公寓,有时候会因为搬家和工作的关系而偷懒,看来以后可不能这样。 「还有,这两天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屋子里有不少地方已经很破旧了。例如有无法拉紧房门而漏风的地方,或是因为生锈而打不开的房门等等。」 「啊,的确是那样,毕竟这栋建筑物已经很老旧了。不过就算想要修理损坏的地方,也还没有足够的钱。」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理事会谈妥了。维持管理这间宿舍的费用,将由学校方面提供预算。」 「喔喔?是真的吗?」 「当然。而且我已经找好负责改建的业者了,不过还是先把比较严重的地方罗列出来比较好吧?虽然有预算,但也不是无限的,还是先想好那里要优先处理吧。」 「嗯嗯。」 「所以,只要把这栋建筑物彻底打扫一遍,就能顺便把有问题的地方罗列出来了吧。再补充一点好处,打扫过一次以后,就能大略知道这栋建筑物有哪些地方需要重点式的打扫,也能了解清扫工作需要花多少时间。这在以后决定打扫负责人时,也会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 真不愧是学生会长,对于这些细节的安排很有一套。如果没有性欲过强及独特过头的服饰风格就更好了。 * 因此—— 我们决定花一整天,进行宿舍的大扫除。 另外,考量到所有人聚集到同一个地方打扫的效率不高,学生会五名成员将各自负责不同的地方。 秋子负责浴室及洗涤场等与水有关的地方。 会长负责玄关与走廊。 银兵卫负责无人使用的空房间。 零乱不堪的庭院则交给那须原同学。 除了可以留到之后再处理的二楼部分之外,需要打扫的地方应该都包含在内了。 顺带一提,我负责的是监督整体进度,并且帮忙进度落后或单人难以打扫的地方。 美其名是监督,实际上等于是打杂万事通,应该会是最辛苦的工作。毕竟我是这间宿舍的管理员,同时也挂着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这样的头衔,负责这种工作算是理所当然。 不过说个题外话,在分配工作的时候秋子又闹脾气了。 而且还闹了很久。 她的主张和平常差不多,就是朝着「我想要跟哥哥打扫一样的地方!」,但会长、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都表示反对,以「就算是兄妹也不该有特殊待遇」为理由。 「……我认为大家都不把血缘关系当做一回事。」 秋子刷着共同浴室的瓷砖,不高兴地嘟着嘴。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兄妹,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所以当然应该在一起。因为我们就像铜板的两面一样难以分离,几乎可以当做同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嗯嗯,是啊。」 「可是,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同学她们,却老是把我和哥哥在一起这件事说得像是犯罪之类的。打扫的时候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别在意吗。反正我都已经来帮忙秋子了,而且还是优先帮忙呢。」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 妹妹还是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继续用力刷着铺了瓷砖的墙壁,简直像是在发泄怒气一般。 不过我也明白她的心情。 新加入这间宿舍的三个人,实际上就是组成一个团队对秋子的恋兄情结找碴。虽然还没有人当面告诉过秋子这件事,但她本人应该也感受得到才对。 「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你今天好像特别不死心啊。」 「因为,原本今天会是很令人开心的好日子呀?我和哥哥一起上街买东西、吃饭、到公园等地方散散步,然后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牵在一起,身体也慢慢靠近,最后就这样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如果不是那些人搬进来,应该会是那样的。」 「不,我倒是不觉得会那样啊。」 未免也想得太美了。 「哎,反正早晚都该进行大扫除。毕竟我们之前也只是让这间浴室勉强能用,不能算是很好的状况。」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 但嘟着嘴唇的妹妹还是不太能接受。 「好了,总之这里的打扫工作应该可以了吧?如果秋子一个人就处理得来,我就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了。」 「呣?哥哥要把我丢在这里,到其他女人那里去了吗?」 「虽然你说的没有错,但听起来很不对劲啊。」 「难道说爱我都是骗人的吗?」 「当然不是骗人的。虽然说前提是当做妹妹。」 「讨厌。」 妹妹抗议者,把脸转向一旁。 「哥哥每次都这样。明明血缘关系在伟大的爱情面前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老是被无聊的既有观念捆住,害我这个可爱妹妹伤心难过。身为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哭泣呢?我要求哥哥好好反省一番,改善对待可爱妹妹的态度。」 「好好,你说的都对。」 「呣——?听到哥哥那种摆明是随便应付的回答……秋子好受打击。」 「实际上的问题是,我倒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也已经够黏了。」 我一边用力刷着浴缸,一边说着: 「从我和你再次住在一起以来,我们有多少时间是不在一起的?几乎没有不是吗?就算学校里不同班,下课时间你也都回来找我,放学后还一起到学生会。等到回宿舍以后,当然到隔天早上之前有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已经比世界上大部分兄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 屋龄超过七十年的这间宿舍,原本已经决定拆除,但却有着不小的文化价值。这间宿舍采用当时还很罕见的钢筋水泥式构造,用上大量橡木搭建而成,拥有一般重要文化财产所无法匹敌的厚重气质。虽然因为一些权利上的争夺,差点从世界上消失,但这间宿舍其实还能继续运作下去。 这件大浴室的构造,也浓缩了当时的技术与流行。 水龙头与取水口为黄铜制。 铺在地板和墙壁上的瓷砖,是以琉璃色象征花草,看起来十分脱俗。 尽管设备都经历了长年风霜,但个个都是让人庆幸能存留至今的精致装潢。可以说光从这间建筑物,就能看出圣莉莉安娜学园从古至今一直拥有强大的营运财力。 「我已经感到十分幸福,也十分满足了。」 我将附着在浴缸接缝处的霉菌仔细刷掉,继续说着: 「尽管还有很多不便之处,但总算有能和你生活在一起,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有些不方便,只要想着这样的幸福就够了。秋子,你不这么觉得吗?」 「……唔唔唔唔唔~~!」 秋子又开始发出不满的声音,以更快的速度刷着瓷砖。 「那些事情我也知道!能再次和哥哥一起生活当然是最幸福的事情!只要会像之前的辛苦,我也觉得再奢求什么都会遭天谴!虽然是这样没错!」 刷刷刷刷。 刷瓷砖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可是也不对,这并不是什么奢求或遭天谴的事情!和哥哥尽可能在一起,根本就和基本人权相同,是世界上多达几亿的妹妹们都应该享受的权利!就像植物需要水和阳光才能生存一样,我也需要哥哥……呃呃,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哥哥应该尽早和我结婚才对!」 「结果你又在扯这个啊?」 虽然有点受不了,但我也多少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我说秋子,你的确有好好听我的话,当一个好孩子。不只是尽了名校,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绩,也加入了学生会——我真的觉得很高兴。你做得非常好。」 「呵呵,当然。因为我是最听哥哥的话的可爱妹妹,只要是为了哥哥,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足以说是哥哥最忠实的仆人,甚至以奴隶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有哥哥这样对待妹妹,我可是非常不以为然啊。」 「与其说是奴隶,我比较想当哥哥的性奴隶。」 「这种发言留给会长或那须原同学吧……总而言之,秋子好不容易成为这么优秀的大小姐,以我而言,有义务要尽可能保护你的立场。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 「可是,你却像现在这样丝毫不掩饰恋兄情结,重复着变态般的行动与发言,这会使得你长久以来所累积的努力付之一炬。如果认真爱上双胞胎哥哥,而且还大肆张扬的话,将会惹来很多麻烦——这你也明白吧?」 「不。我不明白。」 妹妹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从以前就只喜欢哥哥,我的人生是以哥哥为中心而运转的。喜欢哥哥的这份心意无可取代,更重要的是,我从不认为喜欢哥哥有什么可耻。所以无论谁有意见,我都不会放弃喜欢哥哥的这份心情,无论失去什么,都要继续喜欢哥哥。」 ……嗯。 这是一段很诚挚的宣言。如果对象不是我就好了。 「伤脑筋……既然都成了这么优秀的大小姐,我很希望你能够过着更合适的人生。」 「适合我的人生吗?请问具体来说是什么?」 「例如说,找到一个除了我意外的好男人,和他结婚并且建立一个家庭——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呣呣呣呣呣呣!?」 妹妹立刻吊起柳眉。 「不可置信。unbelievable。哥哥居然会突出如此惊人的狂语。身为哥哥的妹妹,同时也是爱妻的我,要求哥哥立即收回刚才的发言。」 「不不,这哪是狂语,我认为以一般常识来看,这是十分正确的话啊。」 「一般常识根本就无关紧要。我不是常说吗?姬小路家有姬小路家自己的规矩。」 「我也常说过吧?我不记得有制定过那种规矩。还有我刚才差点忘了否认,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配偶啊?」 「总而言之!」 妹妹大喊一声,然后把头甩向一边。 「我的心情现在变得非常糟糕了。我再也不理哥哥了。」 「这样就心情变糟我也没辙啊……明明谈论的都是普通到令人惊讶的话题。」 「在伟大的爱情面前,普不普通根本不是重点。」 「是说,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而且现在也像这样在一起。我认为以这一点来说,你应该更满足一些才对。」 「是呀,的确如此。如果在一起的时间密度更高一点,我也不会抱怨了呢。」 「唔,你现在是在讽刺我吗?」 「是呀,当然是。」 妹妹仍不肯看我。 「虽然光是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对对我来说那样还不足够。我希望哥哥更加疼爱我。」 「现在也已经很疼爱你了吧?」 「不,还不够的。明明我一直不断地释放出最喜欢哥哥的灵气,但哥哥却总是无视我……害人家一直无法得到满足。」 「喔,这样啊。」 「可恶,哥哥又随便答话了!?要是对可爱的妹妹做这种事,早晚会遭到天谴的!」 「喔,是吗?」 「气死我了!明明再三忠告了确还是这种态度——很好,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之前我一直当个拘谨守礼的妹妹,但今晚我一定要闯进哥哥的被窝夜袭……」 她激动的快语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被拔掉电池的收音机一样。 原因不是别的,就是我。 「如何?满意了吗?」 「………………」 「嗯。看来满意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耸耸肩,放开了妹妹——也就是松开从背后紧抱住她的手臂。 「喂,秋子?」 我绕到前方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的时间已经停滞在提到「夜袭」的那一刻。这就是所谓的石化。 看吧,我就知道——我耸耸肩。就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尽可能避免的。难道你以为我的爱情会比你更少吗?真是的。 * 好了。 看来妹妹的石化状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我就先离开浴室,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同日(am8:30)(学生宿舍·玄关前走廊) 关于我们所生活的这间宿舍,就趁这时候稍微介绍一下吧。 这间屋龄七十年、双层楼的木造破旧宿舍,据说是由一位与圣莉莉安娜学园有渊源的某建筑家所设计的。 虽然并不是能留名青史的知名建筑家,但他的确很有设计的才华。尽管已经经过长年的使用,而且还一度决定拆除,但目前仍维持着能够使用的状态。 房间总共有二十一个。 其中一个是被规划为管理员住宿用的大房间,这里是由我和秋子在使用。其他住户则是住在没有厕所、浴室及厨房等设备,约八个榻榻米大的小房间。 厕所在一楼及二楼各有一间。唯一的浴室则在一楼。还有足够供应数十人用餐的厨房及餐厅,也设置在一楼。 好了。 我一直很中意这间宿舍,但有几个地方是特别钟爱的。例如走廊的木质地板。 这一段推测是由橡木拼成的地板,长年以来受到宿舍学生的踩踏,形成极佳的色泽。一块 块质感宛如黑曜石的木质地板,反射着窗户所透入的阳光,这幅景象看了就令人感到放松 而今天这个时间,我最中意的地板正散发着比平常更亮眼的光泽。 「嘿,姬小路秋人,你来得正好。」 因为,学生会长二阶堂岚已经完成了擦拭地板的工作 「如何?我刚好把地板擦完了。」 「……哎呀,真了不起,看起来比先前耀眼多了呢。」 这段全长三十公尺、宽两公尺的走廊,如今光彩已经超越了黑曜石,像块宝石般闪烁着。 「真是太厉害了……难道会长的老家,其实祖先们都是代代相传的擦地板专家吗?」 「从没听过那么偏门的专家。之前不是说过了,我的老家是靠剑道及武道维生的。」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很厉害呢。」 「哎,我的确很习惯做这种工作啦。」 会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老家是一间有历史的武士宅邸,里面甚至还有道场。由于打扫道场也属于修行的一部分,擦地板什么的当然难不倒我。」 原来如此啊。 就算是这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还是很令人惊讶的成果吧。 「啊,玄关那边的打扫呢?」 「早就结束啦。」 我朝玄关望去。原来如此,本来满是灰尘、看起来有点暗沉的玄关附近,如今也绽放着光泽。就像是原本被丢弃在老仓库的古董品,经过保养后陈列在博物馆的一角。 「真有一套呢……没想到会长居然有这种专长。」 「哎,把这种小事称为专长就有点逊了。」 「难道说,会长不只是打扫,你连其他家事也很擅长?」 「称不上是擅长,不过洗衣做饭裁缝等等,我多少都学过。只要有心,要假扮成大和抚子也不是问题。」 恩—— 的确,上次看到这个人的「端庄版本」时,我吓了一大跳呢。原来不只是外表,就连内在也不空洞啊。二阶堂岚,真有一套。 「不过,总觉得有点可惜呢。」 「什么可惜?」 「会长你如果正常一点的话,不就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女性了吗?」 「喔?你该不会是在追求我吧?」 「不是。」 「我的房间随时为你敞开喔。今天晚上就来夜袭也无所谓喔?」 「就说不是那样了啊……我说,总之会长你既漂亮又聪明,还会做家务,几乎是个完美超人不是吗?为什么行为及打扮总是那么奇怪?」 「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吗?那是为了演出反差魅力,藉此攻陷情人的手段。事实上,你之前不也差点就落入我的陷阱了?」 「是没错,当时的确被骗的团团转呢。」 「所以那一天,被我的反差魅力迷得晕头转向的你,就在我的房间里度过火热的一晚了。哎呀,那天你还真是激烈啊,居然连我都失去主动权了。」 「请不要随意捏造假历史。那一天我和会长彼此都没有碰到对方一根手指。」 「哎呀,是那样喔?哎哎,最近好像上了年纪,记忆了都变差了呢。」 会长哈哈大笑着。 像这样爱作弄人的态度,也是这个人的魅力所在。 「喔,我想起来了。那天你因为抵抗不了我的魅力,就硬是把我推到了吧?就算我再怎么哭喊,你都没有收手——」 「请不要把假历史继续加料。我刚才不是说过,根本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吧?」 「哎哎,你不要那么激动嘛。要激动只限两腿之间的东西就好啦——哈哈哈哈!」 「……」 看着会长捧腹大笑的摸样,实在让我感到非常后悔,我居然会称赞这种人。 是说,到底是谁在学生会选举中投给这种人啊?难道说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不是什么精英集团,而是怪人的隔离病院吗?享受我那不肖的妹妹,还有那须原同学也是,尽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嘛。 ……… 不。 应该不会有那种事吧。 虽然我几乎要忘了,但圣莉莉安娜学园可是一间赫赫有名的名校,而学生会拥有强大发言权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现在也正是因为有了二阶堂岚的游说这间宿舍才逐渐开始转变。 会长的这副外貌大概是蒙蔽周围眼光的障眼法,只是一种不让人看清真面目的掩饰。如果不能抗拒外表的迷惑并仔细观察她的本质,恐怕早晚会尝到苦头。 「你不必紧张得硬邦邦的啦。」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会长耸肩笑着。 我又不会把你吃掉。你这个人在学生会里是我可爱的部下,在这间宿舍也是可爱的同居人,我是想要和你尽可能保持良好关系啊。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喔?」 「这个嘛,对我来说也是求之不得啊。」 「不过,在性的方面也是把你吃掉就是了。」 「这句话完全是多余的。」 「啊,虽然我要你别硬邦邦的,但底下的东西可要够硬才行喔?哈哈哈!」 「…………」 看来这位会长丝毫不理会我的苦口婆心。 姑且不论人望或实力,二阶堂风这个人似乎也以做事蛮横闻名,会有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也不算奇怪。 「真是的,如果这些缺点能够改善,就是一个值得仰赖的好人啊……」 「喔,真的吗?夸赞成这样,就连我都要不好意思啦。」 「我不是在夸赞,而是在惋惜啊。」 「哎,有什么关系,你上次不是也说过了吗?比起端庄拘谨的我,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窝。」 「嗯,是有说过这种话。」 「我之所以会搬进这间宿舍,不只是为了针对你老妹的恋兄情结,我早就很想离开那间闷到不行的武士宅邸了。因为我在那里也得扛起责任,当个规矩的女人才行。」 「喔,真的吗?」 「是啊。既然我好不容易搬到这里,可以放轻松许多了,要是我还特地摆出端庄的态度,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这么说是没错啦。」 这个说法可以接受。 虽然可以接受,但也有一种悲敷衍过去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 二阶堂岚——大概是自己人。但必须小心。」 总觉得最近的我,对于与这个人刚认识时所产生的第一印象,似乎有越来越深的感悟了。以搞不懂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点来说,就和那须原同学一样;而无法捉摸且深不见底的态度,又让人觉得更加难缠。 不过这个人似乎也有一些不单纯的秘密,我认为还是不要随便试探比较好。 「啊,对了,有件事情想商量一下。」 「是?」 「关于这间宿舍的打扫工作,能不能交给我处理呢?」 「打扫?交给会长?」 「是啊。」 会长用力点头。 「根据我的调查,这间宿舍还在使用的时候,宿舍长似乎指派了各项工作的负责人。而那写受到指派的人,平常就负责做好那些工作。」 「喔?」 我们之前已经说好,在管理这间宿舍的时候,将以那些已经毕业并搬出去的前辈们的做法为借镜。而且就算不考量到这件事,把工作平均分配也是很自然的行为。 既然餐点部分已经交给银兵卫,如果会长肯接下关于清扫的事务,事情就轻松很多了。 「可是真的好吗?你再怎么说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而且在学生会的营运上还是一个独裁强人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应该很忙碌才对,会有时间担任清扫工作的负责人吗?」 「难道你忘啦?我搬过来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因为想省下单程两小时的通学时间啊?如今时间多少变得充裕,一点问题也没用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而且,我也不是要一个人打扫整间宿舍。我要接下的就只是负责人的工作,到时候也会分配工作给你们。」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很实际。」 「顺带一提,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刚才也稍微提过,这也是我的分内工作啊。尤其是擦地板,认真做的话,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算是一石二鸟吧。」 「嗯嗯。」 既然对方这么说,就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了。现在有必要早点解决关于清扫工作的分配,如果会长要主动接下这个工作,那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且这个人的清扫技术,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明白了。那么虽然很不好意思,就请会长担任打扫工作的负责人吧。」 「好,交给我吧。」 「哎,不过还真是感谢呢,会长居然会主动提出这种想法。看来会长还是挺可靠的嘛。」 「哈哈哈,这都是为了我可爱的部下,一点小事罢了。」 「你又谦虚了。三两下就把走廊和玄关打扫干净的利落手法也很厉害,真教人钦佩啊。二阶堂岚这个人为何会担任圣莉莉安娜的学生会长,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嘴巴还真甜啊。总之呢,我二阶堂岚既然接下工作,就会把事情办好。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既然工作比预定更早完成了,我就去帮忙其他地方吧。啊啊,对了,你老妹打扫浴室的工作,好像还要花一段时间吧?」 「是啊,当中有点原因。」 「既然如此,我就去教教姬小路秋子,什么叫做打扫的秘诀吧。」 说着,会长兴高采烈地准备朝浴室走去。 「请稍等一下。」 「嗯?干嘛?」 「我妹妹现在应该独自在浴室打扫。」 「是啊。当然是这样。」 「意思是说,妹妹和会长将会在狭小的地方独处是吗?」 「是啊,正常来说是那样没错。」 「虽然可能是多虑了,但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哈哈哈,你还真会担心啊。」 会长听了以后一笑置之。 「放心,没有问题,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啦。」 「是吗?那就好。」 「是啊,顶多只会进去一点而已,你就放心吧。」 「喂,站住。」 我不禁口出暴言。 「我刚才好像听到无法置若罔闻的发言了。请你再说一次好吗?」 「嗯?我说顶多只会进去一点而已,你就放心吧?」 「不,这样我要怎么放心,反而更应该提高戒心才对吧?」 「不不,我说真的,只会进去一点而已啦。」 「不不,我说真的,什么叫做只会进去一点?」 「没问题啦,放心啦。既然只会进去一点,就表示不会伤到膜啊?」 「我不是在说什么膜,而是在那之前的问题。」 「你这男人思想还真保守啊。好,我知道了,不然就这么办吧。我这次就不用手指技巧,改用舌头技巧——」 「不可以。」 「不然我用道具ok吗?」 「怎么可能ok?」 「好,知道了,我也是一个取悦过无数情人的高手,不说那些小气巴拉的事情,想要刺激敏感带,不需要什么手指、舌头或道具,光靠吹气就够——」 「那么,就连呼吸都禁止好了。」 「喂喂,这样也不行啊?这就叫做束手无策啊……也罢,反正还有其他办法。」 看来就算加诸这么多限制,还是无法制止会长那无底洞般的性欲。 虽然她那干劲之高,反而到了令人钦佩的程度……但无论如何,我现在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竭尽所能地制止这个色情狂学生会长的野蛮行径,守住妹妹的贞操。 「哎,你不需要插手吧?」 会长似乎看穿我的想法,「啧啧啧」地摇着指头。 「我只是做完份内工作,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选择去帮姬小路秋子,但你还有工作要做吧?身为这间宿舍的管理员,你得去看其他人的状况才行。」 「唔。」 「而且我才刚刚被你任命为这间宿舍的清扫工作负责人。既然接了任务,一切关于清扫的事情,就由我负责管理。就算你是宿舍长,也不应该随便插手他人的工作吧?」 「唔唔。」 我发现自己站不住脚了。 不对,会长该不会一开始就是看准这一点才……? 「哎,总之彼此都该有点原则。妹妹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专心处理自己的工作吧,哈哈哈」 留下这句话后,会长就悠闲地走向浴室去了。 附带一提,这是不久之后我发现的事情,会长在安排打扫人员排班的时候,彻底让我和秋子两人分开负责不同的工作。看来这也是会长主动接下负责人的理由之一。她真是一个让人无法大意的捕食者。 同日(am9:00)(学生宿舍·二楼) 总而言之,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也没办法了。 再怎么说,妹妹应该和会长认识很久了,目前看起来有好好守住贞操,就算独处也有办法应付吧。必要的时候,她应该也有朝会长胯下一踢的气魄。尽管仍然有一丝不安,我还是努力执行自己的工作吧。 走过还带着残冬凉意的走廊,我爬上楼梯来到二楼。 我的挚友在这里负责清扫空房间的工作。 「嗨,秋人,你来了啊。」 穿着料理围裙、手持鸡毛掸子的银兵卫,以一如往常的冷笑迎接我。 「其他人的状况如何啊?」 「嗯,马马虎虎吧。秋子虽然动口不动手的时间比较多,还是多少有在做事,至于会长则已经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是吗?那就好。」 「那银兵卫你呢?」 「这边也很顺利。只是房间数量很多,还是稍微有点棘手。」 「嗯,是喔。看起来工作分配上好像有误。」 「不过终究是无人使用的房间,我多少有点偷懒。只是照这个进度来看,恐怕是来不及打扫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中午之前完成,要是你愿意帮忙,我会很高兴的。」 「太好啦。」 我立刻卷起袖子。 「我该从哪里帮起?」 「我想想——总之,空房间里有些还留有杂物,就请你帮忙搬出去吧。等到搬出去以后,身为宿舍长的你再把不用的东西予以废弃。如果还能使用的话,之后再拿来重新运用。」 「ok。」 于是我们开始作业。 由我负责吧杂物搬出去的劳力工作,藉此让银兵卫将她独自生活下所培养出来的打扫技术发挥到最大极限。 毕竟是认识长达六年的朋友,不论要做什么我们都很有默契。而且我和她不论是在小学还是国中都同班,已经一起打扫教室许多次了,一得到我的援助后,工作的速度就直线上升。 我们就像工蚁一般,专心地处理工作。 彼此几乎没有交谈,时间就这样默默经过。 ——过了一会儿后…… 「嗯。总之,这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我们顺利把所有空房间,从「废墟」恢复到「稍微脏乱的房间」的程度。 「进行得很顺利呢,多亏秋人的帮忙。」 「不不,我没做什么事。」 「按照这个进度,应该能在中午前完成目标吧。就拜托你再拼一会儿啰。」 「来吧。」 接下来只要拿抹布擦过各房间,就能将本次工作结束掉。 于是我和银兵卫两个人,开始在一间间房间里擦拭。 「……」 「……」 彼此都没有说话。 在老旧木式建筑所特有的温和气味中,就只有擦拭玻璃窗和地板的摩擦声静静地向着。 「——呵呵。」 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银兵卫突然轻轻一笑。 「嗯?什么?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居然会和你在这里做这些事情。」 「是吗?我不太懂。」 「至少我在几个月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这种状况。原本以为自己毕业之前都会在京都过着高中生活,本以为在那令人怀念的地方,你会一直待在我的身旁。如今我却在异乡筑起生活据点,和你一起打扫这间陌生的学生宿舍。」 「啊,嗯,说得也是。」 「原本和你一同度过的时光,应该会发生在京都的高中教室里才对。哎,果然是人世无常啊。」 「嗯。是啊,嗯。」 「不,我现在不是在埋怨你。」 看到我有点不知所措,银兵卫苦笑。 「关于你没有告诉我就做了那么多事,那笔帐已经勾销了。毕竟我已经闯入你和小妹两人独自居住的宿舍,完成了最大等级的报复呢。可以说互不相欠了。」 「哈哈,的确是那样没错。」 「……是不是造成困惑了?」 银兵卫不安地垂下她形状整齐的眉毛。 「说起来,我是在顺水推舟的情况下,硬是住进了这间宿舍。不用看小妹的态度就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你们兄妹俩所乐见的事情,就算有几个合理的理由,在我心中依旧留有不小的后悔及罪恶感。虽然这些都是马后炮,如今也无法选择其他方法了……」 「哎,我的确实吓了一跳。」 我把抹布放进水桶里并且拧干,笑着说道: 「即使吓了一跳,很久不曾和妹妹度过的悠闲时光也在一瞬间结束了,不过也不尽然是坏事。例如能像这样过着共同生活也是一种经验。而且和能力强的人一起生活,想必也会成为将来难得的财产。」 「是吗?如果你能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说着,银兵卫露出灿烂的笑容。 虽然平常爱讽刺人,脾气又很硬,但偶尔会像这样率直——这就是这位挚友的优点。 「其实,虽然太过突然而吓了我一跳,但银兵卫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喔,真的?」 「当然是真的。」 自从六年前认识以来,我和这位朋友总是一起行动。 不只是同在学级委员会,校外教学也在同一组,运动会或文化祭里我们也都携手合作,也曾和同一个人吵架。 不过,如果要说我和银兵卫之间都不曾争吵,也并非如此(相反地,刚认识时甚至是敌对关系),但我们还是当了六年的挚友。 挚友,不,甚至可以称呼为盟友。 如今又能和她待在一间学校,在学生会内也能共事,是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好环境。无从挑剔。 「……哎,虽然说再怎么样,也想不到会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什么锕。你果然还是觉得困惑嘛?」 银兵卫不满地鼓起脸颊。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明白说出来吧。说和我住在一起很不方便,也不希望别人打扰你和小妹的甜蜜时光。」 「不,我又没有说到那种地步。不对,该说为什么你要扯到妹妹?」 「秋人实在太见外了。虽然会称呼我为挚友,实际上却又不太仰赖我。」 「才没有那种事,我一直很受你照顾啊。在我从鹰乃宫家独立出来时,你不是给过我很多建议了吗?而且连工作都是由你介绍的不是吗?」 「可是搬家和转学的事情,你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 「那是因为事情比较特别,我没有办法啊。再说我虽然没有先告诉你,但事情一确定下来后,我马上就向你报告了吧?」 「总而言之,秋人的态度以挚友而言实在太疏远了。追根究底,你遵循保密主义的个性虽然是一种利器,但也守密守得太超过了。如果什么事情都来找我商量,应该能处理得更好的。包含从有栖川家抢回小妹的事,如果找我帮忙,应该会更加顺利才对。」 「还找你帮忙的话,就只有是依赖而已吧?更何况,我怎么能把你牵连进我个人的问题里?」 「我就是说这样很见外。」 「不是,你刚才明明说过我们互不相欠了啊?」 「你很爱挑毛病耶。就是因为这种个性,才会连以挚友相称的人都无法靠近啊。我要求你深刻反省以及迅速改善。」 「干嘛连我的个性都要批评?」 我们停下清扫工作,开始互瞪着。 但是也仅仅只有几秒钟。 两个人很快就一起笑了出来。 没错。 这就是我和她原来的相处方式。 爱闹别扭又常记恨的银兵卫,以及器量不足而无法宽容对待的我——虽然表面上似乎不太合得来,也的确常常吵架,但我们还是一直走到今日。 我打从心里,希望这份关系能够长长久久。 既有这样的期望,也不惜付出任何努力。 「真的,拜托你要永远当我的挚友。我真的很仰赖你,也希望能够永远和你做朋友。」 「……这个发展,还真是毫不令人意外啊。」 明明我发自内心表达感谢,但银兵卫的表情马上又暗了下来。 「虽然对你还有很多不满,但是就只有这一件事情我不能接受。我明明很自豪在相处距离上不输给任何人的,如今这份优势也已经消失了……唉唉,还真的都是马后炮了。」 「嗯?你在说什么啊?」 「更何况,我没想到秋人的恋妹情结有这么严重,也猜想不到转学过来居然会出现这么多的竞争对手……」 「我说银兵卫,你能不能把话说大声一点啊?我听不清楚。」 「你听不清楚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讲给你听的。」 银兵卫嘟起嘴唇,把脸转到一旁生闷气。 唉。 虽然她刚才说什么「毫不令人意外的发展」,但那才是我想说得。每次她都像这样,先是自言自语一番,然后开始生气。 「真是,银兵卫太过分了。」 「什么啊?」 「你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让我一头雾水,真希望你替受害的我着想啊。」 「哼,这句话秋人根本没有资格说。不,或者该说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不配说这句话。你才该晓得那些不经大脑的发言,有多么让我感到困惑……哪怕是百分之一也好,真想让你也尝尝那个苦头。」 「什么叫做不经大脑的发言?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拜托你具体告诉我,我会注意的。」 「啊啊,真啰嗦耶,拜托你不要再吵我了好不好?此时此刻,不论你说什么……不对,甚至光是你这个人的存在,就会让我感到极不愉快。」 「什么嘛,干嘛说成这样?」 似乎受到银兵卫的感情感染,我也有点生气了。 虽然我和她常常吵架,但并不代表着被她如何刺激都不会生气。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鸡婆,不过银兵卫,我觉得你该改善一下自己的个性比较好。」 「你要我改善什么?」 「明明没有把自己的意思清楚传达给对方,却又独自生闷气。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根本就没办法做什么啊?」 「……我会摆出这种态度是看对象和场合的,这种事情你也差不多该察觉到了吧。」 「嗯?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自言自语罢了。」 「你看你又来了。就说那样子我搞不懂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打算现在就让你搞懂。」 「那不是很奇怪吗?明明你在气我不够了解你,可是我想了解你的时候又会挨骂。」 「啊啊,真是够了,你这个男人还真是既爱挑剔又缠人耶!不要再说了,总之给我闭嘴吧!」 搁下这句话后,银兵卫就气呼呼地把头转过去。 唉唉。 如果没有这个缺点,她就是最棒的朋友了。 「……你真的很爱生气耶。而且平时说话总是头头是道,就只有这种时候老是意气用事,把那张可爱的脸蛋浪费掉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银兵卫又快速把头转回来。 她的眼神很凶,看起来非常认真。糟糕,我是不是真的惹她生气了? 「没有啊,我没有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看看。」 「没有,真的很抱歉啦。明明你才叫我闭嘴,我不小心又说话了。抱歉抱歉。」 「不要管那种事了,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喔……我想想,刚才好像说了「真的很爱生气耶,平时说话总是头头是道」之类的。」 「不是那个,更后面一点。」 「你是指「就只有这种时候老是意气用事」?」 「不对,不是那个。」 「呃,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要生气,也该把理由明确告诉我。」 「我不是在问你话语底下的意图。你刚才是不是说我的长相可爱?」 「喔喔,嗯。好像……有说吧?」 「难道你连刚刚才说过得话都记不清楚了吗?」 「不是。的确有,我有说过、我有说过。」 「……是吗?」 由于她把娇小的身体朝我靠近过来,还以绿色的双眼直视着我,我还以为惹她生气了,不过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是吗?可爱吗?」 按照惯例,她又以我听不见的细微声音,开始自言自语了。 「……秋人。」 「嗯?什么?」 「我长得可爱吗?」 「嗯?我觉得很可爱啊?」 「是以男人而言?还是以女人而言?」 「嗯?你这句话很奇怪啊。怎么可能会以男人而言说可爱,你明明就是女人啊。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女的……」 「是、是吗?嗯,也是。不过……咦?」 银兵卫开始显得很慌张,表现出一脸愕然的样子。 「什么啊,原来我有被当作女人看待?那还真是令人高兴的误算啊,或者该说是意外——不对,可是这样不也教人生气吗?如果把我认知为女性,过去的对待也未免太过分——不对,也许还是该当成意外收获比较好吗?哎呀,我真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哇,怎么搞的,原来被这个男人说可爱,会是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啊。我的心脏跳得好快,一不小心就要开始傻笑了——」 「……喂,银?」 「什、什么事啦?」 「你还好吧?脸好像红通通的?」 「呜……不,我没事,没有问题,只是有点感冒症状而已。」 「不不,就算如此,你的脸也太红了吧?明明直到刚刚都还很正常啊。」 「你还是这么讲求细节啊。有什么关系,就是感冒啦!如你所见,我的皮肤很白,只要身体状况稍有变化,马上就会展现出来。」 「虽然说白皮肤的人的确实那样没错……不对,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感冒了就该说啊?如果早知道你感冒,我就不会要你打扫了。」 「啊啊,真啰嗦耶,赶快继续打扫啦!再这样废话下去,就不能按照预定结束工作了。」 「不不,真的不行啦。身体不好就该休息啊?」 「没有必要休息,赶快继续打扫。」 「就说不行啊!」 由于受不了挚友这么顽固,我一把拉住她的手。 因为她无视我的忠告而打算继续工作,我原本只是想强行制止她。 「呀!?」 没想到她居然用力甩开我的手。 真是的,这家伙还真顽固。明明她平常聪明伶俐,甚至沉着到令人火大的程度,有时候却会像这样脱序。 嗯?不对…… 「银兵卫。」 「干、干嘛?」 「你刚才是不是「呀」地叫了一声?」 「……啊。」 下一秒钟,她的脸一下子染成红色,比刚才更严重。 「是、是你的错觉。应该就 是所谓的幻听了,或者要说是听错也可以,不然就是你胡乱编造的。」 「我干嘛要这样做……不,也没大不了的啊,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没想到银兵卫会发出那种尖叫声,以你平常的说话方式很难想象。」 「真、真抱歉喔。就算身材再怎么矮小、体型再怎么单薄,我姑且也算是女人。」 「不,你不要摆出那种像是在闹别扭的表情嘛……我又没有说那样子不好。我觉得很好啊,像刚才那样的叫声,明明就很可爱嘛!」 「呜!」 原本我还以为银兵卫的脸已经够红,没想到现在居然变得更红了。 「这男人……真的很会在关键的地方耍天然……」 「嗯?什么?你有说什么吗?」 「我、我什么也没有说!算了,这里还是交给秋人好了!反正工作已经结束一大半,剩下交给你一个人也没问题吧!?我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了!」 「啊,等等,银——」 她没有等我回答,就像只逃命的兔子般奔出房间。 「……」 只留下反应不及的我。 「……继续擦吧。」 既然如此,我也别无他法。 我就这样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默默地把朋友托付的工作做完了。 同日(am10:30)(学生宿舍·中庭) 花了许多时间把剩下工作做完的我,下一个前往的是学生宿舍的宽广庭院。 在这个大到可以开个小型运动会的庭院里,除了蔷薇与杜鹃花之外,还种植着橡树、山毛榉等大型树木,可说是拥有各式各样的庭园植物。听说在十年前,这里的草皮和花园整理得很好,一到赏花季节,还会邀请附近的邻居前来,举办像是园游会般的活动。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如今这里已经是杂草丛生,空有庭院名义的一片荒地。虽然大自然的力量很教人佩服,但还是很希望它们能有所分寸。就是因为杂草的侵蚀力太强,我们一搬进来就为了找晒衣服的地方而大伤脑筋。 好了。 负责这块麻烦地方的,是学生会副会长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大扫除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她的进展如何? 老实说,负责这里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虽然我觉得麻烦到应该直接找庭园业者来处理,但这间宿舍的规定就是「住宿生应该尽可能自给自足」。 不过既然那须原同学说「庭院交给我来处理」,想必她应该有一定的自信或胜算,就来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吧—— 我想着这些事情来到庭院。 我发现那须原同学正躺在枯草堆上,肆无忌惮地睡懒觉。 「她根本就是在偷懒啊!」 我不禁喊出未经修饰的话语。 不对,我稍微环顾了庭院,这里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这几个小时里她到底在做什么? 「喂,那须原同学!那须原同学!?」 「……呼噜——」 「哇,她甚至在打鼾啊……喂!给我起来!女孩子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啊!?」 「……嗯嗯……我已经吃不下了……」 「不只是打鼾,还在说梦话!?」 而且还是老套到不行的梦话。 难以置信她是能在学校选美比赛拿冠军的才女,简直令人失望到该向投票给她的人下跪道歉的程度。 「喂,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快起来!」 「……呣喃呣喃……」 「你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而且还是我们学生会的副会长吧!?能不能考量一下形象!」 「呣……啊?」 那须原同学睁开眼睛,终于有了反应。 她像是地底下有弹簧般弹起上半身,朝左右看了几眼。 「……啊啊,看来我不知不觉地打了个盹。」 「不不,那根本不是只有『盹』的程度,根本就完全熟睡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短暂休息一下而已,你不要随便诬赖。」 「才不是诬赖,你刚刚真的狂打鼾啊!」 「呵呵,这玩笑真好笑。居然说我这种绝世美少女会打鼾……光是想到那幅光景就让我忍不住笑了,真妙。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 「不不,这不是我的想象,全部都是事实。」 「好,看在你这种才华的份上,我替你写推荐函给上方相声协会的高层,你可以去应征看看。」 「……你好像偶尔会透露出自己在搞笑业界有人脉啊。」 金发碧眼,总是面无表情。 而且明明说话毒辣,却又很会抓准时机装傻,等别人吐槽。 奇怪? 我总觉得她好像真的跟搞笑有关? 「总而言之,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你刚才真的有打鼾。」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打算强推那种荒诞无稽的主张,但现在的搞笑业界,可能就是需要这种强硬风格。」 「你还要继续用这玩笑啊……?」 「只要你有反应我就会用。」 「是我反应太好才会造成这个结果吗……不管了,总之你刚才打鼾是事实。而且不止如此,你还有说梦话喔?」 「哎呀,真是太侮辱人了。如果你不希望因为和我在法庭上相争而赔偿巨款,最好立刻收回失言。」 「不不,真不是什么侮辱,你真的有说啊?」 「不然你有证据吗?」 「证据?」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想必有能够加以佐证的根据吧?」 当然没有那种东西,因为只有我和那须原同学在场。 「是吗?看来你没证据吧。」 「的确是没有证据,但事实就是事实——」 「要不然无论是谁都好,你就把所谓的事实说给别人听吧。被誉为圣莉莉安娜学园有史以来最漂亮的美少女,从小受过无数英才教育的我,会在宿舍庭院里随便找地方睡,甚至打鼾说梦话?」 「呣?」 经她这么说,我不禁无法反驳。 虽然刚才转学过来,并不能了解得多深入,但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在圣莉莉安娜学园内拥有极高评价,是毋庸置疑的事平常甚至还有『既神秘又有智慧的美女』这样的形象,就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也只会被嗤之以鼻。 「呵,看来你总算明白自己的立场了。我和你之间,在信用上或是地位上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你就在害怕之余,为自己的没出息及低劣处境悲伤哭泣吧。」 「为什么你的太多会这么高傲……不对,你刚才说『只是短暂休息一下而已』对吧?」 「是呀,我说过。」 「那是大约几点的事情?」 「我想想,记得差不多是八点左右吧。」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耶?」 怎么看都算是熟睡,而且毫无辩解的余地。 「十点半?你的玩笑很有趣。」 「才不是玩笑,你看看我的手表。」 「呵呵,你居然会特地调整手表时间来搞笑,真是有表演毅力呀。我替你写推荐函给上方相声协会的高层,你可以去应征看看——」 「不要再扯到那里去了。」 「哎呀,真遗憾。」 「总而言之,你是八点躺下来的,现在已经超过十点半了。这件事你承认吧?」 「手表时间不准算常见吧。」 「我的手表是所谓的电波表,十万年只会误差一秒而已喔?」 「是吗?那么就是电波有问题,要不就是宇宙的真理出错了。」 「你这责任移转的规模也太庞大了吧?」 那须原同学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对,就算她再怎么死不承认,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正确时间了。 「……算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那就好吧。虽然我还可以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几个小时,但我不忍心如此苛求你的实力。」 「不只是高高在上,甚至还说得像是别人亏欠你……呃,总之你可以先告诉我这里的状况吗?庭院整理及打扫的工作进展如何了?」 「如你所见,几乎是毫无进展吧。」 「这种话不该说得理直气壮……呃,可是你接下这个地方的工作,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吧?」 「是呀,你说的没有错。」 「就算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也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打扫吧?」 「是呀,的确还有充分的时间。」 「那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 「就是再打扫呀。那些分配给我的打扫和整理庭院的工作。」 「……话虽如此,看起来好像没有进展啊?」 「我有手机了很多枯草。」 「……那并不是在打扫及整理,就只是你自己做了一张能躺的床铺而已 吧?」 「真没礼貌,我要报警了啰?」 「不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就劳烦公家机关。」 就因为有你这种人,日本的警察才会因为过度的压力而降低效率。 「总而言之,为什么完全没有工作进度,你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想想,大概因为那些全都是要考双手的工作,而且还是赤手空拳的缘故吧。」 「你给我用工具啊。」 「我根本不知道要用哪一种工具。」 「怎么会?例如带上手套、或是镰刀割草之类,有很多工具可以用啊?」 「我不知道工具在哪里。」 「庭院的角落不是有间不小的仓库吗?东西都收在那里。」 「哎呀是吗?我知道了。」 「……」 怎么搞的? 总觉得话题兜不起来,有种诡异的感觉。 总觉得有个与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相关的重大问题存在着,而且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我却还没有察觉到。 「总而言之,庭院整理是有你负责的,而且你自己还说过『庭院就交给我吧』。拜托你认真一点吧。秋子、会长和银兵卫她们,都有好好做自己的工作。」 「……呼,真没办法。」 那须原同学轻轻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那对长长的睫毛蒙上了几分黑影。她带着郁闷,吐出了话语: 「既然如此,还是把事情说明白好了。至少你有知道的权利。」 「咦?」 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机她露出这种表情。 该怎么说,沉重得像是在宣告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会让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如此阴郁? 「你要好好听,无论听到什么都要坚强一点。」 「什、什么啦,你到底打算说什么?拜托不要吓我,我很怕这种事的。」 「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既然你身为这间宿舍的负责人,就该有这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吧?」 「不,就说不要吓我——」 「其实,我是个完全不会做家务及打扫的女人。」 「……」 我不禁目瞪口呆。 「咦?什么?你说什么?」 「其实,我是个完全不会做家务及打扫的女人。」 「咦,真的假的?」 「是,就是真的。」 一如既往地,那须原同学面无表情地点着头。 这段话的确很有冲击力,虽然和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完全不会做家事及打扫——不,仔细想想也不算奇怪。她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企业「那须原重工」的千金小姐,平常也给人一种脱俗的感觉。上次访问她家的时候,佣人和护卫也很理所当然地存在着。就其他的部分来看,也的确有问世花朵的感觉。 不过,毕竟学生会成员们个个都很有本事,妹妹、会长也银兵卫都会做家事,我还以为那须原同学也没问题。 「不论是驾驶还是打扫我都完全不会——老实说我完全不是能在学生宿舍生活的女人,嘿嘿。」 「不,这根本不是能拿来炫耀的事情……不对,既然如此,一开始不就该说出来吗?为什么还自信满满地接下工作?」 「因为我认为反正不是一个人能昨完的工作,最后会全部交给业者处理。」 「这个庭院的确是很宽敞没错。」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在分配打扫工作的时候才决定死要面子。以结果而言,我才能把自己毫无生活能力、在温室长大而脆弱并不变通、如果现在被丢进社会里就只能无力地死在路边,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这件事情,成功地隐瞒不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想笑就尽管笑吧。」 「呃,是不会笑你啦。」 「不然要我舔你的鞋子也无所谓。」 「不,也不用这么卑微吧。」 明明知道刚才都还高高在上,现在的态度却改变得这么快。 虽然说因为她既没表情,语气又完全一样,不论姿态是高是低,给人的印象都差不多。 「是说,学校里也有打扫的时间吧?就算在家的时候倍受呵护,也不算完全没有打扫经验吧?」 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校风注重自立自律。 学校并不会挟着强大的营运资金而把一切杂事丢给清扫业者,所以就算是那须原同学,也该有机会学习打扫技术才对。 「但是,我在班上被同学当成神一样地崇拜,所以我的打扫工作,都是由信徒们负责完成的。」 「喔,原来如此,的确你给人是有那种感觉没错,只要不开口说话的话……」 「不如说像打扫这种杂事,他们都完全不让我做。说什么『如果让那须原同学弄脏手将是一种亵渎』之类的。」 「你还真的很受崇拜啊……而且那些人从来都不要求你回报吗?」 「我想想,好像只要我对他们投以微笑,他们似乎就满足了呢?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吧。」 有够少! 才这样就能满足,那些人还真是一点欲望也没有啊……虽然所谓的信徒或崇拜者似乎就是这样。 「原因呢大概都明白了吧?」 「嗯,大致上知道了,看来就算太受特别待遇,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一点也没错。说起来,我就像是这个扭曲的现代社会下的受害者。」 「……看到你说得这么得意,好像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基于这个缘由,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唔?拜托我?」 「关于我完全不会做家事及打扫这件事,希望你能尽量给予方便。」 「嗯,你所谓的方便,具体来说是什么?」 「我想想,例如我该负责的工作,全部由你帮忙做完。」 「不,我又不是你的信徒,而且我很忙。」 「那样就太过分了。把我的秘密揭穿以后,居然就丢着不管。」 「不是,秘密又不是我揭穿的应该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连点筹码都拿不出出来就像谈判,是一件寡廉鲜耻的事情是吗?」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不然,就用我的身体作为谢礼吧。」 「那就不必了。」 「 为什么不接受,难道我的身体没有魅力吗?」 「不,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了。是要我把身心都永远奉献给你才行吗?虽然要下这个决定很困难好吧,我接受你的要求。」 「就说不是那样了。」 明明说很困难,但那须原同学却一点也没有犹豫。 唔,就算只是开玩笑,我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该把这种事随便挂在嘴边。 「嗯,好吧,我明白了。姑且不提具体上要做什么,总之我会尽可能给你方便的,毕竟本来有这个打算。」 「是吗?谢谢。难道你要放弃能自由摆布我的身体的权力?」 「嗯。」 「真的能自由摆布喔?可以对我做出像是『哔——』或是『哔——』这样的事情哦?」 那须原同学不断强调着。 是说他连『哔——』的音效都是自己配的,听起来还真是逼真啊。看来她好像很擅长模仿声音?这女孩在奇怪的方面还真多才多艺。 「哎,总之不需要。我说真的。」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嗯。我觉 得不会。」 「之后不会突然改变心意吗?」 「不会不会。」 「喔,是吗?」 说完,那须原同学开始注视着我。 由于她的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我还是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这个方法并不管用。又得到一个经验了。」 「嗯?你说什么?」 「没事。所以说,你是在不求任何回报的情况下要给我方便,结论就是这样吗?」 「嗯,就当作那样吧。虽然说没办法做到把你的工作全部交给我解决,但我会尽可能提供协助。」 「具体来说会是什么形式?」 「这个嘛……总而言之可以确定的是,会尽可能不让你的秘密被发现。不过既然和大家住在一起,想要完全隐瞒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倒也是。」 「既然如此,方法就只剩下一个吧。在秘密还没被揭穿之前,你应该想办法学会打扫或做家事的技术。」 「可是每个人都有擅长或不擅长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认为你做不到,单纯只是经验多寡的问题。」 「我不觉得自己办得到。」 「不不,没有那种事。」 那须原同学好像很不安。 「我说,你这个人读书、运动都强,而且还是个能在选美比赛拿冠军的美女不是吗?也就是菁英份子对吧?而且不论做什么都比我家妹妹更好吧?既然如此一定办得到的。只要你别放弃,努力学习就可以了。」 「意思是说,无论我这个人的领悟力有多糟,你都会有耐心地提供协助并且教我是吗?」 「咦?喔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你会负责教我囉?」 「嗯……好像不得不这么做吧。虽然我觉得请会长、银兵卫或秋子她们教会比较快,但你又不愿意。」 「是吗?我明白了。」 她这么说道。 尽管是在一瞬间,那须原同学竟然露出微微一笑。 ……唔喔。 总觉得好久没看到她笑了。 嗯,果然还是很不错嘛。这种表情也很有魅力。 「我说,我一直有个想法。」 「什么事?」 「那须原同学,你那种表情不是比较好看吗?」 「嗯?什么叫做那种表情?」 「我是说,不要一直挂着不友善的表情。能有像刚才那样的笑脸,我觉得一定会更有魅力的。」 「…………」 经过一阵子的沉默,那须原同学转过身子。 「时间都浪费在无聊的话题上了。赶快继续打扫吧。能请你赶快开始教我吗?」 「咦?喔喔,是无所谓。」 「如果不赶快完成一点进度,我的无能就要被发现了。赶快动手吧。」 于是,我们就这样急忙开始作业。这段期间里,那须原同学的脸颊好像一直红红的。 因为在寒风里不断地活动着身体——理由是不是只有这样,就由各位自行想象了。 同日(pm 7:15)(学生宿舍·餐厅) 「大家一起洗澡吧。」 会长说出这句话,是在大伙儿在餐厅一同吃晚餐的时候。 「由古至今大家都知道,裸裎相见就是增进感情最好的方法。今天我们也来如法炮制吧。你觉得如何,宿舍长?」 「呃,我也不知道耶?」 被迫接下这种话题的我,朝※西京渍西京渍鰆鱼动筷子,疑惑地回答。(编注:西京渍,以西京味噌腌制再烧烤的料理法,是京都地区的食用方式。) 「的确,这里的浴室很宽广,原本就是设计给许多人一起进去的,能让大家一起洗。」 「是啊,一点也没错。」 「而且如果大家分开洗,就需要重复烧热水,无论怎么说都太没效率了。」 「对啊对啊,效率很差的。」 「就算从本宿舍的营运纪录来看,他们也都是把开放浴室的时间缩短,一次让很多人去洗。」 「嗯嗯,的确没错。」 「所以说,我原则上是赞成会长的提议。」 「喔,真不愧是宿舍长,很懂道理。」 「不过呢……」 我以怀疑的眼神看着会长。 「但前提是其他人也赞成。我不认为大家会想和被称作『捕食者』的会长一起洗澡。」 「嗯。不过,总之你算是赞成就对了?」 「是啊。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在宿舍的营运方面,我们已经决定尽可能沿用前人的做法,而且一群人去洗的确比较划算。 「那么,就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副会长,你觉得如何?」 「我是不在意。」 出乎意料地,那须原同学似乎赞成。 「二阶堂岚这个人虽然的确是头禽兽,但意外地会看场面气氛,这件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应该不会乱来。」 那须原同学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仍优雅地喝着蛤蜊汤,替学生会长说话。 不过也对,会长看起来的确是如此。虽然是危险的捕食者没错,可是仍懂得规矩或礼貌。实际上,尽管她过去有多达数十人的情人,但从来没听说过有关于二阶堂岚的恶评。 「我应该也没有问题。」 银兵卫一边摆上晚饭,一边说着。 「这应该会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我找不到什么值得强烈反对的理由……小妹你觉得如何呢?」 「……虽然老实说,我不太想那么做……」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相信二阶堂学姊在那种状况下会什么也不做。而且洗澡这种事情,我还是比较想要一个人慢慢洗。」 「二阶堂岚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名校的学生会长,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绝非言书。再说,也不是要大家每天都一起洗澡。你不觉得偶尔像今天这样也不错吗?」 「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小银银。虽然她拚命在找理由,但追根究柢,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没有自信而已。是不是呀,姬小路同学?」 「唔!?请问那是什么意思,那须原同学!」 「就是那个意思。无论是身高、三围还是腿长都输给我的你,应该很不想要一丝不挂地站在我身旁吧?就算穿着衣服时能够瞒过去,但在浴室里可不能那样……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小银银,这样你懂了吗?」 「原来如此,没想到是因为对身材没有自信才不想一起洗。连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误认为小学生的我,都能毫不犹豫地与大家坦诚相见了。世上可有如此没出息的事?」 「怎么这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就以行动证明自己的说法吧。再怎么说也是居于学生会书记的立场,我希望小妹也能展现自己的协调性……话说回来,以后真的都要叫我『小银银』吗?」 「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会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也许你不太情愿,但至少今天参加吧,姬小路。如果不想脱衣服也没关系,你可以穿着进去,想一个人慢慢洗的话,也可以等我们洗完再进去一次。」 「呜呜……好,我明白了,我也一起进去。这样子就可以了吧?」 「喔,这样才是我的可爱部下。」 会长听了以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四个女孩子在浴室里打闹吗? 对于日本全国的男性同胞们来说,如此令人心动的情境绝对不多见,当然对我本身也是一样。毕竟是男生嘛。 话虽如此,非常遗憾地,那是只允许女孩子参加的休憩时光。在同一个屋檐下会有这样仙境般的活动,身为男人的我顶多只能感谢神,也还算是满意吧。 「好了,那么吃完晚饭后马上就去洗澡吧。记得只要三十分钟就能把浴池放满热水了吧?」 「啊,那么就交给我去放热水,各位去做一些洗澡的准备。女孩子在准备上应该比较花时间吧?啊啊,对了,等一下大家去洗澡的时候,我就负责收拾餐厅吧。」 如同男生们有属于男生自己的乐趣,女生们也有属于女生的世界。我现在就负责打杂,让女生们能够悠闲享受洗澡时光吧——虽然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嗯?你在说什么?」 会长一脸讶异地对我说: 「我刚才说过是『大家一起洗』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被丢在外面呢?嗯?」 * 因此,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去洗澡。 ……该怎么说,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虽然这很明显不太对劲,但无论再怎么荒诞而不可置信,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在眼前,我也只能冷静接受事实而已。 所以,身为小说家的我,在义务感的驱使下,决定凭着自尊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以文字撰写出来。 「呼,哎呀,这热水真舒服啊。」 「真是不可思议呢。明明这里不是温泉之类的,却让人有种独特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浴室设计得很雅致的关系,才给人这种错觉。」 「……是说,没想到真的连秋人也一起进来了。所谓的场面气氛,有时还真会导致奇妙的结果啊……」 「和哥哥一起洗澡……和哥哥一起洗澡……」 哗啦哗啦。 沙沙。 圣莉莉安娜学园引以为傲的学生会成员们的谈话声,和浴池的水声一起传人我的耳里。 「哎呀,是说那些想要把这间宿舍拆掉的家伙,还真是只能以笨蛋来形容。像这么气派的浴室,如果没有好好地保养和使用,保证会遭天谴啊。」 「会长偶尔也会说点像样的话呢。这问浴室不只是受过经常性的使用,还保有整洁感……而且传统风格中还带有时髦的设计,无论以哪一点来看都很别致。听说这里原本是女生宿舍,实际住进来以后就能明白,不只是整间建筑物给人的感觉,就连这间浴室,也随处带有受到历届住宿学生们细心保养的痕迹。」 「……能够在这种状况下冷静谈论浴室感想的你们两个,只能说真不愧是大人物啊。不,也许决定奉陪到底的我根本没资格说什么……」 「和哥哥一起洗澡……和哥哥一起洗澡……」 「嘿,姬小路秋人。你好像从刚刚就不发一语,有好好享受吗?这热水不错吧?」 「呃,嗯,是啊。」 回答归回答,我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享受泡澡乐趣?和一丝不挂的女孩子们一同泡澡,处在这种不得了的情况下,如果还有男人能够面不改色地回答『这热水真是好舒服啊』的话,那么那家伙的外表虽然是男人,但内心绝对不是男人吧。至少我本人绝对无法和 那个人成为朋友,也不可能互相理解。我几乎可以如此笃定及断言。」 「哈哈哈,你干嘛僵在那里啊?就算说是一起来洗澡,但你不只蒙住眼睛,也穿了泳裤进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嗯?」 「不不不不。」 她说得也太轻松了。 是没错啦。老实说我也有自觉,自己对于异性的兴趣是比平常人稍微淡薄一点,但还不至于超然到连这种一男四女一同泡澡的状况都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理所当然,我也不认为只要蒙住眼睛就没问题,反而是因为失去了视觉,使得听觉、嗅觉或想象力更受到刺激。 「哎,即使如此,你现在就像来到客场参加活动一样,应该好好加以评价一番。就算是很诱人的处境,不过普通男人大概早就夹着尾巴逃之天天啦。」 「明明顽固却又容易顺流于局势,秋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男人……哎,不过这一次我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吧……真是的,我好想赶快离开这间浴室啊……」 「什么啊,小银银,怎么连你都开始说那种丧气话?就算是没穿衣服,宿舍长又看不见我们的模样,你就把他当成室内摆设之类的吧。」 「会长说的对,事到如今,更应该好好享受洗澡的乐趣。」 「姑且不论会长,怎么连那须原同学都说这种话?我真是无法理解啊。」 「哎呀,那么你也可以离开浴室啊,小银银?以我而言,少一个竞争对手当然是好事。只不过,要是你离开浴室以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只有你一个人会置身事外哟?」 「听了这种话,我怎么能先举白旗呢?如果放任你们和秋人独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也很清楚现在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情况了……话说同来,你们真的都要用那个昵称叫我吗?」 「和哥哥一起洗澡……和哥哥一起洗澡……」 「是说,姬小路妹妹的情况是不是怪怪的?」 「她这人奇怪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她好像一脸恍惚,不停在喃喃自语着呢。八成是因为和秋人一起进来浴室的事实,让她感受幸福的神经冲到极限了吧。」 「看她两眼都失魂啦……这家伙的恋兄情结还真是彻底啊。」 「到了这种地步,根本就是有病呢。」 「嗯,果然小妹还是应该重新检视她与秋人的关系。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啊。」 哎哎。 虽然因为看不到东西,不能了解详细的情形,但是除了不停在喃喃自语的秋子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已经适应了这个状况。就连刚开始还在迟疑的银兵卫,现在好像也习惯了。 顺带一提,这次的疯狂举动,是会长推波助溯、那须原不当一回事地赞同、秋子受到言语刺激、我和银兵卫则是跟着上了贼船——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才刚转学进来的我们会站到同样的立场,我想应该不是偶然。像这种乱来的行动能够如此自然地促成,恐怕也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风气吧?哎呀,不管是从哪种层面来看,这间名校还真是让人害怕啊。 「话说回来,你们几个……」 会长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们会这样裸裎相见不为了别的,就是要增进彼此的感情。既然如此,要不要来一场小活动啊?」 「呃,活动是吗?」 我还是无法摆脱尴尬的心情,询问看不见的会长。 「虽然我不反对,但拜托你别太乱来喔?光是现在的状况,如果被学校知道,应该会直接被他们轰出去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这问宿舍的负责人,不希望出现太离谱的举动啊。」 「放心吧,就只是互相擦背而已。」 「互相擦背?」 嗯,那的确是我国历史悠久的洗澡活动没错。 既不超过又实用,而且非常健全——姑且不论男女共浴的状况健不健全。 「可是……既然是会长提出的主意……」 「你不必感到不安。我是一个热爱侠气及癫狂的女人,最讨厌的就是不解风情和扫兴的事情。我既没有不良企图,也不打算使小伎俩,这我可以向你保证。」 嗯。 的确,二阶堂岚的话语分量绝不算轻。既然她都说到这种地步,应该可以相信。而且这个人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会挑其他机会或其他方式来做。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光着身子一起洗澡,互相替对方擦背。做到这种地步,想不变得亲密也难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仔细想想,这个活动根本就只对男女通吃的会长有利吧?毕竟在场的人全部都是你的追求对象。」 「如果不放心让我参加的话,你们几个自己擦也无所谓啊?别说我唠叨,但这都是为了增进感情。绝对不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利私欲而提议的……不过,如果要我一个人吮指旁观也有点寂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参加就是了。」 「嗯,既然会长都说到这个地步,我是愿意相信的。不会反对让你参加。」 「喔,感谢啦。」 「不过这只是我的意见。其他人觉得呢?那须原同学?」 「我并不在意。」 副会长给了回答: 「姑且不论平常的言行举止,会长现在说的话很有道理,并没有值得反对的理由。」 「嗯,是吗?」 「比起这件事,我明明说过很多次要你叫我『安娜』,到底你的笨脑袋什么时候才会记住?要是再继续无视我的要求,我就要把你脱在外面的内裤全都换成兜裆布哟。」 「你现在是搬出你最喜欢的玩笑吗……」 明明刚才在谈暱称的时候她没有提到这件事,这女孩的个性还真教人摸不透。 「顺带一提,我会在兜裆布两腿之间的部分涂上面速力达母,你好好期待吧。」 「不,说真的,别那么做好不好?」 要是害我有了什么奇怪的性癖好怎么办? 「呃,那银兵卫呢?你也赞成这个计划?」 「虽然不太情愿……」 挚友的声音中带着叹息。 「为了不希望影响到以后的交情,我会尽可能参加的。毕竟俗话说『入境随俗』嘛。」 「连你也这样啊……」 认识已久的这位朋友,基本上属于认真、勤勉且一板一眼的类型。虽然最近好像有点变化,但以前经常针对懒惰的我多所规劝。 总而言之,虽然她的北欧血统与偏中性的说话方式给人强烈的印象,但在这间宿舍的居住人当中,她应该是最正常的……想到就连她都开始被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风气渲染,就不得不让我感到战傈。 「有什么办法呢?」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内心想法,银兵卫的声音带着苦笑。 「我也把自己归类在正常人的范畴,但是和这些学生会的成员们在一起时,很能体认到『常识』的框架一下子就被打破的感觉。」 对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感。 转学过来以后,我已经不只一、两次感觉到她们行事风格的不同。被誉为名校中之名校的圣莉莉安娜学园,其中的顶尖人物居然会是这群怪人。光是想到在这当中还包含了舍妹在内,就让我感到难以接受。 虽然这些都是马后炮啦。 我和银兵卫两人同是外人,也是挚友,希望未来也能互相扶持下去。毕竟少数派只有互相依偎,才能抵抗外力威胁并生存下去。 「呃,那么秋子,你觉得如何?要参加互相擦背吗?」 「和哥哥一起洗澡……和哥哥一起洗澡……」 我试着询问妹妹,但她 还是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根据长年的经验,由声音来判断,她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了。即使看不见,我还是能想象到她正一脸陶醉地沉浸在想象中的模样。 嗯,就先别理她吧。要是她突然恢复正常,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 「呃,既然如此,就当作秋子不参加,由其他人互相替彼此擦背吧。」 「喔,期待已久啦!」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 「这次的活动,我也要参加吗?」 「这不是废话吗?不如说你不参加就没办法开始啦!」 「可是,我再怎么说也是男的。就算能蒙着眼睛,勉强和女孩子一起进来洗澡,不过碰到女孩子就太……」 「现在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就算是擦背,也还隔着一条毛巾吧?那又不算是直接碰到。」 「不,如果在蒙眼的情况下动手,谁知道会手滑到哪里去?」 「什么啊,那个情况反而是赚到吧?身为一个男子汉,就该趁机偷摸胸部几下不是吗?」 「想做什么是会长的自由,但请不要把那种价值观硬塞给我。」 「你这家伙真死板啊……知道啦,不然这样好了。你不要帮别人擦,就只加入被擦的那边好了。这样子就没问题了吧?」 「就算那样也算是有问题吧?」 让裸体的女孩子替自己擦背,那种服务只可以出现在符合风俗营业法的成人店家吧。 话虽如此,再抱怨下去事情也无法进展。如银兵卫所说的,现在必须拿出『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我也认为有问题。」 结果,就连银兵卫自己也提出抗议。 「虽然我算是赞成这次的活动,但前提是基于女性之间的行为,如果连秋人也参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光是现在有他在场就已经很奇怪了,如果要那样的话,我可不能奉陪了。」 合理至极的意见。 或者该说,我才想强硬主张银兵卫的想法。 「小银银啊,事到如今已经太晚啦!」 会长以象是感到受不了的声音,说出了与我相同的想法。 「事情好不容易都快敲定了,怎么可以说停就停?拜托你也考量一下什么叫做协调性吧。」 「虽然会长说的也有道理,但事情还是有其限度。考量到良知与常识,我实在无法赞同。」 「喔?你明明既聪明又能言善道,对这种事情倒是很固执啊?该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吗……」 「因为小银银很纯情吗?」 此时,连那须原同学也跟着帮腔。 「原本看她只身从京都追过来这里,还以为会是更主动的肉食派,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呢。毕竟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她和阿秋一直保持着挚友的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须原同学?」 「没什么,只是把感想陈述出来而已。」 「是吗?你的话语听在我的耳里,象是一种侮辱喔?」 「哎呀,那是误会吧?正好相反。因为我开始觉得你这个人很可爱了。」 「可爱?你果然还是瞧不起我嘛?我可不能接受那种评价啊。」 「不论你接不接受,可爱的东西就是可爱嘛。坚强、大器晚成而且专情——虽然身材幼小,但手脚修长,腰围也细。两颗眼睛又圆又大,睫毛也长得令人惊讶,还有一头轻飘飘的银发……啊啊,为什么我到如今才注意到,原来小银银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呀。真想让你穿上漂亮衣服,然后摆在我的房间里。」 「……那须原同学,你怎么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而且皮肤看起来就和小婴儿一样柔细——我说小银银,可以让我摸摸看吗?」 「什么——拜托你快点住手,真是恶心!」 「讨厌,你那象是吓到的表情也好可爱呀。欸欸,可以让我抱几下吗?」 「拜、拜托你别再胡闹了!难道说,你也和会长有同样的兴趣吗?」 「哎呀,你误会了,我只是喜欢可爱的东西而已。」 ……事情发展好像不太对劲,但对于蒙着眼睛而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来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入。 总而言之,唯一能得知的是在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之间,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关系。 「你也差不多一点吧,副会长。」 此时,会长出言制止。 「小银银已经快被你吓死,而且话题也扯太远了,再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 「哎呀,真是抱歉,我失态了。」 「总而言之呢,小银银,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我认为在这个事实面前,你的迷惘保证会在一瞬间消失,你愿意听听看吗?」 「……我洗耳恭听。」 「没那么复杂。你能够在一旁,坐视着自己以外的女人替姬小路秋人擦背吗?」 「…………」 一阵沉默。 一时之间,浴室里就只剩下流水声。 「……只限这一次喔?」 银兵卫回答的声音极小,而且几乎是奋力挤出来的。 「好呀,这才是我的可爱部下,看到你气得肩膀发抖,却还是忍痛下决定的模样,真是让我看得心痒痒啊!这下子你已经在我的『想收为情妇排行榜』中跃上第一名啦!」 「废话少说了,赶快开始吧。顺序和做法该怎么决定?」 「不用太讲究什么做法了,又不是在办比赛,只是一种增进感情的小活动罢了。至于顺序嘛……我想想,就让小银银你先吧。」 「什么?让我先?」 「是啊,这是为了向你的决心表示敬意。反正姬小路秋人很快就会适应刺激,还是第一个最占便宜。」 「我、我和你们不一样,并不习惯这种状况。要我打头阵实在有点……」 「什么啊,到这种地步了才打退堂鼓?是个女人的话,就拿点勇气出来吧。如果在这种地方退缩,一下子就会被刷掉囉?亏你还从京都追到这里来。」 「唔……」 银兵卫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她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秋人,坐到洗身体的地方吧。」 「啊,嗯。」 我从浴池里站起来,然后凭着印象摸黑寻找洗身体的地方,坐到浴室用的椅子上。 由于已经在浴池里浸了很久,我有点步履蹒跚,好像有些泡昏头了。 「咳咳,那么我就要开始囉?」 「喔喔,嗯。麻烦你了,银兵卫。」 「虽然不需要特地说,但我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应该会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你就原谅我吧。」 「嗯,我知道了。」 「好了,在替你擦背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我想尽可能依照你的意思。」 「呃,话虽如此,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没办法象是去理发或去美容院一样,马上想出什么要求啊。」 「是、是吗?总之彼此都不熟悉这个状况嘛,我就先开始了。」 说完,银兵卫开始做准备。 我听见把热水装进洗澡用木桶的声音。 把毛巾放入热水,以香皂或沐浴乳起泡的声音。 然后则是不断提升的紧张气氛。 「呃……那我要上囉,秋人?」 「嗯、嗯。啊,不过银兵卫,你刚才也泡了很久,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泡过头?」 「啊啊,我的头确实有一点昏。不过 没有问题,至少还能够替你擦背。」 「是吗?嗯,那就拜托你了。」 然后,我的背后感觉到挚友拿着毛巾的手。 「……你的背比想象得更宽大呢。」 「是、是吗?」 「嗯。虽然秋人你老是偷懒,还是有在鹰乃宫家锻鍊身体呢。这大概就是成果吧。」 「嗯,这几年算是比较勤吧。虽然刚开始被鹰乃宫家收养的时候,的确不太认真……是说银兵卫——」 「什么事?」 「你的手是不是在颤抖啊?」 「根本没有啊!拜托你不要随便乱讲话。比起那种事,你一直说话会让我分神。稍微安静一点——」 「好痛。」 「抱、抱歉!我不小心就太用力了……我会再温柔一点……」 「没关系,你可以用力一点。稍微有点痛的程度……反而比较舒服一点。」 「是、是吗?那么……这样子呢?」 「啊,就是那里。好像很舒服。」 「是吗?那这样呢?」 「啊啊……嗯,这也不错。」 「那么这样如何?」 「啊——对,那里好。再多来一点——」 「……好热情啊——」 此时—— 会长在一旁起鬨。 「哎呀呀,该怎么说呢……是不是啊,副会长?」 「是呀,这个气氛还真难评论。」 「虽然是我自己提议的,可是看得我都快要昏头啦。这跟热水无关喔。」 「就是说呀。如果她不是小银银,而是姬小路的妹妹,我就要把她骂到下跪道歉的程度了。不过小银银那么可爱,我就原谅她吧。」 「你、你们是怎么搞的?不要在那边兜圈子讽刺人。」 面对外野观众的嘲讽,银兵卫停下擦背的手。 「吵吵闹闹的会让人很难专心,请你们安静一点。」 「是吗,那还真抱歉啦。不过啊……是不是啊,副会长?」 「嗯,是呀,不用说我也可以理解会长的意思。如果是在同一个立场看这个状况,任谁都会有同样的感想吧。」 「……如果有什么话想说,请你们就直说吧,不然这根本是刻意妨碍。」 「是吗?那就应你的要求,一口气说出来囉——」 会长稍作停顿。 然后以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 「小银银啊,你明明一开始不情愿,其实做起来还挺有劲的嘛?不过裸体的女子红着脸替男人擦背的景象,真是超乎想象地诱人啊!老实说我有在反省。」 「就是呢,就连我都有点被你吓到了。而且小银银,虽然你自己好像没有发现,但你们两个现在的气氛,简直象是正在度过新婚初夜的夫妻呢。」 「什么——!?」 光从背后的手,就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动摇。 然后我感觉到背后的银兵卫猛然起身。 「拜托你们不要乱说话!我和秋人才不是——呀啊啊!?」 下一秒钟,我的背上传来『砰』的冲击。 后来我才得知……这时候的银兵卫因为原本就有点泡昏头,猛然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结果就倒在我的背上了。当然因为我蒙着眼,根本无法回避,而且事出突然,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唔哇!?」 于是我就只能发出惨叫,然后倒在磁砖地板上。 不用说,银兵卫也跟着倒了下来。 「好痛痛痛……啊。」 我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 「……啊。」 银兵卫就在我的眼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一脸惊讶地俯瞰着我的她,正处于洗澡时应当有的姿态——也就是一丝不挂。 而此时的我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楣,蒙眼用的毛巾居然在跌倒时松脱了。 「…………」 「…………」 我和银兵卫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双双愣在原地。 ——我们既是挚友,也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 即使如此,当然还是男女有别。体育课时在不同的更衣室换衣服,健康检查时也是分开的,也就是说,一般男性好友常会经历过的『裸裎相见』,我和她当然没有发生过。 所以,这种机会自然是第一次碰到。 而银兵卫真的很漂亮。 原来如此,虽然身材矮小,身体的曲线也不算明显,但脸蛋娇小,手脚细长,再配上均匀合称的三围。具北欧血统的白色肌肤看起来很有弹性,还弹着水珠,这真是了不起的景象。 ……如此的状况下,我居然还能冷静思考这些事情,八成也是脑袋变得不太正常吧。 「——呜!」 下一秒钟。 银兵卫的口中发出象是受到挤压般的声音,大眼睛里也闪着泪光,接着表情象是揉纸般纠成一团,最后—— * 好了。 本次活动就在连认识已久的我都没听过、出自银兵卫的可爱尖叫声中画下了句点。在银兵卫『为了不再发生同样的悲剧』这样的强硬主张下,未来将不再实施这种活动。 这也是当然的。 或者该说,这活动为什么会真的付诸实行,一开始就让人搞不懂。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们都必须自觉自制。嗯。 然后,本次活动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副产物。 虽然妹妹光是和我一起进入浴室,就已经满足于情境,在浴室桥段中毫无出场机会。但她那副足以评为恋兄情结患者之极致的模样,却促成了一项提议。 『姬小路秋人与姬小路秋子,是不是应该在不同的房间分开居住?』 就是这个对她而言可谓惊天动地、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提议。 同日(pm 9:00)(学生宿舍·餐厅) 「我和哥哥?住不同的房间?」 现在是洗完澡的休息时间,地点是宿舍餐厅。 会长、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提出了这样的提议,而秋子则象是听见陌生至极的外国话一般,不停地眨着双眼。 「呃,真对不起,我实在听不懂各位在说些什么。」 「仔细想想,之前的情形反而是不自然的。」 会长代表着众提议者,开始阐述理由: 「无论看哪一个家庭都是这样。就算感情再怎么好,在长了些岁数后,老哥跟老妹基本上都不会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我不敢说有没有例外,但那也一定是有某些特别的原因。例如住家太小而没有足够的房间之类的。」 「呃……」 妹妹的表情上,显示出她不了解会长的意思。 「呃,可是,我和哥哥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彼此也是唯一的家人。」 「在这间宿舍的名义还是『姬小路家』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不自然。因为你们住的房间,就等于是一个『家』。毕竟公寓里只有一个房间租出去,也不算是太稀奇的事情。」 「喔,嗯。」 「无论如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这间建筑物已经是正式的学生宿舍了,并不是只有你们兄妹租用的空闲公寓,是一问由学校管理、学生营运,拥有一定规矩的共同生活空间。」 「呃……」 「宿舍规定里面写着:『住宿生拥有各自的房间,必须自行负责管理』。我们学校是一间注重自主自律的学校,学生宿舍当然也不例外。尽管规模小,但住宿生可说是一座城邦的主人,应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不倚赖他人。」 「…………」 「就算退让一百步,如果你算是一个普通的妹妹,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光是和穿着泳裤还蒙眼的老哥一起进浴室,你就一下子飞去天堂了,而且你这个人还整天大剌刺地宣言自己把老哥当成男人爱。在这个状况下,让你们两个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向学校交代,就连一起住在这里的我们,也会被追究责任。」 「…………」 「基于上述理由,你和姬小路秋人应该住在不同的房间。不,应该说是必须。也不是说今天马上搬,不过你们两个应该尽快分开到不同房间,知道吗?」 「……那个,呃……」 她似乎开始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原本还带着笑容听的秋子,变得愈来愈严肃,最后甚至开始慌张失措。 「咦?咦、可是我和哥哥,是分离了六年以后好不容易才能住在一起,然后——」 「如果你是个普通的妹妹,想要怎么填补这六年的空白都无所谓。」 面对秋子的辩驳,那须原同学冰冷地加以驳斥。 「既然不是那样,这样的判断既正确又合理。我虽然讨厌你,但这件事情和私人无关,世界上任谁都会觉得合理。」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的话……」 这次换银兵卫踏出一步。 「就只能请你们兄妹搬出去住了。当然这并不能根除问题,而且大家也是难得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将会十分令人惋惜。」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具压倒性且毫无破绽、不可能攻破的合理言论,如怒涛般袭来。原本我还以为就算是秋子,也该感到束手无策。 「——哼,谁理你们!就算说一堆听起来有道理的事情,也是完全没有用的!」 她竟然绝地大反攻。 她堆出和往常一样不知以何为根据、但又充满自信的笑容,挺着胸膛说道: 「无论谁有意见,我和哥哥的爱都是绝对的。证据就是哥哥付出了各种苦心!虽然他一直不肯告诉我详情,但总之就是经历非常多的困难,好不容易让我们兄妹能够一起生活。而兄妹俩生活的费用——虽然他一直不告诉我在从事什么工作,但他就是有在赚钱维持。更何况就算我死缠烂打地追求,哥哥也无论如何都会笑着原谅我。」 「……原来你自己知道那是死缠烂打啊?」 「总而言之,不管从哪项情况证据来看,我和哥哥明显都是两情相悦的!」 妹妹没有理会忍不住插了口的我,继续激情辩论: 「的确,哥哥他一点也不把我当成女人看待!可是他的确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现在居然要哥哥和我住在不同的房间,这种无情又没有道理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绝不!」 「……嗯,我们也没有强制的打算。」 最后,会长做出了结论: 「我们首先得听听身为这间宿舍的负责人,同时也是姬小路家家长的人的意见。至于最终的决定权嘛,也就交给他吧。我想那应该是最不会有争议的做法吧。是吧,姬小路秋人?」 * 总之,基于这个缘由。 学生会成员们齐聚一堂,引发了各式各样的事件后,在这一天的最后一刻,我和妹妹突然面临可以解决根本性问题的局面。 这也是当然的。相反地,之前都没有任何人说话,反而不可思议。 妹妹对我表现出远超越亲情的好意。 如果有栖川家和鹰乃宫家得知,想必会以抓到把柄的态度前来训斥吧——虽然我原本打算展开反击的——对于秋子欠缺伦理观念的毛病,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如今终于面临必须给出解答的时刻了。 好了。 这里就来谈谈一件从来没有提过的事情吧。 这是与姬小路家有关的故事。 如同过去的故事中已提过数次,我和妹妹在这六年内,分别接受不同的家庭抚养。 我在鹰乃宫家。 妹妹在有栖川家。 光是从姓氏就能想象得到,这两个家庭都是拥有历史传统的豪门,至今仍在政经界拥有无形的影响力。 当然这类的豪门望族并不只有这两家,想必还有其他我所不清楚、不常浮上台面的家族。姑且不论近年才拓展势力的那须原家,象是银兵卫的猿渡家,或是会长的二阶堂家,似乎也都属于此类——然后不胜惶恐地,我们姬小路家也算是列名末席的一族。 不过我们家的情形是,虽然家族的名望算是颇高,但直系血亲所剩无几,几乎可说是即将绝种的稀有人种。 那么为何家族会碰到几乎绝种的危机呢——谈到这里,终于该身为主因的父母亲登场了。 以结论而言,我们的父母亲实在很令人伤脑筋。 除了这么形容之外,甚至找不到其他方式可以说明。 当然他们并不是坏人,就只是洋溢着活力、埋首于伟大的工作,个性乐观开朗而受到许多人的爱戴。不提别人,我本身就是喜欢他们的人之一。不只不是坏人,甚至可说是足以刊在教科书上的好人。 但很遗憾地,所谓的好人,并非都是具备美德的人种,也不是只会造成正面的效应。父母亲就是那样的典型——他们以家人来说非常不及格,属于很造孽的人。 他们之所以被归类为『造成他人困扰』的人,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过度不关心自己。 另一个则是太过相信他人,常常托付过多的东西。 关于前者,光是姬小路家明明身为豪门,却竟然毫无像样的财产,造成我和秋子必须受其他家族照顾,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热爱工作、而且又有能力的父母亲,藉由各项事业赚了非常多的钱,但是他们却常常把收入全部捐出,或是慷慨地分配给其他工作伙伴,把钱全 部花个精光。 虽然说他们因为喜欢微波食物,而且几乎每餐都吃,属于不需要太多金钱就能过活的人,但是如果持续那样的生活方式,无论如何应该都活不了太久。 至于后者,光是从把家事全部交给年纪还小的我这点来看,应该也很容易想象得出来。明明拥有充足的收入,随便雇用佣人或管家就能解决,但他们却毫无例外、百分之百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包括家事、家计,甚至是妹妹的教育。 因此,我学会了不少事情,也可以说有那样的经验,才有现在的我,但那都只是结果论。真希望他们至少找对人托付……不对,既然我最后还是多少撑住了那个家,也许父母还是很有看人的眼光。事实上,与他们有关的事业似乎都一帆风顺。 无论如何——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父母亲都是怪人,同时也是异端。 又或许可以用风云人物来形容。 以一向重视传统与规矩、因循守旧的豪门望族而言,他们算是突变般的存在,而那样超越限度的天真态度,也常常令他们被视为癌细胞一般的存在。 再加上他们两个癌细胞的个性又惊人地相像,感情好得象是两块相邻的拼图,非常有默契。因此他们所制造的麻烦、衍生出的利益以及给周围的影响力,似乎都非同小可。对于那些当事人而言,他们该算是招来幸运还是不幸,恐怕就是不同评价的分水岭。 ……事情就是如此。接下来总算要进入正题了。 这是当我们双亲健在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爸爸,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那一天很罕见地(真的很罕见),父母亲两人都在家。 所以我才心想,能够把长久以来的疑问说出口的大好机会终于来了。 「嗯?怎么了,秋人?」 「我和秋子,难道真的不是亲生兄妹吗?」 「喔?」 父亲把目光从小说上移开,朝我一笑。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为什么……该怎么说,只是突然觉得。」 「是吗?我看起来不太像啊。我觉得你象是带有某种笃定才说的。」 谎言被拆穿的我,只好从实招来。 「嗯,其实是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 「喔。」 「谈到家里的姊妹……」 「嗯嗯。」 「大家总是说『姊姊或妹妹真的很烦』、『根本就是恶心』,或是『完全不能当作女生看待』之类的。他们都这么说,可是实际上又不是真的感情不好,大家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姊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我觉得秋子很可爱。姑且不论喜欢或讨厌,就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至少不会觉得恶心或烦,所以才觉得很奇怪。因此我在想是我的脑袋有问题,还是我和秋子没有血缘关系。」 「是喔,嗯嗯。」 父亲环起手臂,不停地点了点头。 「喂,老婆,你来一下。」 「好好,什么事啊,老公?」 「嗯,看来被秋人发现了。」 「哎呀哎呀,真是的。」 原本在厨房打蛋白霜的母亲,抱着搅拌器及大碗走了出来。 「被他知道了?」 「嗯,他知道了。」 「是你告诉他的吗?」 「不是不是,秋人自己发现的。」 「哎呀哎呀,真的吗?」 ……看到父母两人的反应,我的感想就只有『还真悠哉啊』这五个字。从小被当成双胞胎养育长大的我和秋子并非亲生兄妹,这个事实明明属于能把姬小路家翻过来的大问题,应该也对他人保密了才是,但是在真相被揭穿之后,他们的态度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当然,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想过这个可能性。」 看到我一脸不解,父亲笑着说道: 「再说,你的眼神这么认真,我们也不可以随便敷衍啊。毕竟本来早晚都会告诉你。」 「喔……是这样啊。」 「说起来秋人你也是,得知这么震惊的真相后还不是很冷静?根本没资格说我们吧。」 「这……也是。」 老实说,这件事情我自己算是相当笃定。与其说是询问,开口时还比较象是在确认真相。而且父母亲的古怪人格及言行举止我也早就习惯了。 「是说,你能发现还真厉害呢。」 母亲感慨地开口,手里甚至还在打着蛋白霜。 「我们有请妇产科医生全力帮忙,户籍上也动过手脚了。因为尽可能地做了安排,就连其他亲戚都没有发现呢。」 虽然说得很轻松,实际上怎么看都是严重的事情。要是出错甚至会触法,毫无疑问地会带给周围的人极大的困扰,甚至可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办到。操作户籍这种事,和改变艺名或笔名可是完全不同。 「不不,老婆,应该说真不愧是秋人。我们所施展的小伎俩,在秋人面前只是骗小孩的东西啊。哎呀,虽然也觉得你早晚会发现,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啊。」 「就是说呀。秋人真的是既聪明又能依靠的好孩子,不管是打扫或做饭都很情愿地做,也有好好照顾秋子。要是没有你在,我们根本不能放心外出工作呢。真的,再多的感谢都不够。」 ……像这样的话语,他们就是能发自内心地说出口。 而且听起来绝对不象是讽刺,甚至也不会流于奉承,该怎么说……真是拿捏得当。可说充分展现出被某些人称作『八面玲珑姬小路』的本色。 人家说『被夸奖的猪连树都会爬』,如果被父母夸成这样,简直是可以飞天了……总而言之,他们似乎很擅长看出人的长处与短处,并且帮助对方发挥到极限。我之所以能在这个年纪就还算可以独立,老实说也是因为父母的熏陶。 「啊,顺带一提,和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的是你喔?」 「咦?」 看到父亲说得如此轻松,我不禁无言。 「……怎么好像说得太轻浮了?明明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严重。」 「话是没错,但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用,就算带着阴暗表情,沉重地告诉你也没意义吧?」 这么说是没错。 既没有意义,也不符合父亲的个性。 「再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们的儿子。不然呢?难道说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儿子——会有这种想法吗?」 「……不,没有。」 我也是因为已经得到这个结论,所以才直接找父母谈。 「是说,你们刚才有提到在户籍上动手脚。」 「嗯,是啊。」 「那是为什么?既然已经决定总有一天要告诉我,应该没有必要那么做吧?」 「嗯。这个部分是有一些原因,毕竟姬小路家是很麻烦的。」 父亲说着,伤脑筋地抓了抓头。 虽然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自觉,但姬小路家实际上的确非常麻烦。我和秋子会被分别安置到不同地方,而且还是在被称作豪门的家庭,过着如同隔离般的生活,光从这件事情也能看得出来,不过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 「好了,秋人,虽然你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确是我们的儿子。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拜托我?」 「首先,希望你尽可能对这件事保密。」 「嗯,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对秋子也要保密喔?」 「对秋子也要 ?嗯,这就……我觉得如果家人里头就只有她不知道,好像不太好?」 「哎,因为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了,会很麻烦的,所以才希望尽可能保密。」 说着,父亲耸耸肩。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在世界上不超过十个。说起来这已经是想保密时所能容许的最大上限了。要是情报再扩散出去,就要超过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了。」 「可是,无论如何早晚会被发现吧?毕竟连我都发现了。」 「那是当然,毕竟你是当事人啊?就算你发现和秋子的关系有异常也不奇怪。如同刚才说的,一开始就有设想到这一点。」 「话虽如此,如果做dna检查之类的,一下子就会发现了吧?」 「嗯,的确是。所以我们两个才演了许多戏,也在很多地方做了安排。」 包括在兄妹的名字上放入『秋』字,就是为了让周围有『姬小路秋人和姬小路秋子是双胞胎兄妹』这个先人为主的想法,他们可以说已经做到滴水不漏、彻彻底底的地步——父亲愉快地说着。 「再加上你和秋子的血型一样,脸型也相当像,顶多只会被认为『有点不像的双胞胎』而已。虽然这一点只是单纯的幸运,但有了这么多好的条件,一般是不会受到怀疑的。所谓的先入主观,就是如此强烈而顽固的东西。」 「……嗯,这一点我是知道了,可是告诉秋子不好吗?」 「你很坚持啊。」 「因为这样不是很讨厌吗?而且我已经发现了,秋子早晚也会知道吧?既然如此,我觉得现在就告诉她应该会比较好。」 「不会啦,爸觉得她应该不会因此受伤,反而会高兴得跳起来。」 「嗯?是吗?」 「嗯,姑且不提这个。」 父亲开始含糊其辞。 「秋子没问题的。只要别人不告诉她,就不会发现。」 「为什么?」 「因为秋子已经受到刚才说的先入主观影响很深,而且是从小婴儿的时候就有了。如果那家伙能够自己察觉到,就表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虽然可能性并非没有,但几乎是可以无视的程度。」 「……既然爸爸会这样讲,就表示事情被发现大概也还没关系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完,父母亲互相使了个眼神。 他们好像很高兴。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在笑?」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很高兴儿子长大了。」 父亲笑得更深了。 「就连这个状况都不会让你动摇,或者该说虽然有受影响,表面上还是很冷静,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而且比起你自己的事情,你还比较在意爸妈和秋子吧?这样的体贴也让爸爸很欣慰。」 「就算夸我也没用喔?每次爸爸这样赞美别人的时候,一定有不良的企图。」 「喂喂,不可以这样怀疑别人。虽然说我把你夸成这样,就是要拜托你第二件事,但前后都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我说真的喔?」 「好好……所以?第二件事情是?」 「嗯。希望你能好好保护秋子。」 「嗯,我知道了。」 我立即回答。 「我会保护秋子。她是我最珍爱的妹妹,就算爸爸不说我也会保护她的。无论那家伙发生什么事,或是与谁为敌,我都会保护她。有没有血缘关系一点都不重要。我绝对会保护她。」 「……真可靠啊。」 父亲瞇着眼笑。 简直象是在我的背后,看见耀眼的旭日一般。 「我以你为荣啊,秋人。光是能够把你养育成人,我和你妈的人生就自认很有意义了。你能成为我们的儿子真是太好了。」 「嗯嗯。」 「还有这件事情也别忘囉?从你出生到今天,一直都是我们的儿子,当然以后也不会变。无论以后如何,就只有这件事别忘记喔。」 * ——差不多就像这样。 以上就是我发现自己与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时,父母亲的反应。 至于之后父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我和秋子为何会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未来有机会再来谈。 好了,问题是现在该如何应对。 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夜幕低垂下的餐厅。 收到我和秋子必须分开到不同房间的提议,而且还交给我做决定,这个状况下我到底该如何回答? 「呜呜……哥哥?」 妹妹以求救的眼神注视着我。 会长、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也都带着各自的表情等我回答。 「……嗯。」 我闭上双眼,开始思考着。 如同我在回忆中也说过,我曾发誓: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秋子。』 这是我在无论如何都很喜欢、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要尊敬的父母亲面前,充满自信地宣言过的话。 当然那份誓言至今也没有动摇。 我辛苦抢回妹妹就是最佳的佐证。如果不是很珍惜她,拥有信守誓言的坚强意志,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困难的事情——这是我可以大声说的。 而且对于既不勤勉也没有才能的我来说,之所以能够行动并取得成果,其中一个原动力就是『希望能再次和妹妹一起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次的提议,就象是在践踏这个愿望。 又或者是,让我这六年来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再加上,看看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妹妹。 妹妹那副象是看见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我的模样。 看看她那副因为不安而感到恐惧,但是也对我绝对信任的模样。 (……哎,这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我在内心偷笑着。 身为一个人,身为一个男人。不,身为那对父母的儿子—— 信守誓言既是理所当然,也是丝毫不需犹豫的事情。 「我明白各位的意思了。」 我睁开眼睛,笑着说道。 然后,不带任何一丝迷惘及后悔,内心坦然。 不,甚至可以说是带着骄傲,我做出了结论: 「我会和秋子分开住在不同房间。为了在今天之内搬完,可以请各位也帮忙吗?」 四月十四日(am 2: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 当然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是骗子!秋子错看您了!』 『好不容易能像这样一起生活,居然会自己放弃掉,真教人不可置信!我一点都不明白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秋子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是出生以来最气的一次,几乎象是富士山要大喷发了!』 『既然如此,我一辈子都不要和哥哥说话了!既不再做哥哥喜欢吃的菜,也不替哥哥洗内裤,总而言之什么事情都不做了!甚至我要主动切断兄妹关系了哟!?这样真的好吗!?』 『啊、啊、对不起我错了,我说得太超过了。刚才那句话只是一时冲动,绝对不是认真的。我想要一辈子都和哥哥在一起。嗯嗯,那是当然的呀。』 『……真的要分开生活吗?现在还来得及哟?如果不好好珍惜可爱的妹妹,以后绝对会后悔哟?』 『唔哇啊啊啊啊!哥哥是笨蛋!坏心眼!我真的不理哥哥了啦!呜呜呜呜呜呜!』 ……差不多就像这样。 如以上的简略版所示,妹妹彻底地表示反对。 虽然最后她甚至把自己关在管理员室,摆出彻底抗战的姿态,但我还是将兄长的威严发挥到极致,逼迫她举白旗投降。 然后,现在是隔天的凌晨两点钟。 除了秋子之外的住宿生合力帮忙,才刚完成突然的搬迁工作。 会长、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我则一个人留在变得空荡的管理员室。 「……这个房间仔细一看还真宽广啊。」 这间宿舍的管理员室,是以让专职管理员能携家带眷一同居住为前提所设计的。虽然兄妹住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还嫌小,但事到如今似乎—— 「嗯。还真是寂寞啊。嗯。」 自从春天刚搬进来以后,我和妹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共享着时光。如今我不断感受到象是比只穿一只袜子更怪一百倍的感觉。 「啊啊,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丧失感吗?」 伴随着平常不会说的自言自语,我将心声化为叹息。 这还真是难受啊。 足以比拟六年前我和妹妹被迫分离——虽然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但精神上的打击大概只比那次差一点。哎,虽然就算被人说『这太夸张了』,我也无法反驳,毕竟妹妹就在距离约十公尺左右的房间里而已。 「好了,差不多该睡了。」 休假结束,再过六小时就要上课了。虽然很想继续写小说,但现在并没有那种心力。今天还是赶快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应该会好很多。 「既然如此就去刷个牙……」 当我打着呵欠前往洗脸台,正准备拿起牙刷的时候—— 「咦?」 我发现…… 收在橱柜的杯子里,插着两根牙刷。 当然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在用的。 『只要像这样把两根牙刷放在同一个杯子里,看起来就好像刚开始交往的情侣一样呢。嘿嘿嘿。』 这是妹妹所准备的,也就是她忘了拿走的东西。 「毕竟搬得很匆忙啊……我也觉得应该有东西忘了拿。」 不过漏拿的东西是牙刷啊?如果是很少使用或不太重要的东西,就算不管也无所谓,但至少睡前的刷牙习惯不能忘吧。真没办法,我就拿到妹妹房间去吧。反正我也想知道她现在心情变得如何。 我穿越深夜下的走廊,前往妹妹房间。 轻轻敲着年代已久、但仍经得起使用的房门。 「喂,秋子~」 没有反应。 我再度敲门。 「我拿东西过来囉?牙刷。应该很重要吧?」 没有反应。 ……嗯。 看来她这次真的很生气了?平常如果是我在呼喊,就算是在熟睡,或是身在一公里远的地方,她都会带着满脸笑容、精神抖擞地回应—— 当我不经意地把手放到门上,房门居然一下子就打开了。 唔,秋子这家伙…… 我明明从小就不断告诫她,要把门窗锁好。这下子一定要处罚她了。 「喂,秋子,你的房门没有锁上啊?要是会长跑来夜袭怎么办——」 说到一半,我突然闭了口。 远比管理员室更狭窄的单人房间。 在这约六个杨榻米大,可谓质实刚健、四处充满别致气息的房间里。 妹妹正趴在桌上,安静地睡着。 「……我应该也常常说过,要你睡觉时好好睡在被窝里吧?」 我不禁带着叹息苦笑着。 本应该好好训她一顿,把她欺负到半哭的程度才原谅她,不过这次就当作没有看到吧。毕竟都已经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再怎么说也做不出那种事。 「欸,至少也披上这个。」 我把浴巾披在她的盾上,轻轻摸着她的头。 尽管妹妹稍微动了动身体,但没有醒来的迹象。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的恋兄情结大概很难治好。) 请恕我不断重复,不论是像这样和妹妹分开居住,还是让学生会成员们住进宿舍,都是为了尽快治好她的恋兄情结。 如果原本走到哪里都不丢脸的大小姐秋子,和我一起生活就立刻露出马脚的话,肯定会让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趁隙而入。而且她所筑起的地位及名声,恐怕也会毁于一旦。再加上令人头痛的是,她似乎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及名声,只看作发夹之类的小东西,恐怕必要时会毫不犹豫地加以舍弃。 虽然说那样的率直——或可说是憨愚,也的确是她的优点。我很想尽可能地尊重她。 (但是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暂时分开房间比较好。虽然我也很想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过现在已经不行了。 啊啊。没错。 银兵卫,你说的对。 你曾经批判、担忧过的事情,实际上一点也没有说错。真不愧是长久以来和我在一起的挚友。 啊啊,一点也没有错。那种事情是当然的啊。六年不见的妹妹,已经漂亮得象是不同的人。 况且,她还对我明显带着好意。 甚至我还知道自己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ok,我承认。 老实说,如果再持续现在的状况,我没有自信能控制自己的理性。 所以,我必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行。 来自学生会成员们的提议,同时也能帮助妹妹治疗恋兄情结——这些理由当然都是真的。 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不让过去向爸妈发誓过的话语变成谎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秋子』,无论如何都要排除危害她的因素才行。 就算那个人就是我也一样。 甚至,就算妹妹并不希望如此也一样。 (……唉唉,是说我的处境还真是辛苦啊。) 六年的时间果然遗是太漫长了。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妹妹而言——将彼此认定为异性的情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酝酿而成了。虽然我过去就曾经把姬小路秋子视为异性,但她依旧是我的妹妹,绝对不会成为进一步的存在。 因此,我不打算告诉妹妹,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若是那个事实公诸于世,妹妹想必会陷入狂喜,并且加强对我的追求吧。就算她是世界冠军等级的恋兄情结患者,身为亲生兄妹的这一个认知,也能让她有所自制。如果这一层阻碍被拿掉 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说实在话,她其实只有嘴巴上说说(例如今天打扫浴室的时候),实际上根本禁不起刺激。但要是再有更激烈的追求,会失去自信的人反而是我……真的很对不起。 总而言之,我的方针不会变。 我必须一直替秋子做身为兄长所应做、同时也认为最好的事情。这点未来也不会改变。 ——我在内心暗自坚定决心,再次摸摸妹妹的头。 要是这么做,她马上就会得意忘形,所以平常无论她怎么要求我都不动手……但睡着的时候就无所谓了。 今天都让她哭得这么伤心了,就算给点奖励也不为过吧。 摸摸。 摸摸。 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我轻轻地、细心地抚摸,象是在感受妹妹的头发触感,一次又一次地抚摸。 尽管这么形容很陈腐,但她那充满光泽的黑色秀发,真的象是丝绸一般。甚至让人觉得她就算去拍洗发精或润发精的广告,也足以让她一辈子不愁吃穿。 不只是没有黑斑,甚至连颗痣都没有的脸庞,肌肤看起来就和婴儿时期一样细致。 不用说端正的五官,就连为闭着的眼睛增添光彩的睫毛都长得惊人,让假睫毛毫无出场的余地。 真的。 我不得不感叹,如果她不是妹妹的话就好了。 当然,我无法想象不是妹妹的秋子会是什么模样,也认为就是因为拥有兄妹关系,才能培养出现在的感情。 真可惜。 唉,真是可惜到了令人咬牙切齿的程度。 …… ………… …………………… 不过再抱怨下去也于事无补。再摸下去恐怕她就要醒来了,人生还是必须懂得进退。 「好了,我也该睡了。」 我自言自语着,轻轻离开妹妹的身边。 然后放轻脚步,准备离开房间。 「太没道理了————————————————————!」 明明该睡着的妹妹突然跳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这实在太不可能了!居然来到这里却什么也没做,简直就象是1+l=0一样没有道理!难道哥哥身为男人不觉得羞耻吗!?」 「……你、根本就醒着……?」 「明明六年不见,哥哥好不容易摸我的头了!害人家心想『太好了,总算要跨越界线。讨厌啦人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虽然身体的准备随时ok』,一边心动一边期待着!可是哥哥居然临阵脱逃了!」 不理会瞪大双眼的我,妹妹十分激动。 「这可是摆在眼前的菜!不只是吃到饱,还是不用钱的哟!?明明这么可爱的妹妹已经毫无戒备地在面前熟睡,为什么哥哥就连一个吻都不肯给呢!难道有什么宗教上的理由吗!?」 「呃,我是没有信教啦……不对,秋子,你是故意装睡骗我的?」 「是!」 妹妹用力点头,丝毫没有罪恶感。 「由于哥哥的狠心对待,今天的我已经哭得够惨了!于是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来安慰我,在这里待命好久了!还一直趴着!」 「……你就不能把那份努力用在其他地方吗?」 「我的努力,只为了让哥哥疼爱而存在!」 「这种事情一般不该说得斩钉截铁。」 「不,我就是要如此断言!我的人生都是以哥哥为中心的!而且不用管什么一般不一般!所有人类都应该依照自己的本性而活,这才是最幸福的!」 「虽然你是故意说得很潇洒,但以这个情境来说,实在不太帅气……」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 妹妹不断逼近。 「明明好不容易等到哥哥肯摸我的头,害人家高兴得几乎要跳舞了,却还必须强忍着装睡!而且还把故意忘了牙刷当作小伎俩,为的就是让哥哥能来我的房间!没想到哥哥居然让这一切都白费了,秋子在此严正提出抗议!」 「原来那牙刷是故意忘的……」 还真的是小伎俩。 虽然中计的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的小伎俩真的奏效,让我来摸你的头了,而且还摸得相当久不是吗?」 「不可以!那样子完全不够!今天我被哥哥欺负得很惨,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要求谢罪和赔偿!」 「不然具体来说,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今天哥哥一定要排除万难,和我度过神圣的初夜!」 「哇哈哈,这玩笑真好笑。我替你写推荐函给上方相声协会吧?」 「我完全是认真的!您看,就连棉被都准备好了!」 「哇哈哈,真不错呢。居然会认真地主张如此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也是一种搞笑吧。」 「就说这不是搞笑了呀!」 「哎呀,真有趣,睡前能笑一场真好,看来我今天可以睡得很舒服了。谢谢你啦,秋子,那么晚安囉。」 「等等!请等一下!至少给人家一个晚安吻!」 「不行不行。」 「我不奢求在嘴唇上,亲额头也没关系!」 「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不然再一次就好!请再摸摸人家的头!」 「刚才已经摸过很久了吧。再摸下去头要秃了。」 「呜呜呜呜!不然没关系,请至少在离开房间以前,对可爱妹妹说句话!」 「嗯。世界上我最爱的就只有你一个人,秋子。」 「呜咿!为什么哥哥总是会挑这种时机大放送呢!不是说过很多次人家很怕突袭的吗!」 「哈哈哈!」 ……于是,差不多就像这样。 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那都不重要, 我和妹妹今天还是过了既有精神又很幸福的一天。 四月十四日(am 6: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 好了,时间来到早上。 即使我和妹妹分开到不同房间,但姬小路家的一天还是很早就开始。虽然昨天搞到三更半夜,很想再多睡一会儿,但身体却已是自然醒了。 「嗯……虽然还很睏——」 我伸着懒腰从被窝里起身,开始做早上的准备。今天是上学日,顶多只剩下一个小时可以睡了。想必负责做饭的秋子和银兵卫早就起床工作了,我怎么能继续偷懒呢。 我想想,在早餐准备好之前,稍微写点稿子吧。如此一来,也算是有好好利用时间。 因此我随便做了整理,准备泡杯温茶并且面对书桌。 此时,我隔着房间的窗户,看见庭院有个人影。 红色马尾及黑眼罩。那人就是大家熟悉的色情狂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喔,是在练剑吗?」 她没有拿平常的日本刀,而是握着木刀,还难得地穿上了裤裙,并摆出架式。 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见表情……但她那比想象中更细小的背影,带着恰到好处的严肃气氛,展现出暴风雨前的宁静。 ……嗯。 改变主意。 反正机会难得,就来见识卜下会长的功夫吧。 我尽可能不让她发现,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会长开始以缓慢的步调开始练剑。 先从※正眼架式开始,正击面、击小手、击胴、刺击。(译注:将剑尖置于对手眼睛高度的中段架式。) 接着从击小手开始,击面、挑击面、退击胴。 那是彻底从基础练起,按部就班的练习。 ……嗯。 有点教人意外。 二阶堂岚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豪放而磊落,不拘小节,碰到什么事情都能一笑置之。因此我原本以为她的剑法也和个性相像,但完全猜错了。 会长的剑法既纤细又合理。彻底排除了矫饰及不合理性,看起来非常注重实战。 哎,虽然说我这完全不懂剑道的外行人没资格说什么,但光看就能知道她的步法及动作不是平凡水平。真不愧是圣莉莉安娜学固的学生会长,即使打扮和言行举止很离谱,但内在似乎不空洞。 (不过……老实说还是有点无聊。) 虽然从基础做起很好,光是看基本训练也看得出技术过人,但那不值得特地花时间观看。如果是实战演练也许还有很多看头,但这样的——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间。 很突然地,会长的气息转变了。 原本细小的背影象是突然膨胀数倍,她收起惯用脚、扭腰、并且把重心脚用力一转,力道之强象是要卷起尘土。 顺着气势,木刀带着激烈的杀气,割出挑击胴的一击。 朝着我。 「————!?」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 以为自己被一刀两断。 当然那是错觉。因为我和会长之间隔着宿舍外墙,还有一块虽然老旧但坚固的玻璃窗,更重要的是物理距离有十公尺以上。会长的武器虽然像钓鱼竿那么长,但除非用上什么魔法,否则不可能斩杀我,更何况她手里握的是木刀。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事情,我还是以为自己死了。她的剑法就是如此尖锐,更重要的是杀气凌厉。 「嗨,早安啊,我的四号情人。」 会长维持着刚才的挑击胴架式,看着我咧嘴一笑。 「偷看女士不是个值得赞赏的行为啊。要看练剑是无所谓,但至少也该打个招呼吧?」 「……对不起,我没有偷看的意思。」 「反正要偷看,何不偷看我换衣服呢?如此一来我就可以趁机推倒你,名正言顺地让你成为四号情人。」 「是喔,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忠告,未来我绝对不会靠近会长的房间。」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冷淡啊。」 一笑之后,会长总算解除架式。 「所以,我练习的摸样如何啊?」 「绝对是无价之宝,只能以厉害来形容呢。真不愧是拿着长刀走路的人物。」 「是吗?不过你好像觉得很无聊嘛。就是看你几乎要打呵欠了,我才故意整你一下。」 「……请不要把杀气拿来当作玩笑。」 就算取代咖啡用来提神,刺激性也太强了点。 是说,会长刚才明明是背对着我吧?不对,更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明明已经努力消除气息了。 「不过,真的很了不起呢。我对会长刮目相看了。」 「喔,那真教人高兴啊。」 「我不是在奉承你,真的很厉害。像刚才那记挑击胴,我真的以为自己被斩杀了呢。」 「是吗是吗,那就好。既然要对我刮目相看,何不干脆对我做爱的表白,让我从一大早就能享受野合之乐?」 「请你也稍微有所自觉,每次做出那种发言,就会导致评价下降啊。」 「哈哈哈,没办法的事。如果把性欲从我身上拿走,就什么也不剩啦!」 会长一派轻松地说出令人悲伤至极的话后,朝我靠近过来。 「哎,不过还真教人担心啊。」 「嗯?请问是指什么?」 「当然是你妹的事情啊。」 会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闭起她的独眼。 「明明是只有兄妹独自生活的宿舍,却让我们闯了进来,还被迫和你这老哥分开房间。哎,照理说对她的打击之大,应该是病倒也不奇怪。毕竟那家伙的恋兄情结真的是超级严重。」 「是啊,的确。」 「不过,这也就是姬小路秋子的优点所在。她是一个非常乐观而开朗的人,一下子就振作起来了。以她来说就象是祸不单行,不只掉了钱包,还碰上闯空门似的状况,但她还是能挂着笑容。真是的,该说是出乎意料地强韧吗……总之很了不起。」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我完全同意她的看法。 那家伙无论发生何事都能不忘笑容。我想,她应该是世界上最不适合哭脸的女孩子了。 「如你所知,那家伙在学校的选美比赛里,也是足以角逐冠军的受欢迎人物,但那可不是只靠聪明或外表就能选上的,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性格。毕竟光是有她一个人在,无论什么杀气腾腾的场面,都会和缓下来。」 「是啊,光是秋子一笑,就会让人不想吵架或战争呢。」 「就是说啊。那家伙的天职,大概就是当个联合国的停战大使吧。就算派去哪个战争地带都能完成任务。」 或许是想象到那个光景,会长的喉咙深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我让那家伙加入学生会,也是基于那个理由。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优秀,但个性强烈的人就是很多。为了统领他们,就需要姬小路秋子当作润滑油。哎呀,她真的很重要。」 ……嗯。 妹妹有多么优秀这点,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不过听到会长这样挂保证,做哥哥的我仍感到很欣慰。 不过秋子在学校里,具体来说究竟是处于何种地位,这点我几乎还没有机会知道……以后应该就能慢慢看出来了吧。以兄长而言,以负责照顾她的人而言,我都必须加以了解才行。 「不过呢,姬小路秋子这个人也算是奇怪的人才啊。她天真烂漫的程度,几乎到了难缠的地步。老实说,我很羡慕她这一点呢。」 「喔?原来连会长都会这么想啊。」 「很意外吗?」 「嗯,是有一点。」 「无论是谁,看到别人拥 有自己所没有的长处时,都会觉得特别刺眼啊。我虽然自认为许多方面不输他人,但就只有『八面玲珑』的技术,完全赢不过姬小路秋子。无论再怎么防备,她都会不知不觉地溜进怀里,而且还是百分百的自然态度,这一点更是棘手。」 很奇妙地,会长居然用了那个耳熟的词来形容秋子。 八面玲珑。 那是我的父母亲经常得到的评语。 原来如此,说起来的确很妙。 秋子的确和父母亲很像。虽然说她和我不同,与他们有血缘关系,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外表相像不在话下,举凡活泼的气氛、与他人的距离意外地亲近,还有对于信任的人毫无防备的态度等等,这些地方都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你的老爸或老妈听说也有类似的地方吧?」 虽然不至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会长耸肩苦笑着将话题延续下去: 「我有听说过。你的父母是姬小路家的异端——明明是被誉为『御十家』的豪门望族之中,最接近领袖地位的家族,却一点都不在意家族香火能否延续。因此到现在有资格自称姬小路的人,就只剩下你们兄妹而已,对吧?」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哎,这种程度的情报她当然知道。 会长的二阶堂家,恐怕也是与御十家有渊源的家族,就算得知姬小路家的事情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那对我来说,仍是尽可能不想碰触的话题。要是再继续谈下去,我就得想办法岔开—— 「不,我没有追问的意思。」 会长开朗地笑着,摇头说道: 「那并不是什么有兴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那样做也太不解风情了。而且硬要说起来,我反而比较赞同你父母亲的做法。」 「喔,是吗?」 「当然,光看我的个性就能知道吧?」 「原来如此,的确是那样没错呢。会长有兴趣的,就只有关于人类繁殖的事情吧。」 「没错没错,毕竟我的绰号叫做捕食者啊。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是醒是睡,都只想着男女之间的行为——胡说八道,我还是对其他事情有兴趣啦。」 会长以右手背拍了我一下作为吐槽。 真不愧是名校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出乎意料地很懂幽默。 「哎,总之豪门之间的关系就是紧张兮兮,既麻烦规矩又多,老实说真教人受不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 「追根究柢,所谓的御十家,也在很久以前就只剩下名分而已,无论是权力还是财力,和全盛期比起来已经是荡然无存,只是勉强保有外壳罢了。而紧抓着那个空壳不放的人,也尽是一些落伍的老化石,想必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自然崩解了。」 ……嗯。 这位会长,果然是和印象符合的人物。 根据她以前所说的,二阶堂这个家族,无论是对鹰乃宫家还是有栖川家,都是居于较弱的立场。有必要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成为我和秋子的敌人,虽然我一直这么担心着,看来应该是杞人忧天了。 哎呀,真是一件好事。 虽然提过很多次,但我和鹰乃宫、有栖川两个家族,现在处于十分尴尬的状态。姑且不论形式上如何,实际上我是采取十分强硬的手段把秋子带出来。对于失了面子的两家而言,不太可能继续保持沉默。 在这种状态下,如果与跟那两家有渊源、同时又是学生会同事、甚至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为敌,将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嗯,太好了太好了。 在学生会成员里,就某种层面而言属于最难捉摸的学生会长,看来我似乎能够和她保持良好关系。 「喔,不小心聊太久了。早餐应该快准备好了,我就练到这里为止吧。」 「啊,的确,已经这么晚了。」 「我流了不少汗,就先去冲个澡再到餐厅去吧。也许会晚一点至,替我向姬小路秋子和小银银说一声吧。」 「了解了,我会转告的。」 「不然你要不要来一起洗啊?」 「我拒绝。」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虽然我这人对大部分的『玩法』都很有自信,不过在浴室做可是数一数二的啊。保证只要五分钟,一定带你上天堂喔?」 「我在现世还有未了的心愿,并不打算去天堂或地狱。」 「好,我知道了,不然三分钟,不,两分钟就好,只要有那一点时间就够了。虽然这么短的时间没办法给你全套,不过不用担心,保证不会让你后悔的。」 「何止是两分钟,就算只把身体交给你两秒钟,我都有自信会后悔。」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冷淡啊。也没办法,如果跟我一起洗澡,恐怕洗掉汗水之前又要流汗啦。」 说着,会长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哎哎,这个人还是老样子。简直象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发情,真教人受不了。 不过该怎么说,会长似乎出乎意料地像个绅士,并不打算强迫对方。而且就算有九成是感到厌烦,其实当中还是有一成让我觉得和她谈话很有趣。 嗯。 虽然会长这个人很离谱,但我还满喜欢的。 她既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也是我的上司,现在的我对于这件事很戚幸运。 如果可以,我希望未来还能和二阶堂岚这个人物好好相处。 「啊啊,对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时,会长突然回过头。 「这是我打听来的消息,可以问你看看吗?」 「嗯?什么事?」 后来回想起来,我实在还太天真了。所谓的灾难这种事情,永远是在忘掉的时候,又或者是大意的时候,才会找上门来。 会长突然吊起嘴角所说出的话语,就这样刺向我毫无防备而漏洞全开的脑门—— 「听说你和你老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是吧?」 后记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三集。 时光飞逝,本系列已经来到第三本了。多亏有各位读者的支持,本作品未来似乎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好了,既然还有许多空间可用,偶尔就来写点私事吧。 也许有些读者听说过,我现在正和几名作家伙伴一起租了间工作场所,主要都在那里进行写作(其实我现在就在那个工作场所撰写本后记)。 这个房间里排列了好几张桌子,每六十公分左右就有隔间区隔着。在这些狭小的隔间当中,每个作家都有一个个人座位,我们就在里头日夜敲着键盘。 由于各人可以自由使用分配给自己的办公桌,所以每一张桌子都展现出各作家的个性。例如很爱阅读的某作家桌子上就摆满了书籍,爱好整洁的某作家桌子上则只摆了一个指甲剪——诸如此类。大家的个性和生活习惯可说是一览无遗,让人光是看了就觉得有趣。 那么,作者钤木大辅的桌子又是什么样子呢?我试着将摆在眼前的物品逐一罗列出来: ·无酒精啤酒 ·辣椒酱 ·榨菜 ·筷子 ·牙签 ·海底鸡罐头 ·味噌鲭鱼罐头 ·食盐 ·酱油 ·美乃滋 ……居然几乎都是食物。 不对,这几乎象是一般家庭的餐桌或厨房呢。 当然也有放一些书籍、文具或日用品,但和食物种类的充实程度还是无法比拟的。虽然有很多作家习惯在写作时嚼口香糖或吃糖果,但我的食物却又不像那种类型…… 那么,为何我的桌子会变成这副惨状呢? 答案将在下一集『哥哥有爱』的后记中为您揭晓。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酝酿的有趣点子。) (……世界上多得是写后记远比写小说更痛苦的作家。请谅解。) *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感谢。 ※另外在『哥哥有爱』第二集的后记中也曾提过,关于『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在本书出版的六月下旬还在举办当中。在这个活动中,各位能够读到与在富士见书房所刊行的拙作『ニート吸血鬼、江藤さん』联合企划的特别短篇故事,也能下载到很特别sh手机桌布,请各位务必把握最后机会。(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顺利的话,『哥哥有爱』第四集将会于秋天登场。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三集。 时光飞逝,本系列已经来到第三本了。多亏有各位读者的支持,本作品未来似乎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好了,既然还有许多空间可用,偶尔就来写点私事吧。 也许有些读者听说过,我现在正和几名作家伙伴一起租了间工作场所,主要都在那里进行写作(其实我现在就在那个工作场所撰写本后记)。 这个房间里排列了好几张桌子,每六十公分左右就有隔间区隔着。在这些狭小的隔间当中,每个作家都有一个个人座位,我们就在里头日夜敲着键盘。 由于各人可以自由使用分配给自己的办公桌,所以每一张桌子都展现出各作家的个性。例如很爱阅读的某作家桌子上就摆满了书籍,爱好整洁的某作家桌子上则只摆了一个指甲剪——诸如此类。大家的个性和生活习惯可说是一览无遗,让人光是看了就觉得有趣。 那么,作者钤木大辅的桌子又是什么样子呢?我试着将摆在眼前的物品逐一罗列出来: ·无酒精啤酒 ·辣椒酱 ·榨菜 ·筷子 ·牙签 ·海底鸡罐头 ·味噌鲭鱼罐头 ·食盐 ·酱油 ·美乃滋 ……居然几乎都是食物。 不对,这几乎象是一般家庭的餐桌或厨房呢。 当然也有放一些书籍、文具或日用品,但和食物种类的充实程度还是无法比拟的。虽然有很多作家习惯在写作时嚼口香糖或吃糖果,但我的食物却又不像那种类型…… 那么,为何我的桌子会变成这副惨状呢? 答案将在下一集『哥哥有爱』的后记中为您揭晓。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酝酿的有趣点子。) (……世界上多得是写后记远比写小说更痛苦的作家。请谅解。) *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感谢。 ※另外在『哥哥有爱』第二集的后记中也曾提过,关于『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在本书出版的六月下旬还在举办当中。在这个活动中,各位能够读到与在富士见书房所刊行的拙作『ニート吸血鬼、江藤さん』联合企划的特别短篇故事,也能下载到很特别sh手机桌布,请各位务必把握最后机会。(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顺利的话,『哥哥有爱』第四集将会于秋天登场。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三集。 时光飞逝,本系列已经来到第三本了。多亏有各位读者的支持,本作品未来似乎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好了,既然还有许多空间可用,偶尔就来写点私事吧。 也许有些读者听说过,我现在正和几名作家伙伴一起租了间工作场所,主要都在那里进行写作(其实我现在就在那个工作场所撰写本后记)。 这个房间里排列了好几张桌子,每六十公分左右就有隔间区隔着。在这些狭小的隔间当中,每个作家都有一个个人座位,我们就在里头日夜敲着键盘。 由于各人可以自由使用分配给自己的办公桌,所以每一张桌子都展现出各作家的个性。例如很爱阅读的某作家桌子上就摆满了书籍,爱好整洁的某作家桌子上则只摆了一个指甲剪——诸如此类。大家的个性和生活习惯可说是一览无遗,让人光是看了就觉得有趣。 那么,作者钤木大辅的桌子又是什么样子呢?我试着将摆在眼前的物品逐一罗列出来: ·无酒精啤酒 ·辣椒酱 ·榨菜 ·筷子 ·牙签 ·海底鸡罐头 ·味噌鲭鱼罐头 ·食盐 ·酱油 ·美乃滋 ……居然几乎都是食物。 不对,这几乎象是一般家庭的餐桌或厨房呢。 当然也有放一些书籍、文具或日用品,但和食物种类的充实程度还是无法比拟的。虽然有很多作家习惯在写作时嚼口香糖或吃糖果,但我的食物却又不像那种类型…… 那么,为何我的桌子会变成这副惨状呢? 答案将在下一集『哥哥有爱』的后记中为您揭晓。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酝酿的有趣点子。) (……世界上多得是写后记远比写小说更痛苦的作家。请谅解。) *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感谢。 ※另外在『哥哥有爱』第二集的后记中也曾提过,关于『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在本书出版的六月下旬还在举办当中。在这个活动中,各位能够读到与在富士见书房所刊行的拙作『ニート吸血鬼、江藤さん』联合企划的特别短篇故事,也能下载到很特别sh手机桌布,请各位务必把握最后机会。(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顺利的话,『哥哥有爱』第四集将会于秋天登场。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三集。 时光飞逝,本系列已经来到第三本了。多亏有各位读者的支持,本作品未来似乎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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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套我的话?不,看起来并不像那样。虽然会长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的确是在期待我会因为秘密遭到揭穿而方寸大乱,但并不像是故意拿谎言陷害对方。 那么她的目的为何?不,应该说为何选在这个时机说出来?的确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而且我也充满了破绽,但应该还有更好的机会吧?她为什么不采取面对面说出来之外的方法呢?只是一种顺水推舟的结果吗?而且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知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个情报吗?如果真的有,那个人或团体是否与二阶堂岚拥有联系—— 眨眼之间,许许多多的想法在我脑袋中闪过,但我认为自己的决断还算快速。 停顿了一拍后,我所做出的反应如下: 「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张开嘴巴,瞪大双眼,身体还往后仰。 甚至如同古早时期的恐怖漫画一般,将双手放到脸颊旁。 ……简单地说—— 我做了一个标准到不行,而且蠢得可以的动作当作回应。 「…………」 「…………」 「…………」 「…………」 面对我使出浑身解数所做的回应,会长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维持着脸上讨人厌的贼笑。 不对,难道说这就是那个吗?像是看到太冷的搞笑而整个人僵掉了?如果是的话,还真让我感到难过,这样一来,我反而得因为其他原因而找台阶下了吧? 「……啊,这个嘛,我只是觉得自己得做出这种反应比较好。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啊,都是因为会长你突然就抛球给我嘛——」 「…………」 「不不。不不不,请你不要误会好吗?如果一开始就有准备的话,我也能做出更像样的反应啊?毕竟我可是能让那须原同学介绍给上方相声协会的人才啊!」 「…………」 「啊……好,对不起,我闭嘴就是了。凡是搞笑冷掉的人,事后再怎么补救也没意义了,对吧?呃,可是我还是要强调一次,我认为会长应该也有一点责任才对喔?都是因为你的装傻球传得太偏了,不只是我接不住,就连观众也跟不上呢。如果要传球的话,请你改传好接一点的穿越球。」 「…………」 「……啊。」 然而,会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挂着贼笑并以眼神打量着我。 真是的,这人怎么会如此下流?不只是性方面而已,连个性也很下流。她就是那种最令人讨厌的观众,会在台下享受着搞笑艺人失败时的紧张模样。还有比这更过分的行为吗?不,没有。绝对没有,而且我也不准有。 「你说完了吗?」 面对以沉默表示抗议的我,会长总算开了口。 「哎呀,真有一套,你这人口风真的很紧啊。能在刚才那种时机做出那种临场反应的人,世上可找不到几个。」 会长以木刀的刀背敲打着自己的肩膀。 「像你这么有戒心的人,我可是抓准了最佳时机朝你的破绽进攻,没想到你在一瞬间就做出反应了啊。如果只是单纯怀疑这件事的人,绝对会被你唬过去的吧?」 「呃……」 「亏我还刻意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你什么时候会露出狐狸尾巴呢。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那种技术的啊?嗯?」 「嗯……大概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吧?毕竟我之前住在关西。那里可是搞笑的大本营呢。」 「啊,算了,你可以不必再装了。」 会长苦笑着,摇头说道: 「就算你和你老妹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没有任何企图。既不会说出去,也不会拿来威胁。你大可放心。」 「呃……」 「啊,不过应该可以用这个作为要胁,逼你和我发生肉体关系吧?」 「不可以。」 「什么嘛,还是这么冷淡啊?」 听到我立即做出的回答,会长哈哈一笑。 「是说,虽然不是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但你也不必这么提防着我。」 「这个嘛,我倒认为会长的性欲非常需要提防啊?」 「事实上呢,这个秘密之所以还没有穿帮,只是因为你们所营造出的既定印象,不会让外人产生怀疑而已。」 会长没有理会我的装傻,继续说道: 「只要有人去做个dna监定,马上就会揭穿。然后对我来说呢,只要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要收集到头发或什么的,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会长的发言还是这么离谱呢。」 「至于证物的话,我应该会选你的阴毛吧。」 「与其说是离谱,不如说根本就只有犯罪者的味道。」 「啊,我说的阴毛当然是指生在两腿间的喔?不是腋下的。」 「然后就在这一刻,你在我心目中已经降级为性犯罪者了。」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这么冷淡啊。而且不只是冷淡,你同时还是个顽固份子。虽然不容易掌控……但我可不讨厌像你这种类型的人喔?」 说完,会长耸耸肩。 「ok,我明白了。那么我们来假设一下吧。」 「假设?」 「就是说,假设你和姬小路秋子不是真正的兄妹。我接下来要说的纯粹只是凭空想像,或者说只是一种幻想。哎,你就当作陪我这学姊消遗一下吧。」 「喔,如果是那样的话……」 虽然我打算就这样装傻到底,可是对于会长为何会得知那项机密,又或者是为何能想到那个结论,我的确很有兴趣。这对于推测自己的将来也很重要。 「所以,来谈谈为何我会得知那项事实——当然这只是假设。其实答案非常单纯。你知道答案是什么吗?」 「完全不知道。毕竟这只是假设。」 「别这样。你想想看,要是一直说不知道,话题就聊不下去了。你就稍微配合一下吧。」 「我明白了……那么,虽然这是刚才会长说过的——比方说你已经做过dna监定了。」 「这答案的确够单纯,但我之前对你们两个的血缘关系并没有兴趣啊。所谓的dna监定,如果不是牵扯到利害关系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要去做吧?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可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两个不是兄妹啊?」 嗯,原来如此。 会长说的话有一番道理。事实上,我的父母就是利用这种盲点隐瞒着这个秘密。人类这种生物既不会主动去看自己不想看的事物,对于没有兴趣的对象也漠不关心。 「好了,那么你还有没有其他答案啊?」 「嗯,我想想……那么,你是在某种偶然的机缘之下得知的?」 「我说,你这种回答,就跟在答案栏上 写了复数解答一样吧?这个世界上有哪件事情不跟偶然扯上关系?」 「啊,说得也是呢。」 「不过呢,可以说『虽不中亦不远矣』。我之所以会察觉你们的秘密——啊,当然我是指 假设有那样的秘密存在喔——基本上只是出自于偶然。」 「既然如此,答案不就是偶然吗?」 「也不能这样说吧。你的回答就像是被问到『123x456』等于多少,结果你答『自然数』一样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哎,我都已经给你提示了,你就再想想吧。」 「……是无所谓啦。可是为什么要在一大早玩这种问答题……我又不是那么有空……」 「你不要一脸厌恶嘛。要是答对的话,就赠送给你自由玩弄我身体一天的权利吧。」 「那是只适用于会长的奖励吧?」 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惩罚。 「好了,就想想看吧。快点快点。」 会长丝毫不理会我的埋怨,不断催促着。 可是,老实说我也想不到其他答案了。或者该说,我很希望能早点结束这段谈话时间。要继续装傻下去也很消耗体力—— 「因为你是我弟弟啦。」 「…………啥?」 「我是说,你是我的弟弟。」 「呃……」 听到如此的惊人之语,我不禁呆住。 「……不,我说你这个人,才刚刚叫别人自己想,怎么一下子又把答案说出来?」 「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惊人啊。我这个人最喜欢让别人吓一跳。」 「请改掉这种扰民的坏习惯。是说,呃?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要做dna监定看看吗?」 「…………」 会长那种飘飘然的态度,令人难以确认她的回答是真是假。 当然,像这种荒诞无稽的话语,平常只需要一笑置之。这不是需要认真研究的事情,就算真是事实,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揭露。不对,也许她是例外?她可是众所皆知的骗术师,自称以整人为乐的二阶堂岚。 「哎,你的反应是正常的。老实说,我当初的反应也和你一样。而且我是在搬过来这里的前一天才得知这件事情的。」 会长享受着我无话可说的模样,但语气却十分认真严肃。 的确,我活到今日,仍然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因此,理论上和哪个人具有亲戚关系也不奇怪…… 「不过呢,你也不是我的亲弟弟就是了。」 「啊,这样啊。意思是没有血缘关系?」 「不,血缘上应该算是我的表弟吧。毕竟我们家族经常有收养养子之类的行为,这方面搞得有点复杂。」 「原来如此啊……」 「既然我们是表姊弟,那发生肉体关系也没问题喔,所以你也不用那么沮丧啦。」 「我并没有因此而沮丧。」 不如说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发生肉体关系。 是说,原来如此。 我是二阶堂岚的表弟啊。 如果是那样,打击也许会小一点……不,其实光和会长有血缘关系就够让人打击了。也不对,更重要的是,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哎,这部分就难以解释了。」 或许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会长耸了耸肩。 「我家老爸和老妈在这次的事情里——我说的是鹰乃宫、有栖川和你的事情喔——似乎有某些恩怨掺杂其中。虽然说我对家族纷争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他们别影响到我就好,但总之这是事实。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那就去做dna监定之类的好了。」 「…………」 「你想问为什么我们二阶堂家的人会知道这么多吗?我们当然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就是二阶堂家的人,而且一开始也是二阶堂家帮忙你家父母隐瞒这件事的喔。」 「…………」 「不过,鹰乃宫家也真是倒霉啊。他们以为收养的是姬小路家的长男,其实却是二阶堂家的人。虽然现在事情还没有穿帮,但要是被发现了,铁定会大闹一场。」 「…………」 「嗯,看来你的面具差不多剥落了吧?不错喔,你那副呆相还是很诱人啊。」 「……嗯,我的确是吃了一惊。不过现在说的,全都只是假设而已吧?就只是会长的幻想和虚构出来的东西。」 「是啊,没错。」 二阶堂岚用力点头。 「就只是止于你我之间的空谈,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也和先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今天这番话就只是一种娱乐罢了……好了,我感觉有点冷了。」 会长转过身子,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虽说是春天,但天气还很冷,我去擦汗并换件衣服。抱歉啦,姬小路秋人,害你陪我聊这些无聊话。」 「……不,请不用在意。」 「不必担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至少现在还是。姑且不管家族间的问题,我颇欣赏你这个人。」 「谢谢。我也很欣赏会长喔?只要别什么事情都影射到肉体关系的话。」 「哈哈,那是办不到的。我的性欲可是非常强大——啊啊,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讲。」 说完,会长又回过头。 她的脸上,再次出现毫不掩饰的贼笑。 我的内心一下子又充满不好的预感,并且做好准备,无论她说什么,都要以一笑带过。 然后,二阶堂岚就以远比猛禽类更加令人生厌、近乎爬虫类的可憎面目,再度说出让我防备不及的话语。 「我听说罗?你有个未婚妻是吧?」 四月十四日(pm12:15)(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室) 「——哥哥。我说哥哥。」 「…………」 「哥哥——喂,呀呼——您有听见吗?」 「……咦?喔喔,我有听到。」 场景转移,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室,时间是午休时间。 陷入沉思的我,被妹妹的呼叫声拉回现实世界。 「怎么了吗,为何一直发呆?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啊,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朝一脸忧心的秋子笑道: 「我只是睡眠不足,稍微恍神了一下。你也知道,昨天一群人闹得很晚嘛。」 「是这样子吗?可是,哥哥看起来好像有点忧郁,情绪很低落的样子,秋子有点担心呢。」 「不不,没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那个吗?中午的便当不好吃?」 「便当是你和银兵卫一起做的吧?怎么可能不好吃?」 「那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好像也不是那样吧。」 「虽、虽然不太可能,难道您把身为妻子的我丢在一旁,在想别的女人吗!?」 「真是,又冒出不适当的名词了。」 「哎,姬小路秋人偶尔也会有这种日子嘛。」 会长喝着饭后茶水,从旁插话进来。 「尽管看起来很老练,但这家伙还只有十六岁,是个多愁善感的青少年,就算偶尔无缘无故陷入忧愁也不奇怪,更别提现在正值春天啊。钦,你说对吧?」 「嗯,说得也是呢。」 面对一脸贼笑的会长,我尽可能保持平常心回答。当然我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二阶堂岚这个人的个性真差。明明她今天早上才丢了个那么大的炸弹给我,我怎么可能完全不被影响?而且她脸上的贼笑,怎么看都是在以我的反应为乐吧?不只是个性,就连兴趣都差劲,实在是难缠透顶。 话说回来,事情超乎计算的程度实在太严重了。不只是我和秋子之间的血缘关系,就连未婚妻的事情都被得知了……以后恐怕很难应付她。不过会长曾强调不会拿那件事情要胁我,身为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的她,说的话应该能算数。只是以她平时的作风来看,总会让人怀疑她在盘算些什么。 嗯。 不知道亚里沙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知道我要离开鹰乃宫家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络了。尽管这么想很自私,但我希望她现在过得很好。 不,说起来都是玲一朗先生和镜子女士不好。他们不顾我的意愿,擅自作主吵着要订什么婚约,结果好像就连亚里沙都染上了那股热情。所以不只是我,她也是受害者。在鹰乃宫家的人当中,她是对我最好的,所以我现在也最想知道她过得如何—— 「哥哥,您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事?」 看到我陷入沉思,妹妹不满地瞪着我。 「您的眼神、呼吸,还有嘴角。这些全部都可以当成证据,证明哥哥在想我之外的女人。现在难得有机会一起在这里吃便当,请哥哥再多想我一点。」 「……虽然你猜的没错,不过,你可以从那么细微的地方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毕竟我可是当了哥哥十六年的妹妹啊。只要是哥哥,光是从睫毛的动静,我都可以看得出许多东西。说起来我可是哥哥大师呢。嘿嘿。」 「虽然你挺着没什么料的胸部在自豪着,但做的事情很恶质,就和偏执的跟踪狂没两样呢。」 从旁插话的人,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不过你的话倒是很令人感兴趣。阿秋,你到底是拿谁作为性幻想的对象呢,马上从实招来。」 「是误会啦。没有那种事。」 「唉呦,真是肮脏。原来你不只是沉浸在下流的幻想当中,甚至已经在桌子底下完事了呀?」 「不是,才没有什么完事,你在胡说什么啊?」 「但是像你这样任由性欲支配而大胆地付诸行动,也许可以说是很坦荡呢。呵呵,看来我太小看姬小路秋人这个男人了。」 「就说是误会了啊……」 在把误会强行转为事实的技术上,那须原同学依旧是专家等级。总觉得每次和低级话题有关的时候,她就格外显得生龙活虎。 「我也同样有兴趣啊。」 结果就连银兵卫也加入了。 「姑且不论几近跟踪狂的行为,小妹的发言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她所谓不是白做十六年妹妹的话语的确有其道理,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位极为重度且致命的恋兄情结患者。光看眼神、呼吸或嘴角就能看穿内心想法,原本这种理论几乎等于是胡乱栽赃,可以一笑带过,不过本次应该被视为相当可信的情报。放心吧,小妹,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全力支持你的意见。」 「喔,真是谢谢你,银兵卫同学……是说,虽然得到他人带着笑容表示支持,我认为自己应该道谢才对,但不知为何,我完全不想那么做呢……」 秋子啊…… 那段话表面上虽然像是在称赞,实际上却是在损人啊。 「基于这个缘由,秋人。你到底是在想着哪位女性,快给我从实招来吧。」 「不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才觉得奇怪呢,你居然还问呵为什么?』。我可是你的挚友,当然会想了解一下你的交友关系啊?」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 「还是说……怎么?难道你真的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不不,怎么可能。没有那种事。」 「既然如此,你就说出来吧,说清楚到底是在想谁。是在这里的某个人吗?还是不在这里的某个人呢?」 「啊,这个……」 怎么搞的? 为什么我现在会被逼迫到这种程度?简直像是在开异端审问会一样……不只是秋子,就连面无表情的那须原同学,还有一贯保持冷静的银兵卫,好像都散发出不允许我做任何反驳的魄力。 当然我很清楚,要是老实说出气我是在想未婚妻‘,事情绝对会变得更加棘手。现在应该想个某种能顺利转移话题的回答…… 「一定是在想我啦。」 当我被三人逼供的时候,会长天外飞来一笔。 「姬小路秋人是在想我啦。当学生会成员们在这里一起吃中餐,藉此联络彼此的感情时,这个男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心里幻想着和我甜甜蜜蜜的景象啦。」 「那是不可能的。」 秋子立即加以否定。 「像学生会长这种爱下流胜过吃饭,在电脑上输入h就会立刻跳出『hentai(变态)』这个候选字的人,哥哥怎么可能会特地花时间思考呢?虽然哥哥他迟迟不肯对我这个可爱妹妹出手,但他还是拥有欣赏女人的正常眼光。」 「难得我们意见一致呢。」 这次轮到那须原同学点头。 「居然会对这个毫不理睬女性追求的男人抱持着那种幻想,根本就是自大过头了。虽然学生会长不论是外型还是内在都很荒唐,但我原本还以为她拥有客观评价自己的能力。看来她似乎连这少数的优点都失去了呢。」 「我也支持她们的意见喔。」 就连银兵卫也参战了。 「或者该说,我甚至有这种想法呢——会长刚才说的并不是真心话,而是想藉由荒诞无稽的谎言来缓和这段午饭时光。她刻意把那毫无根据、就连空想都嫌愚蠢、说出来绝对会遭人白眼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简直像是自愿扮丑角呢。」 「喂喂,你们几个还真过分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耶?我可是从全国各地的菁英份子们的票选脱颖而出,才能站上这个位置啊?就算稍微尊敬我一点也不为过吧?嗯?」 「我不想听。」 「不容辩解。」 「多说无益。」 「哈哈哈,我的部下们还真严苛啊。」 会长大笑着,然后望向我。 「你的意见也和她们一样严苛吗?姬小路秋人。」 「呃——」 被在场所有人注视,我不禁语塞。 我自己也多少明白,现在的回答将会成为重要的关键。如果可以,我很想找个无伤大雅的答案敷衍过去…… 「嗯?怎么啦?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会长脸上带着从容的神情,催促我回答。 看她的表情,并没有要求我做出特定回答的样子。就算我说出不合她意思的答案,会长应该也不会感到不高兴,只会和往常一样大笑带过吧。 对,应该是那样,不过…… 「对,我是在想会长。」 装出笑容并做出如此回答的我,就算被称为胆小鬼也无可奈何。 不,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吧?处在这种被人抓住把柄的立场,而且还无法理解会长的真正意图,我怎么有办法做出可能会惹她不高兴的行动? 「是啊,我当然就是在想会长。难道不对吗?不如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虽然会长的个性令人难以亲近,但人长得漂亮,又立于这问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顶端,掌握着拥有强大权限的学生会呢。就算我满脑子都在想会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现在该做得更加彻底。 干脆马屁拍到底,把二阶堂岚捧上天。我想,这么做所造成的损害应该会比较少。 「不过真不愧是会长,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想着你呢?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这很简单,因为我一直都看着你啊。」 会长满意地点着头。 「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会整天想着年长而有包容力、床上功夫又出名的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呢,那些年轻男人的想法,看在我眼里也是一清二楚啊,和某个整天想着她老哥的眼残家伙不一样。」 「唔!?这句话我不能当作没听见!」 秋子立刻有了反应。 「我可是哥哥唯一的妹妹,同时也是唯一的亲人。所以哥哥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思念我,而我也比任何人更思念哥哥。关于哥哥的事情,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专家……学生会长比我更了解哥哥,以及哥哥思念学生会长更胜于我,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你再怎么辩解,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啊,姬小路秋子。你也听到刚才你老哥说的话了吧?」 「唔唔。」 「然后呢,你光看姬小路秋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不打算收回那些话吧?那家伙虽然脸上笑得很亲切,却也带着绝对不能退让、宛如能干业务般的神情啊。」 「唔唔唔。」 「哎,当某些人还在忸忸怩怩的时候,我早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啦。『捕食者』这个绰号可不是叫假的,你们要好好向我学习啊!」 「学习?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知道你想当成玩笑,但可要好好面对现实啊?如果因为讨厌就不肯面对现实,那种人可无法胜任本学园的学生会职务。」 「唔唔唔唔唔……」 尽管秋子鼓着脸颊瞪着会长,不过局势还是对她不利。 相对地,会长脸上则是露出令人可憎的从容表情。她得意地笑着,高高在上地望着无法回话的部下。 「——暂停一下!我可以叫暂停吗!?」 此时,妹妹突然举起手来。 「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同学!过来这边一下!」 她找了另外两名学生会成员,集合到房间角落。 「各位都听见了吗?会长那样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呀。虽然她的态度本来就是充满自信且高高在上,但今天似乎特别荒唐。」 「无论如何,那副高傲的态度应该是立于稳固的基础上。因为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以虚张声势的方式在牵制我们。」 「那么,你是说哥哥与会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明明到昨天为止都没什么呀?」 「那并非不可能。毕竟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我也赞成那须原同学的意见。话又说回来,她的行动还真是快速啊。捕食者这个绰号的确不是叫的。」 她们似乎开始说起悄悄话了。 ……是说这幅景象,我之前好像也看见过。难道说这是学生会的某种传统吗? 「总之,哥哥与会长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是呀。也可以肯定呵那件事情妇造成了很不利的影响。」 「不过最根本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呢?」 「我要求各位帮忙。我们三个人联手吧。再怎么说,也不能放任学生会长领先一步。」 「我拒绝。比起会长或是其他任何人,你才是最危险的人物,难道你自己都没有自觉吗?我才不想做出那种像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我赞成那须原同学的意见。以我的价值观来看,与其看到秋子小妹黏着秋人不放,还不如让会长和秋人调情算了。如此一来就能成功把秋子小妹拉离秋人,顺利的话,还能让秋子小妹就这样退出竞争。」 「请稍等一下。比起以后的事情,我们应该先团结一致面对眼前的问题才对——不对,你们不让我和哥哥住在同一间房间,果然是打着那样的主意呀!?我要抗议,严正提出抗议!」 「话虽如此,我们也的确不能怱视学生会长的威胁。」 「足呢。现在还是应该由我籼那须原同学两人联于,牵制会长的种种暴行。」 「小银银有什么好主意吗?」 「有点棘手啊……毕竟我们还不清楚会长到底掌握了何种优势?如果不明白原因的话,根本无法思考对策。以现阶段而言,就只能临机应变而已——」 「请你们两个等一下!不要若无其事地无视我呀!」 ……唔。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谈些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在争执。尽管刚才好像有听到『互相合作』之类的话语,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谈判破裂,最后应该会不欢而散。 「哈哈哈,那些年轻人真有气势啊。」 会长脸上依然挂着从容的表情,欣赏着部下们慌张的模样。 她一脸欢愉地喝着饭后的茶水并说道: 「不过啊,年轻人就该那样才对。比起那些虽然精明但格局小的公务员类型,还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才有未来可以期待。」 「呃,是这样吗?」 她的评论听起来实在是高高在上……可是会长的年纪应该和我们差不多才对吧? 「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总是会聚集一些个性强烈的家伙。」 「的确是那样。而且会来这间学校的人,大都具有明显的个人特色。」 「没错。无论哪个人都不好应付,而且这些人往往都是人才,所以站在指挥立场的人才辛苦。」 「……你的意思是,这个学生会就是一个范例?」 「正是如此。」 会长以没戴眼罩的眼睛朝我眨了眨眼。 「当然会有冲突或对立,吵架也是家常便饭。即使如此,彼此相处久了,还是会在不知不觉 间产生连带感。毕竟她们本来就是很有能力的家伙,只要团结起来,一定能好好发挥专长。对吧?」 「嗯,的确是这样。」 姑且不提我一直亲眼目睹其能力的银兵卫,在这间学校里,秋子及那须原同学的手腕似乎也很杰出。只要大家能同心协力,肯定能打造出史无前例的优秀学生会吧。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重要工作,但我们学生会发挥本领的时机早晚会到来呢。例如体育祭或文化祭。」 「没错,就是如此。」 「可是如果在那种重要时刻,我们却起了内哄,恐怕会顿时跌入谷底呢。」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也想避免那种情况。」 说完,会长再度把目光移回正在发生呵内哄』的现场。 「人家常说气不打不相识瞄,如果是在能控制的范围内,还真希望每天都吵吵闹闹的啊。」 「喔,是没错啦。」 「新学期才刚开始不久,整间学校的气氛都还显得心浮气躁。我们学生会如果不能定下心来,怎么能够作为其他学生的榜样?有些争吵也无所谓,总比把埋怨藏在心里来得好。就算是用比较蛮横一点的做法,都要先把大略的雏形打造出来。你不觉得吗?嗯?」 「…………」 她的语气听起来话中有话。 高高在上——虽然可以如此形容,但她给人的厌觉似乎又更单纯一点,就只是洞悉了一切。 难道说,这个人所有的行为都经过计算了? 她是刻意丢出火种掀起对立,然后还有自信能继续驾驭这个学生会? 「比起这个,姬小路秋人,能不能替我按摩一下肩膀?最近事务繁忙,让我觉得肩膀很僵硬啊。」 「……看在我的眼里,似乎不觉得有什么繁忙啊。」 「大人物总有一些底下的人所不知道的辛苦,不是吗?」 「是这么说没错啦。」 「而且努力和辛苦的精髓,就在于瞒着别人偷偷进行啊。我可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不少事情啊。」 这应该是事实吧。 那间只有我和妹妹两人租下的学生宿舍,原本已经决定要拆除,在不知不觉当中将它重新整建为正式学生宿舍的人正是会长。 让理事会通过预算,出示宿舍的营运方针,着手进行各项整修工作的人也是她。 一切工作都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下独力完成——而且还不影响学业、练剑与学生会的事务。 从这些地方来看,就算平常的言行举止十分离谱,二阶堂岚依旧是个足以在本校担任学生会长的人物—— 「而且我的胸部也比别人大一倍,肩膀很容易酸痛啊。」 「喔。」 「所以比起肩膀,我比较希望你替我揉揉胸部。」 「你觉得我会接受这个提议吗?」 「你还记得自己在学生会的职称吗?」 「『书记代理副辅佐』对吧?会长随便编造出来的职务。」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呵书记代理副辅佐乙主要的工作,就是处理学生会长的性需求。既然你已经接下了这份工作,就该好好尽责完成啊?」 「除了职称,你连工作内容也打算捏造吗?总而言之我绝对不做。」 「什么嘛,你还是这么冷淡啊……也罢,要是再揉下去胸部就要变得更大了,再大下去肩膀就要更酸了,哈哈哈。」 说完,会长就发出与其品性不符的大笑。 ……该怎么说,这个人实在令人摸不透。 一逮到破绽,就出言影射我与妹妹的血缘关系,甚至提到我的未婚妻问题,如今却又恢复原来的个性,而且该注意的细节还是没有放过。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花痴,或者只是普通的狠角色,也许我还能应付得来。但她不只是同时具备两种特质,还能在关键时刻切换自己的外在个性,让人根本就难以预测。就像是控球能力精准,却又偶尔会投出失控球的棒球投手。 无论如何—— 我除了对还在一边讲悄悄话一边吵架的三个女孩感到无奈外,同时也在心里重复想着第一次见到学生会长时的印象。 二阶堂岚——大概是自己人,但必须小心。 四月二十六日(am9:00)(圣莉莉安娜学园·二年a班教室) 好了。接下来就针对先前一直没机会提到的学校生活,稍微做个介绍。 私立圣莉莉安娜学园。 如我之先前多次介绍,这是一间享誉全国的私立学校,从幼稚园到研究所部保持一贯高品质教育。而我们这间坐落于山手线内一角的高中部学舍,也拥有不负其名的设备与敦职员。 学生数量约两千人。一个年级约七百人,平均起来一个班级约三十五人,一共有二十个班级,以现今而言可说是十分大型的学校。 我所就读的是二年级的a班。 虽然以字母顺序来说是排在第一的位置,但这并非代表我的成绩属于顶尖。这间学校的分班制度不受成绩影响,就连性别及志愿都与分班无关,完全凭乱数分配。既不管家境或国籍为何,当然也不接受家长的要求。如此彻底的公平作风,也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主要特征之一。 在a班里,我得到了靠窗户最后面这个梦幻特等席,既可以尽情欣赏操场上的体育课风景,从讲台上来看也位在死角,很适合打瞌睡。由于我常常忙于小说工作及学生会打杂,原本就不太专注于学业,因此这个座位对我来说实在是再适合也不过。 更何况,现在是早上第一堂课。 再加上是现代国语课。 我好歹也算是以职业写作维生,表示我的现代国语能力并不算差,也不能怪我会在这堂课上分心。 在窗外射入的暖春阳光沐浴下,我正在努力抵挡睡魔大军的进攻。 「——由以上我们可以得知,主角在这个场合的心情肯定是极为复杂且难以言喻的。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逃出密室之后,得知身边这位已经互相了解、足以称为伙伴的女性,竟是与自己母亲有关的人物。应该不难想象主角受到多大的冲击吧。」 站在讲台上的是国语教师?冴木静香女士,她同时也是二年a班副班导,此刻正在平淡地授课。 她是一位眼睛细长,戴着细框眼镜,穿着一套合身女用西装的潇洒女教师,记得和我的责任编辑神野熏子小姐年纪相同。她的教师资历虽浅,但不只是讲课时的姿态落落大方,而且还拥有天然呆与运动白痴这两项反差魅力,据说非常受学生欢迎。 顺带一提,冴木老师虽然是运动白痴,不过就只有丢粉笔的技术堪称一流,一旦被她发现有人在打瞌睡,就会毫不客气地施展其投掷技术,因此令人一点也不能松懈。尽管我名列末席,不过身为学生会的一员、身为知名菁英学校的学生,说什么也要避免额头上挨一记粉笔的糗态。 「……然后在故事迈入结尾的这一段里,前半所埋下的伏笔将一一解答。当主角得知已经与自己死别的母亲,和与自己共度一整天的女性之间有什么关系时,就在故事结尾部分说出『加油、加油』的台词。主角原本极为讨厌听到他人替自己喊『加油』,为何却在这里说出这句话……吉冈,说说你的感想。」 我一边把冴木老师的讲课当作耳边风,一边全力地进行思考,与睡意奋战。不过其实也只是假装在抄笔记,实际上是在构思着小说的点子。 于是我就以这种高风险&高获利、菁英学校学生所不该有的行为,努力活用这段时间。 过了几十分钟后—— 第一堂课就这样平安地结束了。 「——好。今天就上到这里。」 冴木老师在钟响前把课程上到一个段落,开始收拾教科书及资料。 「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一听到老师这句话,几名学生就争先恐后地走向讲台,这幅光景每次都让我感到佩服。为什么呢,因为前往讲台的并非成绩优秀的学生,不如说正好相反。在这间学校里,凡是跟不上课业的学生,不会就这样让自己落后下去,反而会比别人付出多一倍努力设法追上其他人。 另一方面,那些没有前往讲台的学生在做什么呢?他们不是去洗手问,就是和朋友闲聊,只有极少数的学生会花时间预习或复习。对于能够跟得上课程的学生来说,休息时间就该好好休息,这便是本校的风格。明明是一间拥有全国首屈一指学力的高等学校,校内却几乎看不见只为考试而死读书的学生,这幅光景正可说是充分展现了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特色。 顺带一提,如果问我又在做些什么—— 在准备好第二堂世界史的教科书后,我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闲着没事做。毕竟我写小说的事情是个秘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下拟小说的草稿呢? …… ………… ……………… 不。 不是的,请不要误会了。 我并不是在班上受到排挤或是霸凌,绝对没有那种事。 只是有一点、有一点点地融不进班上,只是那样而已。并非因为不想受到冷淡对待而不与他人交谈,或是根本就被厌恶到找不到人说话的程度。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才刚转学过来,而二年a班大多数学生又是在一年级时就同班过了,所以其他同学与我之间有些许距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以我的情况而言,午饭通常都和学生会的同事们一起吃,完全没有机会和同学围着桌子吃饭。 说起来,刚转学过来的学生却立刻加入学生会,本身就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 再加上其实入学当天,我就已经在大批学生面前引发大骚动了。 顺带一提,我和学生会成员同住一间学生宿舍的情报,看来也已经传开了。 既然都做了如此引人瞩目的事情,就算稍微突出一点也不意外吧? 不,我当然也不想安于不和任何同学交流的状况,一有机会我就会找人攀谈。但很遗憾,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成果。 …… ………… ……………… 不过,老实说我自己也很清楚,我之所以会如此难以融入班上,原因就是—— 「姬小路。」 正当我思考这些事情时,不知不觉中冴木老师已经来到我的眼前。看来发问时间已经结束了。 「如何,你习惯这间学校了吗?」 「啊,是。托老师的福。」 「是吗?」 冴木老师点点头,然后看了教室内一眼。 虽然我说了『托老师的福』,但她应该知道我的现况并不算好。光是看到那些用眼角偷瞄我和老师的同学,就能一目了然地知道我很不一样了。 「习惯了就好。不过,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姑且不论能不能解决,至少能给你建议。」 「是。谢谢老师。」 「就我本身而言,也算能理解你的立场。」 老师直瞪着我,淡淡地说道: 「不只是才刚转学,你在家里也独挑大梁支撑家计,学生会那边也还有工作,甚至又在学生宿舍担任宿舍长。不难想象你有多辛苦。」 「哎呀,老师知道啊?」 「当然知道。你今天好像也睡眠不足。仔细一看眼眶附近有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 「咦,真的吗?」 早上起床照镜子时明明没有看见。这应该是与会长之间的事情所造成的影响吧,只是我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唔,我自己并没有发现呢。可能真的累了。」 「虽然说没打瞌睡就算不错了,不过也不要太勉强。要是学生病倒了我会很伤脑筋。」 「谢谢老师的关心。」 「考虑到你的立场,我已经稍微给予方便了。但健康管理最终还是你个人的问题,要好好注意。」 「是,谢谢老师。」 「话虽如此,做 兼职工作也要有个限度喔?我想你的现代国语能力应该不输给其他科目……至少考试成绩要给我突出一点。」 ……哎呀。 什么啊,原来早就穿帮了。这下子可真是太没礼貌了。 「哎呀,真对不起。因为下一个工作期限快到了,所以才……毕竟每次都给责任编辑添很多麻烦,想说这次一定要……」 「我明白。毕竟那位每次都被你急哭的责任编辑,也有来找我诉苦。」 「咦?神野小姐吗?」 神野熏子,二十五岁。 她是我的责任编辑,有着一张与年龄不相符的娃娃脸,温和笑容及下垂的眼角也是特征之 一——没想到就连冴木老师也收到了抱怨。哎呀,这还真是糟糕。明明是个才刚出道的新人, 却有了『总是生不出原稿的作家』这种不好的风评。我这次一定要遵守截稿日期才行…… 「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很对不起还是……哎呀,我真是丢脸。」 「向我道歉也无济于事……不过如我刚才说过的,我能理解你的立场,多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适可而止,你就好好努力工作吧。人家说年轻的时候要尽量吃苦,你就尽量把工作往身上揽吧。不过不要太拚了。」 「……总觉得老师的说法好像有点矛盾。简直像是又叫我慢慢走又叫我用跑的。」 「不过,那就是你选的路吧?」 「也是啦。」 一语道破。我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我总觉得有一部分的辛苦似乎不是出于自作自受……抱怨也没有用就是了。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好好走到最后。毕竟你进来这间学校时,既没经过入学考试也没有特殊才艺。因此在你毕业之前,必须证明自己拥有那样的价值才行。明白吗?」 「是,我会牢记这些话的。」 「还有一件事。」 「是?」 「嗯。虽然说,这件事情可能轮不到我来管——」 「呀呼!哥哥——!」 此时——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稍微打扰一下各位了。」 秋子向a班的同学们问好,并走进教室里。 「哥哥、哥哥,秋子来了。哥哥在世界上最疼爱的可爱妹妹,今天也来找哥哥了。」 「……喔喔,你又来啦,秋子。」 「是,我又来了——啊,冴木老师早安!」 「……嗯,早。」 面对天真无邪地打着招呼的秋子,冴木老师的表情有点严肃。 「姬小路,我记得你应该是b班的学生。」 「是,我是b班哟。」 「读b班的你来a班做什么?」 「是,我是来找哥哥的。」 「……姬小路,如果你有事情也就算了——」 「啊,我说错了。我是来让哥哥疼爱的!」 「…………」 老师叹了口气。 「听好,姬小路。如果没事,不要跑到其他班级来。就算是双胞胎兄妹,法律也没有规定。要一直待在一起吧?」 「可是,哥哥是属于我的哥哥呀。」 「……你是学生会的一员,立场上应该作为其他学生的榜样吧?既然如此,就该更有良知及常识啊。」 「这些话应该向学生会长或副会长说比较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而且哥哥和我之间是互相爱慕的。情侣黏在一起原本就是自然的行为,更何况我们还是双胞胎兄妹呢。所以我当然每逢下课时间都会来这间教室罗,反而我认为自己和哥哥分在不同班级才是严重的问题呢。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后要请理事会进行审议,将来一定要赢得与哥哥待在同一个班级度过校园生活的权利。」 「…………是吗?」 面对秋子激动的宣言,冴木老师只能轻轻叹息。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学生会唯一的清流啊……唉,不过学生会的运作本身倒是从来没有问题……」 「咦?请问老师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总之感情好是无所谓,但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 「是!我会加油的!」 「就是这股干劲才让人不安……不,算了。」 摇头说完后,冴木老师就离开了教室。 「好了哥哥,这下子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卿卿我我的时间了。到下课时间结束为止,就让我们尽情地腻在一起吧!」 「……我说秋子。」 看到妹妹的表情像只向主人讨食物的小狗,我不禁叹息。 「你每逢下课时间就跑来我这里,能不能别再这样了?或者也减少一下次数吧。」 「咦?请问是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不只是冴木老师感到伤脑筋,就连其他老师也……」 顺带一提,包括正在偷听我们谈话的a班同学们在内——唉,恐怕圣莉莉安娜学园里的所有人,都对姬小路秋子的变化感到疑惑。 在我转学进来之前,妹妹在圣莉莉安娜学园内是个模范生,不论是才貌兼具的形象还是开朗的笑容,据说都是全校学生所憧憬的。 然而目前的她,居然会毫无忌惮地公开宣示自己不符伦理的嗜好——也就是极度的恋兄情结,像现在这样展现着变态的一面。 而秋子这样的行动,当然就成为我在这班上显得异于他人的最大原因。 「请放心吧哥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什么叫做一点问题也没有?」 「周遭的人之所以会感到困扰,只是因为还不熟悉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而已。只要再过一个月,大家一定会习惯的。」 「不不,这不是习惯的问题。或者该说,不可以习惯。」 「我觉得呢,现在这样反而不够彻底。」 「什么不够彻底?」 「我想说的是,明明大家都已经知道我把哥哥当作恋爱的对象了,不过哥哥却还没有表明对我的态度。一定就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不,我早就有好好表明过了。我说过,妹妹绝不可能成为恋爱的对象。」 「哥哥又来了,怎么这么害羞?您知道吗?像这种不肯坦率的人,一般都称为傲娇哟?」 「不,我也知道什么是傲娇,但你搞错前提了。我根本就没有对你撒娇。」 「啊哈哈,哥哥还是这么会说笑话呢。」 秋子挥着手掌,将我的发言一笑置之。 她还是如此耐磨又迟钝,完全不受打击。 「好了哥哥,请不要再使出那种拙劣的演技了,请快点变得坦率吧。」 「不,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坦率啊?」 「只要现在哥哥肯说出『我爱你,秋子,我们结婚吧』,就能解开大家的误会了。」 「什么误会?」 「就是以为我和哥哥并非互相爱慕的情侣呀。」 「那根本不是误会,而是百分百正确的理解吧。」 「呵呵,很好哟哥哥,像您现在这样没好气地望着秋子,看起来真的很像傲娇呢,秋子感觉好兴奋喔。」 「不要说那种话。班上同学真的会误会的。」 「反正都这样了,哥哥,您何不把傲娇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呢?」 「什么叫做明显一点?」 「请交给我吧。身为傲娇大师的我,要把哥哥训练成真正的傲娇,绝非什么难事。」 「喔。」 「来,请跟我重复一遏:『哼,我根本不喜欢秋子啦!』……好了,请念一遍。」 「…………」 「请不要害羞嘛。『哼,我根本不喜欢秋子啦!』……来,换您了。repeat after me。」 「『我根本不把秋子当作恋爱对象。』」 「唔哇!?哥哥居然露出白眼,以一点都不像傲娇的语气说了!?而且就连台词都悄悄换掉了!」 我没好气地望着抱着身体颤抖的妹妹。 「好了,你也该满足了吧?下一堂课快要开始了,赶快回自己的教室吧。」 「唔唔唔唔!哥哥如此冷淡的态度,害秋子严重受伤了!我要求道歉与赔偿!」 「我不要。」 「那么不用道歉,只要赔偿就好了!」 「我既不会亲吻你,也不会摸你的头,更不会抱你。」 「唔!?怎么抢先一步把人家想要求的事都否定了!哥哥您真是太过分了!」 「啊,够了,赶快回教室去吧。」 「哼,哥哥这种态度撑不了太久的。下一节的下课时间,我一定要让哥哥说出更有傲娇风格的台词。」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啊,可是请不要误会了哟!?哼,我根本不喜欢哥哥啦!」 撂下这句台词后,妹妹便快速离开了教室。 就只留下叹着气 的我,以及不断以难以形容的视线看着我的同学们。 ……唉唉,她还是老样子啊。 不过,我好像也太配合她了?要是像这样每逢下课时间都来一段兄妹相声,会引来异样目光、或在班上显得格格不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以后我应该更谨慎一点才行。嗯。 同日(am10:45)(同教室) 然后又来到下课时间。 「阿秋,我有事情找你。」 来找我的并不是妹妹,而是以金发&扑克脸着称的学生会副会长(之后我才听说,妹妹的下一堂课是体育课,因此她当然没有空过来)。 「呃,有什么事啊,那须原同学?」 前来这间学校的路上,有一间名为伊藤商店的店铺。那里卖着点心、便当以及还算高级的文具用品,是圣莉莉安娜的学生常常造访的老杂货店。经营那间店的是一对夫妻,平常总是照三餐在斗嘴,听说他们今天也一如往常地吵架了。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听听阿秋有什么直接的看法。」 「……吵架不是一件好事,这就是我最直接的看法。」 「是呀,吵架的确不好。」 「说得明白一点,我更直接的想法是这个话题毫无意义。」 「哎呀,你说这是什么话?对于把圣莉莉安娜学园最热门话题带过来的我而言,你的态度实在太欠缺感谢与尊敬了。」 「不,因为这话题真的很没意义啊。简直就和牙买加外交部长因为外遇被发现而和太太吵架一样层次。」 「有发生过那种事情吗?」 「不,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话题就和这个一样无聊。」 「即使对你来说很无聊,对他们当事人而言,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呃,是这么说没错啦。」 「顺带一提,那间伊藤商店的老板娘,这次似乎真的气坏了,据说她甚至把店铺的印监和现金全都带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咦?那样好像挺严重的。」 「然后,得知这件事的老板好像也很生气,就把营业执照及土地权状带走,听说也不见踪影了。」 「……这样好像已经免不了要打官司了。」 「附带一提,那对夫妻有一个刚上幼稚园没多久的小孩。那个孩子现在被独自留在店里,双亲似乎都放弃了养育权,使他变得无依无靠。」 「事情还真的很严重耶!」 这种情况真的不要紧吗!? 警察或社会福利中心有没有派人处理啊!? 「呃,所以说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以后有办法独自生活下去吗?」 「这个嘛,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之后的发展吗?」 「不,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告诉我啊。」 「你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啊,事情都已经听了一半了。」 「是吗?如果你愿意发誓永远对我忠诚,绝对不会违抗的话,我是可以考虑告诉你。」 「……以打听一个八卦的代价而言,那会不会太高了?」 「或者说,如果你愿意正式和我订婚的话,我也可以考虑看看。」 「条件好像变得更加严苛了。」 「你这男人还真是罗嗦呢。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以你成为我的性奴隶作为条件吧。」 「嗯,抱歉。我不能答应。」 「我只能让步到这里而已,不能再让更多了。」 「咦?刚刚这段谈判哪里有让步了……?」 「好了,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那须原同学没有听进我低调的抗议,自顾自地坐在我前方的座位上。 虽然动作看起来十分自然,但那里当然不是她的座位,而是某位同班同学的座位。 「你心情如何呀,阿秋?」 「普普通通啦。不对,我总觉得这才叫做呵一点也不重要乙的话题吧?」 「比起和自己没什么关联性的八卦,掌握你的状态更加重要。」 「……这好像和刚才说的话完全相反了。」 「话说回来,今天天气真好呢。」 说着,那须原同学把目光栘往窗外,再度改变了话题。 顺带一提,今天的天气是多云有雨,下雨机率为百分之六十,毫无疑问是阴天。 「这么好的天气,真让人想去外头野餐呢。」 「你一定要坚持说是好天气吗……算了,既然如此,就当作是那样吧。嗯,是啊,野餐听起来的确不错呢。如今樱花季节结束,天气也变得暖和了,野餐的确是个符合时节的活动呢。」 「那么我们马上出发吧。」 「咦?」 「野餐。不是很符合时节的活动吗?」 「不不不,请不要乱来啊,还有课要上吧?」 虽然我不算什么优等生,但也不至于叛逆到会跷课出去玩的程度。不,最根本的问题是,今天的天气状况好像愈来愈糟了。 「虽然阿秋这么说,不过人家常说『择日不如撞日』,也有句话说『歪打正着』,凡事都是不经意地说出口后才成为现实的。」 「呃,尽管你说得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跷课去野餐不太对啊。我们好歹也是学生会的成员,怎么能带头做那种事情,对吧?」 「难道你没听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吗?」 「我是听过,但那句话不能应用在跷课去野餐这件事上吧?而且你看看周围,我们现在谈的话题,已经被班上同学听见了。我觉得不应该讨论这种事情。」 「顺带一提,也有句话说『有些真实是基于谎言而诞生的』。」 「那样不行吧!」 意思是说,就连野餐的话题都是随口说出来的? 是说,她明明一副有话题想说的样子,难道说其实根本就没话可聊? 「起因其实根本无所谓。」 那须原同学不受我的白眼影响,维持着一贯的无表情说道: 「事情发展至此居然还不去野餐,简直比天崩地裂还要离谱。你还是赶快死心,马上出发去野餐吧。」 「……你好像愈来愈不讲理了。」 「是呀,因为我有点懒得说服你了。」 「既然都觉得懒了,你可以直接放弃啊。」 「也不能这样。话题会变得如此,原因有一半是因为阿秋。既然是个男人,就该负起责任来吧。」 「不……不管怎么想,责任百分之百都在你身上才对吧?」 「如果你不肯去野餐,就只好要你的命了。」 「怎么突然开始威胁了!?」 她还真是突兀依旧。 简直就像是会说出『不买糖果给我就要判死刑!』这种话的小孩子。 「因为我懒得说服你了呀。」 「就算是懒,拜托也不要说出那么恐怖的话吧……你面无表情地说出那种话,还真的很吓人。」 「那么,如果你不肯去野餐的话,我就要在你所有的教科书上乱涂鸦。」 「怎么格局一下子变得这么小?」 「我要在历史课本所有的伟人照片额头上,全部加上『肉』字。」 「不只是格局小,还很老套啊。」 「不然就这么做吧。我要在你所有的教科书上,都写上你的名字。而且是全名。」 「这样一来就算弄丢了课本,好像也能马上找到啊。」 那反而是亲切之举吧。毕竟我从来不在教科书上写名字。 顺带一提,我妹妹在自己的东西上必定会写上名字。 「总而言之,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我才刚转学过来而已,立场本来就不太稳固了。而且你看,当我们在聊这些无意义的话题时,教室里的同学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不是吗?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很难受了。」 「是吗?看来你无论如何都不想和我去野餐。 」 「也不至于到『无论如何』的程度,只是绝对不能跷课去。」 「我、我才不是想要和你一起去野餐喔!?」 「唔哇!?等等,拜托你不要突然带着感情大喊好吗?这和平常的个性差太多了,让我很难应对啊。」 「我、我才不是想要和你一起去野餐喔!?」 「不,拜托你不要连说两次。再说,既然不想去就没关系了吧?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你真没见识耶,阿秋。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呀。」 「喔,傲娇是吗?」 「是呀。明明想去野餐想得不得了,却无法坦率地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我扮演的就是那种个性。」 「喔。」 是说也太巧了吧,秋子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说傲娇现在在学生会成员当中很流行吗? 「无法坦率面对自己感情的人,其实远比想象的更多。」 那须原同学说道: 「不擅长主张自己的意见,过度在意周遭的气氛——对于拥有那种民族性的日本人而言,傲娇也许可说是一种国民病。」 「我不觉得事情有那么严重耶……」 「然后只要有病人在,周遭的人就该理解他的疾病,发挥爱心帮助他;对待傲娇个性的人也该如此。所以阿秋,你应该更加去了解傲娇才对。」 「唔,是吗?我会努力看看。」 「顺带一提,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妹妹。」 「嗯。我也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傲娇。」 「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妹妹喔!?」 「嗯。就算以傲娇的风格重说一次,还是完全感觉不到好意啊。」 「顺带一提,我真的觉得小银银很可爱。」 「嗯。光在旁边看也看得出来。」 「我、我好想摸摸小银银的头,也很想替总是穿得朴素的她换上更可爱的衣服,偶尔也想和她在晚上单独开起睡衣派对喔!?」 「你这只是在宣扬自己的欲望而已吧?」 「顺带一提,我发自内心尊敬着学生会长。」 「那根本不是真心话对吧?」 「我、我是发自内心认为学生会长很差劲喔!?」 「嗯。这就只是真心话而已。」 面对接连抛出搞笑题材的那须原同学,我也二做出回应。 该怎么说,陪她陪到底的我好像太善良了……如果是学生会长的话,想必会随便敷衍;如果是银兵卫,恐怕早就逃之夭夭。至于秋子……那须原同学根本就不会和她谈论这些话题。 「呼,差不多就这样吧。」 就在我内心感到无奈时,那须原同学满意地点点头。 「好,你在这次的征选会算是合格了。」 「啥?什么征选会?」 「就是我和你将组成的新搞笑搭档。」 「组成搭档?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一直刻意对你抛出困难的话题。但我要在这里坦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考验你吐槽功力的壮大伏笔。」 「咦?可是你平常不也是像这样难缠无比吗?」 「钦,阿秋,我已经想好了。」 那须原同学没有理会我的指正,就只是点点头说道: 「你知道我很认可你的搞笑天分吧?」 「嗯,你的确有说过。」 「所以,我原本想把你介绍给上方相声协会,但你好像不太有兴趣。」 「嗯,是啊。毕竟我不打算踏上搞笑这条路。」 说得更正确一点,我是把那些介绍之词也当作是她搞笑的梗。 那须原重工的干金和上方相声协会有交情?就常理来判断,这两者实在太没有交集了。 「不过我还是认为,像你这样的天分要是被埋没就太可惜了。我很希望能让全世界明白你的才华……所以我日以继夜地思考着该怎么做。」 「不,虽然很高兴你这么抬举我,但那好像太看得起我了。」 「没这回事。」 「是吗?」 「没错。你毫无疑问是有才华的。」 「嗯……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形容得更具体一点呢。我到底是哪里有才华呢?」 「我说有就是有。总而言之如果不当成那样,话题就接不下去了,所以你不要管那么多。」 哇。 这女孩居然开始硬凹了。 「总而言之,我经过仔细思考后,得到了一个结论。你应该和我组成搭档,彼此砥砺才华,而不是单独卖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虽然这个问题很普通,不过为何你会觉得只要和你组成搭档,我就愿意朝搞笑艺人这条路迈进?」 「那还用说吗?凡是对搞笑略有研究的人,知道能够和像我这么有才华的人搭档,一定都会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这个条件你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顺带一提,我并不觉得你那么有才华喔?」 「真没礼貌。小心我让你断气喔。」 「……你今天的沸点好低啊。」 因为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所以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总而言之,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就是搭档了。」 「还真是强硬啊……」 「搭档名称我也想好了。就叫『安娜与阿秋』如何?」 「这种命名创意会不会太惨了一点?」 念起来既不顺口,也不带有特别的笑点。她还真敢靠这个进军搞笑圈啊。 「哎,关于搭档的名称,阿秋应该也有很多想法吧?等听完你的意见再做决定也不迟呢。」 「不,我并没有什么点子啊?或者该说,我根本没答应要跟你组搭档啊?」 「那么,我差不多要走了。」 那须原同学假装没听到我的抗议,从座位上起身。 「只要有你和我的才华,将来想要执掌关西搞笑界也不是问题。以后一起加油吧。」 「……我已经懒得一一加以否定了。」 「啊。话说回来,野餐订在下周的周末好吗?」 「那个话题还要继续下去吗!?不对,那不是为了测试我的题目吗!」 「呵呵,你的反应不错。」 看到我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那须原同学浅浅一笑。 「这才是我所看中的男人。只要继续磨练你的吐槽技术,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成为席卷茶余饭后话题界的新星。」 「……啊,不。我刚才并不是在吐槽。」 「你无须勉强隐藏自己的本质。你身体里的dna明显在追求搞笑之路……我就是看得出来。你拥有与生俱来的吐槽气质,绝对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唔……」 尽管我觉得很荒谬,但既然都如她所料做出了反应,如今实在难以反驳。 唔,难道说,我其实一直被那须原同学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了,那么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那须原同学再度转身。 但是,她却又回过头来。 「话说回来,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还有什么事啊?」 「我的名字叫什么?」 「咦?不是那须原同学吗?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我明明含着泪,不断恳求你叫我安娜,你却直到现在都不肯接受。如果再不适可而止,我就要把你所有的内裤都从四角裤换成三角裤。」 「……虽然我的确爱穿四角裤, 但也不会完全抗拒三角裤喔。这种程度的话还没什么问题。」 「不过那些三角裤的材料,全部都是用我的旧内裤做成的。」 「那我就真的要阻止你了!」 要是那样的话,两腿之间不是会毛毛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高中生啊。 「呵呵,这反应也很不错。虽然照现在这样也不算差……但为了更上层楼,不只是该提升吐槽技术,也应该学习更能打动观众感情的技巧。」 语毕,那须原同学满意地点点头,终于离开了教室。 她真是一如往常地任性。 不过也就因为这些事情的累积,使得我在班上显得愈来愈突出了。 还有一个后续故事。 就是那须原同学当作话题所提到的那间杂货店。 根据我后来所探听到的消息,那个遭到双亲抛弃而独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似乎非常能干。尽管年幼,那孩子还是自己透过管道找到了双亲,令他们重新和好,并且对于放弃养育义务这件事情,这对双亲也郑重地向他们的孩子下跪道歉。 虽然常有人说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受到父母亲影响,但也未必会像父母亲呢。除了对这点感到感慨,姑且不论这算不算是好结局,我也因为事情最后不是坏结局而松了口气。 同日(am11:45)(同教室) 到了下一堂课的下课时间—— 「嗨,秋人。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来到班级拜访的人,是银发绿眼的挚友。 「抱歉打扰你了,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 「啊啊,嗯。当然没问题啊,嗯。」 「虽然你说没问题,但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怪啊?不然我还是找个时间再过来好了。」 「啊,不,我只是在想你该不会也要傲娇一下吧。」 「嗯?你在说什么啊?」 「不不,只是一点私事而已。所以说,今天有什么事吗?」 「嗯,我拿这个来给秋人。」 说着,银兵卫取出一个包装过的小袋子。 「我在今天的料理实习课做了饼干。你愿意收下吗?」 「喔,真的吗?我当然很乐意。」 「谢谢。那么可以请你赶快品尝看看吗?因为我想早点听听你的感想。」 于是,我们转移了阵地。 离开教室后,两人一起前往设有长椅及自动贩卖机的休息区。 这个让学生用来休息的区域,在圣莉莉安娜学园当中属于人口密度极高的地方。即使现在只是短暂的下课时间,仍有大批学生挤在这里。 「来来,赶快打开吧。」 随便找了长椅坐下后,银兵卫就催我打开包装。顿时,一阵暖烘烘的奶油与砂糖香气飘了出来。 「喔喔,这看起来应该很成功吧?」 「呵呵,我也这么想。当然不只是外观而已,味道我也可以保证。」 「真有自信啊。那么我就开动了。」 我捻起一块切成爱心形状的饼干,轻轻放入口中。 「如何?」 「嗯,很好吃。」 我咀嚼着充满浓郁奶油味的柔软饼皮。 不只是烤得刚刚好,甜度也很适中,相当合我的胃口。由于刚出炉不久的关系,也充满着与市售饼干不同的手工暖意。 这可说是吃再多也不会腻的味道吧。 「呵呵,你喜欢就好。」 银兵卫满足地笑着。 「毕竟我很清楚秋人喜欢的口味,要做出你喜欢的饼干可说是轻而易举。毕竟我可是你的挚友,来往长达六年的时间啊。」 「嗯,说得也是……是说,为什么你要特别强调『挚友』和『六年』这几个词?」 「是你的错觉吧。我跟你之间的羁绊,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稳固了。事到如今,我何必再强调和你有多么亲密呢?」 「嗯,也对。是说,这还真好吃啊。」 「你就尽管吃吧。本来就是为你做的。」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取得许可后,我又捻起了几块饼干。 嚼嚼。 嚼嚼嚼。 因为我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太说话,往往会形成无言的情况。但和这位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特别在意。 如果说,我和她同班的话,也许就能忽视掉在班上尝到的孤独滋味了。 「对了,银。」 「嗯?怎么了?」 「你也和我一样,才刚转来这间学校没多久吧。现在过得顺利吗?」 「顺利的意思是指……?」 「我是想说,和班上其他同学相处得如何?」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班上同学大致上都很亲切。不过毕竟时日尚短,还没有足以称为朋友的人物,但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是吗?嗯,那就好。」 「不如说,我觉得自己在班上好像被特别看待啊。」 「啊,那也是当然吧。」 北欧人种的发色与眼睛颜色,外在年龄看起来像个小学生。 再加上说话方式像个男孩子,怎么可能不受到瞩目?其实过去在京都的时候,猿渡银兵卫春臣这名少女也与其他人位在不同层次。举止充满理性与智慧,家世背景也显赫,使得她在校内具有类似偶像般的地位——尽管当事人不太喜欢就是了。 「啊,对了。我之所以很快地融入班上,应该是因为加入学生会吧。」 「咦,是吗?」 「嗯。看来在这间学校里,能加入学生会似乎是很特别的事情。原本我还以为没有任何成就、也没有任何经验就加入学生会,可能会引起反感……但是一点也没有那种迹象。对于相同年纪的我,班上的同学反而是带着某种敬意。」 「是喔,原来是这样。」 不,的确,我也知道这间学校的学生会很特别。就只是因为以学生会长为首的成员们个个都很荒唐,才让我无法联想到那样的印象。 「不过我也和秋人抱持着相同的感想。毕竟我们加入学生会的经过也相当随便。」 「就是啊。又没有在选举中得到选票。」 「但似乎不论理由为何,光是隶属于学生会一事,就拥有重要的价值呢。由此能得知学生会这个组织受到学生们多大的信任。」 嗯。 即使听她这么说,我还是没办法体认。毕竟在学生会里,我几乎等于没有职务。 ……嗯? 不对,等等。 我姬小路秋人也是学生会的一员。 然而,同样隶属于学生会的银兵卫已经融入班上,但我在班上却还是显得格格不入,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嗯。 这也是理所当然。银兵卫是学生会会计,而我则是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光是在学生会里的阶级就大不相同了。这与沟通能力或人望之类的没有关系吧,嗯。 「话说回来,秋人。」 「嗯?什么?」 「既然你会特别提到这件事,就表示你还无法融入班上罗?」 「啊……嗯,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毕竟我们可是来往六年的挚友嘛……不过,这样啊,原来你还没有融入班上。」 「哎,也无所谓啦,反正我还有银兵卫。也有秋子、那须原同学以及学生会长在。」 「难道你被欺负了吗?」 「不,再怎么说应该也不到那种程度。既没有遭到无视,鞋子也没有被人藏起来。」 「嗯。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觉得秋人的沟通能力应该不算差才是……」 银兵卫侧着头思考着,看来就连冰雪聪明且脑袋灵光的她,都无法想到答案。 当然我也不打算刻意说出来。正因为包含银兵卫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整天跑来找我,才让我没有机会与班上同学交流,甚至跟他们产生距离……毕竟亲近的人来找自己是很高兴的事情。 不过,到底该怎么办呢? 所谓「社群」这种东西,一旦错失了加入的机会,之后就很难再找到加入的时机了。我未来恐怕得过着没什么朋友的校园生活了。何况我还有工作要忙……哎呀呀,只能祈祷今后的校园生活别染成灰色了。 「无论如何,我可不能坐视秋人的现况不管。好吧,就让我为你两肋插刀吧。」 「咦?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来帮助秋人与班上同学打成一片。」 「银兵卫要帮我?不,不必了啦。不用你这么费心。」 「无须客气。看到挚友为此劳心费神,我可没薄情到不出手帮忙。」 「没关系,你不用那么担心,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银兵卫不也说过了吗?我的沟通能力绝对不算差,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呢?」 银兵卫稍稍鼓起脸颊。 「我能理解你因为 在班上难以自处而感到害羞。以我这样的外表及说话方式,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我才知道,这绝不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秋人,你应该把自己目前身处的状况看得更严重一点,然后与我携手合作,尽最大的努力突破这个状况。」 「太夸张了吧。没问题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会尽可能找班上同学说话,这真的只是时间问题啦。」 「我真不明白啊。而且除了不明白之外,也很不愉快。明明我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而已,你为何这么不愿意?」 糟糕啊—— 看来银兵卫这家伙,又展现出个性顽固的一面了。一旦如此,就很难让她消气了。 「这可是重大的问题——是与我们之间的友情息息相关的问题啊。秋人,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信任你啊。」 「真的?」 「你疑心病很重耶。想想你我一直以来的交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连想都不用想吧。」 「既然如此,就接受我的提议吧。」 「这和那是两回事吧。」 「你又要和我客气了吗?还是说,你该不会有事情瞒着我吧?」 「什么瞒着你,才没有那种事。」 虽然有一半是谎言,但我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就算以结果而言会使我在班上陷入孤立,但以银兵卫为首的亲友们来前来造访,对我来说还是值得欢迎的事情。 「我说过很多次了,秋人,这就是你的坏习惯。」 「什么坏习惯?」 「碰到什么事情都想靠自己一个人解决,然后还瞒着周围的人:事实上我就是被你这个坏习惯给害惨了。你可知道当你瞒着我离开时,我是什么心情吗?」 「啊……嗯。抱歉,真的。」 「哼,现在道歉也太迟了。总而言之,我可不想再重踏覆辙了。如果秋人又有事情瞒着我,说什么我也要问出来。」 「不,就说没有事情瞒着你了啊……不对,你上次不是已经原谅我偷偷转学了吗?」 「罗嗦,闭嘴。你这死脑筋。」 「唔,我觉得你没资格骂我死脑筋啊。」 「哼,用死脑筋形容死脑筋有什么不对?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比秋人更顽固且不知变通的男人。虽然你那种性格也有受惠的时候,但造成坏影响的机会更多。」 「银兵卫,你现在是对着镜子说这句话吗?这段话根本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你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只要改个念头就好,却老是太过固执而搞砸了。」 「有什么关系,我的顽固从外表就看得出来,倒是秋人的顽固才不好。就因为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温和,所以更差劲。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曾被你的外表所骗?」 「你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嘛!要是连外表都有意见,那就什么都可以怪罪了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说我含血喷人?你这才是含血喷人。不是我要说,秋人你这个男人——」 此时—— 银兵卫突然住了嘴。 「嗯?怎么了?」 「…………」 不只是如此,她还低下头,缩起身子,就连白皙的脸颊都开始变红。 「……?」 正当我感到奇怪的时候,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这里是校内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再加上现在是休息时间,正有许多学生在此不停地 出入。 在这之中,我们两人不知不觉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而且—— 『什么呀?他们两个在争执吗?』 『他们是二年级的转学生对吧?』 『喔?就是突然加入学生会的那两个?』 『与其说是争执,比较像是情侣吵架?』 『什么嘛,原来他们两个在交往啊?』 『这也难怪啊。听说她是特地从京都追过来的。』 『是说,与其说是情侣吵架,不如说是夫妻吵架?』 仔细一听,发现周围甚至传来这些交头接耳的声音。 「啊……我们好像引起别人的注目了。」 「……都是秋人的错。」 「不,别推到别人头上啊,银兵卫也有错吧?我反而觉得是银兵卫有错在先。」 「没有那种事。既然吵架的原因在秋人身上,自然是秋人该负较多的责任。」 「哪有那种事?说起来,还不是银兵卫先损人的?」 唉唉。 是说,明明我们的处境已经够显眼了,这下子恐怕要变得碍眼了。原本考虑到树大招风的法则,我还想尽可能过得低调一点……现在陷入完全相反的局面了。 「——哎,互相推卸责任也不是办法。」 「……是啊。关于这一点我也同意。」 面对接受现实的我,银兵卫也苦笑着点头同意。 「居然会在耳目众多的地方吵架,这是我们两人的疏失。要把这个教训记起来。」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要是遭受奇怪的误解也怪不了别人。这次就当作我和银兵卫都有责任吧。反正一般来说传闻不会流传超过七十五天,就算放着不管,误会也会解开的。」 「嗯,是没错。不过以我个人而言,倒不需要特地去解开那个误会。就算被当成那样,我也不会感到不愉快呢,嗯,以我而言。」 「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啦。把这段话忘记吧。」 「你在说什么啊,刚才不是才说要两个人一起负责吗?这种事情你要讲清楚一点嘛。」 「不,我不讲。刚才是不合我作风的失言,所以你应该排除万难,倾尽全心全力把它忘掉。」 「这样不是有点过分吗?我和你是挚友吧?而且你刚才明明说过朋友之间不要太客气啊?」 「为什么你这人总是会在这种时候问东问西?总而言之我不说就是不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我可不允许你这么任性。我说银兵卫,你这个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明明每次都说我行事太过神秘,但你还不是一样?总是话谈到一半就开始自言自语,找到结论后就把我抛在一旁。」 「真罗嗦啊,你这木头人。要知道你这种没分寸的个性,老是害我——」 说到一半时,银兵卫再度低下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受到比刚才更多的学生瞩目了。 而且不只是被周遭的人以温暖的眼神关注,甚至还传来窃笑声。 「……秋人。看来我又被你害到了。」 「喂喂,又是我的错?这也太过分了,刚才明明就是银兵卫造成的吧?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责任,但至少也该各负一半才对吧?把错推到我身上怎么看都不公平,而且也太蛮横了吧!」 「…………哼!」 「唔哇好痛!?不要踢别人的小腿啊!」 「罗嗦,闭嘴。我才不想听那种正论。」 「如果不能说正论,那到底要说什么才行啦!」 「啊啊够了,总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下课时间快结束了,我要先走了!」 银兵卫气呼呼地中断对话,从长椅上站起来并转过身子。 「等一下,银。」 「干嘛?我已经说过这个话题结束了吧?」 「谢谢你的饼干。很好吃喔。要是还有机会做的话,务必再让我品尝。」 「…………」 原本打算快步离去的挚友,听到这句话又停下脚步。 「……是 吗?那就好。」 「还会再做给我吃吗?」 「这个嘛,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的。」 「是吗?嗯,那我会期待的。」 「还有,秋人。」 「嗯?」 说着,银兵卫转回身子看着我,嘟起嘴唇说道: 「你这一丝不苟的个性,我虽然喜欢,但也很讨厌。」 「哈哈……有什么关系呢?吵架和好当然是不嫌早,如果和你闹得不愉快,我的精神也受不了。」 「哼。秋人就只有这种时候会坦率。真教人讨厌。」 挚友边抱怨边朝我扮了个鬼脸,然后就跑走了。 唉唉。 这样她应该不气了吧? 她这个人平常明明很冷酷,却又有重感情的一面,所以吵架时还是先认输比较好。只要坦率一点,她基本上都会原谅我的。 ——如上述。 这些就是我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校园生活一景。 如各位所见,无论未来如何发展,我的学生生活恐怕都会以个性强烈的学生会成员们为中心。 五月四日(pm1:00)(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 好了,这天是假日。 在良好的天气下,我为了完成与妹妹的约定,邀请了某位客人来到学生宿舍。 「哇,好怀念喔~~」 这名站在大门前、闪烁着双眼抬头仰望双层楼学生宿舍的女子,就是神野熏子小姐。她有着一张与年龄不相符的娃娃脸,温和笑容及下垂的眼角为其特征,是我的责任编辑。 「我还以为会更破烂一点,想不到看起来很稳固呢。如果是这样,应该还能撑上好一段时间呢~」 「不不,其实有很多地方已经快朽坏了喔?哎,不过最近会找业者来整修一番,之后会比现在好一点。」 「毕竟没有人居住的话,建筑物会坏得很快呢~啊,对了,秋人同学,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呢?难道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嗯?会吗?不,应该没有吧。」 「是吗~那就好。毕竟管理身体状况也是职业作家的分内工作之一,这方面请你要抱持着自觉喔……啊,所以说那位就是……」 「是的,她是我妹妹……喂,秋子,过来一下。」 经我一喊,原本站在玄关处的妹妹走了过来。 「……我是姬小路秋子,初次见面。」 「我是神野熏子。我才是,初次见面~」 两人向彼此自我介绍。 一边是面露傻呼呼笑容的神野小姐,另一边是带着戒心且表情僵硬的秋子。两人看起来实在很不搭。 好了,先向各位说明今天的情况。 以前神野小姐打电话来这问宿舍时,是由秋子所接的。 ↓ 神野小姐说了一些话,让秋子以为我和神野小姐的关系很不检点。 ↓ 秋子很生气,要求我好好说明。 ↓ 我被迫要找一天介绍神野小姐给她认识,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基于这些原由,我只好拜托神野小姐,请她今天过来一趟。 「哎呀,不过真是抱歉啊,神野小姐,还请你特地在假日跑这一趟。」 「不不,没关系的。我反而觉得你邀我的时机选得很好呢。毕竟我之前本来就想过来一趟,但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呢~」 「喔,谢谢你,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是说,有件事情我从刚才就很在意。」 「什么?」 「听你刚才说的话,总觉得你像是与这间学生宿舍有关系呢。是我的错觉吗?」 「不,那并不是错觉哟!」 神野小姐维持着一贯的温吞笑容,点头说道: 「因为我也是莉莉安娜的毕业生呀。」 「咦?真的吗?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是呀,仔细想想,我好像没说过呢。」 「什么啊,既然如此,你可以早点说嘛!那就有很多话题可聊了呢。」 「顺带一提,我在这间宿舍住了三年。」 「真的假的!?」 那就更应该早点告诉我吧? 难道说,她是故意保密,想让我大吃一惊?不,看起来也不像那样。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忘记说……不对,好像也不是那样。 唔,她这个人还是很令人摸不着头绪啊。 「所以说,我不只是工作上可以依靠的伙伴,也是同一间学校的学姊,同时还是学生宿舍的前辈呢。未来我会更加努力锻链秋人同学的,还请多多指教喔2」 「喔,谢谢。我才是,请多多指教。」 看到神野小姐低头行礼,我也跟着低头。 明明说着锻链云云的,态度却还是那么温吞。 「唔……」 至于舍妹对神野小姐的第一印象则是—— 「不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学校的学姊,还是学生宿舍的前辈……而且还十分可爱……凑齐这些条件后,怎么看都是危险人物……可是她又好像是个有天然呆的善良女性,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才好……」 看来她似乎很犹豫。 「那个,秋子同学。」 神野小姐向前踏了一步。 「我早就很想与你见面了。今天总算如愿以偿,我真的很高兴呢。」 「啊,是。谢谢。」 「然后呢,我有一些话一直很想告诉秋子同学呢。」 「咦?是什么呢?」 「是。就是……」 神野小姐用力吸了一口气。 「——秋人同学这个人真的很过分耶!」 她使尽全力提高音量(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比平常大声百分之二十左右),开始用力骂我。 「真的,秋人同学真~的很过分。就算我再怎么拜托他『请绝对要在这天之前完成工作』,他还是不肯准时。就算某天秋人同学自信满满地说『请放心,我一定会在那天之前完成的』,最后也还是不能准时完成。而且当我问他进度到哪里,他居然连一页也——不对,总之他从接下工作以后一天也没有进展呢~!」 「喔、喔……」 「说起来秋人同学明明还是位新人——不对,应该说工作上的资历还很浅,现在应该是为了赢得合作伙伴信任的重要时期。但无论我再怎么规劝,秋人同学却一点也不听。真的,如果秋人同学再不成长的话,我就会一直挨社长的骂。你觉得如何呢!?秋子同学~!」 「啊,是。这个,我认为这样子很不好。」 由于神野熏子小姐是以「再怎么生气也不可怕」而闻名,就算她气呼呼地开骂也毫无魄力。即使如此,还是看得出来她发自内心感到困扰,因此秋子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顺带一提,我明明拜托过神野小姐,不要把我的工作(基本上算是小说作家)告诉妹妹,但从她现在激动的模样看来,感觉好像很快就要不小心说出来了(或者该说,根本已经说一半了)。 看来还是找个机会打断比较好?可是我总觉得随便阻止情绪激动的她,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因此,秋子同学!」 「是、是。」 「请你务必让你哥哥变得更懂事一点!要不然我早晚会丢了工作的!」 「喔、喔。我会努力的。」 「真的,求求你了!只要能让秋人同学转变成认真的社会人士,无论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当当。 妹妹的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芒。 「为了让害神野小姐如此伤脑筋的哥哥,更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被允许……是这个意思对吗?」 「是呀!」 「为了这项目的,无论以什么为优先都无所谓?」 「一点也没有错!」 喂喂,神野小姐,你还好吧?总觉得她好像激动到不顾一切的程度了……毕竟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激动起来就完全不顾后果。要是随便立下了约定,之后肯定不会有好事——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看吧,我就知道。 秋子开始一脸得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罗? 「既然哥哥的工作伙伴都这么请托,那就没有办法了。本人姬小路秋子,将会诚心诚意接下这份任务。」 「哇,真是谢谢你!只要秋子同学愿意帮忙,就可以抵得上一百个人了!」 「请尽管放心交给我吧。我已经想好能让哥哥更生的主意了。」 「是真的吗!?请问是什么方法呢!?」 「是。作战名称就是:『被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的哥哥,今天也会当个乖乖顺从秋子的温柔好哥哥大作战』。」 「……什、什么?」 「这个作战的目标很简单。只要请哥哥变得比现在更喜欢我,之后就能乖乖听我的话,就只是这样而已——毕竟人家常说simple is best,凡事还是愈单纯愈能有好的结果呢。」 「咦……呃?」 「然后我会从今天开始进行各种尝试,把哥哥迷得神魂颠倒。首先就从早安吻及晚安吻开始,彻底要求各种爱情表现。接下来则是彻底要求与我肌肤相亲,尽可能给予我牵牵手、摸摸头、抱抱及陪睡等奖励,使哥哥比之前更疼爱我。然后这也意味着哥哥与我在一起的时间会增加。只要能和哥哥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我就可以随时检查哥哥有没有害神野小姐困扰了。这可说是完美的计画……我真是太害怕自己的才能了……」 「啊……那个……」 秋子的失控举动,已经让神野小姐看傻眼了。 嗯,也是。 第一次见面就目睹这种景象,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你愿意把改造哥哥的计画交给我吗,神野小姐?」 「……那个,请容我冒昧一问。」 「是,请问是什么呢?」 「秋子同学……你,难道有很严重的恋兄情结吗?」 「是,一点也没有错!」 妹妹挺着胸膛大方回答. 「恋兄情结既是一种个人特色,同时也是神明所赐予的礼物!我从出生到现在都只看着哥 哥,未来也会持续只爱哥哥一个人的!」 「呃,意思是说,秋子同学,你把秋人同学当作一名男性看待……?」 「当然!」 「……啊呜呜~」 看到秋子把话说得一点也不羞愧,神野小姐似乎倒弹了三步。 嗯,看来时候差不多了。 「好了,秋子,没看到神野小姐很困扰吗?该适可而止罗。」 「啊!是,哥哥对不起。秋子一不小心就热情过头,对难得前来的客人失礼了。」 「嗯,以后要特别注意。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咦?请问哥哥是指什么?」 「就是我和神野小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关系。本来请神野小姐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啊,当然!神野小姐是一位肯支持少数族群的好人!」 「是吗?那太好了。」 她好像自以为是地做了解释,也罢。 比起妹妹,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客人。 「呃,真对不起啊,神野小姐,让你站在外面聊了这么久。总之请先进来坐坐吧。秋子会准备甜点及茶水的。」 「……哥哥有恋妹情结,妹妹有恋兄情结……这样子不好……这样子很不好……必须想办法才行……」 「神野小姐?」 「啊,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外面说话也怪怪的,请进来吧。希望你能与我们分享住在这问宿舍里的回忆。」 「啊,好的。说得也是呢。既然机会难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尽管神野小姐笑着回答,但她的表情依然很僵硬。 总觉得我的亲人给她的印象一下子就跌到谷底了……算了,这件不名誉的事情,就留到之后再加以挽回吧。 * 然后正如我的预料,神野小姐的表情变得愈来愈开朗了。 「哇!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一踏人宿舍,神野小姐的情绪就冲到最高点。 「哇,原来这个还在呀~」 「啊,可是这里坏掉了!好难过~」 「啊,你看看这边的伤痕!其实这是我撞出来的呢~当时可被骂惨了……」 就像这样,她开始分享对于过去住处的点滴。如此快速的心情转变,以及不受一件事情影响太久,正可说是神野小姐的最大长处。 不过就算换作别人,这个情况也同样令人兴奋吧。毕竟这间建筑物本来已经决定要拆除了。对神野小姐来说,感觉应该就像是原本以为弄丢的钱包又突然回到身边一样吧。 我们就这样在宿舍里走了一圈,然后到餐厅兼会议室开起茶会。 事前得到通知的其他住宿生也在这里。 「哎呀,欢迎你的光临。我身为学生会长、以及这间宿舍的住宿生,打从心底欢迎学姊的来访。」 「不仅长得漂亮,个性还很可爱,真是阿秋匹配不上的对象。」 「秋人身边从以前就很容易吸引美女呢……姑且不提这个,我们当然没有理由不欢迎难得造访的学姊。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吧。」 会长、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 尽管反应各有不同,大家大致上对于神野小姐的印象似乎还不错。毕竟神野小姐是一位一眼就能看出天然呆特性及善良本性的人物,除非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否则应该不会有人对她抱持不好的印象。 总之,茶会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和谐的气氛。 秋子所烤的吉士蛋糕,以及银兵卫特地准备的阿萨姆红茶,都以美妙的滋味替茶会增添了色彩。神野小姐所述说的回忆,以及关于本宿舍的传统与规范等等,都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整体而言,应该可说是度过了一段很有意义的时间。 然后,就在准备散会的时候,原本一直挂着笑容的神野小姐,突然带着紧张的神情开了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一件事情吗~?」 她做了这样的开场白后,看了看学妹们的表情,继续说道: 「那个,是关于秋人同学的事情。」 「喔?姬小路秋人怎么了?」 这种时候就该轮到年长者出场——因此,会长率先应对。 「学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阴沉,或者该说有事情悬在心上。难道说这家伙闯了什么祸吗?既然如此就是我学生会长的责任,请你不必客气,直说无妨。」 「呃,不是那样的。并不是秋人同学造成了什么实际上的损害。」 「不不,神野小姐,你不必再说了。毕竟神野小姐可是一位大美女,也难怪姬小路秋人会冲动嘛。」 「呃,请问冲动是指?」 「任谁也联想得到是什么事嘛。像神野小姐这么漂亮的美女,以及无处宣泄性欲的年轻男子……把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就只会有一个答案而已。你说是吧,姬小路秋人?」 「什么叫做『你说是吧』?」 我白了会长一眼。 「请不要把自己的价值观套用在所有事情上。追根究柢,性欲无处宣泄的人应该是会长,而不是我吧?」 「喂喂,你别自欺欺人了。在神野小姐这种美女面前,不大发兽性反而才叫失礼。光是我现在看到她,就已经开始发情啦……要是状况允许,我早就和她大战三百回合,现在已经躺在床上说起情话了呢。是吧,神野小姐?」 「咦?呃、这个、什么?」 「请等一下,会长。请不要胡乱勾引我的工作伙伴……真对不起,神野小姐,我们会长就 是这种人,还请包涵。」 「喔、喔。」 「哈哈哈。哎呀呀,我只是因为神野小姐的表情很僵硬,才稍微开开小玩笑,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嘛!」 「哪里算是小玩笑了?根本只是性骚扰吧。」 「如果你这么认为,就问问本人吧。看她是讨厌我说的话,还是有比较放松一点。」 「这种事情不用问也知道吧。刚才那样怎么可能放松——」 「啊,我的确感到轻松许多了哟?」 令人意外地,神野小姐很快地给了回答。 「虽然我的确吓了一跳,但并不会觉得讨厌。当然,那的确不是什么高尚的话题,不过该怎么说,反而显得很俏皮可爱呢。二阶堂同学真是一位奇妙的人呢。」 「……看吧?我不是说过了吗?」 「真的假的……」 恢复温和笑容的神野小姐,以及得意洋洋的学生会长。 而我则陷入哑然。 「二阶堂同学明明年纪比我小很多,给人的感觉却是可靠又沉稳,真了不起呢。我认为她很胜任莉莉安娜的学生会长。」 「感谢夸奖。那么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和你所欣赏的俊美女子度过充实的一晚呢?」 「讨厌啦,我对同性之间的恋情没兴趣呢—」 「哎呀,那真对不起。不过神野小姐,刚开始任谁都会这么说的。要是一被拒绝就打退堂鼓,我也白当女人了。那么我就择日再邀请你,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哎呀呀,就算追求我这个欧巴桑也没有好处哟~?」 ……唔。 的确,神野小姐看起来并不像是感到厌恶,反而像是在享受这荒唐的对话。而且与其说是神野小姐主动化招,还比较像是会长把话题导向那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一流花花公子的技术吗?就算再怎么开玩笑也不会让对方感到不愉快,这也许就和一流男公关的手法相似。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是说你想询问的。」 「啊,对对,就是那个。我说……」 神野小姐轻咳了两声,然后再度紧张地抬起肩膀。 奇怪,到底会是什么事情? 会让神野小姐如此谨慎的话题……如果与工作有关,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提起,想必是与私事有关的话题吧。但是会在这种情况下刻意提出的话题,我实在是没有头绪—— 「那个,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大家!」 神野小姐像是下定了决心,以认真的眼神开口: 「请问大家是不是觉得秋人同学的恋妹情结很严重?」 现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还充满难以言喻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会长开了口: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我说,神野小姐,那根本就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啊。姬小路秋人=恋妹情结这一点,就和热力学第一定律一样无庸置疑,几乎可说是世界的定理啊?」 「是呀,一点也没错。」 那须原同学也表示同意。 「他这个人,眼里只有妹妹的事。要是妹妹在东边生病他就会跑去照顾,要是妹妹在西边疲惫他也会跑去替她拿东西……可以说他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以妹妹为中心呢。」 「这与其说是恋妹情结,不如说几乎到了爱妹成痴的程度呢。」 就连银兵卫也点头赞同。 「对他而言,这个世上的事物就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妹妹,另一种则是妹妹以外的事物。他的行动方针就是以如此单纯的二元论决定,要说活得很轻松也对啦。」 嗯嗯? 奇怪了? 我现在是不是被批得体无完肤了? 「就、就是说吧!?就是说吧!?」 而神野小姐则一脸得意。 「当然我本身也不是反对把妹妹放在第一,相反地,我认为兄妹感情很好是一件好事。可是,虽然我不能明讲,但秋人同学似乎连工作上都受了恋妹情结的影响——话虽如此,具实这对工作反而有利。不过总之,我觉得秋人同学真的有很严重的恋妹情结,几乎就快要跨越危险的界线了呢!?」 「哎呀,真的。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就是呀。果然任谁来看都有同样的感想。」 「嗯,他的品味还真是棘手啊。」 ……嗯。 总觉得一部分的人似乎开始意气相投了起来。就好像一群一直很想大喊『国王有对驴耳朵!』的人,一下子把情绪全解放了出来似的。 不过,无所谓。 反正不论被说什么,我的呵官方见解‘都不会改变。 「哈哈哈,各位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根本没有什么恋妹情结啊?真讨厌。」 「……我是很佩服你那张厚脸皮啦。」 看到我的反应,会长有点无奈地说道: 「你就大方承认吧?如果站在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你怎么看都是惊天动地的重度恋妹情结患者。」 「不不,我当然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啊?毕竟我们是兄妹嘛!而且还是世上唯一的亲人。」 「珍惜家人是很自然的事情,这我也明白。」 接着轮到那须原同学露出白眼说道: 「不过世上也有个叫做限度的东西,或者说也有所谓的程度之分啊?阿秋你怎么看都太超过了。就只是你自己没有自觉,无关的人从旁也没有发现……但你的人生,根本就不把妹妹以外的事情放在眼里吧?看在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眼里,这可说是再明白不过。」 「不不,我觉得说我不把其他事情放在眼里就太超过了。再说,我也没有对秋子特别溺爱,反而算是有点严厉啊?上次不也答应和秋子分开住在不同房间了吗?那时候我明明就是自发赞成的吧?而且我还无视了秋子的哭闹和反对。」 「的确,光从表面上的行动来看是那样没错。」 接着轮到银兵卫发动攻击。 「光是从我们所得知的事实,或是我们所观测到的现象而言,秋人顶多只是一个『和平常人一样爱护妹妹的哥哥』而已。就算是花了六年的时间把秋子小妹抢回来,也不是不能视为一种家人之间的爱情。但是秋人,看在与你相近的我眼里,还是能够切身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恋妹情结已经非常严重了。就算表面上再怎么掩饰,还是无法完美隐藏的。」 「看吧!看吧看吧~!」 得到接二连三的支持炮火后,神野小姐得意得像是取得敌将首级似的。 「是不是呢?大家也这么说吧?果然没错呀,秋人同学,你就是有恋妹情结哟!请你赶快老实承认,然后踏上更正常的道路吧—好不好?好不好?」 尽管神野小姐努力地装出有威严的表情,却还是无法改变自己毫无魄力的娃娃脸。很遗憾,这席话并没有打入我的心坎。 是说,这个人还真是个好人。 如果只是要证明我有恋妹情结,只要把那件事情公布出来就好了——就是我会把妹妹的照片护贝保存,以及每天写下『妹妹日记』的事情。 原本神野小姐就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我也正是因为觉得她可以信任,才把那些事情告诉她(虽然现在想想似乎是个错误)……即使如此,看到她并没有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来,还是令我感到高兴。 既感到高兴,身为作家,也对于她总是如此关心我十分感谢。神野小姐能成为我的责任编辑,对我而言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吧。 再说尽管言词选择上各有不同,不过对于如此关心我这个同僚的学生会成员们,我也心存感激。有她们的帮忙,想必我的学生生活将会更有收获吧。 ……不过呢。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 好了,差不多该把这多说无益的论战收拾掉了。 「那么各位,就这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很简单啊。只要问问当事人就知道了。」 语毕,我朝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妹妹喊话: 「喂,秋子。你有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 」 被点名的妹妹一脸茫然。 「我一点都不认为哥哥有恋妹情结呀?」 「什么!?」 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神野小姐。 「为、为什么!?明明秋人同学这么离谱,为什么当事人秋子同学会加以否定呢!?咦……咦咦!?」 「也、也不必那么惊讶吧……」 秋子对于神野小姐激烈的反应感到疑惑,继续说明理由: 「虽然说,哥哥的确很疼爱我,但那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而已,并没有逾矩。」 「怎、怎么可能——」 「或者该说,如果真的『有所超越』的话,我早就握拳欢呼了哟?相反地,可以说我一直都为了让哥哥产生恋妹情结而日夜努力着呢。」 「也许是那样没错,可是——」 「真要说起来的话——」 妹妹双手擦腰,叹着气说道: 「要是哥哥真的拥有严重的恋妹情结,并且把我当作恋爱对象,而我又发觉了这个情况的话,我追求哥哥的行为,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小家子气罗。」 「……啊。」 神野小姐语塞,秋子则耸耸肩继续说下去: 「要是我过度追求,哥哥一下子就会退缩了。就是因为明白这件事,我才能让自己屈于现况。不过呢,如果哥哥真的有恋妹情结,并且把我当成恋爱对象的话呀……那可真是很梦幻的事情呢。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要马上休学,并且找个地方和哥哥独自生活了。然后把身为亲兄妹的事实隐瞒起来,像一对平凡而幸福的夫妻度过一生……啊啊,这是何等美好的人生。虽然说,这一切都必须假定哥哥有恋妹情结才行。」 看到秋子一脸陶醉地谈着,学生会的成员们只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嗯。 看来是分出胜负了。 「所以说,哥哥。」 「嗯?什么事啊秋子?」 「难道说哥哥其实有恋妹情结,并且把我当作女孩子看待吗?」 「不,完全没有。」 「唉……就是说嘛,果然是这样子呢。不,我早就知道了,虽然很清楚是这样,还不都是因为大家这么说……」 「顺带一提,大家似乎认为我的眼里只有妹妹,还可能会跨越危险的界线。秋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还问我有什么看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呀。哥哥面对我的追求总是很冷淡,也常和我之外的女人说话……这样子根本称不上是一流的恋妹情结患者。我认为哥哥应该更努力培养恋妹情结才对。」 「嗯,抱歉。办不到。」 「请成为眼里只有我的人,并且积极跨越危险的界线。」 「嗯,抱歉。办不到。」 「讨厌……哥哥真是坏心眼。」 「哎,你也不必那么失望吧?如果是当成妹妹的话,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人还是你啊。」 「呜呜呜……虽然那很令人高兴,可是我还是希望哥哥把我当成恋爱对象!」 「好好,不可能不可能。」 「那么就算不当成恋爱对象也没关系,请和我结婚!」 「那不是比当成恋爱对象的门槛还高吗?」 「不然不结婚也没关系,请到法务局的户政科填写几份文件并且盖章申请!」 「那个手续就是结婚对吧?我不要。」 「那么请在神明面前宣誓永远的爱!」 「不要再扯到那边去了。」 「我明白了,那么——」 「亲吻抱抱摸头都不行。」 「气死我了!居然早一步把选项全部砍掉了,哥哥真是太过分了!我要罚您今晚来夜袭我的房间!」 「嗯,好啊。就这么办吧。」 「咦?」 「我白天要早点就寝,多吃一些培养精力的食物,然后喝高价的活力饮料,以万全的姿态潜入秋子的房间。今晚可不会让你睡喔?」 「咦?可、可是我、那个、您突然这么说,我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虽然说,秋子随时都是ok的,可是事情发展得如此快速,还是很令人伤脑筋呢。」 「不然就别等到晚上,现在就开始也无所谓喔?」 「什么!?怎、怎么会远比平常积极……可是那个、人家还没有经验,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哥哥激烈的要求……啊啊该怎么办,一旦真的面对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就去查资料还来得及吗……啊,对不起,应该先去淋浴!应该还有这么一点时间吧!?」 「哈哈哈,秋子还是这么可爱啊。」 「唔!?哥哥这种说法,意思是又骗我了吗!?」 「啊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哈哈哈!」 「n!居然玩弄少女的纯情!哥哥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哈哈哈!」 ……总之就像这样。 我应付着气呼呼地捶我胸膛的妹妹,让这次的事情落幕。 以神野小姐为首,不论是会长、那须原同学还是银兵卫,都在我视野的一角深深地叹着气。不过我就当作没看到吧。 『怎么看都是笨蛋情侣……』 『所谓泡※草津温泉也治不好的病,指的就是他们两个吧……』(编注:日本有名的温泉,据说除了相思病,什么病都能治。) 『他们两个的这种毛病,看来我们也只能放弃而已……』 我好像还听到了这些声音,但也不放在心上。 不只是我和妹妹,大家都和平地度过了今日。 嗯。还是当作那样最好了。嗯。 五月九日(pm7:00)(学生宿舍·餐厅兼会议室) 好了。 有幸担任学生宿舍长的我,平常到底是在做哪些工作呢?以下就来稍微介绍一下。 第一个例子。 「哥哥、哥哥,可以打扰一下吗?」 「嗯?怎么了?」 「我的房间里的日光灯好像开始闪烁了,看起来应该是快要坏了,哥哥可以帮我换一下吗?」 「喔,我知道了。那么就拿宿舍的预算买吧,晚一点把日光灯的尺寸告诉我。我会在今天买回来的。」 「谢谢哥哥。对了,到时候哥哥可以帮我换日光灯吗?」 「嗯?你应该能自己换吧?这个建筑物的天花板又不高,只要去仓库找找也能找到垫脚梯吧。」 「的确是那样没错,可是我也觉得这应该是男人的表现机会呢。而且哥哥的个子也比我高呀。」 「要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更重要的是,我想亲眼看看哥哥可靠的模样。三两下就把日光灯换好,还露出洁白的牙齿帅气一笑,我很想看看哥哥这种帅气的模样。」 「只是换个日光灯需要那样吗……算了,好吧。那么我帮你换吧。」 「哇!谢谢哥哥!」 「我顺便确认一件事,你应该不是打算对站在垫脚梯上的我做什么坏事吧?例如摇晃梯子害我跌倒,然后你也趁机压上来,就这样占我的便宜——之类的事情。」 「啊哈哈,怎么可能,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真的吗?」 「当然罗。那样子不是很危险吗?要是哥哥从高处跌下来,结果发生了意外的话要怎么办?我怎么能够忍受那种事情。」 「是吗?说得也是。」 「我当然是把哥哥摆在第一优先顺位,因为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会做出对哥哥不利的事情。如果这一点不能被哥哥所信任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嗯,这样啊。哎,真抱歉啊,我怎么可以怀疑你呢。仔细想想也对嘛,你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是呀,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我想的是在房间地板上涂一些很滑的东西,然后把哥哥引诱进来,等到哥哥滑倒之后再一口气压上去——应该是这样的计画才对。如此一来就和从垫脚梯上跌下来不同,不太可能会受伤,我也会预先在地板上铺好地毯等柔软的东西,做好滴水不漏的安全防护。哥哥觉得如何,我是不是很用心呢?就因为深爱着哥哥,才能设计出如此温柔的陷阱,您是不是愿意以宽大的心胸特地前来上钩——」 「那么我明天就会去买日光灯,然后放在你的房间。之后你就自己处理吧。」 「哇!等、请等等呀哥哥!刚才只是小小的玩笑而已!我只会推倒哥哥而已,不会再做更多的事情,我发誓!所以请您一定要来我房间换日光灯呀!求求您——!」 * 第二个例子。 「阿秋,可以打扰一下吗?」 「嗯?怎么了?」 「这是今天傍晚发生的事。那个常常来兜售莫名其妙商品的推销员,今天又来了。」 「咦,又来了?总觉得最近很常有这种事呢。」 「应该是因为正值这个时期的关系吧。毕竟有许多人都刚开始独居,很多事情还摸不着头绪。」 「啊,原来如此呢。的确没错。」 「所以,在推销员的介绍之下,我买了这台吸尘器。」 「咦!?你买了!?」 「是呀。就是这台吸尘器。」 「哇,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吸尘器……所以说,你花了多少钱买这个?」 「差不多一百万吧。」 「好贵!那种价钱怎么想都是诈欺吧!?」 「听说只要有了这一台吸尘器,就算是家事白痴,也能把每个角落扫得干干净净。只要打开开关丢着,它就会清扫地板及窗户上的灰尘,还可以帮忙除草,就连洗餐盘都很轻松呢。」 「功能那么强的吸尘器,一百万应该是买不到的。不,那种吸尘器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吧?拜托你用常识想想好不好?」 「我们家的公司就是在开发这种吸尘器。」 「喔,记得你家就是那须原重工吧……不过,那种东西已经不叫吸尘器了,简直就是万能的女仆机器人之类的吧?」 「喔,是吗?我还以为早就已经实际应用了。毕竟我们家里很久以前就有试作的原型机。」 「真的假的……你们家的公司还真厉害。不过,正常来说那么方便的东西还没有上市吧, 更不用说还能从可疑推销员那边买来。真是的,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常识耶。」 「话虽如此,阿秋,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 「我?为什么?」 「难道你忘记了吗?你之前得知我是个完全不会做家事及打扫的女人时,曾经这么说过吧——说要尽可能给我方便,还要照顾我到能够自理生活为止。」 「啊……我是有说过没错。」 「可是你却以忙碌为理由,一直没有敦过我那方面的事情。所以我才会为了让自己成长,从可疑的推销员那边买了这台吸尘器。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总觉得你好像把责任推给我了……」 「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这都是谎话吗?」 「不,我根本没有说。我只说要照顾你与社会脱序的部分而已吧?」 「到头来,你只是想要我的身体而已吗?」 「是说,我有碰过你的身体吗?」 「总而言之,我已经花了大钱买了一台普通的吸尘器。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个巨大垃圾?」 「不不,明明还没用过,把它当成巨大垃圾看待也太浪费了吧?不对,你还是赶快把吸尘器拿去退货吧,如此一来也能退钱。」 「就算想退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ok,知道了,不然就交给我处理吧。你有那个可疑推销员的电话吗?」 * 第三个例子。 「秋人,可以打扰一下吗?」 「嗯?怎么了?」 「我已经用了这里的厨房一段时间了,不过毕竟是屋龄七十年的房子,水管及瓦斯管线都已经很老旧了。虽然不至于无法使用,但应该还是得考虑整修一番吧。」 「嗯,是吗?现在这样果然还是不行吗?」 「要勉强用下去也不是不行,但说不定哪天会出意外喔?」 「也是。瓦斯管线要是有个万一就糟了。」 「而且我也对这栋建筑物的耐震强度感到质疑。虽然说以七十年前的建筑来看,保存状态算是非常良好……」 「啊,也是。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四处都有损伤呢。原本决定要拆除,应该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嗯。我也稍微调查过这栋建筑的地基。就算以过去的耐震基准来做比较,也称不上合格。」 「是喔。看来真的撑不下去了。」 「关于整修这问宿舍的工程,理事会已经通过了吗?」 「嗯,已经取得许可了。」 「那么具体而言进行得如何了?」 「嗯,这个……没什么进度。」 「找好整修业者了吗?预算大约是多少?整修重点会放在哪里?要花多少时间?」 「不,嗯,抱歉。这些我也不知道。」 「振作一点吧,你不是负责人吗?」 「不,话虽如此,但我也很忙碌。」 「我也很忙啊。每天替你们煮饭,认真听课,还要执行学生会的 工作——除此之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就算多几副身体也不够用。」 「呃,这么说是没错。不过这方面的事情本来不是会长负责的吗?现在突然变成由我来做……」 「会长虽然看起来散散的,可是她其实比你还要忙。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二阶堂岚的确是个作风独裁的学生会长,但也因此,责任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我常看见她为了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在校内四处奔波。即使如此,她还能保持那从容的态度,实在很教人佩服。」 「呃,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秋人,这就是你的坏习惯。你这个男人虽然在碰到危机的时候很拚命,但平常却比吃饱就睡的猫还要懒惰。而且你这个习惯每次都给我造成困扰。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啊,嗯。抱歉抱歉,我会注意的。」 「你的话语当中令人感受不到诚意啊。你这男人总是这样。每次都把麻烦事情往后拖延,而且拖到最后愈积愈多,累积到无法处理的地步。我已经看过太多次,而你应该也有自觉了。如果有自觉的话,就该努力改善自己这些缺点才对。」 「……银兵卫又开始说教了……你是我妈妈吗?真是的……」 「秋人,你说什么?」 「没有。总之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也有相同的看法。关于整修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的。处理的过程我也会尽量向你报告,这样可以了吗?」 * 「——你说工作太多?怎么这么没用啊。」 她夸张地摇摇头,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会长听我抱怨后的反应。 「的确,你的工作绝对不算少啦。可是我也不会把做不到的事情交给别人。我是看上你的才能,才把工作交给你的,难道说我看错人了吗?」 「喔,真是抱歉。」 「你怎么会说出那么没出息的话啊。」 会长看了抓着头的我一眼,只能耸耸肩,仰天长叹。 「的确很没出息呢。」 那须原同学一边吃着水菜的※浸菜料理,一边附和会长的意见。(编注:将处理好的蔬菜浸泡在酱汁里入味的料理。) 顺带一提,我们正聚集在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里。大家一如往常地边吃晚饭边闲聊。 「和其他学生会成员相比,阿秋的工作并不是特别多。我不认为需要特别抱怨。」 「不不,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很辛苦啊?而且学生宿舍里的杂事大半也都找我处理。」 「因为你是负责人,那是当然的事情吧?」 「然后学生会的杂事也常常落到我身上……」 「那都还算是轻松的小事吧?你也知道,本学生会是由二阶堂岚一个人独挑大梁,原本应该落到阿秋身上的工作,有一大部分都已经被她解决了。」 「是没错,可是我本身也要维持姬小路家的家计。我们家里所有的费用都是我在赚的。」 「我也在那须原重工里负责了几个部门的工作。毕竟将来会继承公司的经营,必须从现在就开始预习。」 唔,这样啊。 因为平常的发言很离谱,我几乎要忘记了。这个学生会的成员水准真高啊。 「可是,我们学生的本分还是读书吧?要是接了太多的工作,,成绩应该会往下掉吧?」 「虽然不是在自夸,但是在考试成绩上,我从来没有把年级第一名的位置让给别人过。不过,花在念书的时间大概和阿秋差不多吧。」 「不是,呃,嗯……」 「顺带一提,我准备在今年开始修大学的学分。」 「咦,真的吗?」 「是呀。莉莉安娜有许多俗称跳级的制度,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虽然她说得很轻松,不过那其实是很厉害的事情吧。 而且,我从来没看过她有付出那方面的努力……果然她在私底下也很拚啊。唔唔,真不愧是能在这间菁英学校名列前茅的人物。 也不对,这种话我可不想被完全不会打扫煮饭等家事的她拿来说嘴啊!虽然我们的本分的确是读书,但身为人类,还有很多事情要学吧! 「我也赞成那须原同学的想法。」 结果,又换银兵卫发表意见。 猿渡银兵卫春臣,不只是能力不逊色于学生会里的其他成员,就连所有家事都堪称万能。 「我也同意秋人很忙碌,学生宿舍里的大小杂事的确也都是你负责的。可是就算把这考虑进去,秋人看起来应该还有余力才是。」 「不不,才没有那种事,我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光是要跟上课程进度就很累了,还要负责学生宿舍的营运。」 而且还无法融进班级里。 「我已经辛苦到不能再辛苦的程度了。不只是快要爆胎,再这样下去几乎就要累倒了。」 「秋人,你以为我们认识多久了?如果以为能用那种借口骗我就大错特错了。」 「才不是借口。我现在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而已啊?」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很忙,但忙归忙,还是要腾出时间,过着非常充实的每一天。难道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尽管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难以接受。 早上五点起床写稿、除了一部分科目外认真听课、在随时有工作冒出来的学生会里执行业务、应付总是来找自己的学生会同事们、晚上又要找时间工作。 我倒觉得自己像个模范生,就算受到表扬也不为过,可是看在菁英份子的她们眼里似乎还是不够。 「或者你看看小妹吧。」 不理会嘟起嘴唇表达不满的我,银兵卫继续开炮。 「她也很努力啊。除了做饭之外,其他家事都做得比我还多;就算赢不了那须原同学,在年级里的成绩和胜过我。毕竟我在工作上经常和小妹在一起,一直能够观察到她的努力。」 「那是因为秋子本来就是个能干的妹妹啊。」 「你又说那种颓废的话了。如果还是个男人,被说成这样也该激起斗志了吧?拜托你振作一点。」 「不,我也听得懂你的意思啦……」 「秋子小妹,你觉得如何?」 或许是觉得没完没了,银兵卫把话题抛给妹妹。 「看到哥哥这副模样,难道没有感觉吗?你应该也希望秋人更振作一点吧?」 「咦?这个……」 小口小口吃着芋头与枪花枝煮物的妹妹,迟疑地答道: 「呃,我觉得现在的哥哥就已经很厉害了。」 「你是指哪方面?」 「呃,因为哥哥明明还是个学生,就已经在工作扶养我了。」 「那是当然的。因为秋人是自己决定要踏上与你一起生活、不依靠任何人的道路。」 「可是,哥哥他身为学生宿舍的宿舍长,也常常照顾我们的生活呀。」 「我听说要使用这间已经决定拆除的学生宿舍,条件就是由秋人全面负责营运的工作。意思是说,那也是秋人自己接下的工作。做是应当的,我想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特别赞扬的事情。」 「可是可是,哥哥在重要的时刻,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 「那与秋人厉不厉害并没有关系。」 「啊,还有哥哥长得很帅气。」 「那只是你个人的感想而已吧?」 「放弃吧,小银银,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须原同学朝淋了和三盆糖浆的抹茶果冻伸出汤匙,再度开了口: 「人家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姬小路同学就是那样。她恐怕会觉得鳖比月亮还上等、玻璃珠比钻石还漂亮呢。想要客观地评价姬小路秋人,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才、才没有那种事!哥哥是很厉害的人!身为妹妹的我可以保证!」 「既然如此就说来听听吧,你哥哥到底哪里厉害了?」 「呃,比方说哥哥成绩很好!」 「这阵子的实力测验,我听说他的名次从下面找起来比较快。」 「其实哥哥很会做饭!」 「比你和小银银更会?」 「重要关头很有男子气概!」 「我觉得比起只有重要关头有用的男人,平常就很有用的男人更厉害呀。」 「还有,哥哥其实是低调的帅哥!」 「虽然不算差,但也不至于到能靠长相吃饭的程度吧。」 「呃……对了,哥哥非常温柔!」 「如果只有那个优点的话,其实很悲哀呢。至少光凭那个理由还称不上厉害吧。」 「就算我再怎么诱惑他,他也不为所动,我认为这样很厉害!」 「不受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诱惑,只是一种社会常识而已吧。」 接连举出我的长处的妹妹,以及一一加以驳斥的那须原同学。 嗯。妹妹的立场看起来十分不利。 或者该说,很多地方连我也不觉得是长处。 「呜呜呜……我认为一股脑儿地否定我说的任何事情,是很不好的行为!」 「那又有什么办法?因为你所举的例子全都很没说服力呀。如果有意见的话,就立刻举出一个让人无法挑剔、优秀到极点的长处来吧。」 「呜呜呜呜!」 妹妹咬牙切齿,不甘心地发出低吟声。 「哥哥!哥哥!」 「嗯?什么事?」 「那须原同学说了那种话呢!难道您不会感到不甘心吗!?」 「呃,可是,我觉得她说得也没有错。」 「哥哥应该马上展现自己厉害的地方给大家看!」 「唔,抱歉。老实说,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展露的长才。」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哥哥一定拥有某种不输给任何人的特殊能力!」 「不……我身上应该没有那种设定吧。」 「请仔细想想吧!一定有的!然后向全天下的人证明哥哥有多么厉害!」 「嗯,我想想……比方说我会变一点小魔术?」 「格局太小了!」 「还是说,我可以不靠手指就闭起鼻孔?」 「请不要再往派对表演的方向思考了!」 尽管妹妹看起来很苦恼,但也没办法啊。 很遗憾地,姬小路秋人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人物。相反地,光是跻身在这群学生会成员当中,就让我感到心虚。 「真是没出息啊。」 轮到会长开口了。 「姬小路秋人,是我把你拉进学生会的。也就是说,你的表现将会直接影响我的评价。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 「呃,是这么说没错啦。」 虽然她说得没错,但对于被她不分由说地拉进来的我而言,这句话实在难以接受。 「话虽如此,我也明白你的负担不算轻。」 然而,会长的态度却突然软化了。 「住在学生宿舍里的人只有五个而已,宿舍长的事情并不算多,但麻烦事不少也是事实,光在一旁看也知道。实际上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嗯,就是嘛、就是嘛。」 「再说,原本学生宿舍就有专任的管理员在。现在姬小路秋人所负责的工作,本来几乎都是由管理员处理的。」 正是如此。 前阵子神野小姐来访时我也吓了一跳,原来学生宿舍里应该会有一名正式的管理员。 事实上,我现在居住的2ldk,本来也是属于管理员的房间,设计上远比其他学生会成员们所住的房间更舒适。如果有新的管理员要来,我随时可以把那间房间交给对方。 「所以,我正在寻找学生宿舍的管理员。」 此时—— 会长突然说出颇为重要的事情: 「原本打算等事情敲定之后再告诉你们。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人在理事会的许可下,来这间宿舍担任管理员。」 「哇……该怎么说,事情还真突然。」 「原本就是这么决定的。不过还不清楚会来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要求校方尽可能派优秀的人才过来。」 嗯。 终究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这对忙于日常杂事的我而言,真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这也是个好机会,我想问问你们希望找什么样的管理员来。如何?」 「是指喜欢哪一种管理员的意思吗?」 「是啊。既然要找,当然希望能找个符合你们要求的人才过来。哎,也不能保证完全符合要求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避开男性。」 第一个举手的人是秋子。 「我听说学生宿舍以前就是女生宿舍,现在住在这里的也几乎都是女学生。如果有男性进来的话,还是会有点奇怪。」 「嗯。不过我倒觉得男性管理员也没问题。」 「那是因为哥哥是男人。我们是女人,多少还是会有点排斥……」 「嗯,说得也是。」 的确,我也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我觉得自己住在这个几乎可说是女生宿舍的地方才是问题吧。对这方面理事会难道不会说话吗? 不对,原本『能与妹妹两人独自生活的地方』这个最早的概念,如今已经被各种因素破坏掉了。既然如此,我倒觉得重新检视一下居住环境也不错。 「唔……以我而言,反倒觉得现在这样一男四女的环境有点难以自处,如果有男性管理员前来的话应该会好很多。而且这栋建筑物很老旧,一点也不安全,有事情的时候,还是男人多一点比较好。例如有小偷或色狼闯进来的时候。」 「没问题的。我会一点合气道,学生会长的剑道造诣也是一流,而且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同学好像也会一些功夫。就算有小偷或色狼闯进来,一定也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 「嗯,是这么说没错。」 「还有,以我个人而言,非常欢迎哥哥来偷我的内衣裤。您随时可以来偷喔?」 「等等,为什么话题会跑到那边去?」 「我一直都把最好的内衣裤放在显眼的位置,如此一来哥哥随时都可以过来哟。」 「我不需要那种情报。」 「还有,我也很注意自己穿的内衣裤,不管哥哥何时变成色狼都没有问题。」 「拜托你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吧。」 「您在说什么呀?我为了让哥哥欣赏,总是很努力挑选内衣裤呢。要是不让哥哥看的话,内衣裤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请哥哥也替那些决胜内衣想想,要是被您害得没有机会活跃就太可怜了。」 「知道了知道了。总之秋子就是不要男性管理员对吧?好,我了解了,这件事情就由会长告诉理事会吧。」 由于再讲下去会没完没了,我强硬地结束了话题。 「呃,那么那须原同学呢?你希望新的管理员会是怎么样的人?」 「我想想……」 她以一贯的面无表情注视着空中。 「我希望是个可爱的人。」 「什么可爱的人……现在是在谈新的管理 员耶?」 虽然我也知道她喜欢可爱的东西,但把兴趣扯到这里就太伤脑筋了。 「放心吧,我和姬小路同学不一样,不会说那种任性话。只要长得可爱,就算是男人也没问题。」 「不,这好像不叫做不任性啊?」 「最低条件是身高低于一百五十公分,体重低于四十公斤。」 「嗯。再设定条件就完全是在耍任性罗?」 「放心吧。只要长得可爱,年纪我可以不管。」 「才做出这种程度的让步你就一脸得意……」 「不然也不论人种好了。」 「不是……唉,算了。」 我摇摇头,放弃继续争论。要是认真听那须原同学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论。 话虽如此,那须原同学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吧……意思是要找一个可爱的小孩吧?那与学生宿舍管理员这份工作根本八竿子打不上边吧。 「那么银兵卫如何?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嘛,我是没有什么意见。」 她从保温瓶中倒出饭后茶水,笑着答道: 「希望是个愿意认真工作、值得信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令人生厌的人物。还有在录用那位管理员的时候,请务必让我也担任面试官。然后如果能设定一个试用期,好好检验对方的工作成效,那就太好了。」 「……明明说没有什么意见,我觉得你的意见好像还不少。」 「你在说什么啊,这些都算是非常合理的范围吧?再怎么说,这可是要选择一个长时间共同生活的对象啊?相反地我只要求这些条件,已经算是很宽松了。」 她说得也有道理。 猿渡家代代都是生意人,对于雇用这件事总是比他人更讲究。 「不过,如果要找符合银兵卫条件的人才,恐怕会很辛苦吧。我想光是贴出征人启事,应该很难找到。」 「顺带一提,薪水不高喔?」 会长从旁插话。 「但也不仅限于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圣莉莉安娜学园虽然有钱,但却很节俭。以私立名校而言,教职员的薪水算少了。即使如此,想来的人才还是络绎不绝,这可以说是莉莉安娜的号召力吧。如果想要来这里工作,竞争的程度可不输给那些一流企业喔。」 「喔,我们学校有这么厉害啊?」 「当然。光是在莉莉安娜执教,那个人的职涯可就是一帆风顺了,连之后的人生都很有面子啊。话虽如此,只是当个平凡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应该没那么多好处。」 「……就是这么回事,银兵卫。」 「拜托不要还没开始找,就一脸放弃似地看着我。一开始就认为找不到而随便找人,是丧家之犬的思考方式。我可不喜欢那样。」 「哎,是没错啦。」 「总而言之,我很欢迎新的管理员。学生宿舍目前的体制明显不佳,只要来的人稍有本事,想必能改善我们的生活环境吧。这一方面应该能够信任理事会,以及我们的学生会长吧?」 「喔,这句话真教人高兴啊,小银银。真不愧是我的情妇候补第一名,很明事理嘛。」 「……我的排名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了?」 「哎,总之就是这样了。」 会长没理会银兵卫低调的抱怨,拍了拍手。 「我再宣布一次,我们的学生宿舍将会有新的管理员过来。这件事情在理事会中已经敲定了,以常识而言,也没有勉强反对的理由。不过挑选人才方面我还算可以稍微过问,可以保证找个好人才来喔?毕竟我也希望要找就找个有用的家伙过来。」 她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像是在进行确认。 由于会长的话非常有道理,不论是妹妹、那须原同学还是银兵卫,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当然找也是。 「好,既然如此就拜托啦。虽然说你们的要求太高了,我觉得不太容易找到人。总之,就祈祷会有一个能好好相处的管理员过来吧。」 ……基于以上缘由,这间全由未成年人士所营运的学生宿舍,将会有新的管理员前来。 既令人期待,也令人不安。 五月十日(pm12:3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 然后隔天—— 我病倒了。 「这是感冒的初期症状,还加上过度疲劳引起的贫血。」 前来看诊的医生所做出了简单明了的诊断。 「注意补充营养,并且好好休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治疗方法。他应该躺个三到四天,好好静养一番。」 医生说完以后,留下一些药就离开了。 唉,真是没面子。我原本很自豪拥有耐操的身体,这几年都不曾让医生费心过。看来因为转学、搬家及截稿之类的事情挤在一起,使得身体还是承受不住了。 哎,既然如此也没办法。 我就暂停工作及学业,努力恢复健康吧。 虽然会有好几天必须无聊地躺在被窝里,但也只能接受了。幸好还没并发成肺炎啊——我一边对这件事感到庆幸,一边开始休养。 * ……差不多就像上述那样,我本身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但除了我之外的人,想法似乎大不相同。 「毁了。这对我来说真是一大失败。」 平常快活到可憎的会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居然连部下的健康都没有顾好,这表示二阶堂岚还不成气候。真是好大的一个教训啊。」 「不是会长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那须原同学也难得一脸凝重。 「仔细想想,阿秋最近的确没有精神。虽然因为他什么也没说,与平常也只有很细小的差异,才会让我没注意到……」 「说到这个,我也是一样。」 银兵卫也没有责怪我不注意健康,看起来很沮丧。 「平常我总是主张和秋人的交情很深,但我却没有注意到秋人的身体变化。想不到我还自称是他的挚友,真是太不要脸了。」 「…………」 而秋子呢,则是一脸消沉地低头不语。也许是在责备着自己,她憔悴地坐在我的枕边,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不不,各位等一下啊。」 我躺在被窝里,朝大家苦笑。 「明明是我自己得了感冒,为什么大家要那么郁闷?你们应该和平常一样热热闹闹的。不如嘲笑我『你居然会窝囊到得了感冒』吧,这样还会让我轻松一点喔?」 「虽然你这么说……」 会长摇摇头。 「我们还是不能不觉得有责任啊。而且学生宿舍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你……说得夸张一点,就算说是我们害你生病也不为过啊。」 「那就真的太夸张了。说起来会长不也一样?还有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及秋子也是……大家都比我还要忙碌吧?结果却只有我一个人落到这副惨相,这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啦。大家不需要感到有责任的。」 「虽然很感谢你这么说啦,不过……该怎么说,我们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对你过度依赖了。毕竟你说归说,事情还是做得很好,一不小心就把事情都丢给你了……」 「只是全部的事都撞在一起而已啦。毕竟我自己虽然喊累,却也没想到会就这样倒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可是,你现在就连声音都变小变哑了啊。」 「因为我感冒而且躺着啊。当然不好发出声音嘛。」 「而且脸色很差,看起来就跟死人没两样啊。」 「当然,因为我又发烧又咳嗽吧,要是脸色还很好,那我肯定是装病吧。是说不要在病人面前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嘛,什么死人之类的。」 「抱、抱歉啦,我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原谅我吧。」 「啊,不,会长你态度变得这么卑微,反而让我很伤脑筋啊。」 我急忙安慰身材高大却缩成一团的会长。我原本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现在的她似乎不吃这套。 「不过,我说你啊……」 会长再次抬起脸。 「还是去趟医院比较好吧?都是因为你很坚持,我才只找医生简单看看而已。」 「我才不要么医院。就只是小感冒而已。」 「哪里只是小感冒?你明明就是突然倒下的。医生也说你过度劳累,弄个不好还可能会并发肺炎不是吗?本来就算把你绑起来也该带你去住院啊!」 「就说太夸张了嘛。要是真的很严重,怎么可能像这样说话呢?如果只是稍微劳累和感冒就去住院,那根本就是丢脸到不行的事情啊。况且,如果被鹰乃宫家得知要怎么办?绝对不会有好事情吧?」 「话是这么说啦……」 「啊,所以这件事情请一定要保密喔?就算我几天没去学校,也麻烦随便帮我编个理由。」 「我明白了。我拿二阶堂岚的名字挂保证。可是……」 「秋人总是这么讨厌看医生。」 银兵卫在一旁叹气。 「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说没得过几次感冒,也不常受伤,根本没什么机会去医院……即使如此,他就连每年的健康检查都坚持不做。真搞不懂为什么会如此讨厌接触医生。」 「就算问我为什么也……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啊。」 我在被窝里耸耸肩。 「该怎么说,我觉得医生实在太喜欢玩弄别人的身体了。光是被听诊器放在胸口上就很受不了了,更不用说是打针或动手术……啊,光是想象就让我全身发毛啊。总之除非是攸关性命的情况,否则我绝对不想和医生有任何关联。人类是很强壮的生物,不需要为了一点小事情就吃药住院的,要更相信所谓的自然痊愈力啊。」 「……嗯,如各位所见。」 银兵卫像是在讽刺我,也耸耸肩。 「这男人讨厌医生的程度,根本就像是有病。不过既然他本人这么坚持,我们也只能尽量尊重他的意思。当然要是病情继续恶化,就算揍他一顿也该拉去医院。」 大家似乎都接受了银兵卫的意见。不,要是真的很严重的话,我也不会那么倔强,毕竟我可不能留下妹妹就这么死掉。 顺带一提,我讨厌医生其实是基于别种理由。因为我很担心在验血或某些时候,可能会被发现与妹妹没有血缘关系。 实际上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也不认为治疗的时候会做什么dna检查,但即使如此,本能上还是不禁会排斥。 「总而言之……」 会长开始做出结论。 「既然演变成这样,就该让姬小路秋人彻底休息。让他好好休息,朝着康复之路笔直前进吧。然后为了帮助他早日恢复,就需要——」 「最细心的照顾!就只有这个方法而已!」 此时—— 原本像是失魂落魄的秋子,毅然地抬起脸来。 「没有注意到哥哥身体状况的失败,现在就把它忘掉吧!反省可以留到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改善现况!」 她不安地握着我的那双手,此时加注了力气。 「请交给我吧,哥哥!身为可爱妹妹的我,将会负起责任,诚心诚意且专注地照顾哥哥!请放一百个心,将一切交给我——」 「可以请你等一下吗?」 从旁打断的是那须原同学。 尽管她仍是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却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愉快。 「光听你的说法,简直像是只有你有责任,只有你应该负责照顾。拜托阿秋做各种事情,害他消耗了体力,而且至今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变化,这难道不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责任吗?」 「是啊,我也有同感。」 银兵卫也火力支持。 「我们既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伙伴,也是同样任职于学生会的同 志,说起来就像是同生共死的关系。秋人身体出了问题,就算说幸好没有大碍,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丢着不管。我们应该一起分担照顾秋人的工作。」 「不,没有那个必要。」 然而,秋子坚决地摇头。 「我是哥哥的妹妹,也是世上仅有的亲人。而且,明明我平时不断宣称自己对哥哥的爱情有多深,却暴露了如此的丑态,这可不是能被轻易原谅的过错。如果我不能藉由全心全力的照顾来挽回名誉,怎么对得起哥哥呢?」 「那只是你个人的问题吧。又不是小孩子,拜托你不要老是只顾着自己而自作主张好不好?」 「那须原同学说得没错。秋子小妹,如果你认为只有自己有责任、只有自己想照顾秋人,那就是太自私的想法。况且如果以你的论调来看,这六年一直以秋人挚友自居的我,才更要比你感受到更深的责任。我甚至认为现在应该由我一个人负责照顾秋人呢。」 「可以稍等一下吗,小银银?如果要那么说的话,我才应该有责任独自照顾阿秋。如果要问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和阿秋已经准备组成一个新的搞笑搭档,预定在搞笑界创造传说了呢。一般而言搭档之间的感情还比亲人或朋友更强,现在应该由我一个人负责照顾阿秋才对。」 「那与我无关,不,甚至该说根本是头一次听说啊。秋人居然要去闯搞笑界,这已经不能以玩笑来形容,根本就是一场恶梦了。根本就是错用才华,就像是要马拉松选手去参加奥林匹克的一百公尺赛跑一样。相反地,我个人还希望秋人未来能成为我的商业伙伴,一起到世界各地闯荡。因为我认为他就是有这种才华。」 「虽然我也认同哥哥有才华,但请两位不要再乱说话了。请别忘了,这根本就是我们姬小路家的问题。要是由外人插手,可是很没面子的事情,所以现在还是该由我一个人——」 「太蛮横了。应该由我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最合适的人选怎么看都应该是我。」 「不不,应该由身为妹妹的我——」 「你们闹够了没有啊?」 制止混乱场面的,是会长不满的口气。 「明明才说过要以让姬小路秋人恢复为第一优先,居然还在他本人面前争吵?而且那根本不是该在病人的病床旁谈论的话题吧。克制一点。」 她的声音很和缓,但不容许任何异议。 尽管不带着怒气,不过还是具有逼迫所有人听从的力量。遭到制止的三个人无话可说,宛如被老师骂的小孩子一般,变得安安静静的。 况且,她们三个原本都是个性非常强烈的女生。 光从这一点,就能证明二阶堂岚多么具有卧卧。真不愧是能在名校担任学生会长的人物。 「……ok。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会长转为开朗的声音,重新指挥陷入沉默的现场。 「照顾病人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由有干劲、有能力的人,一起合力完成的工作——不过从你们几个的状况来看,要是一起来,肯定又要吵得没完。既然如此,干脆订个时间,大家轮流负责照顾吧。」 「订时间轮流照顾?」 我替不好意思说话的三个人做出回应,会长则点点头。 「没错,在负责的时间内,照顾的工作全部由一个人来做,其他人不可以插手或插嘴——这样如何?毕竟大家都坚持认为自己最适合照顾人嘛。藉着这个方法应该也能分出高下,我认为是一石二鸟的做法。」 「原来如此,说起来也有道理呢。」 虽然我如此回答,但也心想只是小感冒及过度疲劳,好像不需要专人照顾……不过事情至此,我说这些也没用吧。 「那么不管是要猜拳还是怎样都好,你们三个就决定顺序吧。等到姬小路秋人恢复健康以后,再叫他决定谁的照顾做得最好。如此一来就没意见了吧?」 同日(pm1: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那须原同学的回合) 最后敲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轮一班。 由猜拳方式决定出来的顺序,分别是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与秋子。 这三个人到我恢复为止,将会不分昼夜地轮班,连就寝、睡眠的时候也不例外,将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嗯,这是很值得感谢的事情。 照顾病人这种麻烦事,原本就算推给别人也不奇怪,但居然会有三个人这么积极。在孤独死去经常成为社会问题的这个时代里,这可说是能衷心感谢上天的一种幸运。姑且不论我到底需不需要有人照顾,要是有人能帮忙做身边的杂事,当然能加快康复的速度。 问题在于—— 既然要做到『在负责的时间内其他人都不可以插手或插嘴』,就表示只能有一个人进入我卧病的管理员室,我与看护负责人也必然会在狭小的密室中独处。而在密室当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 「好了,阿秋。既然有我来负责看护,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会马上治好你的病。」 「……不,你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吧。怎么可能马上治好我的病?」 第一棒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如各位所知,她是一位以不变神情着称的才女,同时也拥有一副脱俗的美貌——然后最重要的是,她在家事方面的能力值低得吓人,严重欠缺家庭营运上的合适性。恐怕属于最不擅长看护工作的类型。 「是说,我有个单纯的问题。」 「什么事?」 「是说,你曾经看护过任何人吗?」 「真没礼貌。」 那须原同学表情不变地『哼』了一声。 「照顾病人这点小事我也办得到。再怎么说,我也在现代社会活了十六年,任谁多少都会有这样的经验吧。」 「呃,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可是因为你完全不会洗衣或煮饭,所以我才有点不安。」 「这跟那是两回事。的确,我在家事上无能到了奇迹般的程度,但看护又是另一回事。别说是无能,我反而有才华到了像是受到神的庇护一般。」 「喔,那可真是意外。我原本还以为做家事与照顾病人是相同领域的事情。原来也有例外是吗?」 虽然那听起来跟『明明不会乘法及除法,却擅长解联立方程式』没两样。不过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吧。毕竟人家常说事实比小说更离奇。 「真是可靠啊。虽然不好意思麻烦你,但今天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明白了。你就等着看我的医疗技术有多高明吧。」 「话说回来,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看顾的实际经验吗?虽然说一般而言应该是父亲或母亲……」 「不是。我照顾过小熊娃娃乔纳森。」 「来这招啊!」 我不禁在病床上抱头惨叫。 『那须原同学能胜任看护工作』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大有问题……没想到她居然把无机物当作看护对象,还拿来当作是经验。 「阿秋,不可以那样。人喊会伤身体的。」 「害我惨叫的当事人还有脸说这种话!」 「放心吧。虽然乔纳森是小熊娃娃,但对我而言它仍是有灵魂的好朋友。就算替它看护,也能得到与替人类看护时相同的经验值。」 「哪有那种事!如果你说的是有生命的熊也就算了!」 「顺带一提,不只是看护,我的手术技术也是一流的。当乔纳森被狗咬成垂死的重伤时,我也透过正确而迅速的外科手术,让它捡回了性命。」 「那不叫手术而是裁缝!不过老实说,你明明完全不会做家事,竟然还拥有裁缝的技术,吓了我一跳啊!」 「顺带一提,从乔纳森缝过的肚皮上还看得见里头的棉花。还有,我还不小心把它的右手和右脚缝反了。」 「结果手术根本就是失败的!」 「放心。但它还是活得好好的。」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生物啊!」 「那只是为了解救它的性命而不得不做的处理。就算遭到它的怨恨,我也会默默承受的。」 「所以我说……算了,再吐槽下去也只会让我觉得很空虚!」 「你要喝水吗?」 「……好。」 我坐起来,然后接过那须原同学递来的杯子。 可恶,我居然因为吐槽太过激动搞得喘呼呼的。这样下去感冒根本就好不了,看护简直是适得其反。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谢谢你的水。还有,我要稍微闭眼休息一下。」 「是吗?我明白了。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然后睡得和死人一样,最好遗忘了呼吸,就像是被希腊神话中的冥府之神哈帝斯环抱一般。」 「为什么你要故意挑那种不吉利的话……算了,总之我要睡了。晚安。」 「好吧。晚安。」 我看了面无表情地坐在身旁的那须原同学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我觉得全身无力,筋肉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刚才量的体温是三十七点八度。 除了典型的感冒症状之外,该怎么说,身体内部似乎很沉重,我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过度疲劳吗? 不过,我的头脑却异样地清醒,就算想睡也睡不着,真让人感叹自己没有控制身体的能力。这也是身体状况失常的下场嘛……哎哎,生病还真是麻烦啊。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在我闭上眼睛五分钟后,那须原同学突然又开了口。 「我负责在这段时间内,不择手段、使尽各种方法也必须替你看护。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情,你尽管说出来,不用客气。」 「谢谢。不过没关系,现在没有事情。」 「不必和我客气。我想想,还是我替你擦擦汗如何?」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流汗到那种程度。」 「你肚子会饿吗?」 「嗯,现在还不会。」 「药有吃够吗?」 「嗯,那也没问题,不过谢谢你这么用心。总之,我就再睡一次看看。」 「好吧。晚安。」 看到那须原同学点头之后,我再度闭上双眼。 话说回来,虽然如先前提过的,我一直自认身体还算强壮,真没想到我会像这样卧病在床。这果然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远比自己想的更辛苦吧。包括和鹰乃宫家、有栖川家的谈判,还有搬家及转学手续等等……现在回想起来,我几乎像是把一辈子份的辛苦都预支了。 也罢。 既然没有在最忙碌的时候倒下,反而可以说是幸运吧。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再以百分之百的状态努力工作及读书。这样就好了吧,嗯。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又过了约五分钟后。 就在我开始昏昏沉沉的时候,那须原同学又找我说话。 「……没有。」 我眨了眨眼,有点睡眼惺忪。 「我想想,硬要说起来的话,我是有点想睡啦。」 「你不需要太客气哟。我可以替你擦汗。」 「不,没关系。我并没有流汗。」 「那么,我替你擦拭下半身如何?」 「……为什么 不是全身,而要针对下半身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无须道谢。那么晚安吧。」 我朝那须原同学没有变化的表情轻轻一笑,然后把棉被重新盖好。 是说—— 一个月前,我根本无法想象会让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像这样替自己看护——更何况,还是在应该只有我和妹妹两人住的这间学生宿舍管理员室里。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未来想必只要活着,就会不断体会到『世上一切都是缘』这句话的真谛吧。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人生的滋味,唯有珍惜并善待自己所接触到的各种缘分,才是最聪明的处世之道。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然后我第三次听到同一句话。 「……呃,没有,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做的事情。」 「虽然低调是日本人的美德,但我认为至少在这种时候应该多多仰赖别人。如果只是擦汗的话,应该连我也能做到才对。」 「……是说,难道看护对你来说就只有擦汗而已吗?」 「没有那种事。」 那须原同学表情不变地加以否认。 然后,尽管说了『没有那种事』,但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是端正地跪坐在我的被窝旁,以她那根本看不出来焦点在哪里的眼睛,注视着空无一物的空中。 (…………?) 如我先前重复过许多次,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是一个脸部肌肉几乎没有动作的人。 虽然善于雄辩,不过总是泰然自若的她,在学校内被评为冰山女神。再加上那副美貌,简直让周围的人把她当作神般崇拜着……可是今天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从刚刚到目前为止的对话内容也是,尽管我以为那些是她和平常相同的特有笑话,但装傻的程度似乎不够。 与冷酷的外表相反,其实她很不擅长面对沉默——难道是这样吗?毕竟她平常伶牙俐齿,就算是这样也还算合理。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只有在与学生会的人在一起时、或是在学生宿舍时,她才会像连珠炮一样滔滔不绝。 …… 嗯? 难道说,是那么一回事? 「钦,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看起来虽然和平常没两样……但难道说,你现在非常紧张?」 「你在说什么啦,笨蛋。」 那须原同学夸张地耸耸肩膀。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为什么人家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紧张?那种误解真的很烦捏。相反地,人家根本就是老神在在,和平常一样超正常的,完全没在紧张哟。」 「嗯。你果然很紧张。」 不只是紧张而已,她根本就动摇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才没有那种事。我和平常完全一样,整个人是正常运转的。」 「是吗?我看起来不像那样啊。」 「不,就是那样。这就和地球的自转速度一样,属于恒久不变的事情。如同设计上最精确无比的程序永久不受病毒侵扰一般,人家的人格同样也是不会变化的。你要有所自觉,说出这种指称我在紧张的无礼发言,就算不经审判就直接抓去枪杀,你也不能有所怨言。」 「嗯,是喔。抱歉……是说,你虽然说话方式恢复了,但中间好像有些第一人称还是『人家』喔?」 「是你听错了。我才没有弄错第一人称。」 「呃,我觉得这种说词说不过去耶。」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扭曲事实,就拿出证据啊。那是几年几月所发生的事情?我在几点几分几秒的时候,犯下那种错误了?」 「啊,嗯。好吧,总之抱歉。」 虽然我姑且先道歉,但也觉得她摆出那种态度反而像是承认了。 不过还真意外。 除了搞笑的时候,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个人往往语调和表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难道在这种状况下,她就无法表现出原本的自己吗? 不过像照顾病人这种事情,对于不擅长一切家事的她而言,也许就像是叫小学生解微积分一样。再加上事情演变至与我独处的情况,她还必须独力照顾我。既不能找别人教自己怎么做,也无法查书本或网路……如果是在这种宛如客场的状况下,就算无法表现得正常一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 她还是愿意在这里陪我。 「欵,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如果你还要再继续追究我人格上的不一致,我就要把这个问题带到法庭上了。」 「不,那件事就算了吧。」 「哼,我才不会上当。你只是嘴巴上说说,想藉此让我卸下心防,好取得在打官司时对自己有利的证词对吧?」 「不不,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找律师。」 「哼,你以为那种肤浅的谎言能骗到我吗?相反地,对于你这种想用甜言蜜语诱导人的态度,我将以毅然的态度——」 「谢谢你,那须原同学。」 面对疑心超重的学生会副会长,我在被窝里投以笑容。 「你碰到这么多不擅长的事情,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明明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却还是想替我做一些事情……我真的很高兴。实际上,光是有你陪在身旁,对我来说就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该怎么说,感觉很可靠。总之谢谢你了。」 「…………」 「还有我猜得应该没错吧?你为了不让场面太过沉闷,或气氛变得太过凝重,所以才尽可能保持平常的态度对吧?呵有句话说病由心生』——如果是你,很可能会这么告诉我吧。」 「…………」 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我这番话语。 那须原同学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也就是跪坐的模样,以不知在看何处的双眼,望着没有人的方向,仍然毫无反应。 啊。 当我这么以为时,她又保持着跪坐姿势转过身子背对我了? 「那须原同学?」 「今天的阳光好强烈呀。」 那须原同学背对着我,开始用手掌朝自己的颈子摄风。 「阳光这么强,又热又刺眼,真受不了。」 「是吗?现在才五月份,应该是凉爽的好天气吧?」 「对于我这种浅色眼睛及白皙皮肤的人而言,才没有那么好受。如果我有戴太阳眼镜就没问题了……总之虽然很抱歉,但我至少要稍微改变一下坐的位置。」 「是喔。那还真是辛苦……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耳朵附近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红通通的?」 「……是你看错了。或者只是因为阳光的关系。」 学生会副会长还是如此反骨。 既然我都称赞她了,为什么就不能坦率接受呢? 不过也罢。 如我刚才所说的,光是有她陪在身旁就让我威到可靠。 就算她什么也不做——或者只能做出称不上看护的照料,甚至就算对于病况只有负面影响,我依然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 我与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才认识两个月,而且客观来看,我和她之间的沟通也尽是些离谱的内容。但我的脑海当中,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交情匪浅的人物。 嗯。这是好事。 能在刚转进圣莉莉安娜学园没多久,就找到这样的知己,可说是一种令人喜出望外的幸运吧。虽然我只是基于『因为是妹妹所就读的学校』这样的理由,勉强转学到这间名校,不过以结果而言,这个判断似乎没错。 「——钦,阿秋。」 此时—— 原本背对着我的那须原同学,突然开口说话。 「我想到一个擦汗之外的照顾方法了。」 「喔?真的啊?」 那还真是好消息。 我既想早点治好感冒,现在也想把一切交给那须原同学负责。如果她能靠自己的技术帮助我恢复健康,那将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很好啊,请你务必帮忙。」 「好。就让我来吧。」 「所以,具体来说要做什么?」 如果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把冰毛巾盖在我的额头上?或者是让我躺在大腿上并且唱摇篮曲给我听……不对,这种事情是小时候才有吧。剩下的,大概就是替我煮粥并喂我吃,或是让我吃药之类的。 嗯。 仔细想想照顾感冒病人的方式,其实意外地少呢。毕竟原则上除了补充营养及不断休息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了,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我想想,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吗?」 结果,由那须原同学口中说出的是超乎想象的话语。 「咦?闭上眼睛?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也……因为有必要,所以无法回答。」 「……你是要我别间那么多,睡就是了?也是啦,感冒的时候除了睡觉,也没其他办法了。」 「不是那样的。只是需要你闭上眼睛,无论有没有睡着都无所谓……不对,严格说起来,你睡着也许会比较好一点。」 这要求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说睡着也无所谓,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而且我刚才本来就是想睡又不能睡。 「说起来就像是一种小魔咒吧。」 那须原同学又继续补充: 「魔咒这种东西,如果不相信的话就没有效果,有时候还会要求做一些不合理的举动。但如果想要得到效果,还是按部就班地做比较好。」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啊。 尽管在科学发达的现代已经式微,不过的确还是有一些精神及巫术方面的治疗方法存在着。虽然我本身严格说起来并不相信这种事,但毕竟是那须原同学难得提出的,我就心存感激,乖乖照办吧。 「好吧。那么麻烦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那么就请你闭上眼睛,绝对不可以睁开哟。」 于是我听从她的指示,阖上了眼皮。 原本我就希望能像这样休息。只要明白理由的话,我就心甘情愿了。 好了。 到底那须原同学会用什么样的法术呢? 「……呼……呼……」 仔细一听,我听见像是在重复做深呼吸的细微声音。这是为了集中精神吗?如果是的话,感觉还挺正式的呢。 「……呼……呼……」 深呼吸的声音持续着。 时而深长,时而短浅。 这样听起来,又好像是在重复陷入紧张及舒缓的状态……与其说是在集中精神,更像是因为无法下定决心而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总觉得如果只是要用让感冒快点好的法术,似乎不需要犹豫成这样。说真的,那须原同学到底想做什么啊? 就这样经过几分钟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从刚才就只听到重复而不规则的深呼吸,毫无进展可言……还是应该和她说几句话比较好吧。 「……那个……」 「安静。」 立刻听见拒绝的回应。 「不只是要闭上眼睛,嘴巴也不可以张开。否则我好不容易拿出的勇气——更正,我好不 容易凝聚的注意力就要被打断了。你要像个听话的玩偶乖乖等着。」 「啊——嗯,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照做吧。」 「也不可以动。」 「连动也不行啊?」 「不过可以呼吸。」 「这不是废话吗?」 回了几句话后,我就听她的话闭上嘴巴,然后把身体也固定住。 是说,做了这么多麻烦的步骤,她到底要施什么样的法术啊? 难道会是一种极为灵验,而且非常正式的法术吗? 还是一种几近闹剧的法术? 唔,总觉得好像都有可能啊。毕竟那须原同学这个人一向难以捉摸,简直可以用吓人箱或龙宫宝盒来形容。是说,我也觉得维持这个姿势很怪。因为要闭着眼睛、不移动身体、还只能呼吸,这简单地说就是人类在睡眠时的姿势吧?这种姿态对于过度疲劳且感冒的我而言,除了睡着之外也别无选择了吧?尽管那须原同学也说过『睡着了比较好』这种话,而且睡眠也可说是病人该做的事情,但我也担心在这种状况下睡着好像很怪。毕竟那须原同学说要替我施展魔咒,如果不关注到最后就太失礼了。虽然我父母算是行事颇为破天荒的类型,不过他们还是教导了我最起码的礼节,而我在这方面也一直想当个有规矩的人,每天努力不懈地钻研着,就是为了不让姬小路家长男的身分蒙羞—— …… ………… ……………… 啊!? 不行不行,才刚讲完我就开始打瞌睡,这样太对不起那须原同学了。明明她都特地集中精 神想替我施魔咒,要是我就这样睡着就失礼透顶了。就算处于这种要我睡着的状况下,我还是必须好好遵守礼仪才行。 ——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然后睁开沉重的眼皮。 我发现了那须原同学的身影。 她并不是像刚才那样,背对着我坐在一定距离之外的位置。 而是在我眼前。 她就在与仰躺于被窝里的我、几乎就要碰到脸的位置。那须原同学与我的距离,靠近到可以轻易数出睫毛数量,甚至感受得到对方嘴唇里呼出的气息。在我面前的她正紧闭着双眼,而且肩膀也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如果要问那须原同学到底在做什么,那就是她正在极近的距离下,闭着眼睛并且飘飘然地移动着位置——而且还是从我的额头附近,移动到脸颊附近,然后再移动到嘴唇附近,最后又回到额头附近,就是如此奇怪的动作。简直像是在用采测棒寻宝一般,又像是在饭桌前犹豫着该吃哪一道菜。 那真的是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奇怪举动。 与其说是疑惑,我的感觉还比较接近吃了一惊,我并没有想得太多,很直接地就把疑问说出口。 「咦?你在做什么?」 「————!?」 那须原同学惊讶地睁开双眼,肩膀一震并停止了动作。呃,被吓到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然后我们互望了一会儿。 那须原同学宛如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猫咪,僵直了一会儿后,缓缓地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冷酷模样。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阿秋?」 「咦?还问我做什么,这不是我该问的话吗……」 「我明明要你闭着眼睛、阖上嘴巴不要动,你为什么要睁开眼睛、张开嘴巴还乱动呢?」 「啊,不是,该怎么说……可是这也很常发生吧?就是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突然全身抽动了一下。因为我刚才闭上眼睛的时间很长,一不小心就开始打瞌睡了,所以才……」 「意思是说,你在暗指我的行动太 慢是吗?说我如果动作再快一点就不会这样,还有我是因为恼羞才推卸责任给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老实回答你的问题,没有特别的意思——」 「要是再继续不听我的话,下次连呼吸都不准哟。」 「等等,杀人不是好事。」 「呼。这下子魔咒就失灵了。」 说完,那须原同学远离了我,并且开始做起撩发重整姿势的动作。 顺带一提,她的头发是绑成较短的双马尾,因此并没有头发可以撩起。还有,她虽然恢复了面无表情&冷酷的态度,但脸从刚才就一直是通红的。 「看来我宝贵的勇气全都消失不见——更正,应该说为了施咒而需要的某种太空能量之类的东西,已经全部泡汤了。这样子就不可能再继续了。」 「是喔……哎呀真抱歉,都是我太大意了。」 「就是呀。我要求你好好反省一番。」 「抱歉抱歉,我会反省的……所以说,你刚才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特地叫我闭着眼睛,然后靠近我的脸?还有为什么要做那么奇怪的动作?」 「那是……反正说了也无济于事了。讨论那种已经消失的可能性,就和怨叹打翻的牛奶一般毫无意义。对于不在乎已结束之事、个性不拘小节的我而言,希望能一直当个只看未来、积极进取的人。」 那须原同学说着,但又把脸转向一旁。 「不过,我也要把一件事说清楚。」 然后,她又转过身子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也许不用多说,但我刚才就只是要替你施咒、治好你的感冒而已,绝对没有趁你闭上眼睛后偷偷亲吻的意图。更不用说我在紧要关头突然迟疑,还开始犹豫到底要吻在额头上、吻在脸颊上,还是吻在嘴唇上。然后也不是因为之前被你猜中太多心事,才想藉由那种事情作为报复。这些事情你可不要弄错了。」 「……你的辩解内容好像太具体了一点。」 「有什么办法呢。就是因为偶尔还是会有人把事情误会得那么具体。」 「呃,总之你的意思是,那些看起来像是要亲吻的动作,其实就只是施咒的程序?」 「一点也没错。然后我还要顺便再澄清一件事,我一点也没有想过要在亲吻之后,说出『这就是能治好感冒的小小魔咒』这种极为做作的话语。这一点你也要搞清楚。」 是吗?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相信。要是再不相信,谁知道她还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还真是遗憾啊。 意思是说,我已经错失了那须原同学特地替我看护=施咒的机会。就算现在再要求她做一次,时机好像也完全不对,一切都是后话了……如果想要再次得到机会,就只能等到下次又感冒卧床的时候。 不过,我已经不想再得什么感冒了,可能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也不一定。 ……嗯,不过也罢。 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总觉得那须原同学的看护似乎带有某种危险的气息。所以说,这次就此打住应该对大家都好,我就当作是个圆满的结局吧。嗯。 同日(pm4: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银兵卫的回合) 『光是陪在身旁就令人放心』,我认为这的确是一种照料病人的形式。 就因为病患容易陷入孤独与孤立,使得心神遭到侵蚀,恢复健康最重要的『想早点痊愈的力气』才会遭到剥夺。这无须特别证明或说明,是一种任谁都很清楚、十分明确的经验法则。 但是我那位行动力过人的挚友,似乎并不喜欢那种被动的做法。 「好了,秋人。既然有我在,你就可以安心了。」 和那须原同学换班,前来执掌看护任务的银兵卫,简直像是坐冷板凳多年的替补选手突然得到出场机会似的,显得非常激动。 「你就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吧。猿渡银兵卫春臣将会竭尽全力,哪怕是使尽各种手段,也要除掉盘踞在你身上的病魔啊。」 「啊,嗯,谢谢……是说……」 我苦笑着,望着挚友拿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简直像是要朝圣母峰攻顶用的巨大登山背包——而且东西还多到几乎满出来的程度,她明明只是要来照顾我而已。 「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毕竟我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嘛。所以才能四处寻找,做了相当程度的准备。」 「不,那很令人感谢没错……但以照顾一个只是得了普通感冒的病人而言,好像太……」 「感冒可是百病之源啊。而且感冒这种疾病可是非常恐怖的。我认为你口中所谓的『普通感冒』,恐怕正是由古至今夺走最多人命的疾病。说起发病率及难以根绝的程度,它可是远胜过任何顽疾或传染病。如果低估了威冒而令你有个万一的话,那将会成为我人生中无法挽回的重大污点。」 虽然我还是认为太夸张了,但这也是挚友的好意,我没有泼她冷水的道理。 可是,即使如此—— 背包的缝隙间能看见锅子或菜刀等料理用具也就算了,为什么我好像隐约看见有类似符咒或※御币的物品?(译注:神道教的祭祀用具。) 「自古以来,求神也是一种照顾病人的好方式。」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银兵卫一脸得意地开始解说: 「尽管现代科学再进步,医疗技术再提升,还是无法完美照料人类复杂而奇异的心灵,因此才会有以巫术为首的精神治疗法问世。我想猿渡家代代相传的法术,必定能帮助你增强、提升气力。」 「呃,虽然很感谢你这么说,但该怎么讲,我总觉得一把『求神』二字说出口就太露骨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觉得会有效。」 「放心。猿渡家的法术还是很有效。」 银兵卫看起来依旧满怀自信。 的确啦,要是她这么笃定的话,我也觉得相信一下无妨吧。虽说我一向以无神论信奉者自居。 「哎,你放心吧,法术终究只是其中一个选择而已。我不是说过了吗?『猿渡银兵卫春臣将会竭尽全力,哪怕是使尽各种手段』。至少这一次——不对,应该说是无论何时,只要能治好你的疾病,不管要我做什么都行。」 「是吗?嗯。既然你这么说了,的确让人很想依靠啊。想必那个背包里满满的物品,应该就是比言词更有力的证据吧。」 「就是这么回事……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银兵卫语带兴奋地如此宣示,然后卷起袖子。 她如此夸张的打气手势,简直像是要开始执行一场攸关生死的大手术一般。 然后她所展开的『看护』,嗯,的确很符合她的作风。 「在古今中外的任何一场战争中,想要取得胜利,最重要且最基本的事情,就是建立补给线。『肚子饿了无法打仗』这句话,实在可说是连小孩子都能懂的一句至理名言。当然,在这场为了赢取健康而与感冒交手的战争里,补给营养的重要性应该是无庸置疑的。」 ……银兵卫如此竭力主张,不过原来如此,她所带来的背包里,食物就占了一大半。 「我想想,应该还是该从这个开始吧。」 她首先替我做的食物是粥。 这叫神仙粥,据说在香港是一种很普遍的料理,而且治疗感冒似乎很有效果。 姑且不论效果是真是假,但这碗加人大量葱与生姜的鸡骨汤底嫩粥,实在是好吃到像是能洗涤五脏六腑的程度。就算没有感冒,这样的极品我也想每天都吃。 「很高兴你喜欢。那么,接下来就换这个吧。」 接着登场的,是感冒时的老秘方?蛋酒。 只要将鸡蛋、砂糖与日本酒加在一起,然后再以慢火加热并搅拌即可。材料都很常见,做法也十分简单——话虽如此,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暍。 由于都是一些平常不容易吃到的食材,在暍之前我颇为紧张,但意外地好喝。 我想鸡尾酒应该也有这种口味吧。如果加了牛奶或香草精,也许会误以为是布丁……差多就像这样子。 「好喝吧?毕竟我可是特地托朋友选了适合熬煮的日本酒。当然鸡蛋与砂糖也是特别挑选的。」 银兵卫得意地说道。 话虽如此,我还未成年,平常又不会喝酒,应该不需要那么讲究……尽管我这么想,但这也是她的心意之一。实际上,对于受到感冒影响而变得衰弱的心灵,这样的真心对待真数人感激。 之后,银兵卫的背包里又陆续送上各种物资。 烤大蒜。 干燥牛蒡根。 德国洋甘菊花茶。 橘皮粉。 金枣蜜饯。 还有其他许多看起来有疗效的材料,她都以各种手法进行调理,并且让我吃下。 这真的是一场全军总动员的大战。这份套餐反而令人忧心如此混在一起真的好吗?这真是只有擅长料理的银兵卫才能提供的超级营养补给。 「嗯……我快要吃不下了。」 「咦,已经够了吗?我还有很多绝招呢。」 「要是再吃下去,身体就要被感冒之外的东西搞坏了……不过,真是谢啦,银兵卫。这种像是民间疗法的食物,我本来以为不太好吃,但你今天准备的全都很好吃。真有一套。」 「呵呵,听到你这么说,真让我高兴啊。那么就开始第二阶段吧。」 「第二阶段?」 「难道你以为我的看护已经结束了吗?摄取营养素及药效成分,还只是开场而已。」 说完银兵卫就眨眨眼,再度开始尝试更多的照料方式。 将酸梅压扁并贴在额头上。 将泡过酒的布条贴在喉咙上。 闻香草精油的味道。 ……诸如此类。 全是一些不知效果如何,就连属于哪个文化圈都不知道的民间疗法。甚至还用上刚才瞥见的御币及符咒替我施法,宛如在开一场感冒治疗法的万国博览会。 「哎呀,不过还真厉害。你居然能准备这么多种方法。」 「毕竟动员了我所有的知识与人脉啊。虽然时间不多,但我自认已经准备到最好了。」 「是说,这样好像有点过火了吧?把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总觉得太没原则了。」 「无所谓。除非是适得其反的做法,否则就应该逐渐累积上去,这就是猿渡家的想法。」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实验用动物了。」 「病人本来就是那样吧。又是吃药又是动手术的。」 「这种说法太直接了啦……」 话虽如此,只是一场源于感冒的小小过劳,就受到如此彻底的照顾,这绝不是一般会发生的状况。姑且不论有多少效果,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这位挚友对我有多么关心 。 「银兵卫。」 「嗯?什么事?」 「谢谢你啦。才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准备这么多东西,应该很辛苦吧?我真的很感谢呢,欠你一次罗。」 「嗯。听你这么说就值得了。」 挚友满意地笑着,然而…… 「……啊。话说回来,秋人。」 「嗯?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如何?有好一点了吗?」 「当然有——虽然我想这么回答,但我才倒下没多久而已,银兵卫替我做的事情也才刚做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马上生效吧?」 「嗯,说得也是。嗯,也对。」 银兵卫不停地点着头,像是有点着急。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呃,秋人。」 银兵卫咳了两声,说道: 「如你所知,我的老家是从商的。」 「嗯。是啊。」 「然后生意人最重视的就是人脉。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才会生出远比任何鉅款、有价值的商品都还庞大的利益。」 「嗯。说得也是。」 「话虽如此,很伤脑筋的是,人脉这种东西远比金钱或商品难以运用。毕竟是属于比金钱或商品更有优先程度的东西嘛,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想要顾人脉也很有风险,光是今天,我就为了收集治疗感冒的方法而欠下不少人情。虽然说,这种负债反过来说也是属于有价值的资产,这也是人脉有趣的地方,可是——」 「……呃,抱歉,银兵卫。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能不能等我治好感冒再谈你的生意经?既然受了你很多的照顾,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啊!抱、抱歉!我一不小心就——!」 银兵卫一下子缩起肩膀,不停地干咳着。 嗯。她果然怪怪的。 明明泰然自若的态度才是她的基本风格,但她的目光却飘栘不定,语尾也有点走音。 这是因为感到紧张吗?如果是的话,以银兵卫来说还真罕见——或者该说,她紧张的程度似乎是我从未见过的。 怎么回事?她难道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吗?而且还是让她变得如此紧张的事情? 「呃,意思是说啊,秋人。我尽可能说得简洁一点。」 「嗯。」 「刚才我对你尝试了各种疗法,但还有一种最特别的还没有试过。」 「啊,是喔?」 「嗯。这是猿渡家代代相传的疗法。不只是感冒,无论对付任何疾病都有效果,是很厉害的一种方法。」 「任何疾病?有这么厉害的疗法?」 「嗯,就是有。老实说我也半信半疑,但趁着这次机会收集了许多情报,得到了此方法真的有效的证词。顺带一提,提供这情报的人物深知我和秋人之间的关系……」 银兵卫的说明拖泥带水。 或者该说…… 虽然我明白不该这么说,但如果硬要说起来,她的说明一点也不简洁啊。既然已经做过这么多治疗法,现在需要的应该不是新的治疗方式,而是好好休养一番才对吧。 嗯。 为了不白费挚友的好意,也许我应该婉拒她那所谓的特别方法。 「我说,银兵卫。」 「嗯?怎么了?」 「虽然很感谢你,但你家代代相传的疗法,还是下次再试好了。反正应该还有机会。」 「笨、笨蛋!你说什么啊!」 挚友瞪大双眼,明显开始着急了。 「我刚才所试的治疗,以餐点来形容就只是前菜而已啊?哪有客人没吃主菜就离开餐桌的?」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银兵卫的全餐光是前菜就让人吃太饱了。」 「不行,秋人。要是就这样结束治疗,我辛苦准备的预备动作就白费——不对,我准备得很周到的布局就要泡汤了。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做了一道没放马铃薯的咖哩一样令人悲伤啊。」 「呃,但我煮咖哩本来就不放马铃薯。」 「你的喜好跟现在的情况无关。总而言之,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更正,总之任何事情都有所谓的时机。你不要再要任性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顽固……算了,好吧。那么就拜托你,赶快试吧。所以说,具体而言要做什么?」 「唔、嗯。」 咳咳。 她又不知道干咳了几次。 「啊,总而言之呢……」 「嗯。」 「呃呃,简单来说呢……」 「嗯。」 「我想说的就是呢,我为了帮助挚友秋人,无论要怎么做都在所不惜,而且就算是以行动来证明这句话,这次也是非做不可的——」 「……你关子会不会卖太大了?」 「唔呜!意、意思就是呢!」 银兵卫红着脸颊,紧闭双眼,声音还有点走调。 「我要说的是,为了治好你的感冒,我要陪你睡!」 「……啥?」 这次轮到我瞪大双眼了。 「咦、陪我睡?咦、和你吗?」 「就是啊!」 「啊……呃,我确认一下。陪睡的意思就是那个吧?意思是说你要进来我的被窝里,和我一起睡。是这个意思吧?」 「啊啊,当然,正是秋人口中的行为啊!第一个理由是,陪睡这个行为可以帮助病人维持体温——更重要的是,感冒的时候人总是多少会感到不安,而为了舒缓那份不安,这是绝对该做的事情!我是这么听说的!」 喂喂喂——我的内心开始狂冒冷汗。 「不,你等等啊银兵卫,再怎么说也太超过了。」 「就只有这次没有什么超不超过的。为了治好你的感冒,凡是有用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刚才我也说过了。」 「不不不,拜托你用常识想想吧?对,总之你就先冷静下来吧!」 「很抱歉,我已经非常冷静了。」 如此断言后,银兵卫就以下定决心的眼神看着我。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先前的狼狈了。简直像是自杀攻击队在出击的前一天晚上,清楚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眼神里写着勺做好觉悟‘四个字般。 看来这下子她绝对不会改变主意了——产生这个直觉后,我只能倒抽一口气。既然如此,想要说服她就太困难了。 「好,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吧,银兵卫。」 「咦!?真、真的吗!?」 「毕竟是你难得的提议,我当然该好好接受。要做就做到底——虽然这么说有点难听,但 难得你这么认真地照顾我,而且你也说过陪睡才是主菜对吧?既然这样我就欣然接受吧。」 「唔、呜!是、是吗?嗯,说得也是。」 「好了,既然说好就快点开始吧。啊,小心不要被我传染了喔?一旦陪睡结束,你一定要确实地洗手漱口、补充营养然后好好休息,否则我就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总觉得立场好像颠倒了。」 银兵卫不满地鼓起脸颊。 「以前也是这样……你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突然变得大胆,或者该说是粗神经,总之决断力及行动力都会变得充沛啊。抢回小妹的时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嗯,也许吧。毕竟我平常算是优柔寡断,至少重要时刻就该行动。是说,银兵卫,别提那么多了,赶快开始陪睡吧。」 「……真的要做吗?」 「你还问我,不是你自己提 出来的?」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看到你的态度突然这么积极,该怎么说,反而让我有点退缩……你应该明白这种心情吧?」 「是可以明白,但现在说这种话也太晚了吧。」 「唔。」 「还有,虽然这话也说得太迟,不过还是就此打住吧?就算那样我也不在意喔。我都可以,或者该说我根本没有立场选择,就由银兵卫决定吧。」 「唔唔唔……」 银兵卫低吟了一会儿,整个耳根子都红了,但我一点也不客气。 虽然不是在抄袭她的说法,不过事情至此我也只能下定决心了。而且我这个人凡是下定决心,就要做得彻底。 「……知道了。就做吧。」 然后,经过了一段不算短的迟疑。 她勉强挤出如同蚊子飞舞的细小声音。 「是吗?好,那就麻烦你赶快开始吧。」 「嗯、嗯。那么秋人,你稍微闭上眼睛一下吧。还有希望你转过身子背对我。」 「不只闭上眼睛,还要转过身体?为什么?」 「当、当然是因为不好意思啊!笨蛋!」 「啊啊也对,抱歉抱歉。」 被骂之后我只能乖乖照做。 不过我并不慌张,而是维持着自己的步调缓缓动作。 连我也有点佩服自己,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其实算是稳如泰山。 「如何?这样的姿势可以吗?」 「嗯、嗯。很好。」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拜托罗。」 「……嗯。」 此时,银兵卫的语调突然变了。 「虽然不是学你的话,但要做就做到底。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要是退缩就有损猿渡家的名誉。好,我明白了。来吧。要来就来吧。」 我听见清脆的气啪啪‘两声。 我猜,应该是银兵卫拍打自己脸颊,给自己打气的声音。 「那么,要开始了。」 然后动作就不再停顿了。 先是缓缓走近的气息。 掀起被子的感觉。 然后一个娇小的身躯闯了进来。 「好,我成功陪睡了。」 「嗯。对啊。」 「那么我就暂时保持这个状态吧。虽然还不成气候,但请多指教了。」 「嗯。我知道了。」 我如此回答后,一阵沉默降临了。 ……嗯。 尽管我刚才自夸说自己稳如泰山—— 可是这个情况相当……不,应该说非常……不,应该说超级令人难耐。 因为交往已久,而且是以挚友身分来往,刚开始甚至误以为她是男孩子,所以心理上的压力可能没那么严重——我原本是如此盘算的。看来我完全估计错误了。 现在的我,非常非常地紧张。 老实说,心脏跳得超快。 贴在我背后的身体,虽然瘦小却很柔软。紧抓住我睡衣的小手还不停地颤抖着,格外刺激我的保护欲。与我不同的洗发精及香皂的香味,不断强迫我意识到身旁还有其他人在。 哎呀。 银兵卫终究是个女孩子。 仔细想想,自从转学过来以后,我总觉得她的女性特质好像突然增强了许多。是因为被学生会的美丽成员们围绕所产生的影响吗?虽然在京都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最近好像突然……呃。明明她的身材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小学生,可是该怎么说,好像开始变得有魅力了。不过仔细想想,只要忽略成长的速度,她本身应该是很有潜力的……不不,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重要吧,嗯。 「好像有点怀念呢,银兵卫。」 为了不让内心被看穿,我努力维持与平常相同的声音。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发生过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 「那个,不是也曾像这样一起睡吗?虽然那时候不是像这样贴着陪睡。」 「……你是指那件事啊?嗯,我当然还记得。」 另一方面,银兵卫的声音小得几乎令我听不见。尽管可能是因为她几乎要把自己的脸埋进我的背里……可是原因应该也不只那样。 「那个时候,秋人也像现在这样一脸平静……真是让我气得半死啊。」 「不不,我哪有一脸平静?根本就不是那样。我当时只是死要面子而已。而且那个时候我比现在年幼多了。」 「哼,谁知道是不是真话?我虽然看起来这副模样,但就只有眼光有不输人的自信。你每次都是那样,每次都一个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低头看着我辛苦的模样偷笑。从容的模样就像是让猫睡在大腿上,还不停地摇摆着手中的白兰地酒杯……哼,我真是快受不了了。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明明我都已经鼓起所有的勇气……」 「嗯?你说什么勇气?我听不清楚耶。」 「真罗嗦耶。那些话没听到也无所谓啦。」 说完,银兵卫就不再开口了。 「钦,我说,银兵卫。」 「…………」 「你说点话吧。要是在这个姿势下陷入沉默,我觉得有点难受耶?该怎么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撑场。」 「…………」 「银兵卫?」 「……你、你可以不要再讲话了吗?」 好不容易得到的回答,听起来又细小、又微弱。 「我现在的感觉到底有多丢脸,你难道就不能想想看吗?的确啦,这件事情是我主动提出的,但就算现在情况特别,还是太躁进了。会陷入如此不知所措的窘境,实在是预料之外的事……光是感受到秋人背上的温度,我就……呜呜呜……」 「啊……呃……」 「罗嗦,闭嘴。我不想再说了。要是再说下去,我绝对会自掘坟墓。如果再意识到你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的。不准你开口。听到了吗?」 「喔,嗯。好啦,这样也好。」 「对,就是这样嘛。病人本来就该安静休养才对,我只是在这里帮忙而已,如果再聊下去就是本末倒置了。好,不说了。我不说话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开口。」 语毕,银兵卫就如自己所宣示的,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没办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该做自己应做的事情。 我的血压从刚才就一直升高,老实说根本不能很快睡着,但难得银兵卫在这里替我『看护』。我必须心存感激,早日治好感冒才行,嗯。 同日(pm7: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秋子的回合) 当父母还健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姬小路家没有血缘关系,至少对于家族这个框架仍无须在意的时候,在我大概三到六岁的时候,身体并不好,一年大概会得两、三次感冒。 我想,大概是娇生惯养造成的吧。 毕竟当时无论是食衣住行,以及与姬小路这个血统有关的所有问题,都是由双亲一手包办的。我可以无忧无虑地感冒,将躲在温暖被窝里贪睡的权利享受得理所当然。 到了双亲已离开人世的今日,我的身体十分健康,对人类而言既平凡又普遍的身体不适=感冒,和我几乎是没有关系的存在。一般常说『病由心生』,我想自己就是最好的写照。 实际上,在为了赢取与妹妹独自生活权利的那六年当中,我根本没有时间感冒。光是想到一旦得了感冒而卧病在床的时间,将等于与妹妹分离的时间,我就不可能让病毒在自己体内有任何活跃的机会。 能证明我的身体虚弱源于娇生惯养,还有另一个佐证。 因为当时我的双亲并未处于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必须跑遍全世界的全盛时期,顶多只有忙碌到『事务繁忙的生意人』的程度而已。如果我得了感冒,他们立刻就会抛下工作回家,全心全力地照顾我。 当时的我,真是年幼无知啊。 怎么会给他人添麻烦还不自觉呢。虽然说,我每次都是自然发病,没有刻意为之的念头,但即使如此,一得了感冒,却又对于『父母亲就会来照顾自己!』这件事天真地感到高兴。 所幸,父母亲在这方面真的很优秀,从来不会表现出我的身体虚弱影响了他们工作的态度,反而觉得能与孩子在一起是很幸运的事情,总是很高兴地照顾着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依然敬爱着大部分情形下总是恣意妄为的父母。 然后,我最喜欢让父母亲看护了。 他们总会随时陪在我身边,替我做好吃的粥,然后亲手喂我吃。会拿冰凉的毛巾替我擦拭身体,替我换内衣裤,甚至还会买玩具给我,约好之后要带我出去玩等等。 真可说是受宠到了极点。无论想要求什么都可以,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万能的错觉,当时的我真的就像个神。 真的,我那时真是离谱的孩子。 如果换成我是父母亲,保证会甩他两个巴掌吧——但父母绝对不会打我,任劳任怨地听我的要求。 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妈妈腿上,让她边摸摸我的头,边说故事给我听。 那几乎可说是我受到的照料当中,算是主菜的部分,以电影来形容就像是高潮场景一般。能够将自己委身于柔软的大腿与手掌触感当中慢慢沉睡,带给我无上的幸福……没错,至少对我来说,那是一段绝对能挤进家族回忆前五名的美妙体验—— * 虽然我以为自己无法睡着,但我似乎属于超乎自己想象的粗神经个性。又或者是因为银兵卫替我做的各种处置,发挥了意外的功效。 我在毫不自觉的情况下,似乎失去了意识。 「啊,您醒过来了?」 模糊的视野恢复过来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母亲令人怀念的笑容。 ……不对。虽然对方长得很像以美女着称的母亲—— 「什么啊,原来是秋子。」 「什么叫做『什么啊』?明明可爱的妹妹正在努力照顾您呢。」 我朝气呼呼鼓起脸颊的妹妹苦笑,然后才发现到一件事。 在妹妹生气的脸后方,是熟悉的天花板。 后脑勺的柔软触感,以及额头的温柔触感。受到这两种感觉所包夹,这种令人发自内心产生温暖的感觉。 「……秋子。」 「是。请问有什么事?」 「你怎么可以未经我的许可,就让我躺在大腿上,甚至于还摸我的头,这可是滔天大罪啊?」 「不不,您在说什么呀?」 妹妹一脸轻松。 「哥哥卧病在床,而我处于必须照料哥哥的立场,加上哥哥不只熟睡着,看起来还很难受。在这个状况下,我当然必须尽自己所能进行照料,因此只是付诸实行而已。相反地,如果我现在没有这么做,之后不知道会被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同学念得多惨呢。」 「唔。」 「是的,这只是一种紧急应变的措施。我完全没有做错事情,反而应该说是露出破绽的哥哥不好。就算之后会挨哥哥的骂,我也自认做了最好的处置。」 的确很有道理。 这一次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怪她。 而且可能是因为发烧了,或者是刚醒来的缘故,我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没有力气反驳。或者该说,躺大腿及摸头实在是太舒服了,让我连抵抗都懒。 可恶。秋子这家伙,居然摸透了我的弱点。 看来这个妹妹还记得,我最喜欢让妈妈这样照顾。而我很喜欢向人拚命撒娇的那一面,也被她记下来了……简言之,虽然我非常了解怎么应付妹妹,但反之亦然。 哎呀,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从出生后就一直在一起是很讨厌的事—— 「请再多多向我撒娇吧。」 当我正暗自感到咬牙切齿的时候,妹妹突然说话了。 「我从出生到现在,总是受哥哥宠爱。而且不论我如何任性,哥哥都会顺着我的意思,所以我也老是成为哥哥的负担。」 「……秋子?」 「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这样,而且还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帮得上您的忙。所以,请您不要客气。」 秋子带着笑容说道: 「还有,请您要更珍惜自己的身体。如果说您是为了我而牺牲身体健康,导致像这样卧病在床的话——我……姬小路秋子就太对不起您了。当然我也明白,您一定会说『那称不上辛苦』。」 仔细观察那个笑容的话,会发现她的嘴角正在微微颤抖着——那就是她努力抑制着感情的证据。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但她内心里一定有着千头万绪。 「所以无论哥哥有什么理由,今天都请您彻底向我撒娇。如同爸爸妈妈以前所做过的,我也想让哥哥撒娇,任劳任怨替哥哥做任何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能替哥哥呼吸。哪怕您说不行,我也不听。就只有今天我不能听哥哥的话,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个坏孩子了。」 「唔……可是啊……」 「如果我的立场与哥哥倒过来的话,哥哥一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对吧?」 「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是两回事——」 「如果您还想抵抗的话,我就只能将哥哥的手脚绑起来,然后用奇怪的药让哥哥只想对我撒娇。」 「啊,够了,好,我知道了啦。」 我只好投降。虽然不认为她真的会那么做,不过我也的确让妹妹操心了。就当作是一种道歉方式,乖乖听她的话吧。 「嗯。看来哥哥总算明白了。」 妹妹解除了不安的表情,总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么哥哥,接下来请您尽情撒娇吧。无论是何种要求,秋子都会努力做到的。」 「嗯,是吗?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点点头,然后维持着躺大腿及被摸头的姿势,闭上双眼。 嗯。 真的很舒服。 虽然让该保护的妹妹做这种事,对于担任保护者的我而言,实在是相当难堪的发展。但毕竟状况特殊,病人需要照料是不争的事实,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需要内疚的事情。反而是让妹妹任我撒娇的愿望实现,才是作为哥哥的我所能做到最好的事。 好,我决定了。 接下来就真的要好好撒娇了。我要将身为病人所拥有的特权发挥到最大极限,要求妹妹做很多平常不能开口说出的事。 「秋子。」 「是。请问有什么事?」 「我再确认一次。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当然。姬小路秋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喔。那么——」 我梢作停顿。 「我已经睡了一会儿,身上应该流了不少汗。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替我脱衣服,然后擦擦身体。」 我尽可能忍住说到后半几乎耍笑出来的冲动,说出第一个请求。 呼呼,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如果是拥有重度恋兄情结、把我视为一名异性的她,这种要求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不如说是乐意之至才对——这么想就太轻率了。这个妹妹虽然进攻时很强势,可是轮到防守就 会变得很脆弱;更别提听到我这种请求,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想必她一定会陷入惊慌失措吧。『咦!等、哥哥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人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差不多就像这样。 她在一阵内心纠结后,如果还是硬着头皮答应,那很不错。 而就算拒绝了,只要能继续追击并取笑一番,那样也不错。 无论哪种结果,对我而言都是好事。 好了,你要怎么做呢,秋子? 谁叫你要随便说出『什么都愿意做』这种话?你就刻骨铭心地感受一下,如果让我占得上风会发生什么事—— 「啊,身体我已经擦过了哟?」 「……咦?」 「已经擦过身体罗。在哥哥睡着的时候。」 妹妹说得一派轻松。 「因为看您流了许多汗,如果不管可能会着凉……所以就冒昧做了。难道说我做错了吗?」 「咦?不不,没有那种事。谢谢你啦。」 「不不,请别客气。」 尽管妹妹朝我微笑,但对我而言却是大失所望。 可是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明明是在发烧的情况睡了一觉,皮肤却很干爽……原来如此,她已经早一步做好了吗?毕竟我倒下之后还没洗澡或淋浴,这也是当然的处置。 不过,这次居然被先发制人,感觉实在有点不是滋味。我本来还希望能看到秋子害羞的模样,或者是触碰到我身体展现出各种反应。 「嗯?是说我现在才发现……」 「是。请问是什么事?」 「的确我全身都很清爽,可以知道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替我擦过身体。既然你说要全力照料我,这么做也是当然的。」 「是。一点也没有错。」 「那,我想问一下。」 「是。」 「难道说,你真的擦过全身了?」 听到我的询问,秋子一副和往常相同的表情。 「是,我擦过全身的汗了。全身上下所有地方。」 喔呜……真的假的? 不,想想这也是当然的。 如果只擦手或脸等地方,也不能擦掉多少汗水,不擦过全身就没有意义。 不过,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做事很细心呢。我想她大概也在毛巾上涂过薄荷或爽身粉吧。仔细感觉,可以发现全身都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尤其是两腿之间。 ……唔哇,怎么搞的。 反而好像是我开始脸红了? 「您还好吧,哥哥?您的脸看起来好像有点红。」 「咦?啊,不是,嗯。我当然很好。一点问题也没有。」 虽然我急忙解释,可是这个发展很不妙。 让妹妹面红耳赤既是我的得意功夫,也是一种特权,我怎么能被妹妹反将一军?现在应该展现一下身为兄长的威严给她瞧瞧。 「秋子,有事情麻烦你。」 「是。请问是什么呢?」 「老实说我肚子饿了。不管是粥还是水果都可以,我想吃点东西。」 「小事一桩。趁还有食欲的时候多吃点东西,会痊愈得比较快呢。那么,我马上去准备食物——」 「啊,然后还有一件事情。」 「是。请问是什么呢?」 「嗯。如你所见,我现在得了感冒卧病在床,光是吃饭就很辛苦了……所以,我想张嘴让你喂我吃,可以吗?」 「当然。我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 ……奇怪? 「任劳任怨替哥哥做任何事情。既然负责看护,那种事情当然是该做的。那么,我马上去准备食物——」 「啊,等等。稍等一下。仔细想想我刚才好像吃太多了,胃有点不舒服呢。还是不要吃东西好了。」 我只能急忙制止。 她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这作战可以说是彻底失败。如果秋子不开始慌张而脸红的话,就完全不有趣了。相对地,要是秋子不拒绝,到时候就真的要让她喂了,如此一来脸红的人肯定是我,身为兄长的威严也会荡然无存。 可恶,我的算计太浅了吗? 难道说这样还是不够吗? 好,既然如此我要拿出真本事了。接下来不须手下留情,我将以最大战力立刻攻陷目标! 「钦,秋子。比起那个,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是。请问是什么呢?」 「嗯。虽然不好意思,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啊,哥哥睡着的时候人家已经吻过了。」 「真的假的!?」 我没料到这个状况。 可是,虽然说秋子平常的确常说『想趁夜偷袭哥哥』之类的话,但最后总是没有成功,结果只证明秋子没那个本事而已。咦?不,真的吗?难道我真的在没发现的时候被吻了……? 「不。只是开玩笑的。」 「啊,是玩笑啊?太好了……」 「可是如果哥哥希望的话,我当然愿意亲吻哥哥,虽然这和看护好像没什么关系。」 「啊,不是。不用了。这的确和看护没什么关系呢,嗯。」 「嗯?哥哥好奇怪哟。总而言之,只要是能帮助哥哥治好感冒的事情,秋子什么都愿意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哥哥尽管说出来,完全不需要客气的。」 说出这段话的妹妹,眼神极为诚挚而真切,像是在表示她真的就只关注着要如何让我康复而已——总而言之充满着专注及绝不放弃的决心,对于只是稍微不舒服的我而言,如此的态度反而让我感到心虚。还有,我居然只想着要和平常一样,藉由甜言蜜语看看妹妹慌张的模样,如此不单纯的动机真让我羞愧。 「……虽然人家常说母亲很强,但妹妹很强似乎也是真理。」 「是?请问哥哥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 我苦笑着,朝妹妹点头。 「总之,我没事啦,秋子,这种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又有你照顾我——不只是你,还有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所以我没事了。这种感冒马上会好,不,我会让它好的。」 「是,当然。这样才好呢。」 看了妹妹灿烂如花的笑容一眼,我闭上双眼。 为了实现诺言把感冒治好,我决定充分进行对感冒而言最有效的方法,也就是『睡眠』,认真地关闭意识。 没问题的。姑且不论这次的事情,我这个人一向把健康当作唯一的长处。只要有心,一天就可以治好这个感冒。 既然医生说过要休养个三到四天,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静养一番,替即将变得更加忙碌的学校生活预作准备;但 我改变主意了。不可以再这样懒散下去。 因为,如今我已经有了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我必须早日治好感冒,让妹妹恢复正常——像平常一样黏着我不放,死皮赖脸地朝我进攻,然后又在紧要关头展露没勇气的一面。让我的姬小路秋子恢复原貌,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摆在最优先顺位的事。否则,我可能也保不住身为兄长的威严了。 五月十一日(pm1: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会长的回合) 然后,如果直接说出结论。 如我宣示过的,我的感冒真的一天就治好了。 哎呀,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虽然说以感冒的症状而言算是很轻微,也不算百分之百击退了病毒,全身上下还很沉重,现在也还躺在被窝里。不过已经差不多退烧,喉咙也消肿了。 哎,『病由心生』这句话果真不假。真是太感谢替我看护、并且给予我痊愈之力的各位。 「一点也没错,你这人的身体还真强壮啊。」 发出大笑的人,是前来探望的会长。 「明明医生还估计应该要躺个三到四天的。难道他是个蒙古大夫吗?亏我还特地选了这附近风评很好的医生啊。」 「哎,毕竟我唯一的长处就是身体很硬朗。」 「不不,不管再怎么硬朗,累到病倒的身体也不可能只靠一天就恢复吧?还是说……怎么,难道你是装病的天才吗?随时可以让扁桃腺肿起来,或是任意调整体温?」 「我才没有那种技能。」 能做到那种事情的,只有在山田风太郎『忍法帖』系列小说中登场的忍者吧。 「总之太好了。毕竟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还好没有变得很严重。」 「你在说什么啊?之前也说过,我会病倒就只是自己没有注意身体而已,根本不是会长的错。」 「就算从你的角度来看是那样,在我的角度又不一样。关于这件事情,我最近一定会给你一个补偿,到时你就原谅我吧。」 会长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在这一方面,她似乎意外地顽固,而且有原则。 「话说回来,姬小路秋人,你要怎么判定谁输谁赢?」 「啊?什么输赢?」 「就是在替你看护的家伙们当中,选一个mvp出来啊。」 啊。 说得也是,我完全忘了这件事。 「原本这不是什么该计较输赢的事情,我当时说这话也只是要她们三个冷静一点,不过还是该做个了断。如果能分出高下的话,她们的心里应该会舒坦一点。」 「呃,也许是那样没错啦。咦,难道要由我决定吗?」 「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 「比如说,由会长决定之类的?」 「说什么傻话,我哪有立场说那种话?更重要的是,她们一定也只想由你来做出判断。」 「嗯,也许是啦……」 「对当事人而言,这可是攸关面子的大事。你应该有魄力一点,像个男人做出决定,就算是以独断和偏见来决定也无所谓。」 经她这么说,我只好开始思考。 那须原同学的看护——虽然几乎都称不上什么看护,但应该还是感受得到她的心意。就算和平常没两样地说起相声,想必仍是笨拙的她所努力想出的方法,实际上,光是她以最真实的一面陪在我身旁,就比什么都可靠了。 银兵卫的看护——嗯,以料理来形容就像是满汉全席啊。她搬出各式各样的营养补给及民间疗法,到了令人感叹的程度,就算不论效果如何,仍是非常热心的看护。虽然说做到陪睡的地步,老实说吓了我一跳,不过那也让我重新体认了我和她之间的牢固羁绊,同时也深信她在物质及精神上都对我的恢复有帮助。 而秋子的看护——嗯,就某种层面而言是最强的。她那正确了解我需求的照料效益极高,足以充分让我感觉我们毫无疑问是家人。再加上她甚至舍去了平常的外在个性,展现出如同菩萨或观音般的温柔,像是能包容我的一切,正可说是一次使出浑身解数的看护。 无论是哪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极为感谢的对象。 要替她们打分数,将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虽然说选谁都会伤了人……但更重要的是根本就分不出高下。以零比零计分,判定平手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一定要分出胜败的话,就必须实施类似足球pk赛那样的加赛—— 「我明白了。那么就让我决定吧。」 「好。尽管来吧。」 「在这之前我想做个确认:真的可以由我的独断与偏见来决定对吗?」 「当然可以。因为裁判只有你一个人,不像花式溜冰那样各自评分。你就自己负责、做出自己的判断吧。这样就可以啦。」 「了解了。那么我就说结论吧。」 虽然不是在卖什么关子,但我还是停了一拍。 然后就如她所说,以我的独断及偏见做出回答: 「本次的mvp是会长。」 「……啥?」 「就是你啊,会长。二阶堂岚,你就是冠军,最优秀奖的得主。恭喜你。」 「不不,你在鬼扯什么?」 会长从错愕中恢复,没好气地低头看我。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别人说的话?我是要你选一个最会照料你的家伙啊?」 「是啊。所以我才选了会长。」 「……不,我说,这次负责照料你的是金发、银发还有黑发那三个人吧?我既没有给你任何药,也没喂你吃任何东西啊?没有拿冰毛巾放在你额头上,也没有替你量体温。虽然说,找医生过来的人的确是我啦……」 「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照料。」 我笑着进行说明: 「的确,虽然说在没有前兆下突然病倒是我的错。可是,就只是感冒而已啊?连医生都这么说。而且尽管是以结果而言,我才一天多就几乎痊愈了。这种程度的病情,却要三个人陪在身边进行看护,我到底是哪来的大少爷啊?」 「呃……话是没错啦。」 「然后,虽然我自己知道这话很过分。受到担心、有人帮忙照顾,都是令人高兴、值得感谢的事情——只是得个感冒就被那样夸张对待,老实说我觉得很怪。」 世上有所谓的『捧人捧到死战术』,但我认为即使有『看护看到死战术』也不奇怪。 尽管被大家说不用客气,想要什么都可以说,不过我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国王看待?那些热情照料确实很令人感谢,但对于即使丢着不管也会好的症状而言,我认为就像是拿牛刀杀鸡一般。 「会长不也是因为这么认为,才故意什么也没做的吗?你没有对看护表示意见,就是为了避免发生四个人抢着看护的状况对吧?」 「嗯……是没有错,不过……」 「至少在刚开始看护的阶段,我认为最花心思的人是会长;而比任何人都冷静判断状况的人,还是会长。所以——虽然那须原同学、银兵卫还有秋子的看护都让我很高兴,也很可靠,但姑且先摆到一旁。我认为台面下的mvp是会长。我坚持。」 说完,我朝那位红发的骗术师笑了笑。 「所以请你好好接受这份名誉吧。二阶堂岚学姊,本次的冠军是你。恭喜。」 「……唉唉。」 会长皱着眉头,摸着下巴叹了口气。 「看来部下太过精明也很伤脑筋啊。要知道,世界上就是有不知道才好的事情嘛。」 「这个嘛,嗯。对不起。」 「知道啦。那么,表面上本次较量就当作比赛取消,不分胜负吧。如果她们几个还要继续争,到时候就由你自己想办法。这样可以吗?」 「我了解了。」 真不愧是会长,这方面还真是与我心灵相通,或者说能将心比心。就算不特别说出口,她也明白要怎么做才能有圆满的结局,而且让部下有表现机会,也是在上位者重要的工作之一呢。 「……喂,姬小路秋人。」 「咦?什么事?」 「还问我什么事?你干嘛一直笑咪咪的,真恶心啊。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在开心什么?」 「没有啊。就只是因为会长原本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情被发现时,做出的表情还满可爱的。」 「臭小子,不要太得意了。如果不管好你的嘴巴,就算有病在身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啊?」 瞪了我一眼后,会长像是在说『这个话题结束啦』,来回挥舞着双手。她的脸看起来有点红,当然不是因为发烧或感冒吧。看来她面对这种情况的能力还挺脆弱的。 「哎,我不会把这当作是补偿就是啦。」 当我因为难得占了上风而暗自窃喜的时候,会长突然说出这句话。 「补偿?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好好注意你的健康,我该负的责任问题。怎么可能就这样当作没这回事?」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 我有点傻眼。 「我之所以会感冒,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的责任。虽然说,最近的确多了许多的工作……但那不是借口,更不用说需要你负什么责任。」 「那是你自己的立场。与那个无关,我还是得尽身为你上司的责任。」 责任感意外强烈的会长,顽固地主张着。 「看来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重新规划学生会或学生宿舍的营运。我认为这就是我该负的责任。」 「喔,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无所谓……话虽如此,要怎么重新规划呢?」 「增加人手。」 会长的回答可说是简单明了。 「具体来说,是之前提过的,我会为学生宿舍找一个新的管理员。这次的事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丢了太多的工作给你,过度依赖你的结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快的方法是如当初的预定,找个新的宿舍管理员来,再让那家伙分担你的工作。就把这个当作我对这次事情的负责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当然欢迎。 的确,如果有新的管理员前来,对于这阵子忙碌到晕头转向的我而言,正可说是期待已久的发展。 「放心吧。人才方面,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家伙。虽然交涉可能有点困难……但不用担心。我以二阶堂岚的名字保证,一定会找一个最好、最有能力的管理员来。」 会长竖起大拇指如此说道。她的模样看起来远比任何契约书或保证书都有说服力。对于当时还未康复的我来说,那真是非常可靠的誓言。 * ……差不多就像这样子。 我睽违数年弄坏身体的事件,就这样落幕了。 对于使尽全力却没有在看护上分出胜负这件事,如原先的预料,参赛者们纷纷提出了猛烈的抗议,而我又得辛苦地加以安抚——但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五月十四日(pm7:00)(学生宿舍·餐厅兼会议室) 发生了许多事情的三天后。 「钦,大家听着,新的管理员敲定啦。」 按照惯例,地点是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 当住宿生们齐聚一堂吃晚饭的时候,同样是按照惯例,由会长揭开话题。 「就是之前提过的那个新的宿舍管理员。根据理事会的通知,对方会在明天一大早过来,我们就好好欢迎一番吧。」 「……咦,真的吗?」 身为宿舍长的我,代替一脸错愕的住宿生们做出回应。 「呃,的确是谈过这种事,但也太快了……或者该说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啊?那位管理员要住的房间目前还是我在使用。该怎么说……也还不知道具体而言要把什么工作交给对方……」 「没什么啦,对方也只是过来先打个招呼而已,不必那么费心吧。搬家之类的事情还早,实际开始工作应该也是更以后的事情。」 「喔。」 「哎,总之大概就是先打个照面的意思吧。增进感情这种事情愈快愈好,而且对方似乎也这么期望。」 经会长这么说,也算是还能接受。虽然事情很突然,不过反正这间宿舍的营运本身就已经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请问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秋子举手发问。 「之前在讨论新的管理员时,我应该有说过希望是女性……」 「当然,我有好好考虑你的意见啊。这次的管理员不是男的,而是女性。」 唔,这样啊。 虽然我很想多少改善一下被众多女性包围的难堪处境……也罢。就算再增加一个男人,大概也改变不了这宿舍女尊男卑的情况。 「有找到优秀的人才吗?」 接着轮到银兵卫询问。 「最好是认真、勤劳,能够信赖,而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感到不愉快的人物——这是我当时所提出的要求。我还是很在意对方到底能符合多少条件。」 「放心,小银银,新的管理员非常合乎你的期望。能力已经测验过了,虽然没办法让小银银担任面试官,不过关于试用期的要求已经通过了。如果你不中意的话,也可以炒她鱿鱼。」 「嗯,那就好。我的要求可以说是极度受到重视了。我很满意呢。」 银兵卫大大点头。 如果符合要求而且又是很优秀的人才,的确可说是一大胜利。应该要好好感谢理事会及会长才行。 「那么有达到我的要求吗?」 最后连那须原同学也插了话。 「就算是男人也可以,也不论人种,希望能找一个可爱的人,我应该有说过这些话。」 「呼呼呼……你以为我是谁啊?当二阶堂岚说出呵包在我身上乙的时候,几乎都是没问题的——如你所愿,我找了可爱的人过来啦。」 会长笑得像是酒店拉客的小弟,挺起雄伟的胸膛。 不,现在可是在谈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耶?怎么可能找得到可爱的人? 「哎,虽然说外表上的喜好是各人不同,我不知道副会长满不满意……但以一般基准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可爱的人。如果你听到有人说她不可爱,那你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和说出这种话的人做朋友——就是有这个水准,总之你可以放心。」 「是吗?好吧。话说回来,身高要低于一百五十公分,体重低于四十公斤,有满足这个条件吗?」 「又不是在征酒店小姐,我不会知道对方正确的三围数字。」 虽然如此说着,但会长还是咧嘴一笑说道:「不过你放心吧,如果我的眼光没错,要满足那个条件是不会有问题的。」 「是吗?那太好了。看来以学生会长而言,这次真的做得很不错呢。」 尽管面无表情,但那须原同学难得说出赞扬的话。 「不过,会长。」我转动着脖子问道:「是说还真能找到那种人才啊?老实说,我觉得大家提了很多『总之随便乱开』的条件,原本还以为不会实现呢。」 「人才这种东西啊,就是找得到。」 会长得意地抚着下巴。 「而且还不只是满足你们的要求而已喔。那个人光是学历就很厉害。听说她在任谁都听过名字的一间国外大学名校取得学分,写的论文还曾经刊登在专门杂志上喔。」 「这太厉害了。好像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呢。」 「而且听说写论文的时候,那个人才十岁左右而已。」 「喔喔,那不就是一般所谓的天才吗?真厉害啊。」 「再加上那个人还是出身自日本屈指可数的豪门。不仅聪明,又有外貌,生长环境也很优秀——说起来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公主啊。哎呀,能找到这么好的人才真是太好啦。」 「……是说,找那个人来当学生宿舍的管理员真的好吗?」 「谁知道?既然她本人想做,应该就没问题吧?」 既然那个人自愿做这份工作,我们的确不能过问,不过那样的人物,不找适得其所的工作真的好吗?我觉得这就像是叫达文西去当超商店员一样啊。 「哎,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会长做出结论。 「我们住宿生与管理员,尽管立场不同,但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伙伴。对方想必也会因为不习惯的环境或人事物而感到紧张,你们可不要失了礼数。」 这个意见我也赞成。 像那种无论去哪里找工作都有人抢着要的人才,居然特地前来这间老旧学生宿舍居住并且工作,我们当然应该欢迎她吧。 嗯,话虽如此。 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是我的错觉吗? * 结果那不是错觉。 「大、大家好!」 隔天早上,学生宿舍的玄关前。 我们出来迎接那位传闻中的管理员时,全都变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还不成气候,但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工作的。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一鞠躬。 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她又再度抬起充满紧张的脸孔。 挂了一对大眼睛的年幼脸庞上,有着柔软的脸颊及樱花色的嘴唇。一头柔顺的天然栗色卷发,就披在细瘦的肩膀上。 聪明的眼神,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很能干。身高比银兵卫更矮,因此确定低于一百五十公分;从比银兵卫更细小的身体来看,体重大概也确定在四十公斤以下吧。至于可不可爱,只能说就算现在去当偶像或模特儿也没问题。 原来如此,她的确是能令会长感到自豪的女性。不过事情至此,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会长是二阶堂岚,以及二阶堂岚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以及秋子愣在原地且说不出话的理由——当然是因为这个新上任的管理员,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少女。 你问为什么我知道她十二岁?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她是我熟知的人物,同时也是我人生中非常亲近的存在。 「给你们介绍一下。」 会长自顾自地兴高采烈,把手放到新任管理员的肩膀上。 「她是鹰乃宫亚里沙。从今天起会担任这里的管理员……顺带一提,姬小路秋人应该和她很熟吧?」 没错,我和她很熟。 当然。怎么可能不认识。 「……呵呵。还请您多多指教,秋人哥哥大人。」 这位尽管有点不自然、仍然努力露出笑容的女孩,名字叫做鹰乃宫亚里沙。 她是直到前阵子还收养着我的鹰乃宫家的千金。 而且,也是我姬小路秋人的未婚妻。 后记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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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在第三集的后记里,我曾介绍过我的工作环境,而本次也将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请先参照第三集的后记)。 如前次所提,我的桌子上不知为何像厨房般摆放着各种食物及调味料。以下就来告诉大家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这个人如果不边吃东西边工作,就无法写出原稿。 这种习惯似乎在同业当中也很稀奇,我常被吐槽说『怎么可能边吃边写?两手拿着东西要怎么敲键盘?』、『或者该说,要吃还是要写选一个啦!』等等。但他们的指正都是很有道理的,仔细想想,我这行为也许像是一种特技呢。不过呢,习惯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我现在已经能做到『敲键盘+握筷子+咀嚼+再敲键盘→以下无限重复』这样的流程,而且并不会戚到任何不自由。相反地,如此一来,还能形成呵吃饭时一定能写稿白的条件式习性,甚至还能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忘了原稿的事,使得每一天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节奏。话虽如此,要是被人说这样很没礼貌,我也不能反驳就是了。 好了,那么在下次第五集的后记里,我会与各位谈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毕竟我没什么题材可以写后记,请容我继续拖下去。 另外按照惯例,本书在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戚谢。 另外在media factory于十月发行的『月刊ic alive』当中,将会开始连载『哥哥有爱』的漫画版。负责作画的是绿青黑羽老师。希望大家能与小说本篇一起支持。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漫画版真的很棒喔!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10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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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除非又是会长的恶质玩笑。」 「……我太讶异了。完全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哎呀,真伤脑筋啊。」 秋子、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三个人,都面带愣怔地述说着感想。看来就连平常不太怕突发状况的她们,如今也难以做出反应。 「哈哈哈,对了对了,关于这位新的管理员,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还没说。」 就只有负责寻找新管理员的会长,还在假惺惺地用手掌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虽然她的履历非常惊人,但还只有十二岁而已啊。不过呢,她的实力有我挂保证,现场的工作能力也完全没有问题。你们可以放心。」 「呃,关于这一点,我是很信任会长的手腕啦……」 此时,银兵卫踏出一步,代表众人发言: 「至于会长刻意隐瞒了非常重要的资讯这点,姑且就先不讨论了。让十二岁的女孩子工作这点,想必也已暗中排除了阻碍,应该不成问题。其他还有很多令人想追问的事,现在也搁到一旁吧。但是,我说……」 她再次看了新的管理员一眼,以充满困惑的表情把话说下去: 「她不就是肌卧鹰乃宫家的千金吗?一个家世如此显赫的女孩,怎么可能安于这种如同打杂般的工作?」 「就是没问题。我已经得到她父母的同意,况且,她本人更是拥有强烈的意愿。」 会长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耸耸肩说道: 「反正如你们所见,鹰乃宫亚里沙既有礼貌又懂规矩,也具备胜任工作的能力。虽然现在的她也称得上一流的人才……但毕竟年纪还小,经验极为不足。因此,这次才决定让她来担任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藉此累积一些实际经验。所以你们不用客气喔?就算她是豪门千金,也不必另眼看待,而且既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同一锅饭,她也就是我们的同伴。哎,你们只要记好这点,和她好好相处就够啦……所以说,姬小路秋人啊。」 「咦?是?」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关于这位新管理员的事情,我想你是最清楚的,照理说应该由你来介绍吧?况且目前的管理员还是你,你是不是该交接一下?」 说着说着,会长就把自己该做的事推到我身上了。 ……真伤脑筋啊。 她绝对是在故意整我的.毕竟会长知道亚里沙是我的未婚妻……可恶,这下子还真麻烦啊。 不过,这样也比被会长加油添醋一番来得好。毕竟这段关系有点复杂,而在场人物中,能在不招致误会的状况下好好说明一番的,也就只有我自己了。 「呃,那么就由我来介绍一下吧。」 我绕到亚里沙身后,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哥哥大人。」 亚里沙带着害羞的笑容,抬头朝我看来。 她的表情,不仅展现着『这样子突然跑来会不会惹哥哥大人生气?』的不安,同时也露出可是能见到好久不见的哥哥大人真是高兴』的喜悦。她还是这么表里一致的女孩子啊。 我先朝她投以微笑,然后再望向其他同事。 「她是之前收养我的家庭里的孩子,名字叫做鹰乃宫亚里沙。秋子和银兵卫应该都知道,那须原同学大概也听过吧?鹰乃宫家是相当有名的豪门,不过要是大家太过在意,反而会让亚里沙很难自处吧。希望大家能自然地与她好好相处。拜托大家帮忙罗。」 「……喔、嗯。既然哥哥这么说的话。」 「……也是。既然阿秋这么说,我并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意见。嗯,虽然没有意见……」 尽管点头同意我的说明,但秋子、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三个人也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如果要解释她们为何有那种表情,简单说就是『说明不足』,而且会长还在一旁默默地窃笑着。 「…………」 至于仰望着我的亚里沙,双眼当中也带着某种期盼。 嗯。 果然还是不说不行吗?毕竟未来大家都要一起生活下去,而且除了会长之外的三个人,似乎也都察觉到事有蹊跷。 但,到底要怎么说明才好呢……虽然我很希望能尽量不激起风浪,可是也有种自觉——总觉得一把真相说出口,就会吹起狂风暴雨啊。 「呃呃,总之呢……」 我绞尽脑汁,仔细挑选言词,试着进行补充说明: 「鹰乃宫家,与我们姬小路家交情匪浅。而且不只如此,实际上我们的父母也和玲一朗先生、镜子女士很要好……啊,我说的玲一朗先生与镜子女士,就是鹰乃宫家的现任家主,也是亚里沙的父母。总而言之,正是基于这个缘分,我才会被鹰乃宫家收养,不过毕竟是到了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我总是适应得很痛苦呢。当时,亚里沙一直很关心我。哎呀,她真是一个很温柔的好孩子呢。虽然我很窝囊,但我当时真的受到这位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子很多照顾啊……哎,亚里沙你真是帮我很多呢。我真的很感谢你唷。」 「……嘿嘿。」 我摸摸亚里沙的头,朝她微笑;而亚里沙也红着脸,以害羞而高兴的微笑作为回应。 嗯嗯。 她还是这么乖巧的好女孩。 尽管寡言,但既体贴又温柔,总是能退一步关心他人,就是这样贴心的女孩。未来长大后,想必会变成一个高雅稳重、拥有日本传统美德的和风美女,届时能成为她夫婿的家伙,也一定会幸福一辈子吧。 哎,若是一定要挑毛病的话…… 「咦?嗯……?」 虽然亚里沙露出高兴的表情,她的反应看起来却也怪怪的。 该怎么说,形容得更具体一点,就像是觉得我刚才的补充『与预期的不同』……像是带着某种期盼,希望我说出另一件事情。 哎,我想也是啦。 可是,我也有话要说啊。 关于那段婚约,其实是玲一朗先生与镜子女士擅自决定的,虽然他们似乎逢人便说、四处宣传……可是身为当事人的我并没有接受。纵然他们再怎么试图将其化为既定事实,我本身也不打算就此屈服。但伤脑筋的是,亚里沙本人似乎非常赞同。个性拘谨守分的她,居然会像这样无言地催促我介绍她是未婚妻,从此举就能看出她本人的意愿有多强烈。 唔—— 我很疼爱亚里沙,也希望尽可能完成她所有的愿望。但这实在是难以启齿…… 「——呃,嗯,所以说,我和亚里沙之间的关系……」 因此,我决定化为魔鬼,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算现在刻意说场面话,长远来说对亚里沙也不是一件 好事。而且,我也快要受不了来自秋子、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的尖锐视线了。 「其实呢,我和她的关系……」 「…………」(←带着期盼目光的亚里沙) 「呃,该怎么说……」 「…………」(←带着更多期盼目光的亚里沙) 「嗯。说起来,她就像是年纪相差较多的妹妹吧?」 「…………!」 (←吃惊地瞪大双眼,整个人变成灰白色的亚里沙) 啊,糟糕。 亚里沙她好像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傻住了? 而且一恢复过来后,她就开始泪眼汪汪地颤抖着……那模样像是一只饿着肚子的小猫,被雨水淋湿并且喵喵地叫…… 啊啊,真是的! 好可爱啊! 如果有人敢让如此可爱的亚里沙流泪,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原谅!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样! 所以,我决定改变做法。 「哎呀,抱歉。我好像没把话说清楚。」 我再次绞尽脑汁,试图拣选安慰的言词。 「年纪相差较多的妹妹——这样形容好像不太对。抱歉,亚里沙,我刚刚那样说好像吓到你了。」 「…………」(←摇摇头,努力堆出笑容的亚里沙) 「难得有机会向大家介绍亚里沙,我应该介绍仔细一点才对。我就再重来一次吧。」 「——」 (←露出灿烂笑容,用力点头的亚里沙) 「呃,鹰乃宫亚里沙这个女孩,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最钟爱、无可取代的人。在亚里沙读小学以前,我常常陪她一起玩,有时也教她念书……虽然自从她在国外念书的时间变长后,就变得很少见面,但是不论距离隔了多远,她都不只是我在借住家庭里认识的女孩子而已,而是一个更加重要、在我生命中占了大部分的女孩子。」 「…………?」 (←尽管忸忸怩怩地害羞着,但还是看起来很高兴的亚里沙) 「该怎么形容呢,她对我来说完全不是外人,几乎等同于家人。」 「~~~~?」(←满脸通红,依然高兴地点着头的亚里沙) 「对。说起来,她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吧?」 「——!?」 啊。 糟糕了。 亚里沙又变成灰白色,整个人僵住了。 不行不行,我这张嘴真是……因为亚里沙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多变,我忍不住就故意捉弄她了。这真是我的坏习惯啊。 不过,这不只是因为觉得亚里沙的反应有趣而已。 老实说,这实在太令人难以启齿了。 要在三位女孩子的无言压力下,向她们介绍身为未婚妻的女孩子……这简直像是介绍情人给父母亲、或者像是低头向女方父母说『请把女儿交给我吧』一样,门槛就是如此之高。 话虽如此,反正总有一天也必须把婚约的事情说明清楚,既然这样,现在就说出来应该会比较好,为了以后着想,我还是该努力说明一下—— 「……那个,哥哥,可以打岔一下吗?」 当我思考到一半,秋子突然举手要求发言。 「虽然很不好意思打断了哥哥的介绍,但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提出来。」 ……唔,好像不太妙。 皱眉眯眼、声音还低沉到像是地鸣一般……这是个性一向开朗的妹妹所难得一见、怒意满档的生气模样。这下子不见血可能无法收拾状况啦? 「首先第一件事。哥哥从刚才就一直在摸那女孩的头,我觉得这样子很奇怪。」 「咦?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被哥哥摸头这项福利,就连身为亲妹妹的我都很难争取,可是,现在您却很自然地摸着她的头,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日复一日地恳求,至今仍难以求得,但那女孩却不须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奖励……这很明显不公平。秋子也想要更常被哥哥摸头。」 「呃,就算你这么说也……」 要是那么做的话,这个恋兄情结严重到可以被列为天然纪念物的妹妹,肯定会毫无忌惮地更加黏我。到时候肯定连目前勉强压抑下来的情感都会失控……请原谅我吧,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妹妹的言行了,真的。 「还有另一件事。」 但是,秋子却丝毫没有察觉我的苦心,将柳眉吊得更高了。 「哥哥刚才是不是说那女孩『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 「喔喔,嗯。好像有吧?」 「哥哥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秋子不悦地鼓起脸颊,然后把脸撇向一旁。 「我姬小路秋子,才是唯一一个该由哥哥疼爱的妹妹,也是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切断缘分的家人。像她这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人,居然能自称是哥哥的妹妹,我绝对不能接受。」 「不,亚里沙又没有自称是妹妹,只是我个人这么想而已。」 「我所在意的并不是那件事情。」 「而且也不能说她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吧?亚里沙明明就来自鹰乃宫家。鹰乃宫家可是少有人在血统家世上能与其匹敌的正统名门。」 「总而言之!」 秋子用力瞪着我。 「对于哥哥而言,真正的妹妹就只有秋子而已!能站在妹妹立场上的,在这世界上就只能有一个人,不需要两个!」 ……嗯。 简单地说,秋子似乎就只想主张这句话而已。 虽然说,我也觉得这段话对于平常总是怨叹着『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就能毫无阻碍地与哥哥成为情侣了』的她而言,好像有点违背逻辑了。总之,这表示她是无理取闹地闹着别扭吧。 再加上,秋子是在与鹰乃宫家不睦到出名的有栖川家里长大的,说起来也不可能对鹰乃宫家抱持着什么好印象吧。而且,鹰乃宫家也可以说是迫使我和秋子分离的因素之一……嗯,没办法了。 反而可以说,完全找不到任何秋子会对亚里沙抱有好感的理由。 这下子麻烦了。 至少在我无法当场把亚里沙赶回去的这个情况下,我到底要如何让大家认同她成为学生宿舍的新管理员呢—— 「那、那个!」 此时—— 原本不安地抬头关注着我和秋子的亚里沙,突然发出既小声又内敛、但非常真挚的声音: 「亚里沙并不是想要成为秋人哥哥大人的妹妹。啊,虽然亚里沙常常不小心喊出『哥哥大人』,但这只是从以前到现在的习惯……所以,那个,亚里沙从来没想过要和秋子姊姊大人争夺妹妹的位置……」 亚里沙以谨慎的语气,一字一句、十分小心地说出诚挚的话语。 即使她天资聪颖,能在十岁就写出受到大众认同的论文,但本质上仍然只是个内向而害羞的小孩子。 看到亚里沙努力地试着融人未知团体的模样,凡是有正常神经的人,任谁都会被她打动吧。这就是所谓的『激起保护欲望』。就因为此举不是经过计算的刻意做作,单纯出自天然,才让人难以招架。 「呃,我的意思是,因为秋子姊姊大人是亚里沙最尊敬的哥哥大人的妹妹,所以亚里沙很希望能和秋子姊姊大人做好朋友,然后也想和秋子姊姊大人多聊聊关于哥哥大人的事情。因此,我在此向各位请托,请认可亚里沙接任学生宿舍管理员的工作。」 鞠躬。 亚里沙朝秋子深深一鞠躬,额头都快碰到膝盖了。 嗯嗯。 这孩 子还是有礼貌到了几乎过火的程度。 该说是谦虚呢,还是深知做人之道呢……这方面仍然不得不承认是玲一朗先生与镜子女士教导有方。哎呀呀,一阵子不见,她真是长大了呢。我反而觉得秋子才应该向亚里沙多多学习。 「——当然认可!」 此时——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这是至此几乎不曾开口,持续关注事态发展的那须原同学所发出的声音。 「鹰乃宫亚里沙,我们将认可你担任学生宿舍新管理员的职务,并且加以欢迎。这是本人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现在所下的决定。而且我不会让任何人对这个决定有意见。」 「啊——一亚里沙抬起脸来。「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话。是呀,那还用说吗?不欢迎像你这种可爱女孩子的人类,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呢?倘若真的存在,我将动用力量让那个愚蠢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放心吧,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间学生宿舍工作。」 「谢、谢谢您!亚里沙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呵呵,你那灿烂的笑容,也可爱到令人难以自持的程度呢……话说回来,亚里沙,不知道你对医生看病游戏有没有兴趣?」 「……咦?医生看病游戏……?」 「喂喂,那须原同学。」 我连忙制止似乎快要失控的副会长。 那须原同学……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地面煞表情,但你现在的眼神很吓人耶?很明显露出了正在瞄准猎物的猎人眼神……对于喜欢可爱事物的她,亚里沙的存在似乎太过刺激了。 无论如何,那须原同学似乎接纳了亚里沙。如果她和亚里沙之间有所不合,肯定会继续增加让我感到头痛的事情,所以这应该可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我也表示欢迎。」 在我思考时,银兵卫也跟着露出笑容。 「我是因为没料想到会有像是小学生的孩子过来,才会吃了一惊;但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如刚才所见,她是一位远比外表年纪更懂事的孩子,能力上也有会长挂保证。我想并没有任何理由能反对她上任。」 「喔?那么银兵卫你也欢迎亚里沙吗?」 「嗯。毕竟她可是我的挚友——也就是秋人你的朋友,我当然应该以礼相待。更重要的是,有个如此年幼的孩子要来为我们工作,若是还冷漠对待,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嗯,也是。真高兴你能这么说。谢啦,银兵卫。」 「没什么,不用谢我。虽然我的个性有点别扭,但对于小孩子可是很温柔的。况且像我们这样的年长者,本来就该教导像她这样的孩子。我反而认为应该积极欢迎像亚里沙小妹这样的小孩子,并以人生前辈的身分好好教导她呢,嗯。」 不断点头的银兵卫似乎心情颇好,一看就能明白她是真的很欢迎亚里沙。 是说,银兵卫刚才好像一直在强调『小孩子』这个词……虽然我只是怀疑,但她不会是因为比自己更娇小的亚里沙要加入这团体,所以感到高兴吧?毕竟在这个满是拥有模特儿级身材的学生会成员里,就只有银兵卫一个人的三围显得相当贫瘠,她似乎也很介意这件事。一旦亚里沙加入,她的自卑感应该会减轻不少。不不,我怎么能认为我的挚友是如此没有器量的人物呢? 「呃,那么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都没有意见,是吧?」 得到两人的同意后,我再度环视众人。 「既然会长是带亚里沙来的人,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意思是说,就只剩下一个人而已吧?」 「唔呜……」 和我对上目光后,秋子退了半步。 「如何?目前为止,对亚里沙抱持着坏印象的人,好像就只剩下你了喔?」 「我想你自己看也明白,亚里沙真的是个好孩子。不只认真努力,又很上进,还一点野心也没有,这样的孩子不可能会害人的吧?相反地,会让人觉得明明她都能跳级去国外大学修得学分了,就算稍微有点心机也无妨呢。」 「唔呜呜……」 「当然,如她本人所言,她并没有觊觎你身为妹妹的位置。至于我会摸亚里沙的头,只是基于以前的习惯而已,而且也是为了替第一次与大家打招呼的她纡解一下压力。对了,不然我等一下也摸摸秋子的头好了,否则的确有点不公平呢。」 「呜呜呜……」 「来,亚里沙也来拜托秋子姊姊。」 「……那、那个……」 在我的催促下,亚里沙抬眼仰望,以极为诚恳的目光注视着秋子。 「亚里沙很想和秋子姊姊大人做朋友。希望能为了秋人哥哥大人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分担各式各样的家务。还有刚才说过的,希望能多多听到关于秋人哥哥大人的话题。因为姊姊大人一定比亚里沙更了解哥哥大人……而且秋人哥哥大人一直都把秋子姊姊大人摆在第一位,所以亚里沙也想多了解秋子姊姊大人一点,并且变得同样喜欢姊姊大人。」 「唔……!?」 「那个,就是这个样子……请、请问还是……不可以吗……?」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秋子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叫,宣示投降。 「我认可亚里沙成为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这样子你满意了吧!?」 「喔,秋子你愿意认可吗?」 「哼!不过还只是暂时同意而已!」 秋子把脸摆向一旁。 「我原本就不是会欺负认真女孩的那种人。虽然说我还是觉得那女孩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但也不认为她是表里不一的人……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吧?」 「是喔。嗯,谢啦,秋子。」 「但就只是暂时同意哟!?万一她的言行举止有任何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将狠下心来把她赶出这间学生宿舍!」 「话虽如此,秋子,其实你很喜欢亚里沙对吧?就算嘴巴上这么说,内心是不是也觉得亚里沙很可爱呢?」 「哼,才没有呢!因为人家小时候更可爱一百倍!」 「也是啦。你小时候的确也很可爱呢。」 「就是说吧!」 秋子用力点头,并且急忙收起几乎要忍不住的笑意。 「总而言之,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很可爱,只是因为哥哥坚持才勉强同意而已!关于这一点请绝对不要误会!」 ……嗯,真罕见啊。 没想到一向以个性率直为特长的这个妹妹,居然会陷入傲娇状态……哎,不过对秋子而言,的确不可能轻易接受亚里沙的存在,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想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好,任务完成了。 既然亚里沙的存在已经受到大家的认同,我就可以开始把事务交接给新管理员,让她立刻开始工作—— 「顺带一提,她是未婚妻。」 很遗憾,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会长阻止了正打算蒙混过去的我,摆出一脸不予苟同的表情。 「我是说,这个鹰乃宫亚里沙就是姬小路秋人的未婚妻。这是我打听来的事情,至少在鹰乃宫家里是这么一回事。对吧,鹰乃宫亚里沙?」 「是、是的!」 亚里沙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关键句,露出满脸的喜悦。 「亚里沙将来想成为秋人哥哥大人的新娘。本次前来工作,也是抱持着来做新娘修行的心态。我会好好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位能与哥哥大人匹配的成熟女性,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鞠躬。 亚里沙又朝众人做出额头几乎碰膝的超标准鞠躬。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一道听起来异常低沉的声音,传入僵直的我的耳里。 「这件事情很有趣呢。这位宛如天使般可爱的亚里沙,是阿秋的未婚妻?喔,是这样呀?」 尽管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语气不变……但怎么搞的?那须原同学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恐怖啊? 「虽然我与阿秋才认识几个月,但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关系应该绝对不算浅才是。难道这都只是我单方面的误解吗?阿秋有未婚妻这种极为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过。钦,你说是吗,阿秋?」 「啊,不是,请梢等一下,那须原同学。这有很复杂的原因……」 「虽然这件事情对我而言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但其他诸位呢?我说小银银,你听说过阿秋已经订婚的事情吗?」 「不不,怎么叮能,我也完全是头一次听说啊。」 被问到的银兵卫笑着摇头。 「我虽然是秋人的挚友,但与鹰乃宫家却没什么缘分。我怎样也想不到居然会有那种事情呢。哎,不过这可伤脑筋了。亏我平常还自称与秋人是挚友的关系——难道、该不会……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其实那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秋人其实从来不把我当成挚友?现在我的脑袋里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幻想啊。」 「啊,我说,银兵卫?你先冷静下来——」 「不,我很明白。我当然很相信秋人。秋人是我的挚友,如果是有了未婚妻这种重大的事情,肯定会头一个告诉我。所以,我会直到现在才听说秋人有未婚妻,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现在却发生了一件令人伤脑筋的事情。因为看在我的眼里,会长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亚里沙小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哎呀,这可伤脑筋了。这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好一起无比矛盾的事情啊。面对如此奇妙的状况,我很期盼秋人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啊。钦,秋人?我想你一定能回应我这挚友的请求吧?」 「啊……不,这……」 面对她的笑容,我的背不禁直冒冷汗。 虽然那须原同学的眼神很吓人……但银兵卫,你的笑容也很恐怖耶?看你这样子笑,我的下半身都要萎缩起来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 「哥哥。」 然后,最后登场的果然是她。 从刚才就毫不掩饰负面感情,就只有表面上还挂着百分百客套笑容的秋子,如今正以出自上流阶级应有的优雅动作,摆着手要我过去。 「总而言之,大家何不先进屋内呢,让客人站在这种地方是很失礼的,就到餐厅喝个茶吧。之后再来把事情好好谈一谈嘛。是呀,我们一定可以好好谈清楚的。」 「…………嗯。说得也是。」 事情至此,我也不得不认命了。 虽然是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但这当中果然没有任何余地能够找借口,或是拖延回答。既然如此就只能勇敢面对,拿出诚意将事实全盘托出而已。 于是我就这样被秋子、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三个人团团围住,在没有任何逃跑可能性的情况下被带离现场。我拼命地在内心里思考着,希望能尽可能把事情说明清楚,减少大家的误会,而且不惹任何人生气…… 五月二十二日(pm8:00)(学生宿舍?餐厅兼会议室) 新管理员上任后,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另外,关于在亚里沙初次现身之后,我究竟受到了同伴们的何种折磨,在此请容我省略不提,只能说伶牙俐齿的那三人发挥了极佳的默契。她们朝我发出的挖苦之言,与其说是诘问或责难,还比较像是一种私刑。光是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我的心跳脉搏就会急速上升,对精神健康真的很不好。还请各位理解与见谅。 因此,如果只谈结论,鹰乃宫亚里沙的存在已经大致上被学生会成员们所接受了。 除了亚里沙的为人受到肯定之外,过于空洞的『婚约』也是原因。 结婚的事情就只是鹰乃宫家所企图及主导的结果,我反而可算是受害者,而亚里沙对结婚之所以会如此积极,也只是受到她的父母玲一朗先生与镜子女士的想法所影响——我以上的主张大致都受到认可。 以下,就简单描述各住宿生的反应吧。 * 「唉,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这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的见解。 「或者该说,如大家所见,我就是挖角鹰乃宫亚里沙过来的人。虽然年纪上的确有点问题,但我判断她其他部分的技术才能都很完美,甚至还反过来主动求她当管理员。毕竟她是个家世及人格都很突出的人才,任何一流企业及知名大学都会抢着要……像她这样的人,居然肯来做这种只能拿到微薄酬劳的工作,我们哪里有资格挑剔?欸,你不这么觉得吗,姬小路秋人?」 「是啊。我完全同意呢。」 「是吧?」 「不过对我来说,既然知道亚里沙如此优秀,反而希望会长一开始就别找她呢。」 「说什么傻话,我二阶堂岚怎么可能错过取得优秀人才的机会?再说这次的情形简直可以说是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没有好好掌握可是会遭天谴啊。」 「喔。」 「总之呢,既然我邀了鹰乃宫亚里沙过来,就必须负起责任。如果她能在这里学到一些经验,并且活用在未来的人生里,那就太好了。不用担心,住在我们学生宿舍的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物。光是在这里打好人际关系都算是很有价值了。我相信,在这里生活对鹰乃宫亚里沙绝非坏事。」 * 「她就是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天使。我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如此主张的人,就是对可爱事物毫无招架之力的金发副会长?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这简直可以称为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冲击吧。鹰乃宫亚里沙……光是世上能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存在,我们就必须感谢上天了。」 「喔。」 「她的双眸、她的嘴唇,还有柔嫩的脸颊。不论是瘦小但极有潜力的细长手脚也好,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的漂亮腰线也罢,更遑论富有弹力的臀部……啊啊真是的,她的优点根本就数不清呀。不,我错了,她的美妙之处原本就不胜枚举,想要一一列举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因为她从头到脚都是那么完美,就算再怎么拚命寻找也不可能找到任何缺点,她正是如此无瑕的存在。」 「……还真是赞不绝口啊。或者可以说根本就变成她的信徒了呢。」 「正是如此。就算说我是她这可爱天使的奴隶也不为过。」 那须原同学面无表情,却只有双眼闪闪发亮,用力地点着头。 该怎么说,这个反应好像和之前被我发现她喜欢可爱东西及可爱玩偶的时候大不相同。记得她原本还很努力不让其他人得知自己的喜好……看来亚里沙已经造成强烈冲击,足以让她忘记原则。 「至于婚约之类的,算是常有的事情吧。」 那须原同学继续说道: 「她是来自有历史的豪门家庭对吧?那样的家庭里,总是会有父母想擅自安排女儿的婚姻,要是当真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嗯。的确是这样。」 实际上,这段话听在被婚约搞得七荤八素的我耳里,真是很有体认。 「而且我也有过这种经验。」 「经验?意思是曾经被擅自指定过未婚夫吗?」 她点点头。 「我也常常从父母亲那里听到这类话题,他们真的很喜欢谈这种事。」 「喔,这样啊。你也碰过这种事?」 「是呀,而且还不只一次。我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想要在背后控制别人的人生呢……难道就不能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吗?还是说,因为自己站在大企业的高层,不知不觉就有了某种全能的错觉吗?」 「这……谁知道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须原同学并不喜欢这种话题。记得她以前曾透露说自己正处于反抗期,原来如此,是因为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好了,姑且把我个人的事情摆到一旁,鹰乃宫亚里沙对我而言,是必须全力表示欢迎、热情款待的对象,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关于这一点就请放心吧。」 「是吗?嗯,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啊啊……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会那么可爱呢?人家常用『※可爱到放入眼里也不觉得痛』来形容孩子的可爱,指的正是这种情形呢。她既是我最想放在枕边的存在,也好想当成玩偶装饰在房间里,甚至是想抱着她走路呢。没错,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将这双手沾满鲜血,违反任何法律及伦理都在所不辞。」 (译注:日本谚语,指极为疼爱孩童。) 「啊哈哈……也是啦,不过可要有点限度喔?」 看来比起她能不能接受亚里沙,或是我会不会因为奇怪误解而遭到批评,更重要的应该是先保障亚里沙的人身安全……面对眼里正释放着诡异光彩的那须原同学,我不仅如此警戒着。 * 「没什么关系吧。她目前为止毫无问题。」 如此断言的人,是负责学生宿舍大小家事的挚友?猿渡银兵卫春臣。 「与其说是没有问题,应该以完美来形容吧。哎呀,真是令我感到钦佩啊。老实说,我原本并没有完全相信会长所说的话……但她完全符合介绍的内容,一点也没有夸张或虚假。哎,我真是心服口服啊。」 「……亚里沙有那么厉害吗?」 「就是厉害啊。光是那个年纪就有如此本事,已经很教人惊讶了。她做家事的功夫之熟练,宛如已有多年经验的专职主妇啊。 「是吗?听妳这么说,我也很骄傲呢。毕竟我常自认是亚里沙的大哥,这真令人高兴。」 「嗯。对我来说,能和优秀人才一起工作,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如果被无能的人拖累,只会徒增心中的烦躁,但能和像亚里沙小妹这样的优秀人才在心领神会的默契下把工作做好,甚至可称得上是至高无上的喜悦。」 侃侃而谈的银兵卫,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对于出自商人世家的她而言,人才或利益关系总是能引起她的兴趣。能与亚里沙一同生活、并且认同亚里沙的素质,对银兵卫而言就是最大的收获。 实际上,在学生宿舍中担任家事总管的银兵卫,与亚里沙接触的机会最多,立场上应该能最快了解亚里沙的为人。想必她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亚里沙的表里如一,以及勤劳而诚实的个性。 「至于婚约也是。」 银兵卫继续补充道: 「这种事情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很常见。任何人都有像亚里沙小妹那样贸然下决定的经验……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虽然她现在是真心想和秋人结婚,但我身为大她四岁的年长者,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乱挑毛病。」 「嗯,是吗?你能这么说 真是太好了。」 「毕竟,秋人与亚里沙小妹的婚约本来就只是纸上空谈,而她根本就还离适婚年龄太远。更何况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要和父母挑选的对象结婚……这种观念不仅落伍,就算被人权团体控诉也不奇怪吧。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嗯,也是,差不多就是这样。」 「然后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秋人,你并没有把亚里沙小妹当成婚约对象看待吧?」 「嗯,是啊,当然没有。」 「如果你真的把亚里沙小妹当成那种对象……你就是有所谓的恋童癖,事情将会演变到非常严重的地步。到时候以我为首的学生会成员们将会团结一致,开始设计一连串计画,藉此改善你对幼童的性偏好,并时时刻刻矫正你的精神。我很庆幸事情没有演变到那个地步,这结果对于住在这间宿舍里的每个人都好。」 「啊哈哈……」 拜托饶了我吧。 虽然她是用『矫正』之类比较温和的词,实际上八成跟拷问没两样。 「顺带一提,秋人。」 「嗯?怎么?」 「虽然现在已经算是证明了你不是恋童癖……不过姑且先不论外表或精神年龄,你对于体型比较娇小的女性有没有特别喜好呢?」 「咦?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顺着刚才的话题,再加上一点好奇心,就只是很随兴地问问看而已。比起像是写真女星那样身材傲人的女性,你会不会比较受到发育较慢一点的女性所吸引呢?」 「唔——好像没有那种事吧。」 「是、是吗……那还真遗憾、不对、更正,原来如此啊,看来秋人对于女性的品味比较普通一点是吗?」 「话说回来,要是我的喜好真的偏向那方向的话,反而才会被当成有恋童癖吧?比起招致奇妙的误解而受到『矫正』,我觉得品味普通一点才能确保自身安全呢。」 「唔、嗯。是吗?原来也可以这么想啊……说得也是,比起什么不正常的癖好,秋人拥有平凡的品味的确比较好。只是对我而言,还是希望……」 「银兵卫?」 「没、没有,没什么。总之我再重复一次,我很欢迎亚里沙小妹。她还只是个小孩子,既然孩子如此努力地投身工作,身为大人当然应该加以支持。未来能在学生宿舍直接支持亚里沙小妹的人应该是我,总之就放心交给我来办吧。」 「嗯,关于这一点我是很感激啦。」 「有什么疑问吗?」 「与其说是疑问,你最近是不是太常强调自己比亚里沙更大这件事?」 「你可别乱栽赃。我绝对不是看到发育比自己慢的孩子加入而感到高兴,也不是藉此产生了一点优越感。要是你再抱持着这种毫无根据的疑心,就休怪我和你不客气了……好了,也聊够了吧?我可是很忙碌的,等一下还得把秘方食谱传授给亚里沙小妹呢。」 * ——就这样,鹰乃宫亚里沙的存在,大致上受到了学生会成员的认可。 虽然有我与会长在私底下帮忙,但这主要还是该归功于亚里沙的人望吧。循规蹈矩、极有礼貌的亚里沙,基本上很受年长者的欢迎,正常而言并不会招致不好的印象。 然而,不可避免地,世上总是存在着例外。 「我完全不能够接受。」 我那不肖的妹妹姬小路秋子,似乎就是唯一还不能接受亚里沙的人。 「既是鹰乃宫家的人,还厚脸皮自称是哥哥的妹妹,甚至又妄称哥哥的未婚妻……即使我有众所周知的好脾气,也不能让她如此任性。」 这里是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 为了讨论亚里沙的事情,我找秋子出来聊聊,但很遗慑地,她并不像平常那样听话。 「相反地,我甚至认为亚里沙应该立刻收拾行李回家去。这才是对大家最好的做法。」 「喂喂,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现在叫亚里沙回去?」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因为,她明明就做得很努力啊?她负起管理员的责任,每天替大家做饭、打扫环境,除此之外还做了很多杂事……虽然才过来一个星期,但事情真的打理得有条不紊,也变得愈来愈熟悉这里了。」 「我承认她很有能力。可是这里的每一项工作都不具专业性,没有特别让她去做的必要。说起来,那些事情就算由我代替她去做也没有问题。」 「不不,我们之所以请亚里沙过来,不就是为了要减少我们的负担吗?要是炒她鱿鱼却增加了你我的负担,那才是本末倒置吧?」 「有句话说『事有轻重缓急』。相较于稍微增加一点负担,让亚里沙这个危险人物待在这里,才会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 「就说只有你一个人认为她危险而已啊。而且我也有我的立场。亚里沙的父母才刚联络我,要我『好好照顾她』,我怎么可以让她待不到一个星期就轰她出去……对吧?」 「我也有我的立场呀。因为亚里沙过来的关系,人家原本独一无二的特征『妹妹立场』现在变得好脆弱。原本这里就挤满了像那须原同学、会长或银兵卫等等竞争对手,却只有人家的优势正在慢慢减弱……再这样下去,连我的存在意义都要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我真正的妹妹就只有你而已,而我在世界上最锺爱的也是你啊。什么优势之类的,思考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姬小路秋子才是only one加上no.1,这你怎么能忘记呢。」 「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怎么会骗你?」 「……嘿嘿,哥哥真是的,说什么世界上最钟爱的是我,那我早就知道了呀。以后也请哥哥要永远疼爱秋子……啊!?哥哥,不可以再用那种甜言蜜语蒙混过去啊!?这两件事情是没有关系的,现在是在谈亚里沙的问题呀!好险好险,差点又要被哥哥技巧性岔开话题了。」 「不,我并没有要岔题的意思啊……」 「请您不用辩解了。我说,原本这间学生宿舍,应该是只属于我和哥哥两个人的爱情小窝,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大堆局外人,那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不只是亚里沙而已,难道不该趁这个机会把其他人也一起赶出学生宿舍,才合乎情理吗?」 「这是哪门子的情理?不是,你谈这些才叫做岔题吧。」 我叹着气。 「总之亚里沙会继续留在这里。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只让她待一个礼拜就走。况且,也必须考虑到带她来的会长及理事会的面子问题吧。」 「面子问题云云一点都不重要。或者该说,身为妹妹的我也有面子,而且已经是颜面尽失了哟?难道哥哥只在乎别人的面子,一点都不在意我的面子吗?」 「不,你也想想看嘛。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表现出想融入这个学生宿舍生活的诚恳态度,在这种状况下,把人家赶走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点也不。因为我可怜的程度也不输给她。我才想问问哥哥,真妹及没有血缘的妹妹,哥哥到底觉得谁比较重要?我总觉得哥哥从刚才就只为亚里沙设想,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可爱的真妹放在眼里。」 「不要再讨论谁比较重要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了。这个世界上秋子是我最重要的人,但亚里沙对我也很重要,所以我才找你谈了这么久,想找个彼此可以妥协的地方……是说什么是『真妹』?我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所谓真妹就是真妹的意思呀,就是货真价实的真正妹妹。同时还带有『哥哥的正妻就只有我,亚里沙终究只是个妾或情妇』的 意思,这是秋子刚才想到的新名词。我自己也觉得很妙呢,真希望能够将这个词散播出去。如果未来能刊在广辞苑或大辞林里就更好了。」 「这名词有够冷门的,我实在不觉得能通用到刊在字典上的程度耶……不对,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一样。」 「啊,总而言之呢!」 秋子无视了我的苦口婆心,用力瞪着我说道: 「我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妹妹,可以接受轻度的出轨。外遇这种事也可以说是基于男人的天性,因此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请绝对不可以忘记——哥哥永远的伴侣依然是我。不管是何时、何地、何事,请一定要以这一点为中心做考虑,因此,我绝对不会欢迎擅自自称哥哥未婚妻的女孩。」 以上就是她的宣示。 ……唉唉,真伤脑筋。 不过也对,亚里沙成为管理员之后,最直接感受到具体威胁的就是秋子。她们之间不知不觉就演变成在争夺妹妹位置的情势,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让秋子和亚里沙和平共处。 「——那、那个……」 一道声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发现亚里沙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而且正以不安的神情看着我们。看来她似乎碰巧经过,听见了我和秋子的谈话。 「……那个、亚里沙是不是不该来这问学生宿舍呢?难道秋子姊姊大人讨厌亚里沙了吗……」 「不不,没有那种事。」 看到亚里沙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连忙进行解释。 「秋子她啊,该怎么说呢,其实个性上既内向又害羞。所以虽然很高兴有亚里沙这个新的同伴加入,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亚里沙相处,才会忍不住对亚里沙生气了。对不对啊,秋子?」 「……人家并没有内向,也思考过要怎么和亚里沙相处呀……」 「你看,她是不是很害羞呢?」 我指着秋子低声抱怨的模样,强硬地做了解释。 「所以说,亚里沙你不必太介意秋子姊姊的事情。姊姊她并不是讨厌亚里沙,以后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在一起的。好吗?」 「是……这样子吗?」 「当然是啊。这间宿舍里,绝对找不到任何一个讨厌亚里沙的人啊。对不对啊,秋子?」 「……嗯,是呀。虽然我觉得亚里沙还是回家比较好,但并不是讨厌她。」 「嗯嗯,就是啊。所以亚里沙你可以放心。你不需要担心什么事情,好好在这里工作吧。大家都会帮忙你,秋子很快也会接纳你的。好吗?」 「……是。」 虽然低着头的亚里沙轻轻点了点头,但内心的不安似乎还没有消除。 「那个,秋子姊姊大人。」 没想到,亚里沙又战战兢兢地询问秋子。 「那个……亚里沙想问、那个……」 「……什么事?」 「那个,请问秋子姊姊大人不想和亚里沙好好相处吗……?」 「哼,算是吧。也许怎么说都不会是想好好相处的对象呢。毕竟亚里沙不只被哥哥当成妹妹对待,还自称是哥哥的未婚妻呢。对于身为哥哥唯一一个妹妹、也已经约定终身的我而言,你的存在绝对是非常危险的。」 「那个、可是,亚里沙很想和秋子姊姊大人做朋友。很想和姊姊大人一起去买东西,或是一起喝茶聊天……还有一起做点心给秋人哥哥大人吃等等。很想做这些事情。如此一来,秋人哥哥大人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哼。那些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并没有义务要和你好好相处。」 「啊呜呜……」 「怎么样?如果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呀。不过呢,就算你说出来,我也不会改变回答的。」 「呜呜……」 「哼。就算摆出那种表情也是不行的哟。我的意志力可是比钻石还要坚硬的。」 「…………呜呜。」(←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秋子的亚里沙) 「你这孩子真是说不听呢。我说不行!你听不懂吗?」 「…………」 (←眼眶满是泪水,依然抬头望着秋子的亚里沙) 「唔……这孩子怎么这么缠人?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听话。」 「…………」 (←即使不断吸着鼻水,依旧抬头望着秋子的亚里沙) 「所以说,就告诉你不行了呀……!」 「…………」(←继续仰望着秋子的亚里沙) 「……呜!」 「…………」 (←眼泪终于快要溢出的亚里沙) 「……好难应付呀!」 终于忍受不住的秋子,抱头挣扎着。 「啊,讨厌啦哥哥!我说哥哥!?」 「干嘛?」 「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请您想想办法呀!」 「呃,你要我想办法……具体来说是要帮你解决什么?」 「请想办法处理一下这孩子太可爱的问题啦!」 秋子红着脸喊道: 「这实在太犯规了呀!这好狡猾——像这样如同小动物撒娇般的请求方式,要人家怎么冷漠回绝她呀!」 ……嗯。 从这个情形看来,妹妹的脸红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被亚里沙的可爱给冲昏了头。 这也难怪。亚里萨那可爱的模样宛如无差别攻击武器,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带来极强的杀伤力。如同孙悟空无法忤逆唐三藏一般,对上亚里沙的受害者都只能选择屈服。这也是亚里沙之所以被一部分人称为『鹰乃宫的最后王牌』的原因。虽说她是年纪轻轻却能享有名誉的聪颖才女,但与这股充满魔力的魅力相比,可说是根本不值一提。 「哎,没办法吧。现在的你是做不到的,秋子。」 「做不到什么呀!?」 「我是说抵抗亚里沙魅力的这部分。该怎么说呢,亚里沙的这个特质,说起来就像无法防御的招式,而且还是浑然天成的,根本就没办法应付。如果抱持觉悟打算抵抗它,就只能像我一样去习惯它而已。」 「那么,请问要如何才能习惯呢!?」 「很简单啊。试着抗拒亚里沙的魅力,然后屈服——只要不断、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如此一来,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能够抵抗亚里沙的魅力了……虽然只能抵抗一点点啦。」 「我不要那种像是军队式的精神锻练法!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没有。身为过来人的我可以如此保证。」 「喝呜……!」 「哎,我还是建议你放弃比较好。唯有放弃并且与亚里沙做朋友,才是最积极的活路。什么妹妹位置或婚约之类的,不要再继续在意那种事情了,抱持更宽广的心胸……好吗?」 「才不好呢!无论是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呀!我现在正面临着能不能维持自身存在的考验!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就放弃呢!」 秋子发出怪兽般的怒吼,再次朝我瞪来。 「总而言之我绝对不接受!说什么我都不能让这个威胁我地位的女人存在!」 「那还真伤脑筋啊……就算我再怎么拜托也不行吗?」 「不行!就只有这件事情,即使是深爱的哥哥所说的话,我也不能听!」 秋子把脸甩向一旁,然后又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再说我可没有忘记哟?亚里沙如果要正式成为这里的管理员,还得通过试用期对吧?」 唔。原来她还记得啊。 当初提出这个条件的人是银兵卫,不过银兵卫本身已经完全接纳亚里沙了,我还 以为这个条件会自然地消失不见。 「想要在圣莉莉安娜学园具有历史传统的学生宿舍中担任管理员,就必须经过严格的测试才行。亚里沙来到这里不过才一个星期的时间,说起来还只是试聘人员……在正式采用之前,还必须经过更加险峻的道路才行。是不是这样呢,哥哥?」 「还问我是不是?我们学生宿舍的管理员,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门槛?」 「既然是挑选未来朝夕与共的对象,当然应该把审查基准设得严格一点。难道您不认为让才十二岁的女孩子来工作这点大有问题吗?」 「关于这一点,反正鹰乃宫家已经答应,在莉莉安娜的理事会也取得同意了吧……或者该说,这些话不该找我说,应该直接告诉亚里沙吧?你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说话对吧?」 「因为要是和她对上眼,人家又要败在她的可爱魅力之下了呀!」 妹妹将如同投降宣言般的话语说得理直气壮。 「总之,如果以为我会轻易认可,那就大错特错了哟::在我瞑目以前,我绝对不会让你轻易接近哥哥的!」 留下这句话,秋子如同溃败而逃一般,奔出了餐厅兼会议室。 「啊……抱歉啦,亚里沙。」 我只好带着苦笑,摸摸亚里沙的头说道: 「该怎么说,你就把秋子当作有些怕生的猫吧。等到熟识之后,她一定会和亚里沙好好相处的。身为她老哥的我拜托你,希望你能忍耐一下。」 「没问题的。」 亚里沙露出不受挫折的笑容。 「因为亚里沙喜欢秋子姊姊大人。所以,亚里沙会继续等下去。不只是等,还会更加努力,让秋子姊姊大人能够变得喜欢亚里沙。所以没问题的。」 除了笑容以外,她这番话也很令人感动。 * 总之,如前所述—— 鹰乃宫亚里沙加入之后的学生宿舍生活,一开始就显得不太平稳。 即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以及会长都与亚里沙变得愈来愈亲近,但对比之下,就只有秋子仍然顽固地与亚里沙保持距离。 当然,我并不是不能体会秋子的心情。 与其他三人不同,亚里沙加入后,最受威胁的人就是秋子,会有这种拒绝反应也是难免的。要她接纳亚里沙这个外来者,本来就需要费上好一段时间。秋子的个性原本就很平易近人,而亚里沙当然也是。现在这样有点摩擦的关系,时间应该还是能解决的。 唯一让我比较担心的,是亚里沙会不会被秋子顽强的态度所击倒……但这似乎只是我在杞人忧天。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很奇妙地,在学生会成员当中,亚里沙最常接近的不是别人,正是秋子。 举例一。 「姊姊大人,秋子姊姊大人。」 「……什么事,亚里沙?我现在很忙呢。」 「这是银兵卫姊姊大人教亚里沙、并陪着亚里沙一起做的饼干,您愿意试吃看看吗?」 「……只是试吃的话,找别人不就好了吗?如果是那须原同学,她应该会高兴到哭吧。」 「之后也会找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试吃的。可是,亚里沙希望秋子姊姊大人能第一个吃。」 「……我现在正在减肥,而且我也不饿。下次再说吧。」 「请、请不要这么说,拜托您。就算只吃一块,或是半块也可以。」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吃一口吧。」 「谢、谢谢姊姊大人……请问味道如何?姊姊大人喜欢吗?」 「嗯,这应该算好吃吧?虽然说一定还是我做的比较好吃。」 「秋子姊姊大人也会做饼干吗?」 「那还用说。不只是饼干而已,大部分的点心,我都有自信做出美味的成品。只可惜没有银兵卫同学那么厉害……」 「那、那个,不然,下一次能不能和亚里沙一起做点心呢?然后再一起拿去给秋人哥哥大人吃,您觉得如何呢?」 「我不要。」 「请、请别这么说!拜托您、拜托您!」 「……既然你这么说,等到有机会,而且我有兴致,情势也达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我再来考虑看看吧。」 「是,谢谢您!到时候还请您多多指教,秋子姊姊大人!」 举例二 「姊姊大人,秋子姊姊大人。」 「……什么事啦,怎么又来了?就说过我一直都很忙呀。」 「是,那个,请问姊姊大人平常会读书吗?」 「读书?多少是会看一些书……那又如何?」 「是。如果姊姊大人愿意推荐刊物的话,亚里沙也想看同样的书。请问有什么好书吗?」 「哼。很遗憾,我才没有书可以推荐给你。请你去找别人吧。」 「那个、真的什么书都可以的。请问有什么书吗?」 「很遗憾就是没有。我喜欢看的都是一些比较成熟的书,像亚里沙这样的小孩子就算看也看不懂。再怎么推荐也是白费工夫。」 「是吗……」(←垂头丧气的亚里沙) 「哼……哼!就算摆出那种表情也是没用的哟?说不推荐就是不推荐。请你死心吧。」 「那个,可是亚里沙有从秋人哥哥大人那边听说。」 「听说什么?」 「是。听说秋子姊姊大人是新藤光一郎老师的书迷。」 「!」 「亚里沙也有听过新藤老师。虽然他才出道不久,但最近很受欢迎,写出来的故事很有特色——不过也听说他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对!可是那正是他的优点所在呀!」 「是、是这样子吗……?」 「就是呀!新藤光一郎正是足以代表现今文坛的天才!尽管他还年轻,文笔仍未成熟,还有很多发展空间,但光是欣赏从字里行间所洋溢出来的热情,就足以看出他将来会成为一名稀世作家了!他正是能解救目前陷入停滞的文坛的绝世人才,我可以为此打包票!」 「真、真是厉害呢。」 (←看到情绪激动的秋子,有点不知所措的亚里沙) 「没错,就是很厉害!亚里沙居然也在关注新藤老师,看来你很有潜力呢!」 「……呵呵。谢谢姊姊大人的夸奖。」 「对我而言,新藤老师的作品全部都是杰作……不过,他的出道作『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更是我阅读过无数次的大作呢。那毫无疑问是我人生当中看过最多次的书,对我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本圣经呢。在不久的将来,新藤老师一定能得到芥川赏或直木赏,有朝一日甚至可以挑战诺贝尔文学奖……总而言之,我非常看好那位作家呢!」 「哇,原来新藤老师是这么厉害的人……啊,那么秋子姊姊大人,可以向您借他的书吗?亚里沙也很想看。」 「呵呵,小事一桩。干脆把新藤老师的著作全部借给亚里沙,让妳也和我一样变成忠实信徒——不对啊啊啊啊啊!」 「哇!?」 「可恶,我怎么不知不觉就和这孩子聊得这么热衷……我说,亚里沙?」 「是、是。」 「你居然设计我,这有点太卑鄙罗?居然利用我一谈到新藤老师就会忘我的习惯,像这样子把我要得团团转,亚里沙真是个坏小孩。」 「对、对不起……亚里沙没有这个意思……」 (←泪眼汪汪的亚里沙) 「唔!又是那种卑鄙的表情……好啦,我知道了,只限这一次哟!?我就把推荐的书借给你,你就拿去好好看吧!既然要借,到时候看完还要写一篇感想文给 我看!」 「是、是!非常谢谢您,秋子姊姊大人!」 举例三。 「姊姊大人,秋子姊姊大人。」 「……这孩子真是说不听耶。明明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有一秒有空,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啊呜,对不起……可是亚里沙有事情想拜托秋子姊姊大人。」 「什么事情?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请你赶快说完吧。」 「是,那个,请问姊姊大人有没有哥哥大人的照片呢?」 「照片?那种东西当然有罗。毕竟是我深爱的哥哥嘛。」 「请问也有哥哥大人小时候的照片吗?」 「当然有,反而是小时候的照片比较多呢。毕竟我和哥哥久别重逢,至今还没有经过多久,新照片的数量自然比较少。」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能看看那些照——」 「我拒绝。」 「!?」 「那些哥哥的照片,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宝物,同时也是最珍贵的收藏,怎么能够随便给别人看呢?」 「不可以吗……?」 「不可以。更何况,对于自称哥哥未婚妻、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你,我更是完全没有理由出借。」 「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你还真是不死心耶。就算再怎么拜托也是没有用的哟。好了,我现在很忙,妳就赶快放弃——」 「那个,亚里沙也有一些哥哥大人的照片。」 「——!」 「亚里沙有哥哥大人来到鹰乃宫家后……六年内的许多照片。亚里沙有好好收藏着。」 「…………」 「例如小学毕业时的照片、国中文化祭的照片,还有高中体育祭的照片等等。另外还有学生服的照片、穿浴衣的照片,以及穿正装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 「…………」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想和秋子姊姊大人一起分享照片,如果能顺便聊聊秋人哥哥大人的事情就更好了。」 「…………」 「那个?秋子姊姊大人?」 「……里头有哥哥……穿泳裤之类的照片吗……?」 「是。有的。」 「唔……真是没办法,这就是不得不做的牺牲吗?要是现在拒绝了亚里沙的提议,堪称世界上最爱哥哥的我就无地自容了。哥哥的泳裤照片……有这样的宝物摆在眼前,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现在非得吞下眼泪,勇敢踏入虎穴了。」 「那么,姊姊大人……?」 「请等我五分钟。我去把珍藏拿过来。」 「是、是!谢谢您,秋子姊姊大人!」 * 「……请想想办法,哥哥。」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 秋子带着一副憔悴的表情,跑来我的房间找我商量。 「亚里沙真的很难应付。老实说,我很不擅长面对那孩子……能不能请哥哥去找她说几句话呢?」 「你要我去找她说几句话,具体来说是要说什么啊?」 我耸耸肩。 「亚里沙设法接近你,就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而已啊。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不,才不是那样。她就是在做坏事。」 「什么坏事?」 「因为她看起来不屈不挠呀。」 妹妹一脸愤慨。 「要是她一直这样,我很难继续冷落她。亚里沙可是我的敌人,是必须排除的危险人物……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受感情影响,没办法对她使坏了。」 「那百分百不是亚里沙的问题吧……或者该说,别人可是很羡慕你的处境啊?亚里沙每次都只找你,就像黏着母亲的小鸭子一样,那须原同学可是每次看了都恨得牙痒痒罗?她明明想和亚里沙多相处一些,可是亚里沙却只黏着秋子。」 「那种事与我无关。」 秋子把脸转向一旁。 「我只在意自己面对的问题而已。总而言之,请哥哥帮忙处理一下。这是我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你的『一辈子一次的请求』总是很随便耶……」 「如果哥哥能帮忙的话,我这一个星期就会忍耐不与哥哥亲吻。」 「什么忍耐不忍耐,我从来就没有和你亲吻过吧?而且一个星期也太短了。」 「总之,求求您,哥哥。每次和亚里沙说话,我都觉得自己个讨人厌的坏婆婆。」 「喔喔,原来你有自觉啊……可是,我再重复一次——你只要和她好好相处,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不行。想要跟亚里沙好好相处,就像我决定不和哥哥结婚一样不可能。」 「这么抗拒啊……」 虽然是个很烂的例子,但可以看得出来妹妹彻底拒绝和亚里沙培养感情。 「知道了。我去找她说说看。」 既然如此坚持,应该就不能交给时间解决了。对我来说,也把秋子与亚里沙之间的关系列为首要之务,可以的话,我也想寻找解决的方法。 因此,等秋子回去以后,我便敲了敲亚里沙房间的门。 「啊。哥哥大人。」 一看见我,亚里沙就笑了,然后就匆忙但满心欢喜地邀我进去。 顺带一提,随着新管理员的上任,我也搬到六个榻榻米大小的一般住宿生房间居住,改由亚里沙住进2dk的管理员室。虽然亚里沙本人很想婉拒住进这间可说是vip房的房间……但我们可是委屈她来担任管理员这项苦差事,薪资低也就算了,要是连房间的格局都跟着缩水可就说不过去了,因此才这么安排。 「我就长话短说吧,亚里沙。」 我制止正打算去准备茶水的亚里沙,并且马上向她说明原委。 「原来如此……」 这个小斗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暗沉。 「真对不起,哥哥大人。原来亚里沙给秋子姊姊大人添麻烦了……」 「不不,你不必太在意。都是秋子不好。」 「难道说,亚里沙被姊姊大人讨厌了吗……?」 「不,没有那种事。她并不是讨厌亚里沙,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亚里沙而已。」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 听了我的安慰,亚里沙一下子又恢复了笑容。 在这个状况下完全听信我的话,真的好吗——如果有人感到疑惑,那就表示还不够了解亚里沙。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能看出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也就是说,她明白秋子对自己并不如嘴巴上说的那么厌恶。因此,即使不断遭到拒绝,亚里沙还是希望和秋子沟通;而秋子烦归烦,却也无法完全切断来往。 现在回想起来,若曾为亚里沙的观察力感到震撼的人都有号码牌可以领,那我的号码搞不好算得上是前几名。 六年前,我和秋子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收养,那是发生在刚前往鹰乃宫家这个陌生之地的时候。 我将被迫与妹妹分离的愤怒强忍下来,彻底做个口是心非的人,但是就只有亚里沙很早就看穿了我的内心。 在那之后,她尽其所能地关心我,尽管笨拙,却还是很努力帮助我融入鹰乃宫家。 鹰乃宫亚里沙就是如此乖巧的孩子,我至今仍然很感谢她的这份恩情,所以就算是玲一朗先生与镜子女士擅自决定婚约,我也无法狠下心将其一刀两断——不对,我好像把话题扯远了。 回正题吧。 无论如何,现在的秋子与亚里沙的确称不上是相亲相爱。 在秋子不打算主动靠近的情况,我觉得应该由亚里沙这边稍微打住,但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何。 「是这样子吗……果然亚里沙还是给秋子姊姊大人添麻烦了。」 「不,也不是这样,她就只是抓不准与亚里沙该保持怎么样的距离而已。所以,我希望你与妹妹来往时能再放慢一点节奏,像是在做冰滴咖啡一样。」 「……是,亚里沙明白了。亚里沙会照哥哥大人的话去做的,也会再思考要怎么和秋子姊姊大人相处。」 虽然表现出很遗憾的样子,但亚里沙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 ——唉唉,这还真是不合道理。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要由身为年长者的秋子主动展现度量,亲切地靠近她才对。而且亚里沙才刚来到这间学生宿舍工作,根本就还不熟悉环境啊…… 经过这件事情后,秋子与亚里沙两人之间就暂时保持了距离。 由于能够疼爱亚里沙的时间增加了,那须原同学几乎是欢欣鼓舞地迎接这个变化。银兵卫也很开心,因为这位年幼但精明能干的管理员空出了不少时间,各项杂务因而进行得更加顺利。而从旁关注的会长也满意她们的现况,就只剩下秋子一个人闷闷不乐—— 形成了这样的人际关系后,鹰乃宫亚里沙这一颗炸弹所带来的影响,可说是告一段落了。 当然所谓的告一段落,也只是一种信手拈来的随口形容而已。实际上我很清楚,这个状况反而可说是一触即发。 话虽如此,炸弹所造成的第一波影响小得像是未爆弹,这对我而言仍算是走运。如果这暂时平稳的状况继续下去,只要再花点时间,将亚里沙这颗炸弹的引信拔除,使其变得无害,也是指日可待了。至于把她送进学生宿舍的鹰乃宫家所抱的居心,以及会长可能在盘算的坏主意,只要花点时间就能加以对应。 总而言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 即使现在的状况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只要能避开暴风雨,宁静就会持续下去。真希望能像这样一直平安无事下去——这就是我最真诚的愿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 在某日的学生宿舍,餐厅兼会议室里—— 算上亚里沙的六名成员正齐聚一堂,度过晚餐时刻。 「哎呀,今天的晚饭也很精致啊。」 会长享用着料理,十分满意地感叹着。 「虽然我们学生宿舍的餐点本来就颇具水准,但最近却又更上层楼啦。我觉得这几乎可以在三星级餐厅里卖钱了。」 「这可就夸过头了。」 银兵卫苦笑着回应。 「不过,我也完全同意水准更加提升了。原本这里的餐点是由我和秋子小妹负责,水准应该不算低,但现在还多了亚里沙小妹帮忙呢。再加上得到鹰乃宫家祖传的食谱之助,如今我们的菜色变得更加丰盛了。你说是吧,亚里沙小妹?」 「啊,嗯。是、是的!」 尽管突然被问及而有点慌张,不过亚里沙还是高兴地笑着。 「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由于不确定大家喜不喜欢鹰乃宫家的口味,亚里沙原本还很担心。可是好像没问题呢,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还能够再多多介绍各种料理的食谱。然后,若是大家都喜欢吃,那就更令人高兴了。」 「哎呀,真是太可靠了。」 那须原同学马上就有了反应。 「我们当然很期待亚里沙家里的食谱。以后你就尽量做各式各样的料理,让我们好好享用一番吧。」 「是!亚里沙会加油的,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 「是说,不只是料理食谱,我还希望你多多介绍其他事情。例如亚里沙所居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或者是喜欢哪种衣服,平常穿着哪种款式的内衣等等。」 「咦?」 「再说得更白一点,如果能介绍怎么讨亚里沙欢心的诀窍,那就太完美了。只要有了这些资讯,我就能随时讨亚里沙开心,并且能更进一步地好好疼爱亚里沙了。钦,你是不是也同意呢,亚里沙?」 「呃?那、那个……」 「喂喂,那须原同学,亚里沙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啦!」 每逢这种场面,总是轮到我出面制止。 「你和亚里沙感情很好,我是很开心啦,但你可要注意分寸啊?而且最近那须原同学看起来有点像是跟踪狂。」 「真没礼貌。居然说我是罪犯,小心哪天我告你诽谤。我只是想要使尽浑身解数来疼爱亚里沙这位天使,例如拍摄她洗澡的景象、拿她穿过的衣服来闻,或者是一天写一百封表达关爱的信件而已。」 「嗯。的确哪天可能会被告上法庭呢。不过出庭的会是你。」 ……就像这样—— 我们的晚餐时光一如往常地进行着。 「哼。大家还真客气呢。」 在这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却有一个人在唱反调。 「的确,亚里沙带来的食谱让菜色精致化,今天由亚里沙负责的餐点也不错。可是,她似乎还不明白这间学生宿舍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我率先反应。 「这里的伙食有特别的规定吗?我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 「就是有。」 秋子毫不迟疑地加以断言。 「比方说——这个加了鸭儿芹的蛤蛎汤。请问哥哥喝了以后有什么感想呢?」 「什么感想……我觉得很好喝啊?不只蛤蛎煮得恰到好处,汤底也很浓郁。」 「哥哥实在太天真了。这道汤应该煮得更咸一点才对。很遗憾地,亚里沙就是在这里犯了错误。」 「不,这个咸度没有问题吧?这样子刚刚好啊?」 「不不,哥哥,您错了。应该再咸一点才对。」 「……你好像说得很有自信,但根据为何?我本人明明就说没有问题啊。」 「呵呵,告诉您吧。」 秋子挺起胸膛。 「因为哥哥以前确实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了什么?」 「哥哥的确曾经说过,这类的汤哥哥喜欢喝咸一点的口味。我想想喔,大概是距今十一年又三个月前的事情。」 「不、不记得了……不对,我真的有说过吗?你是不是因为没有人记得才故意乱说?」 「真没礼貌呢,身为哥哥大师的我,为什么需要撒那种谎呢?活了十六年、总是把哥哥放在第一的我,脑袋里头可是严密地保存着与哥哥有关的所有资料。那些资料的可信度是谁也不能质疑的。」 妹妹呼吸急促,激动地如此断言。 该怎么说,如果那真是事实的话,那须原同学的跟踪狂行为,搞不好还算是小家子气。 「所以您明白了吗,哥哥?哥哥喜欢的是更咸一点的口味,亚里沙所做的汤并没有完全为哥哥进行调整,只是一道生涩的料理。哥哥是这间学生宿舍的宿舍长,一切的伙食都应该以哥哥的口味为基准……我认为怠怱了这一点的亚里沙应该要反省一番。」 「不对,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亚里沙可是学生宿舍的管理员,权限应该比我更高才对……而且我现在比较喜欢清淡的口味,这道汤的味道完全没有问题,反而是现在搬出小时候的喜好来说才有问题吧?」 「是呀,您说得没有错。」 「呃,这孩子怎么承认得这么干脆……」 「您说得没错。我就只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挑亚里沙的毛病而已。」 「不要把没道理的话说 得理直气壮。」 「总而言之!」 妹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高高吊起眼角。 「能够注意连哥哥自己都忘记的口味偏好,就只有我这个长年陪伴着哥哥的正妻而已。只和哥哥认识六年左右的亚里沙,是远远比不上我的——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你还真是彻底扮起了小鼻子小眼睛的反派角色……」 「然后对于能把哥哥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的我,哥哥应该给予我奖励才对。」 「唔哇,秋子又开始胡乱要求了。」 「基于这个理由,请问我今天可以到哥哥的房间夜袭吗?」 「什么理由啊,你的逻辑也跳太快了吧?虽然你老是这样……」 「如果不能夜袭的话,我今晚就溜进哥哥的房间,然后偷偷钻进哥哥的被窝里。」 「不,那就叫做夜袭吧?」 「不然,今晚就请哥哥溜进我的房间吧。」 「为什么在这个状况下你还要拉高门槛,我真是无法理解啊?」 「呋,哥哥还是这么小气呢。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大幅让步吧。既然现在正在用餐,只要哥哥让我喂就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不,你给我等一下。你难道没有发现,在这个状况下,我完全没有义务要实现你的愿望吗?」 「讨厌,哥哥明明是个男人,却老是喜欢计较小事情!要是再像这样不停挑毛病的话,就要请您马上与我结婚罗!?」 妹妹已经超越了胡乱要求的程度,就只是在宣示自己的欲望而已。 她与我的一来一往,其他学生会的成员总是摆出见怪不怪的态度,原则上都不会介入。也许是在表示『连吐槽都懒』的意思吧……如果立场倒过来,我大概也会那么做。 真是的,这妹妹真教人伤脑筋。 不只是毫不遮掩对于亚里沙的竞争心态,恋兄情结的严重程度也愈来愈糟……明明她在圣莉莉安娜学园里,还是给别人既清纯又优雅的大小姐印象呢。如今却变得如此变态,身为兄长实在是无比烦恼—— 「那、那个,秋人哥哥大人。」 ……正当我觉得受不了时,亚里沙有点不好意思地举手发问: 「这是之前就有的疑问。亚里沙想请教哥哥大人一件事。」 「嗯?什么事?」 「是。那个,也许这只是亚里沙的误会,所以如果弄错了,还请原谅……」 「谁都会有弄错的时候。你可以放心,说说看吧。」 「是,谢谢哥哥大人。那个,亚里沙想问的是……」 尽管已经鼓励亚里沙说出来,但她似乎还是感到难以启齿,先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亚里沙认为秋子姊姊大人很喜欢秋人哥哥大人,是有所谓的恋兄情结。而且还是很严重、很严重的恋兄情结。」 「嗯,是啊,你说得没错。」 「那个,可是,秋子姊姊大人喜欢上身为亲哥哥的秋人哥哥大人,应该是不对的事情吧……?」 「…………」 我不禁傻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 该怎么说呢……这段发言实在太过合情合理又很自然,反而令人感到有点不对劲。 不过,说得也是啊。 由于我已经习惯了,而我之外的学生会成员虽然会给白眼并且强烈地予以吐槽,但似乎还是逐渐把妹妹的恋兄情结当作家常便饭。例如现在除了我之外的学生会成员们,脸上都挂着反应不过来的表情。 嗯,仔细想想也对。 亚里沙的反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对亚里沙来说,想必她自从来到这间学生宿舍后,就一直感到很奇怪吧。而且我们还能若无其事地接纳不断说出明显不正常话语的秋子,她会感到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个,哥哥大人?」 当我独自在内心理出逻辑时,亚里沙带着不安的神情抬头看着我。 「请问亚里沙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事情?那个,如果是的话,很对不起。因为亚里沙还不太清楚莉莉安娜学园及学生宿舍的事情……」 「啊,不是。不不,这没有关系啦。或者该说亚里沙没有弄错,你所说的完全是正确的事情。」 「啊,是吗?太好了,亚里沙放心了。」 「嗯嗯,没错。亚里沙可以尽管放心……倒是这段发言,应该会有人感到不能放心吧?」 「呜!」 被我偷瞄一眼后,妹妹的嘴唇抽动了一下。 「我说秋子,亚里沙在问了耶?」 「……问?她问了什么吗?」 「她问: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是不是不对的事情呢?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啊——啊——啊——人——家——什——么——也——听——不——见——」 「捣住耳朵也没用。你比亚里沙更年长,应该要好好回答她的疑问或问题吧?既然你平常总是以前辈自居,这种时候就该振作一点啊。」 「呜呜呜……」 「好了秋子,赶快说明给亚里沙听吧。」 「……哼、哼!无论被谁说了什么,我的想法都不会变的!我把哥哥当成男性来爱,这是比质量守恒定律更绝对且不容质疑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有那个权利——」 「那、那个,秋子姊姊大人。」 此时,亚里沙畏畏缩缩地打了岔。 「喜欢上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对的事情哟……?」 「啊呜!」 被天真无邪的孩子当面点破,使秋子不禁往后一仰。 「无论走到世界上的哪个国家,那应该都不会被接受的,而且在法律上或伦理上,都是不被允许的。」 「唔呜!」 「而且虽然秋子姊姊大人常说想和秋人哥哥大人结婚,可是如果真的结婚了,如果真的生了小婴儿,将会带来很多后患。」 「呜啊!」 「而且秋子姊姊大人总是把喜欢秋人哥哥大人的事情挂在嘴边,会不会给许多人添麻烦呢?例如家人、亲感、学校同学或是朋友等等……而且最重要的是,秋子姊姊大人会不会给您最喜欢的秋人哥哥大人添麻烦呢?」 「喵呜!」 尽管畏缩,但亚里沙的话却一针见血。 然后毫无反驳余地的秋子则毫无还手之力。 ……嗯,原来如此。 这个无论他人说什么、都以钢铁般意志贯彻恋兄情结的妹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弱点存在。看来这种来自小孩子的天真疑问,就算是秋子也无力招架。 「哥、哥哥……哥哥!」 「嗯?怎么了,秋子?」 「投、投降……我投降,举白旗了。这远比我想象的更痛……」 「嗯,说得也是。光用看的也知道。」 「是,就是这样。所以可以请您告诉亚里沙,不要再继续欺负姊姊了吗……?」 「呃,虽然你这么说,但亚里沙只是在说很正确的事情,我不觉得那算是欺负啊。」 「请、请不要这么说。这是秋子一辈子一次的请求。」 「不,虽然很抱歉,但就是不行。再怎么说也太不合理了。」 「呜呜,怎么这样……」 妹妹垂头丧气,整个人变得消沉。 「——可是呢!」 结果,也只消沉了一瞬间。 她又激动地紧握拳头,并且大喊: 「如果在此认输的话,将有损妹妹之名!我早就清楚自己走的是修罗之路, 无论谁说什么,我都要将自己的爱贯彻到底!就算是不被允许的爱也一样!如果连自己深信的事物都无法守护,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妹妹,依然宣示自己将持续在不正常的路上奔跑。 唉唉。 虽然早就明白,但这妹妹的信念是不会轻易受到动摇的。无论被谁说了什么,就算明知是错误的,姬小路秋子永远都是走自己的路。哎,不过这也算是她的优点吧—— 「亚、亚里沙也不会轻易放弃。」 就在我几乎要自己整理出结论的时候,却有人喊停。 「亚里沙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子姊姊大人踏上歧途。就算是为了姊姊大人,亚里沙也不能退让。」 那不是别人,的确是来自鹰乃宫亚里沙的声音。 她以坚定的眼神注视着秋子,而且规劝时也抱着可能会惹秋子不高兴的心理准备。 老实说,我很讶异。 我与亚里沙认识了六年,但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像这样清楚展现自己的意思。 亚里沙总是比较低调,将以和为贵当作宗旨,有时甚至会显得随波逐流……意思是说,她会像这样明确否定他人的想法,就我所知可是前所未见。 「秋子姊姊大人要做不对的事情。可是亚里沙很喜欢姊姊大人,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亚里沙希望能把姊姊大人拉回正途。」 「喔……?」 面对造反的小妹,秋子白眼相看。 「居然敢对我的修罗之路有意见……想必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并、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可是,亚里沙认为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姊姊大人,求求您回到正常的道路上吧!」 「我拒绝。无论谁说什么,我都要走自己的道路,我不是才说过吗?不必想说服我了,请放弃吧。」 「不放弃。亚里沙想让姊姊大人恢复正常。为此亚里沙愿意做任何事情。」 「呵呵,太天真了。我已经在这条修罗之路上走了十六年之久,无论搬出何种法律或伦理观念,都无法伤害我对哥哥的爱情。想必亚里沙的决心,很快也会化为泡影。」 「没有那种事。亚里沙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那是没有用的,就只是白费力气,终究只会无功而返。因为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着哥哥,在我的爱面前,一切事物都将显得毫无价值。爱才是一切,爱才是唯一……不过呢,对于还是小孩子的亚里沙来说,也许不能了解像我这样的成熟爱情呢。呵呵呵。」 「才、才没有那种事。亚里沙……亚里沙也很喜欢哥哥大人,绝对不会输给姊姊大人。」 「喔?真的不会输给我吗?就算经历长久分离、就算还有血缘关系扯后腿,也不曾因任何事情而动摇过爱情……面对这样的我,你真的认为自己有胜算吗?真的这么想吗?呵呵,原来如此呀,呵呵呵。」 「…………」(←满脸通红,还鼓着脸颊的亚里沙) 哎呀,终于开战了。 虽然我早就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原本不算好战的秋子,以及总是走温和主义路线的亚里沙,这两个人还是面临了这一刻。 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以及会长三个人,都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旁观着。 我也决定闭上嘴巴,先暂时观察一下情形。我想,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才会轮到自己出场。 「呵呵。瞧瞧你的表情,根本就无法回嘴了是吗?」 秋子丝毫不介意周遭的反应,得意地『哼』了几声。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和亚里沙之间的差距,除非我特别让步,否则你怎么可能追得上……你何不赶快承认这个事实呢?」 「……可是…………妻。」 「嗯?你说了什么吗?」 「……可是……亚里沙是……妻、」 「唔?我好像听不清楚耶?如果想要宣示战败的话,你应该更大声一——」 「可是,亚里沙是哥哥大人的未婚妻!」 遭到接二连三的挑拨,亚里沙终于爆炸了。 「虽然亚里沙还只有十二岁,可是和秋人哥哥大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虽然没有秋子姊姊大人那么久,但也和哥哥大人一起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自认很清楚哥哥大人的事情!亚里沙比秋子姊姊大人,更适合哥哥大人一百倍——啊!?」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亚里沙原本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对、对不起,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真是太丢脸了。请大家原谅。」 「……呵呵。是吗?喔,原来如此。」 但是,要说是理所当然也没错。 秋子并没有收手的意思。 「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打算要阻碍我和哥哥的爱情之路是吗?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不要命了……居然想要介入受到绝对命运所联系的我们之间,这可真是胆大包天的行为。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吧。」 「呜……可、可是,亚里沙也不会输。」 「不,你就是会输,我可以如此断言。理由我重复很多次了,我和哥哥之间的羁绊是不可动摇的,这件事情已经被许多例子再三证明过了。不过呢,只把血缘关系视为负面因素的人,也许是不会明白的。」 「可是,亚里沙与哥哥大人的婚约,是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都认可、而且很支持的。相反地,秋子姊姊大人与哥哥大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任何人认可,也没有人支持。」 「哼,别再老调重弹了。我早就明白这是一段禁忌的爱情……而且以结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爱情的深度与大小。无论面临何种困难,只要有爱就没有问题,任何障碍都是可以克服的。」 「关于喜欢哥哥大人的心情,亚里沙也不会输的。而且虽然秋子姊姊大人说有爱就没有问题,但现实并没有那么单纯。因为亚里沙认为周遭的人所给予的祝福,将会影响到两人未来的幸福。可是亲兄妹之间的恋爱关系,绝对不会受到周遭的祝福。不过以亚里沙的情况而言,一定能得到最锺爱的呵周遭的人‘——也就是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的祝福。所以亚里沙会比姊姊大人更适合哥哥大人。」 「不,绝无此事。那样的迷信将被我和哥哥一起打破。因为我比亚里沙更喜欢哥哥。」 「没有那种事。亚里沙才比较喜欢哥哥大人。」 「不,你错了。我才比较喜欢哥哥。比亚里沙更喜欢好多好多倍。」 「没有那种事。亚里沙才更更更喜欢。」 「不,我比较喜欢——」 「才没有,亚里沙比较喜欢——」 ……哎呀。 完全演变成小孩子的吵架了。姑且不提实际上的确是小孩子的亚里沙,真希望妹妹能多一点自觉啊。就因为她的恋兄情结过于严重,才会在提到我的时候每每失去自制能力。 好了,该怎么办呢? 反正这场争执如表面上所见,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就算不管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无论是秋子还是亚里沙,应该都不会跨过不该跨越的界线,顶多只会演变成互扯头发或互拉嘴皮的程度吧。我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一样,继续保持旁观也不会有问题。 可是啊,要是未来还会继续发生这样的争执,老实说也很麻烦。我比较想找个能让她们和好的长期计划。 「哥哥!我说哥哥!?」 「哥哥大人!秋人哥哥大人!」 此时,该说是来得刚刚好吗? 分不出高下的秋子与亚里沙,两个人一起把话题抛给了我。 「尽管只是暂定的结果,但我和亚里沙对 哥哥的爱算是不相上下。虽然我有自信,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深爱着哥哥。」 「才没有那种事。亚里沙也不会输给姊姊大人的。」 「总而言之,由于我们再怎么谈也谈不出结论,所以希望能请哥哥来做一个公平的裁定。」 「喔。你们要我做什么?」 「裁定我和亚里沙,谁对哥哥的爱情比较深。或者是说出哥哥比较爱我还是亚里沙。请您选择一个。」 ……嗯.这种发展遗真是老套啊。 是说,碰到这种完全不考虑我立场的事情,就算我坚决说no应该也不过分吧。不过就算那么说,也不能解决问题。 「好了哥哥,拜托您了。快点快点。」 「哥哥大人。拜托您,哥哥大人。」 「我一定胜过亚里沙吧?对吧?」 「不,没有那种事。哥哥大人一定会选亚里沙的。」 不只是秋子,就连亚里沙也变得很激动,不断朝我贴近。这就像是遭到列强威胁、被迫接受开国贸易的江户幕府一样,我的心情便是如此。真希望她们能以常理想想啊……如此敏感的问题,怎么可能在这个情况下做出回答呢? 好,我决定了。 现在就给她们一点教训吧。而且要选她们最难承受的方式。 「……哎呀,我还真是幸福呢。」 我露出微笑,然后先望向亚里沙。 「我说亚里沙。」 「是、是!」 「亚里沙真是个好孩子呢。既懂得忍让又聪明,再加上心地善良,总是把别人的事情放在自己之上,一点也不会介意为他人付出努力。而且并不会只顺着周遭的意见走,还是拥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找遍全世界,也很难找到像亚里沙这样的好孩子呢。」 「……嘿嘿。」 听到我的赞美,亚里沙感到很不好意思。 「还有秋子。」 「是、是!」 「我常常在想,世上根本就找不到像秋子这么乖的孩子。不但很为他人着想、肯努力工作,更重要的是天生乐观开朗,绝对不会把气氛弄糟。秋子拥有特别的力量,随时随地都能让他人感到幸福呢。我可以在这里断言,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女孩子。」 「呜呼。不不,人家没有那么厉害啦。」 被我大夸特夸之后,秋子双手捧着脸颊,整个人都醉了。 「所以呢,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就算要我挑选一个,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像是在问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何者较强一样啊。」 「可是哥哥,还是拜托您选一下。」 「姊姊大人说得没错。虽然这的确很困难,还是求求您。」 「嗯,抱歉。虽然我也很想听从你们的请求,不过还是办不到呢。因为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最珍爱的妹?妹啊。」 「啊呜!?」 「啊呀!?」 「我对于妹?妹的爱应该是平等的,怎么能够有所区别呢?不论是秋子还是亚里沙,都是我最可爱的妹?妹,这点你们应该能够明白吧?」 「呜呜……那个、可是、哥哥……」 「秋子。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喔。(甜甜一笑)」 「唔呜……」 「那个、哥哥大人,亚里沙……并不是哥哥大人的妹妹,而是未婚妻——」 「亚里沙。我最喜欢肯乖乖听哥哥的话的亚里沙了。亚里沙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让哥哥伤脑筋对吧?(甜甜一笑)」 「啊呜……」 面对我的『说服』,真妹妹&几乎等于妹妹的两个女孩子一下子都缩起来了。 哎,虽然这有点过分,但也没办法吧。想要让小孩子听话,这就是最有效的做法。虽然说秋子的年纪已经不是小孩子,亚里沙的精神年龄也算高了,真希望她们两个人能更懂什么叫做分寸呢。 「该怎么说呢,结果还真是不出意料啊。」 至此保持静观的会长开了口: 「姬小路秋子及鹰乃宫亚里沙,我说白一点,这种事从旁边观察根本就是一目了然——我是指姬小路秋人没有把你们当成女人看待这件事。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替你们劝架的意思……毕竟对姬小路秋人而言,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眼里啊。哎呀呀,真是一场闹剧。」 「呜呜……怎么这样……」 「啊呜呜……太令人丧气了……」 听到会长指出事实,秋子与亚里沙一起变得垂头丧气。 另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似乎都与会长相同意见。她们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就只是无动于衷地默默吃着晚餐。 「……唉。」 「……呼。」 见识到残酷现实的两人,脸上似乎挂着三条直线,很有默契地深深叹着气。 经过一阵沉默之后—— 「……我察觉到一件事情。」 秋子抬起头来,朝着亚里沙做出无力的微笑。 「我原本只把亚里沙当成非常危险的竞争对手。因为亚里沙虽然只是个孩子,但真的十分可爱,又和哥哥在一起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很了解哥哥的事情。而且尽管哥哥并没有答应,你们两人之间甚至还有婚约。」 「秋子姊姊大人……?」 「聚集了这么多危险的因素,我才会感到十足的威胁,担心亚里沙会不会真的和哥哥结婚。可是,实际上我完全弄错了呢。亚里沙对于哥哥而言,完全就在守备范围之外呢。」 「……是,一点也没有错。哥哥大人一直把亚里沙当作小孩子看待,同时也像个年纪相差较大的妹妹。虽然这件事情以前就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但亚里沙还以为这次能成功——」 「就和我一样呢。」 「咦?」 「每次向哥哥发动追求的时候,都想着这次一定要成功,但哥哥果然还是像平常一样冷漠……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久,也很了解哥哥的事情,那原本应该是无比的优势,却因为是妹妹而变得毫无意义——」 「…………」 「亚里沙,我改变想法了。我们两个是很相像的,也是遭到相同痛苦、品尝同样辛酸的同伴。现在根本就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努力改变现况才对。我们应该跨越『争夺哥哥的竞争对手』这个藩篱,携手合作——你不这么认为吗?」 「姊姊大人……」 听到秋子的提议,亚里沙闪烁着双眼。 「当然,亚里沙当然很乐意。亚里沙想和秋子姊姊大人互相合作、帮助彼此,一起努力下去。昨天的敌人,就是今天的朋友。」 「看来我们谈好了。那么打铁趁热,你今晚可以过来我的房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吃点心聊天,并且针对我们未来的合作关系进行讨论吧。」 「好的!」 * ……总之,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由于原本她们两个合作的理由比敌对的理由更多,我早就猜过会演变成这个结果。但是没想到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真让我感到松一口气。 于是,亚里沙终于得到所有住宿生的认可,正式成为我们学生宿舍的新管理员了。就算她的登场像是一场晴天霹雳,但并没有激起太大的风浪,而且以结果而言,也减少了我的工作负担。嗯,这样的情况发展对我来说还真是顺利。 顺带一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感到很疑惑。 亚里沙为什么会那么亲近秋子呢? 原本亚里沙对人就没有明显的好恶,不分性别或人种,与任何人相处都 六月十日(pm7:00)(学生宿舍) 「秋人哥哥大人,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某天,于学生宿舍内。 当我刚洗完澡并且走在走廊上时,亚里沙喊住了我。 「嗯,怎么了?」 「是。那个……」 「喔,难道说你是想和我一起洗澡吗?不可以喔,亚里沙,都已经十二岁了还这么爱黏人。可以这么任性的就只有秋子而已——」 「不、不是的。亚里沙不是要和哥哥大人一起洗澡……那种事情只有小时候才可以,现在已经绝对不行了。」 「是吗?我倒是不在意一起洗澡。」 「呀!?怎怎怎、怎么可以!哥哥大人,这样太……该怎么说,那对亚里沙来说还太早了,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呀——」 「啊哈哈,你不必那么紧张吧?亚里沙年纪还小,就算和我一起洗澡,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 (←立刻把脸颊鼓得像河豚一般的亚里沙) 「抱歉抱歉,不要那么生气。只是开玩笑而已。」 「……哥哥大人太过分了。哥哥大人说的话,亚里沙都会立刻相信,请不要捉弄人家。」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原谅我吧。因为亚里沙的表情变来变去很可爱,我忍不住就想开你玩笑。」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原谅哥哥大人吧。所以说哥哥大人以后不可以再捉弄亚里沙了。明白了吗?」 「嗯嗯,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捉弄亚里沙了。这样可以吗?」 「是,这样子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亚里沙就可以放心地与哥哥大人说话了。」 「是吗是吗,那太好了。」 「是,太好了呢。」 「顺带一提喔,我前阵子才和秋子一起洗过澡。」 「!?(°Д°) 」 「而且不只是秋子,其他人也在。会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还有秋子。大家一起和乐融融地洗了一次澡呢。」 「什什什、究、究竟是怎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只是洗澡而已。」 「……哥哥大人又在开玩笑了。刚刚才和亚里沙约好而已,真是太过分了。不可以说那种谎话——」 「顺带一提,我们还互相擦背喔。」 「(°Д°) 」 ……她真是个表情变化很快的孩子。 哎呀,真有趣啊……不对不对。太容易相信别人的亚里沙已经要泪眼汪汪了。我就好好解释一番,然后赶快进正题吧。 「……呃,是关于姊姊大人们的事情。」 虽然听我解释之后,亚里沙还是难掩动摇,但她仍旧努力振作了起来。 「亚里沙很好奇大家平常是如何在学校生活的。如果不嫌太麻烦的话,希望哥哥大人能告诉亚里沙。」 「嗯?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亚里沙是学生宿舍的管理员,不能和大家一起去上学。可是大家都是亚里沙负责管理的学生,亚里沙应该尽可能了解大家的事情。这样子才能更加照顾大家的生活。」 原来如此,的确有道理。 住在这间宿舍里的人,虽然不算特别任性,要求也不算太多,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而其中只有我一个人性别不同,这点也有些影响,不过老实说,在对待她们的时候,我多少也感到一些压力——这是前不久还在担任管理员的我最直率的感想。 更何况以亚里沙而言,虽然她的实务能力很强,但毕竟年纪还小。即使搬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来形容有点夸张,可是要应付才刚认识不久且比自己年长的四名女性,还是必须先了解一些情报才对。 「ok,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是!谢谢哥哥大人。那么可以马上麻烦您吗?」 「0k、ok,为了亚里沙,这点小事不算什——」 说到一半,我才发现一件事情。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及会长四个人,平常在圣莉莉安娜学园过着何种学生生活,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虽然说都是学生会的同事,在学生会里的活动我还算了解……但好像就和在学生宿舍里瞎闹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仔细想想我才发现—— 我转学过来也没有经过多久,与学生会的成员除了学生会及学生宿舍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在满是菁英份子的圣莉莉安娜学园中,我的同伴们所在之处,可是由更加优秀而突出的学生所构成的学生会。 她们这些可称为最强王牌的头号人物,平常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何行动,又是过着何种校园生活呢? * 因此,我决定立刻开始调查。 学生会成员们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究竟是如何过着平日生活——我将以自己的眼睛实际确认,并且转达给亚里沙,这就是本次企划的宗旨。 话虽如此,如各位所知,我平常在校内总是和学生会的某些成员一起行动。无论是下课时间、学生会活动还是课外时间都一样……因此,很难找到机会一窥那些我所不知道的平时面貌。 好了,我该以何种做法来达到目的呢……正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很难找到的机会』就突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一个目标是我那不肖的妹妹,姬小路秋子。 那天的放学时间。 我一如往常地前往学生会室,遇见了正与数名学生一起行走的妹妹。 这当然是很罕见的事情。秋子身为学生会的书记,平常总是和我一样,一放学就直奔学生会室,但他们却朝着与学生会室相反的方向前进。 好了,今天究竟是吹了什么风呢? 我决定偷偷跟在后面前去察看。 『找我——真的没关系——』 『别这么说,反而是——除了姬小路同学之外——』 『就是呀,除了姬小路同学——根本不作考虑——』 『哎呀真高兴呢——能够答应——太感谢了——』 我混在准备放学的学生之中,保持一定的距离持续跟踪着,并且听见了一部分的对话内容。 好了,这些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由于看起来气氛很友善,应该不是放学后被叫到体育馆后方去修理一顿之类的。但毕竟是不寻常的发展,我完全不能猜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啊!? 难道、难道说,在那之中有人向她表白了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是严重的事情。像秋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本来就应该会有数不清的家伙前来追求……但那对秋子而言来得太早了。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还因为秋子所展现出来的恋兄情结实在太过极端,使得原本想靠近秋子的那些闲杂人等一下子消声匿迹,看来我好像太大意了。 可恶,哥哥我可是绝对不答应喔?秋子还只是个孩子,要是和谁交往的话,谁知道会被骗得多凶、哭得多惨。暂时还是应该留在我身边,花时间好好成长为一个淑女,这才是我身为代理家长的任务……嗯?你问具体来说要花多少时间?我想想,至少也应该再留在我身边二十年吧——咦?你说时间太长会害她嫁不出去?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就照顾她一辈子啊。 ……虽然说我一不小心就想得太远了,但事情应该不会发展成那样吧。要是正打算表白的话,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跟着?而且围在秋子身边的学生当中还有女孩子呢。 至此,我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那些学生当中,有几个人背着颇巨大的提袋,若以社团活动用品而言,似 乎是显得太大了,究竟他们将要去何处做些什么呢? 尽管感到不解,我还是继续跟踪。接着一行人来到中庭。 在放学时分里,整间学校显得闹哄哄的,一群人跑到相对安静、且种满植栽的一个角落,开始进行某种准备。 我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尽可能地靠近,并且竖起耳朵偷听。 「那么姬小路同学,今天就拜托你了,请多多指教。」 「是。我才是,请多多指教。」 「不过真抱歉啊,突然拜托你这种事情。原本要担任模特儿的女孩临时说有急事不能来……」 「有困难本来就要互相帮助嘛。无论是身为同班同学,还是身为学生会的一员,都应该帮这个忙的。」 「很感谢你这么说。不过,原本都已经说了姬小路同学有一些个人因素,不能参加这类摄影。现在这样像是半强迫你帮忙,真的是很对不起你……」 「请不用那么在意。反而我才是,一直很介意不能替班上的作品出一份力呢。」 ……嗯。 好像快要看出端倪了。 我听着负责带头的男学生与秋子之间的对话,并且观察到其他人正在准备某些东西。 背着巨大提袋的学生,从袋子里头取出东西并且开始组合着——看来似乎是摄影机及三脚架。 另一名学生则准备了巨大的反光板,还有一名学生甚至开始摆出化妆用品。 「那个,我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啊,没关系,现在不需要念台词。只要自然地站着,朝镜头笑就可以了。姬小路同学光是那样就很上相了。」 「真的只要那样就好了吗?既然都决定要帮忙,我本来还想从现在开始背剧本呢。」 「啊哈哈,的确,以姬小路同学的能力,就算从现在开始背台词演女主角也没问题呢。不过你放心,老实说剧本之后要怎么改都没问题,现在要以拍出一段影片,凸显姬小路同学的魅力为优先。你不需要费心,只要自然地站在摄影机前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就可以笃定了。 看来他们似乎要拍影片之类的。从刚才的对话来分析,应该是在准备秋天文化祭上的展览作品吧。没想到居然会在连暑假都还没到的这个时期就开始制作,真是用心啊。 无论如何,这似乎都是个干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观察到秋子在我不在的时候是如何与他人相处的。原本这个时间我应该出席学生会,不过还是继续观察下去吧。 「那么姬小路同学,可以请你走到那边的树荫底下吗?」 「是……这样子可以吗?」 「对对,就是那样。那么请你看摄影机——对对,很不错喔,我要拍了。」 摄影开始了。 工作人员的数量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动作却很熟练,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真不愧是聚集了许多菁英的圣莉莉安娜学园,事前的准备工作似乎很完美。 另一方面,被挑选为唯一拍摄对象的秋子,刚开始虽然有点生涩,但很快就展现出她原本的魅力。她听从着像是带头者的男学生(应该是导演吧?)的指示,招牌笑容也变得愈来愈自然。 「ok,那么接下来就走吧。朝着操场的方向,和摄影机一起走——啊,不需要看摄影机,往前方直视也许比较好,或者是随便看看风景也……嗯,对,很好。」 「唔唔……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呢。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给摄影机拍摄。」 「不不,没关系,一点问题也没有。很快就会习惯了,或者像现在这样不太习惯的模样拍起来也很好……那么请你停在那边一下。嗯,然后你可以当场转一圈吗?」 「呃……像这样子吗?」 「对!就是那样!呜哇!真的很棒耶,姬小路同学真是上相啊!」 「——ok,很棒喔,你表现得愈来愈好了。那么,接下来可以请你坐在那边的长椅上吗?」 「我明白了。只要很自然地坐着就可以了吗?」 「嗯,没问题。姬小路同学全身上下的每个动作都很有韵味,就算不特别表演也很足够了……啊,接下来我会提出一些问题,像是在做访问一样。没问题吗?」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当然没问题了。」 ……哎呀,是说…… 这看起来还真是新鲜啊。 仔细想想,我和妹妹重逢以来,就只知道呵和我在一起时的秋子‘而已。几乎没看过她像现在这样——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与除了我以外的人说话的模样。 哎呀,原来秋子平常是这样的女孩。 和我在一起时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呢。 总是保持端庄姿态,说话音调很沉静,一字一句都很清楚。简直像是吹拂夏季高原的一股凉风,而且还带着阳光般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个标准的大小姐。甚至令人咸到疑惑,想说平常那个既吵闹又不掩饰感情的秋子到底跑哪去了。 嗯。 这个秋子也很好呢。虽然平常的秋子也好,但这个模样也不错。如果她能更适度地切换两种态度,我就更高兴了。 「那么,我就开始问罗。」 「是,请说吧。」 「那就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姬小路同学喜欢吃什么食物?」 「我想想,虽然不挑食……不过相较之下比较喜欢吃日式料理。例如筑前煮(什锦炒鸡丁)、煎蛋卷等等。」 「喔,你很喜欢简朴的料理呢。姬小路同学看起来就像个和风美女,和形象很合呢。我觉得不讲求花俏华丽的感觉也很好。」 「真的吗?谢谢您的赞美。」 「那么,接下来要问什么好呢……你有特别喜欢的艺人吗?」 「您是说艺人吗?没有,因为我平常不看电视,所以不太清楚。」 「也不常玩手机或上网吗?」 「手机只用在必要的联络事项上。网路也几乎是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用,例如查询料理做法,或是与功课有关的事情等等……」 「这样啊。应该说虽然保持着温室干金的形象,但也能善用现代工具。能够自己做出判断来选择使用,真是令人佩服呢。」 「呃,您过奖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有特别喜欢的作家或漫画家吗?」 「有的。就是新藤光一郎老师。」 「喔?妳还是第一次回答这么快呢。」 「是。新藤老师虽然还是一位新人作家,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无论是新鲜的文体也好,还是带着热情的剧情也好,我相信未来他必定会以小说家的身分名留青史的。」 「是吗?你的喜好还真是独特呢……不过这应该也是姬小路同学魅力的一环吧。有机会我也去买书来看好了。」 访谈在温和的气氛下持续进行着。 嗯。她回答的模样也很有架式,真不愧是我的妹妹。虽然这访谈有点像是av影片的常见开头,不过还是别想太多了。 是说,我总觉得内心有点怪怪的? 那个像是导演的男学生,朝妹妹问了许多问题,总觉得他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练。而且他不只长相相当英俊,甚至有几分男公关的味道,使我生理上无法接受——不不,当然没有这种事。 秋子和那个男的,从一旁看过去有点像是感情很好的情侣,这点也不可能是让我感到烦躁的原因。 更不用说看到妹妹与其他同学合作时显得格外高兴的模样,使身为兄长的我心里感到有点寂寞。我这个总是把妹妹幸福摆在第一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呢? 也罢。 总之关于秋子,我已经看到平常所不知道的一面,应该算是收集到足够情报能向亚里沙报告了。想到再不前往学生会恐怕要挨骂,我还是赶快撤退吧。 整理完想法后,我结束躲藏并且转身离开了拍摄现场。 ……唔,是说这个感觉到底是什么啊?这就像是幼稚园儿童得不到母亲的理睬而在闹别扭一般,感到既烦闷又不知如何自处。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太甘愿就这样离开,之后搞不好还会后悔—— 「啊!?哥哥!」 ……咦? 为什么妹妹会看着我,双眼还闪闪发亮呢?我明明打算走反方向前往学生会室啊……唔唔,糟糕啊,看来似乎是太认真思考事情,一不小心就走错方向了。 「哥哥,您怎么会来这里?」 访谈立即被中断,妹妹朝这里跑了过来。 「不过真是凑巧呢。我正在帮忙制作班上要在学园祭展示的作品,在这里接受一点访谈呢。如果可以的话,请哥哥也来观摩一下。啊,我们的作品是一部电影,现在正在拍摄。」 「嗯,这样啊。可是大家都在努力拍摄,我在这里会碍事吧?」 「您说什么呀,哥哥在这里怎么可能会碍事呢?如果真的会有那种事情,我就马上停止拍摄。」 「喂喂,不可以说那种傻话。而且我差不多要前往学生会室了,虽然难得能看到秋子表现,不过还是等下次吧。」 「怎么这样……」 秋子的眉毛一下子变成八字形,情绪也低落不少。 刚才于摄影中所展现的开朗气氛,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就算再继续拍摄下去,也不可能拍得好看。 「哥哥,秋子很希望哥哥能在一旁观看。」 「唔,虽然不是不能明白……」 「求求您。如果有哥哥在旁边看,一定能拍出很好的电影。因为那样子秋子会很有干劲的。」 「唔……」 「求求您。求求您。」 秋子拉着我的袖子,拼命地请求着。 这下该怎么办呢?以教育方针作为考虑,实在不该太宠妹妹…… 「——我们也一起拜托你了,可以吗?」 此时—— 插进这个话题的人,就是那个担任导演的男学生。 「有哥哥的观看,姬小路同学似乎会更有干劲。如果方便的话,请务必帮这个忙。」 「呃,可是……」 「请别这么说,就当作是帮助我们。」 「……唔。不然就看一下子吧。」 「哇!谢谢哥哥!」 秋子高兴得像孩童般,整个人跳了起来,然后就拉着我到摄影机旁。真看不出来她在一分钟前明明情绪才跌到谷底,心情转换之快,简直像是山上的天气。 「哎,我觉得这个模样也应该拍摄起来呢……那么我们就继续拍摄吧。姬小路同学,可以麻烦你再坐回长椅上吗?」 「是!那么哥哥,请您尽量在旁边观看哟!」 「嗯,好吧。我会在不妨凝他们的前提下看的。」 「不然,和我坐在一起,您说好不好呢!」 「不,那就完全是妨碍摄影了啊。」 「我认为不只要坐在一起,如果躺在我的膝盖上就更好了!」 「不,那样子电影的主题就要换掉啦。」 「不然干脆把我和哥哥的初吻留在影片纪录当中,您觉得如何呢!」 「——啊,不好意思,导演。请你不要管妹妹,赶快开始拍吧。我会尽量站到角落,不会妨碍到你们。」 「喔喔,好。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姬小路同学,再次请你多多指教罗。你就努力表现给令兄看吧。」 「是!我会倾注全力,努力表演的!」 就这样。 原本应该是执行秘密行动的我,如今也抛头露面参加了摄影。 这次都是因为我的不小心,才造成工作人员的困扰……不过,反正我在场的时候,秋子也会格外努力。虽然我一登场后,秋子的发言就完全展露出恋兄情结,但既然秋子能在镜头前变得更加有活力,我认为以结果而言,应该算是有正面效果才对。 所以,以结论来说,我觉得应该还不算差吧。嗯嗯,真是太好了。 * 顺带一提,当我回报了以上的结果后,亚里沙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哥哥大人,想要请问您一下。」 「嗯?什么事?」 「当秋人哥哥大人现身以后,秋子姊姊大人是不是就变得和平常一样?所谓的和平常一样,指的是和平常一样全力展现出恋兄情结的模样……」 「嗯,是啊。她就像是在全力挥棒一样,彻底展现恋兄情结呢。」 「那么周围的工作人员,看了姊姊大人与哥哥大人的模样,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呢?」 「嗯?我也不知道耶。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真的是那样子吗?亚里沙总觉得能够想象到工作人员当时的表情呢……」 「是吗?真不愧是亚里沙,居然能从我转述的这么一点点情报当中,分析出那么细微的部分。哎呀,真是厉害呢。」 「喔……」 「不过,真教人感叹呢。秋子她的恋兄情结还真是严重啊。她每次都不会考虑到时间及地点,老是让我厌到很棘手呢。身为兄长,我真的很希望能帮妹妹改善那项缺点呢。」 「……可是刚才听到的事情,反而比较像是凸显了哥哥大人的恋妹情结……」 「嗯?你说什么?」 「啊,不,没什么事。总而言之谢谢哥哥大人。如果下次能够听到秋子姊姊大人以外的事情,亚里沙会很高兴的。还请哥哥大人帮忙。」 「ok,包在我身上。我会再找一些有趣的情报回来。」 这样的结果,应该算是让委托人亚里沙感到十分满意了吧。 为了这位可爱的小妹,我就继续执行任务吧。 六月十三日(pm4:30)(学生会室) 「喂,姬小路秋人,有空吗?」 那天,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室里。 大家一如往常地结束了学生会的业务,正准备一起离开学校的时候,会长喊住了我。 「等一下你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有件工作想托你去做。」 「喔,工作吗?请问具体来说是什么工作?」 「那还用问?这里是学生会室,我是学生会长,而你是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当然是和学生会有关的工作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如果是学生会的业务,为什么不在这里当场完成呢?」 「因为没办法在这边做。这个工作,场所不是在校园内,你要和我一起出门一趟。」 说完,会长没有等我回答就开始收拾东西。 「平常都是由姬小路秋子在负责的,不过我想你也该开始学了。你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已经过了两个月,差不多可以把比较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了。」 「喔,原来如此。」 听完,我开始思考着—— 毕竟我虽然属于学生会的一员,但是从来没做过比较重要的工作,一直以来都觉得有点难以自处。现在如果能得到比较像样的工作,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光是从我的头衔『书记代理副辅佐』来看,替身为正书记的妹妹分担工作也是当然的道理。 话虽如此,既然是来自那个二阶堂岚的委托,我还是必须保持警戒。如果想回避风险的话,本来应该找个理由拒绝才对——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 「喔。你也不必换衣服了,马上出发吧。我已经派车到校门口,我们就慢慢坐车过去。至于要去做什么,到车上再谈。」 毕竟我现在接受了可爱小妹的委托,必须调查学生会成员未知的一面。会长在学校外究竟是何种面貌,这是很吸引人的题材。 好了。这位表里不一到了极点、就某种层面而言非常难以应付的骗术师二阶堂岚,这次究竟会要我做什么呢? * 「本日非常感谢各位抽空前来。」 这里是东京都内的某高级住宅区。 在这间位于住宅区内的法国餐厅里,响起了会长清脆的声音。 「本人在此准备了一场小小的晚宴,还请各位能好好享用。请一边品尝本店店长兼任主厨亲手制作的法式全餐,一边尽情欢谈。」 整间餐厅已经被包场下来,而聚集在大厅里的,是十几名绅士与淑女。会长坐在最末座,向所有人进行致词,宣告晚宴的开始。 「既然学生会长都这么说了……」 接在会长后发言的人,是一名坐在最上座的美女,年约三十多岁。 她是藤村一枝——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理事长代理。 「我们就先品尝料理吧。据说这里就连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大使都不见得能订到位,是一间不为人知的名店……比起那些严肃话题,还不如先饱餐一顿。」 听了这些话,原本板着严肃面孔的绅士淑女们尽管有些顾虑,但似乎还是接受了。可以看到他们开始互使眼色,投以微笑与苦笑,并且确认场面气氛的模样。然后服务生就像是预测到会有这样的气氛一般,抓准了时机送上前菜—— 好了,也许各位应该已经了解这是什么状况了。这个聚会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理事会,出席的每一位都是学园的重量级人物,像我这种普通人,光是出现在这里就自然会感到紧张……不过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场晚宴的主办人居然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尽管我心里有底,知道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与一般高中的不同,拥有强大的权限。但如今具体情况摊在眼前,还是让我不得不对会长另眼相看。虽然她平常散散漫漫的,几乎让人忘记这点,但会长果然是个大人物——站在会长背后当随从的我,正在想着这些事情。 啊,顺带一提,我的工作就如刚才所说的,是来当会长的随从,或者可说是护卫,总之就是有钱人前往正式场合所带的跟班小弟。尽管说基本上只要站在会长背后,把表情板紧一点就好,是份轻松差事……但看样子我应该没有机会吃到难得的法国料理。不过也罢,反正在这种场合下吃饭,无论吃什么东西应该都吃不出味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您的表情很生硬哟。」 此时,突然有人朝我细语。 不是别人,正是我今天服侍的主人二阶堂岚。 「您要展现出更多的从容及威风。即使是第一次出席这种聚会,您仍是贵为姬小路家的长男呀。」 「喔,嗯。我会努力的。」 「那就务必拜托您了,秋人先生。如果有机会的话,今晚还要麻烦您从旁协助我。希望您以姬小路秋子小姐的兄长身分,以及她的代理人身分,好好地完成这项职责。」 会长朝前菜的法式熟肉酱下刀,若无其事地对我说这些话。 顺带一提,光从遗词用字就能想见,现在的会长是以许久不见的装乖版本登场。她拿掉眼罩,放下长发,穿着露背的单件式礼服,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就算出现在最高级的社交场合中,也绝对不会显得突兀。这模样虽然让人看了傻眼,但仍不得不感到佩服。 所有列席于此的理事,应该都知道平时会长是什么模样,可是看到如此完美的转换,却像陷入『吐槽就输了』的气氛。不说别的,现在注视着会长的理事会成员,他们的视线虽然不至于带有敌意,但也不带任何善意,而尽管其中一部分明显不带好意,也仍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提及会长的转变。 没错,虽然是没有,但他们也并非完全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其中一名理事,皱着眉头开了口: 「二阶堂同学,你最近的行径是不是有些过火呢?」 「您的意思是……?」 会长一脸轻松地加以化招。 「请问您所谓的过火,是指什么呢,莲川理事?」 「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这位上了年纪,被称呼为莲川的理事,立刻露出十分不耐烦的表情,口中姬狐要发出『啧』的一声。 「我是说你的专断独行,还有介入我们理事会的行为。今天我可要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我想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我会诚心诚意地回答您的问题。」 会长举起装有沛绿雅气泡水的玻璃杯,稍微沾湿了嘴唇,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 「但是您所谓的专断独行,很遗憾,我不太了解……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加以提点一番。毕竟我还未成气候,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还真敢说。」 莲川理事这次真的用力『啧』了一声。 「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传统上的确拥有强大的权限,被容许参与理事会或学校的经营事项,但那应该止于一般学生于常识范围下的程度。」 「是。您说得没错。」 「但现在的你又是如何?不只是掌握了学校的预算,有时候还推翻理事会的决定,甚至出手介入任免理事的权限……前不久也是,你不只让原本准备拆除并卖掉的学生宿舍继续留存,最后连自己都搬进去住了,不是吗?」 说着,莲川理事偷偷瞄了我一眼——至少看起来像是,不过我只能全力装傻。由于在学生宿舍这件事情里,我也算是主导方之一,如今感到有点难堪。 「二阶堂同学,你的做法已经到了将理事会、甚至是整间学校当作私物的程度。你应该尽速悔过并更改。」 「您这话可就奇怪了,莲川理事。」 面对来自老绅士的严厉批 评,会长不为所动,只是露出妖艳的笑容。 「我的想法与行动,一切都是为了学校及理事会。当中绝对没有包含私利私欲,也不会损及诸位的利益。不说别的,现在理事会的营运就比过去更安定,派系之间的权力斗争也消声灭迹,以结果而言连财务状况都变得好转。再加上如果仅是这点权限,并没有比历届的学生会长更超过。反倒是我常厌到遗憾,如果各位肯把更多的权限交给我,想必能缔造出更高一倍的成果呢。」 「哼,真是不像话。」 表情扭曲的莲川理事嗤之以鼻。 「我在此正式要求,应该让二阶堂岚远离我们理事会。今后她理当谨守一名学生的本分,只能以学生代表的单纯立场参与理事会,否则就太不合道理了。」 「原来如此,我明良莲川理事的意思了……不过今晚是一场晚餐众会,这类的事情还是请留至以后再谈。」 「开什么玩笑,吃饭根本就不重要啊!」 「您这话有点奇怪呢。今晚的餐会,明明是以让理事会成员彼此交流感情为由,而邀请各位前来,如果不好好享用餐点,才真的是不合道理呢。热汤很快就会送上了,请您先品尝看看吧。」 「无聊!我们可不是来这里玩的,如果要继续陪你耍猴戏,我就要回去——」 「莲川理事。」 就在气氛即将变得更加险恶之际,有一名人物出声制止。 那人就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理事长代理?藤村一枝女士。 「学生会长所说的也有道理。何不就先顺从本次聚会的主旨,好好享用餐点呢?」 「可是理事长代理,虽然您这么说……」 「不说别的,光是以接近恐吓的语气,朝着年纪小到能当孙女的一名学生说话,就有损于理事的形象。请你收敛一些。」 「……呃,也是,既然您这么说……」 即使相差不到孙女的程度,受到这位年纪可以当女儿的长官责备,莲川理事只能不情愿地收手。 嗯。 光是这样看,就能稍微看出理事会中的势力关系。 虽然发言的只有莲川理事一个人,但可以看出有五、六位理事也与他同调。想必那个集团就是反二阶堂派吧。 至于剩下的是亲二阶堂派——或者该说,赞同理事长代理的意见、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派系。也像是一开始即打算观望,等到情况转变就当墙头草的稳健派。 不过无论如何,目前掌握着决定权、或者可说是主导权的,似乎是不具有投票资格、甚至未担任理事的二阶堂岚。不,该怎么说呢……会长真是精明能干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才建立起这样的地位。 在这当中特别令人好奇的是,莲川理事看理事长代理的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热意……不过理事长代理的确是位美女。所以说,这个画面代表着他受到成熟魅力所吸引,产生了忘年之恋吗?哎呀,看来理事会内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话说回来,那边的同学。」 正当我独自陷入沉思时,突然有人找我攀谈。 没想到,刚才内心想到的那位理事长代理,正朝我微笑。 「记得就是你吧,姬小路秋人同学?你提议说想让学生宿舍留下来,并且让你们使用。」 「啊,是的。没有错,就是我。」 「学生宿舍的生活如何呀?想必有许多设备已经老旧受损,应该称不上方便吧。」 伤脑筋。真没想到话题会抛来自己身上。我本来还抱着乐观的心态,以为自己就只是陪会长来而已,应该不会有机会出场。 「不,倒也不会那样。」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瞠目结舌。我立刻堆出充满亲和力的笑容,进行回答: 「虽然的确会有一些不方便,但那间学生宿舍可以说是一种骨董,平时多花费点心力照顾是应该的,同时这也可以算是那间学生宿舍的特色呢。」 「喔,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说,并非只要备齐方便的现代化设备就算是好,是这样吗?」 「是的,毕竟太轻松的生活不会让人成长呢。再说那栋建筑物,拥有着超越一般学生宿舍的价值。」 「你是指文化或学术上的价值吗?」 「是。我认为那栋建筑物非常具有那方面的价值。」 「不过在我所收到的报告里,指出那间学生宿舍就只是幢破屋而已,并没有什么价值。」 「的确,如果以国宝或重要文化财产的角度来看,那里应该不属于能列入分类的对象。但是,我深信那间学生宿舍所拥有的历史,具有更超越那些文化财产的价值。那间宿舍,不就像是把许多人才送入政经界的圣莉莉安娜学园之象征吗?」 「也是。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认为那间躲过拆除命运的学生宿舍,是一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同时也是众多学长姊所留下来的财产。与其追求眼前利益而将其抹消,还不如有效利用,让它的历史与传统继续留存在学生当中……这应该是无法以金钱等数字来衡量,拥有不输一切之价值的事物吧。」 「是呀,我也有同感。」 或许是对我的答辩厌到满意,理事长代理露出性厌的微笑。 「看来让学生宿舍留下来是对的。只要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负责营运,那间原本只具有负面资产价值的老旧学生宿舍,想必也会恢复原来该有的价值吧。」 「是,谢谢您。」 「还有二阶堂同学。」 她又望向会长。 「看来你们今年也纳入了不错的人才呢。如果有像他这样的学生待在学生会里,我们学校今年想必也能一帆风顺吧。我很期待你们哟。」 「非常谢谢您。我们一定会努力,不会违背您的期待。」 端庄版的会长将她的优雅气质发挥到最大极限,以一个鞠躬回应了理事长代理的鼓励。 这个发展,令人真想在一旁大喊:『胜负已定!』 以莲川理事为首的反二阶堂派,他们脸上的苦涩就代表了一切。在现场气氛如此倒向会长的情形下,他们完全无法从旁攻击。虽然名目上是一场餐会,但这就只是被会长拿来当作操纵局势的场合而已。 最糟糕的是,被牵连进这个状况成为共犯的我,也被莲川理事等人的尖锐视线不停地扫射,实在是令人难以自处。看来在理事会当中,所有人都会把我视为二阶堂派了吧。 虽然以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的头衔来看,原本就该是这样的立场,但经过如此惹眼的形式表态后,我得多多思考未来自己的立场才行。而且光是想到会长也许正是基于这个理由才会带我过来,就连我都想发出『啧』的一声。哎呀,二阶堂岚这个人还真是个厉害的骗徒。 * 「——好。辛苦你啦,姬小路秋人。」 顺利(?)结束餐会后,我们在店门口目送所有理事离开。 之后会长恢复原来的态度,朝我眨眨眼并且以言语慰劳我。 「你刚才的表现还真是掌控了现场气氛啊。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能做出那么理直气壮的演讲啊。真是厌谢你。」 「呿,你还真有脸说这种话呢。」 我以白眼望着会长。 「以我而言,不只是遭到利用,而且还没有任何好处呢。再说我好像树立了不少敌人,简直是白白吃亏。」 「哪有那种事?至少经过这次,你给了理事长代理很好的印象,你所隶属的学生会一定也被加了不少分。意思是说不只是你,就连你老妹也会因此受惠。姑且不提莲川老伯,至少我们阵营没有任何人 吃亏,不是吗?」 「嗯,是啊,也许是那样没错。不过这次最占便宜的人,好像还是掌管学生会的某人吧。」 「喂喂,你不要把话讲得那么酸哪。」 穿着华丽礼服的会长笑得十分豪爽,然后取出一包东西给我。 「哎,这个拿去消消气吧。」 「呃?这是什么?」 「这间店的小礼物。味道我可以挂保证喔?」 「喔。」 「毕竟你今天站了一整晚,也没吃到什么东西嘛。这是一点歉意。而且我看你一直挂着一副很想吃的表情。」 「……谢啦。让你费心了。」 尽管我接过东西时还是挂着不满的表情,但内心其实相当高兴。 她这个人真的很了解别人在想什么……没办法,实际上那顿法国料理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而且我也一直都想吃吃看。尽管报酬远比工作来得小,但还是让我觉得一天的辛劳没有白费。 然后,只靠这么一点点奖励就算是慰劳了属下,也令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精明。 「其实我本来想再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东西。」 会长笑着向我道歉: 「不过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忙。下次再找机会补偿你吧。」 「喔,之后还有工作啊?」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放心吧,接下来就是我擅长的领域,不用麻烦到你。」 「……?」 听到这种意味深长的形容,我不禁厌到疑惑。此时,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来到店门口前停下。 「那么,我就去忙了。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代我向可爱的部下们问好吧。」 说完,会长就舞动着礼服的裙摆,帅气地上了车——此时,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我从敞开的车门中看见了不得了的状况——坐在后座靠驾驶侧方向的人,不就是刚才与我们一起参加餐会的理事长代理……藤村一枝女士吗? 而且两人坐在一起时的表情,看来亲近得难以用学校人士与单纯学生来形容……说得更具体一点,气氛显得相当甜蜜而火热,丝毫不受同为女性所影响,怎么看都只觉得她们正要去幽会。 ……唉唉,怎么会这样啊? 不过这完全是个只能让人老实接受的发展。会长之所以被称为捕食者的理由,就这样活生生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这除了更让我体认到会长的可怕之外,也替莲川理事感到可怜。于是我也离开了众会地点。 * 顺带一提,我将以上结果报告给亚里沙知道后,她闪烁着双眼说道: 「会长姊姊大人真是太帅气了……真不愧是掌管学生会的人物呢。太厉害了。」 「嗯,也是啦。的确是很帅。不过比较像是某种※恶汉小说的主角那样。」 (译注:「picarespue novel」,源自十六世纪西班牙的一种文体,内容大多描写恶人如何冒险犯难、对社会极尽辛辣讽刺。) 「可是,会长姊姊大人明明是女的,却和同样是女性的人形成那种关系,好像有点奇怪呢。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吗?」 「唔,这疑问还真是直接……不过反正是这样的时代,应该没问题吧。就算再怎么有意见,她也不会理睬的。」 「是这样子吗?」 「嗯。她就是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类型。」 「可是,亚里沙希望将来能成为像会长姊姊大人那样的帅气女性。」 「不,拜托不要比较好……还有你要小心,亚里沙。再过几年,你就要踏入会长的守备范围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吃掉喔?」 ……如各位所见,会长的不良影响,就连亚里沙这样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都受到波及。对于身为保护人的我而言,还真是很头痛的事情。 拜托,希望亚里沙将来可别成为像会长那样的捕食者。 六月十八日(pm4:15)(圣莉莉安娜学园?教室大楼) 那一天,在课程结束后的放学时间。 我一如往常地走在前往学生会室的走廊上,看见了银发的挚友。 「喔,银兵卫,你要去哪——」 正准备把这句话喊出口时,我改变了主意。 这个模式就和秋子那次类似。虽然身边没有跟着一群人,但银兵卫的去处却不是学生会室。从气氛来观察,她似乎想在前往学生会室前先到某处一趟。 好,机会来了。 根据最近染上跟踪狂气质的我的直觉,只要跟踪银兵卫应该就能得到某种新发现。于是我马上模仿起间谍,开始进行跟踪。 我们在准备放学的学生问穿梭着,银兵卫最后抵达的地方,是广大校内用地中某个角落的小树丛处。 这一带生长着许多杜鹃树及椿树,是一个平常很少有人前来的地方。现在位于视线范围内的人,也只有银兵卫,以及正躲在一旁看着她的我而已。这瑞安静的程度,令人难以联想会是位在山手线内的学校里所能见到的景象。 好了,银兵卫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呢? 如果按照常理推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人找出来进行爱的表白。虽然以她的外貌条件来说,这可能性相当高……但应该不是。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银兵卫凡是碰到那种事情,必定会让我知道并且询问意见。 与她认识的六年当中,每一次都是这样。银兵卫无论是收到来自谁的情书,或是被人当面表白,全都会把事情告诉我,并且找我商量:『秋人,你觉得我这次该如何处理?』 那当然是因为我和银兵卫属于独一无二的挚友,同时也一起度过了人生三分之一以上的时光。她的主张是『挚友之间不可以有所隐瞒』,虽然她每次都会强调这件事,但并不是只有嘴巴上说说而已。 当然对我而言,那也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每一次我都会尽可能诚心给予建议。由于银兵卫不只是容貌突出,还带着极高的理性及智慧,再加上说话语气严肃得像个男性,不常有勇者来向她表白……即使如此,她还是每隔几个月便会来找我商量这类事情。 不过,我的建议从来没有让银兵卫高兴过就是了。要是我一说出『这次来表白的对象好像不错,你要不要试着与他交往看看?』之类的话,她一定会开始闹别扭,连续好几天不和我说话,这种事情常常发生。毕竟是敢来挑战高不可攀之美女的勇者,来找银兵卫的男人总是水准颇高,我个人觉得就算交往看看也不坏就是了。 ——啊,好像扯太远了。 总而言之呢,应该可以把银兵卫是被某人找来的可能性剔除掉。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事前一定会先向我报告的。 不过如此一来,究竟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她独自前来这里呢? 比方说迷了路……不,银兵卫不可能犯这种错。她既不是路痴,以她的个性,一定也在转学过来之前,便彻底把握了这间广大学校的地理位置。 至于其他可能性……我想想,难道是自愿来拔草的?不,虽然是我自己想到的,但那应该不太可能。既没有必须一个人偷偷做的理由,也不可能比学生会的业务更加优先。 唔,既然如此,还真是神秘啊。 银兵卫那家伙,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喵。」 就在此时—— 我听见某个细微的声响。 与其说是声响,不如说像是猫咪的叫声。从草丛深处的地方,正传来阵阵细微又可爱的鸣叫声。 看来似乎是有迷路的小猫从围网缝隙钻了进来……毕竟这间学校很宽广,就算有迷路猫咪,甚至是一、两个人住进来也不奇怪。然而…… 「喵~呜!」 当我这么想时,又传来鸣叫声。这是与刚才不同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既不细小也不虚弱, 相反地像是充满了活力,而且心情很好的样子。 「喵。」 「喵呜!」 「喵~」 「喵喵喵!」 两种叫声重复了几次后,杜鹃树的树干根部附近传来声响,揭晓了声音的真相。 正如猜测是一只小猫。小猫身上就只有右眼周围带着一圈的黑毛,看起来就像是某位学生会长。 「喵……」 「喵,喵呜!」 「……喵。」 「喵呜,喵呜!」 与那只像是会长的小猫不同的声音,似乎是在与它进行沟通,过了一会儿,小猫终于从杜鹃树丛走出,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现出全身。 仔细一看,它的后脚缠绕着像是绷带的白色物体。什么啊,难道它受伤了吗?难怪叫声听起来会这么虚弱……了解情况后,我继续关注着,发现小猫已经凑近银兵卫的脚边,而银兵卫也蹲下来关心小猫。 「喵。喵。」 「喵呜……」 银兵卫从书包里取出便当盒,将剩余的食物分给小猫。 嗯。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下认识的,总之谜底解开了。仔细回想起来,在今天午休的时候,银兵卫的确是没吃多少……嗯嗯,原来如此。 不过,这真是很稀奇的事耶?与其说是稀奇,还不如说我是第一次看见银兵卫这种模样。 毕竟她以前是如此主张: 『我可不想积极肯定随便喂食野猫野狗的行为。要知道,喂食以后它们会活下来,并且透过繁殖而造成一些人的困扰。说起来,我认为与它们这些野生动物随便接触,本身就是无意义的事情。我们人类应该把没有交集的它们视为邻居,才是最好的做法。一开始就先决定好不千扰彼此,以结果而言,才能带来最安定且近乎两全其美的幸福。』 ……她的主张就像这样。所以我看过好几次银兵卫不仅不喂食猫狗,甚至连碰触都不愿意的场景。不如说,我甚至一直以为她讨厌动物—— 「喵——呜。」 「喵呜——」 「喵呜。」 「喵、喵喵……哈哈,你不必吃得那么着急。没有人会抢走你的食物。」 不对,等一下。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咕噜喵——」 「喵、喵呜……什么啊,你已经吃完啦?不过抱歉啊,今天只能给你这些了。」 「喵……」 「喵。喵喵……拜托你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我也有我的立场,不能只顾着你……啊啊,我知道了啦。下次我会带多一点食物给你吃的。」 ……喔喔,怎么会? 我还以为有另一只猫,以叫声与那只小猫来回沟通着。万万没想到,另一道声音居然是来自银兵卫。 哎呀哎呀,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发展啊。意思是说,银兵卫是以学猫叫的方式与小猫沟通……呜哇,这可真是不得了啊。就像是冲绳下了大雪一般,简直是破天荒啊。 那可是银兵卫啊?猿渡银兵卫春臣啊?总是冷静且讲理、绝对不会指鹿为马、而且对自己的原则十分讲究的她耶?虽然说转学过来以后,我也觉得她的个性好像有点崩坏的倾向……但是,也不至于……这不是真的吧? 「唉唉,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银兵卫没有察觉到躲在一旁陷入动摇的我,依然在与小猫说话。 「碰巧遇见受伤的你,在一时兴起之下开始照顾,似乎就是错误的开始啊。我真没想到会演变至这样的关系。原本还以为等你的伤治好、填饱肚子以后,就可以说再见了。」 「呜喵。」 「真是 的,我也真是一时糊涂啊……如果不想见死不救,只要联络秋人并且交给他处理就好了。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喵—」 「我自己也很明白。自从来到这间学校,与学生会那帮人接触以后,我这个人就以相当快的速度产生了变化。而且该怎么说,还是朝着料想不到的方向变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会怎么样,所以才做出这次令人费解的行动。哎呀,还真是伤脑筋。」 「呜喵——」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变化很好。因为与秋人认识之后的六年里,原本既缓慢又几乎没有变化的状况,如今终于能够有强迫性的转变了。现在想想,我似乎总是喜欢找理由,将自己局限在所谓『暂缓执行』的情况里。因为害怕前进、害怕遭到拒绝,才无法以自己的意思前进或放弃,差不多就像这样。」 是说,银那家伙怎么对听不懂人话的小猫说这么多……虽然我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而且又隔了一段距离,本来就听不太清楚。难道说,她学会了什么能说猫话的特殊能力吗? 「哎,和你说这些也没意义就是了。话虽如此,我姑且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还我一点恩情应该也不为过吧。意思是说,听听我这些不能讲给别人听的自言自语,就是从我这里得到食物所应付的代价。明白了吗?」 「喵——呜。」 「啊,不行,拜托不要靠近我。那样就犯规了,我和你并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之间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该过度接触。因为我和你是居住在不同的世界。」 「呜喵—」 「钦,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懂事啊。为什么要靠近过来黏我呢,到底有何居心?反正你一定又是在向我讨东西吃了对吧?这件事情刚才不是已经约好了吗?我是一个能信守承诺的人,绝对不容怀疑啊。」 「喵~呜。喵~呜。」 「……你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想找我玩?所以我不就说过了吗,那样的关系对彼此都不好……可恶,怎么老是讲不听啊,你这傻猫!」 这不是废话吗?因为它是猫啊。 我忍不住在内心吐槽着,但同时我仍旧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要是在路上碰到野猫,目光总是冷漠得像是见到杀父仇人般的银兵卫,居然会瞒着我展现这种模样,呜喔?现在的我就像是被狐狸迷惑了一番似的,呆愣到无法动弹啊。 话虽如此,这可是干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应当把这些连我都不知道的银兵卫秘密生态景象,逐一收入眼底才对。 「喵、喵呜~」 「……唉唉,看到你这样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我当然得伸手摸摸你肚子上那些轻飘飘的软毛啊。」 「喵呜~」 「这就是所谓的不可抗力。你露出肚皮,向我展现出服从的意思……所以呢,这是一个教导你上下关系的大好机会。虽然像这样抚摸动物违反了我的原则,但这次也没办法。我必须特地改变原则,好好教育不听话的你。你明白这一点了吗?」 「喵……咕噜咕噜。」 「啊,喂!你想干什么啊,怎么可以跳到我的膝盖上,这不是太卑鄙了吗!明明我一直强调不可以和你亲近,你为什么就是这么愚蠢呢?看来我似乎看错你了,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能沟通的家伙。我还是决定要和你绝交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方便了。既不会给你东西吃,也不会替你处理伤口。现在道歉也太晚了喔?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咕噜咕噜……喵~」 「……话虽如此,既然决定要绝交,我有必要送东西给你作为饯别。毕竟就连死刑犯都可以在最后一天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呢,虽然你没有犯了那么严重的罪,我想应该可以稍微通融一下。」 「喵,喵。」 「因此,我决定要抱抱你。」 「喵——」 「不过你可要牢记,这次的事情就只是个特例。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之后会如何也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可以放心将你推入堕落的道路。既然不听我再三的劝告,你就好好后悔自己走上的堕落道路吧。」 「喵、喵——」 「喔,这还真是……没想到你背上的毛比肚皮更好摸啊。这些毛之所以能这么有光泽,都要归功于我的喂食吧?这件事情你可别忘记罗……啊,我想应该不需要特地提醒吧。不过你可别弄错了,我可没有因为抱你的感觉超乎想象地好,就在心里想着继续和你保持关系也无妨喔。」 「喵。喵呜~」 「啊……话说回来,你的毛还真是舒服啊。摸起来软绵绵的,既滑顺又温暖……真是的,动物为什么总是这么可爱呢……」 喔喔。 我的眼前怎么又出现稀奇的景象……银兵卫居然一脸陶醉地磨蹭着小猫?这真是太珍贵了,简直像是拍摄到濒临绝种的生物在产卵的镜头啊。 嗯,我好像开始兴奋起来了。 我好想再多看看银兵卫这些平常看不到的模样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靠近一点,慢慢地观赏—— 踩! ……啊,毁了。 由于我忍不住探出身子,踩到了脚底下的树枝——我是白痴啊,怎么会犯这么老套的错误! 「咦?秋人……?」 糟,被发现了。 我利一脸错愕的挚友对上了眼。 这一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遭到冻结,连我的表情也僵住了。然后银兵卫的嘴开始抽动,脸颊一下子染成羞红色,突然沸腾的感情似乎就要爆炸…… 「笨蛋!你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一阵怒吼声却早一步爆开。 不是银兵卫,是我发出的。 「你还真是不像话!害我看得几乎要傻眼啦!你真是太离谱了!」 「……咦?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从躲藏的树木后方起身,然后靠近一脸错愕的银兵卫。 虽然她怀里的小猫正吓得缩起身子,但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还问我咧,银兵卫!你在这里做什么,说明给我听啊!」 「要我说明……不对,我得先知道秋人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偷看,还有你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些……」 「不要再说废话了!总之你马上给我说明,快点!」 「知、知道了啦,拜托你不要大吼大叫好不好?小猫快被你吓死了。」 被我的凶恶态度吓傻了眼,银兵卫开始吞吞吐吐地说明: 「如你所见,我巧遇了这只小猫,并且稍微给予照顾,替它包扎伤口,喂一点食物。但那也只是几天前的事,我本身是抱着只做一次的想法——」 「做得好!」 我发出更大的叫声,然后用力拍手。 「很好,太ecellent啦,银!你的体贴、你的用心,老实说我真是太感动啦!哎呀,真是棒,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象,谢谢!」 「呃,不客气……不对,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我才想到,秋人,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偷看我的行动吧?而且冷静想想,你根本不可能会碰巧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既然如此,你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偷偷跟在我的后头吗?这个假设似乎就要成立——」 「不要在意那种事情!」 我大声打断银兵卫的话。 「银,你的行为的确使我感动。但同时呢,我也不得不咸到悲伤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咦?啊,那个……」 「你并没有把小猫的事情告诉我。告诉我这个挚友。」 「唔。」 「你老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对吧?说挚友之间不可以有所隐瞒,简直是这句话当口头禅了。」 「唔,不是,这是因为……」 「然而,你这次却完全没有告诉我耶?独自帮助小猫、独自照顾小猫,然后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把事实告诉我。这是严重的背叛行为啊。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想必会气得比我更加厉害,不是吗?」 「等等,秋人。不是这样的。这是因为、有某种原因——」 「没错,因为有某种原因对吧!?我很清楚的,银兵卫,没有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毕竟我可是你的挚友啊!既然我们是挚友,当然有些话不必说、有些话不该说,而应该保持沉默!然后尽可能不让他人知道!这样的用心,才是身为挚友的最佳证明,也是挚友应有的姿态!难道不是吗!?」 「啊,嗯。呃,应该……算是吧?」 「因此呢,关于你这次的行为,我就不追究了。不然身为得知这个秘密的少数人之一,我也可以偷偷帮你照顾那只小猫。当然不会告诉其他人。」 「真、真的吗?那太好了。老实说,我好像有点拿这只小猫没辙。虽然很高兴它这么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么,就这样说定啦!」 我以满脸笑容用力拍手,表示谈判成立。 「总之今天先交给银兵卫,我就离开吧。要是太晚过去,会长可是很罗嗦的。啊,银兵卫你也别拖太久,赶快到学生会室去喔?要是为了照顾猫咪却耽搁了本业,就是本末倒置了。」 「喔喔、嗯。也是。」 「那么,我先告辞罗:阴于彼此不想被冈到的事情,我们就暂时不提吧!就这样说好罗,银兵卫!」 留下这句话,我快步离开了现场。 与其说是快步,或者该说是逃跑,而且还是卯足全力。 ……嗯。 虽然差点就要被戳中痛处,但总算藉着气势蒙混过去了。成功收集到情报,我可以把这件趣事带回去给亚里沙了。 * 于是,过几天后,我将上述事情说给亚里沙听。 「真意外……银兵卫姊姊大人会有那样的一面。」 她的感想非常率直。 「亚里沙原本以为银兵卫姊姊大人更成熟、更超脱一点,有点像是仙人一样,不过那似乎是亚里沙误会了。」 「是啊,老实说我也吓到了,不过这状况有好有坏啦。我本来以为她是更冷血的人。」 「亚里沙也有相同的感觉。可是,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不过亚里沙对银兵卫姊姊大人的看法有点改变了……总觉得变得很容易亲近呢。」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家伙虽然个子矮、身体又瘦小,但总是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呢。最近是不会,可是以前真的带有难以亲近的气氛。」 「亚里沙明白。虽然银兵卫姊姊大人对亚里沙很亲切……可是老实说,来到学生宿舍的时候,亚里沙最害怕的人就是银兵卫姊姊大人。」 「是吧?不过这是正常的啦。因为那家伙会以像是能看透到地球另一侧的眼神看人呢。第一次见面的人总是会被吓到。」 「对对,就是那样呢。」 于是,我和亚里沙就像这样,意见相投地谈着关于银兵卫的事情。 ……只不过,我没有把偷窥时被银兵卫发现、靠着气势蒙混过去的场面说出来。由于亚里沙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着尊敬,使我多少受到良心的谴责。有什么办法呢,想要在小妹面前展现帅气的一面,这种欲望可是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有的,只能希望各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嗯。 六月二十七日(pm1:10)(学生会室) 「今天我不在这里吃午饭。」 那一天的午休时间里。 正当老面孔们聚集在学生会室,准备打开便当盒开始吃饭的时候,那须原同学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你说不在这里吃……那要在哪里吃?学校餐厅吗?」 听到我的询问后—— 「因为无法婉拒班上同学的邀约,今天会在那边吃。」 「喔,原来如此,你是要和班上同学一起吃啊。了解,那么虽然很遗憾,但今天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了呢。」 「阿秋能不能一起去呢?」 「咦、我?为什么?」 「只要一起过去,我想阿秋的人际关系就能变得更加宽广。」 「呃……很难讲吧?我觉得有点勉强耶?」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还问为什么?要是我一起去,反而会被那须原同学班上的人讨厌吧。因为他们之所以会邀你,就是希望和你一起吃饭对吧?但要是我也出现,别说什么人际关系会变宽广,不要树立敌人就不错了。」 「关于这一点,我会想办法处理。」 「想办法?要怎么做?」 「怎么做都行吧。因为我对他们而言,说起来就像是女王一样。如果我说想让阿秋加入,他们也不会强硬拒绝吧。」 「呃,是没错啦。」 如果那么做,场面的气氛绝对会变得十分尴尬。当然,我的交际手腕并没有高超到能在那种状况下拓展交际圈。 「所以说,这次我就不去了。别顾虑我了,你就好好和班上同学们吃顿午饭吧。」 「是吗?看来你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我的邀约?」 「呃……以情况来说,我也是不得已的吧?」 「如果下跪拜托,你就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呃,我觉得不会耶。反而会吓得倒退三尺。」 「还是说把我今天穿的内衣颜色告诉你,你就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呃,我觉得不会耶。或者该说,我从来没要求过说想知道你的内衣颜色吧。」 「你这男人还真是固执。明明我已经如此缠人地提出邀约了。」 「你自己也知道很缠人啊……是说你不赶快过去吗?班上同学应该在等你吧?」 「也是。」 她叹了口气。 「那么我差不多要走了。」 「嗯。路上小心.代我向班上同学问好。」 「顺带一提,我决定把午饭迟到的理由,说是阿秋硬缠着我不放。」 「……明明我才说代我向他们问好,为什么你偏偏要做刚好相反的举动?」 「那么我要走了。」 说完,那须原同学就挂着一如往常的扑克脸,离开了学生会室。 于是剩下的四名学生会成员一起打开便当,开始一如往常的闲聊……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的那须原同学,虽然表面上和平常一样,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于是我才吃了几口便当,便跟着离开了学生会室。没有其他原因,就只是因为我那愈来愈深的跟踪狂气质……更正,应该是侦探气质,正在起着反应。 今天的那须原同学,一定会展现出与平常不同的模样。我抱着这样的确信,迈出步伐去寻找金发的学生会副会长的身影。 * 发现目标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许多。 这里是位于学校中央处、一座铺着草皮的大广场。在这个午休时间拥有高人口密度的地方,在一棵巨大的桦树下,那须原同学正与约二十名的学生一起吃着便当。 由于运气不错,我在附近找到了有空位的长椅,立刻开始我的调查工作。 「哇,那须原同学今天的便当看起来也好好吃呢!」 「……是吗?」 「当然呀,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呢!」 「这个便当是那须原同学所做的吗!?」 「不是我做的。」 「那么,是一起居住的某位学生会成员所做的罗!哇,学生会的便当耶,好厉害喔!」 ……嗯。 我所坐的长椅与那须原同学他们的位置,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他们的声音却大到连我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那须原同学身边的支持者,看起来好像很激动啊……反而是那须原同学本人的声音,因为距离的关系显得很小声,看起来有点像是比较胆小的人被一群人围着找麻烦似的。 哎,不过实际上当然不会有那种事情。那须原同学既是唯我独尊的个性,口才也很好,而且周围的人看起来态度也很友好。 「啊,那须原同学!茶水还足够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倒!?」 「不了,我还够。」 「那须原同学,便当没问题吗!?分量足不足够呢!?」 「谢谢。我还够。」 「不然,你也可以吃我带来的便当!这是我妈做的,不过都是昨天晚饭的剩菜就是了!」 「啊,既然这样,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吃吃看我的便当!这可是我今天早上自己做的便当哟!?不过都是冷冻食品就是了!」 「不必了。我还够。」 「哎呀,是说好久没和那须原同学一起吃午饭了,真是高兴啊!」 「毕竟那须原同学总是在学生会忙呢!」 「不过她今天来陪我们了!那须原同学长得漂亮,功课又很好,而且明明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个性却很温柔呢!」 「就是啊!不过那须原同学,你今天应该也很忙,却来陪我们,真的可以吗……那须原同学,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并不会麻烦。」 「是吗,太好了!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茶水还足够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倒!?」 「不用了。我还够。」 但是该怎么说呢……好像毫无交集啊。 虽然支持者们个个眼睛发亮,毫无心机地向那须原同学示好,不过那须原同学本人的反应却会让旁观者无比焦躁。简直像是猫咪咖啡厅里,被一群人类乱摸乱抱的猫咪一般。 虽然从那须原同学的反应来看,她并不是感到讨厌;但也看得出来,她很不擅长应付那些支持者。 没错,这一点对我而言很感到意外。 我平常看见的那须原同学,总是喜欢抛难接的球给我,或者彻底以言语欺负秋子,是个非常积极主动的女孩。不过像那样被一群人包围住,却只表现出被动的姿态……我总觉得现在仿佛是在观察其他人似的。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偶尔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就这些人,一起去唱卡拉ok,或是打保龄球之类的!」 「啊,听起来不错呢!然后再到家庭式餐厅暍茶聊天!」 「对对!然后还可以顺便讨论文化祭的作品!」 「所以说,那须原同学觉得如何!?今天放学后就去吧!」 「对不起。学生会的工作很忙。」 「不然不是今天也没关系!例如这个星期,还是下个月也可以!」 「对不起。我在学生宿舍里有事情要忙,在老家也有工作。」 「呜呜,怎么这样……拜托你不要这么冷淡嘛,那须原同学……」 「就是呀。要是那须原同学不在,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啊啊……这是什么感觉呢? 我觉得好烦闷啊。 那须原同学,这太不像平常的你了吧?你不是应该更口无遮拦一点, 像平常对我那样,将周围的家伙要得团团转吗?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到学校观摩时,看到女儿被老师点到却无法好好回答的父亲』一样啊?虽然那须原同学应该也明白对方没有恶意,反倒该说全是带着好意,才会无法展现坚决的态度…… 「对了,容我换个话题,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件事情请不要传出去。最近我正在和班上那些人讨论文化祭的作品。」 「对啊对啊。然后我们班上喔,这次好像要演话剧之类的东西呢。」 「……所以说,如何,那须原同学?我们很希望那须原同学能饰演女主角呢。」 「很抱歉。」 「怎么这样!为什么呢!?」 「因为我很忙。」 「求求你!虽然我们很清楚那须原同学平常很忙,但还是求求你帮个忙!」 「没办法。」 「如果是得过校内选美第一名的那须原同学,一定能演得很好的!」 「那须原同学如同女神、天使般的模样,我们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 「拜托你!」 「求求你,那须原同学!」 唔,事情好像变得怪怪的。 该不会,这些人之所以会硬邀请那须原同学来吃饭,也是打算在这里挖角她的意思吗? 「这样很伤脑筋,不可能腾出时间的。」 「我们明白!但还是请你帮帮忙!」 「不管怎么看,都只有那须原同学可以胜任啊!就算其他人来主演,也只会比那须原同学逊色许多……」 「当然我们也会尽量提供支持,不会造成那须原同学的负担!台词也会尽可能减少!」 「难得能和那须原同学编在同一个班级,却一直很少有机会一起度过……就算是当作留下班上的回忆,这次说什么我们也希望那须原同学来参加!」 「拜托你,那须原同学!」 「求求你!」 「呜……」 对我而言,应该必须感谢那些支持者吧。 那须原同学居然会『呜……』地说不出话来,这种模样我从来没有看过呢。老实说真是一个新鲜的惊奇啊。对于我收集同事们未知一面的这项任务而言,他们提供了不少的贡献呢…… 不过,可是…… 「啊,找到人了。喂,那须原同学!」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展开行动了。 我从当作观察据点的长椅上起身,带着笑容朝她挥手。 「原来你在这里啊,那须原同学。很抱歉打扰你吃饭了。」 「……阿秋?你为什么来这里?」 「会长紧急找你过去喔。」 我先朝为此感到惊讶的学生会副会长做出笑容,然后朝同样露出疑惑的支持者们低头致歉。 「真对不起。学生会长二阶堂岚临时下令开会,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把那须原同学带过去。虽然很抱歉打扰了各位,但我可以借走我们的那须原同学吗?」 「……啊,可是……」 其中一名支持者面有难色地开了口: 「我们也在和那须原同学讨论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们今天能高抬贵手……毕竟她也很难得能陪我们吃午饭……」 「虽然各位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必须完成自己的职务才行。」 「呃,可是……」 「如果坚持的话,请直接找我们会长谈。因为我只是听从会长的命令才过来的。」 「与学生会长直接谈!?不不,怎么可以!」 支持者急忙摇头挥手。 「怎么能做那么逾矩的事情?我们还是下次再找那须原同学谈好了。」 「谢谢各位的谅解,我会向二阶堂会长好好回报的。感谢各位的理解与协助——好了,我们快走吧,那须原同学。」 「咦?」 「快点。要是再等下去,会长就要骂人了。」 说完,我就拉着那须原同学的手快速离开。 离开大广场,进入学生会室所在的校舍后,我松开了手。 「那须原同学,我觉得那样很不好。」 「咦?」 「我知道你很体贴他们,但该说的话,还是应该清楚说出来才对。我想,那样子对他们也会比较好。」 「咦?呜……」 「因为他们一看就知道是那须原同学的信徒。既然如此,他们就该准备能让那须原同学过得更舒适的环境才对,而且如果能让那须原同学高兴,他们一定也会感到喜悦。」 「啊,嗯。是呀。没错。」 「嗯?你为什么脸红了?」 「咦?」 那须原同学抚摸着刚才被我牵过的右手,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没、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手的皮肤状况不太好,所以才对自己感到满腔愤怒,然后就激动得脸都红了。」 「虽然听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才足满胖愤怒呢。老实说,刚才那些人让我看了有点生气。怎么说呢,他们明明喜欢那须原同学,却一点也不了解你。」 对啊,到底是怎么搞的? 就算没有恶意,那样还是教人威到不耐呢。不对,就因为没有恶意才糟。如果是带着恶意的敌对行为,那须原同学一定能加以因应。刚才的画面如果从旁观看,那须原同学就像是被温柔这条绳索所捆绑,不断遭到名为正经理由的凶器殴打。 是说,我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采取了行动……嗯,也对。因为我的确对那些支持者感到气愤。 因为,那须原同学明明是基于体贴,才勉强自己与他们来往的吧?既然如此,不就应该更……一点?至少也该回报那须原同学释出的善意吧? ——想到这里,我又察觉到一件事。 啊啊,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意思是说,那须原同学在我心中已经变得很重要了。不然我怎么会为了他人的事情感到愤怒呢? 「……阿秋?」 「啊,抱歉抱歉。」 糟糕,我一不小心就想太深了。比起那种事情,现在应该以那须原同学为重才对。 我稍微平复了情绪。 「哎,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以后你应该再多想想要怎么和那些人来往。我也会尽量帮忙的。」 「……我不太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就是了。」 那须原同学把头侧向一边,看起来已经恢复过来了。 「总之是这样吗?阿秋看到我被支持者围住的模样,认为我感到很困扰。是吗?」 「咦?喔,应该……算是吧?」 「真不像话呢。你未免也太没有观察力了。」 她撩起金发双马尾,以冰冷的目光看着我。 「原来如此,看在你这第三者的眼里,我的确像是威到困扰没有错。的确,我受到一群人所包围,在大声鼓噪下,显得畏畏缩缩——不过呢,那一些都是在我精密的计算下所进行的,看来阿秋并没有察觉到呢。」 「喔。真的吗?」 「没错,一切都只是演技而已。尽管我是刻意饰演着那么脆弱的立场,但是只要再过一、两分钟就会加以反击,并且得到戏剧性的大胜利。」 「喔。」 「在正义英雄大展身手之前,不是都会先陷入大危机吗?就和那个一样。难得我拟定了那么多计策,准备上演一场华丽的表演,却被阿秋的登场砸了戏台。你这个人真是令人伤脑筋呢,我可以要求谢罪与赔偿吗?具体来说,我要一个下跪道歉及一亿 圆的赔偿金。」 「…………」 「阿秋,你到底在偷笑什么?」 「嗯?不不,没有那种事,我才没有在笑。」 「装蒜也没有用的,我就是看得出来。你现在很明显在强忍着笑。你到底是在笑什么,可以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吗?」 「哎,之后再告诉你啦。话说回来,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我们快走吧。」 「你想蒙混过去吗?我不会上当的,在听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之前——」 「别这么说嘛。」 我安抚着穷追猛打的那须原同学,并且强推着她的背前进。 这也不能怪我吧?怎么能不笑?因为她不只是恢复平常的模样,还倔强地变得多话了,实在是很明显。所以我控制不住笑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总之,我又有幸目睹了学生会伙伴的珍贵景象。未来我将牢记『那须原同学无法对支持者们采取强硬态度』这件事,积极地向那须原同学提供支持。毕竟我不希望自己珍重的伙伴太辛苦呢。 * 顺带一提,我把事情始末告诉亚里沙后—— 「真意外呢……亚里沙还以为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是更有自我步调、不受周遭人所影响的类型。」 她似乎也对那须原同学未知的一面感到意外,瞪大双眼率直地表现出惊讶。 「可是,那也代表着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是一个任性而不在乎他人的人,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支持者的邀约了。」 「就是啊,那须原同学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吧。所以才会受到支持者的爱慕,也能在选美比赛拿冠军。」 「是呀是呀,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是很善良的人。」 「不过好奇怪,那须原同学对我好像完全不是那样,或者该说,好像就只喜欢捉弄我,还抛难接的球给我。老实说,一点也不温柔耶。如果她能把对那些支持者的态度,拿一半出来体贴我就好了。」 「啊呜……那是、因为、呃……」 「啊,难道说是那个吗?那须原同学就是最近常见的所谓『傲娇』类型?」 「!」 「呃,可是姑且不论动漫画的情形,实际上就算碰到傲娇个性的人,也看不出来吧。还是应该直接把感情表达出来才对,否则哪里看得出来呢?我想想,如果像秋子那样明显的话,就不会误会了呢。」 「是、是那样吗?亚里沙年纪还小,不太懂这些事情,嗯。」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刚认识的时候,那须原同学好像对我说了像是表白的话。」 「!?」 「不对,可是又好像不是。第三次见面就表白,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应该不太可能吧。与其说是真心的表白,还比较像是平常的难接笑话……钦,亚里沙也这么认为吧?」 「啊呜!?呃、那个……」 「咦?不是吗?没有那种事?」 「呃、那个……是。也许、应该、可能是那样子吧。亚里沙认为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的确是傲娇,嗯。」 「是喔。就是嘛,果然没错。不过说实在的,如果那须原同学能再针对这一点改善一下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定会变成很好相处的人呢。」 「就、就是呀,没有错呢。亚里沙也这么认为……呜呜,对不起,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亚里沙是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总之,就这样。 回报完学生会成员们未知的一面后,亚里沙所委托的任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话虽如此,经过这次的事情,让我再次体认到自己其实并不够了解平常熟识的人们。未来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再多多调查珍贵伙伴们的生活。 啊,虽然不值得一提,但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要强调自己绝对没有开发出当跟踪狂的资质,也没有因为累积了经验而提升跟踪技术,更不是藉此得到了什么快感。关于这一点,还请大家千万不要有所误解……我说真的。 七月十二日(am6:00)(学生宿舍?秋人的房间) 在浅睡时所梦见的,是关于与亚里沙认识时的梦。 如先前提到的,六年前的我十分叛逆,姑且不论表面上,如果要形容我的内心有多荒芜,大概是到了什么时候会※骑着偷来的机车去狂飙,或是把学校的玻璃窗全部打破的严重程度。虽然说现在回想起来还满丢脸的,很想把这段所谓的黑历史尘封起来,但总之被迫与秋子分离的我,就是如此愤恨不平。(译注:尾崎丰的名曲『15之夜』歌词。) 但亚里沙即使对上这样的我,还是展现了无尽的温柔。 她总是对我好到几乎像是在宠溺一般,有时也会鼓起勇气丢着我不管,或是对没出息的我发出连她自己也不熟悉的怒气——彷佛像是慈母敦子一般,全心全意地对待我。 也许亚里沙只是依照父母的吩咐才这么做,事实上应该也真的有接获类似的指示,但她的体贴并不能单纯以此作为解释。最重要的是,亚里沙原本就是天生的『好孩子』,能在收养的家庭认识她,堪称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好运之一。如果不是有感受到她的温情,在那之后我抢回妹妹的计画,恐怕就会变得更加鲁莽而危险了。 即使亚里沙是宛如女神般的女孩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但没有例外的,世界上依然不存在有任何一个真正完美无缺的人类。亚里沙也不是没有让人感到困扰的地方。 当然那只是很小的缺点,与她所拥有的无数优点相比,几乎等于不存在,可说是不足为道。就算长大后仍无法克服那项缺点,我对她的评价也不会有所减低—— 嗯? 是说,亚里沙令人困扰的地方是什么?好像是关于礼仪方面的事情,不过如前述,那只是不足为道的小事,而且我并没有实际受到什么损害。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呢,我好像完全忘掉了?呃,好像是一个人在房间或在家里的时候不会有问题,但过着团体生活时会造成一些问题……呃,不过我记得那并非攸关生死的事,只是与个人风评有关的程度,所以说忘了也没差吧。是说好久没和亚里沙见面,她在这段时间内应该成长了不少,就算改掉了一、两个缺点应该也不奇怪。毕竟她可是鹰乃宫亚里沙啊,是足以被所有人认可的才女,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小妹——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脑袋一片朦胧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早上了。 我抬起上半身确认时钟,发现指针来到早上六点钟的位置。糟糕,我不小心睡过头了。虽然睡前有设过闹钟,不过大概是不小心按掉了。 我睡眼惺忪地环顾周围,发现自己身边总共围着五组棉被。有的抱着枕头,有的睡得像死人般一动也不动,有的全身盖着棉被,有的则像睡美人那样把双手合在胸部上方,她们的睡姿还真是五花八门,让我忍不住感慨她们就连这种习惯也各有特色。 是说,大家还睡得真熟啊。由于我们住宿生个个习惯早起,会像这样一起睡过头属于很罕见的情况。可是也不能怪她们,虽然我算是比较早入睡的一个,但其他人似乎真的怕得要命,就算有人直到接近天亮才睡着也不奇怪。正因为平常大家都很认真努力,至少让她们贪睡个一天也好。 「呼啊啊~啊……」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伸了个大懒腰。 虽然醒是醒了,但并非已取得足够的睡眠,只是日常的习惯胜过疲劳而已。老实说我还超想睡。不只是眼皮只睁了一半,全身也使不上力气,像类人猿一样有点驼背,更重要的是腰部以下的下半身完全不想离开棉被。毕竟闹了一个晚上所造成的疲劳,怎么可能只睡个几小时就恢复过来?现在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花时间将氧气缓缓送入脑内比较妥当。 是说,昨天还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忙碌的程度在人生当中应该可以排到前几名。 但是仔细回忆,最遗憾的莫过于明明与五名女性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置身在这种幸运的状况,却连一点点的好处都没沾到。我好像能听见全世界的男人在骂我『没骨气』、『没种的男人』之类的声音。不过请容我解释,除了我以外的人在昨晚都累坏了,根本连一点点那种气氛都没有。哎呀,是说阳光还真伟大啊。光是看见晨曦将夜晚的黑暗一扫而空的景象,就能令人觉得昨晚所发生的事搞不好只是一场恶梦。认为那些超乎寻常的事情全部都是幻象,只是内心的黑暗所生出的幻想,继续介意下去是极为愚蠢的事。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人体温暖肌肤才是绝对而唯一的价值,除此之外的一切都—— …… ………… ……………… 嗯? 奇怪? 我刚才是不是注意到什么怪事? 我藉着逐渐清醒的意识,重新思考一次。 我就把刚才脑子里所想的东西重新播放一次好了。 『认为那些超乎寻常的事情全部都是幻象,只是内心的黑暗所生出的幻想,继续介意下去是极为愚蠢的事。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人体温暖肌肤才是绝对而唯一的价值,除此之外的一切都——』 ……嗯嗯? 人体温暖肌肤……是什么? 与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们睡在同一个房间——虽然我的确经历了这样的事件,但并没有和其他人睡在同一条棉被里啊?那么之所以能感受到除了我之外的人体温暖——具体而言,在我腰部下面一点的位置会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一件事情。 我再次确认周围的情况。 抱着枕头睡的是秋子,睡得像死人般一动也不动的是银兵卫,像睡美人那样的是会长,以上这些在棉被外都看得到脸,所以可以确定。至于另一个全身盖着棉被的,从体型上来看应该是那须原同学吧。 嗯嗯嗯?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我带着还没完全苏醒的意识,将盖在腰部以下的棉被掀开。 「oh……」 我忍不住发出像老外一样的声音。 找到了。最后一个人在这里。 那个于学生宿舍中最年轻、身为管理员、地位形同妹妹的女孩子。她正躲在我的棉被里,紧紧搂住我的腰,安稳地沉睡着。 而且还一丝不挂。 ……我重复一次。 而且还一丝不挂。 「哇咧咧!?」 某人发出怪叫。说是某人,其实正是从我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亚里萨那令人联想到含苞待放百合花的雪色肌肤,的确带有真实的色彩及质感。没有,我绝对不是在乱想,但也忍不住觉得真的很漂亮,然后我才想起来,这就是亚里沙的缺点。她不知怎么搞的,总是会在睡觉过程中把身上穿的衣服胡乱脱掉,是一种奇怪的习惯。而且她睡相差劲无比,听说每天早上起来时,几乎都不会睡在被窝里……哎呀,如果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做是没有问题,可说是无伤大雅;可是这下可大大不妙,像这样一群人睡在一起,而且还不巧是男女混在一起睡的时候,将会形成一颗把和平日子炸得灰飞烟灭的大炸弹—— 「……哥哥?」 大概是因为我刚才发出怪叫的缘故,秋子抱着枕头缓缓爬起来了。 「……怎么了秋人,一大早就这么吵?」 熟睡得像死人一样的银兵卫,揉着眼睛发出抱怨。 「……饶了我吧,真是的。就算是我,今天也想好好睡一觉——」 会长发出无精打采的声音,伸了个大懒腰。 「…………?」 从被窝里探出头的那须原同学,睡眼惺忪地左右张望。 然后几乎同时,四个人与我对上眼。 接着又是同时,她们的视线移向我腰部附近,也就是一丝不挂的亚里沙身上。 「喝……哥哥大人……」 亚里沙所发出的天真梦话,在陷入一片沉默的房间里响得格外清楚。 嗯,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风雨欲来』吗——威受到场面气氛逐渐冻结起来,我只能发出干笑并逃避 现实,像是事不关己般地如此想着……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五集。 在第四集的后记里,我提到了自己执笔时的习惯(不边吃东西就无法写稿)。本次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会养成那种怪习惯。 ……卖了那么多关子,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如同许多作家一样,过去的我常常带着笔电前往家庭餐厅工作,当然想要在餐厅待久一点,就必须点饮料或食物。 当工作时程还很宽松的时候,嗯,那也就罢了。不过在截稿日将近的时候就惨了。 请各位想象一下这样的状况——期限就在几小时或几十分钟后,而且从前一天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缺乏血糖又难以动脑想事情,必须先补充能量。 但又想省掉用手吃饭的时间,就算在用嘴咀嚼餐点的时候,也想尽可能地敲打键盘——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状况。 如此一来,必然会产生边吃饭边写稿的状况对吧? 然后只要这样的状况重复几次,即使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产生制约式反射动作,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对吧? 因此,事情就是这样。很抱歉,我把这平凡无奇的谜底拖了这么久才揭晓。 顺带一提,在写后记的现在,其实执笔环境又产生了变化,以前在后记写的内容其实已经变成过去式了……请把那些东西当作闲聊的话题吧。就算想不到后记的题材,把如此无聊的话题再拖下去也将是一大问题。所以我想以后如果再找不到后记的题材,就把那件事搬出来提好了。 然后最重要的是,本次后记还有其他必须写的东西。 第一件事情。关于在『月刊ic alive』连载的『哥哥有爱』漫画版,最近将会顺利推出第一集的单行本。※发售日与本书相同,在二月下旬。那是一部由绿青黑羽老师负责作画、编绘成非常high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支持一下。画成漫画后各女主角的活泼模样,将拥有与原作不同的独特味道!(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书状况。) 第二件事情。虽然这是私事,但在与本书发行日相同的二月下旬,富士见书房出版社将发行钤木大辅的新系列书籍。 书名为『鸠子さんとラブコメ』。 那是一本与书名百分百相符的超正统诙谐爱情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各位多多指教。虽然那是一部由和『哥哥有爱』第一女主角秋子完全相反的角色——也就是一名超s且冷酷的女仆所胡作非为的作品,但我认为喜欢『哥哥有爱』的读者,应该也会看得愉快! 以上,新书报告完毕。 另外按照惯例,在本书的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受到了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咸谢。虽然未来应该还会有许多辛苦的事情,但只要大家能携手合作,一定可以顺利完成。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2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五集。 在第四集的后记里,我提到了自己执笔时的习惯(不边吃东西就无法写稿)。本次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会养成那种怪习惯。 ……卖了那么多关子,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如同许多作家一样,过去的我常常带着笔电前往家庭餐厅工作,当然想要在餐厅待久一点,就必须点饮料或食物。 当工作时程还很宽松的时候,嗯,那也就罢了。不过在截稿日将近的时候就惨了。 请各位想象一下这样的状况——期限就在几小时或几十分钟后,而且从前一天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缺乏血糖又难以动脑想事情,必须先补充能量。 但又想省掉用手吃饭的时间,就算在用嘴咀嚼餐点的时候,也想尽可能地敲打键盘——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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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想象一下这样的状况——期限就在几小时或几十分钟后,而且从前一天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缺乏血糖又难以动脑想事情,必须先补充能量。 但又想省掉用手吃饭的时间,就算在用嘴咀嚼餐点的时候,也想尽可能地敲打键盘——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状况。 如此一来,必然会产生边吃饭边写稿的状况对吧? 然后只要这样的状况重复几次,即使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产生制约式反射动作,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对吧? 因此,事情就是这样。很抱歉,我把这平凡无奇的谜底拖了这么久才揭晓。 顺带一提,在写后记的现在,其实执笔环境又产生了变化,以前在后记写的内容其实已经变成过去式了……请把那些东西当作闲聊的话题吧。就算想不到后记的题材,把如此无聊的话题再拖下去也将是一大问题。所以我想以后如果再找不到后记的题材,就把那件事搬出来提好了。 然后最重要的是,本次后记还有其他必须写的东西。 第一件事情。关于在『月刊ic alive』连载的『哥哥有爱』漫画版,最近将会顺利推出第一集的单行本。※发售日与本书相同,在二月下旬。那是一部由绿青黑羽老师负责作画、编绘成非常high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支持一下。画成漫画后各女主角的活泼模样,将拥有与原作不同的独特味道!(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书状况。) 第二件事情。虽然这是私事,但在与本书发行日相同的二月下旬,富士见书房出版社将发行钤木大辅的新系列书籍。 书名为『鸠子さんとラブコメ』。 那是一本与书名百分百相符的超正统诙谐爱情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各位多多指教。虽然那是一部由和『哥哥有爱』第一女主角秋子完全相反的角色——也就是一名超s且冷酷的女仆所胡作非为的作品,但我认为喜欢『哥哥有爱』的读者,应该也会看得愉快! 以上,新书报告完毕。 另外按照惯例,在本书的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受到了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咸谢。虽然未来应该还会有许多辛苦的事情,但只要大家能携手合作,一定可以顺利完成。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2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五集。 在第四集的后记里,我提到了自己执笔时的习惯(不边吃东西就无法写稿)。本次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会养成那种怪习惯。 ……卖了那么多关子,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如同许多作家一样,过去的我常常带着笔电前往家庭餐厅工作,当然想要在餐厅待久一点,就必须点饮料或食物。 当工作时程还很宽松的时候,嗯,那也就罢了。不过在截稿日将近的时候就惨了。 请各位想象一下这样的状况——期限就在几小时或几十分钟后,而且从前一天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缺乏血糖又难以动脑想事情,必须先补充能量。 但又想省掉用手吃饭的时间,就算在用嘴咀嚼餐点的时候,也想尽可能地敲打键盘——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状况。 如此一来,必然会产生边吃饭边写稿的状况对吧? 然后只要这样的状况重复几次,即使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产生制约式反射动作,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对吧? 因此,事情就是这样。很抱歉,我把这平凡无奇的谜底拖了这么久才揭晓。 顺带一提,在写后记的现在,其实执笔环境又产生了变化,以前在后记写的内容其实已经变成过去式了……请把那些东西当作闲聊的话题吧。就算想不到后记的题材,把如此无聊的话题再拖下去也将是一大问题。所以我想以后如果再找不到后记的题材,就把那件事搬出来提好了。 然后最重要的是,本次后记还有其他必须写的东西。 第一件事情。关于在『月刊ic alive』连载的『哥哥有爱』漫画版,最近将会顺利推出第一集的单行本。※发售日与本书相同,在二月下旬。那是一部由绿青黑羽老师负责作画、编绘成非常high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支持一下。画成漫画后各女主角的活泼模样,将拥有与原作不同的独特味道!(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书状况。) 第二件事情。虽然这是私事,但在与本书发行日相同的二月下旬,富士见书房出版社将发行钤木大辅的新系列书籍。 书名为『鸠子さんとラブコメ』。 那是一本与书名百分百相符的超正统诙谐爱情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各位多多指教。虽然那是一部由和『哥哥有爱』第一女主角秋子完全相反的角色——也就是一名超s且冷酷的女仆所胡作非为的作品,但我认为喜欢『哥哥有爱』的读者,应该也会看得愉快! 以上,新书报告完毕。 另外按照惯例,在本书的制作过程中,以责编岩浅、插画家闰月戈老师为首,受到了许许多多人士的帮忙,本人在此衷心咸谢。虽然未来应该还会有许多辛苦的事情,但只要大家能携手合作,一定可以顺利完成。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2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五集。 在第四集的后记里,我提到了自己执笔时的习惯(不边吃东西就无法写稿)。本次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会养成那种怪习惯。 ……卖了那么多关子,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如同许多作家一样,过去的我常常带着笔电前往家庭餐厅工作,当然想要在餐厅待久一点,就必须点饮料或食物。 当工作时程还很宽松的时候,嗯,那也就罢了。不过在截稿日将近的时候就惨了。 请各位想象一下这样的状况——期限就在几小时或几十分钟后,而且从前一天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缺乏血糖又难以动脑想事情,必须先补充能量。 但又想省掉用手吃饭的时间,就算在用嘴咀嚼餐点的时候,也想尽可能地敲打键盘——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状况。 如此一来,必然会产生边吃饭边写稿的状况对吧? 然后只要这样的状况重复几次,即使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产生制约式反射动作,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对吧? 因此,事情就是这样。很抱歉,我把这平凡无奇的谜底拖了这么久才揭晓。 顺带一提,在写后记的现在,其实执笔环境又产生了变化,以前在后记写的内容其实已经变成过去式了……请把那些东西当作闲聊的话题吧。就算想不到后记的题材,把如此无聊的话题再拖下去也将是一大问题。所以我想以后如果再找不到后记的题材,就把那件事搬出来提好了。 然后最重要的是,本次后记还有其他必须写的东西。 第一件事情。关于在『月刊ic alive』连载的『哥哥有爱』漫画版,最近将会顺利推出第一集的单行本。※发售日与本书相同,在二月下旬。那是一部由绿青黑羽老师负责作画、编绘成非常high的作品,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支持一下。画成漫画后各女主角的活泼模样,将拥有与原作不同的独特味道!(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书状况。) 第二件事情。虽然这是私事,但在与本书发行日相同的二月下旬,富士见书房出版社将发行钤木大辅的新系列书籍。 书名为『鸠子さんとラブコメ』。 那是一本与书名百分百相符的超正统诙谐爱情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各位多多指教。虽然那是一部由和『哥哥有爱』第一女主角秋子完全相反的角色——也就是一名超s且冷酷的女仆所胡作非为的作品,但我认为喜欢『哥哥有爱』的读者,应该也会看得愉快! 以上,新书报告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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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任谁都能玩的简单游戏,但是在那极为单纯的规则中却蕴藏着无穷的深度……在人类所创造的所有 游戏当中,文字接龙可说是足以与猜拳匹敌的重大发明呢。」 「唔,是吗?」 「更重要的是,文字接龙十分需要动脑筋。而动脑等于是一种脑力激荡,脑力激荡能让头脑变得更聪明,然后 变聪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嗯,也许是吧。」 「所以哥哥,今天我们就来玩文字接龙吧。不只是可以马上玩,而且既不花钱,又非常好玩,还能让头脑变得 更聪明哟?您不觉得这是最快乐的休闲方式吗?」 如此力劝的妹妹,脸上挂着无比开朗的笑容。 哎,反正她的突兀之举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更重要的是,对我而言,尽可能完成世上独一无二的妹妹的愿望,既是一种义务、也是责任,更可说是喜悦。 如果能藉由这种轻松的游戏换得她的幸福,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代价吗? 「好,就来玩吧。」 「是!我们赶快来玩吧!」 * 因此,我们决定开始玩文字接龙。 先准备好茶水与点心,然后面对面坐在小茶几旁的坐垫上。这就是姬小路家全家聚在一起的标准形式。 「规则要怎么办?虽说都叫做文字接龙,但实际上也有很多种不同的玩法才对。」 「我想想,应该不需要特别决定规则吧。先在词尾出现呵『人』的话就算输,应该只需要这种程度的规则就够 了吧。」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惩罚?」 「就只是一种休闲活动而已,应该不需要吧。」 「了解,那么就这样子玩吧。由谁先攻?」 「毕竟是由我提议的游戏,就请哥哥先吧。」 「嗯。那么就从我开始吧。」 虽然刚才秋子形容得很夸张,但说穿了就只是个轻松的小游戏。为了稍作暖身,我就先随便出个单词来开场吧。 「那么要开始罗。我想想,第一个……就从『哥哥有爱(おにあい)』开始怎么样?」 「喔喔,您是说『哥哥有爱』是吗?为什么要用那个单词作为开始呢?」 「呃,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啊。就只是因为这个词突然在我脑袋里浮现了而已。」 「嗯。该怎么说呢,以突然浮现而言,这个选择好像拥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或是意图呢。」 「不不,并没有那种事情。」 「好吧。反正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正可以说是『哥哥有爱』呢,这样子一点问题也没有。光从这个选择,就 能看得出哥哥有多么疼爱我呢。呼呼呼。」 「不要在那边偷笑,接下来换秋子了。」 「人家当然知道。呃,那么接下来呢……」 秋子把食指靠在下巴,梢作思考。 「您觉得『妹妹(いもうと)』怎么样?」 「嗯,原来如此。真是一个四平八稳的选择,还能接受啦。更何况秋子的确就是妹妹没错。」 「是呀是呀。好了,接下来换哥哥了。」 「我想想看……那么『琐事(トリビア)』如何呢?」 「原来如此。那么我呢……就用『哥哥(あに)』好了。」 「妹妹之后换哥哥啊?秋子好像是刻意选用意义相近的词呢。」 「只是碰巧而已。来来,接下来是哥哥。」 「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呢,就用『韭菜(ニラ)』如何?」 「嗯嗯。虽然味道很强烈,但那种蔬菜能用在各式各样的料理上呢。例如煎饺,或者是韭菜炒猪肝等等。」 「嗯嗯,是啊。韭菜明明很便宜,却很好吃呢。」 两个人和乐融融,气氛真是十分和谐。 不论是作为工作之后的喘息,还是作为与妹妹之间的沟通工具,这个文字接龙游戏似乎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我得好好感谢提议进行这个休闲活动的秋子才行。 「那么,接下来换秋子了。就请你说出由『ラ』开始的单词吧。」 「我想想看……」 妹妹眯起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 「那么,您觉得『恩恩爱爱(ラブラブ)』如何呢?」 「恩恩爱爱?呃,你是指『爱得不得了』的意思吗?」 「是的,正是如此。」 「唔,这个好像有点……该怎么说,文字接龙好像不太适合用这种词耶,明明刚才都是名词,现在却突然来了 个形容词?这样好像有点不妥,感觉不太顺畅啊?」 「可是,在规则上没有什么问题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明明没有违反规则却被说成不恰当,秋子反而觉得奇怪呢。如果要挑这样的毛病,您必须在一开始就说清楚 呀。」 「嗯,的确。既然如此,就当作ok吧。」 「谢谢您。那么接下来换哥哥了。」 妹妹带着笑容催促我。 毕竟我也同意了她一开始所提的『不需设定特别的规则』。就算心里产生了『咦,怎么来这招?』的古怪感觉, 现在也的确不该说出口。 「呃,那么再来是从『ブ』开始的单词吗?」 「是的是的。」 「这样啊……那么就用『猪(ぶた)』好了。」 「唔,居然是猪呀。虽然秋子总是认为无论被哥哥怎么对待都无所谓,但该怎么说呢,秋子并没有那种以被辱 骂为乐的兴趣……」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 「在说是不是因为哥哥的性癖好属于超s,所以才故意用那种话来骂我。」 「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喔。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换你罗。说一个由『だ』开始的词。」 「这个嘛,要用什么好呢?」 说着,妹妹进入思考。 呃,文字接龙才刚开始而已,就算不那么烦恼,也应该还有很多词可以讲吧。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我明白了。那么我要说罗,您觉得『互相紧抱(だきあう)』这个词如何呢?」 「互相紧抱?」 我不禁皱起眉头。 「不只是形容词,你连动词都搬出来了啊……不对,姑且不论这个,你还改成浊音的『だ』耶?这没问题吗?由 『た』开头的词应该还有很多吧。」 「 哎哎,请别这么说。要是再继续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就无法达到『轻松地进行休闲活动』这个目的了 吗?而且与其说想不到其他候选……」 「其他候选?」 「啊啊,不不,什么也没有。总而言之,请放轻松地玩吧。这就只是一个休闲活动,不是什么需要严格规则的 职业运动。」 「嗯,话是没错啦。」 即使认为妹妹说的也有一番道理,但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让我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虽然说就算放着不管应该也无大碍,但总觉得妹妹似乎有什 么不好的企图。 也罢。 这个活动除了能让我获得喘息之外,同时也能陪陪平常很少有机会陪伴的妹妹。我就不要一一加以计较,接受 妹妹的主张吧。 「呃,那么再来是『互相紧抱』的『さ』吗?该怎么接好呢……」 「什么都没关系哟。请尽管放马过来。」 「好,我决定了。就用『浮世(うきよ)』吧。」 「您是说浮世吗?哥哥挑选的字还真是有品味呢。」 「有什么办法,就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啊。」 「没有问题。无论您怎么出题都考不倒我的……呃,那么接下来是『浮世』的『よ』是吗?」 「嗯·你想到什么了吗?」 「让我想想看,那么就用『夜袭(よばい)』吧。」 「……夜袭啊。嗯,好吧。那我接『石头(いし)』。」 「石头的『し』是吗?那么我就接『咸湿(しっぽり)』。」 「……咸湿吗?好吧。那么我就用『リハ』好了。『リバーサル(彩排)』的简称『リハ』。 」 「是『ハ』对吗?那么我接『第一次迎接的早晨(はじめておあさ)』。」 「…………接下来是『さ』吧。那就『竿(さお)』。钓竿的竿。」 「嗯。那么我接『有喜(おめでた』)』。」 「……那就『竹(たけ)』。竹竿的竹。」 「说到『け』当然就是接『结婚(けっこん)』罗……啊,不小心以『ん』结尾了,所以是我输罗。呵呵。」 「…………」 面对吐着舌头的妹妹,我以冷眼瞪着她。 「秋子。」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您问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呢,我就只是很正常地在玩文字接龙而已呀。」 「不,无论怎么看都称不上是正常吧。」 「不不,才没有那种事情呢。我就只是把心里想到的话语,老老实实地当作答案说出来而已。」 即使妹妹如此装傻,但再怎么说,这都难以用偶然来解释。 如果把秋子的答案从头到尾按照顺序排列: 『妹妹』 『哥哥』 『恩恩爱爱』 『互相紧抱』 『夜袭』 『咸湿』 『第一次迎接的早晨』 『有喜』 『结婚』 ……居然说这些文字没有任何意图,根本就是太离谱了。这几乎可以连成一篇文章了啊。 「哼哼,怎么样呢,哥哥。」 妹妹以鼻子呼气,一副得意貌。 「就算不特别意识到,也能导往这种方向,这样一来,您是否能明白我的爱情有多么深了呢?无论您出什么样的 题目,我都有自信导往那个方向哟。」 「唔哇,还真是一点都不该拿来炫耀。」 「有什么办法嘛。因为哥哥一直冷漠对待人家的追求,到现在还是一点出手的迹象也没有。所以我才只能像这 样以文字接龙的方式,但求能够与哥哥卿卿我我一下就好。」 话虽如此,不过妹妹的心情看起来却是好得很。 总之简单地说,妹妹这次之所以会提议玩游戏,似乎就是基于那样的目的。 该怎么说……真不知道该以可悲还是可怜来形容。不,说得更明白一点,这种行为就像是死命去捞已经吃完的 洋芋片空袋子一般,看起来十分贪心。 不过呢,我和她是兄妹关系,如果对彼此抱有恋爱感情,实在是不能见人的事情。无论秋子再怎么说,我都不 能大刺刺地接受她的心意。 「也罢。总而言之就继续玩吧。」 「是!请尽管放马过来!」 没办法。 我就当成是迁就妹妹,再多陪她一下吧。就算不合乎伦理,要是对妹妹释出的好意太过冷漠,那就太可怜了。 毕竟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重的人,说实话我也很想尽量让她开心。 「呃,那么既然刚才是秋子输了,这次就从你先开始吧。」 「不不,还是请哥哥先吧。无论哥哥出什么题目,我都会努力把它导向卿卿我我的方向去。为了证明这一点, 就请哥哥先吧。」 「这又不是在玩机智问答,不需要证明什么吧……算了,那就从我开始吧。『柏(かしわ)』。柏饼的柏。」 「『柏』是吗?哥哥怎么又从奇怪的单字开始了?」 「有什么办法,因为我突然想吃柏饼啊。」 「呃,那么就是『柏』的『わ』吗?既然这样,就接『我(わたし)』。第一人称的我。」 「嗯。那么接下来是『し』对吧……好,那就接『silivia(シルビア)』好了。可以当作是女性的名字,也可 以是汽车的名字。」 「了解,『ア』是吗?那么接『秋人(あきと)』如何呢?哥哥的名字。」 「……是无所谓啦。那么我接『top(トップ)』。顶端或山顶的意思。要当作洗衣粉的名字也可以。」 「接下来是『プ』呢。既然如此,当然就是『求婚(プロポーズ)』罗!」 「虽然不知道你所谓的『当然』是什么意思,不过算了。那么我就接『渍(ヅケ)』。就是以酱油腌渍鲔鱼等 生鱼片的那种料理。」 「『ケ』是吗!说到『ケ』当然就是『结婚戒指(けっこんゆびわ)』罗!我是属于丝毫不介意品牌或价钱的类 型,所以请哥哥放心!啊,不过希望至少在款式上能和哥哥一起讨论。」」 「什么时候扯到那里去了。不对,明明我把应该以『ズ』开头的地方用成『ヅ』,你怎么完全没有吐槽?」 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像是和接近三十岁的情人同居,结果不知不觉当中桌子上就开始摆了结婚杂志。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哥哥您说得像是有过那种经验呢。」 「不要开玩笑,怎么可能有那种经验?总之我要说的是,我受不了被秋子你这样微妙地施压。这样子一点也不像 是在休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都是因为哥哥迟迟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所以人家才想多少引起哥哥的注意。」 说着,秋子还气呼呼地鼓着鼻子。 顺带一提,如果把妹妹的答案罗列下来会变成: 『我』 『秋人』 『求婚』 『结婚戒指』 如此忠于欲望的接龙还真是前所未闻。让我几乎要从厌烦转为钦佩了。 也是啦。 毕竟我的确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如果这种程 度的事情就能让她当作发泄,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啊——该怎么说呢—— 「好了哥哥,我们赶快继续玩下去吧。秋子玩文字接龙玩得好开心哟!」 「……是吗?那太好了。」 「所以,接下来是结婚戒指的『わ』。请哥哥接下去。」 「『わ』吗?我想想,该怎么接呢……」 于是我重拾心情。 「那么就用『鸶(わし)』如何?就是和鹰或鸢很像的那个。」 「『し』是吗?那么我就接『幸福的家庭(しあわせなかてい)』。」 「……从『い』开始的字吗?那么就『花枝饭(いかめし)』吧。就是在花枝里面装满饭的那个。」 「又从『し』开始吗?这种时候还是该用『新婚旅行(しんこんりょこう)』吧。」 「……由『う』开始的字吗?那么就用『牛(うし)』吧。牛奶或牛排的牛。」 「喔……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哥哥的意图了。可是秋子也不会输的。您觉得『新婚初夜(しんこんしょや) 』如何呢?」 「既然如此,就『椰子(やし)』吧。椰子树的椰子。」 「这样的话,我就接『新婚生活(しんこんさいかつ)』。」 「那就『问荆(つくし)』吧。在春天生长的那个。」 「哥哥还太天真了。我还有名为『新婚夫妻(しんこんふうふ)』的强力伙伴哟。」 「『麸果子(ふがし)』。由麸做成的点心。」 「唔……可恶,人家还没输,我就接『新婚夫妻对对碰(しんこんさんいらっしゃい)』 吧。就是那个家喻户晓的电视节目。」 「『沙丁鱼鱼乾高汤(いりこだし)』。就是那种用小鱼乾煮出来的高汤。」 「唔。唔唔唔唔……」 她额头冒着汗。 「……新、『刚结婚不久(しんこんほやほや)』?」 「光是句尾摆问号就知道不行了吧。好,那就是秋子输了。」 「哎哟!」 妹妹发出十分易懂的哀号声。 「wait!请稍等一下!」 「不等。这是秋子自己提出来的较量方式,而且还是在我的挑拨下输掉,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唔唔……」 虽然妹妹无力反驳,但她似乎很快就以天生的乐观思考切换了心情。 「再一次!请再和我比一次!」 「咦?还要玩喔?」 「还要玩。身为『世界上最爱哥哥的妹妹』排行榜第一名的我,绝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呵呵……看来哥哥终 于逼我拿出真本事了呢。」 「嗯,还是不要再玩了吧。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请、请别那么说!再一下子!再一下下就好了!」 「咦?」 「求求您!求求您!」 「……哎,既然你这么坚持。」 「呀呼!真不愧是哥哥,非常感谢您!」 看到妹妹举起双手欢呼,我不禁叹了口气。 也对,如果就此结束也显得有点半吊子。还是明确地分出高下,对彼此来说也比较能够接受。毕竟不论是我还 是秋子,都有不服输的个性。 「那么就从我开始吧。既然刚才是结束在『刚结婚不久』,那就『自弃(やけ)』。自暴自弃的自弃。」 「『け』是吗?由『け』开始的字明明就很容易……意思是说,这又是哥哥向我提出的挑战吗?」 「真是如此吗……随你解释罗。」 「好吧,那我就接受这个挑战。就用『结婚纪念日(けっこんきねんび)』接。」 「那么我接『啤酒灌顶(ビールかけ)』。拿冠军的时候常见的那个。」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接『结婚咨询中心(けっこんそうだんじょ)』。」 「『破晓(よあけ)』。天将亮的时候。」 「才刚开始而已哟。那么『适婚年龄(けっこんてきれいき)』如何?」 「『辨酒(ききざけ)』。猜出酒的种类的那个。」 「真有一套呢。可是我还有『结婚贺礼(けっこんいわい)』。」 「『花痴(いろボケ)』。哎,指的是谁呢?」 「唔,怎么可以藉机骂人呢……!既然如此,我就用『结婚典礼(けっこんしき)』!呵呵,又要从『き』开始 罗?这次可没有那么简单——」 「『着装(きつけ)』。穿和服之类的,秋子也能自己办得到对吧。」 「唔呜……较量才刚开始而已!『结婚对象(けっこんあいて)』!」 「『天狗菇(テングダケ)』。那是一种毒菇,你要小心喔。」 「可恶,还早呢!『婚礼会场(けっこんしきじょう)』!」 「『柜台(うけつけ)』。就是有柜台小姐的地方。」 「哎哟!」 妹妹发出怪声,整个人后仰。 「怎么啦?由『汁』开始的字还有很多不是吗?」 「唔唔唔……」 「如何?有吗?还是没有?要投降了吗?」 「…………结、『结婚照(けっこんしゃしん)』。」 「嗯。那是最后以『ん』当作结尾的字吧。」 「哇呜!」 秋子发出像是狗狗打输的叫声。 「再、再一次……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还要玩?你也该学会教训了吧?」 「不,那是不可以的。假借玩文字接龙的名目,与哥哥罗列出像是在卿卿我我般的文字,我这个计画怎能如此 轻易就告终呢?而且人家还在妄想着搞不好能让哥哥立下娶我的约定,因此无论如何都该朝那个方面努力才行。」 「再怎么说也想得太美了吧,不对,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啊。」 「不,才没有那种事!有志者事竞成!无论是多么困难的任务,我都要抱着在石头上打坐三年的决心,说什么都 要完成它!好了哥哥,请与我再战吧!」 妹妹既激动又缠人地提出要求。 不过我也重复过很多次了,这个休闲活动也包含对妹妹好一点的用意,只要她有那个意思,我都该尽可能地奉 陪到最后。 「……知道了。那就最后一次罗?」 「太棒了!不愧是哥哥,真是通情达理呢!」 「那么就从我开始罗。既然刚才是结束在『け』,那就『赛马(けいば)』。学生不可以去赌马喔。」 「『ば』是吗?呵呵呵,这一题对我而言简直就是送分题呢。当然就用『处女之路(バージンロード)』!」 「又是那个方向吗……」 「当然。啊,可是如果哥哥再找以『ば』作为结尾的词,我这次也不会再中计了。因为我现在很明白,有些事 情比固执更重要。」 「……是无所谓啦。呃,那要怎么接才好呢?就用『怒涛(どとう)』好了。疾风怒涛的怒涛。」 「这对我来说又是送分题呢。无论什么时代,穿上『结婚礼服(ウェディングドレス)』都是所有女孩子的梦 想呢。」 「……那就接『寿司(すし)』。」 「『し』……这个嘛,那用『事前准备(したじゅんび)』如何呢?在决定重要事情的时候,总是应该做好事前 的准备工作对吧?例 如结婚之类的。」 「……那就『吓人箱(びっくりばこ)』。」 「『こ』是吗?那么就请让我用『小孩(こども)』来接。既然要结婚,当然就想要生个小孩呢。我和哥哥的小 孩吗……一定会是一个很像哥哥,既帅气又聪明的孩子呢。唔呼呼,人家现在就好期待哟!」 「……那么我接『武士(もののふ)』。就是指武夫或侍的那个词。」 「『ふ』是吧。既然这样,当然不能忘了『夫妻(ふうふ)』罗!一旦结婚之后我们就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当然 也就会有小孩……真想赶快把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从『兄妹』升级成『夫妻』呢。虽然以年纪而言可能还不能结婚 ,但只要哥哥有那个意思,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也没关系哟?您觉得就在今晚如何?」 「…………『包袱巾(ふろしき)』。能包住很多行囊的那个东西。」 「说到『き』当然就是『亲吻(キス)』罗!我和哥哥之间缺乏的,正是这个东西呢。亲吻可说是相爱的人之间 最基本的行为,表达爱意的时候,一个吻可是胜过干言万语呢……根据我所查到的资料,亲吻次数愈多的情侣就能 相处得愈融洽,我认为哥哥应该赶快亲我才对。」 「…………」 「好了哥哥,接下来是『ス』。快点快点。」 「…………那就『素笺呜尊(スサノオ)』。日本神话里的知名神明。」 「『オ』呀……呃、呃、那就『生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以り结尾)』!这就是俗语中的『※一姬二太郎』,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孩子的性别能均衡一点呢—虽然只有男孩子或女孩子的家庭也不错,但不论是男孩或女孩 我都想要!」 (编注:「一姬二太郎」其实是指第一胎生女孩、第二胎生男孩的意思,此应为秋子的误解。) 「…………」 「好了哥哥!请再继续吧!」 丝毫不受我的白眼影响,秋子继续催促着。 算了,反正今天是陪妹妹嘛?这点小事忍忍就好。毕竟平常让她那么辛苦,我必须趁现在好好回报才对。 「……那就『苹果(りんご)』。红色、很好吃的那个。」 「『ご』是吗?呃,呃……」 看来老是往同一个方向联想果然还是很吃力,秋子紧皱着眉,不停地发出低吟声,努力地思考着。 「『请问结婚的日期要订在什么时候呢(※以か结尾)』……您觉得如何?」 「…………」 「这、这种也还算安全上垒对吧?对吧?」 「…………那就接『寒鲻(かんぼら)』。指的是能在冬天捕获,富含油脂的鲻鱼。」 「『ら』是吗?ら……呃,我想想,『我觉得如果明年可以结婚就太好了,您觉得如何呢(※以か结尾)』。」 「…………」 「我、『我觉得如果明年可以结婚就太好了,您觉得如何呢』。」 「…………」 虽然我已经是刻意不吐槽而忍到现在,但她似乎愈来愈得寸进尺了。即使为了妹妹我可以做任何事,但该管教 的地方还是必须加以管教。 好。 差不多该进入惩罚时段了。 「……由『か』开始的话语对吧?那么『我认为很困难(※以す结尾)』如何?」 「啊呜!?」 秋子发出惨叫,向后仰去。 「呃,虽然应该不太可能,但哥哥所说的『我认为很困难』,应该不是在指与我结婚的事情对吧?对吧?」 「不知道耶,你是不是该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好好想一想啊?」 「呜呜,怎么这样……」 「嗯,怎么啦?我的答案是『我认为很困难』喔。来,快点继续玩文字接龙啊。」 「呜呜……呃,呃,由『す』开始的话语……『即使如此,喜欢的心情依然不会改变,所以还是希望能结婚( ※以い结尾)』……这样子如何呢?」 「从『い』开始对吧?『就算再怎么拜托,不能答应的事情就是不能答应。你应该要乖乖死心比较好吧(※以な 结尾)』如何?」 「喵哇!?」 「怎么了,从『な』开始啊?应该还有很多字可以选吧?」 「啊呜呜……呃、呃、『无论如何我都想和哥哥结婚,那就是我唯一的愿望,请哥哥再重新考虑一次(※以い 结尾)』。」 「嗯,从『い』开始是吗?『你该适可而止了,说不行就是不行,已经年纪不小了,该懂得听话才对(※以に结 尾)』,换你。」 「那、那种程度才不会让我放弃!『虽然陷入束手无策的状况,但就算不能结婚,至少也能成为一对情侣吧(※ 以ね结尾)』!来吧,哥哥!接下来请从『ね』开始!」 「『梦话等到睡觉后再说,兄妹怎么可能成为一对情侣,拜托你用常识想一想好不好(※以で结尾)』……来 ,换你。」 「唔、唔唔唔……」 「怎么啦?从『で』开始啊。投降吗?」 「人家绝对不会投降!呃,呃……『话虽如此,但我和哥哥之间的爱是永恒不变的,至少也差不多该迎接初夜了 吧(※以か结尾)』。」 「『再怎么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到底要我说几次才够,你也该死心了吧(※ 以ろ结尾)』。」 「我、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心了!呃,『就算到了要住进安养院的年纪,我还是会把哥哥当作一名男性爱着, 所以姑且不论初夜的事情,至少能答应与我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吧(※以ど结尾)』!」 「『无论如何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不只是初夜,要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当然也是不行(※以り结尾)』。」 「『虽然很清楚在道理上站不住脚,但即使如此我的心意还是不会改变,至少、至少请哥哥在睡觉的时候牵着 人家的手……(※以も结尾)』。」 「『我当然也把你当作这个世界上最珍重的人,想要尽可能实现你的愿望,但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或者该说 要是我太宠你的话,你马上就会得意忘形,所以应该还是不行(※以な结尾)』。」 「……呜呜呜呜呜~~~~~!」 秋子抬起肩膀,泪眼汪汪地瞪着我。 「明明我都这么努力拜托了,居然还是不肯听我的请求,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哥哥是笨蛋!坏心眼!人家再也不理 哥哥了!唔哇!」 留下这些话后,秋子就跑出房间了。 就只剩下坚决不答应请求的我一个人。 「……嗯。」 我暍着从刚才就一直没机会暍的茶,并且把点心放到嘴里咀嚼。 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我独自对着空气说话: 「『人家再也不理哥哥了!唔哇(うわーん)!』是吗?既然最后一个字是人,应该可以算是我赢了吧……?」 * 顺带一提,在那之后我买了冰淇淋去找妹妹。她马上就恢复了心情,笑容满面地吃着我献上的贡品。 再另外补充一点,由于她还说了:『下次我们再玩其他的休闲活动吧!』这种话,看来是一点也没有得到教训。 哎,不过能像这样快速振作起来,而且抱持着积极乐观的 态度,也正是妹妹的长处,我认为是一件好事。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 以上就是我和妹妹极为平凡无奇的一天。 姬小路秋人也不是白白受欢迎而已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 这栋屋龄长达七十年的建筑物,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当然就是浴室。 闪着金色光芒的水龙头与取水口为黄铜制。铺在地板和墙壁上的磁砖,则以琉璃色刻着象徵花草的纹样,显得十分雅致。浴池甚至是以大理石砌成的极品,即使上头稍有磨损,依旧没有减损其风格。 更重要的是,这间浴室非常宽敞。 就因为过去是一个能让几十名住宿生洗涤身体的地方,规模几乎可比一间公众澡堂。 话虽如此,这样的浴室若只由一个人独享未免也太宽敞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一个一个轮流使用,将会浪费大量电力。 因此在这间宿舍,除了姬小路秋人之外的女孩们经常是一起洗澡的。当唯一的男性住宿生不在场时,在女孩们之间,往往会发生许多他所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本回的内容就是在描述这里所发生的故事。 * 「姬小路秋人还真是个过分的家伙啊。」 某月某日,在学生宿舍的浴室里。 率先开炮的人,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他成为我的情夫,他到现在却连一点点答应的迹象也没有。那个臭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和我同床一晚啊。唉唉。」 「……还以为会长要说什么正经的事情。」 摆出一脸不屑表情的人,是岚身旁泡在浴池里的姬小路秋子。 「请问会长是不是泡澡泡得太久,连脑袋的螺丝都松掉了?虽然我已经对会长一年到头都是个花痴这件事感到死心,但请你至少也要看场合发情好吗?难得现在大家能一起悠闲地享受入浴时光,要是你不看看现场气氛会很令人伤脑筋的。」 「哎,你别这么说嘛。随时随地发情可是我的个人特质啊。」 「请不要把自己只具有野生动物程度的社交能力这件事,说得那么自傲好吗?」 「话虽如此,要是隐瞒真心话而故作冷静,不也会失去我的个人风格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生命哲学,要是不依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怎么能够获得幸福呢?」 「虽然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但会长平常只会强迫我们听你说一堆废话,这种情况一直都没有改变。」 「可是,明明世界上已经找不到比我更容易满足的女人了啊。」 岚没有理会秋子的劝告,叹气说道: 「我又不是要他和我成为情侣,更没有要求他和我结婚。就只是索求很简单的肉体关系而已,但那臭家伙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还用说吗?」 秋子露出不屑的眼神。 「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跳进号称『捕食者』的学生会长口中?我的哥哥既没有m的癖好,也不想自杀,学生会长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但是,就算有喜好的问题,我依然算是一个好女人没错。」 然而岚还是不肯放弃,反而把上半身凑近说道: 「关于这件事情,光是从我先前拥有几十名情夫情妇就能看得出来吧。明明被如此有魅力的女人不断追求,居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以男人来说他是不是有一点问题啊?」 「理由很简单呀。」 秋子发出『哼』地一声。 「哥哥之所以毫不在意包含学生会长在内的其他女性,当然就是因为有了我这个已经约定终生的妹妹。我和哥哥很快就会成为一对情侣,几年内一定会成为夫妻关系,我们就是这么甜蜜。所以他不理会其他女性也是极为当然的结果。顺带一提,我认为结婚典礼还是办得精致典雅就好。当然这还必须和哥哥好好讨论过,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国外挑一个婚礼会场,邀请大概十个左右熟识的人来参加,办一个规模虽小但很温馨的结婚典礼。另外关于婚纱的部分——」 「这对你们几个来说也不是完全无关的吧?」 没有理会仍在兴奋地发表计画的秋子,岚朝浴室内的其他人看去。 同一间浴室内的其他成员,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以及鹰乃宫亚里沙三个人。 原本正在各自享受入浴时光的她们,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向正在发表高见的学生会长。 「姬小路秋人才十六岁,要像顿悟的出家和尚那么成熟还嫌太早了点。我认为就算稍微玩玩女人也可以说是一种人生历练……你们觉得如何?」 「不知道,这我无法判断。」 回答的是学生会副会长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她一边以洗发精洗着自己美丽的金发,一边答道: 「虽然姬小路秋人——阿秋他的确是一个拘谨的男人,看起来也像是对于女人特别有所防备,但拿会长刚才的话来说,他还只有十六岁而已,就算有些许的缺点也不需要如此苛责。不该注意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应该避免以偏概全,以长远的眼光来看他才对——以上是我的场面话。」 「那真心话呢?」 「反正会长的怨叹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爱怎么解释都无所谓吧。」 「哈哈哈,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啊。」 「追根究柢而言,我认为阿秋的问题在别的地方。」 「喔?那你就说来听听看吧。你认为姬小路秋人的问题在哪里?」 「阿秋的问题,在于——」 安娜史塔希亚抬起脸来,目光看向远方。 「他对于搞笑的敏感性太低,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喔。」 「虽然说只要我一装傻,他就一定不会忘了吐槽,这一点勉强可算是及格。但在我看来,他担任装傻的位置应该更胜于吐槽才对。即使如此,他却丝毫不曾开过玩笑,甚至于如果我不先抛出话题,他就绝对不会说出什么有趣的话语。以搞笑艺人而言,这可以说是一种致命伤。如果想和我一起迈向搞笑业界的顶点,他可不能这么没有志气呀。」 「……该怎么说,如果以独断与偏见来评论的角度看,你这番话的确是胜过我没错啦。」 岚冷冷地注视着副会长,说道: 「哎,话虽如此,那个男人的确是个一板一眼、墨守成规的家伙,这一点我同意你的说法。」 「是呀,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嗯,原来如此。那么我再问问其他人好了……喂,小银银,你应该有听到刚才的话吧?」 「嗯,是有在听。」 学生会会计·猿渡银兵卫春臣正以海绵刷着身体,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听是有在听,但这早就是老话题了。毕竟我认识秋人的时间可是比你们更早许多,会长与那须原同学在抱怨的事情,我早在几年前就察觉到了,而且也因此尝了不少辛酸。」 「喔,这么说也没错啦。」 岚用力点着头。 「那我们就来听听看吧。听听小银银对姬小路秋人的哪个地方不满。」 「哈哈哈,真要列举出来可是没完没了的。」 银兵卫乾笑着。 「虽然列举不完,但如果要特别举出一个缺点的话……果然还是那个吧,他这人不够朋友,就是这一点。」 「喔,在说这个啊。」 「如我一再强调的,我一直把秋人当作挚友看待。」 银兵卫边说边叹着气。 「长久以来两人都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关系,也曾携手合作,朝同一个目标努力过。当然有时候也会因为意见对立而敌对,过去也不只一次和他大吵架。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分道扬镳,至今仍维持着亲密的关系,任 谁来看,我们都有资格称呼彼此为挚友才对。」 「嗯嗯,的确是那样没错。」 「话虽如此,但秋人那个家伙,却太不把我这个挚友放在眼里了。如果要说得具体一点,就是他太常把重要的事情藏在心里了。也许他是抱着『男子汉就该默默行事』的美学,可是即使如此,他隐藏的事情还是太多了。光是他瞒着我转校来圣莉莉安娜学园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啊啊,真是的,光是想到这件事我就一肚子气……总而言之,那个男人的保密主义太过火了。更何况是连对我这个挚友都那么做,这可是难以原谅的背信行为啊。」 「原来如此,以小银银的角度来看,的确是那样没错啦。」 岚扬起嘴角,用手抚着下巴说道: 「不过,小银银,我也认为姬小路秋人隐瞒了很多事情,要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没错。然后他对你这个挚友不够意思,这话大概也可以算对。不过呢,如果你为了这种事情就生气,以挚友来说好像也不太妥当吧。」 「唔,这句话我可不能置若罔闻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追根究柢说来,我认为就算是身为挚友,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全说的,世上多得是这种类型的挚友关系。我反倒认为如果能察觉对方有不想说出的事情,为对方设想而保持适当的距离,也算是一种朋友的作为吧。」 「唔唔……就因为会长偶尔会像这样冒出正确的论调,才更让人伤脑筋……」 「最基本的,你自己也没有向姬小路秋人坦诚以对吧?举例来说,你有好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过那个男人吗?」 「这、这两个问题不能扯在一起吧!如果你还打算继续谈这件事,我就要行使缄默权喔!」 「哈哈哈,也罢。小银银就是认为『姬小路秋人隐瞒太多事情』吧?我已经明白了,而且也没有意见。」 岚笑着,然后话锋一转。 「鹰乃宫亚里沙,你认为如何?」 「咦!?是、是在说亚里沙吗?」 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连自己也会遭到波及,原本正在拿护发乳涂抹着头发的亚里沙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说道: 「呃,请问会长姊姊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呢?」 「还问我什么意思?我们待在同一间浴室里,你可不准说没听见刚才的话啊……你应该也对姬小路秋人有什么意见吧?」 「怎、怎么会、亚里沙并没有……亚里沙十分尊敬秋人哥哥大人,而且虽然大家可能还不认同,但秋人哥哥大人是亚里沙的未婚夫……亚里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意见呢?亚里沙就只是相信着哥哥大人而已。」 「什么嘛,你怎么做出那种规规矩炬的回答?虽然你刚才说的话,在礼仪上的确是可以打个满分,但对于我们这些处境相同的同伴而言,那可是不堪入耳的零分回答啊?有教养是一回事,既然身为日本人,你可必须再多多培养观察现场气氛的能力啊。」 「呃、那个,亚里沙不太清楚会长姊姊大人在说什么。」 「是吗?可是你的脸上写着『没有那种事』喔。」 「!」 看到亚里沙急忙用手按住自己的脸颊,岚『哈哈哈』地笑着,说道: 「唉呀,这些话只能在这里说,没有人会泄漏出去啦,那样太不识风趣了。而且你偶尔也该找个机会把真心话说出来,我想这对你以后的人生应该也有一点帮助才对。如何?你不认为趁现在学一点大人的知识也不错吗?」 「啊呜……」 「如此一来,你就会朝成熟的女人更迈进一步,这不就也表示你朝足以与姬小路秋人匹配的女人更进了一步吗?」 「!?」 亚里沙的眼神变了。 她先是点点头,仔细思索着岚的话语,然后扬起柳眉。 「亚里沙也有对秋人哥哥大人有点意见!」 「喔,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亚里沙认为,秋人哥哥大人太把亚里沙当作小孩子看待了!」 亚里沙十分愤慨,情绪激动到快把头发上的泡沫甩出去的程度。 「哥哥大人不只是不肯把亚里沙当作未婚妻,也没有把亚里沙当作恋爱对象看待。虽然说亚里沙的确只有十二岁,被说是小孩子也无法反驳,可是哥哥大人还是不该对亚里沙视若无睹。」 「嗯嗯。有道理。」 「而且,亚里沙为了嫁给秋人哥哥大人,已经努力做过各式各样的修练。不论是洗衣做饭、还是打扫及裁缝,亚里沙都能独当一面了。除此之外的各项礼仪,亚里沙应该也都没有问题才对。无论走到哪里,参加何种场合,亚里沙都自认不会令秋人哥哥大人蒙羞的。」 「嗯嗯。的确是那样没错。」 「此外,虽然亚里沙还是个小孩,那个……虽然体型还是个小孩,但那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喔?这句话有何根据呢?」 「如果要问为什么,就是因为母亲大人的身材非常好。」 说着,她难得骄傲地挺起胸膛。 「母亲大人不只个子高、手脚上也没有赘肉,最重要的是她的三围很完美。虽然母亲大人最近常说自己年纪大了,但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事,就算是去拍泳装写真集也没有问题。亚里沙真的很以母亲大人为傲呢。」 「喔,原来如此,那的确很了不起。所以说,既然你是你母亲大人的亲生女儿……」 「是的,别人常说亚里沙很像母亲大人。所以,不久以后亚里沙应该也会拥有像母亲大人那样的身材。亚里沙期盼,大概再过个三、四年以后,姑且先不提会长姊姊大人,至少应该也能变得像秋子姊姊大人或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那样才对。到时候秋人哥哥大人会有什么表情,亚里沙从现在就很期待呢。」 亚里沙罕见地以激动的情绪主张着,她并没有发现,在场的人当中就只有银兵卫一个人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她甚至还把手放到自己微薄的胸部上叹气道:『我还以为就只有亚里沙小妹跟我站在同一阵线……』 岚当然没有错过那幅景象,她哈哈大笑着。 「原来如此,我明白啦。鹰乃宫亚里沙,看来你也有很多烦恼嘛·不过也是啦,虽然你的确是个乖孩子,但也不到无忧无虑的程度吧。嗯,没关系的。要是你连这点程度的人性都没有,和你相处起来会很累人的。」 岚点点头,又再度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哎,如你们所见,在场的人都对姬小路秋人或多或少有些意见,各自对他也有一些想法,这也是一种缘分。既然如此,大家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呢……简单地说,我提议开一场说姬小路秋人坏话的聚会。你们觉得如何啊?」 ——几分钟后。 学生宿舍的所有女性成员洗完澡后,就泡在浴池里做好准备了。 担任主持人的岚轻咳了几声,说道: 「哎,大家也不需要太过拘谨。」 然后她耸耸肩。 「虽然我们是争夺同一个人的竞争对手,但同时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唯一一次青春时光的伙伴。我是认为以这样的伙伴定位来讨论同一个话题也不赖,才做出这次的提议。一切都是只在这里说的秘密,所以大家不用客气。这不是什么严肃的会议,大家只要放轻松、自由地参加就好——」 「我!我我我要发言!」 「……喂,姬小路秋子。」岚露出不悦的表情。「我是为了让这场子稍微像样一点才说这番话的,你不要打岔啊。」 「因为会长的演讲总是很长嘛。明明平常老是无意义地豪放不羁,偶尔却 又很注重细节、习惯性地按部就班做事情。我认为比起那种事情,大家应该都想早一点进正题,才代表大家举手发言的。」 「……虽然你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只是想赶快和其他人大聊你老哥的话题而已,我说得没错吧?」 「不需要这么清楚地分析我的本意吧。比起那种事情,我们赶快开始好不好?快点嘛、快点嘛。」 「知道啦、知道啦。那么姬小路秋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关于你想和自己老哥说的话。」 「我等很久了!」 秋子高兴地露出笑容,表情像个在杂货店找糖果的孩子。 「我说呀,哥哥真的是很过分呢。」 「喔,具体来说是怎么样?」 「问得好。哥哥最过分的地方——那当然就是,我的哥哥他实在太完美了。」 「喔。」 「首先呢,我认为哥哥他完全就是个帅哥。虽然哥哥他总说『完全没有那种事』,而有些人也说『那家伙外型太瘦弱』,但绝对没有那种事情。我觉得他的眉毛形状很美,头发轻飘飘的,笑容也总是很温柔,尽管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体格却很好。眼神十分清澈,简直像是某种宝石一般,而鼻梁也完全不算低,耳朵的形状我也很喜欢。况且不只是外表而已,哥哥的内在也是很完美的。很温柔,不过也有自己的原则,而且还有能应付任何事情的从容,总是很关心我的事情……总而言之,我觉得大家没有给予哥哥正确的评价,这一点总是让我焦躁不已;但如果哥哥的帅气程度没有让太多人知道,也就代表着出现竞争对手的可能性降低……该怎么说呢,这实在让我内心五味杂陈,可以说是两难,不过我认为这种苦闷的思绪,也算是爱慕哥哥的醍醐味之一。哎呀,如果你们还是不懂我到底想表达什么的话,我的意思就是:能察觉到哥哥这么多优点的我,简直是人生的大赢家——」 「好。下一位。」 根本变成毫无意义的恋爱心事了,而且论点也模糊不清。岚决定把失控的秋子扔到一边。 「那么就换副会长吧。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当然有。」 安娜史塔希亚先是呵哼白了一声。 「不过呢,这与其说是缺点,比较像是我希望他能改变的地方。」 「喔,听起来好像不错啊?你说说看。」 「阿秋的问题,就在于——他没有值得一提的嗜好。」 「啊!原来如此。」 岚表示认同。这是本次活动当中,她第一次能发自内心感到同意的意见。 「这么说的确没错啊。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嗜好啊?至少我好像从来没看过他对什么事情沉迷的样子。」 「嗯。就是说啊。」 银兵卫也立刻点头同意。 「尽管我跟秋人认识已久,但也没看过那男人曾经沉迷于任何嗜好。虽然不论是电玩、运动还是各项才艺,他都没什么大问题,受到邀请也都会参加,却几乎没有自己主动参加过活动呢。我也称不上是有许多嗜好的人,不过至少比起秋人,还算是会享受娱乐的类型。例如将棋或填字游戏之类的。」 「喔,将棋及填字游戏啊。我说小银银,你这个人还真是吻合外在形象,在玩那种枯燥的嗜好活动啊。该说是不起眼呢,还是像个老年人?」 「少罗嗦,不要管我啦。我可不想被以增加情夫情妇为乐的会长说这种话。」 「哈哈哈,说得也是啦……顺带一问,鹰乃宫亚里沙。」 「咦?啊,是。」 「你知不知道姬小路秋人有什么嗜好?我想你认识那个男人的时间,也不输给小银银吧?」 「啊,是,呃……」 亚里沙把娇小的身体泡在浴池里,思考了一阵子。 「关于这个,据亚里沙所知,秋人哥哥大人似乎没有特别的嗜好。虽然他以前常陪亚里沙玩※双六或打羽子板,而且哥哥大人看起来也玩得很高兴,但那应该都只是为了陪亚里沙而已……」(译注:类似大富翁的骰子游戏。) 「是吗?原来从你的角度来看,那个臭家伙也是没有特殊嗜好啊。」 「是的。亚里沙的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也常说哥哥大人应该多找点嗜好。亚里沙也认为,哥哥大人的确应该找一些能够投入的事情比较好。」 「嗯嗯。既然连你也这么想,姬小路秋人的无嗜好毛病看来很严重啊。」 「啊,可是呢,亚里沙并不是觉得没有嗜好是一件坏事。如果没有特别的嗜好,就能投入更多时间在读书或工作上,也不会乱花钱。」 「不不,你也不必替他说话啊?如果考量到这次众会的主旨,谈话的时候就不要太费心思啦。」 「啊,呜,是这样子吗?」 「咦?可是人家也觉得亚里沙说得对呢。有什么关系嘛,就算哥哥没有特别的嗜好又如何呢?就算那样,哥哥还是——」 「啊,不了,姬小路秋子,你的意见怎样都好。」 岚一脸『就算不问也猜得到』的表情。 「哎呀,不过的确如此呢。我就一直在想,那个家伙好像少了什么……『缺乏值得一提的嗜好』的确就是其中一项啊。既然生为男人,还是该投入些精神在工作以外的事情吧。」 「我同意。」安娜史塔希亚点点头。「唯有敢付出牺牲去投入,才称得上是一个男子汉吧。」 「虽然说凡事都该有点分寸,不过——」银兵卫也接着说下去。「就算男性投入有些幼稚的嗜好这一点,会令旁人感到有点难以接受,但同时也会觉得有点可爱吧。」 「这是由于哥哥大人是一位个性非常认真的人。」亚里沙以这句话开头。「可是不知道该说是对于玩乐不太有兴趣,还是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玩乐』这个词。虽然亚里沙同样不太擅长娱乐,但就连亚里沙也觉得哥哥大人应该再多学习一点娱乐比较好。」 诸如此类,所有人都各自表达了同意的意见。 姬小路秋人=无嗜好=这样不好,所有人心中似乎都认定了这个公式。 「是说,姬小路秋人有时会展露出扫兴的一面,是不是也和那家伙没有嗜好有关啊?」 「当然有关系吧。有句话说『游艺是人生的肥料』,既然如此,如果一个完全不懂得娱乐的男人想登上搞笑业界的顶点,根本就是笑破人肚皮的事情。」 「就算先把什么搞笑业界的事情搁在一旁,人生的确应该注重均衡。何况从小父母或师长也常告诉我们『尽情玩乐,用心学习』这句话。」 「虽然玩乐过头也不好,但完全不玩乐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找机会喘息的话,将会喘不过气来的。」 「嗯嗯,就是啊。稍微『宣泄』一下果然是很重要的嘛。」 「可以请你不要趁机乱说话吗?亚里沙已经露出听不懂的表情了。」 「就是啊。会长这个人真是令人大意不得呢。一不注意,你就把话题扯到那个方向去。」 「……喔?既然小银银你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就表示你很明白所谓的『宣泄』是指什么意思罗?那么请问『宣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可以说明给我听一下吗?」 「咦?喂、你突然说什么啊,那须原同学。那样子太卑鄙了吧。」 「这怎么会算是卑鄙呢。我刚才只是不经意地说了学生会长一下,并不了解所谓的『宣泄』是指什么意思哟。虽然可以猜到是某种下流的话语,但也就只明白到这里……好了,快告诉我吧小银银,所谓的『宣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这已经是性骚扰了!我坚决不回答!」 「啊,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也想请教一下。虽然亚里沙知道那一定是某种大人世界的话语,但实在不知道详细的意思……亚里沙想趁这个机会,朝迈向大人的楼梯踏出一步。拜托您了,银兵卫姊姊大人。」 「喂、怎么连亚里沙小妹都这样……不,这不行啊!这样下去不太好吧!对亚里沙小妹还太早了!」 吵吵闹闹。 叽哩呱啦。 这场以姬小路秋人的坏话作为主菜的宴席,配上只有女孩子在场的轻松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话、话说回来,说到秋人啊……」 发觉情势不利的银兵卫,立刻转变了话题。 「我还是觉得,虽然那个男人有很多缺点,但在那之中还是有一个其他所远不可及的重大缺点。各位可知道那是什么吗?」 「哎呀,小银银,你要逃避吗?」 「说、说什么蠢话,我这个人既不逃也不躲。」 「银兵卫姊姊大人好过分哟。请您不要逃避,告诉亚里沙『宣泄』是什么意思好吗?亚里沙也想赶快替秋人哥哥大人『宣泄』一下。」 「等等,亚里沙小妹!?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个词的意思,也绝对不可以替秋人那么做喔!」 「哈哈哈。虽然捉弄小银银也很好玩,不过夜晚还很漫长。既然她要提供话题,那我们就 姑且一听吧……抱歉妨碍你啦,小银银,你就继续说吧。」 「……咳。呃,我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依旧满脸通红之外,银兵卫勉强重整了姿态。 「秋人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迟钝。你们觉得呢?」 一阵『喔喔~』的细小欢呼声,立刻在浴室里响起。 「没有异议。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岚说道。 「虽然老套,但这句话直入核心了。」安娜史塔希亚说道。 「亚里沙很能理解。完全同意呢。」亚里沙说道。 「是这样吗?总觉得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呢。」虽然侧着头感到不解,但遭到其他人忽视的秋子这么说道。 「嗯。果然大家都有相同的意见啊。」 银兵卫用力点头。 「说到姬小路秋人这个男人有多脱线,几乎可以用世界奇观来形容他了。明明平常他算是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在特定方面失去了应有的感觉呢……虽然也曾听说过,在某种领域上脑部活动特别发达的人,在从事其他与智慧有关的活动时将会落到平均以下的水准,但那男人也属于那种类型吗?」 「小银银,你那番说词实在太善良了。阿秋就只是单纯的木头人而已,不超过也不逊于此。不,与其说是木头人,以他的情况而言,该说是不解风情吧。」 「虽然很遗憾,但关于这一点亚里沙也全力赞成。即使亚里沙认为哥哥大人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就算有一、两项小缺点也不会有影响。可是,哥哥大人的迟钝有点太过分了。」 「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因为到头来,姬小路秋人所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情而已。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能以呵偏颇‘来形容的事情了……钦,你也这么觉得吧?」 「咦?为什么要看着我呢?」 看到秋子一脸错愕,岚不禁耸耸肩。 「总而言之,我虽然也认为不解风情是无药可救的病,但还是想稍微改变一下那个家伙。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很难说耶。我是老早就已经放弃了。」 「亚里沙也开始觉得好像有点困难呢。」 「既然连认识已久的你们两个都放弃了,看来好像真的没救了呢·」 「哎,到头来,还是只能面对面直接找他讲清楚而已吧。」 「可是如果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在这里唉声叹气了吧。」 「哥哥大人除了迟钝之外,也在某些事情上很顽固呢。」 「不论是好是坏,阿秋有时候的确不听别人的话呢。」 「不听别人的话啊。居然连你都这样说他,看来姬小路秋人真的很严重啦。」 「哎呀,这句话我可不能装做没听到呀。学生会长是什么意思呢?可以请你说明清楚吗?」 吵吵闹闹。 叽哩呱啦。 注入新的燃料之后,这场洗衣场主妇会议……不,应该说是浴室会议愈来愈热烈了。 「还问我什么意思?如果谈到不听别人说话,怎么可能有人胜得过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啊?」 「真是当局者迷啊,那人不就在眼前吗?那个丝毫不听别人的话、留着红头发的某人。」 「喂喂,怎么这样啊。虽然我有很多事情是故意不听别人的话,但既没有那么顽固,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啊。相反地,我算是很常听别人的话吧。不然哪能当个学生会长?」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二阶堂岚就算撒那种谎,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呀。你要不要试着把自己一天内所说过的话全部录音起来,睡觉之前再播放给自己听听呢?只要如此观察自己,想必就会多少反省你平常的行为吧。」 「什么,只不过是给你三分颜色,居然就给我开起染坊啦。你自己又怎么样——」 「啊哇哇,不可以吵架,那是不对的!」 亚里沙急忙挡在岚与安娜史塔希亚两人之间进行劝架。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大家应该再多谈谈秋人哥哥大人的话题,就这么做吧。」 「话虽如此,你这个人啊……」岚瞪着亚里沙。「明明大家都拿姬小路秋人的坏话来炒热气氛,就只有你一个人从刚才就很保守,像平常一样装出乖宝宝的模样。那样子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也有句成语说『请自隗始』。」安娜史塔希亚也点头说道:「如果亚里沙不能先加以示范,我们也就无法停止吵架呀。我的意思是说,我想从亚里沙口中听见阿秋的坏话。」 「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不用客气,来一个猛一点的。」 「唔、啊呜呜……」 岚与安娜史塔希亚的争论,看来是一个想把亚里沙也拉来说坏话的陷阱,但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发现。亚里沙睁大双眼,努力地思考、烦恼着,但…… 「呃、那个、秋人哥哥大人的缺点……」 她似乎一直想不到似的,眼冒金星地思考了许久之后,以明显陷入慌乱的声音开了口: 「呃、哥哥大人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亚里沙这么认为!」 「喔……」 一听到这句话,岚眯起眼睛。 「很有一套嘛,鹰乃宫亚里沙。没想到居然能够直捣核心。」 「我也吓到了。」 连安娜史塔希亚也罕见地瞪大双眼。 「虽然任谁都这么想、但仍感到难以敔齿的事情,她居然能毫无顾忌地提了出来。明明长得那么可爱,真是可怕的孩子……」 「老实说,我也对亚里沙小妹刮目相看了。」 甚至连银兵卫也环起手臂,发出感叹声。 「就算再有才华与实力,原本我还很看轻她,认为她是一个纤细的孩子……看来正因为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往往才能说出比谁都残酷的事实啊。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咦?咦?亚里沙没有那么夸张的意思——」 「就是啊。姬小路秋人这个家伙心底在想什么,真是一点也猜不透啊。」 岚刻意忽略亚里沙的反驳,夸张地发出感叹。 「待人和善,心地善良,又吃过苦头。原本他的外在特质应该 更让人喜爱的,但该怎么说呢,却又给人没那么简单的感觉。」 「就是呀。」 安娜史塔希亚说道: 「明明他的行动及其原理都很容易理解,却又总是隐藏了一点东西。就算表面上似乎是在吐露真心话,但看起来又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他从以前就有深不见底的部分。」 银兵卫说道: 「实际上,他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长相,却常常在某个时候突然做出不得了的大事。当然我也很明白这件事,才总是十分保持戒心……但就算如此也还是会大意。不,应该说是被他化解了防备才对吧?他当初带走秋子小妹并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无论再怎么提防,他总是能超乎我的想像。」 「虽然只是猜想……」 亚里沙也一脸严肃。 「哥哥大人之所以会隐瞒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也可能是顾虑周遭的想法吧。就算再怎么熟识,也不需要将任何事情都告诉对方,而且哥哥大人他好像常常在想一些不能告诉他人的大事。可是,就算亚里沙明白这些,还是希望哥哥大人能再多多把心事分享出来。」 所有人都以严肃的表情沉思着。 不对,有一个人例外。 就只有姬小路秋子,像是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混进正在谈论国家大事的大人们之间,带着一 脸不解的表情。 「……嘿嘿。」 但她又突然开始傻笑着,令在场所有人看傻了眼。 「你在傻笑什么啊?」 岚白了她一眼。 「你应该也常常因为姬小路秋人他那深不见底的个性,吃了不少苦头吧?再怎么说,与那家伙最靠近的人就是你啊,最受波及的人应该也是你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她依然傻笑着。 「的确,我也觉得哥哥瞒着我很多事情哟。例如到底是怎么从顽固的鹰乃宫家与有栖川家手中,赢得我和哥哥的独立生活;或者是如何在不受任何人援助的情况下,赚取兄妹两人的生活费用。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不和我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说。身为妹妹当然会感到担心、感到不安。」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因为,这样的哥哥不也是很帅气吗?」 秋子扭动着身子。 「明明表面上既沉稳又温柔,实际上却非常狂暴,甚至在黑社会占有一席之地——类似这样的感觉。这种设定秋子也很欢迎呢。」 「喂喂,虽然你说得很梦幻,但如果真是这样要怎么办?谁也不敢保证没有这种事啊?那家伙的确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部分,搞不好真的有类似那样的一面啊?」 「就算如此,那样也不错呀!」 秋子露出天真的笑容,说得一派轻松。 「反正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一定会待在哥哥身边的!不管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妖魔鬼怪或外星人也完全没问题!哥哥就是哥哥,我就是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啊,够了够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岚不当一回事,继续说道: 「姑且先把姬小路秋子的意见摆到一旁。你们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 「对了,这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曾看到阿秋没有关上水龙头,放着不管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是啊,秋人的确常有这种情形呢。明明个性一丝不苟,但老是太专注在思考上,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那种情形亚里沙也看过好几次。严重的时候,哥哥大人甚至会一边想事情一边撞上房间的柱子,还维持着撞上的姿势继续思考呢。过了几秒钟后他才喊疼,一脸茫然地用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哈哈哈,那还真糟啊。我虽然没看过那么极端的场面,不过也看过他误把酱汁当成酱油淋到纳豆上,在没有发觉下就吃光了。我觉得很好笑所以没告诉他。」 「阿秋意外地是个糊涂蛋呢。」 「明明如此,他又自以为是个行事谨慎的男人。令人在一旁看了都不禁苦笑啊。」 「是呀是呀。秋人哥哥大人明明很常插手别人的事情,有时候却又对自己的事漫不关心。如果换个说法,好像也和刚才提到的迟钝有点关系。」 「到头来一切都有关联是吗?我开始觉得那家伙让人伤脑筋的部分,追根究柢而言似乎都是同一件事……啊,对了,姬小路秋人上次还——」 ……就这样,虽然这场浴室里的说坏话聚会进行得十分热络,但毕竟是泡在浴池里,一群人也无法待太久。 「啊呜……我好像已经达到极限了。」 不太能泡热水的秋子,率先发出哀号。 她的白色肌肤染成鲜艳的朱红色,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离开了浴池。 「那么我先告辞了。好像有点泡过头了呢。」 「喔,小心点喔。不要在走廊上跌倒了。」 「是,我没问题的。请各位也要小心喔……呵呵,其实我是打算趁大家还在这里泡澡的时候,一个人溜到哥哥的房间,和哥哥卿卿我我。我要请他替我吹头发,当他抚摸我的头发时,两人就会沉浸在美好的气氛中,然后一口气迎向初夜……呵呵,光是想像那个情境,就要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了呢。虽然应该会被哥哥拒绝,但我还是该拿出勇气尝试才对……好了,那么就let"s g0~」 喀啦喀啦。 碰。 也许是泡得太久,秋子就这样说着一些听起来很蠢的自言自语,前往了更衣室。 「…………」 「…………」 「…………」 「…………」 浴室里就只剩下被留在原地的四人份沉默,以及从浴池里溢出的轻微水声。 「那家伙还真的是不受影响啊……」 就在此时—— 首先开启这次话题的二阶堂岚本人,像在感叹般地说出了这句话。 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只要看看四个人的表情就能一目了然。学生会长的叹息,完美地代言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 「以她本人而言,想必是自以为那样就是在说坏话吧。」 过了一会儿,安娜史塔希亚才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装乖,而是打从心底以为那是坏话,就是这样才教人受不了。居然会把发自内心的抱怨转为恋爱心事,她的头壳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呀?」 然而,这段自言自语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不需要特别化为言语说出来,在场的四个人,都已经把亲眼目睹的现实铭记在心了。 「真是不得不承认呢。以目前而言,秋子小妹是领先一步的。」 银兵卫也叹着气说道: 「她与秋人有着兄妹关系这种事,在这种时候已经毫无意义。她那很有可能是无自觉下的信念,对我们而言既是一种威胁,同时在某种层面上而言也是很好的范本,这是我们必须理解的。」 「可是,亚里沙不会认输的。」 而亚里沙所说出的这句话,肯定才是最完美地诠释了留在现场的四个人的心情。 「虽然秋子姊姊大人既是强大的竞争对手,也是值得尊敬的人物。可是,亚里沙不会认输的。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定要——」 ……即使有程度上的不同,但五个人都对姬小路秋人有一份情。 她们全都把姬小路秋人当作一个男人,期望能与他发展成亲密的男女关系。 她们的心意既没有丝毫虚假,也没有任何迷惘。 话虽如此,如果思念无法传达,心意不能开花结果的话,心中会涌现出些许不安,或脱口说出埋怨的话语,也是人之常情。 但看到姬小路秋子就连那样的人之常情都能在无意识下加以屏除,会产生某种畏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时,这当然也点燃了竞争对手们的斗志。 想要胜过这种异于常人的生物,只付出与她相同的努力是不够的。 除了秋子以外的四个人,各自产生了这样的决心与体认。 姬小路兄妹的日常2~鱼与图监与兄妹~ 「哥哥、哥哥。」 某月某日,于学生宿舍里。 当我因为原稿告一段落而梢作休息时,妹妹秋子带着一脸笑容前来。 「对不起,哥哥。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嗯,没关系啊。怎么了吗?」 「是。是这样的,我找到一本看起来很有趣的书本。」 说着,秋子从身后掏出一本a4大小的书籍。 封面上的书名写着《好吃的鱼类图监》。 「喔,是鱼的图监啊。」 「是呀。我是从学校图书馆里借来的。」 她一脸期盼地抱着那本图监,说道: 「如果方便的话,哥哥可以陪我一起看这本书吗?我想一定能度过很快乐的时光。」 ……嗯。 虽然对于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我来说,这个提议并没有多少魅力,但对于稚气未脱、私底下非常喜欢鱼类的妹妹而言,这似乎是个令她雀跃无比的事情。 「好吧。反正我刚好也有空,就陪你一下吧。」 「太好了!那么我马上去泡茶过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悠闲地观赏这本图监才行呢!啊,还要准备一些点心!」 留下这些话后,她就踩着轻快的步伐奔出房间了。 哎,她高兴就好。 原本对我来说,能看见妹妹高兴的表情就是最大的喜悦。就算说要玩扮家家酒还是医生游戏,我也会带着笑容答应的。 * 过了五分钟后。 妹妹端着茶杯组与大量的配茶点心回来了。 秋子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坐垫,要我过去。 她快速地把东西排列在小茶几上,做好准备。 「来来,哥哥请坐。」 「坐旁边啊。」 「是的,就是旁边。因为哥哥的安居之地就只有这里而已。」 「兄妹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坐在一起看书,看起来好像有点超现实啊。」 「您在说什么呀?就因为两个人要读同一本书,才会形成这样的姿势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虽然我原本觉得两个人一起待在被窝里,然后把书本放在枕头边看才是最好的姿势,但考量到哥哥不会答应,所以才出此下策。请您体察我这默默的让步,赶快就定位吧。」 「……虽然你的说明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不过算了。」 我一边苦笑,一边在妹妹身旁坐下。 「唔呼呼~?」 「秋子,脸靠太近了。」 「当然呀。既然是要两个人读同一本书,如果脸离得太远就不合逻辑了。相反地,不是应该更靠近一点,让我们确认彼此感情和睦吗?嘿嘿嘿。」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当然呀。因为好久没有和哥哥一起看书了呢。」 「是吗?说得也是。」 在我们小的时候,妹妹常常像这样拜托我读绘本等故事书给她听。由于秋子一向很黏我,这个习惯也一直持续到我们被不同家庭收养的前一刻。而既然今天能够重拾这个习惯,妹妹会如此亢奋也是无可奈何的。 「快快,请赶快打开图监吧,秋子已经忍耐不住了。」 「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打开图监。话说回来,距离好像还是太近了一点吧?你的呼气从刚才就一直吹到我的鼻子上,让我一直很在意啊。」 「请您忍耐一点。两个人读同一本书的时候,本来就会有这种状况。」 「不只如此,你的胸部也一直碰到我的手臂啊。」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既然距离这么靠近,会有身体上的接触也是无法避免的。」 「是说,你的手从刚才就一直压在我的手上。」 「那只是哥哥坐到我身旁的时候,碰巧形成这样的位置而已。如果在意您就输了。」 「…………」 算了。 虽然这个事情发展很明显不太自然,但光是看到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就不想在意那些小事了。尽管平常在其他学生会成员面前总是自我克制,可是如果不偶尔给妹妹一点甜头,恐怕她又会闹别扭了。毕竟再美丽的花朵也必须时常浇水,否则总有一天会枯萎掉。 「好,那就开始吧。」 「是!等很久了!」 听到我的发言,妹妹举起手臂发出『喔!』的一声。明明只是读一本书却兴奋成这样……真是教人愈来愈想疼惜她了。看来我那平常总是收敛良好的服务精神,今天将会全力爆发出来了。 「好了,要从哪一页开始看呢?从第一页开始吗?」 「不不,哥哥,您在说什么呀?」 秋子摇摇食指,发出『啧啧』的声音。 「虽然我想应该不太可能,但您应该没有忘记我们姬小路家的家规吧?」 「家规?」 虽然听了她这句话,我稍威疑惑——但马上就回想起来了。 没错没错,的确有一个只属于我们的规则。 在此说明吧。我和秋子在看图监类书籍的时候,设定了以下的规则: 1随便找一本图监。 2把图监放置在地上或桌上。(封面向上,保持阖起的状态) 3我和妹妹其中一个人,一边喊声一边打开图监。 4两人伸手指向该页当中自己喜欢的东西。 5告诉对方自己所选的东西有多么好,把东西介绍得最好的人得胜。 原则上会不停重复上述1~5的动作,直到玩腻为止。 咦?你说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好玩? 也是,毕竟是小孩子的游戏,会有这种感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规则不怎么严谨,而且乍看之下好像也难以理解。 但是,实际上玩一次就知道,这其实是种十分精彩刺激的游戏。 举例来说,当喜欢的东西和秋子重复的时候,先指的人将会取得优先权……但既然选了以后就要进行介绍,我和秋子都会十分认真。虽然说基本上都会选择自己比较容易介绍的东西,也就是合乎自己喜好、或者是自己造诣较深的,不过有时候也会刻意抢走『似乎是对方比较容易介绍的东西』。当然关于这方面的判断,必须在一秒钟左右做出决定,要说有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而就算在刚开始夺得先机也还不能大意。因为较量的不是选择了什么东西,而是如何介绍得好。 虽然说以『介绍』称之,但内容并没有什么规定。举例而言,如果是武器图监,指了名为『mark 4』的坦克车,要介绍这辆英国制战斗车辆足在何种经纬下开发出来的也可以,要描述『mark 4』是世界上第一辆进行坦克战的坦克也可以。不过就算要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乱编出『mark 4是丰田汽车的骨董型号mark 2的后继车种』这样的假历史也没问题。这个部分既是即兴表演,有时也可以拿来玩猜谜,甚至可能成为彼此发表冷知识的机会。总之就是说出一段流畅的话语,只要比对方的更好就没问题了。 经过以上的说明,各位应该能大致了解规则了吧?简单扼要来说,只要把这比赛当成抢纸牌与机智妙答的混合,应该就能明白了。 咦?『怎么会有那么无聊的游戏』?毕竟是小孩子想到的游戏嘛。总之我和秋子小时候,只要一有时间就会不嫌烦地玩这个游戏。翻阅各种图监本来就会增进知识,而拚命思考也能当作一种脑力激荡,在教育上应该很不错吧?大概吧。 「okok,我想起来了。的确有那种规则存在。」 「呵呵,您回想起来了吗? 回想起当时的狂热与感动——胜利时的欣喜若狂,以及败北时的悔恨难眠。」 「呃,应该没有那么夸张吧?我不记得胜利时有欣喜若狂过,就算输了晚上也睡得好好的啊?」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哥哥!开始这场投注全知全能、耗尽所有智力与体力、让彼此的一切激烈碰撞的超级大战!」 没有理会我的吐槽,妹妹一个人把气氛炒得火热。 是吗?原来秋子对这个游戏如此沉迷啊……老实说这只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也是小孩子的游戏,但她似乎卯足了全力。既然她拿出这么认真的态度,我也必须全力迎击才行……咦,怎么想着想着连我也开始热起来了? 「好,那就开始吧。谁先攻,谁后攻?」 「谁先都没关系。由于我今天的状况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颠峰,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觉得会输。」 「喔,你很有自信嘛。那么就由我来翻页,由秋子先攻吧。要一次决胜负,不能重来,无时间限制,可以接受投降,这样的规则如何?」 「没问题。那就赶快开始吧。快点快点。」 「不要那么急嘛。那么你准备ok了吗?」 开场白拖了这么长,还请各位见谅。 本次的主题,一场全世界只有两名竞赛人口的比赛即将开战了。 「ready?」 「i"m ready.」 确认秋子点头后,我开始等待两人的呼吸节奏变得一致。秋予以略为前倾的姿势举起右·手,眼神看起来极有干劲。一看就能得知她有多么认真。当然,我的认真程度也不输给她。 「……go!」 声音一出,我立刻翻开页面。 我在一瞬间确认该页的内容。以视网膜接收五颜六色的鱼类资讯,在刹那间导出最佳答案,并且立刻把右手挥向纸面! 啪! 碰! 两只手几乎同时落下——但是秋子的手稍微快了一点点。 「呀呼!我的动作比较快对不对!?」 「唔……」 看到高兴地举起双手的妹妹,我不禁嘟起嘴唇。看来在足以左右整场比赛的第一动作上,我似乎是占了下风。 「而且哥哥所选的鱼和我选的鱼,都是『鲳鱼』……看来我们从第一回合就强碰了呢。」 「是啊。不过秋子的手比我更快一点,『鲳鱼』的选择权由秋子获得,我必须在同一页内选择另一条鱼……真有一套啊,秋子。看来你的技术并没有退步。」 「不不,哥哥才是,明明有一段空窗期,手的动作却很俐落。」 说着,秋子露出微笑说道: 「老实说,我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平常总是一有空闲时间就进行想像式训练,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连这样子我都还会轻易败北的话,那至今为止的努力到底算什么呢?」 「真的假的?难怪我会占下风。」 虽然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甘拜下风』……但仔细想想,为这个全世界只有两名竞赛人口的游戏做事前准备,是不是太超过了一点? 「钦,秋子。」 「是?」 「秋子你……该不会比我想得更闲吧?」 「真失礼。请您认同我为了这个游戏所投注的热情吧。」 「的确,在热情上你是赢过我的。毕竟提出这次较量的人是秋子,从图书馆借来《好吃的鱼类图监》的人也是秋子。」 「就是说吧?所谓的战斗,应当是在开始前就分出高下才对……为了今天而做足准备的我,是没有任何破绽的。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就只有今天,要请哥哥甘愿落败了。」 「唔唔……」 「顺带一提,光是看了刚才这一回合也能明白,请您别忘了,这个游戏还能合法地令我和哥哥的手互相碰触。明明平常我再怎么追求,哥哥也无动于衷,如今在这游戏中却甚至可能主动碰我的手……这对我而言可说是一场完全的大胜利,老实说,就连比赛结果都不重要了。呵呵,如此可怕的鬼谋深算,即使是诸葛孔明也会光着脚丫逃命吧。我的才华真是连自己都感到害怕呢。」 秋子挺起胸膛,一副得意的模样。 的确,以这个角度来看,算是我的完全败北没错。 但我这个男人也是压下了竞争对手,才能位居世界第一至今。就算在实战中落于下风,甚至可以说在战斗前就已宣告失败,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认输……虽然说竞赛人口总共也只有两个,所谓的竞争对手就只有秋子而已。 「话说回来,秋子。虽然你从刚才就一副已经得胜的模样,而且实际上你目前也占了上风,但你应该没忘记游戏才刚开始而已吧?」 「那是当然的。或者该说战斗现在才刚要开始而已呢!」 没错,虽然开场白还是太长,很对不起各位,但现在也才刚结束第一回合的前半阶段而已。抢纸牌的阶段结束,即将进入机智妙答的阶段。 我没能抢到、被秋子成功抢走的鱼是『鲳鱼』。 那是一种在西日本十分普遍,在关东地区却很少见的高级鱼。属于可煮可烤也可生吃的白肉鱼,住在京都的时候我很常吃到。可爱的外型像是小了一号的翻车鱼,算是我最喜欢的鱼类之一。 反过来说,对于一直住在关东地区的秋子而言,这本应不是什么太热悉的鱼才对……看来她是识破了我的喜好,先一步抢走了我的选择。不愧是自称做过想像式训练,其比赛技巧之好真是令人感叹无比。 好了,秋子会怎么介绍这条鱼呢?就来听听看吧。 「如哥哥也知道的,鲳鱼是一种很美味的鱼。」 妹妹如此开始了介绍。 「尽管味道较淡,但丰厚的油脂带来了细嫩口感,并没有太多的腥味,小刺不多的特质也让它容易食用,绝对不会有难以调理的情形。即使在关东地区不容易看见,但这仍是值得普及到一般家庭的食材之一呢。」 「喔喔,的确是那样没错。」 她先从基本的解说开始吗?在这种竞技上可说是极为正统的方法。 「顺带一提,关于鲳鱼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有许多种说法,但其中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 「喔。那就说来听听吧。」 「我们平常以生鱼片或炙烧方式食用的『鲤鱼』,古时候属于在内陆地区难以取得的材料。而一直到明治时代都还是日本中心的京都,当然也不容易取得鲤鱼。但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很想吃鲤鱼的生鱼片,于是浮上台面的就是这个鲳鱼。毕竟鲳鱼与鲤鱼不同,能在濑户内海捕到,并且在新鲜的状态下送往京都。」 「喔,喔。」 「顺带一提,鲳鱼在汉字是写作『真名鲤』。有一种说法指出,这是京都人基于『真名鲤才是真正的鲤鱼』这样的想法所取的名字。这个故事真是充分展现了京都人士的作风呢。虽然实际上的真相仍不明了。」 「嗯,原来鲳鱼还有这种故事啊……」 我真心感到佩服。不只是对于她能举出这样的小故事,就算这是临时编出来的,仍是听起来很合理的说法。看来这下子真的是得认栽了。 「我的介绍如何呢,哥哥?」 「嗯,真是了不起呢。既很流畅又容易明白,而且听起来也很有道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输了呢。」 「呼呼,能得到您的赞美真令我高兴呢。那么接下来轮到哥哥了,还要继续比吗?」 「不。这一回合是我输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 刚才所打开的图监页面里……除了鲳鱼之外 的其他选项,分别是日本栉鲳、刺鲳、鳞首方头鲳和五丝马鲛鱼四种。我勉强知道的只有日本栉鲳和刺鲳,其他都是没听过也没看过的鱼。如此一来,想要介绍就只剩下编造故事的方向而已,但要是第一回合就那么做,之后将会很快就走入死胡同。因此我还不想那么做。 「呼呼。那么,这就表示我旗开得胜了。」 「是啊,真有你的,秋子。」 「呵呵。请再多多夸奖我?」 妹妹鼓着鼻子,一脸得意。 不过,反正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本来就是慰劳妹妹,这样的开局可以说是很顺利吧。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放水。差不多该提高档次了。 「好了,那就进下一回合吧。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随时都ok的。」 「好,那么——ready?」 「i"m ready.」 秋子点点头,我等到两人的呼吸节奏变得一致。 「……go!」 一翻开书本,两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 啪! 碰! 「gets!看来这次也是我比较快呢!」 「唔唔。」 我和秋子选的目标又重复了,而且这次依旧是秋子的速度稍微胜出。可恶,居然连续两次落后了……虽然在这种竞技中很常见,但这样的发展并不乐观。 「那么,我要开始介绍罗。」 秋子所选的是『棘黑角鱼』。 那是一种高雅的白肉鱼,无论以哪种吃法都没问题。就算在法国料理或义大利料理也很常见,属于平常容易看见的鱼类……秋子究竟会如何『调理』这条鱼呢? 「棘黑角鱼是一种能在日本各地捕获、十分美味的鱼。虽然最美味的季节是在冬季,但除了产卵期的春季之外,其实随时食用都很美味。」 她以这样的方式做了开场白。 「这种鱼最有趣的地方,就属外观与生态了。它是一种被称为底栖鱼的鱼类,平常总是贴在海底的沙地上生活着……但是这条鱼其实会走路。」 「喔?」 「它的胸鳍进化得像是昆虫的脚,能在海底四处走动,藉此寻找食物呢。身体的颜色虽是红色,但到处都混杂着蓝色与绿色,看起来十分美丽……可是如果想像到它走在海底四处寻找食物的模样,会令人觉得很好笑呢。」 嗯,原来是这样啊。 的确如虾虎鱼科那样,比起游泳更擅长贴在海底或岩石上的鱼类,往往拥有奇妙的生态,原来棘黑角鱼也属于这一种类型啊。虽然只是小知识,但还真是上了一课呢。 「很有一套嘛,秋子。和第一战相同,你表现得很不错。」 「嘿嘿,谢谢您。那么接下来应该换哥哥了……」 说完,她停顿了一拍,等待我的回答。她的意思应该是想问我『您要投降吗?』,但那是不行的。虽然从一开始就走胡说八道的路线不太好,但连续两回合都无法回答,将攸关身为兄长的尊严。 「嗯……」 我以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图监的页面。 除了被秋子抢走的棘黑角鱼之外,还有短鳍红娘鱼、日本红娘鱼、贡氏红娘鱼、姬红娘鱼、瑞氏红纺绋……一看照片就知道,这些家伙不都是棘黑角鱼的同类吗?而对于并非鱼类博士的我来说,除了棘黑角鱼之外都是不熟悉的鱼。如此一来想要与秋子走相同路线,并且做出比秋子更好的介绍,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好了,您决定如何呢,哥哥?」 「唔。」 「您要投降吗?」 「……角鱼科的鱼类,不只在日本,在世界各国也很常见。」 没办法,我只好针对棘黑角鱼的同类们发挥自己知道的知识。 「尤其是在欧洲地区,特别是法国、义大利及西班牙,另外还有土耳其等,都很常食用这种鱼。意思是说,这可是一种在世界三大珍馑的其中两个国家成为主流的鱼类,因此也可以说从地球规模来看,它是特别重要的一种鱼。」 「嗯嗯,原来如此。然后呢?」 「……呃,意思是说,既然是这么好的鱼,附近的鱼店应该多卖角鱼科的鱼才对。」 「原来如此,的确是那样没错呢。」 秋子用力点头。 「顺带一提,我也和哥哥持同样的意见,认为鱼店如果能卖更多角鱼科的鱼就好了。虽然味道和棘黑角鱼相近,但因为体型比较小且不知名等理由,很少出现在家庭的餐桌上。不过举例来说,如果要制作马赛鱼汤等料理的时候,小一点的鱼反而比较适合拿来熬汤呢,所以我认为还是有用途的。希望大家在思考日本的水产资源或粮食问题时,能把这一点也列入考量呢。」 秋子这么说着,眼神看起来颇为认真。 不只是替介绍到一半便卡住的我找了台阶下,她的说词甚至像是海洋学家的见解……看来这一回合也是我输了。 「嗯,是我输了。这次也是秋子赢了。真了不起啊。」 「嘿嘿,谢谢您。这些都是多亏了平常的想象式训练。」 「钦,要高兴还太早罗?比赛才刚开始而已,接下来就是我的绝地大反攻啦。」 话虽如此,目前的情势对我非常不利。由至今为止的发展来看,秋子很明显在任何方面都占了上风。感觉如果只是稍作挣扎,将无法挽回颓势。话虽如此,身为兄长的我也不能就这样让妹妹专美于前。 好了,接下来该以何种手段扭转这个局面呢? 「好,那么就进入下一个回合吧。」 「是!秋子随时都可以开始哟!」 虽然妹妹呼吸急促,一副意气轩昂的模样,但她势如破竹的攻势也到此为止了。她将会在这一回合,明白我这男人所拥有的潜力。 「好,那么——are you ready?」 「i"m ready.」 秋子点头,我也点头,确认两人的视线都落到我手边。 然后再等待彼此的呼吸节奏变得一致—— 「……喔,对了秋子。」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爱你喔。」 「啊呀哇!?」 秋子发出怪声,向后仰去。 当然,我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go!」 声音一出,我马上翻开图监,然后把右手放上去! 啪! 发出了在本次比赛中最为响亮的一道声音后,笃定获胜的我微微吊起嘴角。 翻开的页面上,出现了日本瞻星鱼、瞻星鱼、金钱鱼、大弹涂鱼、红狼牙鰕虎鱼及长身鲨等六个目标。 不用说,当中我挑选的当然就是『大弹涂鱼』。这种任谁都曾听说过的鱼……想要介绍它并不是什么难事。 「呃,如各位所知,大弹涂鱼生长在以有明海为首的泥滩上,属于虾虎鱼科的鱼类。由于常常在电视上出现,任谁都能想像它的模样,但其实它在环保署是被列为濒临绝种的保育类动物——」 「等等!请您稍等一下,哥哥!」 「嗯?怎么了,秋子?」 「您还问我怎么了!」 秋子涨红着脸,吊起柳层,愤怒地说道: 「我认为那样子太卑鄙了!」 「卑鄙?什么意思?」 「您还装蒜,就是那个,突然说什么爱我之类的……怎么可以在比赛中突然说那种话……!」 「那有什么问题吗?秋子平常不是一直要求我,一有机会就说什么『请哥哥 说爱我』之类的话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突然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是不是太狡猾了一点呢!?不,哥哥您不是也很清楚人家很怕这种突袭的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吧。」 我耸耸肩。 「因为我刚才突然想要答应妹妹的请求了嘛,就在紧张感提高的那一瞬间。俗话也说打铁要趁热,所以我才认为机不可失,还是当场就说出来比较好。毕竟心意这种东西就和鱼一样,愈新鲜愈好吧。」 「虽然要这么说也是可以,可是……!」 「哎,不过我觉得你气呼呼的模样也很可爱呢。嗯,果然还是非你莫属啊。我爱你喔,秋子。」 「啊喵哇!?」 妹妹原本就红通通的脸染成深红色,后仰到几乎要翻过去的程度。 嗯,看来十分有效。能够把自己的关怀之情传达给世上唯二名亲人,真让我感到满足。 哎,在这种比赛当中不小心说出这种话,也只是小小的失误而已。虽然我的发言很凑巧地令秋子产生了激烈的动摇……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我应该在秋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之前,尽可能地取得胜利才对。 「好了,那么这一回合可以算我赢了对吧?可以进行下一回合了吗?」 「唔……我明白了,这次就让哥哥一回吧。可是没有下一次罗。」 尽管妹妹重新宣示自己的斗志,但动摇绝非如此轻易能平复的东西。 之后的第三到第五回合,全都是由我连胜。 「很好很好,看来我也逐渐进入状况了~」 「唔。明明藉着卑鄙的手段得胜,却还表现出一派轻松的模样!」 「卑鄙的手段?我不懂你的意思耶?」 「而且哥哥还若无其事地装傻,不过没关系,秋子也很喜欢哥哥这样的个性。」 说出如此豪语的秋子,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冷静。 嗯,看来她差不多要恢复平常心了。接下来我也要专注一点才行。 ……话虽如此,但恢复状态后的秋子立刻又拿了三连胜。我一下子就被追上了。 「呼呼。如何呀,哥哥?」 「唔唔……」 「只要能发挥平常的实力,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好了,继续来比吧,请开始下一回合。」 妹妹连胜之后,显得活力充沛,兴致愈来愈高了。 唔,不妙啊。 迅速的手部动作也好,口若悬河的流畅介绍也好,对我而言都是可怕的威胁。要是这样继续对决下去,比赛肯定会对我非常不利,如此一来当然就会影响到身为兄长的威严。 既然如此,我该以何种战术来扭转这个劣势呢? 「好了哥哥!快点开始吧!」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那么急嘛。好,那么——are you ready?」 「i"m ready!」 秋子点头,我也点头,确认两人的视线都落到我手边。 然后再等待彼此的呼吸节奏变得一致—— 「喔,对了秋子。」 「什么事呀,哥哥?您想要以言语进攻,令我陷入动摇的计策已经行不通罗?我也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中同一招两次——」 「今晚可以抱你吗?」 「钦喵哇!?」 秋子发出怪声,向后仰去。 当然,我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go!」 声音一出,我马上翻开图监,然后把右手放上去! 啪! 听见清脆无比的声响,笃定获胜的我微微吊起嘴角。 在这次翻开的页面上,有花身蜊、条纹鰂、突吻鰂、条石鲷及斑石鲷等五种鱼。那么我该选哪一种鱼呢—— 「等等、等等!请您稍等一下,哥哥!」 「嗯?怎么了,秋子?」 「您还问我怎么了!」 秋子涨红着脸,用力拍着桌子。 「居然还来第二次!为什么您要做那种狡猾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只是把心里想到的话,在想到的瞬间说出来而已喔。」 「那种藉口只有小学生会用!这一次一定要请您好好反省一番哟!?」 「不不,为什么我要反省呢?我就只是依照规则来玩游戏而已啊,哪里有需要反省的必要?在游戏里输了就该在游戏里讨回来,除此之外如果还有什么意见,等到游戏结束之后再说吧。」 「唔,听到那种有点说服力的藉口更让人生气了……真是的,哥哥真是一个为了得胜而不择手段的人呢!不过连跟妹妹竞赛都要如此拚命的哥哥,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真搞不懂她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心醉。 「总而言之!」 她又连续拍打桌子。 「禁止在比赛中间说一些会令我动摇的话语!否则这个比赛对哥哥就太有利了!」 「咦,你要订下那种规定喔?这个游戏本来就是以规则简单而轻松为特色啊。要是禁止这、禁止那的话,玩起来就绑手绑脚了吧。」 「您以为是谁害的呀?总而言之我说禁止就是禁止。明白了吗?」 「真没办法,好吧。接受这个额外增加的规则。」 我勉强同意后,继续开始游戏。 在那之后,我虽然压下无法掩饰动摇的秋子获得连胜,但逐渐恢复状态的秋子又再度扳回局面。尽管双方持续着一进一退的攻防,但没多久就形成秋子的个人秀。我在一转眼间吞了连败,陷入了劣势。 「呵呵呵,如何呀哥哥?如果您没有使诈的话,就会是这种结果。」 「唔唔……」 「无论是手臂动作的俐落,还是介绍时的顺畅程度,今天的我正可说是处于最佳状态。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了。想要投降就要趁现在哟?」 「投降?不要说那种蠢话了,比赛才刚开始而已,况且我根本就还没有拿出真本事。」 「尽管大放豪语,但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而且我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拿出真本,目前而言我和妹妹之间的实力差距十分明显。如果不用点小伎俩,恐怕很难扭转劣势。 然而,我的耳语战术已经遭到了封印……这么一来,接下来该用何种手段呢? 「好,那么就开始下一回合吧。」 「当然没问题,赶快开始吧。可是,虽然这么说有点罗嗦,但您可不能抓准时机突然说奇怪的话语哟?只能负责喊开始而已。」 「我知道。我会遵守约定的。」 「很好。只要您能像个绅士,正正当当地玩,秋子就不会有任何意见了。」 「好,那么——are you ready?」 「i"m ready!」 秋子点头,我也点头,确认两人的视线都落到我手边。 紧张的气氛,升高的专注力。 就只为了比对方快上百分之一秒,必须做到全神贯注的程度,在几乎要看穿书本的专注目光射出的那一瞬间—— 呼! 在达到极限的紧张当中,我的嘴里不禁呼出了一口气。 而且不知道是基于何种因果关系,挤在一起瞪着同一本图监的我们兄妹俩,可以说是接近到紧靠在一起的程度,说得更明确一点,我的嘴巴恰巧就在秋子的耳朵旁边。 「呼喵呀!?」 「———go!」 当怪声与开始的喊声同时响起时,我的右手就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朝着翻开的图监敲下。 这次 的选择有长鳍鲔、小黄鳍鲔、日本马加蝽及棘鳍四种。嗯,看来这次可说是送分题了。长鳍鲔和日本马加鳍都是家喻户晓的大众鱼,无论选哪一个应该都能好好介绍一番。既然我选的是日本马加鳍,秋子应该有很高的机率会选剩下来的长鳍鲔,介绍的时候得考量到这一点—— 「等、等、等一下,哥哥!?」 秋子发出责难。 「嗯?怎么了,秋子?」 「您居然还问我怎么了!您、您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嗯。我的吐气好像碰巧吹到秋子的耳朵上了呢。」 「碰巧!?您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吧!」 「喂喂,秋子,你怎么可以胡乱栽赃呢?较量的世界本来就会有意外,经常会发生没有人能想像到的突发状况。唯有把那些意外也设想进去,才能称得上是一流的选手啊。不是吗?」 「可恶,您又想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把自己做的事情蒙混过去对吧!?那种卑鄙行为通通必须禁止,刚才不是才说过吗!?」 「你禁止的不是只有话语吗?而且我的吐气吹到秋子的耳朵上就只是意外,但你却把话说得像是我故意的,真是令人遗憾啊。」 「唔唔……您无论如何都要主张是碰巧是吗?虽然说,我对哥哥这种强硬作风也绝对不讨厌就是了!」 「是吗?谢啦,既然这样就没问题罗。那么就让我继续介绍——」 「请不要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这是两回事!无论是何种方式,卑鄙的手段都该被禁止才对!」 「有什么关系嘛。虽然你一直说是卑鄙,但我所做的事情对你而言反而是种奖励吧?或者 该说,那些都是你平常一直缠着我要求的事不是吗?既然如此,不就没问题了吗?」 「话是那么说没错!虽然的确是那样!可是哥哥所做的那些事情……没错,不就是所谓的性骚扰吗!我认为性骚扰是不对的事情!」 「这种话由你来说就太没说服力了啦……好了,那么这一回合就当作秋子放弃了,由我取得胜利对吧?可以进行下一回合了吗?」 「唔唔,您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卑鄙手段是吗……好吧,既然哥哥打算那样,我就要抗战到底。就算哥哥执着于作弊,我仍会坚持正统的做法,并且彻底打倒哥哥!」 * 因此,我们又继续比赛下去。 但应该不需要特别叙述结果吧。即使双方持续着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不过最终还是由我取得大胜。依循着『为了得胜应不择手段』这个自然定律的我,取得了理所当然的胜利,应该可以如此评论结果吧。 「唔,好不甘心……!」 秋子趴在图监上,开始啜泣着。 「应该说,哥哥您未免用了太多的手段……一下假装肚子痛让我担心,一下子又说窗外有幽浮飞过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真是的,您到底藏了多少卑鄙的手段呀?哥哥善用卑鄙手段的程度,简直是大师级的程度呢。」 「还好啦,很规矩地照单全收的秋子也很有一套就是了。」 老实说,最后那些根本就已经是骗小孩的手段了。看来个性太过老实有时候也不太好啊。 「总而言之,这次是我赢了,可以吗?」 「唔唔唔……真拿您没办法。姑且不论手段,以结果而言的确是我败给了哥哥。you are winner!」 说着,秋子高高举起了我的手,祝福着我的胜利。 明明被人使尽狡猾伎俩、而且还一败涂地,她的表情却十分开朗,仿佛发挥了运动家精神并完成一场精采比赛的甲子园棒球少年一般。 嗯。 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就算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还是如此喜欢我、连一点点变得讨厌的气氛都没有的你,我真是发自内心感到尊敬。 哎,我说真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喜欢她的原因。为了她,我能做出任何事情,实际上我也的确是不择手段至今。包含一些不能大刺刺说出来的事在内,做了许许多多事情。 而且今后凡是面临这样的较量机会,我同样会使尽全力,就算用上有点狡猾的手段,也一定会从秋子手中抢走胜利。因为我认为持续当个『优于妹妹的存在』,才是『兄长』最正确的姿态,同时也才能获得妹妹完全的信赖。 唯有这样,我才能坚信自己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一个能让妹妹接受的人。毕竟,充满敬爱与尊敬的眼神,绝非身为兄妹关系就能无条件获得的。 哎,虽然说我也希望能不靠作弊就取得胜利,但我们分离的这六年当中,秋子实在是成了一个太优秀的人才,使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击败她。『在我们分离的时间内,你必须当一个好孩子。』我的这番嘱咐,她可说是太过彻底地遵守……如今反而是身为兄长的我,光是要跟上妹妹的水准就十分辛苦了。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偶尔也会稍微埋怨她那过于天真烂漫的纯真—— 「话说回来,哥哥。」 「嗯,怎么了?由于刚才的较量实在太过激烈,哥哥我已经有点累了,想要休息——」 「其实除了鱼的图监之外,我还借了这本书呢!」 「咦?」 秋子满脸笑容地取出一本书。 封面上的书名为《敦您轻松做点心》。 「如何?看起来是不是很好吃呢?里头有蛋糕、饼乾、马卡龙及泡芙等等,各式各样的好吃点心,都连图附食谱刊载着哟。」 「……嗯,是啊。在鱼之后又是点心,秋子还真贪吃啊。」 「所以,我们开始第二局吧哥哥!既然是我擅长的领域,这次绝对要击败您哟!?」 秋子卷起袖子,看起来干劲十足。 不用说,要是逃避妹妹的挑战,可就没有资格当个兄长,就算再累、再没时间,也只有接受挑战这个选择而已。只是我已经想不到还剩什么卑鄙手段可用,也对点心没什么心得,这次到底要如何胜过妹妹呢?嗯,心里完全没有计画可言。 「好,来玩吧。」 「是,就来玩吧!」 虽然没有计画,但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我就这样维持着从容的表情,接下了这场没什么胜算、但又非赢不可的较量。哎呀,要是输了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先想好藉口比较好呢? 总之,就像这样。 今天我们兄妹俩也是正常运转,完毕。 我们与眼镜与时装秀 虽然这么说有点突兀,但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一件事情。 「钦,秋子。」 「是?有什么事吗,哥哥?」 「你的眼镜怎么了?」 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室,一天课程结束后的放学时分。 我姬小路秋人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向妹妹姬小路秋子问道: 「你最近好像都不戴眼镜了耶,之前不是约定过了吗?除了和我独处的时候以外,要好好戴着眼镜才行。」 「啊呜!?」 正在整理会议资料的秋子,动作立刻停止下来。 「虽然说看你好像还能正常生活,我也就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但视力不好的人如果没戴眼镜,感觉满危险的。你就不要再排斥了,好好戴上眼镜,知道吗?」 「呃,那个,可是……」 妹妹的目光飘移不定,开始辩解着: 「如哥哥所说的,我就算没有戴眼镜也还能正常生活。意思是说,我虽然不否认戴上眼镜会比较方便,但希望哥哥也考量一下不戴眼镜的好处——」 「你不听哥哥的话吗?」 「请、请等一下!在说出那句像是最后绝招的台词之前,请先稍微听听我的解释!」 妹妹急忙停下冗长的辩解,开始向我恳求。 以防万一,在此向不知道or已经忘记的人再说明一次:秋子的视力似乎在近年来大幅下滑,必须以某些手段进行矫正才行。 不用说,视力减弱的状态非常不便,更重要的是非常危险。不只是上课时难以抄写笔记,外出时要是无法辨别红绿灯,极有可能会碰上攸关性命的意外事故。 就算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问题,身为兄长的我,还是希望妹妹尽可能戴上眼镜。 「那个,哥哥,我还是认为戴眼镜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这位妹妹,似乎非常讨厌戴眼镜。 「因为眼镜看起来不是很土吗?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滑落,戴得太久还会头痛。」 「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视力继续恶化,不就本末倒置了?」 「没问题的,目前并没有那种情形。在教室上课时我坐在离黑板很近的位置,走在街上也比平常更小心好几倍。」 「就算现在还没有问题,也不能保证将来同样会没事吧?」 「虽然哥哥说得没有错……」 「如果讨厌戴眼镜的话,要不要改戴隐形眼镜?」 「之前应该也说过了,『把镜片放进眼睛里』这种连神灵都会闻之色变的行为,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哪有这么夸张……是说,就算是普通眼镜,我记得最近的款式应该变得比较好看了吧·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眼镜很土,要不要去配一副新的眼镜呢?」 「哥哥那么辛苦才赚来的钱,怎么能够用在那么浪费的地方呢?与其要花钱在眼镜上,还不如拿去储蓄比较好。」 「不然乾脆去接受视力矫正手术?有一种叫做sik』的雷射视力矫正手术,最近似乎变得比较便宜了。」 「明明都不敢戴隐形眼镜了,还谈什么手术?人家怎么敢去动那么可怕的手术呢?」 还真是有一大堆藉口。 妹妹平常明明那么听话,就只有对这件事情异常顽固。 「虽然我也明白你打从心底讨厌眼镜,可是在和我一起生活之前,不是有好端端地戴着眼镜吗?」 「是。」 「既然如此,有什么关系呢?不需要讨厌到这种地步吧。你就把眼镜当成你的好伴侣,然后每天和它一起生活吧。」 「那是不可能的。我和眼镜之间已经出现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了。如果硬是要修复这道裂痕,对我和眼镜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这就和要让感情变冷淡的夫妻重修旧好一样,是一种很没意义的事情。与其留恋已经失去的东西,还不如早一点去找到新的伴侣。」 「可是和男女之间的关系不同,以你的情形而言,根本就找不到新伴侣吧……」 眼镜也不行,隐形眼镜也不行,如果连矫正手术也不行的话,根本就无计可施了。 「总而言之,我并不想再戴眼镜了,就算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哥哥讨厌,我也会虚心接受。我就是这么讨厌自己戴眼镜的模样。」 「我倒是很喜欢秋子戴眼镜的模样呢。」 「我不会再被那种甜言蜜语骗了。」 「是说,会认为秋子戴眼镜不好看的人,应该也只有你自己而已吧?没有人说过那种话吧?」 「才没有那种事。那须原同学就常说这类的话:『姬小路同学,你这个人不适合戴眼镜的程度,还真是让人无法置信,可以立刻登记在金氏世界纪录,令人吓得几乎要下巴落地呢。』而且还是以那副很气人的无表情说出来哟?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坏心眼了。」 「为什么你偏偏要相信她的意见呢……」 说到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个人,不仅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爱唱反调,对秋子也常常刻意找麻烦不是吗?我说这个妹妹似乎是太过天真,丝毫不懂得怀疑他人所说的话。虽然说,这也算是她的优点。 …… ………… ……………… 不对,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秋子戴眼镜的模样并不差吧? 应该不算是难看吧?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吧? * 「哎,我是不觉得难看啦。」 当天晚上,在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里。 当所有人吃完晚餐而稍作休息时,我向学生会的成员们说明情况,并且徵求意见以后,率先开口的人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或者该说,我和副会长本来就比较熟悉姬小路秋子戴眼镜的模样。到新学期开始前——应该说到姬小路秋人你转学过来之前,姬小路秋子一直是戴着眼镜的。」 「啊……这样啊,说得也是呢。」 「不过呢,她看起来的确不太喜欢眼镜。现在回想起来,她除了必要的时候之外,都会把眼镜拿下来。」 「就是啊,我那妹妹好像很讨厌眼镜……那须原同学觉得呢?」 「她戴眼镜不好看。」 金发的学生会副会长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但毫不迟疑地答道: 「如果有『不适合戴眼镜』这种比赛,她可以立刻入选日本代表队,比搞笑艺人笨蛋坂田去穿婚纱的模样更不匹配,要是婴儿看了甚至会哭到像是被火烫伤的程度。」 「咦,真的吗?我不觉得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耶。」 「不,就是不适合。我甚至可以如此断言:她与其去戴眼镜,还不如戴上光头假发比较能看。」 「不不,说到那种地步,再怎么说都太极端了吧?」 「没有那种事情。就像是咖哩饭淋上纳豆那么诡异。」 「我个人倒是可以接受那种组合呢。」 「总而言之,只要我说不合就是不合。这件事情我不接受反对意见。」 那须原同学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 「那么,银兵卫怎么看?」 「这个嘛,我不清楚耶·」 这位担任学生会会计的挚友,以冷酷的表情耸耸肩答道: 「毕竟我并没有看过秋子小妹戴眼镜的模样,所以我无从判断啊。」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也是。」 「不过如果要我发表个人的见解,我想秋子小妹戴眼镜的模样应该也不差吧。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外表十分出色。而且从居住在一起的经验来看,她的穿着品味似乎也没 有问题。意思是说,无论秋子小妹戴上哪一种眼镜,应该也能将其化为自己的风格才是。」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说秋子小妹,可以请你现在就戴上眼镜让我看看吗?」 「我不要。」 不过妹妹立刻摇头。 她吊起柳眉、耸起肩膀,稍梢鼓着脸颊——当她露出这种像是在进行威吓的仓鼠模样时,就表示用来显示妹妹听话程度的计量器已经降至负数的领域了。想必现在不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吧。 「你不要那么冷淡,就听我这一次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不要。」 「我和你同为这间学生宿舍的掌厨,每天都一起负责做饭。既然隶属于同一个学生会底下,而且又是吃着同一锅饭,我和你的关系绝不算浅。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肯听我的请求吗?」 「我不听。虽然银兵卫同学的确很照顾我,但这是另一回事。」 「在这里的人当中,最了解秋人的就属你和我了。就算以这一点来看也不行吗?」 「不行。」 「我也很喜欢与你一起做饭,彼此也常交换独门食谱。在这种互相刺激之下,有时也会生出新料理的创意,并且应用在此宿舍每日的菜单中……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能改变心意吗?」 「不能。」 「我和你都是与秋人拥有较深缘分的人,有时也会偷偷互相抱怨对他的不平及不满,藉此抒发彼此的心情。为了继续这样的良好关系,能不能请你在此稍微解除心防呢?」 「不可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要在这里戴起眼镜。」 竭尽所能试图说服的银兵卫,以及说什么也不愿改变态度的秋子。 不过这个事情发展也不出我的意料。这妹妹一旦陷入此种状态,单纯的拜托或央求并不能使她折服。 是说,她们两人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很要好了呢。虽然她们偶尔也会反目成仇,但如果能像这样变得亲密,也是我乐见其成的事情。 所以,我就装作没听见刚才那些什么偷偷抱怨不平不满之类的话语吧。要是我再介入,可是会没完没了的。呃,虽然我真的很在意就是了。 「哎呀,这下要怎么办呢。」 银兵卫摊着双手,看向我说道: 「如你所见,小妹她似乎一点也听不进我们的忠告。」 「是啊。」 「虽然也能够以各种手段,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说服她,但那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就算以某种方式强逼她戴上眼镜,想必也无法持续多久吧。」 唔。 话虽如此,这是一个好机会。应该趁现在想一个能抹去妹妹对眼镜的偏见及坏印象、并心甘情愿戴上眼镜的手段。到底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呢?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是没有主意啊。」 而在这种时候,当然又轮到我们的学生会长堂堂登场。 「而且我也觉得这很有趣,乾脆顺便办个活动好了。我预计在这周末举办,你们就先做个心理准备吧。」 「呃,活动是吗?」 明明只是在讨论怎么让妹妹戴上眼镜,如今好像有点走样了。 「别在意那么多啦。这种事情就是要乐在其中嘛,比起在那边死气沉沉地烦恼,还不如办成一个有趣的活动才划算啊。」 「喔。」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活动,但总之似乎敲定了。 这个会长老是喜欢随兴决定事情啊……立场上必须跟随她的我们,总是因此吃尽苦头。 ……所以说? 到头来,这个人到底是想办什么活动呢? * 因此,那一周的周末。 在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的餐桌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各种眼镜。 数量差不多有一、两百多副,多到可以开一间眼镜行了。 「嗯,如此陈列出来,看起来还挺壮观的嘛。」 会长看着像是在做商品展示的餐桌,满意地吐了口气。 「拿到的数量比想像得更多,有了这些,就足够办这次的活动了。如此一来,当初提议的我就不会没面子啦。」 「喔。是说,能弄来这么多眼镜,还真是有一套啊。」 「这些是我请认识的人帮忙,透过关系向眼镜公司借来的。哎,这点管道,以我老家来说不算什么。」 会长挺着雄伟的胸部,得意地发出『哼』的一声。 不过,她能弄来这么多种款式,真的很令人钦佩。 有圆形的眼镜,有四方形的眼镜。 既有金属镜架的眼镜,也有塑胶镜架的眼镜。 不只是有暗色调及明亮色调的种类,甚至还有带着大理石纹或圆点花纹的款式。 因为这些用品对于裸视视力有一点五的我来说很疏远,过去也不曾感兴趣或特别观察过。但这么一看,才发现原来眼镜款式有这么多种类,真是有趣。 「不过也是,光是看到这么多种眼镜排列在这里,就让人觉得有趣呢。我也开始觉得不错了呢。」 「是吧?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没有白费工夫啦。」 「喔,嗯,那是无所谓啦。但到头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原本不是在谈要怎么让秋子戴上眼镜吗?」 「你不要那么没耐心嘛。速度太快的男人会被讨厌,这可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常识啊?」 「喔。」 「总之呢……」 会长看了看聚集在此的所有人——也就是我、秋子、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 「我要办一场时装秀。一场由学生会成员参加、只限戴上眼镜的时装秀。」 「时装秀?眼镜的?」 「没错。想要治好姬小路秋子讨厌眼镜的毛病,必须让她知道眼镜的优点,才是最佳方法。而只要排出这么多种眼镜,至少也会找到一副让她中意的款式吧。」 「喔,原来如此。」 虽然在道理上还算说得通,但也令人觉得有点牵强。我总觉得这种做法就和硬逼讨厌吃青椒的人吃一大堆青椒一样。 「当然,如果要用硬逼的方式也不是不行。不过呢,我想让姬小路秋子心甘情愿地主动戴上眼镜。」 「嗯。具体来说是要怎么做呢?」 「没什么,很简单啊。只要学生会的各个美女都戴上眼镜,向她展示眼镜的美感就成了。如此一来,无论多讨厌眼镜的人都会改变心意,因为重新发现眼镜的好处而啜泣,当场成为眼镜教派的信徒。」 「呃,我不认为事情会那么顺利耶……」 我的意思是,我家老妹不可能单纯到那种程度。 不过,实际上她的确很单纯就是了。可是如果她真的能如此轻易地喜欢上眼镜,恐怕一开始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哎,事情总是要试过才知道结果嘛。还是说,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主意吗?」 「呃,如果你要这么问的话,的确是没有。」 「是吧?既然如此就先试试看吧。就算不能得到好结果,也会是很好的消遣吧。」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就是了。」 「当然。你总算明白了吗?」 「不过,这也让我重新体认到学生会长果然很不简单,真不愧是我们的领袖。」 「当然,你现在才知道?」 「是啊,毕竟该肯定的地方还是要肯定嘛。会长是为了秋子着想,才准备了这样的对策,而且学生会的大家也能参加这个活动。说到底,能做到这么周全的,还是只有会长一个 人啊。」 「哈哈哈,再怎么赞美,也没有东西可以送你喔?」 「不不,请让我多赞美一点嘛。不用送我东西也无妨。」 「哈哈哈,能听到你这么说,还真令我高兴啊。」 「所以呢?实际上你的盘算是什么?」 「当然,虽然我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重点还是想看看我的可爱情妇们戴上眼镜的模样嘛。」 「结果根本就是私人欲望啊。」 尽管早就猜到,但我还是发自内心感到遗憾。 本来好不容易能够赞美她,结果这个人还是令人失望。 「顺带一提,这次的活动,同时也是替我的情妇们打分数的测验。你们要好好表现给我看喔。」 「……难道你以为听到那些话之后,还会有人留下来参加吗?」 「你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嘛。有什么关系,这就叫做一石二鸟、甚至是一石三鸟啊。」 「占到便宜的人主要只有你吧?」 「是啊,目前为止的确是那样没错。」 会长带着贼笑并抚着自己的下巴——她以早就料想到这种发展的从容态度,继续提出下一个提议。 「不然这样子如何?就由你负责评分,看谁戴眼镜的模样最好看。」 「由我?你是说担任评审吗?」 「是啊。然后得到第一名的人,就可以赢得和你约会的权利。」 「等等、等等,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整个人慌了。 她说的『约会』,就是那个『约会』没错吧?光是担任评审就已经承担很重大的责任了,如今居然连奖品都要由我提供,这么一来,不就只有我一个人辛苦吗? 「我跟了。」 然而,我却连反对的时机都错过了。 原本没什么兴趣,一边听一边玩弄头发的那须原同学,态度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立刻有了反应。 「其实呢,我早就自认戴上眼镜后,将会美丽到能参加世界比赛的程度。看来为了证明这件事情,我非参加这次的活动不可呢。」 「什么世界比赛……你根本从来没戴过眼镜吧?而且你和我妹不同,视力似乎很健康。」 「一个人的真正才能,总是在证明之前就已展露光芒。或者该说呢,唯有耀眼到了不须证明的程度,才可称得上是真正的才能。」 「唔……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或者该说,她根本就只是在玩文字游戏而已。 像是在模糊焦点,以诡辩蒙混过去。 「更重要的是,这个活动之所以吸引着我,就在于能再次证明我在这两年内早就不断证明过的一个不争事实——也就是无论在任何方面,我都比姬小路秋子同学更加优秀。」 「……你这个人真的很爱找我妹麻烦耶……」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因为我和她每天都不断碰面,才使得我养成了像是『巴伐洛夫的狗儿』一般的反射动作,并且成为我生活习惯的一部分。我比你妹妹更加优秀这件事,已经是比质量守恒定律更明确的事实,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常识都被推翻,发生了直逼宇宙大爆炸等级的能量轰炸,也无法破坏这个定——」 「ok,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明白了。」 看来她真的很讨厌秋子。 明明大家是有缘分才会像这样住在一起……真希望她们彼此能更亲近一点,但无论如何还是会有不对头的关系出现呢。不过,我遗是希望能做些什么,让妹妹和那须原同学可以不再相争。 「既然如此,也算我一份吧。」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时,居然连银兵卫也表明参加。 「毕竟秋子小妹是我挚友秋人的妹妹。如今我们既是学生会的同事,也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为了她而出一份力量,可以说是十分自然的道理吧。」 「呃,虽然我很感谢你愿意帮忙,也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的妹妹……」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啊,这件事不只是做法奇怪,而且奖品还是与我约会什么的……你不觉得这样有点怪吗?」 「有什么关系啊。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替小妹浮出这点程度的劳力又算什么?再说我认为什么约会之类的,当作这种活动的奖品也算刚好啊?总比真的准备什么正经八百的礼物要好得多。」 ……我十分意外。 就我所知,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反而就是『正经八百』个性的最佳典型。比方说小时候和朋友一起游玩,每当一群男生开始胡闹的时候,就只有她总是会皱起眉头。 「看到你露出那么意外的表情,真令我失望啊。我就只是在身体力行弓入境随俗‘这句话而已。」 「你的意思是……?」 「因为这个学生会不就是这样的组织吗?除了能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之外,也注重自由且磊落不羁的作风不是吗?既然如此,身为学生会之一员的我,当然也该率先融入那气氛,做出符合※tp0的发言才对。要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死板的话,恐怕就要破坏了团队的和谐。」 (编注:日式用语,指时间〈time〉、地点〈ce〉、场合〈asion〉。) 「呃……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另外呢,虽然应该不必特别强调——如果要问我是不是被『与秋人约会』这般低俗的条件所引诱,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会长提出的是约会之外的条件,我也不会有任何不满,将会毫不迟疑地赞成这次活动。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理解才对吧?」 「喔,你不必担心这一点。我丝毫没有认为你是为了和我约会才参加这次活动的。或者该说,我可是你的挚友啊?银兵卫你在想什么事情,交往这么深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是啊,的确如此呢。我是你的呵挚友‘没错。我们可是相处了长达六年的时间,就算以青梅竹马称呼也不为过的关系呢。既然如此,我内心所想的事情,对你来说可就是清楚得像只隔着透明玻璃一般对吧?」 「咦?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请稍等一下!」 当我对突然闹起别扭的银兵卫感到不解时,秋子打了个岔。 「你们这样擅自决定会让我很为难的!或者该说,这个活动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呀!」 「怎么可能没有?」 会长笑着回应: 「这个活动谁都可以参加,获得奖品的权利也是平等的。如果是真的没什么好处可拿的姬小路秋人抱怨也就算了,你对这活动有意见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要由最适合戴眼镜的人获胜,这种条件怎么看都对我很不利呀!明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不适合戴眼镜了!」 「呵,如果你不想参加也没关系啊?」 「这种说法太狡猾了!而且追根究柢来说,这次活动不就是会长说要改变我讨厌眼镜的想法才举办的吗!?」 「是啊,你说得对。所以我才计画了这场活动不是吗?毕竟要是不做到这种地步,你根本就不肯戴上眼镜,而且如果能藉此让你稍稍减少对眼镜的偏见,也是好事一桩。请恕我再重复一次,这一切本来都是为了你才做的啊?」 「唔……」 「不过呢,我也不想强迫你。我很清楚你讨厌眼镜,也不认为以强迫的方式会有好的结果。毕竟人生不能总是逆水行舟,有时候也该顺水推舟嘛。只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会办这场活动喔?那么就只好把你丢在一旁,我们自己 玩。」 「唔唔唔……!」 「到时候,与姬小路秋人约会的权利就会落在除了你之外的某人手中,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嘛。毕竟所谓的权利,只有在竞争中得胜的人才有资格取得。那些夹着尾巴逃跑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权利过问啊……是说,你这家伙明明常自称是世界上最爱你老哥的人,难道你不想要与姬小路秋人约会的权利吗?」 「啊,够了,我明白了,明白了啦!」 遭到会长不断逼迫,秋子只能自暴自弃地喊道: 「总之我做就是了!我也要参加这个活动,并且赢得胜利给你们看!虽然在哥哥面前戴上眼镜这种事,让我光是想到就要两腿发软,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努力完成给你们看!」 「哈哈,说得好啊。这才是我可爱的部下——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你还真讨厌眼镜啊。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恐惧症啦。」 我也同意会长的感叹。 看来『戴上眼镜』这个行为,对妹妹来说是一种严重的精神压力。光从她那一长串的决心宣言来看,也能明显看出是在勉强提振自己的士气。 唔……明明在前不久的时候,她还没有抗拒眼镜到这种程度。不只是曾在我面前戴上眼镜,刚开始和我住在一起的时候,戴着眼镜的情形反而还比较常见。 秋子之所以会闹别扭到这个地步,身为监护人的我也有责任。看来我不想点办法不行了。 顺带一提,无论是由我担任评审这件事,还是把与我约会当作奖品,我好像完全没有同意过就是了。不过既然是为了妹妹,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原本在这个社群当中,我的拒绝权本来就像用过的暖暖包一样毫无价值。 ……所以,姑且不提这些。 会长所谓的眼镜时装秀,究竟要以何种程序来举办呢?而站在评审立场的我,又该以何种基准来替大家打分数、分出优劣呢? 「放心吧,你不必在意那种小事。」 会长豪爽地笑着。 「这终究只是一场游戏、一场胡闹罢了。不论是程序还是审查,随便决定就好。」 「喔。」 「哎,总之开心就好。全部交给你处理。只要能把场面炒热起来,我就没有任何意见。」 「那么就以我的喜好——也就是我的基准来判断了。这样也没问题吗?」 「当然。我没有意见。」 「……那须原同学呢?你可以接受吗?」 「没有问题,反正会赢的人是我。小银银应该也没问题吧?」 「咦?呃,我觉得那个条件好像不太妥当……如果只让秋人担任评审,怎么看都只会做出偏颇的判断而已……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自信……」 「哎呀,真对不起。我好像没听见你说了什么,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哎,不过我也不认为事到如今小银银还会说出什么胆小的话,所以那绝对是肯定的意见没错吧?我就只是慎重起见,再和你做一次确认而已,知道吗?」 「知、知道了啦,我接受就是了,就以那个条件为准吧。真是的,为什么你们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啊……我真的无法理解啊……」 银兵卫极不情愿地同意了。 可是既然事情发展成这样,秋子已经没有选择权了吧。就算她要拒绝,大家也只是会把她丢在一旁照常办活动而已。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会长以轻松的语气做出宣示,但却掀起一场与其语气相反的激烈战争。 「所以谁要打头阵?如果没有的话就是我了。」会长说道。 「那么就由我来吧。」 毫不迟疑地举手的人,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对于这次活动最有兴致且充满自信,再加上过去曾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选美比赛中摘得后冠的她,就这么突然地登场了。 「以防万一,我先向担任评审的阿秋确认一下。这场活动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吧?」 「喔喔,嗯,是啊。从刚才的说法来看应该是那样没错。」 「我明白了。」 她以一如往常的扑克脸点点头,然后开始检视排列在桌上的眼镜。 没有多久,那须原同学就选了一副眼镜。塑胶制的红色镜架,配上长方形的镜片。显然看起来既时髦又漂亮,但没有太大的特徵。 「那么我去准备一下。你在这里等等。」 说完,那须原同学就离开了餐厅兼会议室。 「……她说要准备,究竟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 「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一场时装秀,她可能是到镜子前摆几个姿势,稍作一下准备吧?」 「会要这种小聪明,还真是符合那须原同学的作风。她为了胜利总是不择手段,是一个爱用卑鄙下流花招的人。」 留在原地的我们谈论着,但总之打头阵的人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我对于丝毫不为担任第一棒而感到压力的她抱以敬意,并且与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待那须原同学再次现身。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 接着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甚至过了三十分钟。就算这场比赛没有规则,但她的准备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当在场的众人都开始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须原同学总算出现了。 她,穿着泳装。 而且还是十分大胆的比基尼。 「…………」 「…………」 「…………」 「…………」 我、会长、银兵卫以及秋子四个人,以各自的表情展现出惊讶的模样。然而那须原同学的离谱行径却不仅止于此。 她把一台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老旧卡式收音机放在地上,然后按下开关播放音乐。 当一阵节奏轻快、充满迷幻风格,一听就像是在时装秀上播放的乐曲响起时,那须原同学的表情一变。 她收起平常的扑克脸,装出模特儿在镜头前会有的神色,并且以完美无比的模特儿步伐开始在餐厅的外圈行走。 她善用自己修长的四肢,以充满跃动感的阔步凸显了丰满胸围及腰部曲线美,展现出一段能在时装秀上看见的表演,专业程度甚至能令一流模特儿相形失色。但无论如何这里都是屋龄七十年的破旧学生宿舍,绝非展示最新泳装的场所。 等到bgm进入最高潮的时候,那须原同学的动作也愈来愈激烈。在乐曲突然来到尾声的瞬间,那须原同学像个参加音乐节目的偶像,在歌曲最后展示出一个完美的结束动作——这场突然开始的个人时装秀,至此总算画下休止符。 「觉得如何呢?」 「呃,就算你间我如何也……」 那须原同学维持着结束时的姿势,恢复平常的面无表情模样朝我问道,而我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呃,这真的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来这招啊。真有一套啊副会长,真不傀是我的可爱部下。」 除了独自拍手的会长之外,其他人应该都和我一样这么想着——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为目标,又想走什么路线呢? 「呃……总之,辛苦你了。」 「不需要慰劳的话语。我为了这场比赛而卯足全力,展现了一场最棒的表演,就只是如此而已。」 「啊,嗯。原来如此。」 呃,的确可以说是卯足全力没错啦。 就只是施力方向超乎想像而已。 「所以呢?你觉得如何?」 「嗯,总之我觉得很有冲击力。」 「是吗?谢谢。可是我想听的不是那句话。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比谁最适合戴眼镜吧?」 太意外了。她居然还记得比赛主旨。 不过也是,虽然目光很容易被比基尼所吸引,但那须原同学的确是戴着刚才挑选的红框眼镜——可是即使她还记得比赛的目的,刚才的表演却和眼镜不太相干耶? 「阿秋真是没有眼光。我是融合了泳装与舞台表演,将这副眼镜的魅力提升到最高境界,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到吗?」 「呃,那须原同学戴眼镜的模样确实很好看……不过该怎么说呢,你好像太投入在表演上,显得有点超现实了。如此忽略tpo的表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才好。」 「你这个人开场白也太长了吧。把结论说得简洁一点。」 「嗯。我觉得那须原同学的确有成为搞笑艺人的素质。」 「真失礼。小心我奸了你。」 看来我惹她生气了。我明明就是顺着她的意,照实地说出简洁感想而已。 顺带一提,女性虽然不适用强好罪,但还是会吃上强制猥亵罪,必须注意。以上是小知识。 「不过也是,姑且不论表演方式,那须原同学戴眼镜的确很好看。我认为分数很高喔。」 「呵呵,这是当然的结果。」 「虽然与其说是眼镜的时装秀,还比较像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个人秀。」 「我已经事先确认过了,这场比赛没有特别的规定,所以表演方式不应该被指责才对。」 「嗯,这么说也是没错。」 「顺带一提,我的目的之一,是把我这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住的美妙身材展示给阿秋看。」 「虽然我很明白你的身材可以媲美模特儿,但很遗憾,好像没有刺激到我那方面的欲望……」 相反地,我倒觉得造成了反效果。 这种心态就像是若隐若现会比全棵更令人感到兴奋——不对,好像有点不一样?也罢,重点不在那里。 「呃,那么那须原同学的表演就到这里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由于一开始就有人下了猛药,接下来的门槛将会变得非常高。至少之后的人已经无法单凭冲击性来表演了——以这个角度来看,自告奋勇打头阵的那须原同学,其战略可说是非常完美。接下来会如何呢? 「那么,下一个就是我啦。」 然而,这个人却一点也不受这种程度的不利所影响。 「学妹表演得这么精彩,可是会影响到学姊的威严啊。这下子我也不得不拿出真本事啦……所以,接下来换我表演没问题吧,评审委员长?」 「嗯。会长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 「很好。那么我就先来挑选搭档吧。」 会长带着好心情哼着歌,开始评选眼镜。 「好,就挑这个。那么你们几个就稍微等一下吧,我马上去准备准备。」 说完,她就意气风发地离开了餐厅兼会议室。 「……她看起来好像很有自信,是不是有什么计策呀?」 「那个万年发情期的人,哪有没自信的时候?」 「哎,总之我们就看看她的本事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我想应当不致于让我们往不好的方向感到惊讶吧。」 秋子、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纷纷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但会长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来与她们一较高下呢—— 等到十分钟后。 谜底揭晓了。 而且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拚上全力想夺胜的。 「让各位久等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秋子、银兵卫,甚至连不常改变扑克脸的那须原同学都瞪大了双眼。 「虽然无法做到像那须原同学那样大胆,但这就是我的诚意。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眼前那位露出开朗微笑的女性——穿着一袭连身洋装与针织罩衫,淡茶色的头发上夹着钤兰花造型的发饰,脸上还戴着一副细框镜架的银色眼镜。 这位小姐不是别人,她正是我们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本人……大概吧。 「……咦?请问是……哪位?」 「……应该是、学生会长吧?至少身高和体型和她很像。」 「……说得也是,如果不是有可疑人物入侵了这间学生宿舍,这名女性肯定就是那位学生会长吧。哎,但这实在是……」 也难怪大家会惊讶得说不出话。 看来不只是银兵卫,似乎连秋子及那须原同学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 是说,就连早就预测过这个发展,也实际看过她『变身后』模样的我,都因为这个巨大转变而哑口无言。对她们来说,肯定像是在大白天目睹了百鬼夜行那么冲击吧。 「呵呵。」 没有理会我们的惊讶,完美转变形象的会长开始潇洒地走着。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在餐厅里走了一圈,令人几乎在她身后看见盛夏避暑地般的背景幻觉。 如此大方的姿态,以及清新典雅的气氛——虽然和那须原同学走完全不同的风格,但仍是非常出色的表演。 「『好恶!』……虽然很想这么说,可是看起来就是那么合适,真教人不甘心……」 「没想到还藏了这种绝招,真有一套呢。」 「是啊,这的确让人不得不感到钦佩。这样的外在形象,实在是和『捕食者』那种为人所敬畏的形象完全相反……我可以在此断言,如果和现在的会长在街上擦身而过,我也绝对不会认得她。」 秋子、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似乎也都不得不替她鼓掌。平常毫不掩饰下流及豪爽的二阶堂岚,要是像这样毫无预警地变身,任何人看了都只能发出赞叹而已。 「各位觉得如何呢?」 自在地结束舞台表演的会长,回到我们面前行了个礼。 「让各位见笑了,这就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啊,呃,对不起,会长。」 「是?」 「如果会长继续保持那个版本的模样,大家都要不知所措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哎呀,真是对不起呢。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会立刻去换装的,请各位稍等一下喔。」 会长丝毫没有展现出不满,就只是留下一个微笑,快步离开了餐厅。 等了一会儿后—— 「嗨。真抱歉啊,让你们久等啦。」 恢复原本姿态的会长,态度自然得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的表演如何啊?」 「……还问我如何,只能说看傻了眼而已吧。」 「哈哈哈。从你的反应来看,似乎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是吧?」 「呃,要用『不错的印象』来形容,又好像有点不太对。」 真要说起来,还比较像是在夜晚的路上遇到抢劫一样。 「可是的确很厉害呢。我对会长另眼相看了。」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啊。」 「是说会长,你为何不乾脆一直维持那个模样?我觉得那样子不只是比较容易亲近,周遭的人对会长的评价应该也会比现在更高才对。」 「不不,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说我也能做到像刚才那样的形象,但那实在太拘束了。像那样的大小姐姿态,只要维持一天,我的肩膀就会被精神压力压垮了。要累积压力我还不如累积性欲就好,而且肩膀酸痛的原因靠这对大胸部就够啦。」 「喔。」 「虽然说,这本来是要等到你们正式成为我的情夫情妇后,再拿出来的压箱法宝。这下子害我少了一张王牌啊……既然如此,这次我可是非赢不可啊。等到赢得与你约会的权利之后,我们就到爱情宾馆去过个咸湿的一夜吧。」 「姑且不论约会,我们可没说好要到爱情宾馆去咸湿。不对,会长你明明说这只是一场游戏,怎么又倾全力来取胜了?」 「哈哈哈,那也算是计策之一啊。」 「是说,虽然那须原同学也一样,但会长你的表演也和眼镜没什么关联吧?比起眼镜,会长你自己才是压倒性地抢眼。」 「可是很好看对吧?」 「呃,是没错啦。」 很遗憾,我就是无法进行反驳。 因为会长刚才戴眼镜的模样,与那须原同学比起来丝毫没有逊色。而且这两个人都很会挑选眼镜啊。明明平常根本不戴眼镜的。 不过,这下子竞争好像变得愈来愈激烈了。 就我来看,两人的水准可说是势均力敌。接下来要轮到银兵卫和秋子表演,不过她们究竟 要如何与这些领先者对抗呢? 「呃,那么接下来轮到银兵卫或秋子了。谁要先来?」 「唔……」 「呜……」 虽然我为了顺利进行活动而加以催促,但还没出场的两人却只能支支吾吾,无法行动。 但也不能怪她们,因为前两名选手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了。看了那种表演后很想逃之夭夭的感觉,我也能切身体会。 就我所知,银兵卫和秋子怎么样都称不上是擅长这种表演的类型,再加上她们原本就不太敢参加这场活动。如今演变成这样,想必她们再也不敢轻匆顺序这个因素了。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呢? 「请银兵卫同学先吧!」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时,秋子似乎快了一步。 她带着笑容朝后方退了一步,相对之下把银兵卫凸显在前,展现出想要强硬回避第三棒的态度。 「……我说,你这样不是太卑鄙了吗?」 被推出来当祭品的银兵卫,瞪着快要哭出来的秋子说道: 「这次的活动原本就是为了你而举办的,我和其他成员都只是站在协助你的立场。如今你居然先把我推出去,自己一个人躲在后头,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应该是你身先士卒的时候吧。」 「我觉得不是那样。担任殿军也是很辛苦的工作。」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啊。」 「我不要。礼让给银兵卫同学。」 「明明是把没有人要的东西硬塞给别人,拜托你不要搬出呵礼让‘这种好听的话好不好?有什么关系,秋子小妹就先表演嘛。我和你不同,又不习惯戴眼镜,还是应该由你先——」 「是说,银兵卫。」 看不下去的我决定出来打个圆场。 「多亏有那须原同学及会长所做的表演,这次的活动看起来已经愈来愈有样子了,所以你也不需要勉强参加了喔?原本你看起来就没什么兴致,而且就算在这活动中取胜,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奖品。」 姑且不论秋子会在这种节骨眼又说『不参加』,银兵卫应该没有必要跟着做这种事——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提出这个建议。 「……那是办不到的。」 很意外地,银兵卫态度一转。 她稍稍鼓起脸颊: 「我已经说过要『参加』这场活动。要是出尔反尔的话,不只是我自己,就连猿渡家也会蒙羞。对于我这个出生在注重信用与契约的家庭的人而言,那种结果是说什么也该努力回避的。」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就算银兵卫不参加也无所谓吧?反正这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你没有必要这么勉强自己吧?」 「意思是说,秋人你对我丝毫没有期待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你想说的是反正我根本不适合戴眼镜,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是吗?」 「呃,就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了啊。」 「不愉快,真是太不愉快了。我说什么也一定要恢复受创的自尊才行。虽然我和那须原同学还有会长不同,对于服装品味十分欠缺,但我决定还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追求胜利。」 ……嗯。 看来我的关心造成了反效果。 银兵卫气呼呼地耸起她窄小的肩膀,开始检视着自己要装备的眼镜。 「唔唔……」 虽然她露出像是珠宝商在评监钻石原石的表情,但似乎找不到中意的眼镜。 该怎么说,她这个人对于穿在身上的东西其实颇为冷感,属于只要算是整洁、符合tpo的东西就能接受的类型。而且她受到家庭的养育方针影响,长久以来都过着贫困生活,想必对于打扮这方面没有花过什么时间或金钱,很难像那须原同学及会长那样能临场做出选择。 「可恶,我豁出去了!」 犹豫了很久之后,她似乎做出了决定。 她挑了一副像是尚·雷诺会喜欢的圆眼镜,快步地离开了餐厅兼会议室。明明没有那样的规定,但她似乎也要进行某些准备。 「……到底银兵卫同学会怎么出招呢?」 「谁知道呢?哎,就算有什么妙计,我也不觉得她会做得太夸张。毕竟她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害羞嘛,和我与副会长不同。」 「请不要把我和会长相提并论好吗……不过小银银本来就很可爱,不管她会采取什么计策,想必一定会变得更加可爱吧。」 秋子、会长以及那须原同学分别说出了一——想。但就算是与银兵卫认识已久的我,也难以做出预测。 因为如果照她以前的个性,那她说什么也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她总是与在胡闹的我们保持距离,说着『唉唉,你们也该成熟一点了吧』之类的话语。从这一点来看,她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还真是变了许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转学来到圣莉莉安娜学园,并且与学生会这群人认识的结果。 「喔,她好像回来啦?」 等了几分钟后。 银兵卫再度现身——但是…… 嗯? 原本以为她去做了一番准备,但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戴上了尚·雷诺风格的眼镜,衣服却和刚才一样。如此的话,不就没有必要特地离开餐厅一趟吗? 不对,等等? 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她的脸很红,目光飘移不定,整个人还缩得像只被雨淋湿的马尔济斯狗一样,看起来正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这对于一直以冷酷形象为卖点的她而言,属于十分异常的模样。 如果光是『对于戴上眼镜没有自信』这个理由——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好了,银兵卫,你接下来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呜呜……」 在大家的注目下,她开始搓揉着双手,并且反覆地进行深呼吸,似乎在做某种心理准备。 过了一会儿,她露出锐利的眼神,然后停下呼吸。 她将左右两手抬起来—— 「……喵。」 如此叫了一声。 声音细小到几乎快听不到,目光也没有与我们对上。 「「「「…………」」」」 我、秋子、那须原同学还有会长四个人,全都一脸茫然,没有说话. 「……以上就是我的表演。」 银兵卫打破了自己制造的沉默,一脸不悦地取下眼镜。 她的脸还是很红。不,应该说比刚才更红 了。 「……什么嘛,大家居然都不发一语。关于表演的内容,明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吧? 既然如此,我所做的表演,应该也不至于被如此地沉默以待吧?」 「呃,的确是都可以啦。只是……」 听到我这么说,银兵卫之外的人也纷纷点头。 「嗯,是呀。该怎么说呢,就只是感到很惊讶而已……」 「对啊。害我看得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个发展未免也太超乎想像了吧。」 「是呀。实在太预料不到了。」 学生会的成员们,纷纷以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彼此。 看到这样的反应,银兵卫的脸更红了。 「什、什么嘛,你们不要做出这种半吊子的反应好不好?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觉得难以反应呢。是不是呀,各位?」 「就是啊。不只是太过意外,表演本身也很半吊子。因为你看起来太过害羞,反而让我们看了也跟着难为情了嘛。你至少也该更豁出去一点。」 「就是说呀。这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小银银在逞强,害我们也跟着咸到难以自处了呢。」 「唔……呜……」 遭到如此冷静地评论,银兵卫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被煮熟的章鱼一般。 「我、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界限内的一套生活方式。一旦超越了界限,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做了,真是太愚蠢了。」 「哎呀,话也不能那样说呀,小银银。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能看见你那平常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呀。」 「那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好处不是吗?要是没有赢得这场比赛,我就只是白费工夫、白白丢脸而已啊。」 「放心吧。未来就算是小银银你闯了什么大祸,丢脸到了再也不能见人的程度,找不到人可以出嫁的时候,我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也一定会娶你的。好吗?」 「好什么好啊,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诸如此类。 姑且不论当事人的感想,银兵卫的表演的确是炒热了现场的气氛。 哎呀呀,这下子比赛结果真的变得无法预测了。虽然银兵卫与前两名参赛者不同,显得相当生疏,但也可以说是因此占了便宜……应该吧。 目前以我站在评审的立场来看,结束表演的三个人可说是势均力敌。 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参赛者而已。然而…… 「呜……」 秋子收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表情十分僵硬。 虽然妹妹刚才还能一派轻松地评论银兵卫的表演,但她的立场当然没那么安全。如今该轮到她这个压轴上场了。 好了,以结果而言,站上门槛最高的位置,而且在这次活动中最不想戴上眼镜的秋子,究竟会以何种手段来获取胜利呢? 「……那个,不好意思,哥哥。」 「嗯?怎么?」 「可以稍微喊一下暂停吗?就是所谓的思考时间。我想再花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喔,原来你还没有想好计策啊。不过也是,如今可是即将分出高下的场面,想要多思考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嘛。」 「就是呀。毕竟现在面临的是『压轴』这种十分棘手的局面,我也不能像平常一样……该怎么说呢,感受到的压力可以说是高出许多倍的程度。」 「嗯嗯,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这种时候如果不能好好替活动划下完美的句点,就会让活动留下遗憾,大家也会感到很 失望。就算是为了先前努力表演过的大家,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嗯嗯。虽然还是要问问大家的意见,但应该没关系吧。」 「谢谢哥哥。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呢。」 「所以说呢?你想要思考多久呢?」 「我想想,差不多一年左右吧?」 「你完全就想逃避嘛!」 还以为她很了不起,结果根本是想临阵脱逃。 如果这里是战场,将会被当场击毙。 「秋子,哥哥真的觉得很没面子喔?都到这种地步了,你居然还在说那种话。」 「有、有什么办法呀!为什么大家都能做出那么优异的表现!?这么一来,我的盘算不就全部泡汤了吗!」 「你向我抱怨,我也没辙啊。」 「原本在我的盘算里,应该会成为水准更低的难看比赛才对呀!如此一来就算是不适合戴眼镜的我,也能勉强低空飞过的!」 「嗯。真是遗憾啊,没有符合你的预期。」 「而且我还猜想哥哥会同情我这可爱的妹妹,偷偷在分数上替我灌水的!」 「你未免也太相信乐观的预测了吧……」 不只是缺乏预测的能力,根本已经流于幻想。 就连太平洋战争刚开战时的军令部,恐怕都没有她这么乐天。 「因此,请您在我的评分上稍微表示一点心意!」 「不要大刺剌地要求评审舞弊。你要发挥运动家的精神,正大光明地进行比赛。」 「求求您!价码可以随您开!」 「也不要大刺刺地暗示要贿赂。」 「您不想要金钱是吗!?既然如此,就用我的亲吻代替金钱作为奖励,这个条件如何呢!?」 「真要说起来,那对你来说才是奖励吧?」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不要亲吻,改成可以与我约会怎么样!」 「那不就是赢得这场比赛的人可以得到的奖励吗?」 我叹了一口气。 「死心吧,秋子.虽然我一向很宠你,但也自认会看时机与场合。难得大家都努力维持着活动的进行,我不会做出那种像是浇冷水的行为喔。说得具体一点,我既然被指名担任评审,就会好好完成使命。就算是妹妹,我也不会故意给高分。即使是在这样半娱乐性质的活动里也一样。」 「啊呜……」 「秋子,你明白哥哥的意思吗?」 「呜呜……是……」 「那么你也会好好听哥哥的话对吧?不会耍任性让哥哥伤脑筋对吧?」 「是……」 「好。那么秋子,接下来轮到你了。你要好好表演给大家看,否则就要视为弃权,以『失去资格』处理喔?」 「呜呜……」 看到我的坚决态度,秋子丧气地垂下肩膀。 「喔……什么嘛,你这段话听起来还挺有骨气的啊。」 「是呀。真教人感到意外呢。」 「嗯。原本我以为秋人会按照惯例,说出一些偏袒小妹的话。看来我必须对你改观了。」 会长、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也都说出像是对我刮目相看的话语。 哎呀,这对我来说实在很不公平呢。 这次的眼镜时装秀,原本就是为了给不听话的妹妹实施斯巴达式教育才办的活动。说起来,学生会成员们最初也是为了『改善秋子的恋兄情结』这个目的,才会聚集到这间学生宿舍。我对妹妹非常严格,明明就是既确定又明显的事情啊。 如今的发展真让我深切感受,自己居然是如此被大家以有色眼镜看待。看来有必要藉着这次的机会,让大家明白我姬小路秋人是如何看待『兄长的威严』。 「那么秋子,事情就是这样。」 「呜呜……」 「快点挑选眼镜。不要让大家久等了。」 「啊呜呜~」 在我 催促下,妹妹摇摇晃晃地朝桌子走去,开始挑选眼镜。 「那个,可是,我根本就分不出来眼镜的好坏。毕竟我原本就不喜欢眼镜,或者该说非常讨厌眼镜,所以根本不知道哪一种才适合自己……」 「秋子,事到如今不要再找藉口了。」 「呜呜……」 「姑且不提会长和那须原同学,就连银兵卫也完成了自己的义务。不准说你做不到。」 「啊呜……」 「以防万一我再提醒你一次,这次活动可是特地为你举办的喔?你应该也很明白,其他人都是站在帮助你的立场吧?」 「呜呜……那个、可是……」 「要做就做,不做就不做。不要再忸忸怩怩了。」 「啊呜……」 听到我加重语气,秋子总算是认清了现实。 她不再露出求助的眼神,而是以拚命的表情面对那些眼镜。 「呜呜呜!」 她瞪大着眼睛,像个带着微薄零用钱来到杂货店的小孩子,死命地挑选着眼镜。但她却只能看来看去,无法下决定。如果这是在漫画里,秋子的眼睛里肯定画着漩涡的效果。 「呜呜呜……」 也许是因为受到大家的瞩目,她似乎开始焦躁。明显能看得出秋子的表情僵硬,额头上也浮出汗珠。从嘴角发出的低吟声,也随着时间而逐渐提高音量。 ………… 唔。 话说回来,这个情形好像有点超乎预期了。妹妹对眼镜的排斥感,几乎达到过敏或恐惧症那种程度。 可是,为什么要讨厌到这种地步? 就算自认为不适合戴眼镜(但实际上明明很好看),不过展现出如此彻底的拒绝反应,会不会有点不自然啊?当中是否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呢? …… ………… ……………… 不过也是,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我都没有察觉到,也许算是我的过错。 我和妹妹重新团圆在一起生活,大约过了两个月。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妹妹变得如此讨厌眼镜,身为监护人的我,也绝对难辞其咎。 真拿她没办法。 虽然我不想用在这种地方——但还是把事先准备的绝招拿出来吧。这就是所谓的有备无患,这句格言真是太有道理了。 「秋子,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吗?」 「啊呜呜……」 「不要泪眼汪汪地看着我……ok,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制造一个秋子非得戴上眼镜不可的情况好了。」 「……?」 我一边朝感到疑惑的妹妹微笑,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单手大小的长方形盒子。 上头有着粉红色的缎带,包装纸则是蓝白方格的样式。 「这是……?」 「打开看看吧。」 听到我的催促,妹妹打开了盒子。 「咦!这个是……!?」 「嗯。这是送给秋子的礼物。」 里头是一副眼镜。 骨架略粗,但又兼具纤细美感的设计,是一款女孩子用的眼镜。 「我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事先买了这副眼镜。我可是烦恼了好久,才挑出最适合秋子的眼镜。」 「咦、咦、可是这个——」 「喔,抱歉,其实我并不清楚秋子的近视度数,所以镜片部分只是暂用的,之后还要再到眼镜行去换上正确的镜片才行。」 「不,不是这个意思,虽然那也很重要,可是……」 「喔,放心吧。这是以我的零用钱支付的,不会影响我们家的家计。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高价品,你不必太在意。虽然之后我可能饭后得少暍几瓶罐装咖啡就是了。」 「什、什么!?怎么这样,居然是哥哥用零用钱买的——不对,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我希望秋子用这副眼镜。」 面对慌张地想要进行抗辩的妹妹,我再次投以微笑。 将我拥有的所有爱情,全都投注于其中。 「虽然秋子很讨厌眼镜,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戴眼镜的模样。当然包含保护你安全的意思在内,眼镜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是为了秋子,不管要花多少钱我也毫不在意,而且就算会被你讨厌,凡是能对你有所帮助的事情,我都会全力去做。不仅过去一直是如此,将来我当然还是会那么做。因为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锺爱的妹妹啊。」 「啊呜……!」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讨厌眼镜,只要偶尔戴戴就好。像是一天一次,要不然一个星期一次也没关系。如果说为了你自己还不够的话,就当作是为了我吧。所以,你可以戴上这副眼镜给我看看吗?」 「…………呜呜。」 妹妹听着我的请求,脸颊染成粉红色,目光还飘来飘去,显得十分害羞。 「……请您绝对不可以笑喔?」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笑?我怎么可能会笑你呢?如果是高兴的笑倒是常有。」 「也请您绝对不可以讨厌我哟?」 「说我会讨厌你,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论是多久以后,甚至是一辈子。万一我会讨厌你,那也是早该发生的事情。否则我为什么要给那么多人添麻烦,只为了和你重新住在一起呢?不是吗?」 「……我明白了。」 看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收起原本带着恐惧的眼神,表情像是准备迎接一生中最大的挑战,看着手里拿的眼镜。 她以像是在剑山上插花一般的优雅动作,将眼镜挂上自己的耳朵。 「……请问看起来怎么样?」 「嗯。」 我朝带着不安询问的妹妹微笑。 以一个像是早就猜想过会这样,发自内心的自然笑容说道: 「很好看喔。嗯,真的很好看。」 「这样子、可爱吗……?」 「当然。非常可爱喔。」 「……嘿嘿。」 轻轻地。 秋子的脸上浮现了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看吧。 实行总比想像更容易,果然还是会变成这样嘛。这妹妹还是这么需要照顾啊——虽然说这样的她也很可爱啦。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就在于…… 除了秋子之外的参赛者,纷纷露出极为刺人的目光,甚至还传来『果不其然……』、『比赛造假……』、『这根本是诈欺……』等耳语。哎,不过这也没办法啊?原本这场活动就是为了改善秋子讨厌眼镜的毛病。只要结果是好的,谁管过程如何呢? 「你们看、你们看。觉得如何呢?」 然而,她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这个状况。 秋子高兴得像是待在春天的花田里一样,朝以冰冷视线看着她的学生会成员们说道: 「嘿嘿。这可是哥哥送我的礼物哟?嘿嘿。」 「「「……」」」 「哇,真教人高兴呢。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收到哥哥的礼物了呢……虽然自从隔了六年重逢之后,哥哥就一直对我很好,但从来没有送过我礼物呢。」 「「「……」」」 「不不,虽然说我没有从哥哥那里拿到过什么具有形体的东西,但也没有在闹别扭哟?相反地,有形体的东西不是任谁都可以送吗?所以我反而一直觉得能以无形的方式表达爱情的哥哥很厉害呢。因此我才会变得更加喜欢刻意以无形的方式爱着我的哥哥——话虽如此,要是收到这么具体的礼物,那当然还是很高兴的事情呀。讨 厌~」 「「「……」」」 嗯。 是说,秋子小姐?我很明白你高兴得快要飞上天的心情,但差不多该看看现场气氛了吧?虽然你可能不太在意,但要是再继续收到来自会长、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的冰冷视线,我那如跳蚤般微小的心脏就要冻结了。 「呃,总之就是这样。」 我只好自己寻求解决。 打断了还沉浸在陶醉气氛中的妹妹,我替这次事件做出结论: 「谢谢大家。各位参赛者的表演时间就到此结束。多亏有大家所做的精彩表演,让这次的比赛达到极高的水准。身为评审的我,在本次活动当中实在难以替各位评分,令人几乎要发出高兴的惨叫声呢。哎呀,各位的表现真是太棒了。」 「「「……」」」 「啊,对了,让我向秋子确认一下。既然大家都这么努力,未来你会乖乖戴上眼镜吧?不需要一整天都戴着,只要有必要的时候戴上就好了。」 「是,当然。虽然我还是很讨厌眼镜,但是应该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好好使用哥哥所送的礼物,可是会遭天谴的。」 「嗯,那就好——因此呢,托各位的福,我们最初的目的达成了。真是感谢大家。」 即使我向大家鞠躬道谢,但也只有秋子为我拍手而已。其他人的视线还是颇为刺人。 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事态会发展至此,主要的原因也都在我身上。 「好了,那么就来宣布审查的结果吧。今天突然举办的这场眼镜选美比赛,冠军是——」 彭彭彭彭彭。 虽然我在内心暗自想像着营造气势的鼓声,但除了秋子之外的人,反应都已经冷到绝对零度的程度。 我还是不要做一些多余的表演,尽早发表结果比较好。 「那么我要宣布了!本次的冠军就是——猿渡银兵卫春臣小姐!恭喜!哗!用力鼓掌!」 虽然我想就算是耍冷也好,至少也要一个人努力撑起场子。 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全都眨着眼睛,不发一语。 不用说直到刚才为止都还笑容满面的秋子,就连拿到冠军的银兵卫本人也是。 「……呃,各位?明明我已经宣布了冠军得主,你们就不能再多一点反应吗?至少也该帮我做一个完美的结尾嘛。」 「……不是。请给我等一下。」 银兵卫举起手,代表一脸错愕的众人发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冠军?是我?为什么?」 「呃,哪有为什么?这是身为评审的我所做的决定啊。」 「不不。不不不。」 银兵卫摇着头,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按照这个发展来看,为什么会是我?我明明就只是很难看地模仿了猫咪叫而已啊?而且还是不得已之下的苦肉计。」 「可是,你的表演很棒啊?虽然不像那须原同学及会长那样以技巧取胜,而是浑然天成下的巧合,银兵卫的表演还是很优秀的。我想关于这一点,那须原同学及会长应该也会同意吧?真的很可爱呢。」 「可爱……!?不,不对,姑且不论这个,这样还是很奇怪啊。秋人明明那么偏袒小妹,还特地为了小妹去买眼镜,然后夸赞小妹戴眼镜的模样很可爱——如果不是选我,而是选那须原同学或会长也就罢了——」 「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以我的基准来判断。」 我一开始就确认过了。 问说能不能以我的喜好,以我的基准来判断。 既然受到认可,也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事到如今如果还有人要质疑审查基准的话,那就太令人伤脑筋了。 或者该说,实际上我除了让银兵卫拿冠军之外,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首先第一个要屏除在外的就是秋子。虽然大家可能忘了,但学生会成员一开始之所以会搬进学生宿舍,就是为了『改善秋子的恋兄情结』,或者是要替在学校内被视为终极恋兄情结患者的秋子,多少往好的方向改变一下形象。因此要是让秋子拿到冠军并且和我约会,那可就太本末倒置了。 另一方面,让会长或那须原同学拿冠军,也是值得考虑的选择。至少会比让秋子拿冠军好上无数倍。 但是,如果让银兵卫拿冠军的话,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首先第一点,银兵卫是我长年以来的挚友,我们已经有好几次两人单独外出的机会,在心理层面上的门槛较低。第二点,是我欠了银兵卫许多人情,希望能藉此多少归还一点。 只要找个假日和她一起出门,请她吃蛋糕,或者替她挑选合适的衣服,想必就能阻止她继续用不够朋友这句话来损我了——老实说这个判断全是基于算计,总之我说决定就是决定了。 这是受到全权委托的我¨评审委员长所做的决定。 更何况以我来看,这次所有人的表现都很优异。就算最后以个人的考量来下决定,应该也不是会遭指责的行为吧?追根究柢说来,这原本就是带着游乐性质的一场活动。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难道不妥当吗?还是要再用其他方法进行更严格的审查?」 「唔……可是……」 面对我的主张,银兵卫支支吾吾。 会长、那须原同学以及秋子似乎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么就是这么一回事。本次的冠军是银兵卫。恭喜你啦,银。」 「喔,嗯。嗯,谢谢……呃,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虽然说冠军的奖品是和我约会,但要怎么做呢?就算和我一起出去玩,也没办法好好招待你,要是忙碌的话也不必勉强……」 「唔!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蠢话。战利品摆在眼前却不收下,这可是猿渡家的人绝不该有的行为。就算是再没价值、再穷酸的东西,仍会找出其价值而换成金钱——这就是我家的原则。虽然过去也曾和秋人一起上街游玩过几次,事到如今既不新鲜也不值得期待,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与你约会,设法从中获得一些利益才行。嗯。」 「ok,我知道了。那么最近就找个时间去玩吧。虽然我也会想想要去哪里,但如果银兵卫有想去的地方,就要尽管说喔?因为我想尽可能满足你的期望。」 「嗯,嗯。我知道了……可是,所谓的约会到底该去哪里才好?这次可不像是放学时顺道去哪里喝个茶之类那种等级啊……我可完全没有关于约会的完整知识……」 「啊,话说回来,秋子。」 「是、是?」 「以防万一我再确认一次,你以后会好好戴上眼镜对吧?」 「咦?呃,这个……」 「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但你总不会因为输了比赛而无法约会,就又开始耍任性吧?」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嗯?」 「能和哥哥约会的人,就只有银兵卫同学吗?」 「嗯,当然是这样。」 「怎、怎么这样,好过分!那么与我的约会又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你可是输了比赛耶?输掉的人却得到获胜的奖品,岂不是很奇怪吗?」 「既然如此,人家要求再战一次!请再比一次刚才的比赛!」 「那种事情当然是不行的——好了,大家都辛苦了。特别是企画这次活动、并且准备了许多眼镜的会长。真的很感谢你,我欠你一次。」 「嗯……那是无所谓啦……」 「还有我也对担任首棒打者的那须原同学献上最诚挚的感谢。正因为有那须原同学率先参加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就来谈谈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故事吧。 * 那须原·c·安娜史塔希亚·美沙希。 她诞生于四分之一混血的父亲与俄裔美国人的母亲这种组合,幼年期的大部分时间都随着父母在欧洲各地四处搬迁。 五岁的时候,她在父亲继承家主位置时回到日本。 同一年,进入圣莉莉安娜学园小学部就读。 拥有优异的智力与运动能力,还兼具突出可爱外貌的她,在一转眼间就成为同学们所敬爱与畏惧的对象,在升上高中部二年级的现在,她已成为全校师生都认识的一名才色兼俱的学生,还担任着学生会副会长这个要职—— * 「太可笑了。」 与镜子瞪眼的安娜史塔希亚说出了这句独白。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六块榻榻米大小的个人房间。 「你可是那须原·c·安娜史塔希亚·美沙希呀?集校内所有学生的倾慕视线于一身,未来保证会进入世界大型企业那须原重工担任要职,可以说是一名菁英中的菁英,没有错吧?」 发现镜子里也有一对宛如海蓝宝石的清澈双眼在注视着自己,安娜史塔希亚不禁以深深的叹息回应。 她那如同精美陶瓷娃娃般完美、但却缺乏表情变化的脸庞,即使像现在这样责怪自己,仍然保持着平淡表情,但也因此更凸显出她的完美程度。虽然她并非刻意这么做,不过周围的人对于如此完美的她总是给予极高的评价。 「真是可笑。」 安娜史塔希亚再度说出独白,同时还微微吊起嘴角一公厘。 没错,她的外表的确非常好,既聪明又有实务能力。光是伫立在那里,就能酝酿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想必上天偶尔也会赐给同一个人过多的天赋。 然而,在这间学生宿舍的个人房间当中,她的长处却丝毫帮不上自己的忙。 安娜史塔希亚不再继续瞪着镜中的自己,将目光稍微往旁边移动几公分。 在美丽至极、只能令人感叹彷佛由神打造而成的她的身后——呈现着一片惨澹的废墟。 不,以废墟形容可能太过夸张,但虽不中亦不远矣也是事实。至少这里的确有几个星期没有好好打扫过了。 没错,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房间,说得明白一点,目前是乱成一团。 脱得四处都是的衣服。 摊开后随处乱丢的书籍。 可能被用来装过消夜的餐具,三三两两地被弃置在一旁。 未归档而散落一地的,是记载着关于学生会及家族企业重要资料的影印纸。 这些又杂又多的东西全都被堆积在一起,不仅到了令人担忧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化学变化的程度,而且也已经形成颇有魄力的山堆,压迫在安娜史塔希亚的背后。 这就是一般所谓的『垃圾屋』。 实际上废弃物之类的垃圾至少还有用塑胶袋装着,使得这个房间还不至于需要整个拆掉,但即使如此,仍是处于生长出一、两种菇类也不奇怪的状况。 「实在太可笑了。」 她三度说出独白,但这次还带着一个深深的叹息。 这个现实真是令人痛感世上有太多偏颇的事情,同时也充满着无奈。明明在外貌、头脑或金钱上都没有不足,就连光靠努力也无法得到的神性魅力也不曾缺乏过,但为什么神明就是没 有把最低程度的家事能力,也就是这个世界上堪称最容易取得的技能给她呢—— 无论如何,再怎么怨恨自己缺乏家事能力也于事无补。 她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明明这个时间已经该开始换衣服,否则上学将会迟到,但是—— 「该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 她再次朝镜中的自己自问。 明明已经找过整个房间了。但既然家事能力全都不足,也代表着找东西的能力不足。即使如此,她还是自认已经尽力了。不如说经过这样东翻西找的大搜索之后,使得原本就惨到不行的房间乱得更加致命了。话虽如此,她也没力气在这个已经遭到重挫的房间里再次寻找,更何况时间也不够。 万事休矣。 无论再怎么思考,她都只剩下两条路而已。 「到底哪一方才是较好的选择呢——穿上昨天穿过的内裤去上学,还是乾脆不穿内裤去上学?」 虽然没有任何人听见从她口中泄漏出来的喃喃自语,但这应该才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要是有任何一个她的信徒听见了,恐怕将会因为过度失望而昏倒送医。 没错。 安娜史塔希亚今天找不到内裤可穿。 自从搬进这问宿舍以来,她的换衣库存问题原本就已经是岌岌可危的走钢索状态了。 将衣服洗乾净再折叠放好——这在她人生当中一直是很疏远的东西,再加上缺乏天分的缘故,在搬进宿舍后,她也没有学会任何技能。由于同住在一起的同伴们全都是遵守学校崇尚自立自强校风的好学生,有这种烦恼的人似乎就只有安娜史塔希亚一个人而已——虽然说只要去拜托同伴应该能找到人帮忙洗,但她似乎怎么样都不愿提出那种要求…… 顺带一提,安娜史塔希亚并非完全没有洗过衣服。相反地,她在刚搬过来的时候也曾想要自立,因此在家事当中,她率先挑了洗衣服做挑战。 但,结果不尽理想。打开洗衣机电源四十分钟后,她那些平常爱穿的衣服就变得像是从出生就没刷过毛的长毛猫一般。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洗衣场半径五公尺内的地方。就连型号称不上旧的全自动洗衣机都无法使用的这个事实,深深地伤了安娜史塔希亚的心,也使得她对于家事所抱持的恐惧心变得更严重了。 「是不是该找人帮忙呢?」 虽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但安娜史塔希亚立刻摇头否定。她既不想说出自己没内裤可穿的事实,也绝对说不出向人借内裤这种话。就算是很没有一般常识的她,也能想像到没内裤可穿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情。 没办法了,挣扎终究只能到这里。 安娜史塔希亚暂时放弃穿上内裤的念头,就这样走出了房间。在前往学校之前还有一点时间。也许在这段时间内,会找到某种奇迹性的解决方法也不一定。 安娜史塔希亚压下内心的忧郁,穿着制服来到走廊。 数十年来受到住宿生努力擦拭的木头地板,每在上头踏一步都会发出十分清脆的声响。这段每天在走廊上响起的『啾啾』声,总是让安娜史塔希亚感到心情舒畅—— 「啊,早安呀,那须原同学。」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从她背后出声。 不需回头,就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即使是在人山人海的演唱会会场内,如此明亮开朗的声音也一定能分辨得出来。 「——日安,姬小路同学。」 即使裙子底下没穿内裤,安娜史塔希亚打招呼时也丝毫没有展现在表情上。姬小路秋子,她唯独不想让这名同事得知自己正陷入难堪的处境。 「咦,那须原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僵硬呢。」 「…………」 居然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奇怪,明明确信没有展现在表情上的。 但安娜史塔希亚也只惊讶了一下子,她伶俐的头脑立刻为了自卫而展开攻击。 「姬小路同学,看来你的双眼还是老样子,脱窗的程度就像是旧衣服被虫子咬破后的空洞一般呢。我现在的状况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无论是体重、体温还是血压都处于极为健康的状态,身体状况也非常好。 如此的我为何需要僵硬着表情呢?请你给个能够令人接受的理由。」 「呃,你这么说我也很困扰……因为你看起来脸色很好,不像是有生病的样子……我就只是有那种直觉而已……」 「直觉?你刚刚是不是说了直觉两个字?」 「咦?呃,我的确是说了。」 「意思是说,你就只凭着自己的直觉乱猜,既没有确定的判断依据,也没有下过工夫调查,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就断定我与平常不同是吗?」 「呃……可是人家真的觉得那须原同学看起来与平常不同呀。」 「呵,真受不了。果然在学校成绩比我差、选美比赛也败在我手下的你,是不可能理解像我这种高等的存在。正所谓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对于生活次元不同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只是浪费热量而已是吗?」 「唔,你又搬以前的事情出来!不论是考试成绩还是选美比赛,你都只赢我一点点而已不是吗!我认为只稍微赢一点就拿出高高在上的态度,是不对的行为!」 「……也是,的确没有错。我实在不该欺负不论做什么都赢不了我的你呢。即使我再怎么挑衅,你也完全无法反击,更何况就算反击也赢不了我……说起来,这就像是因胜过刚出生的小婴儿而沾沾自喜的愚蠢行为呢。真对不起,姬小路同学,我在这里向你低头道歉,请原谅我。」 「唔唔唔!你又假藉着反省而说我坏话……哼,才没关系呢。反正我的人生目标又不是赢过那须原同学。我的人生目标全都是聚集在亲爱的哥哥一个人身上……只要哥哥在我身旁,只要能与哥哥一起生活,只要能与哥哥结婚的话,我再也没有其他心愿。如此一来,我将会成为完完全全的赢家,享受着未来的人生——」 「噗!是呀。与亲爱的亲生哥哥结婚是吗?能实现就好了呢。呵呵。」 「唔,你居然嗤之以鼻!?可是你也只有现在才能得意哟!请你等着看好了,总有一天我会当上这个国家的总理大臣,并且将法律改变为能与亲哥哥结婚!」 气呼呼的姬小路秋子就这样说着荒唐的话。 看着她的模样,安娜史塔希亚在内心笑着。明明都对她说了这么多恶毒的话,到了明天早上她又会全部忘光,还朝自己说出『早安,那须原同学,今天天气很好呢』之类的话语。搞不好只要一个小时之后,她就会若无其事地与自己说话。 没错。 那就是姬小路秋子。 认识六年以来,她总是有许多机会与安娜史塔希亚产生某些关联——并称圣莉莉安娜学园第八十二届学生的两朵鲜花,受到全校学生的爱戴,总是被拿来与安娜史塔希亚做比较,一个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 没错,就是这样。 追根究柢说来,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人生,就是因为与这位黑发的和风美少女认识,才 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 记得那是在小学部五年级的时候。 「大家好!」 那天早上的班会,正是这位美丽得像是来自绘本的女孩子,在安娜史塔希亚的人生中首次登场,一个值得纪念的时间。 「我是姬——不对,我是有栖川。有栖川秋子。因为一些原因而转学来到这间学园。由于很多事情我还不懂,希望各位能不吝指教。从今以后还请大家乡多照顾!」 一鞠躬。 这位在微妙的时间点转学进来的转学生做完自我介绍后,教室内就响起惊人的鼓掌声。简直像是世界知名的女演员出现在红地毯上时那样,响起一阵既热烈又有诚意的欢迎。这就是有栖川秋子在圣莉莉安娜学园亮相的瞬间,以一段绝不算长的自我介绍,再加上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就掳获了全班同学的心。 「那么各位同学,这位就是转学生。」 担任级任老师的女教师替自我介绍的时间作结。 「请和有栖川同学好好相处喔。因为她还不太熟悉这间学校,想必会有很多辛苦的地方,所以大家要好好帮她喔……呃,那么有栖川同学的座位——」 她与安娜史塔希亚交换眼神。 「我已经在那须原同学旁边安排了座位,有栖川同学就坐那里吧。那须原同学是本班班长,如果有什么疑问就向她请教吧。」 「是!」 精神抖擞地回答后,转学生踩着俐落的步伐靠近过来。 「请多多指教,那须原同学。」 「……多多指教。」 在第一堂课结束后,班上同学一下子围了过来。 「欺钦,有栖川同学是从哪里搬过来的?」 「是,我来自京都。」 「哇,真的吗?啊,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听起来的确有京都口音呢。」 「是。因为我还不太熟悉这里的用词……」 「有栖川同学的头发好漂亮喔。你平常是怎么保养的?」 「是。这个,我没有特别做什么……」 「啊,如果碰到什么问题的话,你不要客气,直接说出来喔。我可以借你教科书,也可以带你逛逛学校!」 「功课也可以借你抄喔!」 「等一下一起吃午饭吧!」 吵吵闹闹。 叽哩呱啦。 没有理会同学们接二连三的起哄,安娜史塔希亚就只是独自在旁注视着转学生。 「可是可是,我们班真的好厉害喔!」 某位同学兴奋地说道: 「原本就有那须原同学在,现在又多了有栖川同学。她们两个人就算立刻去当模特儿或偶像都没问题呢。」 「就是呀。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美得像幅画呢。」 「我们学校虽然有很多学生,但绝对是那须原同学和有栖川同学最可爱吧。」 「是啊。绝对是她们两个人争第一。」 对于同学们这样的讨论,安娜史塔希亚表情冷淡,秋子则露出和善的笑容,两人各自听着。 来到午休时间。 同学们前来提议与校内两大偶像候补一同用餐,但安娜史塔希亚却向他们说抱歉。 「今天的午休可以让我和她——和有栖川同学两人单独度过吗?我想替她介绍校内环境,也有些话想以班长的身分告诉她。」 「啊,这样啊。真遗憾呢……」 「可是也没办法呀,还是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吧。」 「是啊,反正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嘛。」 「感谢大家的谅解,那么我们走吧,有栖川同学。」 「咦?啊、好的,请多多指教。」 于是,两人就这样离开教室吃午餐。 这间学校有许多菁英份子从全国各地聚集而来,校方也下了许多工夫,让在校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用餐。这是基于『健全的人才来自健全的饮食生活』这样的理念——因此,餐厅和小吃店原则上都是免费提供餐点。 「那个,那须原同学。」 等到两人随便取了食物,找了一个位在不起眼角落的长椅坐下后,秋子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询问: 「不和班上同学一起吃午饭吗?既然大家都特意邀请——」 「不用在意。」 安娜史塔希亚吃着三明治,说得十分肯定。 「她们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觉得不高兴。今天就和我一起吃吧。」 「啊,是……那么我也要开动了。」 即使稍有犹豫,但秋子还是点点头,拆开与她相同的三明治包装。 咬咬。 嚼嚼。 「……啊,这个好好吃喔!」 秋子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 「和便利商店或超市的三明治完全不同……面包很扎实,火腿也很有味道。好厉害呢,那须原同学!」 「是呀。」 「这是学校自己做的吗?」 「对。」 「真厉害呢,这和一般的营养午餐完全不同……能够每天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唉,早知道应该更早转来这间学校的……欸,你说是不是呀,那须原同学?」 「嗯。」 「……呃。」 「要是你一直说话,三明治就要乾掉了。」 「啊,是。我要吃了……」 像是被安娜史塔希亚冷漠的回应推了一把,秋子又回去默默地吃着三明治。 顺带一提,圣莉莉安娜学园内所提供的餐点,无论美味程度多么受到赞扬,菜单种类多么丰富,仍然有很多自己带便当上学的学生。无论是再怎么喜欢的店,也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去吃,相同的道理,人类这种生物真是比想像得更容易对同一件事情感到腻呢——安娜史塔希亚一边如此想着,一边默默地消化着早就吃腻的三明治。 「请问,那须原同学……」 吃完午餐的秋子仍不灰心,再次开口: 「在这之后,你会为我介绍校内环境吗?」 「不会。」 「……呃……」 「我今天想要静静地度过午休时间。我相信你也愿意陪我一起过。」 「啊,是,那个,如果是那样的话……好的。」 虽然秋子感到很错愕,但身为转学生的她似乎不想与同学唱反调。收拾完三明治的包装袋后,秋子就从长椅上看向操场,没有再多说什么。 『要是和第一天转学过来、那么引人注目的你在校园里走动,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安娜史塔希亚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刚才在教室里看到你的笑容当中带着一丝困扰,所以才像这样把你带出教室』,这句话安娜史塔希亚同样没有说出口。明明擅于雄辩却总是没有把话说清楚,这是她从以前就有的坏习惯。 (话说回来——) 安娜史塔希亚偷偷看着秋子的侧脸,在心里想着。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 像是要将人吸入的深黑色、笔直且看不到任何分岔的美艳长发。虽然眼角略高,但眼神看起来却温和又善良。她白瓷般的脸颊上所透出的微微红晕,彷佛像是散落在初雪上的红色花办 虽然安娜史塔希亚造访过各国的沙龙,也看过无数装扮华丽的美少女,但有栖川秋子这个女孩在她眼里就是不一样。该怎么形容呢,总觉得她的美丽不单纯是来自外貌或教养,而是发自更深层的部分。宛如在深邃森林内,一道不为人知但滋养丰富的清泉一般。 然而,那份美貌底下似乎隐约看得见一层阴影……只不过楚楚可怜的有栖川秋子,却像是连那层阴影都转为美丽的一部分。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玩偶的话,安娜史塔希亚肯定会一辈子都爱惜它…… 「呀哇!?怎、怎么了吗?」 秋子突然发出怪叫声。 哎呀,这孩子怎么会发出这么没教养的声音呢?明明看起来出自富裕家庭,居然会像这样失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仔细一看,原因很简单。就只是因为安娜史塔希亚为了更靠近一点观察秋子美丽的脸庞,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凑近到她面前的位置。 而且不只如此,望得入神的安娜史塔希亚甚至以双手摸摸秋子的脸颊,或是拉拉她的耳垂。难怪她会发出怪叫。 「你脸上有虫子。」 安娜史塔希亚立刻编了个谎。 「有一条看起来既凶恶又危险的虫子在你脸上爬,如果被螫了一定很不得了,所以我才会摸你的脸。我说真的。」 「喔、喔……」 「话说回来,你今天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 而且还在这种时机下开启重要话题。如果不是这种奇怪的局面就无法说出真心话,安娜史塔希亚就是如此不擅表达感情的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级任老师好像也特别关心你。」 「是,那个……」 「会在这种时期转学过来,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呢?如果可以的话,就说给我听吧。」 「……嗯,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啦。」 秋子露出微笑,然后将事情娓娓道来。 个性古怪,但十分温柔的父母。 最爱的哥哥。 虽然一家四口不常聚在一起,但还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而那段日子却再也不会回来。 然后,被迫与哥哥分离。 「啊,但我当然还是很感谢收养我的双亲。」 也许是因为安娜史塔希亚不小心露出同情的表情,秋子急忙加以解释。 「他们都对我非常好,以这一点来说我没有任何不满。他们甚至还说要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养育……反而该说亲切到了令人困扰的程度。」 「是吗?那太好了。」 安娜史塔希亚打从心底感到松了口气。由于秋子的笑容看起来很自然,应该不会有遭到虐待之类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偶尔会展现的阴影就是基于其他的原因了。 「哥哥他……」 至此,秋子才头一次明确露出阴暗的表情。 「我的兄长还留在京都。因为一些因素,他和我被不同的家庭所收养。」 「是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以后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吧?」 「不,其实我不知道……因为收养我的家庭与收养哥哥的家庭,关系似乎很不和睦。实际上,我连和哥哥讲电话都不行。不只是偶尔才能写信,信件上能写的内容也受到限制……」 「看来他们无论如何都想拆散你和你哥哥呢。可是就算被隔离在遥远的两个地方,你们仍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是,我也这么想。不只是这么想,哥哥也和我约定过。他说总有一天一定会再和我一起生活,所以秋子要当个好孩子,乖乖地等待……我,相信着哥哥的话。除了相信之外,我也要遵守与哥哥的承诺,当一个任谁都能引以为傲的好孩子,与哥哥重逢的时候才能不令他感到失望。」 「……是吗?你很喜欢你哥哥呢。」 「是!」 她点头并露出的这个笑容,是安娜史塔希亚至今为止所看过的表情之中最美丽的一个。果然有栖川秋子这名少女,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美少女,到了令喜欢可爱事物的安娜史塔希亚受不了的程度。 没错,这时的她还没有察觉到。 这位外貌无从挑剔、内在也同样美好的黑发少女,对自己的亲哥哥居然不是以like、是以love的意思『喜欢』着他。这是安娜史塔希亚始料未及的事情…… * 当然,安娜史塔希亚很快就明白有栖川秋子的恋兄情结已经严重到无药可救的程度。到了那时候,安娜史塔希亚与她之间的关系,也进入像是把彼此视为竞争对手、或者是能更单纯地以敌对来形容的状态。 这也难怪。 安娜史塔希亚在小学部是一位才色兼俱的人物,地位像是被周遭人士神圣化一般,但秋子的能力却不逊于她。包含教师在内的学校整体会把她们两个黄金新人放在一起比较,也是必然的结果。于是身为当事人的两人当然也就会开始意识到彼此。虽然安娜史塔希亚比较希望与秋子维持着普通的良好关系,但还是无法抵挡周遭环境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安娜史塔希 亚的个性搞砸了一切。个性跟『坦率』二字背道而驰的她,总是无法适当地向秋子规劝『喜欢上亲生哥哥是不好的事情』,不只是偶尔会迂回到不知所云的程度,有时候甚至会以几近责骂的正当言论加以批判,不断像这样做出与好意相违背的行为举止。 而且最糟的是,安娜史塔希亚有着喜欢捉弄可爱对象的坏毛病,因此秋子没过多久就不想理她,陷入『人家最讨厌那须原同学了!哼!』的状态。这几乎已超越了必然,可说是一种宿命。不过平常对任何人都很温和的秋子,就只有对安娜史塔希亚会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让她觉得很可爱,所以没什么问题。 总而言之,被誉为『八十二届的两朵鲜花』的两人就是这样相遇的。 之后每遇事就产生冲突、成为圣莉莉安娜学园招牌搭档的安娜史塔希亚与秋子,两人的关系在六年后再度面临重大的转机。 * 总算能和哥哥再次一起生活了—— 在高中部一年级的寒假前。秋子在学生会的慰劳会上,高兴地向大家报告。 「喔,那真是好事啊。」 学生会长二阶堂岚拍着双手给予祝福。 「那可是你一直在期盼的梦想啊。太好了。」 「是!」 秋子以极为率直、大概是至今为止最为耀眼的笑容点点头,然后开始述说将来的打算。 未来她会由有栖川改回原来的姓氏。 准备与哥哥两人暂时住进原本打算拆除的旧学生宿舍。 而哥哥也将从新学期开始转入圣莉莉安娜学园—— 「是说,有栖川秋子的老哥啊。到底会是怎样的家伙呢?毕竟是我可爱的部下不顾血缘关系而迷恋的人物,肯定是个好男人吧。是不是啊,副会长?」 「什么事?」 「你也对有栖川她老哥有兴趣吧?」 「并没有,根本不关我的事。」 「哈哈哈。是吗?果然还是很有兴趣啊。也是啦,毕竟是令我们书记如此认真的男人,我也很想早点会会他啊。」 语毕,这个只有两名部下的学生会之主,没有理会他人的回答并自顾自地大笑着。 (是说,如果要说我连一点点的兴趣也没有,那就是谎言了呢。) 回到那须原家的宅邸后,安娜史塔希亚在内心承认。 她躺在床铺上,抱着爱用的布偶滚来滚去,回顾着这六年以来的种种。 在八十二届学生当中,秋子被视为与安娜史塔希亚拥有同等才华的学生……但安娜史塔希亚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只看数据上的结果,安娜史塔希亚与秋子几乎是势均力敌,但她们两人很明显是不同类别的人物。 有栖川秋子属于非常罕见的努力派。 虽然秋子的确能在各项领域都发挥一定以上的天分,但至少并不是一个才华从小就受到肯定的人物。就因为安娜史塔希亚属于从小就出色的人物,她才很笃定这件事。不眠不休地努力,就算不能马上得到结果也不会自暴自弃,一步步累积实力,绝不停下脚步——就安娜史塔希亚所知,这就是有栖川秋子这名如宝石般的少女可说是最核心的本质。 而事实上,秋子似乎也不只一次跨越了只凭努力所难以克服的高墙。那是安娜史塔希亚所亲身领教到的事情——因为这六年当中,尽管安娜史塔希亚表面上保持着平淡的表情,事实上却为了跑在秋子前方而被迫付出相当大的努力。会有这种遭到追赶而拚命努力的行为,这在安娜史塔希亚的人生当中属于空前绝后的事情。因此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安娜史塔希亚对于秋子的评价是比任何人都高的。 (但以那个女孩的个性,她绝对不会以此为傲。) 即使拥有那么杰出的实力与成果,她却是谦虚无比。不,与其说是谦虚,还比较像是单纯地不想与他人作比较。因为对秋子而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全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 没错,那就是有栖川秋人。 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正是让秋子发挥才华以上之能力的人物。 秋子就只是忠实地遵守着兄长所说的『要当个好孩子,乖乖地等待』这句话,才能与像是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天才安娜史塔希亚并驾齐驱。 (想必那女孩一定会说:『一切都是爱情的力量!』) 安娜史塔希亚抱着布偶,发出『哼』的一声,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在床上滚来滚去。 很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感到非常不高兴。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却令秋子如此迷恋的男人——这个有栖川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然后,那一天终于来了。 寒假的某一天。安娜史塔希亚陪着父母,出席了一场餐会。 对方是某知名连锁零售商的创立者与其公子。餐会的目的虽然是『增进两家的友谊』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场聚会当然不只有表面上的理由。简单地说,这是一场相亲。 近年来,这种活动愈来愈多了。对安娜史塔希亚来说这当然是一种困扰,但她也无法随便让社会地位崇高的父母丢脸,于是这一天她也是极不情愿地参加了。 然而,她马上就后悔了。 这天所认识的这位少爷,在至今为止于类似场合中所见面的对象当中,属于最为无趣的类型。他就只是把自己的家世及微薄的能力做最大程度的吹嘘,与表面上的和善形象不同,就只有在心理上设法比谈话对象更优势的热情高人一等。换个方式说,在安娜史塔希亚看过的人物当中,这位少爷令人无法忍受的等级可排进前十名……于是在这场不算久的餐会中,她始终压抑着自己想要中途离席的念头。 餐会后,那名少爷还带着安娜史塔希亚到他自己将接续经营的店铺。 尽管那间店的气氛绝不算差,但那少爷以介绍店铺为由、行炫耀之实的举动,最后终于逼使安娜史塔希亚决定逃跑。她谎称要去洗手间,开始独自在宽敞的店内四处散步。 (我已经忍耐够久了。) 终于从无聊至极的时间中获得解放后,虽然她看起来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实则轻松到像要踩起小跳步的程度。只要解释说自己在去过洗手间后迷了路,就不会令父母太难堪,而且父母也早就知道她正值反抗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因为安娜史塔希亚从小就表现得极为优秀,就算偶尔放松一下也绝对不会喻矩,她的父母亲原则上可说是对她寄予绝对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要是她再继续与那名少爷见面,谁知道最后会吐出何种失礼的话。虽然对于仍不熟识或是没有兴趣的对象,她一向不会摆出太过苛刻的态度,但在那名少爷面前,总令她感受到一股想打破原则的冲动—— (……不对。并不是这样。) 安娜史塔希亚修正了自己的心声。 其实她自己很明白。 虽然那名少爷的确不讨喜,但如果是在平常时,她并不会如此神经敏威。无论是要无视对方,或加以驳斥,甚至是拿出风度迎合对方一番,安娜史塔希亚都能办得到……没错,如果是平常的她就可以。 她不得不承认。 这几天来,安娜史塔希亚的心情一直很闷。 不,更正确地说,是这六年来有件事情一直在内心某处刺激着她。 对于安娜史塔希亚而言,无论是好是坏都造成了最大影响的人物——有栖川秋子。 而令秋子心醉、并且公开宣示即使身为亲兄妹,自己仍会不顾一切把对方当作异性爱慕的对象——有栖川秋人。 如今这一对兄 妹终于一偿宿愿,能够再度在一起生活——她怎能不在意? 有栖川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至今为止她已经想像过无数次。对安娜史塔希亚而言最介意的存在,会令她如此赌上生命爱慕的男人,到底是多么杰出的人物? (无论做什么都很完美、没有任何缺点的男人——不可能是这样。) 就只有这一点她很笃定。因为秋子的眼光,对于愈是亲近的人物就愈是模糊,这是安娜史塔希亚长年观察下所得的结论。能让秋子断言说『哥哥是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人哟!』的人物,绝不可能真的是个大情圣。 话虽如此,既然他们是双胞胎,想必气质应该很相像。和秋子相同,光是待在身边就能令人感到温暖,光是看着就能令人感到放心,一定是那样的人物。 至于外观……既然是和秋子有血缘关系,想必应该不算差,但她无论如何都会想成是一个丑角。受到秋子的猛烈追求而苦笑着抓抓头发,但又无法严厉责备她、没什么魄力的模样,安娜史塔希亚在脑中幻想着这样的情景。 然后,他应该不是特别高大或矮小。就算比秋子高——没错,差不多和学生会长二阶堂岚相同,身高以男人而言比平均略高,虽然身材偏瘦但还算结实,大概就是这样吧。 (虽然一切都只是想像而已。) 但把秋子偶尔说出的资讯整合起来,安娜史塔希亚不觉得自己的想像会与实际上相差太多。对于拥有无数才华的安娜史塔希亚而言,人物侧写能力也是她的专长之一—— 想到这里,她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不知不觉中,店内的视线已经集中在她身上了。 安娜史塔希亚在心里喊了一声糟糕。 她太过专注于思考,在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形下四处乱走。光是站着就美得像幅画的她,要是不故意低调走在角落,很容易招致他人目光。 『咦?她是谁?』 『模特儿?艺人?』 『哇,好漂亮的金发……』 窃窃私语的声音就算不想听也听得见。即使早已习惯,而且那些低语大多是善意的表现,但安娜史塔希亚还是不喜欢这种被当成珍禽异兽的感觉。 (好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是在平常,她会马上离开这里;但现在她可是逃避藏在台面下的相亲,如果再跑得更远,实在不太妥当。 (也罢,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稍作犹豫后,她很罕见地表现出自暴自弃的态度,决定留在附近的一个广场上。这可以说是因为她的心理状态比平常略微不稳定,所以才会采取这种平常不会做的行动。 她站在一个设置了大型萤幕及许多长椅的地方,应该是相当于这间店的中央广场之处,不过就只是站在那里发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随着时间的经过,路过这里的客人们纷纷停下脚步,甚至把目光固定在安娜史塔希亚身上并形成人群,但她仍毫不在意地思考着有栖川兄妹的事情。想必他们两人正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填补这失散六年的时光吧。待在那间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学生宿舍内,围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小茶几旁,一边暍着茶,一边谈论回忆—— (……咦?) 就在这个时候…… 在注视着安娜史塔希亚的群众当中,有一名人物反过来吸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名男性。 看起来大约十几岁,应该是和安娜史塔希亚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身材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矮,既不是任何人都会看傻眼的美男子,也不是相反的糟糕长相。发型很普通,穿着也不特别。看起来难以列举出特徵,但也因此抓紧了安娜史塔希亚的视线。 她觉得不敢置信。 那人的模样,就和安娜史塔希亚不只一次在心中想像过、未曾谋面的有栖川秋人一模一样。 长相和秋子并不是特别相像,但是整体氛围却比她的想像更接近——不,这些理由都不是重点,她一眼就笃定了。对于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她而言,直觉的能力当然也过人一等。 「你……」 回过神时,她已经直直走到那男子的面前并且攀谈了。 「叫什么名字?」 「钦?」 男子虽然以错愕的表情发出怪声,但安娜史塔希亚已经不管那么多了。 「我在问你的名字。」 「你是说我吗?」 「是的。」 「我叫秋人。」 安娜史塔希亚感觉心脏像要炸开来似的。 如果条件已经如此吻合,但却不是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物……世界上真会有这种偶然吗?这男人果然就是有栖川秋子的兄长——不,等等,要断定还太早了,必须再问清楚。 「秋人?那是名字吧,那么姓氏呢?」 「呃,姬小路。」 「——是吗?」 安娜史塔希亚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迅速消退……是呀,也对,仔细想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在偶然下来到这个与自己无关的地方,在偶然下碰到不中意的对象而脱逃出来,又在偶然下在这种地方遇见早就想见面的男人,这到底是机率多低的彩券?一定是因为想像了太多次,才会陷入误把单纯的偶然视为注定相逢的心理状态—— 不。不对不对。 等等,总之先冷静下来。自己现在很明显失去了冷静。应该像平常一样保持冷静,让心情稳定下来。 安娜史塔希亚在内心暗自重复着深呼吸,试图恢复原来的自己。 这个过程仅仅两秒。 「那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她继续说道:「看来女人的直觉偶尔还是会有错。」 「女人的直觉?」 男子重复了一次后,侧着头表示不解。他刚才似乎是因为一名绝世美女突然靠近,并且向他问了一堆问题而感到十分疑惑。但也仅止于很短暂的时间,他一下子就恢复了冷静。 「呃,所以说,你喊住我到底有什么事?」 ……这男人还真有胆量。安娜史塔希亚在内心暗自感到惊讶。 平常,同年纪的男人绝不可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镇定。更何况这次不只是头一次见面,更可以说是遭到安娜史塔希亚的奇袭,就算出现说话吞吞吐吐或声音走调的反应也绝不奇怪。 (真令人不高兴。) 她不禁有了这种想法。 然后一有这个想法,就脱口而出。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从你身上闻到讨厌的味道而已。」 「咦?我?」 「是的。就是你。」 看来这个状况发展终于让他感到讶异,自称秋人的男子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这让安娜史塔希亚的内心一—到舒坦许多——不不,等等,怎么可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虽然安娜史塔希亚在有必要的时候,的确属于言词尖锐的类型,但这未免也太超过了。身为那须原家的子女,身为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应该拿出更像样的举止…… 「我指的并非大蒜之类的味道。」 ……然而,从她口中所冒出的话语却和内心相反,尽是一些不适合这种场面的句子。 「只是一种对我而言很讨厌的味道而已。既不是一般人会注意到的味道,也不是因为你的饮食生活造成的。你无须在意。」 「呃,你这么说我就更在意了啊……」 秋人以一副感到困扰的表情,说出当然至极的话语。 奇怪。 实在不太对劲。 和刚见面时那 短短的时间不同,现在的安娜史塔希亚应该已经多少恢复了冷静才对,但是她却从刚才就一直在说奇怪的话语,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也是,对不起。听到我那么说,你会在意也是当然的。就让我请你吃饭当作道歉吧。」 最后她甚至说出了这种话,比起吃惊,安娜史塔希亚更对自己感到失望。 「咦?不必了啦!」 「老实说,这里让我有点不自在。」 但失望归失望,她甚至说出阻断对方后路的话语。 「现在我已经吸引太多目光,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就算不吃饭也无所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下,我会很感谢的。我想你应该是来这里买东西,不如让我跟着你买东西好了。」 「……呃,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呀。不过我有种不像是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感觉。」 「应该说,如果你觉得不自在,直接离开这间店不就好了?」 「因为那样也很让人不高兴呀。」 既然事情演变至此,也无法退缩了。即使表面上还是没有表情,但安娜史塔希亚的内心其实非常焦急,开始逼迫对方。 秋人陷入沉默,开始环顾四周并且思考着。要是在这种显眼的地方,继续和如此显眼的女子一问一答,将会成为最标准的引人侧目范例。想必他一定会采取行动逃离这个状况。 「知道了,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正如所料。即使稍有犹豫,但秋人依然点头同意,并且带着安娜史塔希亚离开了广场。 (……呵,如果一开始就乖乖展现烦恼的模样,表现出不会惹火我的举动,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遭到我这个陌生人纠缠了呢。真是愚蠢的男人。) 安娜史塔希亚以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思考方式感到自满,可是同时她也陷入困境了。 虽然是在局势和冲动下陷入这样的情况发展,但这种行为,不就像是一般所谓的『女钓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算有点社会地位的安娜史塔希亚,难道不是陷入了非常糟糕的状况吗? 然而,安娜史塔希亚即使如此责怪自己,却也对自己的行动表示谅解。 因为她就是很在意。 在意这个名为秋人的男人。 他究竟是不是有栖川秋子的兄长,如今对安娜史塔希亚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比起了解他的真面目是谁,想和他在一起、想多多交谈几句的心情,已经变得强烈太多了。 还有一件事。 她说从秋人身上感觉到味道,那是真的。 不过『讨厌的味道』一词却是谎言。那并不是什么讨厌的味道,或者该说正好相反。说得更明白一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嗅觉上的味道。安娜史塔希亚所感觉到的,是一种气氛上的意思——说得更直接一点,她从秋人身上,感觉到与有栖川秋子相同的味道。 ……不对,应该还是错觉吧?由于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且极为少量,她绝对无法否定有弄错的可能。不,反而是弄错的机率较高。『自己也许碰见了秋子的兄长』,如此的期待与亢奋化为主观,使得安娜史塔希亚看见了幻觉,不对,应该说是闻到了幻嗅。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安娜史塔希亚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与秋人并肩在店内走着。 散步之际,自己似乎也和他说了不少话。之所以用『似乎』来形容,意思是她实在记不得谈话的内容了。看来她失措的程度似乎比自己所想像的更严重。从模糊的记忆来看,自己似乎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纠缠着对方……而且好像还说了很多没品的话语……不,别再想了。这种事情就算回想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唯一明白的是,在那段不算太长的对话最后……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下次再会。」 自己是以这句话向对方道别的。 并非约好要再次见面。 但是,她内心当中已经有了近乎笃定的预感。 * 她的预感在大约一个星期后化为现实。 当时自己受到学生会长以『为新学期预做准备的会议』这个名义召集,前往圣莉莉安娜学园。 在女子田径社练习的操场旁,她看见了秋人的身影。 「大白天就在偷看女性,你还真大胆啊。」 从背后朝着应该是来参观学校的秋人喊话后,他发出『啥?』的一声,转过身子。 「不过很遗憾地,田径社在这个时期除了比赛之外,不会穿太暴露的衣服哟!还是你这个人会对运动服感到性魅力呢?」 再继续穷追猛打之后—— 「啊!原来是你!」 他似乎总算发现自己是被谁攀谈了。由于安娜史塔希亚本身早就有预感会发生这种事,并没有感到太意外,但他似乎不同。看来他似乎没有把呵下次再会‘这句话看得太认真……虽然说也不能怪他。 「原来你也读这间学校。遗真巧。」 但是,就算心底这么想,依然会感到生气。对于这个『偶然』,秋人只感到惊讶,而自己即使没有展现在表情上,依然对于这场预料中的重逢感到高兴。发现到两人对彼此的温度落差之大,令安娜史塔希亚感到很不高兴。 「顺带一提,在理事会严令下,这间学校的女学生不准穿深蓝色运动裤之外的体育服装。真好呀,这是一间符合你变态嗜好的学校。」 ……她又不禁说了恶毒的话语。同时她也对自己毫无学习能力这件事感到失望。看来自己在这男人面前总是会乱了分寸。 「我既没有问这间学校的体育服是不是运动裤,也不想知道。」 秋人苦笑着。 「还有我刚才差点忘了反驳,我并不是在这里偷看女性,也没有对运动服感觉到性魅力。」 「唉呀,那可真遗憾。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特别穿运动服给你看呢。」 听到安娜史塔希亚的回答,秋人苦笑着,没有回答。如果他是在烦恼要不要回答『那么就请你穿运动服给我看』的话——那可能还有希望,但怎么看他都是一副受不了骚扰的模样。不行不行,必须赶快重整旗鼓。 「前几天受你照顾了。」 总之先从最基本的问候开始。 如果被吐槽说『一开始就该这么做』,她也无法反驳,但幸好秋人的表情转为和缓。 「咦?喔,我没特别帮到什么忙。」 秋人如此笑道。 太好了。如此一来,就能把这段即将走到奇怪方向的对话,勉强导回正常一点的方向了。毕竟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内容实在糟透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改善自己的不好形象…… 「一点也没错。那只是个客套话,你不需要特地回答。」 不对,又闯祸了。 为什么每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会做出口是心非的举动呢……不,这种事情现在怎样都好。既然都已经自爆,如今就只能豁出去了。 安娜史塔希亚下定决心,然后如连珠炮般开了口: 「对不起。之前也曾说过,我对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要反抗。」 「真烦人耶!」 「而且老实说,我认为这样子会让你感觉很难沟通。」 「既然有自觉就想点办法啊!」 「可是请你务必要了解一点,上次我其实非常紧张。」 「紧张?」 「也许看不太出来,但真的是那样。由于太过紧张,我甚至不记得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是喔?该怎么说……还真教人感到意外。」 秋人稍 稍瞪大眼睛,表示惊讶。看来他相信了安娜史塔希亚的辩解。 况且说自己当时很紧张并非谎言。前几天与秋人说话时,安娜史塔希亚很明显不正常。虽然表情上没有变化所以看不太出来……总之平时受到众人以『真是冰山美女!』等理由而倾慕的个性,现在却只让安娜史塔希亚感到心烦。 「我知道了。」 秋人如此说道。看来他相信了安娜史塔希亚的理由。 「老实说,我那天简直被你吓死了。既然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会刷新对你的印象。」 ……真是一段令安娜史塔希亚感到打击的发言。 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了。既然对方好不容易说要改变对自己的印象,现在就该说几句话,让这个方向确定下来。 「很感谢你能这么说。我从那天以来,就一直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给了你很糟的印象。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其实是个既内向又怕生的人。经常因为太过紧张而说了一大堆错话。」 「啊,原来如此。我可以理解。常常会有这种事呢!」 「能够解开你的误会吗?」 「嗯。解开了、解开了。」 「是吗,那太好了。那么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罗。」 「嗯,也请你多多指教。」 很好很好。 看来似乎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情想间。」 「咦?什么事?」 「你是处男吗?」 ……那是会令人怀疑是不是听错的一句话。 而且不是别人,那句话正是由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口中说出的。 秋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说话的人也有完全一样的心情。这段失言已经不能用正值反抗期或情绪不稳定来解释了。不,但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只能朝这个方向冲过去—— ……然后,她就依照这个决心冲到了最后一刻。 奔驰过失言与恶言的荒野,穿越了旁若无人的大海,最后还全速冲入无底地狱之中。关于详细的对话内容,就不在这里赘述。尽管正值反抗期,但安娜史塔希亚可是一名资优生,同时还以品行端正闻名。这一天与秋人之间的谈话,要是安娜史塔希亚的信众听了肯定会晕倒,全是一些可以用黑历史来形容的话语。如果有洞她还真想躲进去,不负『安娜』之名。 「——因此……」 安娜史塔希亚硬是把话题拉回来。如果不这么做,谁知道自己还要重复说出多少不看场面的发言。 「如果你打算继续参观校内,我也要跟着走。」 「咦?你也要?」 虽然秋人面对这个突兀的要求愣了一下,但对安娜史塔希亚来说,她原本就是想说这句话……即使迂回到离谱的程度。 「意思是说,你要带我参观?」 「差不多就是那样。」 对于秋人的确认,安娜史塔希亚予以肯定。 「可是真的好吗?你不是特地在假日前来学校?应该有事情吧?」 「虽然我不算有空,可是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嗯。太感谢了,所以能请你帮这个忙吗?」 「不需要向我道谢,我只是尽身为本校学生的义务罢了。再说——我其实正在反省。」 「反省?」 「对于我这个人很难沟通这件事。」 「…………」 不对,怎么又说出这种令人倒弹的话? 赶快进行修正。 「关于这件事,我个人感到非常后悔。我内心是真的感到很过意不去。如果可以,真想重新回到与你相遇的那天,从头来过一次。」 「呃……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没有那种事。如果能够达成这个愿望,甚至被你性虐待我也愿意。」 「给我等一下。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说得像是我真的那么想好吗?」 「如果能够达成那个愿望,我就算怀了你的私生子也甘愿承受。」 「呃,所以我说,不要把我和你说成那种关系好吗?」 「然后在我说出这种话后,你又变得更难与我沟通了,这点我自己很清楚。」 「……你还真的很有自觉耶!」 没错,就是很有自觉。到了好想抱着头蹲在地上挣扎的程度。 这哪叫做修正,惨烈到连自己都想发笑的程度。 安娜史塔希亚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超过自己的控制范围了。这么难堪的样子,就算被秋人讨厌也无可奈何—— 「总而言之,拜托你带路罗。」 咦? 不但没有责怪如此失态的安娜史塔希亚,甚至遗愿意接纳? 「你要接受我的带路?」 「嗯。」 「……虽然是我主动提议的,真的可以吗?如果要继续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被我要得团团转喔?想拒绝要趁现在。」 「这一点你也很有自觉啊……不过没差。我已经习惯你的个性——好像还不至于那样,不过大概摸清楚了。我不会介意的,拜托你带路吧!」 「是吗?」 现在是春天,樱花盛开的时节。 已经连续放晴好几天了,今天也依然蔚蓝的空中飘着稀薄的云朵,运来新芽香气的风儿很轻柔,还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 就在这个宛如一幅画的美丽风景下,安娜史塔希亚的内心感受到深深的安定以及温暖的情绪。 那是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就算抱着布偶也从来没有过,就算是捉弄秋子时也不曾尝过,一股充满新鲜而幸福的感觉。 (…………?) 至此,她才感觉到视线。 那个视线是来自面前的秋人。而且他的脸上,还挂着一副像是看见婴儿第一次说话的慈祥表情,但不知为何他会做出这种表情—— (!) 安娜史塔希亚立刻想到原因了。 因为她在不知不觉当中笑了。不是别人,正是安娜史塔希亚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然后在她自觉到的瞬间,简直害羞到要涨红脸的程度——呃,虽然实际上她还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她并非对于笑这件事有所抗拒,而只是单纯地缺乏表情变化而已,总之,现在的她正激动到想要立刻逃离现场。 「什么事?」 还真是无法记取教训。安娜史塔希亚忍不住又冒出冷淡的声音。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偷笑。是在想像对我性虐待的景象,偷偷在内心感到兴奋对吧?」 接下来就是老样子。安娜史塔希亚开始连发极为没品又很不讲道理的话题,死命纠缠着秋人。这或许可以称为一种宿业了。他与安娜史塔希亚之间的关系,似乎已被命运注定会往那种方向前进。 总而言之,这一天的邂逅中,她至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以仍有机会再见的方式道别。虽然对话内容已经糟糕到无药可救的程度,但与其想那些负面的事情,还不如以正向思考。当下就满足于这个结果,对精神方面也会比较好。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预感已经完全转为笃定了。未来想必还有许多机会可以挽回形象。 * 然后,来到开学典礼当天。 安娜史塔希亚站在圣莉莉安娜学园高中部的正门等候,果然目睹了她所预料到的景象。 那就是秋人——不,应该说是姬小路秋人,以及跟在他身后半步的秋子。 「我们又见面了。」 与秋人对上目光后,安娜史塔希亚朝他 攀谈。 然后,等到确认过秋人表情上的『啊』,以及秋子表情上的『咦……?』之后—— 「话说回来,虽然之前完全猜想得到,但你还真的是和我们学校的制服不搭,不搭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就算考虑到你还没有把新衣服穿惯,还是不适合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这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才能吧?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并培养这独一无二的珍贵才能。」 她发出恶毒的话语。 虽然说了,可是对方这次已经不再因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而感到动摇。既然无论如何在他面前都会展现出这种态度,那就算了。而秋人尽管说出:『可恶……几天不见了,一见面就说那种话!』并做出退避三舍的模样,但安娜史塔希亚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只要像这样随便戳个几句,秋人就会立刻给予回应。 与他之间的关系,还是这样就好。 因为那绝对不会令安娜史塔希亚威到不愉快,反而能够温暖地填满她的内心……姑且不论秋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就她而言是如此。 不如说更有趣的是—— 「怎、怎、怎、怎……」 ——因为目睹兄长与安娜史塔希亚自然交谈的景象,而瞠目结舌的秋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哥哥!」 「咦?什么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您会和『那个人』如此亲密!」 「什么啊,原来你也认识那须原同学?」 「不,我们完全不认识!」 「呃,以刚才的反应来看,这样说太牵强了吧?」 「总而言之!」 叫了一声后,秋子就强硬地介入安娜史塔希亚与秋人之间,发出『呼!』的威吓声。 「请不要靠近我的哥哥,副会长!」 ……这个反应真是完全符合预测,使安娜史塔希亚忍不住在心中笑了一声。如果不说话看起来还会像位文静的大小姐,但秋子常像这样表现出如小动物般的反应,这个反差总是让安娜史塔希亚感到温暖。以这一点来说,他们兄妹似乎很像。 「请不要那么排挤我。」 但是,安娜史塔希亚的态度丝毫没有受内心影响。 「我和令兄是在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地方认识的。无论我和他如何交往,都和你完全无关,就算你是他的亲妹妹也一样。难道不是吗?和我同学年却比我矮、胸部比我小、成绩比我差,就连在学生会的地位也输给我的有栖川秋子同学?」 「请不要故意用说明文的方式夹带骂人的话!而且当中的主张几乎都是事实,这更让人生气!」 「那么你可以让开了吗?」 「不要!无论你的主张有多么正确,我还是不希望你靠近哥哥!」 「喂喂,秋子。」 面对我们一如往常的互动,秋人跳出来打圆场。 也许是不喜欢兄长那么做,秋子又杠上他。 然后安娜史塔希亚再继续见缝插针。 (太有趣了。) 安娜史塔希亚一面以言词对付冲着自己来的秋子,一面在内心窃笑。并不是因为她坏心眼,而是因为这一切正是她所预感、完全符合预期的事情发展——秋人是秋子的兄长,他转学到妹妹的学校=圣莉莉安娜学园,然后三个人就这样齐聚一堂。 真是太幸福了。 原本就有幸能和有栖川秋子这位秀丽的美少女在一起,如今又和其兄长成为知己,像这样一起度过愉快的时间。而且这两个人都能给予安娜史塔希亚最开心的情绪。与秋子说话时能得到温暖,与秋人说话时同样能得到温暖。所谓的l+1这个算式,以这个情况而言绝对不单单只是=2。而是更高上数倍,不,甚至是膨胀成数十倍,令安娜史塔希亚的未来人生变得玫瑰色—— …… ………… ……………… (奇怪?) 安娜史塔希亚觉得不太对劲。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在这当中不该出现任何的异样感。明明这是她预感、期盼的事情发展——但为什么一看到秋子与秋人亲密的模样,就比平常更想捉弄她呢? 为什么一看到秋人对秋子露出安娜史塔希亚所不知道的表情,她的胸口就感到刺痛呢? 为何? 怎么会? 「——啊啊,真讨厌!说一句就回一句!」 一如往常地败给安娜史塔希亚之后,秋子开始闹别扭。 「哥哥!哥哥!」 「不用喊得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这下子您知道了吧?这个人就是这样!所以才要您别靠近呀!」 「你只提到学生会有个人不要靠近,完全没提到那个人是谁吧?」 「怎么连哥哥也玩文字游戏!讨厌,一切都是这个不良副会长害的!股市不涨、日币升值、通货膨胀,这些一定全部都是她害的!」 因为愤怒而胡乱栽赃的秋子,以及一边苦笑一边安抚她的秋人。 看着这两个人,安娜史塔希亚开始运转自己以伶俐着称的头脑,思考了几秒。 她威受到一阵冲击。 至今为止她从来没怀疑过——对安娜史塔希亚而言,她一直深信自己对于秋子与秋人两人所抱持的,既是同量也是同种的感情。 但是,当她看到这对兄妹在自己面前争吵,不,实际上是在印证彼此的感情有多深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很不幸地,她发现到了那股异样感的缘由。 「总而言之,从今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哥哥了!」秋子情绪激昂到像要喷火一样,朝安娜史塔希亚说道:「因为哥哥是属于我的!」 「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安娜史塔希亚摇摇头说道。 既然察觉到了,那就不可能后退。要另寻更好的时机,在握有完全的胜算下才行事——她压根儿没有这种想法。这时候的她,受到生平第一次经历的感情与感觉所迷惘,或者该说是沉醉其中,因此丧失了正常的判断能力。 「因为事情要朝你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说完这句话,安娜史塔希亚不让秋子继续说话,并且面向她的兄长。 「姬小路秋人同学。我有一个请求,你愿意听吗?」 「咦?什么事?」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令秋人眨着眼睛,感到疑惑。 安娜史塔希亚没有理会,表面上维持着平常欠缺变化起伏的表情,但实际上,她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请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她平淡地说出这个表白,然后朝他低头请求。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十六岁。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也许是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萌生了徵兆也不一定,这就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恋爱—— * 「……那须原同学?你怎么了?我说,那须原同学——」 听到喊叫声,安娜史塔希亚才回过神来。 安娜史塔希亚的意识,回到了这个因为找不到内裤而穷途末路的早晨,以及在学生宿舍走廊上与秋子说话的这个时刻。 「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发呆,而且好像都没有在听我说话……那须原同学,你是不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说着,秋子还担心地观察着安娜史塔希亚的脸。 明明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对安娜史塔希亚的恶言感到愤慨,如今这态度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安娜史塔希亚预测她『只要一个小时就会消气』,但事实上她记仇的时间却不到一分钟。如此爽朗的个性, 正可说是姬小路秋子最大的特长。 「没什么事。」 安娜史塔希亚吊起仅仅一公厘的嘴角,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你不用在意。」 「不,我会在意。今天的那须原同学真的有点奇怪。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我没有不舒服。」 「是不是发烧了,还是身体很疲倦之类的?」 「我现在非常健康。」 「不,你是骗不过我的眼睛的。今天的那须原同学很明显与平常不同,而且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才没有隐瞒事情。」 「我不是已经说过骗不过我的眼睛了吗?嗯,到底那须原同学瞒着我什么呢……」 秋子对这件事意外地执着。明明平常看起来傻呼呼的,这种时候的直觉却很敏锐—— 「啊!?你该不会在想今晚一定要去夜袭哥哥之类的吧!?不可以,我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抢走哥哥的贞操了!」 ……结果该怎么说,她似乎还是有点脱线,是个容易误会的孩子。不过,这也算是她的优点,要是真能察觉自己是因为没有内裤可穿而感到忧郁,那她简直就是超能力者了。 「总而言之,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商量。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个学生会的同伴,不需要客气哟?」 「不用多管闲事。我根本没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说到一半,安娜史塔希亚又改口。 「不,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姑且找你商量看看好了,你必须用心听我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态度那么高傲,但总之我说到做到,就听听你的问题吧。所以说,你想找我商量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声明,我现在要说的全都只是假设,就只是一种思考游戏而已。请你千万要注意,不要误会成这是实际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如果你不能保证这件事,我就不找你商量了。」 「……不只是高傲,而且开场白有够长呢……不过没关系,总之你就说说看吧。既然我都答应了,就一定会负起责任的。」 因此,安娜史塔希亚就试着说出来了。 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安娜史塔希亚目前最十万火急的烦恼。 也就是她正愁没有内裤可穿,而且现在裙子底下也是没有穿任何东西的状态,关于该如何度过这个人生中最大危机的问题。 「喔。」 秋子像是松了口气。 「请问这个询问有什么意义吗?是一种心理测验?」 「并不是那种东西。」 「喔,这样呀。可是听到这么无聊的询问,会让我以为是不是也该把问题想得更复杂一点,并且做出比较特别的回答呢。」 「我不是想透过这种机智问答来考验你的搞笑天分,就只是想听最真实的意见。」 「可是我倒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因为那种状况而认真烦恼呀……」 「真失礼。小心我告你诽谤,彻底剥夺你的社会名誉。」 「我、我明白了,明白了啦。请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只要回答就可以了吧?」 尽管抱怨着,秋子还是做出回答: 「呃,如果是我的话,总之会先到附近的便利商店随便买一件内裤,暂时拿来撑一下。」 「…………」 「咦?你为什么做出那种表情?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不用在意,你继续说下去。」 「啊,是。那个,我想想看,虽然没有新的内裤,但至少应该还有没洗的内裤吧?既然如此,就立刻拿去洗一下,然后用吹风机快速吹乾之类的。不然,乾脆就用内裤之外的东西代替一下。例如体育课穿的运动裤,我想应该可以拿来当作内裤用吧。」 「…………」 「呃,怎么了?我还是说错了什么吗?还是说你要商量的事情不是这个?」 「不,没有那种事。」 秋子的提议全都让她感到『恍然大悟』。或者该说,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想过那些方法?那些全都是既实际又适当的点子,只要采用,想必就能马上脱离眼前的危机,能够避免学生会副会长在没穿内裤的情况下度过一整天这种严重的事情……如此感到松一口气的安娜史塔希亚,说起来似乎也同样很脱线,一点也不输给秋子。 「无论如何,既然你给了我建议,那么我就必须向你道谢才行。」 「喔,不客气。」 「然后我在这里认可,你的建议已优秀到值得采用的程度。真有一套呢,姬小路同学,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喔,不会,如果只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就得到赞美也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呢……我有时候真的很不了解那须原同学……」 秋子忸忸怩怩的,像是感到难以启齿。 看着这样的她,安娜史塔希亚在内心独白着: ——姬小路同学,虽然不清楚你有没有察觉到,但我的人生却已经因为你的出现,在各种层面上都被迫产生了变化。然后,现在甚至是抢夺同一个男人的关系。唉,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呀—— 「好了,那么关于谢礼的部分,你有想要什么东西吗?要金银财宝,还是其他东西,全都可以如你所愿。」 「……虽然很愧对你所展现的慷慨,但我什么也不要。或者该说,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那是办不到的。无论对方是谁,接受恩情后就一定要加倍奉还,这是那须原家的原则。光凭你的个人意思,是无法改变这项原则的。」 「还真是强迫至极的好意……嗯,不过我明白了。继续在这里机智问答也不是办法呢,我也需要做上学前的种种准备。」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哟。刚才我也说过了,我并没有做到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尽量避免送实体的东西,那会让我不好意思收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到条件后,安娜史塔希亚开始思考着。她同样也想避免送有实体的物品。由于那种做法最直接,同时也让人一看就明白,反而显得有点无趣。她不认为那种做法适合用来表达感谢,而且还是向珍爱的对象表达最大级的感谢。 「那就这么办吧。」 考虑了一下之后,安娜史塔希亚决定立刻执行道谢。 她轻轻走入秋子毫无防备及警戒的怀中。 然后朝着她圆润而有光泽的脸颊,把自己的脸凑近过去。 啾。 她做了个亲吻。轻微到只是稍稍触碰一下的程度。 「谢谢你,姬小路同学。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小感谢心意。」 「喔。」 秋子呆呆地答了一句。 但是,她的脸马上变红,还开始微微颤抖着嘴唇…… 「……这什么鬼呀——!?」 她大叫着。 那是一个彻底燃烧灵魂、直上天际的喊叫。 「给我等一下这算什么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呀那须原同学!?」 「还问什么,当然是亲吻呀。居然连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无法理解,你这个人还真悲哀呀。不得不说你是个迟钝至极、愚蠢无比,光是该不该允许你活着呼吸都令人犹豫,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获得改变,在这世上唯一没有蒙受上天关照的可怜生物。真是可悲啊。」 「我为什么还要被骂!?不不不,这还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六集。 很荣幸地,本作品确定要改编成动画了! 目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努力制作当中,还请各位期待后续消息。 好了,本次的第六集我稍微改变了一下风格,以小故事集的方式撰写。收录了关于姬小路兄妹的日常景象、学生宿舍内的活动,以及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与姬小路秋子刚认识时的故事。 尤其是安娜与秋子的故事,那是我从这个系列开始以来就一直想找机会撰写的桥段,同时也清楚地描写了安娜她那总是极为神秘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不喜欢她的读者,都请务必看看。 顺带一提,关于眼镜的故事,虽然在彩页部分有亚里沙戴眼镜的模样,但她在剧情中并没有登场。这是因为当初我写下这段故事的时间,是在亚里沙初次登场的第四集之前……各位喜欢亚里沙的读者,真是对不起。 接下来稍微谈论一下今后的预定。 ※『哥哥有爱』的第七集将在今年九月发售,而第八集将在十月发售。虽然连续发行会很辛苦,但我会努力不让进度落后的。而且在第七集的时候,可能还会一并发行附赠广播剧cd的特装版!(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未来也将在其中一集公开银兵卫与秋人的往事,请喜欢银兵卫的读者再梢等一下。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为您献上第六集的后记。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5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六集。 很荣幸地,本作品确定要改编成动画了! 目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努力制作当中,还请各位期待后续消息。 好了,本次的第六集我稍微改变了一下风格,以小故事集的方式撰写。收录了关于姬小路兄妹的日常景象、学生宿舍内的活动,以及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与姬小路秋子刚认识时的故事。 尤其是安娜与秋子的故事,那是我从这个系列开始以来就一直想找机会撰写的桥段,同时也清楚地描写了安娜她那总是极为神秘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不喜欢她的读者,都请务必看看。 顺带一提,关于眼镜的故事,虽然在彩页部分有亚里沙戴眼镜的模样,但她在剧情中并没有登场。这是因为当初我写下这段故事的时间,是在亚里沙初次登场的第四集之前……各位喜欢亚里沙的读者,真是对不起。 接下来稍微谈论一下今后的预定。 ※『哥哥有爱』的第七集将在今年九月发售,而第八集将在十月发售。虽然连续发行会很辛苦,但我会努力不让进度落后的。而且在第七集的时候,可能还会一并发行附赠广播剧cd的特装版!(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未来也将在其中一集公开银兵卫与秋人的往事,请喜欢银兵卫的读者再梢等一下。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为您献上第六集的后记。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5月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六集。 很荣幸地,本作品确定要改编成动画了! 目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努力制作当中,还请各位期待后续消息。 好了,本次的第六集我稍微改变了一下风格,以小故事集的方式撰写。收录了关于姬小路兄妹的日常景象、学生宿舍内的活动,以及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与姬小路秋子刚认识时的故事。 尤其是安娜与秋子的故事,那是我从这个系列开始以来就一直想找机会撰写的桥段,同时也清楚地描写了安娜她那总是极为神秘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喜不喜欢她的读者,都请务必看看。 顺带一提,关于眼镜的故事,虽然在彩页部分有亚里沙戴眼镜的模样,但她在剧情中并没有登场。这是因为当初我写下这段故事的时间,是在亚里沙初次登场的第四集之前……各位喜欢亚里沙的读者,真是对不起。 接下来稍微谈论一下今后的预定。 ※『哥哥有爱』的第七集将在今年九月发售,而第八集将在十月发售。虽然连续发行会很辛苦,但我会努力不让进度落后的。而且在第七集的时候,可能还会一并发行附赠广播剧cd的特装版!(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另外,未来也将在其中一集公开银兵卫与秋人的往事,请喜欢银兵卫的读者再梢等一下。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为您献上第六集的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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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以及亚里沙—— 五个人各以五种不同的沉默,回应我这段发言。 在鬼怪骚动告一段落后的隔天,亚里沙以一丝不挂的模样待在我的被窝里。这就是发生在那个早上的事情。 「而且夏天的食物也很好吃呢。例如这个凉拌秋葵真是好极了。不仅入味,也够冰凉。是不是啊,秋子?」 「…………」 虽然我抛出话题,但妹妹只维持着冷淡的表情,专心地把食物送往自己的嘴里。不仅丝毫没有回答我的意思,甚至连看我一眼的迹象也没有。 「——呃,啊,对了。不只是秋葵,还有这个腌黄瓜也是。我觉得这道菜真的很好吃呢。不只是入味的程度恰恰好,感度也很合我的喜好。款,那须原同学应该也同意吧?」 「…………」 我改抛话题给学生会副会长,但她的反应却和秋子差不多——不,这么说不正确。她默默地动着筷子,态度像是眼中完全没有我的存在一般,这比秋子更让我难堪。 「——呃,呃,喔,对了,我说今天这道盐烧竹荚鱼真棒啊。不但没有任何腥味、油脂丰富、肉质也很鲜美。这应该是今天早上才捕回来的竹荚鱼吧。我猜,这大概是银兵卫向熟识的店家特别买来的吧。是不是,银兵卫?」 「…………」 虽然我不气馁地继续询问,但挚友的反应同样不甚理想。而且长相可爱、宛如小动物一般的她一旦决定保持沉默,总是拥有一股莫名的魄力。该怎么说,简直会令人感到退缩害怕。 「那、那个!」 就在此时,有个善体人意的人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对不起,都是因为亚里沙,才会——害大家这么生气,真的很对不起,无论要亚里沙道歉几次都无所谓。所以,请大家原谅哥哥大人。追根究柢,这一次的事情全都是亚里沙的责任——」 「哎呀,亚里沙你没有任何过错哟?」 秋子打断了亚里沙的话。 而且她脸上还挂着与刚才对我时截然不同的慈爱表情。 「无法改变从小养成的怪习惯,是任谁都有的经验。例如无法离开奶嘴、总是会尿床等等……在睡觉时会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亚里沙你完全不必介意。」 「姬小路同学说得没有错。」 连那须原同学都罕见地赞成秋子的话。 「亚里沙,你丝毫不需要感到抱歉。无论是谁都会犯错,更何况是像你这样子的年轻女孩,要是一一加以责怪,那可就太缺乏宽容的心了。真要说起来呢,要是某人事先把你的习惯说清楚,大家就能够事先因应了。钦,你说是不是呀,小银银?」 「嗯,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最后,甚至连银兵卫也摆出严肃的声音与表情。 「亚里沙小妹无罪释放,不做任何追究。这件事情也在今早定案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度过今后的生活。不过呢,若是你还要继续替秋人说话,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喔?」 「啊、啊呜呜……」 「哎,你就死心吧,鹰乃宫亚里沙。」 如此安慰她的人,是决定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她们三个人似乎说什么都要闹别扭。关于你一丝不挂地钻入姬小路秋人被窝的事情,她们虽然都知道那是因为你还小、而且有怪习惯的缘故,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呢。意思是说,就算解开了『姬小路秋人其实有恋童癖,打算瞒着我们缠绵一番』这样的误会,也不能善罢甘休。」 没错。 我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大受责怪。 秋子、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三个人极不高兴,冷漠对待我的程度,仿佛把我当成背叛耶稣的犹大。无论我说什么、又是如何解释,她们也完全听不进去。 「啊呜呜、都是亚里沙害的……对不起,秋人哥哥大人。」 「哈哈……不,没关系。亚里沙你不必在意。大家不是都原谅你了吗?」 「那个……会长姊姊大人。」 亚里沙以央求的眼神看向会长。 「求求您,能不能以会长姊姊大人的力量设法说服大家呢?再这样下去,哥哥大人就太可怜了。」 「哎呀,我也很想这么做啦。」 会长抓了抓头。 「就算我现在插嘴,八成也只会造成反效果而已吧。还是静观到尘埃落定比较妥常。 「呜呜……怎么这样……」 「哎,这也没办法啊,她们又不像我一样胸襟广阔。说起来,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哪,要是你真的抢先我一步和姬小路秋人偷情,我对你的评价反而会直上天际啊。明明那么年辎,几仃两下子!」 「呜呜呜……」 「……不过,我还是姑且说两句吧。」 也许是被泪眼汪汪的亚里沙打动,会长看向愤怒三人组,说道: 「我说你们几个,原本以为姬小路秋人与鹰乃宫亚里沙有一腿而大发雷霆,却又发现到头来只是个误会,导致举起来的拳头不知道该摆到哪里去,这种难以释怀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啦。但说穿了,那也只是在迁怒而已吧?忘记会乱脱衣服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失,你们就别再计较了吧,好吗?」 「我一点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秋子大概打算用吃东西泄愤,她添了第四碗饭,说道: 「哪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又没有在生气。就只是头痛的老毛病刚好发作,才会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也不太想说话。是不是呀,那须原同学?」 「是呀,一点也没错呢。我就只是因为胃痛这个宿疾发作,刚好看起来像是不想理会阿秋而已,并没有其他用意呀。我是说真的。」 「这点我也相同。我今天也是刚好碰上牙痛的老毛病发作。或许言词上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刺人,但那就只是一种不可抗力罢了。要是过度解释的话,我也不得不说那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比起这件事,大家听我说——」 秋子以开朗的表情拍了 拍手。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既然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天气又这么好,大家要不要—起出门呢?然后看看要去哪里玩!」 「这主意不错呢。我们可以去游乐园玩,也可以去看电影,或者去逛逛街应该也不错。」 「我想,大家一起去野餐应该也不错吧。那样的话,我就要卯足全力替大家做便当了。」 「那就敲定罗!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准备一下,中午就出发吧。亚里沙和会长当然也俞参加对吧?」 「啊,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让亚里沙也一起去。」 「是啊。就当作是转换心情,一起出去玩吧。」 「啊,当然秋人哥哥大人也——」 「亚里沙。」 当亚里沙正打算把话题抛给我时,却被秋子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你不要弄错了哟。这可是所谓的『女子众会』。能够来参加今天这场快乐无比的活动的,就只有女孩子而已。」 「就是呀。」 那须原同学也说道: 「能参加这场活动的就只有清纯的少女。当我们在嘻嘻哈哈的时候,怎么容得下臭男人呢?」 「仔细想想,的确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啊。」 甚至连银兵卫也帮腔。 「我们搬进这间学生宿舍已经几个月了。这些日子因为太过忙碌,几乎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游,也无法好好培养感情。就把这次当作一个好机会,让我们好好了解彼此吧。不过呢,如此一来,当然有人得独自留下来看守学生宿舍吧?毕竟这阵子治安不太好,这栋建筑物的保全措施又如此疏漏,谁知道会不会有匪徒偷跑进来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由可靠的男性来担任这项工作……大家觉得如何呢?」 ——于是,我就这样接下了看家的工作。 不只是如此,我还要负责收拾做完大量便当的厨房,打扫平常无人使用的学生宿舍房间,甚至还要在大家回来以前准备好晚餐。 如果只是负责看家,原本我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期限将至的小说写完……吼列州乍郴僻做牛做马去完成那些杂事,以我的立场而言就只能深深叹气而已。 会长偷偷对我说『她们几个虽然聪明,内心却还很幼稚』,这我真是非常同意,明明身处象徵精明能干的学生会,秋子、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她们却总是缺乏宽容的心。 算了。 虽然她们三个人看起来可能会生气很久,但我也的确有错。这次也只能贯彻『忍』的精神,默默等待重新和好的一天。 * ……当我决定这么想后的当天深夜。 在一行人野餐完返家后,我仍受到她们三个人的冷言伺候,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关灯睡觉。当意识开始变得朦胧的时候—— 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嗯?是谁?」 「哥哥,是我。是秋子。」 「嗯嗯?」 睡眼惺忪的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白天对我那么冷漠的妹妹,会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难道是嫌抱怨不够,特地跑来我房间继续说? 我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打开房门,发现秋子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 「很抱歉打扰了哥哥的休息时间,现在方便说话吗?」 「喔、喔喔,嗯。没关系啊。」 「谢谢您。」 说完,秋子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先在走廊上左右张望了一下,快速溜进房间。 「呼,看来没有被人发现呢。」 「喔。呃,所以说,这么晚跑来有什么事?」 「我当然是来夜袭——虽然想这么说,但只有今天不是。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当面说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站着说话也怪怪的,总之先坐下吧?我先弄杯茶来。」 「不,不用了。说完之后秋子马上就会回去。啊,也不用开灯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俞很罗嗦的。」 「喔。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耶。」 「哥哥。真的很对不起。」 一个鞠躬—— 秋子深深地低头致歉。 「虽然是身不由己,但秋子还是不该那样对待哥哥。秋子在这里向您赔罪。」 「……呃……我愈来愈搞不懂你的意思了……」 「其实,我完全没有在生气。」 妹妹说出令人惊讶的话语。 「咦,没有在生气?你在说的是——关于亚里沙的事情对吧?」 「是的。虽然我的确对那个状况感到惊讶,也觉得非常不应该,但误会马上就解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理由对哥哥生气。」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淡呢?」 「呃,那是有原因的。就如会长所说的那样,因为在明白理由之前就感到非~~常小气,结果找不到藉口泄愤。该怎么说呢,要是不做点表示,就会失去立场……」 「……意思是说,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面子,才在表面上对我生气?话虽如此,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真的很冷淡耶……」 「关于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秋子不停低头,简直要下跪道歉了。 「都是因为我的内心太过脆弱,才会害哥哥这么不愉快。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资格声称自己爱哥哥了。请您接受我真诚的道歉。」 「是吗……哎呀,不过还真是松了口气呢。秋子从来都没有以那样的态度对我,该怎么说呢,简直快把我吓死了。哎,真是太好了,还好你不是真的生气了。」 「暍,哥哥您的脸看起来还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呢。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像这样的表情好像也很有吸引力……看来偶尔还是该假装真的生气,试着挖掘出哥哥不为人知的表情。」 「喂,你又得意忘形了。」 「嘿嘿,对不起。」 秋子吐舌一笑,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 「可是,哥哥,关于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对。」 「你是说……?」 「是的。老实说,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也有责任。」 「……我好像又听不懂了。」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我们得知亚里沙没穿衣服躲在哥哥被窝里的理由以后——」 根据秋子的说法,当时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似乎在以眼神暗示她。 她们的意思仿佛是在说:『如果就这样以一切只是误会收场,将会让她们失去面子,乾脆就维持着生气的态度让事情发展下去。』 「虽然我现在已经感到后悔了,但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背离当个好妹妹的正路了……呜,这正是所谓的悔不当初吗!」 「喔。」 「基于上述理由,我认为她们两个人也该负责。虽然不该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但希望哥哥能把这一点稍微列入考量,和秋子重新和好。」 「是吗?嗯,我都明白了,也赞成和好。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和好罗?」 「是,当然好——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对不起,秋子不能这么做。」 「咦,为什么?」 「因为人家也是有立场的呀。」 秋子面有难色,环起手臂说道: 「虽然我本身非常想跟哥哥立刻和好,可是也要顾及与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的交情,不能贸然这么做……」 「喔,虽然我不太懂,但有这种事啊?」 「就是有。光是和哥哥这样 谈话,就已经像是政界里所谓的『私下牵线』了。即使已经达成协议,也不能随便将它公布出去。」 「……是吗?虽然我还是不太了解,总之,这问题对秋子来说很敏感就是了。」 「很感激您的理解。虽然今晚的谈话并不会留下任何纪录,但总算能把我的意思明确地传达给哥哥,并且取得共识了。今后我会找一个机会,将正式和好的事情公开让学生宿舍的大家知道,届时还请多多帮忙……那么今晚就容我先告辞了。」 秋子替这场密会作结,保持着警戒离开了房间。 唔。 虽然不太明白,总之很复杂就对了。 哎,不过说得也对。 如果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也就罢了,既然与学生宿舍里的人有关,和好就变成必须考量到他人感受的事情了。如果是我站在那个立场,应该也会东奔西走,试着减少摩擦,让事情尽可能完美作收。因此秋子如此替团体生活着想的行动,我应该多加谅解才对。 想出自己可以接受的结论后,我再度钻人被窝。 至少这样一来,我就能与秋子重新和好了,今晚应该能以平稳的心情入睡。即使要完全解决问题还有一段路要走,可是,能与妹妹交涉,藉以突破这个重大瓶颈,已是很大的收获。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意识开始朦胧的时候—— 叩叩。 我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声音与刚才秋子来的时候同样微弱,如果我已经睡着,想必不会察觉。 「……是秋子吗?」 我猜想她可能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于是把门打开。 「晚安,可以打扰一下吗?」 「那须原同学?你会这么晚来找我,还真是罕见。」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过来。先不提这些了,赶快让我进去吧。要是被其他人看见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喔、喔。」 我点点头,那须原同学就以灵巧如猫的动作钻进了房间。 「呼,没有被人看见吧?」 「嗯。虽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 「好。那么我们就来开秘密会议吧。」 「……秘密会议?」 「考量到其他人的目光,我不能待太久。我就单刀直入、长话短说——我可以原谅你的行为。」 「……你是说……关于亚里沙的事情?」 「没有错。」 那须原同学环起手臂,用力点头说道: 「和我的天使亚里沙裸着身体睡在一起,而且还是抢先我一步,这种行为可说是人神共愤呀。不过从各种状况都可以推测出那只是一个突发的不幸意外。因此,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不认为对阿秋那么冷漠算得上是正确的行为。」 「……这样啊。意思是那须原同学对这件事情已经不生气了?」 「或者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虽然当时看见你和那副模样的亚里沙睡在一起,在一时之间的确是产生了怒火,但误会很快就解开了,如果你认为我还在生气就太失礼了。」 「呃,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更早一点告诉我吧?我被大家那样冷漠对待,不只是感到胃痛,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耶?」 「关于这点,你妹妹与小银银两个人才应该负责。都是因为她们两个人一直朝我使眼色,示意要联手一起教训罪无可赦的阿秋。即使我心软了,在那样的压力之下也不能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个,我真的不太能理解啊。因为从旁观的角度来看,实在不觉得你们之间有进行那样的彼此牵制。」 「也许身为男人的阿秋是无法理解的。但那的确是既明显且毫无疑问的现实。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我也只能说阿秋还不够成熟。」 「喔。」 「顺带一提,虽然我愿意原谅你,但也不能立刻就与你和好。」 「咦,又来了?」 「又来了?」 「啊啊,没事没事。你继续说吧。」 「简言之,与你和好这个『事实』,必须极为慎重地判断时机之后,再以最合适的方式让大家知道。」 「……我不觉得需要那样特地安排耶。」 「你还是不懂吗?姑且不论我的想法,你妹和小银银可不会那么容易罢休。她们现在可是对你抱着接近杀意的感情,也许会长达几个月,不,搞不好会为这次的事情怀恨个几年,不停地把抱怨挂在嘴边呢。」 「哎呀……我觉得不会有那种事耶。而且机率很高。」 「你说这句话有什么根据吗?」 「不。并没有。」 「总之事情就这样了。」 那须原同学把手放到门把上。 「我不能待得太久,所以要先走了。既然已经确实传达了我的想法,之后我会好好处理的,你放心吧。啊,还有,你可干万不能把我今晚来过的事情说出去。知道了吗?」 留下这些话后,那须原同学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快步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唔~~ 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能释怀的感觉。 如果她们都那么想的话,实在很想与她们赶快和好。但既然秋子和那须原同学都要我闭口,我也不能主动出击啊。 是说,秋子和那须原同学好像都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呢。就是因为太过在意彼此的反应、互相替对方着想,反而更容易使关系陷入僵局。 不过,光是能得知她们两个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生气,就已经令我放心许多。只是也觉得事情应该能处理得更漂亮一点才对。 我想着这些事情,再次钻人被窝。 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那须原同学所带来的好消息。尽管内心还是觉得难以释怀,但光是 能确定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就该感到高兴了。既然如此,我今晚应该能高枕无忧了。就 算问题还要延后解决,至少今夜可以好好休养身心—— 叩叩。 叩叩叩。 「秋人,还醒着吗?是我。」 「嗯……喔,是银兵卫对吧。」 睡眼惺忪的我打开房门,发现挚友一副惶恐的模样。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因为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和你说——」 「你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对亚里沙那件事完全没有在生气?」 「咦?你怎么会知道呢?或者该说,原来你已经察觉到了?」 「嗯,差不多吧。」 「真不愧是秋人。明明我是极为认真地摆出生气的态度,还以为你一定被我骗倒呢……没想到那又是你的伪装。真是甘拜下风啊。」 「哎呀,嗯,还好啦。」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今晚过来不是为了别的——」 「当然,我也赞成跟银兵卫和好喔。如果可以,也希望能马上和好。可是也必须顾及秋子与那须原同学的感受,所以不能轻易那么做。因此站在我的立场,希望能把和好的时机交给银兵卫处理。你觉得如何?」 「嗯、嗯。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真不愧是秋人,完全能够猜透我的想法啊。虽然我原本就对你抱持着很高的评价,看来有必要向上修正了。」 「哎呀,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啦。」 「总之,来造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要是这场会面被人发现,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我还是赶快离开吧。那么,晚安罗秋人。」 说完,银兵卫就心满意足地回去自己的房间。 ……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料 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明明是一件很单纯的事,却因大家互相影响、互相着想,于是形成既奇妙又麻烦的状态。 是说,到底该怎么做呢……虽然我很想尽早把事情解决,但男人要是随便介入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应该只会弄得更糟。尤其那三个人的状况又特别复杂,总觉得我去负责仲裁只会造成反效果而已。尽管这只是基于直觉。 好,我决定了。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虽然这么做很麻烦,但硬是去介入能藉由时间解决的问题,总让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这次最好还是默默关注事情的发展——下定决心后,这天我总算能顺利入睡。 * 隔天早晨。 在早餐的餐桌上,依旧充满着令人难耐的气氛。 「…………」 「…………」 「…………」 「…………」 「…………」 「…………」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亚里沙,还有我。 六人六样的沉默充斥着整个餐厅,形成一股令人说不出话的沉重气氛——虽然直到昨天我还会这么想,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个沉默只是刻意表演出来的。 秋子板着脸默默地动着筷子;那须原同学虽然与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仍发出难以靠近的气息;而银兵卫则是比往常更冷酷,到了缠绕着冰冷气息的程度。不过我已经明白,她们三人是基于各自的想法(虽然我不太能理解),才刻意摆出这样的态度。 是说,大家的演技还真好啊。 老实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来。姑且不论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没想到居然连秋子都有这种能力……看来除了在迷恋我的时候之外,她应该还是很能自立的。能够亲眼确认这件事情,真令我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感叹。 顺带一提,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会长仍泰然自若地保持着沉默,这个态度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虽然我原本以为她认定问题能藉由时间解决,才摆出耐心等待的态度——但那也可能是我想错了。以会长的能力,也许是早已正确判断出部下们的心理状态,还刻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我想应该就是那样。毕竟关于女孩子之间的互动奥妙,会长绝对比我更清楚吧。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 哎,总之就是如此。 尽管是在这种气氛当中,但我的心情能比昨天更加平静。 不过就只有一个人例外。 「……啊呜呜~」 那就是亚里沙。 她在这股刻意演出的沉重气氛下,根本无心进食,只能左顾右盼地观察其他住宿生的脸色。 而亚里沙自己的脸色,则是十分焦急的模样,积蓄已久的泪水似乎就快掉下来了,一看就知道正陷入十分慌乱的状态。 唔唔…… 我想,她大概是独自在内心承担着让事情演变至此的责任吧。毕竟她原本就很有责任感,个性也十分规矩,又不像会长那样工于心计,更何况事情的开端也的确是因为亚里沙。她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我能直接告诉她『其实这只是一场闹剧啦』,想必亚里沙的心情也会轻松许多。但昨晚才答应闭口的我,实在是无法立刻道出真相,只能就这样放任地迎接今天的早晨……看来是我失算了。如果画成漫画的话,亚里沙的眼睛应该是漩涡状,头上也会冒烟吧。即使那副模样的确也算可爱,不过还是令人于心不忍。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如打破约定,将消息泄漏给亚里沙知道—— 「那那那那那个、各、各位姊姊大人!」 当我在内心思考的时候—— 亚里沙发出高了几度的声音,打破现场的沉默。 「这、这次的事情全都是亚里沙的错。虽然亚里沙一直都觉得那是个坏习惯,但直到现在都还没办法矫正,才会做出像昨天那样丢脸的行为,让大家这么生气。真的是很对不起!」 「不不,亚里沙一点错也没——」 「不,这全都是亚里沙的错!」 秋子带着笑容帮忙打圆场,但激动的亚里沙却硬是打断。 「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亚里沙在就不会发生了!所以,一切的责任应该都在亚里沙身上!而且亚里沙还是这间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虽然年纪还小,但立场上本应以身作则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所以,亚里沙决定要承担一切的责任!」 亚里沙毅然地看向所有人,以带着决心的声音说道: 「从今天开始,亚里沙将辞去学生宿舍管理员的工作!」 她做出如此的宣示。 「……什么!?」 「——!?」 「等、等等啊,亚里沙小妹!?」 秋子、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分别做出了反应。 「你在说什么呀!亚里沙!辞掉管理员的工作?这太奇怪了!亚里沙又没有做错事情呀!」 「这次我也完全赞同姬小路同学的意见。你身为管理员的能力明明就是无庸置疑的,为什么要辞职?我可完全不能接受那种事。」 「就是啊,你要冷静点,亚里沙小妹。你无须承担任何责任。虽说你是事情的开端,但这仍是与你无关的问题。」 「才没有那种事情!」 但亚里沙十分固执。 「虽然还很生疏,但亚里沙仍是这间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要是各位住宿生发生了什么问题,而亚里沙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那就很明显没有资格担任管理员。所以亚里沙认为,自己必须以辞去管理员职务的方式,藉此承担责任!」 不不,那样子未免也太极端了吧——虽然我这么想,但她的说法也有一番道理。虽然才十二岁,但对于责任感很强的亚里沙而言,这种做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 「所以,求求各位姊姊大人!身为一切元凶的亚里沙马上就会离开这里,请大家原谅秋人哥哥大人!」 「……呃……」 尽管秋子惨白着一张脸,用眼神朝我、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求助,但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似乎也无能为力。 当然我也和她们差不多。虽说不是出自我的意图,但因为我们这些大人的无聊坚持,而使 得无辜的孩子陷入苦恼……这感觉真是糟透了。如果有洞还真想躲进去。就因为亚里沙个性天 真无邪,反弹给我们的伤害也就特别巨大。 既然如此,也顾不得什么政治上的判断,还是女孩子之间的细微心理互动了。该想个方法解决——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此时—— 会长突然开了口。 与陷入慌张及无助的我们不同,她一个人稳如泰山,不,她的眼神反而像是看见有趣玩具的猫咪。 「我有一个不需要让鹰乃宫亚里沙负责的好办法。想听吗?」 「……真的有那种办法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你赶快告诉我们吧,真的是让大家能够言归于好的方法吗?」 「当然。我想,那大概会是最圆满的解决办法。所有人都能接受,没有人会吃亏,而且现在就能做到,是一个既酷又完美的主意。」 「真的有那样的办法……?」 「哎,很简单嘛。」 会长的表情像是想出一个离谱恶作剧的小孩。 她竖起食指,向大家发表自己的想法: 「只要在场的所有人——都和鹰乃宫亚里沙处于 相同的立场上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都是平等,也不会有人有怨言。」 「喔。那办法究竟是什么?」 「大家都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就好啦。」 「……啥?」 「问题不就是起因于鹰乃宫亚里沙与你裸睡吗?既然如此,大家都那么做不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都不会有意见,我也不允许有意见。」 「请等一下!?」 急忙打岔的人是秋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会长!那种荒唐的办法,我们怎么可能会接受呢!」 「什么啊?你平常总是吵着要夜袭你老哥不是吗?既然如此,裸着和他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呃呃……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也许就没有问题!可是要其他人和哥哥裸睡,那、那怎么可——」 「鹰乃宫亚里沙不就已经那么做了吗?我是说让大家也得到相同的条件,藉此重新和好,那么除了你以外的人当然也包含在内啊。要是只让你和你老哥裸着身体睡在一起,那就要引起另一个问题了吧?」 「话、话是那么说没错,但姑且不提我,如果连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都——啊!?不对呀,学生会长,如果是全部人的话,不就连你都包含在内了吗!?不可以,就算退让个一百步让其他人那么做,也绝对不可以让学生会长得到那种权利——」 「不,要我弃权也无所谓。」 会长把话说得一派轻松。 「就算不给我那种权利,我也会凭自己的本事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反而可以说靠自己的实力征服男人,才称得上是女人的幸福吧。我才不要别人施舍的权利。」 「什——就算学生会长觉得可以——」 「鹰乃宫亚里沙,你觉得如何啊?」 会长把话题抛给亚里沙。 「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我是觉得还不算坏啦。」 「那真是一个好主意!」 亚里沙情绪激动地说道: 「如果大家平等的话,大家都能得到幸福。虽然说亚里沙自认是秋人哥哥大人的未婚妻,如果哥哥大人和其他人裸睡,会有点遗憾。但亚里沙还是认为利多于弊呀。真不愧是会长姊姊大人!」 「……她是这么说的喔,姬小路秋子。」 「呜呜,可、可是这种荒唐的主意,怎么可能会——」 「我也赞成。」 「哇!?怎么连那须原同学也——!?」 「以会长而言,这个主意还不算太糟糕啊。」 那须原同学维持一贯的平板表情,用力点头。 「但我还要加上几个条件。第一、每个人没有义务非得行使这项权利;第二、行使权利不限于现在;第三、不可以对行使权利的人有意见;第四、权利只限行使一次……如何,学生会长?」 「好。听起来没问题吧?我没有意见。」 「还有,学生会长你真的会弃权吧?」 「当然,我不需要。」 「好吧。那么我投赞成票——小银银你呢?」 「我、我!?」 银兵卫的声音也高了几度。 「那还用问吗,我怎么可能接受那种事情!拜托你们用常识想想吧。追根究柢,一切的开端,不就是在讨论要如何修复我们之间陷入僵局的关系吗?亚里沙小妹和秋人裸睡就只是一个契机而已,问题的本质应该在其他地方才对吧!这根本就是转移焦点——」 「现在已经不是在谈那种事情了,小银银。」 那须原同学显得极为冷静。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坚持说服你。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要的话,只要和学生会长一起弃权就好了。不管你反不反对,事情都会继续进行下去。」 「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小银银?对我来说,光是想像你为了和阿秋裸睡而左右为难的模样,就能多吃三碗饭了,怎么看都很划算。或者该说,就算小银银反对,我也会让学生会长的主意付诸实行。你要是打算独自当个局外人也无妨。反正我刚才已经定下『没有义务非得行使这项权利』的条件了。」 「呜……唔……」 「好了,快说出你的答案吧。不过呢,我觉得这个状况下只会有一种答案而已吧。我没有要学亚里沙的意思,但这项提议的确是利多于弊。」 「唔……!」 受到那须原同学的挑衅,银兵卫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但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以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 「……知道了。就接受那个条件吧。」 「什么——!?怎么连银兵卫同学都——!?」 「很好,那就定案啦。」 会长没有理会发出惨叫的秋子,做出决定。 「这样一来,已经有过半数的四个人赞成了。反正就算再拖延结论也只会引发纠纷,就采用我的提议吧。这是身为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的我所做的裁定,要是敢有意见的话,你可就要有心理准备喔?」 「太过分了!这是暴政!」 「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坏事吧?姬小路秋子。」 会长耸耸肩,脸上一副弓不懂为何要如此反对‘的表情。 「如此一来,你也可以合法地得到与你老哥缠绵的权利不是吗?毕竟你和姬小路秋人是亲兄妹,平常会受到所有人全力阻止吧?就算只有一次,能不受任何阻扰、与老哥度过甜蜜的时间——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就不会再来第二次啦。」 「唔……呜……」 「好了,看来是这么说定了。」 会长又看向我。 「要是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说出来喔,姬小路秋人。虽说已经决定了,但这件事没有你可办不成。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我可以选择拔腿就跑吗?」 「可以。但是呢,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决定。我既不想看到你没出息的一面,那么做也无法解决问题。这个方案也算是为了鹰乃宫亚里沙着想,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下来?」 「…………」 我抓了抓头,叹口气答道: 「……我可以补一个条件吗?」 「当然。你说说看。」 「请让我定个期限。把可以执行权利的时间限定在即将到来的暑假期间当中,这样如何?」 「原来如此。好,我是无所谓。反正有期限也会比较有趣,如此一来也不会对姬小路秋人带来太大的负担。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 ……事情就是这样。 看来事情最后归结到一个奇妙的结论。 哎,虽然我是迫于情势只得答应,但这个事情发展还真是乱七八糟啊……是说权利的内容只提到『一起裸睡』,并没有规定更多的事情,既然如此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使我如此说服自己,不过还是有点勉强。姑且不提像亚里沙那样的小孩子,这次可是…… 也罢。 反正又不是一定会行使权利。总之先静观其变,应该也只能这样吧? 再说,虽然这个做法很强硬,而且只是将问题拖延到以后再处理,但我们的学生宿舍仍是恢复了平静。目前就先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吧,嗯。 七月十五日 「好,暑假已经快开始了。」 隔天晚上,在学生宿舍的餐厅里。 当大家饭后团聚在一起时,会长抛出话题。 「你们几个,暑假想要怎么过?毕竟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一年当中最大的活动。能做的事情很多——」 「会长姊姊大人!亚里沙想要发言!」 「喔,鹰乃宫亚里沙,很有气势嘛。举手的模样也很有朝气,非常好。」 会长满意地点着头。 「……所以,你想要做些什么?」 「是。亚里沙想要享受日本式的夏天!」 亚里沙情绪激动,双眼还闪闪发亮。 「亚里沙最近几年只要一到夏天,就常常前往国外读书,几乎到了快要忘记日本夏天是什么样子的程度。可是今年夏天亚里沙似乎可以留在日本,所以想要全力享受一番!」 「喔,说得好。毕竟日本的夏天总是有很多活动啊。要是不抱持着一定要享受到极限的心态,最后可是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没办法玩得尽兴啊。」 「是,关于这一点请放心!亚里沙已经卯足全力了!随时准备以最佳的状态在夏天玩个痛快!」 「嗯嗯,很好。的确没错,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充满干劲啦……所以,具体来说,你想做什么?」 「具体来说是吗?呃、这个……呃……该怎么说,因为选择太多了,亚里沙没办法决定……」 「贪心一点是很好,不过还是应该锁定最重要的活动。就算什么都想玩,也该定个优先顺序出来吧?」 「啊呜!呃、那么、呃……」 「你不要欺负人家了,学生会长.」 看到亚里沙不知所措的模样,那须原同学伸出援手。 「夏天能做的事情不胜枚举,而且每一种都很吸引人,若说硬要排出顺序,未免也太扫兴了。我们应该先把想做的事情逐一罗列出来,再去思考该如何有效率地予以达成、尽可能地不遗漏,这样子才对吧。」 「哈哈哈,也是,的确是那样没错。所以,那么你又想做什么呢,副会长?」 「我想想……」 那须原同学思考了一下。 「老实说,如果以一般人的观点来看,能在夏天享受的奢华活动,我可以说已经全部都体验过了。例如到高级度假胜地去避暑之类的,早就玩到厌烦。而到个人拥有的岛上在私人海滩消磨时间,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喔,真是豪迈啊。真不愧是那须原重工的大小姐,意思是说花钱的事情你大都已经试过了?」 「学生会长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你的家族也不是普通的豪门,应该也和我一样有类似的经验才对。姑且不提自家用的喷射机,至少也有一两栋别墅吧?你应该天生就拥有能自由享受假期的背景。」 「哈哈哈,嗯,你说得也是啦。那些所谓奢华的事情,要是习惯之后还真是容易腻啊,真是伤脑筋……不过呢,在场的所有人应该也都是这样吧?毕竟都是来自有点财富的家族。」 是没有错。 虽然不是想自夸,但那的确是事实。 会长的二阶堂家、那须原同学的那须原家、银兵卫的猿渡家、收养秋子的有栖川家,以及收养我的亚里沙老家鹰乃宫家……尽管彼此之间有若千差距,但都是万人之上的豪门。在夏季的度假方面,就算不至于完全失去兴趣,也早就享受到已经满足的程度。 哎呀—— 仔细想想,这里的成员还真是高规格啊。 「基于上述理由……」 那须原同学说道: 「今年夏天,我想稍微做一点改变。」 「喔,你是说……?」 「结论就是以『平民式夏天』为主题。这才是首选吧。」 尽管面无表情,但那须原同学如此提议时,声音很明显充满着热情。 「我们至今丝毫没有缘分接触,其他凡夫俗子却几乎都体验过的各种夏天活动……我们要好好品尝、享受一番。我已在内心发誓,今年绝对要度过一个平凡的夏天。而且这次对我来说,也是离开自家的第一个夏天。如此绝佳的机会,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错过的。 「喔,原来如此。顺带一问,你所谓的平民式夏天,具体而言指的到底是什么?」 「那还用问吗?例如去参加夏日祭典,四处参观夜市的摊位;或是到海边或河边玩,拿烤肉架进行bbq;还有穿着浴衣去欣赏烟火等等。世上不是有着这些一看就知道是平民在参加的活动吗?唯有将那些活动逐一称霸,才是我们在今年夏天所该挑战的事情。呵呵,光是想像,就令我无法控制地热血沸腾起来呢……啊啊,真希望那些活动能赶快前来。」 「喔,是吗是吗?那的确是很吸引人的事情啊。可说是专属夏天的必备活动呢……可是啊,副会长。」 会长苦笑着。 「不管是不是平民,基本上只要是日本人,大部分都已经体验过那些活动了啊?」 「咦?」 那须原同学眨了眨眼。 「那么学生会长,难道你要说自己已经体验过了吗?包括夏日祭典、bbq,还有观赏烟火?」 「哎,几乎每年都有吧。毕竟我家是古老的武士家族,什么夜市或烟火之类的,几乎可说是家族的传统活动了。当然我也有去别墅或是到私人海滩度假之类的。」 「我们家也是。」 银兵卫也说道: 「毕竟我们猿渡家,在京都可算是小有名气的地方望族。每逢祭典之类的活动,就是想推辞也拒绝不了啊。或者该说,凡是有活动就一定得负责类似干事的工作。」 「……这么说来小银银,像是逛夜市吃东西或穿浴衣欣赏烟火等等美好的活动,你早就已经体验过不知多少次了?」 「要说『不知多少次』可能有点夸张,但的确是每年都有体验,早已不觉得新奇了。不过,那些活动无论参加多少次都还是很有趣,如果今年还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继续参加。」 「我和哥哥在小时候也是每年都有去参加祭典呢。」 秋子也插话进来。 「当然也有去观赏烟火,或是去小木屋度假区等等。啊,记得也有去玩水呢。例如在河边钓鱼,或是游泳之类的——」 「在河川游泳?意思是穿着泳装吗?」 「咦?嗯,毕竟我也是普通的现代人,游泳的时候当然会穿泳装呀。」 「你说什么……!」 那须原同学的背后燃烧起充满负面情绪的火焰。 「就连姬小路同学都已经体验过那种令人羡慕的情境……就算我家真的和那些事情没有缘分,这也是太过强烈的耻辱……既然如此,在这当中就只有我一个人落单了是吗?不,说放弃还太早了,至少我的天使亚里沙在国外生活很久,应该还没有享受过日本的夏天——」 「啊,对不起,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虽然最近没什么机会,但亚里沙小时候也有去参加过祭典,也有体验过bbq和河边戏水的乐趣。」 「……咦!居然连亚里沙都——!?」 那须原同学好像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对于平常以超级扑克脸为特色的她而言,这种模样还真罕见。 「不过无论如何呢,我也已经厌倦比较花钱的夏天活动了。」 会长替因为承受打击而变成灰白色的那须原同学延续话题。 「在棒球界流行着所谓的『※small baseball』,既然如此我们也拿『small summer』当作口号吧。以小而精、重质不重量、而 且符合日本传统的方式,好好品尝夏天乐趣一番。我想这应该就是尽情享受夏天的关键所在吧。你们觉得如何?」 (译注:指的是不靠强力打击,而以短打、打带跑、盗垒或强迫取分等战术赢球的比赛风格,中文俗称『打小球』。) 「那样很棒!亚里沙赞成!」 「哎,以学生会长而言,这番话还算正经呢。我也赞成。」 「嗯,我也没有意见。」 亚里沙、秋子及银兵卫三个人纷纷表示同意。 「好,那么主旨就这么敲定了。就让我们藉着这次机会,来亲自证明世界上不是只有奢华生活才是一切,人生的乐趣不该以金钱购买,而是靠自己去发掘……好了,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来决定具体上要做什么吧。」 「亚里沙想要集体住宿!不是住在别墅或度假胜地的旅馆,而是更普通一点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集体住宿的地方!」 「说得也是呢,集体住宿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就由我们学生会成员再加上亚里沙,大家一起去玩吧。」 「嗯,既然如此,也许利用所谓的呵民宿b会比较好。虽然说比起高级度假旅馆或附佣人的度假小屋,在奢华程度上远不能及,但听说民宿业者会全家一起招待客人呢。再说大部分的民宿,给客人住的房间会与经营者自己住的空间差不多,想必能好好享受『到别人家住宿』的滋味。 「原来如此,民宿是吗?听起来不错啊。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能够准备的预算有限,想必利用民宿做集体住宿的机会一定很多,反而可以说那么做才是不二首选。这在学习社会观念上应该也有帮助。」 「还有,如果要去集体住宿的话,亚里沙觉得到海边的民宿比较好!」 「不不,亚里沙小妹,虽然海边很好,但山上的民宿也不能小看啊。能在乾净的河川里游泳、或是到山上健行等等,我认为这都是只能在夏天体验的珍贵行动。例如寻找甲虫或锹形虫之类的活动,虽然可能有点幼稚,但我认为那也是一种乐趣。」 「如果在烦恼要去海边还是山上玩的话,乾脆用小孩子的充气式游泳池来玩水,好像也不错呢。小时候我常常看见邻居的小朋友在塑胶制的充气式游泳池里玩耍,还拿水枪互射,让我觉得好羡慕哟。由于年龄上来说已经快要出局了,我希望能尽早体验那样的活动呢。」 「话说回来,谈到日本的夏天,试胆大会应该也是少不了的吧。如果要把夏天玩得痛快,那个活动也——」 「反对,亚里沙反对。」 「就是呀,那种活动办不得。」 「嗯。虽然那的确是日本夏天的传统活动,但我非常不予苟同。藉由煽动他人的恐惧来获得娱乐效果,那种行为实在不得不称之为愚蠢啊。当然,我并不是因为害怕那种活动才说这种话,不过还是觉得应该避免做那种没有好处的蠢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 吵吵闹闹。 场面好像一下子就炒热起来了。 嗯,这还真不错。 大家还是该像这样和乐融融、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最好。想到前不久宿舍里的气氛非常糟糕(虽然只是假装),眼前的景象简直像是极乐净土一般啊。看来也能把『一起裸睡的权利』这种事情暂时先搁在一旁。哎呀,感觉真是好轻松—— 「钦,姬小路秋人。」 此时,会长喊了我一声。 「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在傻笑,一句话也不说?有没有什么意见啊?」 「嗯?我吗?」 「当然。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吧。既然是在讨论今年夏天大家要一起做什么,你当然也 该出点主意。『 「呃,可是我——」 我苦笑着回答: 「在今年夏天里,我想要先把时间花在用功读书上。如果想太多游玩的事,可能有点不妥……」 「喂喂,你这家伙……」 会长露出不悦的表情。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出那么无聊的意见?难道你就那么想装个乖宝宝吗?嗯?」 「不是那样的。我和各位不同,头脑不够聪明,如果想追上课业进度,就只能在暑假读书而已。毕竟考试的成绩也不上不下的,至少在暑假期间应该用功一点。」 况且我还以小说家为业,以兼差作家而言,排程算是相当紧凑,平时根本就没有环境可以好好读书。就连上课的时候也常常假装在抄笔记,实际上却是在拟草稿呢。因此才想至少在暑假期间,该尽一下身为学生的本分。 「哥哥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也不做吗?」 秋子垂下眉毛,将视线偷偷瞥向我的脸。 「虽然不是在学会长说话,但这可是难得的暑假哟。在读书之外多做些活动不是比较有趣吗?」 「我是很想那么做,但毕竟我是姬小路秋子的哥哥,必须注意周遭的目光啊。要是成绩太过差劲,早晚会被人指指点点。」 「怎么这样……可是可是,哥哥之前所负责的管理员工作,现在已经由亚里沙接管。人家觉得您应该比之前更有时间才对呀。」 「呃,虽然是那样没错,但该怎么说,不只是读书而已,还有很多工作都迫在眉睫啊……」 尽管看起来这样,但我可是肩扛姬小路家家计,现在与将来都必须赚取与妹妹一起生活的费用才行——因此,我把好几篇小说的截稿期限定在暑假期间。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哪一方都不能懈怠,立场上怎么说都不适合去游玩,这件事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啊,可是也只有我一个人没空游玩。各位还是可以好好去享受暑假啊。毕竟放空整栋学生宿舍也令人担心,只要由我负责看家——」 「绝对不可以!」 秋子立即否决。 「哥哥不一起去不行!我认为把哥哥丢在一旁是不好的事情!如果要去哪里玩。不,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哥哥都应该要一起参加!这个不只是我而已,大家一定也都这么认为!」 「是吗……你能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啊。」 可是高兴归高兴,现实问题到底要怎么解决呢? 虽然我也很想与大家一起享受夏天,但工作的重要性也不在那之下…… 「我有个好主意。」 此时—— 那须原同学突然开了口。 她似乎已经走出刚才的打击,蓝色的双眼中恢复了平时的自信。 「游玩与娱乐,读书与工作——这是一个能将看似矛盾的两件事情同时完成的绝佳方法,而且还能达成享受夏天这个最大的主题……呵呵,居然能想出如此创新的方法,连我都被自己的才华给吓到了呢。」 「喔。呃,所以说?你的方法是什么?」 「就是去工作。」 轰! 那须原同学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令人感觉像是听见了那样的音效。 「……不是,我说啊,现在就是在谈『虽然必须工作,又想做其他事情』,在烦恼该怎么办不是吗?」 「先把我的话听完。我所说的『工作』,指的是打工。而且是只限于暑假期间的短期打工。」 「唔……?」 「例如,到某个避暑胜地里的欧式民宿工作,或者是到一般所谓的海滩餐厅打工也不错。总之只要在那样的地方工作,不只是能享受夏天乐趣,又能学习社会经验,甚至还能赚到钱。这应该可说是能将独一无二的今夏变得更加特别的好方法吧。」 「原来如此,这意见很有趣。」 银兵卫点点头。 「以那须原同学而言,真是个很好的着眼点。那的确是 一石二鸟……不,甚至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的确是,这个提议似乎不错。」 会长也表示同意。 「到不熟悉的土地工作、游玩、委身于新的体验当中。对于清新正直的青少年而言,应该没有比这更健全的暑假了吧。这的确是没注意到的盲点啊。」 「亚里沙也觉得很好!」 亚里沙看起来也有点兴奋。 「如果能住在某处打工的话,应该也能将亚里沙在这间学生宿舍里学到的事情学以致用,而且好像很有趣!亚里沙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大家是这么说的,哥哥您觉得呢?」 连秋子也跟着作结。 「如此一来哥哥所担心的事情就能大致消除,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创新的点子。要不要试着采用看看呢?啊,我当然也赞成那须原同学的主意。」 「唔……」 受到连番的劝说,我不禁为之语塞。 因为,整体来看那的确是不错的提议。几乎满足了所有的要素,而且真要说起来,我也完全想不到比那更好的方案。 可是呢,虽然打工可以赚钱,也许能满足劳动这个条件,但我所谓不做不行的工作,并不是指这个啊。对于已经安排许多截稿期限的我而言,并不是有赚钱就好了。 话虽如此—— 「——原来如此,那似乎不错呢。」 我拍了拍手。 「能够均衡地满足各项要素,我觉得那个主意很好。虽然硬要说起来,我觉得那还比较像是大学生的活动。嗯,不过很好。我也赞成。」 「真的吗!?」 「很好,那就敲定啦。」 会长将上半身向前挺。 「把你们的意见告诉我,由我来负责准备吧。虽然还不确定时间长短,总之这应该会成为今年夏天的主要活动,所有人都要做好准备啊。」 ……因此—— 看来今年夏天,我们将会同时兼顾工作、游玩及读书,想必会相当忙碌。 由于要做的事情变得比想像中更多,使我产生了战战兢兢的心情,但也没办法。因为我也很希望能好好享受难得的夏天,看来只能靠毅力来挽回工作及读书的进度了,嗯。 七月二十七日 基于上述缘由,暑假开始后,我们来到位于某县某地的一座海水浴场。 这是一个山脉受海洋环绕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沉降海岸。业主将上头的一小块沙滩加以整理,开设了一座不太知名的海水浴场。再加上附近的交通实在不怎么方便,这里并不是一个有许多泳客前来的地方。 但也拜此之赐,沙滩的美丽程度、以及由绿山碧海所交织而成的对比景色都很有水准,据说是一个经常用于拍摄电影或宣传照的外景。 「这里的安排刚刚好。」 如此竭力主张的人,是冴木静香女士。 「不会有太多游客,却也不至于太少。如果交通更方便一点,想必会有更多客人;而景观如果更平凡一点,想必也会乏人问津。就是刚好处于正中间的位置,才能诞生这座奇迹般的海水浴场——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是圣莉莉安娜学园二年a班的副班导——不,在这里应该说是我们未来工作场所的海滩餐厅『白滨』的业主家人。总而言之,冴木老师潇洒的美貌上洋溢着笑容,朝我们大力主张着当地的优点。 「哎呀,一点也没错。我也很有同感。」 然后,我们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也用力点头。 「既不会太过庸俗,也不会太过寂寥。海水浴场所需要的正是这样恰到好处的特色。哎呀~我们的运气真好。没想到冴木老师的老家会在这么好的地方经营海滩餐厅啊。」 「没什么,要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老师嫣然一笑。 「毕竟今年我们找不到人来打工。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你们的提议刚好帮了大忙。」 「没什么、没什么。这对我们来说也像是搭顺风车。能在这么好的地点找到好工作,可是一种难以想像的好运啊。而且雇主还是老师的家人,上哪找得到更妥当的工作呢?真的很感谢老师答应我们的请求。」 「那是我要说的。原本我们学校就与其他学校不同,反而是鼓励学生打工。而且若是在教师的监督下进行,就不会有行为脱序的余地,若是你们愿意以如此微薄的条件帮助我们家的生意,哪里会有拒绝的理由呢?再说,你们的外型都很出众,想必今年的营收至少会翻高一倍呢。」 「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回应老师的期待。」 会长与冴木老师说着,并且一起哈哈大笑。 这的确是一种侥幸。 如果能在老师的保证下工作,想必不会有比这更安全及更放心的环境。就算遇见什么意外,应该也能期待有所通融。只要不介意时薪微薄,想必是找不到更清新的职场了。 真要说出令人在意的事情,就是会长跟冴木老师的角色定位好像有点重叠……不过算了,应该只有我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啊啊,对了。 如果问我还有什么特别令人在意的事情—— 「我说静香,让学生会的学生工作是无所谓,拜托你千万不要让秋人同学太劳累哟?他必须把我的稿——更正,把我的工作放在第一顺位才行。」 「很抱歉,薰子,这件事你不应该找我,而是该和姬小路秋人直接讨论吧。就算薪水微薄,既然是要在『白滨』住宿工作,就必须请他把该做的工作做好。」 「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啦!只要让他比其他孩子稍微轻松一点,秋人同学就能把时间放在我的工作上了!」 「这个可与我无关啊。我身为雇用他的业主,只能思考如何有效率地安排工作给他。」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很遗憾,金钱有时候会胜过友情。毕竟我们家的生意称不上乐观,虽然和你已经是老交情了,但也不能随便通融。」 「呣~~~~!」 ……没错。 身为我责任编辑的神野薰子小姐,连她也来参加本次的活动了。据说她用上了累积已久的有薪假,打算在这位朋友家里逗留,并且努力催促我的原稿。 从刚才的谈话就能明白,冴木老师与神野小姐认识已久,听说两人都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毕业生。正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该说这个世界看似宽广实则狭小吗?总之人与人之间的相连真是不可思议。 或者该说……既然会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催促工作,神野小姐的业务内容又如此受限,老实说我很担心自己的工作内容会被其他人发现。不过这也没办法。既然我定了期限,还跑来住宿打工,她身为编辑人员当然会感到忧心。我真是打从心底亏欠她。 「工作从明天开始。」 冴木老师压下仍不肯死心的神野小姐,说道: 「我们已经替你们准备了房间,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如果不先消除旅途上的疲劳,可就无法好好工作了。」 * 冴木老师的家,就坐落于离海水浴场有段距离、一座视野良好的小山丘上。 这栋兼作民宿的住家,是一栋令人惊讶的雄伟古宅,据说冴木家过去曾是这一带的地方官员,同时也是大地主。原来如此,难怪会有如此气派的住家。 顺带一提,我们不只是在海滩餐厅工作,也会在这间民宿帮忙。由于这个时期正值旺季,住宿客人也是整年当中最多的,想必我们将会面临十分辛苦的工作。 受到冴木老师的双亲(那是一对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夫妻,真教人意外)欢迎、结束简单的问候之后,我们一行人总算能稍微喘口气——虽然我这么想…… 但却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们只剩下一个大房间。」 冴木老师一脸歉意地耸耸肩。 「基本上,只能请你们在大房间内一起睡了。虽然说你们全都是一些富家子女,这么做不免有点过意不去……但那应该也只是心情上的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她看向我。 「你们当中有一个男学生。再怎么说,也不能安排正值青春期的男女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更何况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也能另外准备阁楼房间或置物间,但那么做也太过分——」 「不不,老师,您在说什么呀。」 秋子笑咪咪地说道: 「哪里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哥哥当然该和大家一起睡在大房间里呀。如果让其中一个人脱队,那是很不好的事情。更何况若是有像样的房间也就罢了,若是只能睡阁楼房间或置物问之类的地方,身为妹妹的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承认我们雇用方是有疏失,但我姑且也是在圣莉莉安娜学园负责生活指导的教师,必须事先排除任何祸因才行。」 「不不,您在说什么啊,冴木老师。」 连会长都向前一步,说道: 「来到这里的,可都是名校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领导阶级,也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啊?就连鹰乃宫亚里沙也不例外,她虽然年幼,但仍是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大家都拥有必须以身作则、成为众人榜样的立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万一、甚至亿一的事情发生呢?」 「就是呀,学生会长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我姬小路秋子愿意对天发誓,绝对会倾尽全力避免任何错误的发生。所以老师可以放心让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 「……问题是,最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们两个啊?」 冴木老师半眯着眼。 「姬小路妹的恋兄情结无药可救,而二阶堂又是个超级色情狂。如果让你们两个和姬小路兄睡在同一个房间,我不认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嘿嘿,再怎么赞美我也不会给您好处哟,老师。」 「就是啊,像这样捧人到底有何居心呢?」 「我既没有赞美也不是在捧人,你们这些蠢材。总之只要有你们在,就不能保证姬小路兄会没事。」 「话虽如此,老师,我们所有人都住在学生宿舍同个屋檐下,而且还有个非常令人遗憾的成就,那就是我和哥哥到现在都还没有度过初夜。您不觉得事到如今还拿出来特别检视,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不是我要说,老师,你对我的印象根本充满误解。虽然我的确不放过任何一个好男人或好女人,但还是懂得观察气氛啊?况且,我才不喜欢在大房间偷偷摸摸地做。如果要做,当然就要选在能更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做的时间与场合啊。」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话说回来,你们两个……」 老师突然矛头一转,朝向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 「虽然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一副事不关己、没什么兴趣的态度。那你们又怎么想?虽然只是怀疑,但你们该不会想趁这个机会朝姬小路兄出手吧?」 「老师您在说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呢。」 那须原同学撩起头发,『哼』地一声说道: 「姑且不论姬小路同学或学生会长如何,为什么我非得被视为她们的同类不可?以我而言,反而要积极地反对阿秋与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呢。不过呢,虽然只是个小弟,但他好歹也是我们的同伴,还是希望能尽量安排,不要让他去睡阁楼或置物问。」 「我也同意那须原同学的意见。」 银兵卫举起双手说道: 「我既然身为秋人的挚友,当然会朝对他有利的结果努力争取。但要是被怀疑还有更多的企图,那就不得不说是非常遗憾的事情了。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怀疑的话,就请拿出值得采信的证据吧。」 「如果要说证据,的确是没有……」 冴木老师皱着眉头。 「虽然站在教师的立场不该说这种话,但我总觉得你们在这件事情上不可信任。当然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们超群的能力,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也非常信任……」 我不禁心想,老师您说得一点也没错。 真不愧是隶属于学生指导部门的老师,直觉非常敏锐。 当然,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出来……关于有着与我裸睡的权利存在,甚至还有限定时问这件事。 「既然如此,我也帮忙好了?」 如此提议的人是薰子小姐。 「虽然我原本是睡在静香的房间,但只要我和秋人同学他们一起睡,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薰子你吗?」 「是呀。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我可是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大姊姊喔。只要我负责监督,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反正大家对我来说都是可爱的学弟妹,这点小事一点也称不上辛苦。就让我把有薪假摆到一旁,来帮这个忙吧。」 「喔,嗯,也是。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再麻烦你。」 「什么嘛,静香,你为什么面有难色!」 「还问我为什么……」 冴木老师的脸愈来愈无奈了。 「虽然你是很好的朋友,也很有能力,但该怎么说,总是少一根筋……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认为你适合这种工作啊。」 「什么嘛,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 「就算相信也无法采用,你要明白这种想法啊,薰子。如果以适才适所的概念来看,这件事根本没有你出场的余地。」 「呣……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只要静香也一起和大家睡在大房间就好了呀。如此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恕不奉陪。」 「为什么嘛!」 「没有为什么,我为什么连在家里都得看照学生?我们学校原本就以尊重学生的自主能力为传统,我不赞成教师介入太多。」 「既然如此,结论不就已经出来了吗?」 「……嗯,是那样没错……」 老师深深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包含姬小路兄在内,你们全部睡在大房间吧。」 「嘿嘿,了解啦。」 「这是当然的结果呢!」 在如愿以偿的会长与秋子两人点头时,冴木老师又补上一段: 「但是,如果客房状况允许,之后应该能再腾出一个房间。到时候姬小路兄就要移过去,知道了吗?」 「……既然如此,机会就不多啦。」 等到冴木老师与神野小姐离去之后,会长舔着舌头说道: 「既然不知道房间什么时候会腾出来,能算是机会的大概只有一、两天的时间……既然早晚要行动,看来是愈早愈好。」 「你想得美呢,学生会长。哥哥的贞操当然是属于我姬小路秋子的。」 「呼呼呼……居然敢挑战被称为捕食者的我,你胆子还真不小啊。不然就来比一比吧?看谁先把你老哥弄到手。」 「正如所愿。这是一个好机会,我要让你知道真正爱着哥哥的我才是绝对正义的一方。」 「……呃,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今天就去睡其他地方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就是说呀,哥哥。请您不要当真。」 会长与秋子两人如此解释着,但笑得非常虚伪。 「好了,那么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开始的工作吧!」 「先来决定棉被的排列顺序吧!当然我和哥哥会排在一起,至于其他人——」 「什么叫做当然,真是令人难以理解。难道说,你以为我们会特地认同那种促使近亲相奸的排法吗?」 「那须原同学说得对极了。该睡在秋人旁边的。除了身为挚友的我之外,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呢?毕竟我和秋人过去就曾像这样同睡过。以经验及实际成果而言,这也是合理的安排。」 「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也想睡在秋人哥哥大人旁边!这次亚里沙绝对会小心,不会再把衣服脱掉了!」 望着像是在校外教学第一天晚上大闹的其他人,我不禁在内心叹息。 我们的工作期间,暂定是到盂兰盆节为止的这两、三个星期。在这段期间内,是否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呢……即使我的内心满是不安,但身为成员中唯一的男性,我还是暗自下了决心,希望自己能更振作一点。 七月二十八日(前篇) 隔日为晴天。 是一个非常适合玩水的天气。 「看来今天客人很多。」 现在是早上七点,于海滩餐厅『白滨』的店内。 负责监督与指导我们的冴木老师,正在主持开店前的会议。 「也许第一天就会很忙碌,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们罗?希望所有人能早一点学会工作内容,做好份内的工作……嗯,话说回来,还挺合身的嘛。」 冴木老师看了看新进工读生们的模样,咧嘴一笑。 我们所有人都穿着轻便的t恤和短裤,并且围着一条印有『白滨』商标的围裙。据说这是『白滨』工作人员的传统制服。 由于秋子她们尽是一些平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小姐,现在这副模样总令人觉得有点奇怪——但同时也让人产生『啊啊,我们真的是来打工的』这样的体认,而且也会涌出一些干劲,真是奇妙。 「这种感觉很新鲜呢。」 「是啊,虽然我平常习惯指挥别人,但还不习惯被人指挥。话虽如此,感觉还不赖啊。」 「亚里沙平常总是围着围裙,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应该立刻就能帮上大家的忙!」 「话说回来,让我问个既单纯又太迟的问题。小银银你家不是禁止打工吗?」 「禁止的是有领取酬劳的工作。如果是没有薪水的劳动并没有限制,而且我这次签约时也已经说好不领任何一毛钱了。要是错过这种珍贵的体验,以猿渡家的规矩而言反而是一种损失呢,我会努力工作的。」 诸如此类。 看来大家所想的似乎和我差不多,所有人的兴致都比平常高昂,以良好的状态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好了,关于你们的工作分配……」 由冴木老师所做的分配如下: 进厨房帮忙的是秋子、银兵卫与亚里沙三个人。 负责大厅的则是我、会长遗有那须原同学三个人。 嗯,这样的判断应该很妥当吧?真不愧是教师,她似乎很了解我们的长处。当然,这个分配应该还会看状况而临机应变地进行调整吧。 「以你们几个的能力,我想应该学得很快,想必马上就能成为战力吧。要好好干喔?」 所有人充满活力地回应了老师的鼓励后,各自前往负责的区域。 「姬小路兄,你过来一下。」 不过只有我被老师喊住。 「有什么事吗,老师?」 「嗯,虽然刚才在你们面前是那么说的——」 老师小声地向我耳语。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老实说我非常不安。因为住学生宿舍的那些人虽然极为优秀,但我也不认为她们全都适合这样的职场。话虽如此,若是能好好加以控制,她们肯定能表现得极其完美。我现在的心境,如果用三国志来形容的话,简直像是收了吕布为部下的刘备啊。」 「原来如此,我非常明白老师的意思。」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帮忙照顾她们,让大家都能顺利完成工作?」 「由我协调吗?」 「毕竟我也有工作要忙,不能一直盯着所有人。再说我家的父母亲也许是年纪大了,总是对年轻人太好。老实说,一点都不能期待他们能好好教。」 「喔,是这样子吗?」 「所以,就轮到你出场了。再怎么说,你都算是个拥有合乎常识的感觉与判断力的学生,又肯做事。既然你原本是担任宿舍长,应该拥有协调大家的能力吧。」 「这个嘛,虽然很荣幸老师这么看得起我……但老师您也知道吧?关于我的工作,还有神野小姐追过来的理由。光是在这里做事就已经让行程非常吃紧了,要是再增加工作的话……」 「当然这件事不会让薰子知道,毕竟她生气起来其实是很恐怖的。而且我也会在你的薪水上加一点心意,作为努力工作所应得的酬劳。」 「呃,可是……」 「只能靠你了。总之交给你罗?」 最后,我就这样被硬塞了任务。 唔,该怎么办呢。就算要接受这工作,我也不是什么专家,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顶多只能多加注意,不要让大家做出太离谱的事情而已。 也罢。 我的确在不知不觉当中处于那样的位置,这个工作是很适合我没错。反过来说,若是能让大家工作得更顺利,我也一定会变得比较轻松,如此一来也能分配更多时间在写作上——嗯,原来如此。换个角度想,这也不算坏事。再说要是做得好,薪水似乎也会提高。 好。 那么在下姬小路秋人,就慎重地接下这份职务,为了替许多人赢得光明的未来,在此全力以赴! * 接受了短暂的新人教育、大致了解工作流程后,海滩餐厅『白滨』就要正式开店了。 话虽如此,要是没有客人进来,当然也没有工作可做。 而因为有我们一行人来此担任临时员工,店里的人力变得还算充裕。 为了不输给其他同行,就需要能替店铺宣传的人员——也就是需要有人延揽客人上门。 「喔,既然如此就交给我吧。」 充满自信地提出自荐的人是会长。 「毕竟时间还早,要是放着不管应该不会有太多客人上门。这件事就交给我大展身手。替店里的业绩贡献一番吧。」 「由会长去吗……?」 「喂喂,姬小路秋人,你不要露出那么不安的表情好不好?我可是立于你们之上的学生会长啊?就算没有经验,大部分的事情也能做得比一般人更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必担心,这间海滩餐厅已经聚集了不输给一般明星偶像的美女。只要能好好加以宣传,一定会有多到需要排队的客人上门。」 说完,她就充满着自信,一个人走到店外去了。 「……她还是很会说嘴呢。」 「反过来说,我倒是从没看过那会长不说大话的时候。该怎么说,她就好比『口若悬河』这句话的典型,简直像是全身上下都有嘴巴。」 「话虽如此,会长的确是个既强悍又没有破绽的人物。既然她敢那么说,一定能拿出实际的成效吧。」 「如果有许多客人前来,对店里一定很有帮助的。亚里沙也要好好加油!」 剩下来的人如此说着,目送会长的亲自出征。 好了,究竟会有什么结果呢? 虽然没有像平常一样挂着日本刀,但她仍戴着眼罩,全身上下也还是充满着肉食野兽的气息,总觉得吓跑客人的机率还比较高。不过就算客人没来也无所谓,我们还是可以在店内预先模拟有客人上门时的情况,藉此加强熟练。反而是会长找不到客人还比较好——当我这么想时…… 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店内就形成人挤人的盛况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用说冴木老师的双亲,就连原本应该在厨房的成员都必须出来帮忙,否则根本无法顺利接待客人。 「这、这样子是不是太忙碌了一点呀,哥哥!?」 「唔,说得也是……」 「虽然客人多是一件好事,但这样一来可就无法好好服务客人了。更何况我们对工作也还不太熟悉,要是以这种步调营业下去,就不得不说是有勇无谋的行径啊。」 「说得也是呢,再这样下去很明显会失控的。」 「虽然亚里沙觉得生意兴隆是很好的事情,可是步调好像有点太快了!」 因此,我们决定开始管制入店的人数 。 我将店内的工作交给大家,找到机会走出店外。 我在大排长龙的客人后方,看见正在奋力宣传的会长——马上就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人满为患的原因了。 啊,也对,我都忘记了。 会长还有这么一招啊。 「会长。」 「哎呀,秋人先生。有什么事吗?」 又安排了新的客人人列排队后,会长朝着我微笑。 光从这个语气,各位应该就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吧——现在的她,正变身为所谓的隐藏型态。 取下眼罩、将可说是个人特色的肉食野兽般笑容收起,并替换成高雅的微笑,甚至还细心地戴上茶色的假发——会长完美地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她还戴了一顶草帽当作小道具,饰演着良家千金的姿态,真令人不得不说是工于心计。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要是看了会长的这副模样,当然会有大量的客人涌入店内啊。」 「呵呵,谢谢您的赞美。」 会长做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夏天太阳的闪耀笑容。 「毕竟是要吸引客人上门,当然还是以这个模样比较受欢迎。虽然平常的模样也不差,但对于头一次见面的人来说,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习惯……以这样的短期决战而言不太适合呢。」 说着说着,有一对情侣刚好路过,被会长吸引了目光的男方停下脚步,还被女方拉着耳朵拖走。尽管觉得老套,但如果换成是我,大概也会变成那样吧。 「话说回来,请问店内的情况如何呢?生意是不是很兴隆呀?」 「啊,是啊。关于这件事,会长似乎吸引太多客人上门,老实说,店内已经濒临极限了。希望会长能稍微限制一下客人的数量。」 「这样子呀。我是为了帮忙店里的生意,才如此地努力……没想到却帮了倒忙呢。真令人难过……」 「啊,这个,呃……」 看到会长垂下目光,发出悲伤的叹息,我不禁哑然无语。她这副模样真是让我难以招架。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秋人先生。」 「咦?」 「其实我也略有自觉,似乎是招揽太多客人上门了呢。就只是因为我得意忘形,才会做得太超过了。我明明知道找来太多客人只会造成反效果……真是对不起。」 「啊啊,不会,既然你也明白的话,因为做得太好而要你反省也怪怪的。总之请你先停止招揽,专心接待客人吧。这样子可以吗?」 「嗯,说得也是呢。就这么做吧。」 「等到告一段落,应该又会需要会长发挥招揽客人的能力。到时候再请你全力帮忙吧。如果是这样的排队人数,过一阵子应该就能消化掉——」 「啊,真对不起。其实这样子已经是限制排队人数的结果了。有不少的客人已经进行预约,等到人数减少之后才会过来。」 「唔。意思是说,就算消化了这些客人,也还会陆续有客人上门吗……?」 「就是这个意思。」 喔喔,怎么会这样呢。 会长吸引客人的能力也太可怕了……我想光是现在,冴木老师就已经在偷笑了吧。只不过现场的基层员工部一一落入了人间炼狱就是了。 「因此,我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毕竟已经预约的客人,还有打算前来排队的客人,都需要有人详细地说明。」 「说得也是。那就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你了。」 「不不,请别在意。」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又有像是准备搭讪的两名男子经过,看了会长而停下脚步,并且开始交头接耳。这个人真的很适合担任诱饵啊……甚至让我开始觉得,平常那副难以亲近的模样,搞不好也是为了不要吸引太多男人上门的掩饰。 「是说,会长……」 「什么事?」 「我现在才想到,你在老家时的那副模样才是你的标准型态吗?就只有外出的时候才戴上眼罩并携带日本刀?」 「呵呵,谁知道呢。您何不亲眼确认看看?只要与我共枕一晚,就能明白哪一个才是我平常的面貌。」 「不了,敬谢不敏。」 「那可真遗憾。」 说着,会长又甜蜜地笑着。 唔唔……这个人还是如此难以应付,或者可说是充满了神秘。 明明看起来十分开放,但实际上她会不会才是最深不见底的人物……可是我又觉得,会长就是刻意要让人这么想。是说,光是花时间思考她的事情,似乎就已经是着了她的道…… 总之,重新体认到她是个难缠的人物后,我就穿越人群回到店内。 * 等到调整过排队队伍后,店内总算稍微恢复平静。 虽然点菜与调理的速度开始接近正常也是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主因,其实是我们的成员资质过人。一旦在危机状况下切换开关,马上就会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环境,并且在一转眼间展现出如同熟练店员般的成果。 「拉面两份、咖哩饭一份、大阪烧与炒面各一份!还有啤酒及乌龙茶!」 「第三桌已经收拾好了!第六桌及第七桌大约再一分钟就好!」 「三份刨冰已经做好了!姜烧猪肉定食和炸物定食马上就好!」 既然如此,已经没有区分大厅与厨房人员的意义了。所有工作人员四处跑动,看到工作就立刻着手。 既可靠、又勇敢、而且充满士气的声音,在店内四处回荡着。也许是受到店员的情绪所感化,就连客人们点菜也特别大方,用餐的速度也非常惊人。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 店内总算消化了排队人潮,大家也得到能喘口气的机会。 即使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过我们还是轮班进行休息。虽然已经忙得非常离谱,但现在其实还没到最忙碌的午餐时间。如果不趁现在稍微休息一下,恐怕在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之前就要被击倒了。 不过,这个休息时间对我而言,似乎仍算是一种工作时间。 按照惯例,我趁着工作的空档,前往位于后院的休息室。 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名精疲力竭而无法动弹的成员。 「那须原同学,你还好吧?」 「……阿秋?」 累到像是全身化为灰白色,彷佛『小拳王』主角矢吹丈的学生会副会长,无力地抬起脸来看我。 「呵呵,我已经燃烧殆尽了,大叔。烧成一片灰白色……」 「嗯,谢谢你表演这么老套的玩笑。」 「呵……也对,的确是很老套。居然会搬出如此没创意的梗,在我十六年的人生当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事……」 「呃,我倒觉得你和平常没两样啊。」 「……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将被上方相声协会安排成明日之星的我,居然只能拿出这种程度的搞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这一定是阴谋。很有可能是※cia或※kgb的设计……呵呵,看来他们终于找到我,并且先发制人了。不过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既然如此,我就要拿出最后绝招、那个一子相传的技巧——」 (编注:cia,美国中央情报局;kgb,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 「啊,你不必那么勉强。虽然我知道你想边说话边思考对策,但好像会没完没了。」 看到那须原同学痛苦的模样,我连忙制止她。 虽然反应还是老样子,但她看起来状态的确很差。如果是平常的她,应该能回得更伶牙俐齿才对。明明都自称是上方相声协会的未来希望,玩笑的水准却有点糟。 「总之,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啊,我有拿茶过来,一起喝吧。」 「……也是,那就给我一瓶吧。」 那须原同学接过宝特瓶装的茶,我则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 两个人喝着茶,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 「……看来还是很勉强。」 「……是呀,的确很勉强。」 听到我试探性的话语,那须原同学率直地承认了。 不用说,指的不是别的。 就是指在海滩餐厅『白滨』的打工一事。 「当那须原同学提议要在暑假打工的时候,我还以为『啊啊,虽然那须原同学不会做家事,但似乎可以胜任打工呢』,看来并没有那种事情啊。」 「呵呵,虽然不是在自夸,不过我笨手笨脚的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说尝试看看也许会有机会,而到了今天这一刻……很遗憾地,神似乎是抛弃了我。」 「……你不觉得赌得太大了点吗?」 「也不能怪我吧。那天,大家在谈论暑假要做什么的时候,我被强迫烙上了『什么都不会』的烙印。为了脱离那个窘境,我无论如何都要积极说话才行。」 「可是,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吧。还有,我也不觉得你有被烙上什么烙印啊。」 「简单地说,我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做事情要先考虑清楚啊。」 「就是呀……」 她叹了口气。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受——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当身边的成员们纷纷拿出惊人魄力努力工作时,就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左右为难,唯一拿出来的成果就只有打破杯子及盘子,以及弄错客人点的菜而已,也难怪她这位冰山美少女的表情会黯淡下来。 虽然大家只觉得她是今天状况不佳,没有太过在意,但要是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那须原同学毫无家事能力的事情早晚会被拆穿。对于立场上想隐藏弱点的她而言,绝对是非常想避免的结果。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还真的是彻彻底底没有做家事的天分啊。」 「……是呀,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过去因为得知了那须原同学的弱点,而答应要帮助她克服——也就是私底下教导她做所有类型的家事——但是却因为平常太过忙碌,完全没能遵守那个约定。 虽然说那须原同学这次是自作自受…… 但若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帮助她。 「如果大厅和厨房的工作都没办法……那么专门负责打收银机之类的,也不行吗?」 「应该不行吧。如果是经理或记帐之类的工作也许还有办法,但打收银机大概不行。那已经算是家事的范畴了。」 「把打收银机当作家事好像有点怪……不然,从现在开始努力学工作怎么样?只要重复尝试,任何人应该都能学会的。你要有『失败为成功之母』的精神。」 「是吗?我总觉得在学会工作之前,就会先被烙上没用员工的烙印了。」 「既然如此,还是代替会长去招揽客人?如果是那须原同学,光是在门口站着就能吸引客人了吧。」 「说得也是,似乎也只能那样了……」 话虽如此,但那须原同学的表情仍然很黯淡。 我想,她大概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毫无用处,而感到十分不甘心吧。而且,她不希望换成『自己也做得到的工作』,而是想藉由『只有自己做得到的工作』来大展身手一番。 嗯。 也许是因为感到丧气,今天的那须原同学好像比较愿意展现出感情。那样子看起来很新鲜,好像很不错呢。如果是面对这样的女孩子,也让我更有干劲想帮助她了。 好了,我该以何种手段来向伤心的她伸出援手呢? 稍作思考后,我想到一个似乎不错的主意。 「那么,那须原同学,要不要试着表演相声?」 「……相声?」 那须原同学很罕见地表情一愣。 「你说的相声是指什么?」 「还会有什么?说到相声(manzai),应该就只有一种意思而已吧。」 「……和善哉(zenzai)是同类吗?」 「我不是在说红豆汤加年糕的那种甜食。或者该说我们现在的一来一往就已经是了。」 「……?」 「你之前不是说想表演相声吗?还说要和我组成搭档,一起进军搞笑业界之类的。」 「是呀,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 「只是打个比方,我和你一起表演相声,看是要当作余兴表演,还是拿来吸引客人上门之类的。如此一来,搞不好能帮助这间海滩餐厅的生意也不一定。而且这种事情其他人应该办不到。」 「……所以,意思是说……」 她还是一脸呆愣。 「阿秋你愿意和我组成相声搭档?」 「嗯。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啊。」 「……!」 那须原同学的惊讶表情,仿佛像个平常专演配角、却在某一天突然被提拔成女主角的女演员一般。 「这个提议真是惊人。没想到阿秋居然会主动提议要组搭档。我是不是在作梦呀?」 「我不觉得这件事有夸张得像是发生奇迹一样啊……」 「你错了。我之前那么积极地劝说,你却一直无动于衷,最近我甚至已经想放弃了呀。组成一个足以在搞笑业界留下历史的名搭档——虽然断绝掉这种可能性很令人惋惜,但既然搭档没有干劲,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就算阿秋要步上儿他的人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最近已经绝望至此,想不到居然能绝处逢生呢。」 「喔、喔……」 我有点吃惊。 原来关于相声搭档的事情,那须原同学是认真的。 还是说,这也是她一贯的搞笑之一呢?好像有点难判断啊…… 「我现在变得干劲十足了。那么我们赶快来写脚本,练习说笑话吧。」 「不不,稍微等一下。这应该没办法突然开始吧。再说休息时间也快结束了。」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用来休息的了,我们算是在完成工作。就告诉其他人说,我们已经想出能够替店内生意提供贡献的方法,应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是吗……我总觉得很难被理解。」 「如果是要拿来作为余兴表演,想必需要一定程度的品质,而且那再怎么说也算是职业水准的工作。更何况,如果那是我们搭档的出道作,怎么能拿不够水准的点子出来呢?我们的表演必须让全世界都感到惊艳,如此才能作为传说的序章。」 「……以防万一我先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喔?我并不是说要一直和你搭档演相声,不要搞错了喔?」 「没有问题。只要明白我的水准有多高,到时候反而是你会提出继续搭档下去的要求。只要给我机会,要做出一个令阿秋彻底改变想法的表演,可说是轻易而举呀。」 「真的吗……你的搞笑我已经看多了,但我一直觉得不怎么样喔?」 「呵呵。真是太期待了。」 那须原同学没有理会我给的评价。 「到底要表演什么题材才好呢?虽然正统派的相声也不错,不过以短剧的方式表演也是一种方法……啊啊对了,还要先想好登上舞台时要穿的衣服呢。话虽如此,因为没有设想过会有这种发展,我只带了很普通的衣服来……现在去订做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须原同学变得生龙活虎,开始思索着今后的预定。 唔……虽然很高兴她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但效果会不会太显着了一点?提出搭档要求是不是太轻率了? 是说,我明明说自己很忙,好像还不停增加自己的工作。我做人似乎有点好过头了,感觉总有一天真的会害死自己吧——尽管如此反省着,但我还是因为能帮上那须原同学的忙而感到非常满足。 * 等到所有人都轮休过一次后,午餐的巅峰时间来临了。 根据职场老板(也就是冴木老师的父母亲)的说法,以今天的状况来看,忙碌时段可能会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 既然如此,如果不努力打起精神来,恐怕无法熬过啊……必须绷紧神经才行。 之后,客人的人数很明显开始增加了。 这不是因为会长的缘故。二阶堂岚目前正在大厅里。所以这是百分之百自然形成的人潮。 「乌龙茶一份、弹珠汽水一份、柳橙汁两份!还有热狗和奶油烤马铃薯各一份!」 「加点的煎饺与炸鸡块马上来了!」 「对不起,这里的盘子不够了!有人可以帮忙一下吗!」 「咖哩和拉面再等两分钟就好!还有米快用完了,谁能帮忙拿一下!」 刚才就已经处于那种连累倒的时间都没有的状况了,想不到现在居然还变得更加忙碌。虽然入店人数没有变化,但点菜及消费的速度都快得惊人。哎呀……虽然已经事先想像过,不过餐饮业的战场还真是惨烈啊。 话虽如此,我们对工作的熟练度也愈来愈高了。只要以气力掩盖疲劳,应该还有办法应付——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喂,小银银,刚才的热狗及奶油烤马钤薯还没好吗!?」 「还有之前的咖哩与拉面喔!?客人已经在催了!」 原本勉强维持运转的现场突然出现了停滞。 那是银兵卫所负责的厨房。 好,看来轮到我出场了。如果是多年挚友的她碰到麻烦,我赶去帮忙一定也会让她更有干劲的。毕竟我亏欠她许多,当然要趁这种时候归还人情。 「银兵卫!」 按照惯例,我找了空档跑进厨房。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没有那个必要。」 原本我还以为她正被堆积如山的点餐压着,摆出一副像是快溺死的表情忙着工作——但挚友的反应却比我所想的更冷静许多。 「虽然很忙碌,但这里是由我负责的部分。我会把工作全部完成的。」 「可是,调理的速度好像有点慢。虽然状况还算稳定,但客人可能快要开始抱怨了。」 「嗯,的确没错。」 即使正在忙碌着,但银兵卫仍很冷静。 「话虽如此,我可不能敷衍了事啊。我打算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都倾注在这个工作上。即使调理速度因此而耽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呃,话是那么说没错——」 说到一半,我才察觉到。 虽然因为这里是厨房,本来就该备齐调理器具及各种调味料,这件事情在事前的新人训练时也已经确认过了,但总觉得厨房里还多了许多没看过的菜刀、平底锅以及香辛料与调味料等物品…… 「这是业主夫妇所准备的。」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银兵卫向我说明: 「我请他们临时准备了我认为有必要的物品。对于一口答应我的业主夫妇,我想向他们的度量深表感谢与敬意。」 「……嗯?意思是……?」 「虽然这么说对业主夫妇很不好意思……」 银兵卫先做了这样个开场白。 「老实说,这间店所提供的餐点,与一般的水准相比,称不上特别高。不,如果说得更明白些,那些餐点实在是不好吃。」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当然也明白。海滩餐厅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从商业的观点来看,将低成本的商品加上附加价值而贩卖,可说是极为合理的事情。但是,这间海滩餐厅的经营状况,真的可算是顺利吗?」 「看起来……是很顺利啊。如你所见,客人可说是人山人海了吧。」 「嗯,的确是生意兴隆。店里可以说是多到人挤人的程度了。但是,明年或后年又如何呢?谁可以保证能重现今天这样的人潮?」 应该无法重现吧。 说穿了,现在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客人前来,是因为大厅里的成员们个个都是美女,或者是会长的宣传持续发挥效用的结果。海滩餐厅『白滨』与其他同业相比,其实并不是特别高档的店,因此结论呼之欲出。 「虽然现在我只是一介工读生……」 银兵卫一边忙碌,一边说道: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可能地帮雇主追求最大的利益。而且既然是以不收钱的立场工作,我也希望除了工作之外,能得到一些对自己的履历有所帮助的经验。」 「具体来说是什么?」 「就是改革这间店。我要替原本只是平凡海滩餐厅的呵白滨‘担任顾问,令店里的营收倍增。然后建立起能够再顺利经营个十年、二十年的稳固基础。」 「事、事情的规模好像有点大啊……」 「还好吧。身为继承猿渡家的人物,怎能不发挥这点程度的商业才能呢?更何况做料理是我擅长的领域,我认为成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她持续动着手。 「好了,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既然这里是餐饮店,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餐点——话虽如此,但与其他大部分的海滩餐厅相同,『白滨』也未能提供美味的餐点给客人。因此,如果不先改善这一点,就算在其他地方下工夫,最后都是徒劳无功的。」 「可是啊,银兵卫,老实说,海滩餐厅应该无法提供太耗成本或太费工夫的餐点吧?」 「当然是有限度的。不过,要在有限的预算及时间当中将餐点做得美味,那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唔……?」 仔细一看,银兵卫现在在做的是咖哩饭。 不,以『做』来形容似乎有语病。咖哩这种食物,在熬煮完成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结束调理了。接下来只要加热并淋在饭上应该就算完成。 但银兵卫却又当场调配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香辛料,藉此替咖哩调味。然后,也许是展现了成果,原本应该只是便宜货的咖哩调理包,如今正在释放出非常浓郁的香味。 「毕竟香料的成本其实相当低廉。只要找对地方进货,就能便宜弄到手。而所谓的咖哩,正是只要稍微加上一点香料就能剧烈改变味道的料理代表……好,让你久等了,咖哩饭一份完成了。接下来呢——」 银兵卫接下来面对的,是一个正在熬煮的大锅。 锅里正煮着拉面用的面条,旁边还有装了面汤的大碗公……嗯嗯?那好像也和『白滨』一般贩卖的拉面不太一样?明明是随处可见的袋装生面,味道却意外地香。 「鲤鱼、竹荚鱼还有鲭鱼的磨粉,还加上了猪油——虽然只是救急措施,但效果非常好。毕竟香味及口味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呢。当然,那些也都不是什么高成本的东西。」 说着,银兵卫捞起面条。 她以熟练的动作将水沥掉,然后装进碗公里。 喔喔……这是怎么回事啊?虽然她用救急措施来形容,但至少在香味上已经变成不输给专门拉面店的程度了。当然,因为碗公的样式及配料都和原来的一样,给人的印象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只费了一点工夫就让拉面大幅升级,仍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扮家家酒般的工夫罢了。」 银兵卫开始准备下一道餐点,笑着说道: 「毕竟已取得业主的许可,顺利的话,应该能在打工期间完成不少绩效。虽然说穿了,就只是影响一间海滩餐厅的收入而已。对于这种没有报酬的工作,实在没有如此费力的理由。但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想当作儿戏。毕竟我这个人就是讲究,什么事情都不想只做一半。」 「……银兵卫。」 「嗯?怎么啦?」 「你以后要不要去当个食物调理搭配师?我总觉得那份工作会比继承家业更适合你耶。」 「呵呵,那似乎也不错。我会考虑的——好了,你也该回工作岗位了吧,秋人。由于我目前还在尝试错误的阶段,调理速度会稍微变慢一些,但我保证最终结果会有利于这间店。虽然营业效率可能会暂时降低,也会令大家担心,但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知道了。我会告诉大家的。」 「那就拜托你了。谢谢你特地来关心我,秋人。」 看了银兵卫的笑容后,我离开了厨房。 该说真不愧是银兵卫吗……这位挚友总是能想得比我更多,而且更远。只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想必『白滨』一定会变化成一间不能单以海滩餐厅看待、令饕客赞不绝口的名店。到时候真想看看冴木老师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就这样带着窃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 就这样,我们忙碌好一阵子后,巅峰时段终于接近尾声。 话虽如此,也许是因为会长的宣传效果还在,客人依然络绎不绝。目前还不是能让所有工作人员喘口气的时候,顶多只能轮班进行休息。看来一直到关店的那一刻为止,无法松懈的气氛仍会持续下去。 而以轮班表来看,应该就快轮到我休息了。既然已经连续工作了这么久,不免开始怀念起柔软的椅子及一杯热茶。唔,休息时间怎么还不快来呢。 由于愈等愈急,我一边工作一边注意时间。但无论再怎么等待,都没有轮到我休息——意思是说,目前正在休息的成员一直没有从后院回来。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因为太过疲劳而打瞌睡了吗? 原本应该是轮到我休息的时间,如今在超过了十分、二十分钟后,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了。 如果只是打瞌睡的话还没有关系,若是因为其他理由而无法出来呢?例如因为太过疲惫而昏倒之类的。毕竟从打工第一天就拚尽全力忙碌,似乎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我变得开始焦躁不安了。 向其他人报备之后,我前往位于后院的休息室,悄悄一看—— 「哎呀,亚里沙真是太能干了。」 「是啊是啊,亚里沙真是了不起。」 「不,没有那种事。亚里沙还远比不上其他人。光是努力不拖累大家就已经是极限了。」 ……呼,太好了。看来她似乎很平安。 可是奇怪了,亚里沙似乎不是独自一人……虽然只看到背影,但和她说话的人应该是冴木老师的父母亲吧?原来他们进入休息时间了吗? 「居然说自己只是努力不拖累大家,这孩子真是谦虚呢。现在的年轻人都只会想到自己,一点谦虚的美德也没有。是不是啊,老婆?」 「是呀是呀,就是说嘛。老公说得一点也没错。亚里沙真是太了不起了,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却这么努力。」 「您过奖了。亚里沙还有好多事情没学会,每天都觉得自己不够成熟呢……那个,休息时间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亚里沙得回去工作才行……」 「喔喔,对了对了。亚里沙喜欢吃豆沙包吗?钦,老婆,那个好吃的豆沙包应该还有剩吧?」 「是呀是呀,老公,的确还有剩哟。来来,亚里沙,这个豆沙包是认识的和叶子店做的,很好吃喔。你拿去吃吃看吧。」 「谢、谢谢您……那么亚里沙就收下了,亚里沙得先回去工作——」 「对了,亚里沙,听说你是从外国回来的?记得那样是叫做归国子女对吧?」 「好厉害喔,从外国回来的呀。那么你是去外国赚钱,然后叫来的吗?真了不起啊,明明年纪这么小。而且暑假期间没有去玩,还来我们这里工作,真是辛苦呀。」 「呃,不是的,亚里沙不是去外国赚钱,而是去读书的。来这里工作也是一种学习,亚里沙不觉得辛苦。再说,能和学生宿舍的大家一起工作,也是很快乐的事情。所以亚里沙一点也不辛苦。」 「喔,喔,真是精神可嘉。既然亚里沙这么努力工作,我们也要好好奖励她才行啊。乾脆从今天开始,就把亚里沙的薪水加倍吧,老婆你觉得如何啊?」 「是呀是呀,我当然很赞成呀,老公。要是不给这样的乖孩子多一点薪水,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呀。两倍都不够,应该给三倍才对吧。」 「不、那个,没关系的。亚里沙和大家一样就好……」 嗯。 她现在碰到的情况,就是被老爷爷老奶奶拉去闲聊的标准情景吧。虽然亚里沙一向受到大家疼爱,但老年人特别喜欢她。 「那个……对不起。亚里沙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 「不不,不可以喔,亚里沙。如果不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对得起把你托给我们的父母亲呢?对不对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说得对。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哟。」 「啊呜呜,可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而且亚里沙之后是轮到秋人哥哥大人休息,不能让哥哥大人一直等……」 「话说回来,老婆啊,要是能让亚里沙这样的乖孩子当我们的孙子,那该有多好啊。」 「是呀是呀,我也这么想呢,老公。我好希望亚里沙能成为我们家的人呀。」 「咦!?是、是说亚里沙吗!?」 「就是啊,就是在说亚里沙。毕竟我们家的静香,到现在都还没有对象。明明她的条件不差,每次介绍她相亲,都只是冷哼一声,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是呀。因为那孩子是独生女,她如果不赶快找个好老公替我们家延续香火,就伤脑筋了呀。」 「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老婆……」 「真希望死之前能看到孙子呀,老公……」 「那、那个,请振作一点!虽然亚里沙不能成为两位的孙子,可是愿意为两位做任何事!所以请打起精神来呀!」 「哎呀,这孩子还真是体贴。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就是说呀。像亚里沙这么乖巧的孩子,世界上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了呀。」 「话说回来,老婆,冰箱里还有西瓜吧?赶快拿出来给亚里沙吃吧。」 「是呀,老公,我早就准备好了哟·亚里沙你稍等一下喔,我马上就拿好吃的西瓜过来。」 「谢、谢谢您。可、可是亚里沙差不多要回去工作——」 「不不,不可以喔,亚里沙。如果不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对得起把你托给我们的父母亲呢?对不对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说得对。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哟。」 「呃,可是,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我好像明白状况了。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上了年纪而有点痴呆的老夫妻,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题,年纪相当于孙子的女孩子则被迫陪他们闲聊』,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故意的。 「话说回来,亚里沙喜欢吃泡芙吗?我知道一间手艺很好的西点店喔——」 「我们家的静香明明不是讨厌小孩,但又不自己生个小 孩,所以我们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 孙子——」 仔细想想,亚里沙今天真是忙坏了。 而且她还积极地想处理和大人相同的工作量,虽然努力的个性令人佩服,但以年纪而言怎么看都太勉强了。疲劳对她造成的影响十分明显。在轮到休息时间之前的她,脸色非常差。何况就算劝她早点休息、多休息一点,她也不肯听,只是埋头工作着。 所以,我猜—— 这对夫妻应该是察觉了这件事,因此才想尽办法留住亚里沙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很好的判断。虽然亚里沙出乎意料地顽固,在这种状况下说什么都不肯听我的话,但要是碰见老夫妻就另当别论了。身为超级好孩子的亚里沙,比平常人更拥有敬老尊贤的精神。 「那个,对不起。虽然很想再继续聊天,可是亚里沙必须回去工作——」 「咳咳。不好了,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咳咳、咳咳!」 「您、您还好吧!?」 「哎呀,真伤脑筋呀。老公这个毛病一旦发作,就要有女孩子替他揉揉背才会好呢。听说是现代医学所无法解释的一种怪病……」 「是、是的!就让亚里沙来揉吧!像这样子可以吗!?」 「喔喔,真舒服啊。我现在觉得好多啦。」 「真感谢你啊,有亚里沙在真是帮了大忙。」 看过亚里沙和老夫妻的情况后,我悄悄离开了休息室。 虽然照这情形来看,我应该没有时间可以休息,但减轻小孩子的负担也是年长者的义务。想必老夫妻也是基于这种想法才苦心积虑那么做吧,我身为亚里沙的代理家长,当然也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好了,那么我就再拚一回,努力投入工作吧! * 经过这些事后,时间来到傍晚。 海滩餐厅『白滨』的营业时间顺利结束了。 「哥哥,您今天辛苦了!」 当我躺在椅背上休息时,妹妹找我攀谈。 「需要我替您拿饮料过来吗?」 「啊……嗯,拜托你了。给我冰茶水。」 「是!请稍等一下喔!」 然后,我暍了秋子拿来的麦茶,总算感到比较轻松了。 「……是说,秋子。」 「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真耐操啊。」 「是,我在体力方面很有自信!」 她的笑容不带任何疲态,脸色看起来也很好,简直到了就算现在指派给她晚上的工作,也会高兴地接下的程度。 目前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包含那个会长都累瘫了。 「说起来,秋子从小就很健康啊。不只是很少生病,就连我们俩一起玩耍的时候,也不记得你有玩累过。」 「呵呵,其实就是那样呢。而且秋子也要趁现在大力主张,这项优点在身为哥哥的妻子候补上也是很重要的哟。负责守护家庭的女人,唯有身体强壮才能胜任这个任务。啊,还有如果身体强壮的话,就能生好几个小孩!」 「喂,你又趁机乱扯。」 骂归骂,她的主张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在今天一整天观察过所有人的工作情形后,我能客观地如此断言。 就算以在这间海滩餐厅的工作上而言,秋子也是学习最快、做事情最有精神的人。既没有犯下什么失误,也能保持笑容、开朗地接待客人,甚至能帮助同伴。 「唔,不过说得也对。今天秋子在工作上非常完美。几乎可以说是无从挑剔了吧。」 「是吧?就是吧?」 「就算在一旁观察,也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积极、大方的程度,甚至让人怀疑不是第一次工作。」 「嘿嘿,就是说吧?我也这么认为。」 「就算是忙碌到极点、令人想放弃的时候,光是看到秋子毫无疲态地努力工作着,就让人也跟着提起精神来了。不禁在心里产生一股『啊啊,我也要再多多努力才行』的想法,感觉像是能够超越自己的极限呢。」 「呵呵,哥哥愿意认可我的能力了吗?」 「当然,我甚至是大为惊叹呢。其他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一定也对秋子努力的模样感到惊讶,甚至抱着感谢。要是没有秋子在,今天的营业过程也许就会出现些许破绽吧。」 「呼呼,请再多多夸奖人家,再多一点。」 「哎呀,秋子真是太可靠了。未来也请你以『白滨』的王牌店员身分指引我们吧。要是没有你在,我们一定会做不下去了。」 「不不,没有那么夸张啦。」 「嘿,伟大的总统!日本第一!秋子是人类史上最棒的妹妹!」 「嘿嘿嘿嘿^」 秋子脸上带着松垮垮的笑容,身体还扭来扭去。 然后,我也朝她笑道: 「哎呀,我的妹妹真是太能干了。既然如此,在本次的打工当中,我应该可以不用照顾秋子了吧?」 「咦?」 秋子维持着笑容,僵在原地。 「就算没有我在,就算我不出手帮忙,秋子也能独自把工作做好。由于其他成员没办法做得这么好,我总是得多费心照顾她们,但秋子应该不需要吧?」 「咦、咦?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毕竟会长做事总是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那须原同学一看就令人担心,银兵卫往往太注重细节而显得危险,而亚里沙仍是个孩子。其他人都不像秋子这么稳定。以这一点而言,秋子完全不会让我操心。能够有一个这么牢靠的同伴在,真是让我——到放心啊。」 「……呃,如果把哥哥的话统整之后——」 秋子冒着冷汗。 「意思是说,哥哥在这段打工的期间,都不会放心思在我身上了,是这个意思吗……?」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 「…………」 秋子的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然后,她突然弯下身体。 「唔唔唔!?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咦?怎、怎么了?」 「原本依附在我身上的勤奋灵魂,现在突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样一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努力工作了!啊啊,怎么会这样呢……遗慑、真是太遗慑丁。如此一来将会让哥哥操心……」 「你的演技假到令人钦佩的程度啊。」 不顾我的白眼,秋子仍在继续演戏。 「真对不起,哥哥。基于这个缘故,如果您没有好好照顾秋子的话,将会发生十分伤脑筋的事情哟?例如打破碗盘、打翻饮料,或是送错餐点给客人哟?」 「喂,就算开玩笑也不可以说这种话。」 「请放心。我会努力不让店里产生损失的。我会挑老旧的碗盘打破,也只会打翻白开水而已。」 「总而言之,我已经说了,因为这次我也很忙碌,如果秋子能让我放心的话,老实说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希望你不要闹别扭,要像今天这样好好工作。」 「呣。」 虽然秋子一脸不满,但也只有一瞬间。 她思考了一会儿以后,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不然就这么做吧,哥哥。我会依照哥哥的要求,在明天以后也像今天这样好好工作。」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而且就算受到预期之外的打击,我仍然能够做出如此积极向前的发言,真是一个好孩子。」 「嗯嗯,的确,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以我的立场而言,就算向哥 哥领取应有的奖赏,也是一种极为理所当然的权利,甚至可说是义务呢。关于这一点,哥哥认为如何呢?」 嗯。 果然来这一招吗? 其实我早就猜想到大概会变成这样了。 「那么我就姑且问问看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以这妹妹的个性,八成会提出什么亲吻她、抱抱她或睡在同一条棉被里之类的要求。当然我也不可能接受那种要求,只能立刻拒绝而已。 「是。哥哥必须不生病、不受伤,平安无事地结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愿望。」 ……嗯嗯? 咦?她说什么? 「哥哥必须不生病、不受伤,平安无事地结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愿望。我刚才是这么说的……难道不行吗?您不愿意听秋子的愿望吗?」 「啊,不是的。这不是听不听的问题,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或者该说,不只是我,任谁都想保持健康吧。」 「太好了,那么我们约好罗?不只是生病或受伤,也不可以勉强自己喔?」 「嗯,当然。这个约定没有问题。」 我感到很疑惑,又问道: 「呃,那么你不会要求我吻你之类的吗?」 「是。不会那么要求。」 「也不会说要我抱你,或是睡在一起之类的?」 「是,不会那么说。」 「……啊?该不会是要跳过这些基本的要求,一口气说要和我结婚是吗?我不会上当喔?」 「不,也没有那个意思……」 唔? 事情可奇怪了? 恋兄情结严重的程度可谓举世无双的这位妹妹,居然在这种状况下没有提出无理的要求。难道说明天要下冰雹或红雨了吗…… 「请您不必那么认真地烦恼,哥哥。」 秋子苦笑着。 「我真的只是在担心哥哥而已。因为,最近的哥哥有点努力过度了。」 「努力过度?我吗?」 「难道不是吗?自从把我接过去住以后,哥哥就一直在工作吧?不仅做好与我一起生活的准备,也包含了赚取生活必需的金钱等等。不过,如果只有那样也就罢了,您还加入学生会做各种工作,不知不觉站上学生宿舍的宿舍长位置。原本以为有亚里沙来担任管理员,哥哥会变得轻松很多,但今天的哥哥看起来仍然很忙。您是不是一直在注意大家的状况,而且一直在旁守护呢?我想,大概是受到冴木老师的拜托吧?」 「啊,嗯,如你所料。」 「因为哥哥总是很可靠,而且对别人又好,老是会理所当然地接下那种工作。虽然我也喜欢那样的哥哥,但同时也一直感到焦躁,很像尽可能帮上哥哥的忙。当然,我本身也是造成哥哥许多负担的原因,感觉没有立场这么说……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唯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稍微帮上哥哥的忙,或者至少做好份内工作,不扯哥哥的后腿,藉此作为最起码的贡献——呃,真对不起,说到最后我自己好像也搞不太清楚了。呃,总之我想说的是——」 真诚地述说想法的秋子,说到这里又用力点头。 「只要哥哥能保持身心健康,平安无事就好。那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种奖励,嗯。」 「……是吗,原来如此。」 嗯。 这下子我总算放心了。 不,这么说好像很失礼啊。因为秋子完全是为了我着想,才说了这些话。我想,她其实很想多向我撒娇,或是像平常那样做出各种要求……反过来说,看在她眼里,我就是有这么慌乱是吗?毕竟这是来自最注意我的人的说法,我必须认真看待才行。 「我知道了,秋子。我会尽可能听从你的忠告。谢谢你特地关心我。」 「请别这么说。我才是,总是感谢着哥哥呢。」 哎呀,该怎么说呢。 『普通』的秋子突然像这样跑出来,还真教我感到不知所措呢。没有恋兄情结色彩的秋子,就和我记忆中六年前的她一样,最近几乎变得很罕见了呢。 是说,如果把关于恋兄情结的变态发言摒除掉,秋子不就是个最棒的妹妹了吗?明明这就是我的愿望,但要是那种可能性突然出现在眼前……反而又觉得怪怪的…… 高兴归高兴,却又不能完全放心,使得我的内心感到五味杂陈。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下定决心,不能再让秋子太担心。 七月二十八日(后篇) 结束海滩餐厅令人疲惫的工作后,时间来到夜晚。我们学生宿舍一行人,总算面临能放松心情的时刻。 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餐,忍着睡意洗过澡后,所有人都到达了极限。 每个人都默默地铺了棉被,然后一个个躲进被窝里。 就连身体强壮的秋子也不例外。 现在的我们如果再不睡觉,别说是动一根手指头,就连呼吸都有困难。等到周围的大家一下子就发出睡眠的呼吸声时,我的意识也在一瞬之间被拉进黑暗当中—— ……如果这一天能就这样结束的话,那还算是幸福吧。梢作睡眠后,我又醒了过来,并且爬出被窝。 我并不是睡不着觉。 相反地,老实说我今天还真的想睡得像死人一样,但身体和状况却不允许我那么做。原则上我已经习惯每天写稿,而且也和神野小姐说好要每天向她回报进度。 在只有一颗灯泡照耀的昏暗房间里,我缓缓拿出笔电,并且前往书桌。 我一边打呵欠一边打开电脑,然后执行文书处理程式。好了,一场孤独的战争即将开始。我重新读过昨天写的部分,试着将头脑切换到工作模式。 「…………」 话虽如此,并没有办法马上做到。毕竟我又困又累,而且还身处不熟悉的环境。想要在这个状况下立刻切换过来,凭我目前的职业能力是做不到的。 没错,提到不熟悉的环境—— 虽然这个极为宽广的大房间也是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围绕在我身边就寝的成员们。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还有亚里沙,所有人都横躺在地上,并且静静地睡着。 仔细想想,这个画面还真是壮观啊。 在仅仅半年之前,我恐怕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处在如此的状况下吧。 即使当时已经以作家身分出道,也已一一完成了接回妹妹的准备,而准备工作也已经接近势在必行的程度——不过那时候的我,依旧可算是一介平凡的高中生。但是如今怎么说都很勉强吧。要是这样我还敢自称普通,恐怕会被人盖布袋打一顿。 总而言之,我很在意周遭的状况。 不,我当然没有那种意思喔?对我而言,在场的女生们都是很重视的对象,无论如何都不 会产生奇怪的念头。我姑且也是个有立场的人物,而且还受到以冴木老师为首的许多人托付, 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 ………… ……………… 「——噗。」 呼呼呼。 哇哈哈哈。 骗人的。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那种圣人君子吗? 好,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些女人已经都累坏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真是一群笨蛋,被平常的我——不,应该说是被老子给骗得团团转。 虽然我平常总是带着一看就觉得是草食系男人的无害气息,但那就只是我基于处世方便的理由所装出来的。 仔细想想吧。 在我身边的全是一群姿色过人的女人,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再加上她们全都没有警觉心。不,甚至还有主动追求我的家伙。 正因为饰演人畜无害的形象比较有利,况且也的确起了功效,我才一直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态度……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那种状况下仍然毫无反应,那种事情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我可以加以断言。 不可能会有那种蠢事 不,应该说不该有。 身为男子汉,端到眼前的菜就必须吃掉。 但是仍必须挑选状况。要是一有机会就乱吃,那就只是个禽兽罢了。 身为男子汉,不,至少以我个人来说,绝不可以和那些见饵就吃的笋壳鱼一般见识。 我不会立刻去咬挂在眼前的饵,而是冷静地等待最合适、最恰当的时机,默默采取行动。那才叫冷酷不是吗? 然后,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来了。 那些女人因为白天的激烈工作而耗尽体力,被平常的我所蒙骗,犯下在男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备姿态的巨大错误。 应该是时候了吧。 就算女人们突然歇斯底里地提出抗议,我也已经做好能妥善处理的准备与计画,没有问题。 好了,我要从哪一个人开始享用呢? 安娜史塔希亚吗?银兵卫吗?岚?亚里沙吗——不,乾脆全部一起来好像也不坏—— …… ………… ……………… 才怪。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从幻想的世界归来后,我呼了口气。 嗯。 实在不太好。 老实说,虽然不是什么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不过这就是我的习惯。 这是一种在撰写小说之前的小小仪式。 虽然身为新进作家的我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所谓的作家,为了踏入作品的世界中,几乎都需要先完成某些步骤才行。 这也是很合理的吧? 那种能不经过切换,在与日常生活相同的情绪下,写稿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作家,只是一部分的天才而已。而很遗憾地,我并不属于那一部分。 意思是说,刚才的幻想就是那个行为。 我是为了进入作品的世界,才付出这般辛酸的努力,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情绪。 毕竟我所撰写的作品类型,几乎可称为官能小说。在进行执笔的前后,总是会像那样失控呢。真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也许在今晚的写稿作业结束前,都会维持这种感觉,还请多多包涵。 好了。 既然已经进入工作模式,就来开始写吧。 我正在撰写的,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集。被迫与心爱的妹妹秋菜分离,主角秋男开始过着极端堕落的生活,整天沉醉在菸酒和女色当中,完全变成了一个小混混。最爱的人不在身边,如此无处宣泄的悲伤与愤怒,他只能藉由伤害自己才能平复心情——这就是我正在撰写的情境。 在闹区担任保镳维生的秋男,有着一个情妇。 她的名字叫做轻井泽叶卡琳娜。 『我说,秋男。』 在两坪左右、充满霉味的房间里,叶卡琳娜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以煽情的模样坐在窗 边。她以冰冷而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要被过去的女人绊住多久?』 『……你什么意思?』 『不要装蒜。每天睡在一起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叶卡琳娜撩起扎成双马尾的金发,以她那对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秋男,继续说道: 『不论是在吻我的时候、爱抚我的时候、在我身体里达到高潮的时候,你的眼睛总是在看着另一个人吧?我不会要你只爱我一个人,但至少抱我的时候也节制一点吧?否则我也没兴致了。』 『……哼。你不要乱说话。』 『我才不是乱说话。不是我要说,秋男,你这个人真是——』 『笑死人了。我才不听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女妖怪说教。』 『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查清楚,你是濒临解体危机的轻井泽财阀的独生女,包括你想和我老家殿大路家攀关系的事情。我猜,你八成是听取父亲的命令才来做公关小姐,藉此接近我……真可惜啊。』 『…………』 『没想到会被我知道,吓得说 不出话来了吗?真可惜啊,你没能达成目的。这就是小看我的下场。』 『……你是早就知道——仍然故意抱我的吗?』 『当然,你的身体很不错喔?要不是知道你是我的敌人,我还想多享受一点呢。就只有这点令我感到遗憾啊。』 『——你不是人!』 情绪激昂的叶卡琳娜,带着愤怒的表情扑向秋男。 然而,她当然不可能是秋男的对手。秋男面不改色地控制住叶卡琳娜的手腕,并将她制伏在床上。 『呀啊!?』 『哼,真是可怜啊。这就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最后的下场吗……』 『唔——要杀就快杀吧!』 『杀?怎么可能,谁要做那种浪费的事情。你还有利用价值。』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了。如果要再继续这种受人指使的人生,我、我乾脆——』 『当我的女人吧,叶卡琳娜。』 『咦?』 听到秋男的话语,原本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叶卡琳娜停下了动作。 哨你是一个好女人,够资格当我的搭档。』 『你、你在胡说什么……谁要和你——!』 『我对已经没落的财阀没有兴趣。在你背后操纵的家伙我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我看上你了。即使只是很短的时间,不过你的确让我忘了唯一迷恋的那个女人。』 『哼,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我明明就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 『是啊,的确。如果考量到你和我的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吧。不过,叶卡琳娜,不管你再嘴硬,其实你的内心已经默认这种想法了呢。』 『你说我?要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 『我已经抱过你无数次了,而你也比任何人都要激狂地渴求我——这就是事实,也是没有人能够掩饰的真相。』 『…………唔!』 『你就诚实面对自己吧,叶卡琳娜。欺骗自己就到今天为止吧·』 叶卡琳娜把脸转向一旁,用力咬着嘴唇。 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细小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溜出。 『……答应、我。』 『答应什么?』 『只看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 『啊啊,我只看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我发誓。』 『……秋男!』 流着泪的叶卡琳娜激动地扑向秋男,而秋男也紧抱着她。 当然,在秋男内心当中,既没有对眼前的女人抱持着爱情,甚至连她的身体都没有兴趣。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最值得爱的,就只有妹妹秋菜一个人。秋男在内心窃笑,并且再次下定决心——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要夺回妹妹。为此,他将要利用任何东西。第一步,就是先让这叶卡琳娜成为手里的棋子。为了留住这优秀的棋子,现在必须尽量讨她欢心。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觉得内容有点低俗,但应该还算过得去吧?我反而觉得以刚开始动笔而言已经算不错了。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我对这种亡命之徒的风格不太拿手、以及因为常将身边的人用作登场人物的原型,每次写完都会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病,或者说是身为作家不可避免的因果循环,想要在这一行混下去就得乖乖认命。 「呵呵,你真坏,阿秋。」 ——我的背脊窜起一股恶寒。 有人从背后朝我耳语。 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是谁。 「我还在想你三更半夜偷爬起来在做什么,没想到是在写小说呢。而且还是官能小说。」 靠在背上的触感,绕过脖子的双臂,以及吹在后颈上的呼吸。 「不,你误会了,那须原同学。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呀,当然是有原因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当然都会有原因。不过眼下的重点是——」 她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脸颊。 宛如栖息在热带雨林中的艳丽水蛭。 「你居然在写这样的小说,而且还隐瞒至今——我又说错吗?」 「不,等等。这是误会。听我说,这是——」 「我既不想听你解释,你也无须解释。我现在想说的,就只有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后,她在我的耳边,吐出恶魔般的耳语: 「成为我的奴隶吧。如此一来,我就愿意忘记今晚所看到的一切。而且,你就能继续至今为止的普通人生。」 「奴、奴隶?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答应的话,那也无所谓哟·到时候我就会揭穿你的秘密,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到时候可就精采了呢。得知你至今为止所隐瞒、在背地里所做的事情后,大家会有什么反应呢?」 「唔!?」 「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会向大家如此提议。由大家一起来保管阿秋的秘密,并且一起让阿秋成为奴隶。」 「哼、哼!真是可笑。大家不可能会接受那种提议的。」 「真是如此吗?虽然不是在自夸,但我的口才过人,我倒觉得这点事一点也不难呢?不过呢,如果你觉得可笑的话,那就随你高兴吧,因为只会有你一个人那么想。」 「…………唔。」 「我是不在乎呀,反正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能让你成为奴隶呢。我说阿秋,你喜欢哪一种呢?只让我一个人知道,只让我一个人拥有;或是让其他人也知道,让大家一起玩弄?」 「等、等等,拜托——」 「我不等。」 那须原同学的右手、还有左手,开始往我的身上抚摸。 「唔!?你、你在做什么!?」 「不要动。」 很令人惊讶地,她的技巧非常娴熟。 朝着我身上那些她所不该知道的弱点,温柔而反覆地触碰着。 「——呜呜!?」 「不要发出声音。会吵醒大家的。」 刺激着耳垂的耳语,逐渐融化我的理性。 皮肤上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又酸、又甜,虽然奇妙但很舒畅的味道。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位少女浑然一体的菁华,像是某种酸性物质般,开始急速侵蚀着我。 我很快就抵达极限了。 「呀!」 我猛一转身,将那须原同学压倒。 两人四目相对。 那须原同学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她以非常平静、冷静到残酷的双眼,直直注视着我。 在她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模样呢——我想,大概是汗流满面、表情像个即将被砍手指的小混混一般。 在灯泡照耀下,我看着那须原同学的身体。 她的浴衣敞开着,白而细柔的胸口,已经露出到了极限,使我的喉咙不停动着,像是在吞不存在的口水。 「呵呵,可以哟。」 那须原同学笑了。 「无论你想对我的身体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全部接受的。」 「…………」 「不然,还是由我来主动好了?只是那么一来,你就无法回头了哟。我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一滴都倾泻在我的身体里。」 「…………」 「到时候你全身上下,都会成为我的东西。事到如 今,我可不许你说不——」 我没有听她说完。 被我不顾一切地压上去后,那须原同学发出了一个微弱却依然能细闻的嗲声。 那甜美的声音使我更加激昂,开始集中所有的精力,打算享用眼前的女人——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很丢脸的是键盘上还有着口水的痕迹。 唔,真糟糕,看来我的身体无法承受白天的劳累。虽然自认还很有干劲,但脖子以下的部分却跟不上来。 我抓抓头,朝身后望去。 除了我之外的五名学生宿舍成员们像是连呼吸都忘了似的,正在静静地沉睡着。 当然,当中也包含那须原同学。她似乎睡得比任何人都熟,当然不可能爬起来压在我的背上,那一切都只是梦境或幻想罢了。 唔哇。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满脸发烫。 不妙不妙,都是因为想就近寻找范本,才参考那须原同学创作了那个角色。看来就连梦里的她都受了那个形象的影响。真是伤脑筋啊。 为了维护我的名誉,必须在此声明,我并不是平常就在内心抱着那样的幻想。如果把那须原同学、把既是学生会同事又同是住宿生的她拿来用作那种幻想的题材,那将是非常可耻的事情。之所以拿来当作官能小说的角色,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无可奈何,希望各位能将这点考量进去。 啊,可恶。 就算在内心如此解释着,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姑且不论内在,那须原同学仍是无可挑剔的美女,或许以后我也会开始在意她……可恶,连这也只能当作小说家的宿命吗? 沉浸在悲叹的我,稍作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承受了许多打击,但截稿期限是不等人的。无论如何都要把今天的目标完成才可以睡。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就这样继续写刚才的桥段。看来还是改从其他章节继续写才是上策。写作的时候,我并不是把故事从头写到尾,而是不按时间顺序、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最后再像拼图那样组合起来,因此在这种时候还不至于会写不下去。 我开始卷动文字档,找到合适的桥段。 那一段是这样的: 失去妹妹以后,秋男默默过着等待时机的生活。某天,他与旧识重逢。 对于自己与那位朋友疏远一事,秋男一直很介意。而那位朋友也没有忘记与秋男的友谊,因此两人的友情很快就恢复,又像过去一样亲密。 然而,当那位名为蟹泽金之助的朋友,得知秋男正过着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堕落生活时,决定两肋插刀,帮助他洗心革面,然而……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秋男!』 在阴雨绵绵的巷弄里,金之助由灵魂深处发出呐喊。 然而,没有撑伞而站在街灯下的秋男,却露出一脸惨笑。 『金之助,你口中的清醒是指什么?』 『你不要再装蒜了。你为了夺回妹妹而在台面下拟着计策,我全都知道了。快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吧。』 『呵——』 但是,秋男表情上的神色却更显凄厉。 『你错了,我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那些事情如果我想藏会藏得更好,怎么可能会被金之助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当然只有一个意思——我一开始就把金之助也算进我的计画里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实在太荒谬了!』 金之助以悲痛的表情摇着头。 『秋男,你的所作所为就算不受法律制裁,也是十足违背信义的行为。我不能帮助你。』 『是吗?』 『当然。不如说,我身为你的挚友,就有义务要阻止你。』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然而,秋男的态度却十分从容,甚至像是胜券在握。他直斥着挚友的主张。 『金之助一定会帮我的——只要把我们过去的交情重新检视一遍,马上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 『说实在,我们会重逢并不是巧合。虽然像是巧合,但那不是真相。金之助是为了与我见面,才干里迢迢抛弃故乡前来的对吧?我已经查清楚了。』 『…………』 『还有,第一个看出你是女人的,也是我。我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因为我比谁都要了解你。』 『……的确正如你所说的。但是,即使如此——』 『金之助,不要抛弃我。成为我的支柱吧。』 听到这句话,面容带着少年般稚气的美女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因为这位令她爱慕已久的老 友,过去从来都没有以这种方式向自己请求协助过。 金之助紧咬下唇,内心陷入纠结。 但是,秋男却揽过了她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躯一把拥入怀中。 『——唔!?你、你做什么……!』 『你讨厌吗?』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怎么可以在大街上这么做……这样不好……!』 『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唔?』 原本就很微弱的抵抗,至此完全停止了。 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周围只剩下雨声。 『……我有一个条件。』 然后,金之助的口中,总算发出微弱的声音。 吗如果你能接受那个条件,我就听你的,秋男。否则,我从今天起就要和你分道扬镳。』 『条件是什么?』 『让我成为你的女人。不靠别人,由你亲自下手——对我来说,那就是唯一的愿望。就算,你的内心早已有了另一个女人——』 一阵沉默。 从夜空降下的雨水更加猖狂了。 然后—— 『……我知道了。既然那是你的愿望,我就答应了。』 秋男将挚友紧紧抱住。 而金之助也像是依靠着秋男,紧紧回抱着他。 在阴雨绵绵的巷弄里,一盏街灯之下。两人就这样一起踏出了一步,超越友情的关系,迈向男女之间的关系。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是按照原先的构想而写的,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因为太老套了? 还是背景设计不够详尽呢? 话虽如此,既然故事发展已经定案,要是临时更改就冒险了,考量到截稿期限,不该在这一段花太多时间——话虽如此,但是这个桥段又很重要。还是明知有风险,依然放手去做个根本上的改造—— 就在此时。 我感觉背后有人。 当我反射性地回过头时—— 「不、不要看!」 那是一道小而有力的声音,令我的动作又反射性地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是银兵卫吗?」 「呜!」 听到惊讶的声音,让我更加笃定。在我背后的果然是长年互相扶持的挚友。 「可恶,为什么你会发现……!」 在无法看见的背后,传来银兵卫的埋怨。 「原本看你好像很专注在工作,我还以为不会发现的。」 「就算你这么说也……话说回来,怎么了?银兵卫?还以为你睡得很熟,难道说是失眠了?既然如此就来聊天吧?我 和你相反,明明在工作却一直打瞌睡。说说话应该会清醒一点。」 「不。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工作。既然会带到这里赶工,就表示一定很急迫。我并不想妨碍你。那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想——」 说到一半,银兵卫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不,应该说是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当我疑惑地想回过头去的时候,察觉此事的银兵卫急忙用双手按住我的头。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 经过比刚才更久的时间后,我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暖意。 那个触感绝对不是有暖风吹人室内,或是我的背上流汗之类的。过了几秒钟,当我发现温暖来自人体,同时也想到那只可能来自一个源头时,几乎要惊呼出声。 「不要出声,拜托。」 听到如此恳切的请求,我又急忙封口。 话虽如此,在这个情况下我也不能什么都不问。虽然我穿着t恤代替睡衣,但却能非常清楚感觉到银兵卫的存在。意思是说,银兵卫她现在……很有可能是一丝不挂的状态。我并没有洒脱到能在这种状况下维持理智。 「……我说,银兵卫。」 我尽可能将音量压到最低。 「你、该不会、没穿衣——」 「别一一作确认。」 而银兵卫的声音宛如蚊鸣般细小。 「否则我将因为太过丢脸,在这里以羞愧至死的方式结束短暂的一生了。要当作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也无所谓,要我发誓以后绝不再为难你也可以。所以现在、至少现在,再让我保持这样子一会儿。」 「就算你这么说……」 「拜托,秋人。我求求你。」 被恳求成这样,再怎么样我也无法拒绝。 不,就算没有藉由言语表达意思,我也还是无法拒绝她。因为从背上传来的颤抖,让我感觉到她正处于极度的紧张当中。光是稍微给予刺激,或者光是如此继续对话下去,都像是会打破她勉强维持的内心平衡。 在只有灯泡照亮的房间里。我面对着笔电,继续开始写作。 我想,应该不需要任何言语。 银兵卫一定也不期待。 虽然我觉得这个状况非常离谱——但我们终究是心意相通的一对挚友。就算处在这个被浑身赤裸的女孩子从背后抱住的状况下,很令人吃惊的,我还是逐渐习惯了。 当然,一部分的原因大概是白天的疲劳所带来的睡意,但我想,更重要的应该是银兵卫的期望……总之我顺利地再度开始写稿。 这一定就是我和她能保持挚友关系的原因。 或许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这就是我们最真实、而且应当有的模样。 我感受着背后的温暖,不停地敲着键盘。 键盘声盖过了风声,也盖过了众人的呼吸声。我以飞快的步调,以及更高的兴致,将秋男与金之助的故事继续撰写下去——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这次虽然没有留下口水的痕迹,但摸摸脸颊,可以明显感觉到键盘印出来的痕迹。 我急忙确认萤幕……哇,糟糕,怎么会这样。整个画面上都罗列着无法解读的记号。想要恢复原状恐怕要浪费不少时间啊。 我努力按着倒退键,开始回想起刚才的体验。 哎呀。 话说回来,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真没想到会梦见与银兵卫做那种事情。虽然已经切身感受过许多次,但我还真的是很疲惫啊。 尽管在梦中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但仔细想想,那可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内容啊?居然梦见银兵卫裸着身体抱住我,我是什么重度妄想症患者吗?而且先前还梦到那须原同学的梦,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如各位所料,金之助的原型的确就是银兵卫,而且我还是属于非常能融入作品的作家类型。大概就是因此才会作了那样的梦。虽然知道原因,但该怎么说,这还是颇让人抱头苦恼,甚至想拔腿逃出去,或者是随便大叫几声。 言归正传。 我要平静下来。 工作还有很多。要是再慌乱下去是不会有进展的。虽然很担心明天早上自己可能没办法看着银兵卫说话,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现在,还是该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才行。 我梢作深呼吸。 硬是切换了思绪,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目标。 关于金之助的桥段,我判断应该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当作转换心情,改写其他桥段好了。 我卷动着文字档案……喔,这一段应该很适合吧? 为了夺回妹妹,主角秋男正一步步完成准备。 虽然过程看起来还算顺利,却在某处碰到了障碍。 在秋男担任保镳的区域,有一名女豪杰——名为三之宫枫——得知了秋男的企图,而前来试探他。 『已经东窗事发啦,老兄。』 这里是枫的大本营——宽敞宅邸的一个房间里。 秋男正面临最大的危机。』 『……什么意思?』 『喂喂,你还打算装傻吗?』 『什么装傻?就是因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才会这么问。』 『喔,来这招啊。啧啧啧。』 枫靠在※胁息上,立起单膝,不停地窃笑着。(编注:席地而坐时用来倚靠的小家具。) 但她的眼神与表情相反,显得十分锐利,放在一旁的宽刀仿佛也沉默地伺机而动。虽然枫的姿势看起来很随便,但一点破绽也没有。就算这一刻有刺客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想必也会全遭击杀。 毕竟,三之宫枫可说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女剑客。一般的匪徒光是和她对上眼就会软脚,要是被她一瞪,可就会立刻失禁并下跪求饶,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但,秋男丝毫不为所动。 即使正面与枫对峙,他依然没有动摇,静静地坐在原地。 话虽如此,如果真的与这位女豪杰交手,他究竟能挣扎多久?虽然没有输的打算,但如果要问有没有胜算,就算是秋男也只能摇头。像这样没有任何人千扰、一对一的情况下,更让人深切体会到……这个三之宫枫,绝非泛泛之辈。 『欺,秋男,你的姓氏是什么?』 『我姓大久保。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只是掩饰用的假名吧?你真正的名字是殿大路秋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豪门长男。然后听说你还有个妹妹是吧?那个妹妹如今被鸟栖川家收养着。那也是个不逊于殿大路家的豪门啊——钦,你可不要乱来喔?』 面对秋男忍不住释放出来的杀气,枫从容以对。 『我可不打算在这里和你厮杀喔。只要让你明白你的来历和目的都已经被拆穿,这样就够了。知道了吧?』 『……啧。』 秋男不禁小声咂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掌握把柄的人却出乎意料地难缠。就算能打赢枫,要和她多达三位数的小弟们交手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既然枫敢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说出这个把柄,想必也一定早有准备。在这个状况下,还是不该轻举妄动。 『对,这样就好。我很欣赏聪明的男人喔?』 枫咧嘴一笑,然后站起身子。 她直直走到秋阴面前,弯下身子,以手指抬起秋男的下颚。 『好了。我已经掌握了你的把柄,限制了你的行动。想要怎么处置你,看来是随我决定……』 『难道你要我当你的情夫吗?』 『你很清楚嘛。』 枫没有多说什么。 她立刻将娇嫩得令人意外的唇贴在秋男的嘴唇上。 十分激烈,却又十分细心。 但秋男动也不动地承受了吻,长达数十秒后,接吻总算告一段落。 『呵呵……你的眼神很好。』 枫的表情不再是个剑客,而像个妖艳的女人。 『居然露出那种死也不屈的表情……但是,像你这样固执的男人,才更教人想弄到手。』 『我的身体,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打从踏入这个世界以来,我就已有心理准备。』 『呵呵呵,真是坚强的男人。既然如此,我就试试你的决心吧。看看是你先认输,还是我屈服——』 无须多说。 这次轮到下定决心的秋男,夺走了枫的嘴唇。 他把枫压在坚硬的榻榻米上,用舌头滑过她的颈项,很快就令她发出甜蜜的娇喘声——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连续写了这么多床戏,总会担心陷入同一套模式,但目前为止应该还不算太差吧?嗯,不知道。恐怕必须等到之后重新再阅读一次,才能看得出来。 话说回来,如各位所料,刚才写的角色就是以那个人为范本。虽然说如此不经修饰地放入作品当中,好像也有点不妥当。也许这么说很没说服力,不过这批稿件未来将会刊在杂志上,或以书籍出版面世,要是让角色太过相像,总觉得早晚会作茧自缚。 话虽如此,不只是三之宫枫,书中的其他角色也早就十分相像,就算现在再多一两个会被发现的角色好像也没什么影响……不不,那是不对的,愈多灰色的角色登场,作品就会愈接近黑色……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威觉头顶凉了半截。 「这下子你可解释不清啦,姬小路秋人。别说是灰色,这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黑色啊,是不是啊?」 由于太过惊讶,身体僵硬的我就连回头都办不到。无法以肉眼确认,但也没有确认的必要。背后那个人把手绕过我的肩膀,注视着萤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只捕到猎物的狐狸般贼笑——恐怕是那个最不该被掌握把柄的人物。 「你平常一副对那方面毫无兴趣的态度,没想到脑袋里面居然充满着这种幻想,真是太令人吃惊啦。不过呢,我反倒觉得放心不少啊?毕竟你之前看起来真的清心寡欲到像个修行僧之类的.」 「……呃,那个,该怎么说,这是误会。」 「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就算你可以想出什么能翻转天地的壮大藉口,还是改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铁证如山,这根本就是当场被逮捕的现行犯啊。」 「请等一下,不是的。请听我说,这当中是有很复杂的原因——」 「不,你才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责怪你。相反地,这是很高兴的事情,甚至值得庆祝一番啊?就算煮红豆饭庆祝也不为过啊。」 说着,会长开始以指尖滑过我的背。 我拚命忍住尖叫的冲动。看到如此乖顺的我,会长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不过呢,你怎么这么见外啊,姬小路秋人?居然一个人在半夜烦恼着,默默地动笔写稿,这样子不是太寂寞了吗?你既是我的部下,同时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需要帮忙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好了啊。」 「嗯?帮忙?帮什么忙?我并不需要——」 「不要说蠢话。你在写的那种小说,如果只靠想像的话就不够真实了。应该实际体验一遍,才能催生出能令读者赞叹的作品才是啊?」 「——唔!?」 「诶,要是太吵的话,会把其他人吵醒喔?」 会长的手伸入我的胸口,令我几乎要叫出声来。 「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威胁你。我这个人本来就讨厌霸王硬上弓。如果不是彼此同意的话,我也不能把每种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更重要的是,这种事情首重男女之间的合作,唯有两个人的呼吸一致,才能创造出最棒的y啊。」 然而,我光是听着会长的诱惑就已经濒临极限。不只是胸口,会长的抚摸甚至延伸到我的全身,在她的绝妙技巧下,我光是要忍住声音就已经使尽全力了。 「呼呼,你不必那么紧张。只要交给我来办,对你不会有坏处的……不,不只没有坏处,过不了多久你甚至会主动渴求我喔。你不相信吗?放心,到时候你不想相信也不行。」 那的确是事实。 如她所自夸的,会长的技巧的确只能用厉害来形容。她那足以撩拨出所有欢愉的指尖,令我丧失挣扎的意志与力气,只能任由摆布。 会长看了我的模样,满意地笑了,手指的动作也愈来愈激烈、愈来愈巧妙。她开始大肆侵略,准备将我整个人占为已有。 …… ………… ……………… 「唔哇。」 我眨着惺忪的睡眼,从键盘上抬起脸来。 又是这个模式……就算再怎么累,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我强忍着呵欠,看了看只有灯泡亮着的漆黑房间。包含会长在内,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哎,说得也是啦。再怎么样,那种如同小说内容的梦境都太离谱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就只有会长的桥段像是会成真,很令人伤脑筋。或者该说,产生那种梦境的不是别的,正是我自己的脑袋,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我非常难堪,想在地上打滚。 好了。 既然连续作那种恶梦,就让人不得不承认状况不佳。尽管要在这种从一开始就不停昏睡的状况下继续工作,是很勉强的事情,但总觉得不完成目标进度就会全身不舒服。哎,习惯这种东西还真伟大。伟大归伟大,但也挺恐怖的。即使是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下,身体还是会忍不住想写稿。看来使命感更胜过睡意呢。以这一点而言,我应该可以自认已成为职业作家的一分子了吧。 总而言之,按照惯例,我先作了个深呼吸。 然后喝水润润喉咙,再沾湿毛巾擦擦脸。 好。 这样应该稍微恢复精神了。继续工作吧。 再继续写三之宫枫的后续似乎有点别扭,我又依循惯例,卷动文字档案,寻找下一个着手的段落。 既然如此,应该还是该写这一段吧? 与几名女性产生关系之际,秋男终于在黑社会建立起一定的地位。 夺回妹妹的时机已趋成熟,而他为了妹妹,也有化为厉鬼或修罗的心理准备。但就只有一个后顾之忧。那就是秋男在某个时期的寄住家庭里的千金,那位在某个时期甚至与秋男谈及婚约的少女——鸶寺麻里沙。 『为什么!?请问这是为什么,哥哥大人!』 尽管麻里沙嘶声叫唤着,秋男却只是冷漠地摇头。 『你应该很清楚,麻里沙。就算能像这样避开他人目光而重逢,我和你的立场已经相差太多了。你是豪门千金,而我是不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恶徒。不只是你,还会对于我有恩的鸶寺家造成麻烦。』 『怎么会!才没有那种事!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一直引领期盼着,希望秋男哥哥大人能早日回来!』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我。如果得知我是如何苟活到今日,他们绝对不会原谅我。毕竟——麻里沙,你还是只个孩子。』 『麻里沙的确是个小孩!可 是很快就会长大!绝对不会拖累哥哥大人的!』 『死心吧。我不会带你走的。你要留在这里。』 『不要!我不要!』 麻里沙声泪俱下地摇着头,并且扑向秋男。 秋男虽然不至于推开她,却也没有拥她入怀的意思。就只是以透露着些许悲伤的双眼,低头看着过去的未婚妻,并且淡淡地朝她说道: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麻里沙。要是跟着我,你一定会受苦。你要好好听父母的话,找个好伴侣,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我希望你能有那样的未来。』 『麻里沙的幸福是和哥哥大人在一起!没有哥哥大人的人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听话。我这个男人,已经没有资格待在你身边了。光是像这样现身于你的面前,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触犯了无数的禁忌……好了,麻里沙,你要当个好孩子。』 『不要!麻里沙绝对不依!』 尽管过去的未婚妻如此哭闹着,秋男仍然以温柔的眼神,苦笑地看着她。 然而,他的眼神又突然恢复了一个活在黑社会的人所应有的冷酷。 『时间到了。该离开了。』 麻里沙拚命抓着秋男,用力地摇着头。 『好了,快点放开我。我必须离开了。』 麻里沙依旧摇着头。一次,又一次。 『说什么你都不肯听话吗?既然如此……我就算杀了你也要离开这里。』 『……唔!?』 『你应该也很清楚,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痛下杀手。』 『…………』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放开我。』 麻里沙终于明白秋男是认真的。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杀了麻里沙。 对于麻里沙而言,她一点也不怕死。比起被秋男抛弃,那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不能让深爱的男人犯下那种罪行。 如此善良的念头,令麻里沙的手失去了力气。 虽然原本就是脆弱的拘束,但如今完全失去了效果,秋男不费吹灰之力地恢复了自由。 麻里沙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秋男只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过身子——但又停下脚步。 因为有一只手,正虚弱地拉着他的衣摆。 如果那只手是想将秋男强拉回去,想必他就会依照刚才的宣示而以蛮力加以排除。然而,就因为那只手太过脆弱、太过无力,才使得他产生了停步的想法。 『请您……爱麻里沙一次。』 『……麻里沙?』 『麻里沙不敢要求永远。只有今晚、只要一个晚上就好。哥哥大人能不能与麻里沙一起度过?』 她仍低着头。 就只有身体的颤抖比刚才更严重。 『这是最后一个心愿……请让麻里沙……成为大人。』 『…………』 那是个不该回应的心愿。 她既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家庭的千金,而且仍是个孩童。再说她也有义务找个好夫婿,以贤淑妻子的身分保护自己的家族。 但是—— 『知道了。我就完成你的心愿吧。』 也许,那就是堕为修罗的秋男,所仅存的最后一丝人类情感吧。他很清楚冷血拒绝才是正道。但是,他却说什么也无法抛弃拚命恳求的麻里沙。 『哥哥大人……麻里沙好高兴……』 面对再次紧抓着自己的少女,秋男将她抱在怀里。 他抱住麻里沙的肩膀、抱住她的身体,然后夺走她的双唇。虽然生硬,但麻里沙仍努力回应。彷佛像个渴望母乳的婴儿一般。 在不知不觉间开始飘下的雨,一转眼就变得愈来愈大。 当雨雾弥漫在整座城市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身影,也消融在这阴白的景色之中——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由于刚才一连串的桥段都很类似,这次我改从气氛比较不同的段落开始写。不知道写得如何。 不对,仔细想想,金之助和麻里沙的剧情好像有点相像……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毕竟金之助和麻里沙的立场有很多共通之处。她们都和主角认识已久,而且在目前的时间轴上,住的地方仍离主角很远。哎,毕竟是以某人及某人为范本,会有很多重复的地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话虽如此。 尽管剧中有太多地方是参考自作者周遭的情况,但剧情上还是很难不让主角变成超受女性欢迎的情况。没办法,因为读者就是爱看这种故事。娱乐类型的作品不用说,就算是那些被誉为巨匠的作家,或是得到大奖的作品,即使会招来老套或太不真实的批评,但他们仍是以这种类型的故事获得青睐。 而且以我的情况而言,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再加上肩负着全家的经济收入,怎么还能抱怨?我就只能把能写的、最有趣的东西,拚命写出来而已—— 「呵呵。哥哥大人真是不应该。」 「!?」 我太大意了。 因为太过专注于作品的缘故,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 「还以为哥哥大人半夜起来在做什么,居然是在写这种小说。亚里沙认为这是非常非常不应该的事情。」 鹰乃宫亚里沙。 她是我的未婚妻——至少在某些人的认定里是这样,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子。 「哥哥大人,这个名为麻里沙的角色,是以亚里沙为范本吗?」 「不,等等。你误会了,这是——」 「不是什么误会。您不必再解释了。这怎么看都是亚里沙,所以哥哥大人真是不应该。」 我无法反驳。 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无法找藉口解释。而且明明其他登场人物都与我年龄相近,但亚里沙却在年龄上完全符合。 「钦,哥哥大人。」 亚里沙靠在我的背上,并对我耳语。 「难道说,哥哥大人是欲求不满吗?」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啊亚里沙!」 「不是这样的吗?哥哥大人会写这种色色的小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不,没有那种事。我并不是写给自己看的。这是有原——」 「那么,请把原因告诉亚里沙。」 「呃,这个嘛……」 我怎么能说。 我在写这种小说的事情是秘密,就因为是秘密才能写得这么露骨,也才能拿身边的人当作范本。 「哥哥大人说不出来是吗?」 亚里沙像是十分得意,整个人抱住了我,还高兴地哼着歌,双脚像狗尾巴般摇动着。 「啊呣。」 「唔!?亚里沙!?」 「不可以那么大声。其他人会被吵醒的。」 「不不不,我说等一下啊!」 我怎么能不喊出声音。 因为亚里沙正用她的嘴轻咬我的耳垂。要是有人遇到这种情形还能不发出声音,请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要打赌也没问题,我保证那家伙绝对也会大叫。 因为亚里沙的轻咬,就是蕴藏着能令人浑身发抖的快感。 「呵呵。很舒服对不对?」 亚里沙又以手指拨弄我的耳垂。 「只要放心交给亚里沙,哥哥大人就会觉得非常非常舒服。因为亚里沙学过很多知识,所以也很清楚这种事情。」 「什么!?这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点说明给哥哥听!」 「明白了。那么就以哥哥大人的身体来说明吧。」 「用我的身体?你在说什——」 我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亚里沙朝我的耳垂吹气,带来不可置信的愉悦感受,又令我差点叫出声音。 亚里沙看着我拚命忍住叫声的模样,呵呵地笑着。 「在哥哥大人的小说里,麻里沙是这么请求的对吧——气请让麻里沙成为大人b。可是亚里沙觉得那样子很奇怪。虽然哥哥大人每次都把亚里沙当作小孩子看待,可是在这个方面,亚里沙认为哥哥大人才是小孩子。」 「那、那是什么意——」 「所以,亚里沙今晚将要让哥哥大人变成大人。」 「咦!?不,那样子绝对很不妙——」 我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亚里沙的手指正一一滑过我的背脊、手臂和大腿,并且令我产生了像是被电击般的感觉。亚里沙的技巧太高明了。既细腻、又谨慎地在我的身体上挖掘出快感,看起来简直像个熟练的妖女。我就只能像是被波浪卷走的枯叶一般,任她摆布而已。 『小恶魔』 我的脑中在一瞬之间浮现这三个字,但很快就又被快感所淹没。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承受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同伴发现的罪恶感,被这位原本一直当作可爱小妹的女孩子,以熟练的技巧彻底征服了—— …… ………… ……………… 「……又来了。」 从恶梦中醒来后,连自己都觉得很受不了。 到底要重复几次才够啊?而且这一次居然连天真无邪的亚里沙都惨遭我的毒手侵袭……要是被那须原同学知道,保证会把我的头扭下来。或者相反地,她搞不好会强迫我把梦境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但那种梦对我而言当然是黑历史。是一个必须马上进行永久封印、极其危险的东西。 话说回来,今天对我而言到底是有多么辛苦啊。居然会接二连三地把重要的伙伴们当作那种梦的题材。虽然不是在学梦里的亚里沙说话,但我是不是真的欲求不满了? 呃,不过也是啦。 毕竟我不只是身心俱疲,为了写小说而呼唤另一个自己降临,而且还和那么多美女睡在同 一个房间里。要是有这么多状况重叠在一起,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话虽如此,明明有条线是就算有何种理由也绝对不能跨越的,但这次我却像是已经大幅地越过线了,老实说真令我不安。要是我的梦被任何一个同伴发现,根本就是会让人生立即落幕的等级。哎呀,这次还真像是在踩钢索呢。 好。 我决定了。 拿出毅力来吧。这次我绝对不可以再打瞌睡了。必须以要是再睡着就绝对不会醒来的警觉心写稿。就是因为单纯把这里视作夏天的民宿,才是最大的错误。必须想成自己是在严寒的圣母峰山顶附近,并且正在大风雪当中扎营。如此一来就绝对不敢随便闭上眼睛。 好,我应该已经能专注了吧? 稍等一下。再等个十秒。 不能等那么久。最多五秒。五、四、三、二、一。 ……ok。 集气完毕。我现在已经置身于一睡即死的状况了。就来开始动笔吧。 我卷动文字档案,寻找下一个着手的段落。既然刚才一直都在写床戏,而且最后的下场都很惨,这次还是换个不同类型的桥段着手吧。 没错,例如从这里来写如何? 这次我挑选的,是一个描写梦境的桥段。 啊,真对不起。这样叙述好像有点难懂。呃,我是在说『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集,关于故事中的事情。 主角秋男,在某一天作了个梦。 那是一个关于他朝思暮想的妹妹秋菜的梦。 没想到能在梦里重逢——呃,我是说他在梦里与妹妹重逢,这么难懂真是不好意思——秋男的心总算获得了安宁。 尽管只是在梦里,但对他而言,那仍是一个太过甜蜜的世界,同时也是未来。因此,他毫不怀疑,彻彻底底地沉醉于其中。 在梦里,秋男终于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过着和平安稳的日子。 『哥哥,我好幸福。』 在受到春天和煦阳光照耀的客厅里,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对世界上最相爱的兄妹,正在闲话家常。」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如此温暖,而且安宁的生活。既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也不需要打扰任何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哥哥终于能永远陪在我身旁了。啊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也很幸福。』 摸着妹妹的头,哥哥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不要金钱,也不要名誉。如果要牺牲些什么,我都乐意支付。只要是能得到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他并非毫发无伤。 被咒骂没有人性的他,践踏了许多人,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任何事物,总算才走到这一步。 想必会有人怨恨他。想必会有人轻蔑他。 但是,那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眼前有许多路可走,他所该选的路就只有一条。 他并非毫发无伤——但是一点也没有后悔。 现在拥有的,正是他所期望的一个应有的世界。 『哥哥、哥哥。』 『嗯,什么事?』 『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呢?』 『这个嘛,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只要是哥哥想吃的东西,我都愿意做,愿意和您一起吃。』 『什么都可以才是最伤脑筋的呢。要是你这么说,我也只能回答「只要是你想吃的东西,我都想吃」而已了。』 『原来如此。那么我想想看,吃煎饺如何呢?』 『煎饺啊。嗯,那当然很好吃,而且我也很喜欢。可是那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味道,有点可怕呢。』 『的确是那样没错。不然,吃烤牛排如何呢?』 『喔喔,原来如此,真是个好主意。我最喜欢那种一下刀就会流出肉汁的现烤牛排了。』 『那么就决定罗!』 『不对,等等,既然要做烤牛排这种大餐,应该要挑好一点的肉。不过如果要买好一点的肉,还是会花上一点钱。如果是在圣诞节之类的特别日子也就算了,像今天这种平凡的日子,好像会让人觉得不太合适呢。』 『原来如此,听起来很有道理呢。要不然,乾脆吃义大利面好了?既不花钱也不费工,而且又很好吃。不知道要吃什么的时候就吃义大利面,我认为这是最稳定的选择。』 『义大利面啊,都忘了还有这一招呢。那既是很亲民的食物,也是我爱吃的。这个主意真 不错啊。』 『对吧对吧。』 『可是呢……虽然是个四平八稳的选择,不过好像还欠缺那么一点点诱因呢。既然我们都讨论成这样了,如果不得到一个比较漂亮的结果,好像会让人觉得不太划算呢。』 『嗯嗯,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呢。』 『对吧?』 『话说回来,哥哥,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该不会哥哥是故意在挑剔我的提议,只是以捉弄我为乐而已——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这种疑问,感觉很伤脑筋呢。虽然我深信最爱的哥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以防万一还是 让我确认一下。我猜错了对不对?』 『呃,抱歉。你完全答对了。』 『呣呣呣——!?明明人家早就知道是这样,还故意兜圈子说得比较婉转一点了!为什么您要故意做出这种直闯地雷区的行为呢!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哥哥是笨蛋!坏心眼!』 『哇哈哈,别生气、别生气。』 他随便安抚妹妹,并且在内心想着—— 当然她并不是真正在生气。秋男知道妹妹也非常了解,她的哥哥就只是打算持续这段毫无意义的闲聊而已。 毕竟,他们有非常充足的时间可以想晚餐的事。 而且如秋男早就说过的前提,只要是能和妹妹一起吃,无论要吃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多么穷酸的东西、多么不入流的东西,只要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享受,都会胜过任何天上的美食。 将『要吃什么东西』这种能在一秒内随便决定的事情,与自己珍爱的人一起慢慢思考的幸福。 身为哥哥,秋男就这样打从心底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持续着毫无内涵的对话。 而妹妹也了解哥哥的意思,即使面对看起来很愚蠢的对话,她仍尽可能给予回应。 那正是一场令他朝思暮想的美梦。 在受到春天和煦阳光照耀的客厅里,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这对兄妹恩爱的景象将持续到永远—— …… ………… ……………… 「嗯。」 我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重新读着刚写好的原稿。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是在梦里的故事,但应该改变了作品的气氛——即使是这样,可是主角秋男之后将投身于腥风血雨的斗争当中。前一段场景的温馨,反而会衬托出之后的残酷。不过这也是我想刻意营造的效果,会有那种结果也是当然的。 唔。 虽然事到如今才说这个好像太迟了,但整部作品的气氛好像太冰冷了一点?这让我很迷惘,到底该不该以这种走向作为自己的作家特色。 真要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登场人物太没变化了。几乎全是身边人士的复制,总觉得形式好像快变成※私小说了。如果真的想靠作家这一行维生,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题材用完好像不太好。但同时也觉得身为新人的我想靠留了一手的小说成名,更是在痴人说梦。(译注:以作者亲身经验为题材的小说。) 我想,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甚至想自己提出重写的要求。可是如各位所知,目前已经是火烧屁股了—— 「请问您在做什么,哥哥?」 我整个人冻僵了。 ……但只有一瞬间。我也不是笨蛋,拥有平常人该有的学习能力。 「不,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吗?难道是因为太热而睡不着觉?」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嗯嗯,毕竟今天真的很热呢。」 说着,这位坐到我身边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妹妹。姬小路秋子。 「我也是被热醒的呢。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坐在哥哥身旁吗?我不会吵您的。」 「嗯……是无所谓。」 「哇少那我就坐在这边罗。」 我侧眼看着秋子高兴地举起双手的模样,尽可能装作毫不在乎,并且继续工作。 好。 这次我总算是冷静应对罗? 毕竟我今天一直被断断续续的梦境玩弄,实在是消耗了很多精神。要是不像这样冷静面对,恐怕会消耗到无法写稿的程度。虽然说与先前的梦不同,梦里的秋子似乎没有做出什么诱惑的举动……是说,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只是梦,我有没有好好应对似乎都没有意义。也罢,反正这也是梦的一部分。 好了,该怎么继续写呢? 虽然我很想以自己的判断重新写稿,但截稿日期已经逼近,不能采用这个做法。既然如此,就只能沿着目前的路线一路闯到底,但接下来又该怎么写比较好呢? 故事已进入尾声,许多登场人物都被卷入,迈向一场巨大的斗争。这时候第一个该考虑的,应该是让谁退场及让谁活下来吧。既然故事里死愈多人就愈有看头,乾脆让所有人在最后一同出场也是很热血的安排。 「哥哥,原来您在写小说呀。真没想到哥哥会有这种兴趣呢。而且还是在三更半夜特地爬起来写,您对这个兴趣还真是投入呢。」 身旁的秋子开了口: 「而且还是在写有兄妹登场的剧情呀,真是太令我惊讶了。可是以秋子而言,这个安排真是太好了呢。」 「嗯?嗯,是啊。」 我随便敷衍,并且继续思索着。 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许多人死亡,并且所有人都要出场,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安排,能让故事更具戏剧性呢?嗯,我想想……最极端的手法大概是这样吧。例如让妹妹秋菜死亡,或者是发生秋菜背叛秋男的剧情,这样如何?我觉得这应该是能想得到的最大翻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让身为作者的我在剧中登场这种突兀的创意了。但要是真的那么做,恐怕读者们不会喜欢吧。 话虽如此,这种剧情发展也许太过娱乐化了。毕竟比起檠直本赏,我的小说类型还比较接近※茶川赏的方向。如果只考量到有不有趣,总觉得反而会害死自己。毕竟担任责编的神野小姐总是对我作品中的年轻热情多有赞赏,是不是该放下合理性,任凭感情来动笔会比较好呢?(译注:影射直木赏与芥川赏,前者的得奖对象比较偏大众化,后者则为纯文学的代表。) 「话说回来,哥哥在描写的这对兄妹,看起来好像我和哥哥呢?」 妹妹又朝我说话。 「不只是说话方式很像,彼此之间的一来一往也非常相似呢。而且他们看起来感情好好……呼呼,秋子觉得这样子很好哟。这应该可以当作是一种证明——证明哥哥已经开始产生禁忌的兄妹爱情了对吧?」 「嗯,大概吧。」 我没有理会,继续寻找创意。 不过呢,我也认为,只有不需考量生活的艺术家,才能真正任由感情发挥。对于有所顾虑,特别是像我这种直接当作维生工具的小说家来说,直接朝着能畅销的方向——也就是高娱乐性的作品去写,得胜及生存的机率应该都会比较高。 然而事与愿违,现实中的我,是在艺术性(听说是这样)上受到评价才踏入文坛,只是在自我检讨是否真的能靠文学价值赚得温饱下,我又像现在写的这本书这样想稍微向娱乐化靠拢,然后又无法做得彻底,才会导致写得太慢而来不及交稿。这种喜好与合适性互相背离的状态,到底何时才能解除呢? 不可能? 很困难? 可是如果无法克服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没有将来…… 「可是哥哥好像还放不太开呢。既然是虚构故事,秋子认为应该可以再把内容写得更大胆一点。增加兄妹之间的和谐生活虽然很好,但还是应该加入更浓的爱情戏,才能令我们兄妹更显得耀眼吧。例如说,让哥哥『啾!』地强吻下去,然后『啪!』地推倒在地,两人就这样度过激烈的一晚——」 「……我说,秋子。」 「啊,请别在意。这只是自言自语而已。请哥哥继续写吧。」 「呃,就算你这么说……」 我觉得那真是强人所难。有个像她这样大肆播放内心幻想的嘲叭在,我不觉得有多少人可以维持专注。 「…………」 说到一半,我闭起了嘴。 怎么回事?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如果是按照先前的模式,这一切就只是场梦;而我又因为先前被梦里登场的大家玩弄得很惨,才想说这次必定要以毅然决然的态度面对,却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虽然这么形容很怪,但总觉得事情因为太自然而显得不太自然。 说得更具体一点,这个秋子的质感——说话方式、行动、甚至于态度,好像都太过真实了一点。 「嗯?怎么了吗?」 秋子感到讶异。 直到现在,我的头脑总算变得比较清楚了。 「我说,秋子。」 「是。」 「你可以捏捏我的脸颊吗?用力一点,不必客气。」 「咦?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必多间,你捏捏看。」 「喔,既然是哥哥的请求……」 即使感到疑惑,但秋子还是朝我的脸颊伸手。 捏。 捏捏。 捏捏捏捏——! 「那个,哥哥。」 「什么事?」 「请问您不痛吗?我是依照您的吩咐,用力捏了。」 「不,很痛啊。不管是脸颊上还是心里头——谢谢,已经可以了。」 「啊,是。」 秋子缓缓放开手指。 嗯。 这个状况好像不太妙。 「那个,哥哥。」 「什么事?」 「请问为什么要叫我捏您的脸颊呢?简直像是在怀疑现在的状况是不是梦境一样。」 「不不,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只是有点想睡,才拜托你让我清醒一点而已。」 「而且,您的额头上好像一直在冒冷汗耶。」 「什么冷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只是普通的汗水而已。今天不是很热又难以入睡吗?所以我才会突然间就冒了一堆汗出来。」 「还有,您的脸色好像很差。」 「没有啊,我的脸色怎么会差呢?毕竟这里只有一颗小灯泡,所以你才会看错了吧。」 尽管我答得一派轻松,但心脏却跳得很快。 唔哇。 惨啦。 如果是梦,拜托赶快醒来吧。不对,就因为这不是梦才会这么伤脑筋。 现在在我身旁的秋子,毫无疑问是正牌货。 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硬是工作,造成了最糟的结果。我居然没能分辨梦境与现实,犯下天真的错误,还招致最不该发生的失误——我所写的小说,居然被最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当然,秋子并不知道我是藉由写小说来赚取生活费。 更不用说,她完全不知道我的笔名是新藤光一郎。 但很不幸地,秋子是新藤光一郎的忠实书迷,而且其代表作『禁忌下的爱情故事』还是她 最爱读的书。 然后最致命的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是一部以禁忌的近亲恋爱为题材的小说,角色的范本是我和秋子,而目前我正在写的原稿正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作。 不妙。 事情非同小可。 「哥哥、哥哥。」 与全身冷得彻骨的我相比,秋子的声音充满喜悦。 「我觉得,哥哥在写的那篇小说,和『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是不是有点像呢?」 而这一次,我真的冻僵了。 为什么这妹妹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敏锐!明明被看到的段落刚好没有角色名字,我还抱着淡淡的期盼,以为能够蒙混过去的! 「然后呢,哥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喔、喔?你发现了什么?」 「仔细想想呢,『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主角与女主角,名字叫做秋男与秋菜对吧?」 「喔、喔,是吗?」 「就是呀。和我还有哥哥的名字很像呢。」 「是吗?很像吗?就只是『秋』这个字重复而已,世界上应该有很多这样的名字吧!」 「不不,并没有那种事情哟,真的很像。然后呢,对我来说,真的觉得这是很美妙的巧合呢。让我觉得这部小说的内容,一定是在暗示我和哥哥的未来,所以才会大受感动,还成为新藤光一郎的书迷。」 「喔,真的啊。好厉害,真是个惊人的真相啊……话说回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棉被里睡觉了吧?明天的工作一定也会很忙碌的。」 「请放心,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 「不,就算秋子没问题,我也不行啊?呼啊……你看,我都开始打呵欠了。还是赶快睡吧。」 「现在在谈很重要的事情。请哥哥再陪我一会儿。」 虽然我打算逃亡,但妹妹认真的表情却不让我那么做。 唔唔唔,大事不妙啊。如果是在平常,要怎么哄骗她来蒙混过去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现在却惊慌到无法那么做的地步。这种时候我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不行,我完全想不起来。 「哥哥,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偶然。」 我的心脏震了一下。 「……你、你是说……?」 「难道不是吗?秋男与秋菜,他们不只是名字而已,就连说话方式都和我们一模一样哟?就因为太像了,实在无法用偶然去解释它。既然相像到这种地步,我认为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不,应该不是那样的。大家不是常说『事实比小说更离奇』吗?世界上到处都有以常识难以想像的偶然。我想,就算在这一瞬间,世上也有无数的奇迹正在发生。」 「的确是那样没有错。但是有时候,如果以『只是偶然』这句话来随便解释,也可能会发生严重的事情,我反而觉得世界上到处都是这种事情呢。如果稍微觉得奇怪,就不该随便忽略,好好找出答案才是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个嘛……」 非常有道理。 我完全无法反驳。 「我觉得呢。『禁爱』这本书的作者新藤光一郎,也许是一个很了解我们兄妹的人物?」 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 惨叫声爬上我的喉咙,我光是要咽下它就费了全身的精力,而在这个时候,秋子仍在发表自己的推理。 「而且,还不只是认识而已,他甚至对我们的任何事情都了若指掌。会不会是学生宿舍里的哪个人呢?不,无论是学生会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同学还是亚里沙,应该都没有那么了解我们兄妹的事情。既然如此,会是有栖川家或鹰乃宫家的人吗?不,虽然他们的确算是很了解我们的人,但仍有个限度。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 「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比起学生宿舍的大家,比起有栖川家或鹰乃宫家的人,还有一个更了解我们的人物。我说,『禁忌下的爱情故事』作者新藤光一郎的真面目就是——」 咕噜。我咽下一口口水。 已经无路可逃了。这一切都是被无聊的职业道德所困、没有搞清楚工作地点的危险性、硬是写稿的我所自找的。明明已经疲惫到打瞌睡那么多次,我仍没有自觉,还是坚持要做无谓的挣扎,才招致这个下场。既然如此,我就该认命,默默等待被妹妹发现秘密的那一刻—— 「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一定就是他们两个人写的!」 …… ………… ……………… 「啥?」 「您还说什么『啥』呀,哥哥!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呀!虽然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当中的谁,或者是两位共同执 七月二十九日 隔天,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晴天。 这是绝佳的玩水天气,绝佳的打工天气。 「嗯,看来你们昨天睡得很好?」 我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快速解决掉早饭,强忍着呵欠来到海滩餐厅『白滨』。身为监督的冴木静香女士,看看我们并以爽朗的声音如此问道。 「虽然昨天的工作量很重,但你们居然能在一夜之间恢复过来,真有一套。这就是所谓的年轻真好啊。」 说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也觉得很了不起。明明除了秋子之外的人应该都相当疲倦,但不管是会长也好、那须原同学也好、银兵卫也好、亚里沙也好,大家看起来都很有精神。老实说,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强忍着呵欠而已。 「总之和昨天一样,今天也要请你们努力工作。你们的工作态度真的很勤奋,我父母都很高兴。所以我也会替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来这里不只是打工,也能享受暑假的乐趣。当然,如果『白滨』的业绩有所提升,要加薪也不是问题。希望你们今天能更加把劲……话说回来,姬小路兄。」 冴木老师突然看向我。 「你今天不必太拚。只要维持自己的步调,做到恰当就好。」 「咦!可是老师——」 「没有什么可是。你的状况不佳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毕竟昨天你真的很拚,会有这种反弹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且不顾后果地差使你这点,我们也该负责。」 「不、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要是你状况不好,就可能会发生失误,到时候反而会拖累大家。不说别的,光是你那副死人表情就不该出现在客人面前。其他人应该也不反对吧?」 因此,今天的我将会以较慢的步调进行工作。 我主要会待在休息室里待命,只有在人手不足的时候才会前往大厅。而且冴木老师还偷偷告诉我,我可以带笔电进休息室写稿。虽然如此无微不至的安排真是令我承受不起,但老师却告诉我『不用在意』。 「其实呢,我昨天推了一堆工作给你的事情被薰子知道了,也被她提出强烈的抗议。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处置。」 「啊,原来如此。毕竟神野小姐一旦生气就会变得非常可怕呢。」 「就是啊。她一生气谁也拿她没办法……不过就算不提这个,你昨天也表现得很好。既然其他人已经习惯工作了,就算你不在也能应付,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说不了。 我就抱着感谢的心接受休息的安排,开始写稿吧。 「哎,你看起来的确状况不好啊。」 会长拍拍我的肩膀。 「平常你已经够勤劳了,这种时候我们才该发挥互助精神。你就放心调养身体,等到明天以后再工作吧。」 「是。感谢会长的关心。」 「不用客气……话说回来,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不敢看我?」 「咦,真的吗?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就算你说没有那个意思,但光是现在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神也在四处乱飘,整个人像是沉不住气。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疑啊。嗯?」 「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须原同学也接在会长后面发言。 「说起来,从早上一起床开始,阿秋看起来就两眼无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早饭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就算找他说话也没什么回应。我原本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但是看起来好像又不只是那样。」 结果,连银兵卫和亚里沙也说『……我也这么觉得』、『亚里沙也是』,大家都以担心的目光看着我。 嗯。 大家真的观察得很仔细呢,这一点让我很高兴。 可是,我就是不能说啊。都是因为昨天连续作了那些煽情的梦,才使得我无法直视大家的脸——这种事情到底有谁讲得出口?不如说像昨天那些足以称为黑历史的记忆,应该赶快封印在内心深处,并且加上重重的锁才对。 「所以,姬小路秋人,快从实招来。」 「招?你是指什么?」 「不要再装蒜啦。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但大家都知道你出了事。还是乖乖说出来比较好喔?」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也没有啦,我说真的。」 「可不能这么简单就让你蒙混过去啊,姬小路秋人。你这个人虽然态度和善,但就是很会伪装。难得你会这么容易就露出马脚,像这种时候当然必须要你老实说出来。」 「哈哈……请饶了我吧。」 「然后呢,虽然姬小路秋人很奇怪……」 说着,会长又转头看向秋子。 「喂,姬小路秋子·」 「是。有什么事吗?」 「你从刚才好像也很奇怪啊?看起来心情很好,遗笑咪咪的。」 「呼呼。是吗?」 「明知故问吗?你看起来就像第一次收到父母买的球棒及手套而高兴得要命的棒球少年。 而且还从早上到现在都这样。到底是碰到什么好事?」 「这个嘛,谁知道呢。一定是学生会长所无法想像的好事吧。呼呼呼。」 「……你的心情好像真的很好啊,喂。」 会长一副厌恶的表情。 「你高兴的模样,简直可以和当初你听说能与姬小路秋人重逢时匹敌啦。虽然你也不是头一天发花痴了。」 「呼呼,不论被人怎么说,现在的我已经是无敌状态,一点也没有效哟?不过呢,如果一定要给个提示的话,那就只能说我和哥哥之间的紧密羁绊已经得到证明了。」 「喂,秋子。不要多嘴。」 「啊,真对不起,哥哥。差点忘记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秘密了。秋子真是太不小心了。嘿嘿?」 面对秋子的奇怪态度,会长虽然毫不掩饰地露出厌烦的表情,但她又很快地做了转换。 「也罢。总之今天大概会很忙。我们要努力填补姬小路秋人的空缺,让店里的营业不至于受到影响。」 「真对不起,我欠大家一次。」 「没什么。这种时候本来就要互相关照。不必在意。对了,说到状况不佳……」 会长的眼神飘来飘去。 「好像还有一个家伙看起来也怪怪的……算了。还是不要管太多比较好。」 「……?」 「不,没事。你就忘了吧。总之今天就交给我们来处理,看你要去午睡还是干嘛都可以。我们也会努力,就算太忙也尽量不会麻烦到你。」 因此—— 在大家的好意下,我得到了半休。 老实说这个发展还真是幸运。我既可以小睡片刻恢复精神与体力,也可以立刻动手写稿。无论如何,托大家的好意,我应该可以赶回进度了。哎呀,人果然还是该靠同伴啊。 好了,我该如何运用这个宝贵时间呢? 「嗯……」 稍作思考后,我决定马上动手写稿。 虽然大家替我工作并且劝我多休息,我理应保持安分。可是很对不起,还是请让我拿来做自己的工作吧。就算只是新人,但我仍是个职业人士,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种期限快到的状况下休息。 只是呢,我也不想再像昨天那样陷入一直昏迷的模式……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有点不足,但我还是有睡过。至少不会像昨天那样被秋子看见原稿内容了。我决定这么相信。 好了,既然如此就要打铁趁热。 我立刻打开笔电,开始写稿工作。 也许是因为期限 迫在眉梢。我今天敲打键盘的手格外地轻快,原稿写得十分顺利。脑袋里接二连三地冒出好句子,在剧情架构上也不断地想到各式各样的发展,选择反而多到难以决定的程度。 我就这样忘了时间,埋首于工作中。 然而,根据我还不太丰富的作家经验,这种热情总是无法长久。说起来就像是射击游戏的无敌状态,唯有妥善运用这个短暂的时间打倒敌人,尽可能地赚取分数,才是这个情况下的正确选择。 事实上,极限很快就来临了。 工作了一、两个小时后,我便用完了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遭到睡魔猛烈的袭击。 要是再勉强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昨天的悲剧。我只好静静关闭萤幕,横躺在榻榻米上小睡片刻。 在隔着一道门的对面,不断传来大批客人的喧哗声,以及同伴们不输给他们的吆喝声。即使很愧疚自己无法贡献力量给大家,但同时我也对这些可靠的同伴心生感谢。 大家,真抱歉。 可是从听得见的声音来判断,似乎不太需要担心。大厅和厨房都传来顺利运转的气氛。真不傀是学生宿舍的菁英们,就算是碰到不熟悉的工作,也能在一天后就变得得心应手。那五个人的潜力真是令人钦佩。 …… ………… ……………… 是说,真伤脑筋啊。 关于我所写的小说,到底该怎么向秋子解释呢? 原本那是我想带进坟墓的秘密,更没有想过会在那种状况下突然揭晓。唉唉,到底该用何种方法来处理会比较理想呢?不过,秋子虽然看起来那样,其实颇会观察气氛,应该不会做出无理的要求吧。顶多只会像刚才那样,以暗示着与我有特别关系而自得自满吧。不过,毕竟那家伙可是新藤光一郎及『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忠实书迷,想必至少也会出意见干涉书的内 容吧。例如增加秋菜的镜头,或是删除秋菜以外的女角镜头等等。如果只是想要签名之类的要求,要多少我都可以答应,但要是连剧情都要千涉,那就……啊,对了,刚才会长好像说了奇怪的事情。她好像是说除了我和秋子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情况很怪。那到底是在指谁呢?由于自己的事情太过混乱,我实在没有余力能关心那么多…… 「……嗯?」 我厌觉到有人,所以睁开眼睛。 而睁开眼睛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熟睡了。 银兵卫就在身旁。 她以正座姿势坐在榻杨米上,并且注视着我的脸。 「唔!抱、抱歉!」 和我对上眼后,银兵卫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子。 「我拿食物过来了。因为已经接近中午,我想你应该饿了。」 「啊,嗯。谢谢。」 我伸着懒腰,并且看向银兵卫手指的方向。原来如此,托盘上的确正放着热腾腾的食物。 有白饭、放了满满海鲜的鱼汤、猪排煎蛋,还有凉拌海草。看起来很好吃,只是,我的意识还 没有完全清醒。 「……那个,秋人。」 「嗯~」我忍着呵欠。「什么事?」 「如果你的睡眠不足原因是在我的话,真的很对不起。我并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我向天发誓,真的。」 「……?」 「总、总而言之,你快吃吧。趁热吃。吃饭皇帝大,你先吃,待会儿再说。」 「啊,嗯。那我开动了。」 我眨眨眼,并且面向托盘。虽然刚起床比较没有食欲,但食物该趁热吃这个主张很合理。就算是为了回报挚友的好意,即使再勉强我也该吃下去,嗯。 我拿起筷子,先从鱼汤开始暍。 嗯,好喝。咸度恰到好处的汤在胃里扩散开来。对于刚起床的我来说也暍得很舒服。 接着吃凉拌海草。 嗯,这个也好吃。芝麻的香味与海草的海水味形成绝佳的平衡。 「……?」 我感受到视线,抬起脸来。 发现银兵卫正注视着我,一和我对上眼却又急忙看向其他地方。 她的脖子看起来好红,简直是一路红到耳边。 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在等待我吃料理的感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很在意,我还是继续吃饭。 接下来是主菜,猪排煎蛋。 嗯,真棒。刚炸好的酥脆猪排与半熟的煎蛋,真是绝配。 我又扒了几口刚煮好的白饭。唔哇,真是不得了。我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全身正在恢复精力。 然后,应该不需要特地解释,既然全身的精力都在恢复,就表示模模糊糊的脑袋也开始清醒了。 像是受到晨曦照耀而散去的云雾般,慢慢地,原本呆滞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 ——怎么回事? 总觉得银兵卫看起来怪怪的。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偶尔变得古怪,但今天好像特别奇怪。明明现在应该是中午的尖峰时段,身为厨房主战力的银兵卫应该没时间在这里发呆,反而是连我也该出去帮忙才对。 我偷偷捏了捏脸颊。嗯,我确定了,这次并不是在作梦。这毫无疑问是现实。 「…………」 「…………」 我默默动着筷子。 银兵卫虽然不停地偷瞄着我,但只要快对上眼就会立刻看向别处。 沉默愈来愈长。 当沉默累积到一定程度,发酵起了化学变化,就会像摇晃了一百次的可乐瓶那样提升内部压力,令我开始想着呵咦,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看都太奇怪了b。银兵卫令人费解的态度似乎传染了给我,使我产生坐立难安的心情,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秋人。」 「什、什么事?」 「你、还是比较喜欢胸部大一点的女性吗?」 噗! 我忍不住喷饭了。 「对、对不起,秋人。」 银兵卫急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原本我也想用更婉转一点的方式来问,也认真考虑过乾脆不要询问的选择,但犹豫了半天一不小心就用最直接的方式问了。请你原谅我。」 「咳咳、咳……啊啊,不会,嗯。没关系的。你不必在意。不过,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情?」 不只是一点脉络也没有,这段发言也不合银兵卫的作风。她基本上个性拘谨,反而常常站在替容易失控的学生宿舍成员们踩刹车的立场,这种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问我为什么——」 银兵卫又瞄了我一眼,但快对上眼时又急忙栘开目光。 「……那是因为你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啊……当然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欠缺女性的魅力,但即使如此,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还是无法不感到羞耻啊。这一点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考量进去,原谅我无礼的询问。」 「喔喔,不会,你不用在意。我说真的。」 虽然是谎言,不过我姑且还是先这么说。 是说…… 这看起来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该怎么说,我好像根本听不懂银兵卫在说的事情,或者像是各说各话。我总觉得彼此是在不同的前提下交谈。就好像明明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是一个走人行道、一个走车道的感觉。 昨天白天的时候,银兵卫并没有什么变化。 晚上,睡觉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状。 早上,醒来之后——对,就是在这个时间点附近。仔细想想,她的态度似乎就是在 这时候开始变得不自然。 既然如此,一定是在就寝时的深夜里,发生了某些事情。 「所以说,秋人,实际上到底是如何?」 「你说的如何是指……?」 「那还用问吗?就是、那个……」 银兵卫忸忸怩怩。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胸部上,并且露出非常沮丧的表情。 在我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假设。 于是,我就以那个假设为前提,说出回答银兵卫的话语。 脸上还带着微笑。 「放心。银兵卫的胸部其实你比想得还要更大一点喔。」 「是、是吗?呃,那样就好,既然是你这么说的话。虽然我的尺寸明显比平均值更小,但毕竟重点还是在秋人怎么看待吧。嗯,那样就好,嗯。」 面对又羞又喜的银兵卫,我依旧挂着笑容。 当然,笑容只是伪装,我的心脏其实正在猛跳。就算想要加以控制,也只会让我一直冒出奇怪的汗水。 怎么会这样? 原来不是只有秋子。 「我一直在想呢……」 银兵卫忸忸怩怩,一副害羞的模样。她的脸颊很红,还勾起双手的手指,说道: 「与你认识已经六年。我想,应该可以把和你之间的关系,稍微做一点改变了。呵,既然我都做了那种事情,想不变也难吧。难道不是吗?」 她脸上带着既羞涩,但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的爽朗笑容。 这位长年的挚友,说了让我的脉搏跳得比刚才更快的话语—— 「像是一起裸睡这种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可是绝对做不到的。你说是吧,秋人?」 后记 各位奸,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七集。 总之,动画版终于要开始播放了! 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企划,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虽然在我撰写本篇后记的时候,动画第一集的完成版还没有送过来,但从观摩录音时得到的厌受来看,应该会是很棒的动画……!请各位务必好好期待一番! ※顺带一提,本书第七集将会准备普通版及附赠广播剧cd的双重版本,关于cd的剧本也由在下钤木负责。(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我认为广播剧的节奏也很好,完成度应该算是非常高。尤其是饰演秋人的逢坂先生所配的某句台词,可说是令包含音响监督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笑翻了,请务必一听。希望各位在一生当中务必聆听一次,保证绝对不会令各位后悔! 好了,接下来请让我在此道歉。 这本第七集的彩页,制作主旨是展现于『哥哥有爱』登场的诸位女性角色的泳装。但就只有一个角色没有出场。对,那就是鹰乃宫亚里沙。 只有她没有穿泳装的图片,这个谜题究竟暗藏著什么暗示未来发展的伏笔呢——也许大家可能会这么想,但很抱歉,并没有任何像那样的意图,就只是单纯的制作失误而已。我完全忘记要让亚里沙亮相了。 以我为首的所有工作人员,居然都在完成本书的前一刻,才察觉到没有刊载亚里沙穿泳装的模样……如此基本的失误,真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觉得离谱。真的很对不起。抱歉,亚里沙。 未来我希望能在特典上增加亚里沙的出场机会,顺利的话,希望也能搬出她穿泳装的模样。还请各位多多指教。或者该说,我好像在第六集的后记也这样提过亚里沙的事情……也许她天生就是这种命运。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但这就是第七集的后记。 那么,希望能在第八集再度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钤木大辅 各位奸,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七集。 总之,动画版终于要开始播放了! 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企划,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虽然在我撰写本篇后记的时候,动画第一集的完成版还没有送过来,但从观摩录音时得到的厌受来看,应该会是很棒的动画……!请各位务必好好期待一番! ※顺带一提,本书第七集将会准备普通版及附赠广播剧cd的双重版本,关于cd的剧本也由在下钤木负责。(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我认为广播剧的节奏也很好,完成度应该算是非常高。尤其是饰演秋人的逢坂先生所配的某句台词,可说是令包含音响监督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笑翻了,请务必一听。希望各位在一生当中务必聆听一次,保证绝对不会令各位后悔! 好了,接下来请让我在此道歉。 这本第七集的彩页,制作主旨是展现于『哥哥有爱』登场的诸位女性角色的泳装。但就只有一个角色没有出场。对,那就是鹰乃宫亚里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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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但这就是第七集的后记。 那么,希望能在第八集再度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钤木大辅 各位奸,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七集。 总之,动画版终于要开始播放了! 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企划,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虽然在我撰写本篇后记的时候,动画第一集的完成版还没有送过来,但从观摩录音时得到的厌受来看,应该会是很棒的动画……!请各位务必好好期待一番! ※顺带一提,本书第七集将会准备普通版及附赠广播剧cd的双重版本,关于cd的剧本也由在下钤木负责。(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我认为广播剧的节奏也很好,完成度应该算是非常高。尤其是饰演秋人的逢坂先生所配的某句台词,可说是令包含音响监督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笑翻了,请务必一听。希望各位在一生当中务必聆听一次,保证绝对不会令各位后悔! 好了,接下来请让我在此道歉。 这本第七集的彩页,制作主旨是展现于『哥哥有爱』登场的诸位女性角色的泳装。但就只有一个角色没有出场。对,那就是鹰乃宫亚里沙。 只有她没有穿泳装的图片,这个谜题究竟暗藏著什么暗示未来发展的伏笔呢——也许大家可能会这么想,但很抱歉,并没有任何像那样的意图,就只是单纯的制作失误而已。我完全忘记要让亚里沙亮相了。 以我为首的所有工作人员,居然都在完成本书的前一刻,才察觉到没有刊载亚里沙穿泳装的模样……如此基本的失误,真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觉得离谱。真的很对不起。抱歉,亚里沙。 未来我希望能在特典上增加亚里沙的出场机会,顺利的话,希望也能搬出她穿泳装的模样。还请各位多多指教。或者该说,我好像在第六集的后记也这样提过亚里沙的事情……也许她天生就是这种命运。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但这就是第七集的后记。 那么,希望能在第八集再度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钤木大辅 各位奸,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七集。 总之,动画版终于要开始播放了! 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企划,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虽然在我撰写本篇后记的时候,动画第一集的完成版还没有送过来,但从观摩录音时得到的厌受来看,应该会是很棒的动画……!请各位务必好好期待一番! ※顺带一提,本书第七集将会准备普通版及附赠广播剧cd的双重版本,关于cd的剧本也由在下钤木负责。(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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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反过来说,我也正是因为深知约定的可怕,平常才会不随便立下承诺,顶多也只答应简单的事情。气总有一天要夺回妹妹‘这约定可说是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因为当初为了那项约定而耗尽了全力,才使我变成一个不太做出承诺的人。毕竟要是身处那个状况下我还随便答应更多事情,最后肯定会吃不消。 好了,回归正题。 虽然我是这样的人,但偶尔还是会做出承诺。 而且凡是答应的事,就绝对会做到。 因此,我认为差不多该实现承诺了。 * 「咦?约会?和我?」 七月中的某一天。 我找银兵卫谈话,并且说出我的意图。 「为、为什么找我?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影响啊?」 「哪有什么影响不影响。」 我侧着头。 「上次不是说好了吗?就是办眼镜时装秀的时候。」 「啊……嗯,对。是那一次啊。嗯。」 银兵卫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现在才想起那件事情。 为防万一在此说明一下,前不久,我对妹妹秋子明明视力不佳却不戴眼镜的事情表示不妥,可是极端讨厌眼镜的秋子找了许多藉口,说什么也不肯戴上眼镜,无可奈何下,我们试着以办一场眼镜时装秀的方式,看看能不能稍微改变秋子讨厌眼镜的想法,后来演变成得到冠军的人可以和我约会的情况——在这样十分莫名其妙、但很符合我们作风的发展之下,银兵卫一举夺得冠军,也赢得与我约会的权利。 哎呀呀。 这种发展连我自己说出口都感到奇怪。 如果是不熟悉我们学生宿舍成员的人,听到这种事情发展,肯定会疑惑到扭伤脖子的程度。如果把这种情节写成草稿拿给出版社看,也一定会遭到驳回吧。 「虽然说我的工作排程还是很紧凑,不过假日应该可以腾出一点休息的时间,所以我想趁早履行约定。」 「是吗?嗯。原来如此,这样啊。」 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位我唯一的挚友不停点头,说道: 「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也难怪你会如此唐突了。不过就算如此,是不是太仓促了点?我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更正,我是说需要调整行程表的时间。虽然可能看不出来,但我绝对不算空闲啊,嗯。」 「当然,我也没有立场催促你。我会尽可能尊重银兵卫的预定。不过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自己的行程表也很满。要是错过这一次,恐怕要拖上很久才能腾出时间。这一点可能要请你多多包涵了。」 「不,你不用介意。虽然我的确很忙,但不代表连一天的时间都挪不出来。况且原本安排行程时就该预留一些调整的空间才对。」 「唔,你这么说还真是令我无言以对。真抱歉。」 「不,没关系的,秋人。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 银兵卫脸上带着五味杂陈的感情。 「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像这样把约会当作游戏奖品的情况发展,好像有点情非得已,或者该说不太应该。虽说我和你互为挚友,维持愉快的关系毫无疑问会有正面的效果,但我说啊,秋人,既然是要约会,还是该依循一定的步骤、或者拥有像样的格局才对。」 「喔。你是说格局吗?」 「没错。光是秋人你刚才的邀约方式,就像是基于义务而不得不做、或者像是在处理日常琐事,我认为缺乏了一般所谓的情调。明白吗,我说的可是情调啊?那可是日本引以自豪的文化。你怎么可以如此看轻它呢?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男人,才会让这个国家变得如此糟糕。」 「……你是不是把话题扯得太远了?」 「才没有那种事。这可是十分重要的问题啊。」 银兵卫双手擦腰,显得十分气愤。 「秋人,你的行为就像是在替泡面淋上热水一般。难道你在约会吃饭的时候会煮泡面吗?应该不会吧?」 「不,我根本听不懂你的意……」 「我要说的是,约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银兵卫伸出食指指着我。 「重要的并不是只有决定约会当天要做什么而已。包含计画要去哪里玩,烦恼该穿什么衣服前去等等,这些也都属于约会的范畴。而不用说,邀约本身当然也属于约会的一部分。不,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那甚至可说是约会当中最重要的部分。光是邀约这一个动作,就能影响整个约会的成败。」 「原、原来如此。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一般常说回到家里才算结束远足。同样的道理,在约会结束之前,每一秒钟都属于约会的一部分。」 「知道了。我会铭记在心。不过这好像有点麻烦耶。」 「你说什么?」 「没有。呃,所以说,我好像还没有得到你的回覆,如何?」 「你所谓的呵如何』是指什么?」 「当然是指约会啊。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会另外再找机会问的。不对,我刚才的做法似乎很不妥当,总觉得还是延期比较好——」 「别说那种蠢话。」 银兵卫十分愤慨。 「不是也有句话说『想到就该去做』吗?而且『打铁趁热』这句话也很有道理。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对于出身商人世家的我而言将是很可耻的事情。那可是遭到同族围剿也不能有怨言的大失败啊。所以,我当然会接受秋人的提议。而你也是一样,既然都说出口了,当然不会再收回去对吧?」 * 因此,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我正式决定和长年挚友银兵卫进行一场约会。 工作时间就留到之后再去想办法,至于金钱问题嘛,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视而不见,就先尽情玩乐吧。反正机会难得,乾脆当作放松心情的时间玩个痛快。再说对象是银兵卫,我应该能够毫无压力地和她去玩吧。 好了,既然方针已经定案,根据过去的经验,这种事情要是想要保密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我本来也就有向其他学生会成员报告的义务。然而…… 「和银兵卫同学约会?嗯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在当天的晚餐时间提出这件事后,妹妹秋子立刻笑容满面地点头说道: 「或者该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哥哥和银兵卫同学去约会是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也是很正当的权利。说起来就像是领取奖券彩金的行为,我们没道理不支付才是呢。各位觉得对不对呀?」 「是呀,就只有这一次,我很赞同姬小路同学的意见。」 那须原同学一边吃着淋了蟹肉羹的炸豆腐,一边对秋子的意见表示同意。 「那是小银银在所有人都认同的游戏规则下,藉由比赛正正当当赢得的权利,我们这些旁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你们就放心享受约会吧。」 「我当然也赞成罗。」 会长也大笑着说道: 「不如说,我早就等你们两个的约会等到心痒难耐啦。毕竟不管是小银银还是姬小路秋人,看起来都像是关键时刻缺乏冲劲的类型。我甚至还在想要不要替你们计画一场约会,这下子我反而感到松了口气啊。」 「亚里沙也完全没有问题。」 最后则是一脸正经的亚里沙。 「是关于眼镜时装秀对吧?或者该说,因为亚里沙在那场比赛举办的时候还没有来到宿舍,所以并没有任何权力表示意见,要是真的抗议,就变成无理取闹了呢。」 就像这样,我和银兵卫的约会并没有遭到任何反对,一下子就受到大家的认可。 「相反地,我反而想告诉银兵卫同学。既然要约会,就必须好好地计画一番哟?毕竟那可是与我将来的丈夫——哥哥约会呢,一定要讲究内容与格局。要是令哥哥蒙羞、或是感到无聊的话,身为妹妹的我可是不能置若罔闻的喔。」 「姬小路同学,你不要给小银银压力。或者该说,我还比较担心阿秋。阿秋这个木头人到底能不能好好招待小银银呢?我想,这次小银银一定会在各种情况下层现出可爱的一面,阿秋本来就有帮忙衬托并且逐一录影下来的义务,但光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使命感。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是伤脑筋呀。」 「对我来说,他们两人都很令人担心啊。如果是我的话,有了这种机会就必定会吃掉对方,但他们两个都很被动。光是想到他们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就让我感到战战兢兢。我可不想把草食性动物当作部下啊。」 「那个、那个、亚里沙并没有担心什么,也不会要求什么,只希望约会的时候能够和乐融融、玩得开开心心就好。要是回来的时候陷入不好的气氛,那就是不对的事情,请秋人哥哥大人和银兵卫姊姊大人一定要好好游玩喔。」 尽管四个人的表现方式各有不同,但她们似乎都在替银兵卫加油打气。 「兄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银兵卫同学。」 「加油,小银银。」 「你可要多加把劲啊。」 「银兵卫姊姊大人,要加油喔!」 「——等、等等,拜托你们梢等一下。」 就只有当事人银兵卫显得慌张。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替我加油?一般来说大家不是应该多所刁难才对吗?话说回来,光是这么轻易得到认可就教我感到意外啊……」 老实说,我也有同样的看法。 姑且不论其他人,我原本还在担心至少秋子应该会罗罗嗦嗦、像个小姑般不断挑剔的。没有想到,她们居然全都支持我和银兵卫的约会。 「老实说,我现在感到非常不安。如果是经过一阵争吵、好不容易才得到认可的话,我还比较放心。没想到居然无人反对。」 「你在说什么呀,银兵卫同学?」 秋子一脸轻松。 「如我一开始说的,银兵卫同学本来就拥有和哥哥约会的权利。我并没有足以进行阻挠的名分。当然,我本身也很想和哥哥约会,也觉得身为将来太太的我应该优先才对,但就只有这一次,我愿意退让。而且既然我已经退让了,你就应该要玩得愉快才对。毕竟如果银兵卫同学感到愉快,想必哥哥一定也是呢。对于总是为工作忙得昏天黑地的哥哥而言,这可是好好喘口气的机会。所以就拜托你罗,银兵卫同学?」 「这、这样子更教人起疑了。秋子小妹居然会说出把秋人托付给我的话?那根本不是秋子小妹的作风。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在银兵卫同学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呀?」 「总而言之,这一定是个圈套。你们大家是打算设下卑鄙的陷阱陷害我。我可绝对不会上当啊。没错,绝对不会。」 「唉。」 秋子带着『该怎么办?』的眼神,看向我和银兵卫之外的三个人。 那须原同学、会长以及亚里沙三个人,朝彼此看了几眼。 「好,我知道啦。小银银,你过来一下。然后呢,姬小路秋人,你留在原地等着。」 会长要所有女孩子集合,一群人就这样跑到房间角落去,似乎开始说起悄悄话了。 嗯。 这景象好久没有看见了呢。 「我说,银兵卫同学。你为什么要那么怀疑呢?这件事怎么看都只朽好处,你就放心接受吧。」 「话虽如此,秋子小妹,我无论如何都感觉到有危险啊。这种发展怎么看都很不自然,也不寻常。」 「我们才没有设下什么陷阱。小银银你就放心去享受约会吧。不过呢,要是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话,我也可以接手你的权利,享受和阿秋约会的乐趣。」 「别说蠢话。我身为猿渡家的人,怎么能够白白放弃应得的权利?我也在那场时装秀里牺牲了很多,还模仿什么猫叫——啊啊,我本来都快要忘掉了,现在不是又想起来了吗!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过分啊!」 「总之,我们没有要设计圈套害你。如刚才说过的,就是希望你和姬小路秋人好好享受一场约会。如果还要怀疑这件事,你这女人就太不够朋友了吧?」 「我才不在乎什么够不够朋友,反正我只要有一个挚友就够了……不对,姑且不提那个,总之你们愈是主张自己的无辜,就愈显得可疑。凡事都要谨慎,就算谨慎过度而错失了什么也无所谓,这就是我们家的家训。只要相信着这个家训,我就不可能会随便相信你们。这是不会改变的。」 「银兵卫姊姊大人……亚里沙是真的希望银兵卫姊姊大人能和秋人哥哥大人快乐去约会的。您不愿意相信亚里沙的话吗……?」 「唔,又来了,亚里沙小妹这天真无邪的抬眼目光……!如果是平常的我想必会一下子就受骗,甚至是心甘情愿地受骗,但就只有这一次不行。就算是亚里沙小妹的恳求,我也不会退缩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 被阻挡在外的我,就只能把听不清楚的交谈声当作背景音乐,一个人独自享受着晚饭。 ……喔,今天的炸鸡块还真好吃。 「总而言之,我要把话说清楚,我不能就这样去约会。我很明显能威觉到你们有所企图。」 「我们明明就没有设什么圈套啊。小银银你只要正常去约会就好了吧,疑心病怎么这么重咧?」 「就算不是什么圈套,会长你们至少也有某些企图吧?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根本没有什么企图——虽然我想这么回答。不过呢,就姑且夸赞你的直觉很准吧。老实说呢,的确是有某些企图。」 「看吧,果然就是有问题。那就快从实招来吧。你们几个到底有何居心?」 「没有那么严重啦,银兵卫同学。我们是真的希望银兵卫同学能和哥哥去约会的。而且还是很正式的约会。」 「很正式的约会 ?我才想问,到底什么算是不正式的约会?我可完全无法想像啊。」 「那就是重点呀,小银银。我们就是在担心这件事—;担心阿秋他到底能不能与别人正式约会。」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是秋人哥哥大人总是那样。虽然他似乎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怎么说都不太正常……」 「嗯,这点我是很同意。那男人的确是有那样的问题……所以说,这两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扯在一起的?」 「简单地说,事情就是这样:到底姬小路秋人能不能与人正常约会——不对,甚至该说他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就是在担心这件事情啦。」 「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过来问你,小银银,你是怎么看的?既然你平常总是以长年认识的朋友自居,当然已经察觉到了对吧?至少我自从和阿秋认识以来,从来就没有目睹过他对女性产生兴趣的画面。明明这间学生宿舍里,住了以我为首的众多美女,不是吗?这很明显是超乎常轨的情况吧。」 「呃,用超乎常轨来形容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那才不会夸张呢,银兵卫同学。我也同意那须原同学的意见。哥哥他很明显有问题,绝对不是正常人。虽然说我对哥哥的爱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可是该怎么说呢,还是不得不感到担心呢。毕竟一般来说,要是一男五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按照常识来看不是应该更有点反应才对吗?这可是后宫呀?明明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状况呢?但哥哥不只是没有做出那样的行动,甚至就连一点点兴趣都没有。我们反而觉得自己不被当成女性看待,难道不是那样吗?」 「这……嗯,的确。是有这样的情况没错。」 「就是说吧?更何况,这间学生宿舍里还有我这个将来的妻子在。不要说早上和睡前的亲吻,就算是一起洗澡、互相帮对方洗身体,甚至是夜袭来夜袭去之类的,这些事情以常识而言不是应该更频繁地发生才对吗?你说对不对呀,银兵卫同学?」 「不,应该没有那种事吧。」 「骗人!?」 「亚里沙很担心秋人哥哥大人。例如在鹰乃宫家一起生活的那六年里,哥哥大人也不曾谈过与女孩子有关的话题。而且,他也没有买过那些大人会看的书刊或影片。我的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也都很担心这件事,还说『秋人小弟真的是个正常的男人吗?就算想让他和亚里沙结婚,这一点还是很令人担心。是不是该请家庭医师检查一下比较好』……」 「那、那样子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我从小学到高中部有在旁观察过秋人,他和其他男生们偶尔也会聊到那方面的话题——至少看起来是如此。毕竟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 ——好像有点奇怪耶。 虽然我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而且大家都背对着我,所以甚至连表情也看不见,但我就是觉得她们在说我的坏话。哎呀,这应该只是错觉而已吧。嗯,大概。应该吧。 「总而言之,哥哥他就是有点奇怪呀。他对女性太无感了。那已经超过以木头人来形容的范围了·」 「我也同意。真教人担心他底下到底有没有生殖器呢。」 「关于这件事,我也很想以实战的方式加以确认,不过霸王硬上弓不是我的作风。话虽如此,如果他是那么没有性欲的男人,就算是我恐怕也很难发挥啊。老实说,他真的让我觉得无计可施啊。」 「亚里沙也有同感,说来惭愧,但亚里沙从未被秋人哥哥大人当成成熟女子看待过,因此亚里沙也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才轮到银兵卫同学出马呢。」 「……我好像看出端倪了。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你们几个是打算把我当作祭品是吧?让在我们五人当中属于安全牌的我去打头阵,藉此观察秋人的反应,然后再从中寻找攻略秋人的线索?认为我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攻陷秋人,但至少能当个样本,提供你们研拟今后对策的材料——」 「不不,你在说什么呀,银兵卫同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呢?」 「就是呀,小银银。这种怀疑不是一件好事呀。我们不是朋友吗?」 「再也没有比在这种时候随口冒出来的『朋友』二宇更不值得相信的。再说,反正你们一定是打算偷偷跟踪约会对吧?」 「不不,怎么可能嘛,你想太多了啦!你说是不是呀,那须原同学?」 「姬小路同学说得对。话虽如此,也许我们就刚好到小银银的约会地点去玩,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要是真的发生了,可就没办法罗。」 「真是太厚脸皮了……」 「不管怎样,小银银,你这次可是背负着许多使命。你要有所自觉,努力进行一场约会。你就把自己视为攻略姬小路秋人的特攻队,大胆尝试各种方法吧。到时候我们会替你收尸的。」 「敬谢不敏。为什么我非得替你们去当实验品?想得太美了吧。」 「可是银兵卫姊姊大人,您虽然那么说,但看起来好像很雀跃呢,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不论是在何种状况下,只要能和秋人哥哥大人约会,都很令人期待。」 「唔!没、没有那种事。请你不要乱说。」 「那这样好了,银兵卫同学,你把权利让给我吧?如果是我的话,只要能和哥哥约会,不论当活祭还是实验品都无所谓。我反而不希望像银兵卫同学这样犹豫不决的人和哥哥约会。」 「那与我无关。请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追根究底,阿秋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认为小银银也该负责。毕竟你都和他在一起六年了,明明有的是时间能矫正阿秋,却还是这副惨状……没错,还是该由小银银负起责任,放手去尝试各种方法才对。之后我们会帮你捡骨的。」 「不,所以说你们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总之我——」 争论仍在继续,我也就只能乖乖等着。 唔,她们好像吵得满激烈的呢。 由于我早就已经吃完晚餐,差不多想回房间了……但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允许我那么做。 无可奈何下,我只好开始收拾餐盘。 顺便洗了餐盘并放回橱柜后,我开始暍起饭后茶。但就是暍完一杯茶,她们的对话也还没结束,所以我又添了一杯。当我暗忖如果还要继续吵,就去找点心来配茶水的时候,她们才终于结束讨论。 在难以找到共识的谈判结束后,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呃,所以说,你们谈完了吗?」 「虽然我是百般不愿,情非得已……」 银兵卫板着脸,环起手臂说道: 「既然如此,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我决定不想那么多了,要当活祭还是白老鼠都无所谓。反正这种机会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乾脆放手一搏试试看吧。尽管放马过来吧!」 「你、你是不是有点自暴自弃啊,银兵卫?你还好吧?」 「放心吧,没问题。我可是很冷静的。虽然很冷静,但我也就此燃起了叛逆之心。看来有必要让大家知道,我这个人要是拿出真本事会有多么厉害。没错,等到发现我的实力之后,你们就会后悔了。到时候可就来不及啦。」 银兵卫看起来似乎很亢奋。 一向冷静的她会如此展露感情,其实还挺罕见的。 「……呃,所以说,到底是要去约会?还是不去?」 「怎么可能不去!我当然要去!你就洗乾净脖子等待约会那天的到来吧,秋人!」 「啊,嗯。好,请多多指教 。」 我就如此被她莫名其妙的高亢情绪压过了。 总而言之—— 我和银兵卫的约会就这样受到大家认可,之后就只剩下付诸实行而已,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 隔天,银兵卫跑来房间找我。 双手还抱着一大堆书。 「好了,秋人,让我们开始吧。」 银兵卫把沉甸甸的书本放到桌上,然后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接着情绪激动的银发挚友就朝我如此宣言。 「……开始?开始什么?」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计画约会的内容啊。」 说着,银兵卫就开始翻阅书本。仔细一看,她所带来的全是某种导览书。 书名如下: 『适合与情人前往的咖啡厅』 『包您满意的约会路线』 『秘密推荐餐厅百选』 ……诸如此类。 「我已经说过,约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银兵卫翻着手里的弓特选甜点女正夯的点心师傅们‘,说道: 「唯有用心准备以及在脑内做好模拟,才能造就完美的初次约会。绝不能在没有事先计画下,到了当天才随性而为,做一些徒具形式的行为,并且当作一场约会。那就像是徒手空拳去面对一场攸关生死之战的愚蠢行径。应该翻遍所有资料、考虑所有选择并做出最佳的抉择,如此才是正道、才是上道。秋人,你应该也同意吧?」 「咦?喔喔,嗯,说的也是。当然是那样。」 我原本真的打算到了当天才随性而为,做一些徒具形式的行为,并且当作一场约会。不过现在我不敢说出来了。 是说,应该也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吧? 到附近的商店街去,随便看看平常不会造访的店家,买份章鱼烧四处乱逛,累了就躺在公园长凳上休息——之类的。我觉得这样也很正道、也很上道,而且也比较不会出错吧?就是随兴乱逛,才能享受平常不能体验的乐趣不是吗? 「好了,秋人,你还在发什么愣?你也快点熟读我带来的资料,绞尽脑汁思考约会计画,并且与我一起摸索最佳的选择吧。」 ……哎,现在的银兵卫大概听不进我的话吧。 她已经受到『约会』二字过度刺激,思考遭到囚禁,整个人的视野变得狭窄,或者可说是乱了分寸。否则一向以冷酷为特色的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夸张的行为。 「秋人,你就从这本『东京约会最佳导览』开始读吧。上头的推荐约会地点既详尽又易懂。应该很适合拿来当作入门书。」 「啊,嗯。谢谢。」 我向她道谢,并且接过书来随便翻翻。 原来如此,不论是编辑还是排版,这都是一本完成度很高的※慕客志。不过我就是无法把内容输入脑内。(编注:指图片占版面较多比例的书籍。) 「秋人,你觉得这里如何?」 「sunshine60?那里的确是很有名的景点。可说是大家常去的地方吧。」 「嗯。那里有眺望台、水族馆,也可以逛街和用餐。算是十分完美的综合娱乐设施,而且离这里很近。」 「就去那里吧?我很赞成。」 「不对,等等。虽然那里很不错,但还有很多选择。应该再多多研讨一下。」 「是喔。说的也是,那样的确比较妥当。」 「那么秋人,你觉得池袋大都会饭店如何?」 「让我看看……嗯,这间饭店真豪华啊。从照片来看,内部的装潢也很漂亮呢。」 「嗯。这里似乎有许多精致的饮食店,旁边也有东武及西武百货。可说是一个提供了许多选择的约会地点,适合各种用途。」 「好像很不错嘛?我觉得很ok啊。」 「不对,再等一下。虽然那里的确是个好地点,但会不会太成熟了一点?包括现代感十足的酒吧在内,有许多适合夜晚前去的设施。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 「是吗?应该也有其他适合年轻人的地点吧?我们只要避开成年人的地方不就好了?」 「虽然很有道理,但真要说起来,只去一个地点也显得有点无趣。我觉得还是应该更针对重点进行计画才对。」 「喔,原来如此。」 「你看,秋人,这里好像也不错啊?」 「呃,我看看……喔,自由学园明日馆?那是一间学校吗?」 「嗯。那是某位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建筑物,已被指定为重要文化资产。不只是现在仍在运作,也常出借成为婚礼及演唱会的场地。」 「喔,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光从照片来看,就让人觉得很不错呢。我有点想去看看。」 「就是说吧。」 「那么,就决定去这里罗?」 「不,再稍等一下。虽然说该地点的品质没有问题,但就是太近了一点。既然是难得的约会,要是就近解决就太没有情调了。我们再思考其他的选择吧。」 「……我说,银兵卫,你刚才不是才说过近一点的地方比较好吗?不对,为什么你刚才找的全是池袋附近的地点?」 「你有什么不满意吗?池袋附近有什么不好?难道秋人不喜欢那里吗?」 「倒也不是那样……」 就这样,我们讨论了一阵子。 但似乎没有敲定的迹象。 虽然银兵卫提出许多地点,我也一一考虑并表示赞成,但最后还是被她自己否决,又提出下一个提议——以下无限循环。 伤脑筋。 这样子就太超乎预期了。 虽说带了堆积如山的资料过来,但这些应该也没办法撼动猿渡银兵卫春臣才对。我本以为她会好好动脑,伶俐迅速地整理资料,挑选出最适当的选择,令我无从挑剔并且点头赞成。但这样子不就刚好相反了?明明她这个人应该会彻底排除感情,做出冷酷而合理的选择才对啊。 「你看,秋人,你觉得这里如何?」 「嗯,让我想想,我觉得不错啊。就去那里吧?」 「不对,且慢。仔细想想,这个约会路线实在太司空见惯了。还是寻找其他候选吧。」 「啊,嗯。也是。」 「既然如此,这里又如何呢?我觉得似乎还算雅致。」 「嗯,看起来非常好呢。就决定去那里吧?」 「嗯。不过仔细想想,这里很有可能会超出预算。看来还是找其他地方比较好。」 「咦、嗯。是吗?既然银这么说,那就再看看吧。」 「暍暍?秋人,你看看这里?我觉得好像是挖到宝了呢。不论是美观还是稀有程度都很好,再加上十分经济实惠,简直是个无从挑剔的地点啊。」 「咦、是真的吗?啊,真的耶,这还真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去处。如果是这里的话,的确是无从挑剔呢。怎么看都错不了。好,那就决定了。下个假日我们就到这里去——」 「冷静点,秋人。人家不是常说『欲速则不达』吗?要是太过武断可是会坏事的。如果不能好好研拟一番,仔细考虑各种可能性后再下决定,之后一定会后悔。」 「不……我觉得已经研究得够慎重了……」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就像这样。 我和她两人单独讨论事情,却又如此难以做出结论,对我而言算是颇为新鲜的体验。 虽然我们经常产生意见冲突,但总是很快就找出彼此能够妥协的地方,并且做出合适的结论,可说是一种极为出色的默契。不过看来 这一次似乎没有生效。 没错。 我们很久没有像这样讨论得如此空泛了。我们的意见会如此不一致,顶多只有我和银兵卫刚认识的时候曾发生过。 「……嗯。今天就到讨论这里吧。」 之后,经过了漫长的考虑,银兵卫收拾了带过来的资料,然后起身。 「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明天我会再拿其他资料前来你的房间开会,你要有心理准备。」 「……咦,还要继续……?」 「你说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有说。」 「是吗,那就好。啊啊,顺带一提,秋人你明天也要准备资料喔?虽然我会尽可能收集资料,不过两个人还是比一个人更有效率。还有,明天你可要认真参加研讨会喔?根据我的观察,今天的你看起来还不够认真。为了拟出最佳的计画,你的活跃是不可或缺的。」 * 「老实说,真教人意外呢。」 几天后,在学生宿舍的餐厅里。 秋子环着手臂,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银兵卫同学会如此热心、专注地准备约会计画。看来我们想得太单纯了。」 围在餐桌旁的,是秋子、那须原同学、会长、亚里沙以及我,一共五人。就因为银兵卫有事外出,我们才趁她不在的时候集合起来整理状况。 「我也有同感。」 接着,那须原同学也稍稍皱起眉头。 「原本以为小银银就算再怎么说大话,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行动,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积极呢。我还以为顶多只是比平常稍微认真一点而已。」 「不过行为还是和平常一样离谱就是了。」 然后轮到会长耸耸肩道: 「真是的,小银银对于这种事情就是很不拿手,该怎么说呢,就像是没有天分。明明学生会里的工作她总能做得完美到可憎的地步,但只要一和男人扯上关系就变得很没用。话虽如此,尽管走错方向,不过现在的小银银却是充满干劲啊。哎,虽然也是我们自己刺激她的。」 「这样的银兵卫姊姊大人,亚里沙还是头一次看见呢。」 亚里沙似乎十分钦佩。 「银兵卫姊姊大人不只是长得很漂亮,头脑又好,不论是洗衣煮饭样样精通。虽然由年纪较小的亚里沙这么说很怪,可是她真的很可爱。不过该怎么形容呢,原本是那样的银兵卫姊姊大人,最近却变得很有干劲。尽管看起来像是很紧张且手忙脚乱,但原本的冰冷感觉也消失了……没错,亚里沙还是觉得现在的银兵卫姊姊大人比较好。」 「所以说,实际上的情形是如何呢?」 秋子朝我提出询问: 「以哥哥的看法,现在的银兵卫同学情况如何?」 「唔,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耶。」 「比方说,哥哥和银兵卫同学都在谈论些什么?每天都在研究约会的计画吗?」 「嗯,是啊。的确有在研究。」 「那么请说说看,说些具体一点的内容。」 「我想想……」 由于攸关银兵卫的个人名誉,我不太确定是否该说出来。但毕竟学生宿舍的其他人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就算是为了建立圆滑的人际关系,我也该多提供一点资讯比较好。 「例如,今天她找我讨论的是该穿什么衣服去约会,而且谈了非常久。」 「原来如此,讨论穿什么衣服呀。」 「嗯。比方说该穿单件式洋装还是女用衬衫,该穿裙子还是短裤,该穿凉鞋还是懒人鞋之类的,而且说了很久。后来还讨论起到底要带单肩包还是手提包,该不该戴帽子去之类的。」 「可是那些话题还算正常吧?如果是我要和哥哥去约会,一定也会谈论相同的事情。」 「然后,她就渐渐开始脱轨了。说什么因为想不到结论,乾脆去买新的衣服之类的。接着就谈到要不要先一起去买衣服,让我忍不住说:『那不就变成约会了吗!』。总之就像这样,变得有点本末倒置。」 「啊,原来如此,的确……不对,那样子好像也不算太奇怪吧?我很明白银兵卫同学的心隋。如果换作是我,一定也会感到很迷惘,很有可能会得到和她相同的结论也不一定。我很明白银兵卫同学的少女情怀。」 「接下来,话题又偏到其他地方去了。例如谈到要不要穿派对礼服,或是为了彻底追求自然而穿睡衣出门,甚至明明不是去参加祭典却要穿浴衣之类的。你们知道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吗?」 「呃,请问最后怎么了?」 「我们决定穿学校制服去。不只是银兵卫,我也是。她说这样子比较合乎高中生该有的规炬。」 「……嗯。嗯嗯?呃……?」 秋子把眉毛皱成八字形,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很明白她的心情,因为银兵卫提出结论的时候,我也是那副表情。 「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帮腔的人,是银兵卫的忠实粉丝那须原同学。 「不如说,就因为会有这样脱线的地方,才更能衬托出小银银的可爱。那既不教人吃惊,也无须感到讶异,更不该加以批评。」 「顺带一提,我还和银兵卫讨论到点心的话题。」 「点心?你是说下午三点吃的东西吗?不是约会的话题?」 「嗯。她是在说要带点心去约会。」 「就带喜欢吃的东西去吧。或者是约会的时候,随便找间店吃吃蛋糕之类的。或者该说,那样的行为才称得上是约会吧。」 「嗯,说的对。我认为那须原同学的话非常有道理。如果想要点心的话,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带去就好,根本不需要为了要带软糖还是硬糖而烦恼上一个小时,更何况是金额要不要限制在三百圆以内之类的。」 「……你是说,小银银她不只是花了一个小时烦恼要带软糖还是硬糖,甚至还限制金额在三百圆以内?」 「嗯。很遗憾地,就是如此。」 「那还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呢。没想到小银银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对吧?会这么想没错吧?我和银兵卫认识这么久,本来就常常看见她比较脱线的一面,但再怎么样,这次都太超过了。该怎么说,令人完全料想不到呢——」 「是呀,一点也没错。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至少也该带个一千圆的点心嘛。」 「咦?重点是在那里吗?」 「我只是装傻一下而已。阿秋,别用那种惊愕到无以复加的眼神看我……是呀,我知道。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呢,最近小银银的行动实在有点脱序。」 「无论如何,她的确是冲昏了头。」 会长插了话。 「也不知道该说是冲昏了头,还是得意忘形?像是迷失了自我,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专注在一个目标上的时候,这种情形也不算罕见吧。」 「可是该怎么说呢,也让人觉得她应该更冷静一点才对。」 「那种话说给她听,八成只会造成反效果吧。那家伙根本就不会承认自己昏了头。」 「就是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有什么关系?就放着不管吧。像她那样原本一脸冷酷的家伙,现在这样不就像是露出本性了吗?人本来就是会因此获得成长吧。要是随便介入,对小银银反而是坏事。」 「虽然会长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也不能就这样丢着她不管……」 「不,就是要丢着不管。人往往是丢过了脸才懂得反省。小银银那家伙既没有丢脸的胆量,原本的实力又太强 ,想必她从前一定没有经历过难堪得要死的情况。就让她跌倒一次吧。 我当然不是不怀好意喔,这可是基于关心才说的。」 「唔,话虽如此……」 「哎,也许你会觉得麻烦啦,不过就陪陪她吧。不对,你不是她的挚友吗?既然如此,不是更该帮小银银脱胎换骨一番……嗯?『帮小银银脱』,听起来还真诱人啊。嗯,居然能够随口就说出这么巧妙的话,我太满意自己啦。」 「怎么一下子就扯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明明刚才的话听起来还算温馨的。」 「亚里沙也认为现在的银兵卫姊姊大人没有问题。」 即使有点畏缩,但亚里沙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或者该说,亚里沙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因为银兵卫姊姊大人不只头脑聪明,外表看起来也很有神秘感,总是带着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但最近的银兵卫姊姊大人却少了那样的感觉,变得很容易亲近呢。亚里沙认为那样子对银兵卫姊姊大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嗯,难以接近是吗?也对,那家伙从以前就是那样啊。毕竟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人物,无论如何都会被他人特别看待。就算她本人不这么想,周遭的人也会如此。」 「对对,就是那样子。」 「所以说,亚里沙也是那样看待银兵卫的是吗?认为她很难亲近、不好伺候?」 「不、不是那样的。亚里沙只是从一般的观点来说而已。亚里沙很喜欢银兵卫姊姊大人,平常也很受她照顾,绝对没有觉得她很难亲近。哥哥大人为什么要故意这样说呢?真是太过分了!」 「哈哈,抱歉抱歉。不过,原来亚里沙是往好处看啊。会长也是。」 而秋子和那须原同学尽管带了些主观意识,但她们似乎也对现在的银兵卫表示乐观。更正确地说,她们其实是带着一种近乎畏惧的感情看待她的。 「我们是不是唤醒了沉睡的狮子呢……」 秋子这样的自言自语,似乎最能用来形容当下的气氛。 「无论如何……」 会长环视了众人一眼。 「会有现在的发展,既是必然、也是好事。再加上小银银是按照规则行使正当的权利,如果从旁插手或插嘴都是不上道的行为,不,应该说根本是违反规则。我们就尽可能站在外面,以旁观者的立场关注吧。」 没有人表示异议。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虽然应该只是『没有异议』,不见得是『积极的赞成』,但目前也没有其他做法。包含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甚至还曾火上加油。 「总之,姬小路秋人,一切就交给你啦。就只有这一次,我们这些旁人会乖乖旁观。你可 要好好帮助小银银成为女人啊。」 「……事情会不会太严重了一点?我们只是去约个会而已啊。」 「当然,那就够了。即使如此,对她来说同样是能不能成为一个女人的关键时刻啊。哎,总之是难得的假日,你们就好好玩个尽兴,知道吗?」 * 于是,时间来到约会当天。 我来到某条私家铁路沿线上的车站。 现在是上午十点。 这一带因为离东京都有点距离,空气显得比较新鲜,也看不见拥挤的人群。话虽如此,毕竟是假日时间,随处可见全家出游及年轻男女的身影。好像也有许多人像我一样在等人。不过,明明是假日却穿着学生制服,看起来又不像在进行社团活动,因此我非自愿地引人注目。 没错,我是在等人。 明明我是跟银兵卫约会—— 明明我们住在同一间学生宿舍,彼此房间的距离也不到十公尺—— 「约会的开始,就在于约地方相见。没有比这更重要的。』 以下是银兵卫的主张: 「约地方见面可说是约会的缩影。在约定的一小时前抵达,在内心里思索着今天的约会将会如何,因期待与不安感到焦急。或是搭电车时不小心坐过站而迟到,瞪着手表期盼电车赶快到站。还有因为迟到而不断道歉,另一方则笑着原谅——这些全都是约会的真髓、同时也是醍醐味。如果不经历这些事情,就像在暍没有气的可乐。无论起因为何,既然要进行约会,这些最基本的部分可是不能错过的。』 ……老实说,她的话我顶多只能同意一半。 相反地,比起两人特地选在不同时间离开学生宿舍,我反而觉得一起出门、一路上开开心心地前往目的地还比较愉快,更重要的是那样还更像是在约会。话虽如此,但由于银兵卫在这件事上很坚持,而且今天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一天,我也只能顺从。 姑且不提这个。 她是不是太慢了点?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做事细心的银兵卫会迟到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啊?难道是路上碰上什么意外了吗?我刚才写了简讯问她,但也没有得到回应……回应……可恶,早知会这样,刚才是不是一起出门比较好—— 「抱歉,秋人!我来晚了!」 就在此时,我听见熟悉的声音。 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穿着制服的挚友正喘呼呼地跑过来。 「怎么了,银兵卫?你害我担心死了。」 「抱、抱歉。我并不是存心要犯下这种过错……但如你所见,我迟到了很久。我诚心在此向你赔罪。 「不不,没关系。比起这个,没想到银兵卫居然会迟到。我本来以为以你的作风应该会准时,或是提早很多抵达。难道是电车停驶了吗?」 「不,这完全是人祸。一切全是我的责任。不能责怪任何人。所以我才非得向你道歉。对不起,秋人。」 银兵卫如此说着,还不停地偷瞄我。 「……?」 怎么回事,她的眼神像是想说些什么?就因为她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会做出这种迂回的态度还真是罕见。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仔细、快速地打量了银兵卫。 和原先的预定相同,她穿着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制服。脚上一如往常地穿着白袜及运动鞋,就算说正要去上课也丝毫不令人意外。唯一不同的,是斜背在肩上的皮制包包,但那也是以前看过几次的私人物品,不太可能和她欲言又止的目光有关。 奇怪?那么到底是有哪里不同呢? 我思索着,然后终于察觉到了。 银兵卫的脸,看起来有点不同。 说得更具体一点,是眉毛、睫毛、眼眶以及脸颊等部位。这些我很清楚六年来每—项转变的部位,如今已稍微变得亮眼,总觉得比平常更加鲜明许多—— 啊。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 由于太过超乎预料,使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意会过来。 「钦,银兵卫。」 「什、什么事啊,秋人?」 「你该不会……有化过妆?」 此话一出,挚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大放光采。 同时,她也用手指抓了抓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嗯、嗯。是啊。虽说是顺水推舟,但这仍是货真价实的约会。就算对象是熟识的你,我还是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认真打扮一番再前来。说起来这就像是一种穿着规范吧,嗯。」 「穿、穿着规范是吗……」 虽然她的说法好像也有一番道理,但老实说,我还真的没有想到。因为,不是说好今天彼此要穿制服来吗?又不是要去参加派对,一般来说怎么会注意到这种事呢? 「话说回来,秋人,你今天来约会,是不是有意识到穿着规范呢?」 「咦?」 「你看起来似乎和平时去学校的打扮没有两样,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观察。以秋人的作风,一定有在我察觉不到的地方下过工夫才对。」 「啊……这个嘛……」 由于银兵卫的说法是建立在『一定有』的前提下,而且还以坚信不移的天真表情看着我,使我产生了极大的罪恶感。不,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错。大概吧。 「嗯,真不愧是银兵卫。」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就这样含糊带过。 于是,我急中生智。 「你果然很有观察力。的确,我的外表看起来可能和平常没有两样,但那也只是表面上。实际上我当然有为了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预作准备。」 「嗯,果然如此。所以说,具体而言是什么准备呢?」 「就是心意。」 我挺起胸膛。 「我认为所谓的穿着规范,并不是在规定要穿什么服装、戴什么手表或是穿什么鞋子,最重要的应该是心意。」 「嗯嗯?」 「不如说,就是为了面对某种场合,才会以调整穿着的方式来为内心做好准备,这才是穿着规范的本意。如果太过介意事物的表面,反而会因此犯错,像是迷失了本质。」 「原来如此,真是很合逻辑的想法。」 「然后呢,所谓的心理准备,应该是隐藏在内心当中的东西才对。就像是江户男儿的气概。在表面上刻意装作随便,但私底下却毫不吝啬地下工夫。那些全都是基于心意。」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了,那么我就问问你吧,银兵卫。我今天看起来如何?你有没有隐约感受到我身上与平常不同的气息呢?」 「原来如此,经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你看起来精神奕奕,像是压抑不住内心的锐气……一向很不起眼的你,如今看起来像是恢复了霸气。没错,简直让我想起六年前的你啊。当时的你,总带着一股像是离鞘利刃般的气息呢。」 「哈哈……姑且不提六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如同银兵卫所观察到的,今天的我可是和平常不同喔?」 「嗯,我明白了。看起来今天可以好好期待秋人的活跃了。」 银兵卫不断点头,像是感到非常满意。 哎呀。 虽然我好像蒙混过去了,但这么一来似乎也给自己提高了门槛。即使撑过了现下,总觉得之后会更加辛苦。 「是说,没想到银兵卫居然会化妆啊。」 「怎、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没有啊。看起来很好。」 实际上,她的化妆方式既得体又典雅,并没有破坏原本的魅力,就只是有效率、最低程度地将其凸显出来。反而可称为是化妆的模范。 「呵呵,因为我研究过了。」 银兵卫显得十分得意。 「为了以最低限度的化妆发挥最高效率,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虽然我经常不被当成女性看待,但要是拿出真本事,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可别小看我这个猿渡家的接班人。」 「这样啊。不过也对,以第一次化妆而言看起来的确很好。虽然我不太熟悉这方面的事情,仍然看得出银兵卫的化妆很优秀呢。」 「嗯嗯,就是说吧,就是说吧。」 「老实说,我觉得银兵卫就算不化妆也没有问题。但这就和料理一样,如果没有经过一番处理,就不能展现材料的美味。而且银兵卫本来就很会做菜,总觉得你应该也很了解凸显自己魅力的方法呢。能在第一次实践、而且又是淡妆的前提下得到这样的成果,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啊。」 「呵呵呵,你很有眼光嘛,秋人。虽然不得不说你十至今给我评价总是过低,但现在我总算能得到正当的评价——」 「不过,真抱歉啊银兵卫。」 我露出苦笑。 「虽然我知道你很用心化妆,本来可能很好看,但现在全都花了耶。」 「咦?」 「大概是因为你刚才一路跑过来的缘故,流了许多汗,一不小心就用手臂擦。看起来就像是那样。」 「——呜!?」 银兵卫的脸一下子变成红色。 抱歉啊,挚友,但我也不能一直不说。我不能让你再继续丢脸下去啊。 「糟、糟透了……」 银兵卫拿起随手镜确认自己的妆,脸又从红转白,然后像只被人拿木棒戳的穿山甲,掩着脸说道: 「我苦心研究的妆、细心打扮到迟到的妆,居然会毁在如此单纯的失误……这就是想找个洞躲起来的感受啊。就算找不到洞也想自己挖呢。想必我一辈子都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把铲子过来啊!这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惨痛失败……!」 「不不,你太夸张了。」 「这怎么会夸张?才一开始就如此倒楣,足以令我失去所有的干劲了。既然如此也没办法,看来只能取消今天的约会了。」 「不不,等等啊。冷静一点,银。」 「我已经够冷静了。冷静之下所作的结论,就是我已犯下无可挽回的失误。想必不论我再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这个失误了。再会了,秋人。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你果然一点也不冷静啊!」 之后,我努力安慰着陷入极度哀叹的银兵卫,并且带她前往附近的洗手间,花了三十分钟重新补好妆。 「……抱歉,秋人。我刚才乱了分寸。」 回过神后,银兵卫垂头丧气,简直像是忘了浇水的花朵。 「明明我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想到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果然还是不该做一些不熟悉的事情……」 银兵卫将原本就很娇小的身躯缩得更小了。 看到挚友这副模样,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就放轻松一点吧。」 我尽可能露出开朗的笑容。 「任谁都会犯错的。不只是银兵卫,我也会犯错。就只是今天刚好轮到银兵卫出错,我没有出错也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呜呜……真是如此吗……」 「当然是罗。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或者该说,我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就算这趟出门稍微与平常不同,你也不必太过介意。放轻松、放轻松,take is easy。」 「呜呜……」 即使如此,银兵卫仍沮丧了一会儿,不过她似乎也想通了。 「……我明白了,秋人。如你所说的,我至少也该避免就此一蹶不振。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嗯嗯,一点也没错。很高兴你听得进去。」 「不过呢,秋人……」 说完,银兵卫不满地瞪着我。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也决定振作起来。但是呢,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无法接受。」 「嗯?你是指……?」 「就只有我一个人手忙脚乱,你却和平常一样冷静。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不公平吗?」 银兵卫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我可是满心期盼这一天的到来,竭尽一切努力作了准备。但你看起来,却像是在午餐时间随便找间能站着吃的蔷麦店一样轻松。这状况让我不得不说太不平衡了。」 「呃,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想法啦……可是,要是银兵卫和我两个人都陷入慌乱,约会不就全毁了吗?我反而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平常心,才能维持整体的平衡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 银兵卫嘟起嘴唇。 「不,就算道理上是如此,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我感到自己很吃亏,就像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一头热。」 「哈哈……」 我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呢? 总觉得要是说错话又会踩到地雷。 「嗯,但我还是要保持这个态度下去。」 当我不知该如何反应时,银兵卫收起闹别扭的表情。 「既然另一方这么消极,如果我不振作起来,这场约会就会变得不像话了。一头热又如何,我就放手一搏、彻底地冲刺到最后吧。今天我一定要展现出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的风范。」 「啊,嗯。说的也是,一点也没错。」 「好了,我们走吧,秋人。今天绝不算长,我们可要善尽人事,一分一秒也不可以浪费。」 就像这样,后来她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总之,最后她似乎自己抛开了烦恼。 (哎呀呀,不过,该怎么说呢……) 银兵卫带着毅然的表情向前迈步,我则注视着她的背影,同时在内心思考。 毕竟这场约会从一开始就不顺利。看来我今天必须作好心理准备,否则接下来恐怕还会很辛苦。 * 从车站走了几百公尺。 我们预定在此度过一天的游乐园,正座落在眼前。 这里占地约三十万平方公尺,虽然与知名的游乐园相比绝不算大,但在有限的空间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再加上游乐园本身带着历史气息,看起来格外壮观。这一点光是从外面观看也能明白。 「你看看,秋人,那里有卖传统零食……嗯,这些商品真耐人寻味。虽然我不认为那样的品质与单价能维持营运,但既然能持续至今,当中必定包含了某种逻辑。啊啊,顺带一提,我并不讨厌传统零食喔?反而是非常喜爱。所以,我们就去那间店看看吧。」 顺带一提,这间游乐园的特色,就在于设计用心的云霄飞车类游乐设备,他们总是以创意新颖、又不流于华而不实的设计,持续提供娱乐给民众游玩。而游乐园当中必备的鬼屋等设施则是走扎实路线,属于必定会让小孩子吓得哇哇叫的有名景点,据说也有络绎不绝的情侣为了制造※吊桥效应而前来。(译注:吊桥效应指的是一种心理作用,当处在紧张状态下,人可能会把内心的情绪起伏误以为是异性所致,进而产生像是恋爱的错觉。) 「喔,你看看那个,秋人。那间店似乎在作卖点心的生意,里头有章鱼烧、大阪烧、今川烧以及冰淇淋,那些品项可真是抓住了重点啊。明明只是个人经营的商店,却能像是连锁店一般存续至今,我从以前就感到很好奇呢。所以,我们就去看看吧。然后在那里买些东西,藉此采求他们经营的秘密吧。」 另外,这间游乐园的客群非常广泛,不分男女老幼,就连※现充与非现充也毫无隔阂,大家都在游乐园的各个角落享受着休息时光。那看起来仿佛像是由各种文化拼成的马赛克砖,宛如结合了东西方文化与阿拉伯世界的古城伊斯坦堡,混杂的气息与活力掺和在一起,特殊的氛围呈现在眼前——我记得网路上是这么写的。(译注:网路流行语,指『现实生活充实者』。) 「唔唔,秋人你快看啊,那间店的橱窗里展示着许多女性服装,想必是一问卖衣服的店家,但里头尽是一些褪流行且不起眼的衣服,简直像是刻意安排的。到底有谁会去那种店呢?老实说,我还真是不明白他们要如何获得利益。不说别的,你看,墙上四处都贴着倒闭大拍卖的宣传海报。实在教人费解。那些海报看起来不是都已变色了吗?要褪色到那样的程度,恐怕需要几个月,不,甚至要以年为单位来计算才有可能。意思是说大拍卖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实在太矛盾了。那间店必定藏着某种秘密。我们一定要进去调查一番才行。」 「不,我说银兵卫……」 我差不多该吐槽了。 于是,我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们差不多该进游乐园了吧?已经去过太多其他的地方了。」 没错。 从车站前出发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明明只要走几百公尺就能抵达的地方,却仍远在天边。因为我们一直在前方的当地商店街驻足不前。 不,与其说是驻足不前,其实就只是银兵卫自己一直被其他东西吸引住而已。明明我们之前已经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好不容易才决定要来这间游乐园玩,再这样下去就要本末倒置了。 「虽然你说的没有错,但我告诉你,秋人。」 然而,银兵卫却嘟起嘴唇。 「要是丢着如此有趣的东西不管,对于猿渡家的人而言可是一种耻辱。我怎么能够错过呢。」 「可是,如果是像这样的商店街,老实说学生宿舍附近也找得到吧。而且,银兵卫你不是常常去那里买菜吗?要逛的话在那边逛不就好了?」 「这是两回事。又可说是甜食与正餐是分装在不同的胃袋。就算是已经有过许多类似的经验,也不该加以否定。相反地,就是因为能重复体验,才称得上是一种娱乐,难道不是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啊,你快看,秋人。那间电器行前面有台自动贩卖机。原本还以为卖的是饮料,没想到居然在卖电池啊。在这个便利商店全盛期的时代里,那台自动贩卖机到底有何价值呢?好,我们马上去揭晓它的秘密吧。」 银兵卫又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 唔—— 她好像很兴奋呢。 不只是很兴奋,而且还忘了本来的目的。 说到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明明大家都知道她是冷静到了几乎像是冷酷的程度,并且以聪明与理性闻名,现在却完全变了个样。 而造成这个情形的起因,不是别的,就是从她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加入学生会并且住进学生宿舍以后开始的。果然人还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啊……明明来这里之前,顶多只有我能够和她交谈超过十秒钟而已。 「钦,秋人,你还在发什么愣?赶快过来吧。自从有史以来,时间就从来都不是无限的啊?要是浪费了时间,对人类而言可是滔天大罪。快点快点。」 「好好,我知道了。」 受到催促,我只能露出苦笑,并且追在银兵卫的背后。 虽然我总觉得浪费时间的人应该是银兵卫,但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毕竟,今天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日子——哎呀,老实说我自己也很期待今天的约会呢。 好了,我才如此顿悟没多久。 我们马上就碰到了一点问题。 我们到那间她所谓『作卖点心的生意』的店家,并且为到底要买章鱼烧、大阪烧、今川烧还是冰淇淋烦恼了很久,最后决定要买可丽饼,当我正准备付钱的时候—— 「感谢您的惠顾—一共是五百圆—」 听到堆起满脸笑容的店员小姐报价,我把身上刚好有的五百圆硬币放到柜台上。 「且慢,秋人。我也付一半。」 说着,银兵卫就从包包里迅速取出了钱包。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 我笑了笑。 「这是约会,当然由我来付。你不用客气。」 「不不,我并不是客气。」 银兵卫也笑了笑。 「就算是约会,让你一个人支付不是很奇怪吗?我也该支付一半才对。」 没错。 至此,我们才发现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们事前完全忘了讨论『约会的费用到底该如何分摊』,这对于人类而言可说是永远的课题。 「不不,银,那样很不好。」 我困扰地笑着。 「一般来说,这里应该由我付帐吧。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我姑且也算是男人,而且这次的约会本来就是由我提出的。」 「不不,秋人,不能这样。」 银兵卫也困扰地笑着。 「因为是男人就必须埋单?那应该不能算是合理的逻辑吧。况且虽说约会是由你主动提起的,但答应的人也是我。现在应该公平地分摊费用才对。」 我露出苦笑。 「分摊费用就等于是公平吗?就算立场上彼此对等,但偶尔不也会互相赠礼或请客吗?而且我根本不会因为付了帐就踩在你的头上。这一点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银兵卫也露出苦笑。 「当然有那样的心意是很好,但我认为具体化为行动让所有人都知道,才是更正确的选择。不,相反地,我才认为自己应该负担全额。毕竟我刚才已经犯了迟到的过错。因为想要表示歉意,还刻意提出分摊一半。如果不能稍微体察一下我的用心,你不觉得会遭天谴吗?」 「喂喂,拜托你等等。」 我皱起眉头。 「刚才我虽然很担心,但也没有生气啊。该怎么说,你没有必要道歉,道歉了反而会令我觉得很伤脑筋啊。不是我要一直重复,但这次的约会是我提出的。都已经让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了,如果连请客都作不到,那我才觉得会遭天谴呢。」 「这种说法我不能苟同。」 银兵卫也皱眉。 「我也再次重复,光是犯下迟到过错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人情就算扯平,甚至变成我有所亏欠的状况。明明我本来就该归还人情,但还是压下自己的心情,做出最公平的『均摊』提议。为什么秋人就是不肯听进去呢?真是教人难以理解啊。」 「就算你问为什么,我这边也有必须守住的原则底线,而且一开始我就打算支付全部费用了。是说,银兵卫你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吧?我说真的,你不要太勉强了。」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才要担心呢,身为一个高中生却要担任家庭里的经济支柱,居于负责将来所有财政问题的立场不是吗?难道你不认为该尽可能节约支出?」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我还不至于付不出约会的钱啊。」 「那我也一样啊。虽然老家规定了我个人生活费的上限,但也不至于连约会的钱都没有。说得更具体一点,我可是拥有着经济后盾——一个名为猿渡家的强大后盾,而秋人应该没有吧?总不可能到了现在还去仰赖鹰乃宫家吧?」 「所以我才每天拚了命努力工作啊。不只是工作上已有成果,追根究底来说,我本来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努力工作的。要是有需要的时候不拿钱出来,那才叫本末倒置吧。所以,还是应该由我来支付。」 「不要说傻话,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你怎么这么坚持啊。既然我都说要请客了,你就大方一点让我请嘛。银在这种地方总是太顽固了。」 「那么我就用同一句话回敬你。我说,秋人你在顽固这一点上才是无人能比的。这种时候你从来都听不进我的意见。不知变通就是你这个人最明显的缺点。」 「你这段话简直像是在对着镜子说啊。真是的,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才最让人感到困扰。如果是秋子的话,在这种时候她一定会乐意接受的。」 「为什么要提小妹?真是令人太不愉快了。如果你那么喜欢小妹的话,就去和她约会,然后把我这个碍事鬼赶回家吧。」 「为什么你要那么极端?不是我要说,你这个人啊——」 ……嗯? 奇怪? 我们怎么不知不觉地吵起来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呀~」 就在此时—— 原本在一旁带着微笑注视的店员小姐从旁打岔。 「小情侣之间的吵嘴最好了。该怎么说呢,像是可以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而且也有想解决问题的诚意。」 「啊、是。的确。」 「哪像我们夫妻,像是早就吵腻了,或者可说是觉得再怎么吵也没有用了。然后呢,别说是吵架,甚至会渐渐觉得连话都懒得说,就算偶尔一起出去玩也几乎不说话……」 唔喔喔……!? 她怎么带着笑容说出如此沉重又具有无比真实性的经验谈……! 「最近还更进一步,彼此之间都变得太过忽视对方了。明明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却像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与其说是不放在眼里,比较像是脑袋不愿意去辨识对方一样。就算做了饭,有时候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只做了自己的份,当惊觉过来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发现老公已经在吃自己买回来的超商便当。真是的,该怎么办才好呢,明明才结婚一年而已呀。」 「呃,该怎么说呢……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您。」 回过神的我,只能不停道歉。 银兵卫则是尴尬地把脸转向一旁,像是事不关己。 哇,这下子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踩到地雷了?正当我认真思考该不该逃跑的时候—— 「啊,可丽饼就算是我请客吧。」 店员小姐如此说道: 「如此一来,你们就不必再吵谁要付钱了吧?」 「不,怎么能够这样。我们会付钱——」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就带走吧。再说,如果你们继续在这里吵架,其他客人就不会上门了,对吧?」 因此—— 妨碍了店家生意好一段时间的我们,不只是劳烦人家帮忙劝架,甚至还免费得到可丽饼,使得我只好不断道歉并且赶快离开。店员小姐不只是脸色和悦,还说:『约会加油~你们要好好相处喔~』。她真是个好人。 「抱歉,秋人。」 姑且不论可丽饼事件的始末—— 经过这件事后,银兵卫的兴致又再度陷入低落。 「我真是的,居然又和你产生无谓的争执了。在这个值得庆祝的约会日,我居然表现得如此不成熟,真是愚蠢无比。如厶刁已经不是能继续约会的状况丫。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不,拜托你等等啊。」 我急忙规劝。 「你也不必那么介意吧?就我所知,约会当中本来就很少不出错的。反而可以说,要是约会从头到尾都太顺利的话,就会让人感到不够刺激呢。」 「呜呜……真的吗……?」 「嗯嗯,真的真的。而且刚才的店员小姐不是也说过了吗?连架都懒得吵才是最糟糕的。况且,我们本来就从刚认识的时候吵到现在了嘛。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会受到一两次吵架的影响了,对吧?」 「呜呜……」 银兵卫仍感到沮丧,不过她也点点头。 「也是。你说得很对,秋人。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情绪低落,在约会里反而是不该有的行为。看来我必须努力把情绪提升起来才行。」 虽然银兵卫笑着说道,但她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该怎么办呢? 以她现在的情绪,原本应该很愉快的约会,就要变得像是丧事一样了。希望能赶快恢复她的心情—— 嘟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 就在此时—— 手机铃声恰好响起。 不是我的,那是从银兵卫的包包里传来的声音。 . 「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我现在实在没有 date or alive(检讨会篇) 「——好了,那么就来问问小银银吧。」 当日深夜,学生宿舍内。 看准姬小路秋人就寝以后,除了他之外的成员纷纷来到餐厅兼会议室齐聚一堂。 五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眼神。 姬小路秋子。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猿渡银兵卫春臣。 二阶堂岚。 鹰乃宫亚里沙。 彼此都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却又只是小口地暍着茶,等待其他人先开口。 在这样的气氛当中,第一个开口的,是任谁都能猜到、同时也符合预期的人物。 那个人就是在场当中最为年长的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 「首先,有件事情我非吐槽不可,应该没关系吧?我想不只是我,应该也可以代表在场除了小银银之外所有人的意见。」 「……当然。」 银兵卫一脸不悦,但也带着死心的表情。 「我就洗耳恭听吧。现在的我就和切菜板上的鲤鱼一样,任你料理吧。」 「看得出来你做好准备了。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开始吐槽了——」 岚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梢作停顿。 接着,她瞪大双眼,并且发自内心地大喊: 「约会费用以七三分帐的方式支付是什么鬼啦!」 这句是关西腔调。 不用怀疑,二阶堂岚真的用关西腔吐槽了。 「因为你离开的时候一脸得意,本来还以为你真的会想出什么惊人的点子,没想到居然是这副惨样。虽然就某种层面上而言,那的确是个合理的做法;但用在约会场面上,是不是略嫌不够smart啊?嗯嗯?」 「……我会虚心接受批评。但是,请容我辩解。」 银兵卫一脸苦涩。 「当时我认为这是上天的启示。是神明偷偷告诉我的,说这是一个任何人类都不曾想到过的奇迹般创意。不过呢,我事后想想,那就只是溺水者随便乱抓的稻草罢了……老实说,我现在也感到难以理解,为何我当时会想出那种方法。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一下,毕竟我在那一刻所处的心理状态并不寻常。」 「我认为就算做出最大程度的退让,看起来还是很不堪。」 秋子说道。 「也许用猜拳的方式决定听谁的,还比较像话一点呢。」 安娜史塔希亚说道。 「银兵卫姊姊大人一定是累了。所以,就算将有点太过独特的创意付诸实行,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请大家要多多体谅!」 亚里沙说道。 「喝……唔……」 三个人所做出的见解,银兵卫只能照单全收。 「哎,约会费用的事情,姑且就退个百步好了。」 岚的语气依然犀利。 「付帐那种事情,讲极端一点,只要不赖帐或白吃白喝就够了。最重要的是约会的内容。只要得到像样的结果,过程如何我都不会罗嗦。小银银应该也很明白这一点吧?」 「嗯……也是。可以理解。」 「然后你也说过对吧?『毕竟如果被挑剔成这样我还保持沉默,那就没有资格算是女人了。我就在本次的约会中,缔造一个足以令你们后悔煽动我的伟大成果吧。』之类的话,我可是确实听到了喔?应该一字一句都没有记错。」 「唔……嗯。我的确说过。」 「所以说,结果如何?」 岚环起双臂,嘟起嘴唇说道: 「你光是和姬小路秋人牵个手就惊慌失措不是吗?而且还不是你主动,明明就是对方伸手来牵你,明明是这种像是坐享其成的状况,对吧?」 「暍……呜……」 「我再退个百步好了。就算在那时失败了,也不必马上放弃。约会并不是在那一刻就结束了,你应该还有充分的时间展开下一个行动对吧?」 「应该……单纯以时间来看的话是有。但是该怎么说,当时像是已经错失了时机……」 「我不会要你二话不说地扑倒他,或是带进旅馆之类的。不过啊,就算如此,也应该还有很多制造气氛的方法吧。说个最老套的,例如两个人各以一根吸管暍同一杯饮料之类的。更单纯一点,比如一起行走在傍晚时分的河边,只要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好。但是,你却完全没有挑战。」 「……请容我辩解。」 「当然,就说来听听吧。」 「我当然也抱着不退缩的决心。心想『要是没有做出什么像是约会的事情,就无颜回来面对你们』。没错,因为吓一跳而把手抽回来的确是我的过错,而在那之后的应对方式也绝非能受称赞的行为,但我还是有打算藉着某些手段挽回局面。可是在那之后,气氛根本就不对了。他开始说些往事,使彼此陷入感伤,再加上秋人牵我的手时一点也不介意,就算我因此而感到挫折,也是情非得已的事——」 「哥哥是个在防守上固若金汤的木头人,这点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 秋子说道。 「这一点与阿秋认识最久的小银银应该很清楚,而且也是带着这个认知前去挑战的不是吗?不要说是辩解,这连藉口都称不上。」 安娜史塔希亚说道。 「那个、亚里沙十分明白银兵卫姊姊大人的心情!亚里沙也不被秋人哥哥大人当作未婚妻看待,所以亚里沙认为不被秋人哥哥大人当作女性看待的银兵卫姊姊大人,也和亚里沙很像!啊,可是亚里沙才十二岁而已,也许过了几年之后会被哥哥大人当作女性看待,到时候就对不起了!」 亚里沙说道。 「唔……呣呣……」 三个人所做出的见解,银兵卫只能照单全收。 「总之,我把这次的事情整理一下。」 岚开始做出结论。 「到执行约会为止还算ok,但却在最关键的地方出了错,使得我们重新确定小银银是个胆小鬼。虽然原本的主题是『看清姬小路秋人在约会中到底会展现多少男人本色』,但这也只能延后了——关于这一点,大家没有意见吧?」 「大概就是那样子了。」 「没有异议哟。」 「呜呜,也许只能那样了……真对不起,银兵卫姊姊大人。」 「呜……」 尽管银兵卫不甘心地咬牙切齿,但她自己最明白这毫无反驳的余地。就算她平常能言善道,现在也不愿再开口说话。 「话说回来,我觉得很疑惑。」 此时,安娜史塔希亚提出疑问。 「为什么小银银和阿秋的关系会走样成这个样子?」 「……这话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走样,也许用扭曲来形容比较正确。总之,我认为你和阿秋的关系不太正常。」 「具体来说是指……?」 「虽然小银银你的外表和说话口气都像个男孩子,而如大家所知,阿秋又是那样的男人,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进展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面对银兵卫的回问,安娜史塔希亚滔滔不绝地阐述着。 「但就算如此,还是会令人感到奇怪呢。无论是小银银还是阿秋,一有机会就会强调彼此为挚友。虽然阿秋这个人眼里本来就看不见某人之外的人事物,能够理解他对小银银没什么意思,可是,就算是那样,他也太不把小银银当成女性看待了。我认为这当中一定有某些理由。」 「或者该问,银兵卫同学和哥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呀?」 秋子探出了上半身。 「我从来没有好好问过这件事, 而且哥哥和银兵卫同学也从来没有提过。看你们平时的默契,总觉得不是以普通的方式相识的呢。姑且不提有没有把银兵卫视为女性看待,但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哥哥把银兵卫同学当作很特别的对象。举例来说,就像是曾在越战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那样。」 「亚里沙也很在意。」 连亚里沙也显得有点激动。 「其实,亚里沙也一直好想问这件事呢。虽然早就知道秋人哥哥大人有位挚友,但亚里沙从来都不知道那就是指银兵卫姊姊大人。因为哥哥大人他每次都只提『挚友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提过『猿渡银兵卫春臣的事情』……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告诉亚里沙。拜托您了。」 「喔,事情好像变得挺有趣的。」 最后连岚都起了兴致。 「仔细想想,如果想了解姬小路秋人这个男人,的确应该从这里开始啊。我们要是不能知道他的根源,根本无法办事,绝对需要身为挚友的你的证词。甚至我觉得在优先顺序上,这应该比那家伙会如何约会更来得重要。所以,小银银啊,快点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和姬小路秋人认识的吧。」 「恕难从命。」 银兵卫板着脸说道: 「不如说,有关秋人的事,你们应该去问秋子小妹才对吧?毕竟他们可是亲生兄妹,由她来回答才合理吧?」 「不,很遗憾,我们不能期待姬小路秋子。」 岚摇摇头。 「毕竟这家伙可是姬小路秋人的疯狂信徒。就算问她,也只会听到偏颇的证词。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得到『哥哥万岁』、『哥哥最棒』之类的连篇废话而已。」 「呣呣!?太失礼了!」 秋子立刻吊起柳眉。 「这段话我可不能置若罔闻哟?我是以更正确、更公正的角度来看着哥哥的。我认为学生会长对我的评价太低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想啊。」 「才没有那种事。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罗列出『哥哥万岁』、『哥哥最棒』等等像是不经思考、千篇一律的话语。我的哥哥是独一无二、一骑当干、万夫莫敌、宇宙最强等级的帅哥,只要眨眨眼就能让一百个女人着迷,笑一笑就能让一千个女人坠入爱河——诸如此类的,如果不能轻易说出这种程度的赞美,就没有资格自称是哥哥专家——」 「呃,现在不是听你装傻搞笑的时候。 「我的意见被当成装傻了!?」 「哎,总之呢……」 岚无视大受打击的秋子,说道: 「小银银,这下你也明白不能期待姬小路秋子了吧?还是只有你最适合了。而且如果是你,也能冷静分析那男人吧。」 「既然如此,不是还有亚里沙小妹吗?」 但银兵卫仍在抵抗。 「毕竟秋人曾受亚里沙小妹的鹰乃宫家照顾了六年。她肯定观察过秋人,她待在比我更靠近的地方,应该也花了比我更久的时间才对。况且她还是秋人的未婚妻。如果是要谈论秋人,亚里沙小妹应该比我更合适。」 「不。亚里沙一点也不合适。」 亚里沙沮丧地垂下肩膀。 「虽然很悲伤、虽然很遗憾,但之前也说过了,亚里沙并没有被秋人哥哥大人当作未婚妻,这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另一个理由,则是亚里沙一直被秋人哥哥大人当作妹妹看待——而且还是年纪相差非常多的妹妹。说得更具体一点,亚里沙并没有与秋人哥哥大人站在对等的地位上。这一点银兵卫姊姊大人应该也看得出来。」 「呣……这么说也是……」 「尽管哥哥大人总是对亚里沙很好,但那终究是基于照顾者与受照顾者的关系……虽然那也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哥哥大人绝对不会把烦恼或内心脆弱的一面告诉亚里沙,不会把哥哥大人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亚里沙看。所以,亚里沙一点也不适合谈论哥哥大人。对不起……」 「拜、拜托你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不然看起来简直像是我在欺负你啊。」 「还有,虽然这也说过很多次了,但如果是要谈论秋人哥哥大人,亚里沙认为还是只有银兵卫姊姊大人最适合。」 「……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原因,如果亚里沙没有记错的话,秋人哥哥大人是在与银兵卫姊姊大人成为挚友之后,才慢慢有了改变的。」 亚里沙的表情,像是在沙堆中寻找着沙金。她仿佛是在钜细靡遗地回想着遥远无比的记忆。 「哥哥大人刚来到鹰乃宫家的时候,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起来态度很和善,但那也只有在表面上而已。他的内心像是每天都在生气。不只是对周遭的事情,更是对哥哥大人自己感到非常气愤……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嗯……也是。我很清楚。当时的秋人的确给人那样的印象。」 「可是,之后却渐渐有了转变……而且就在差不多的时期,亚里沙才头一次听说,哥哥大人亲口说出自己认识了一位挚友。当时的哥哥大人看起来似乎相当开心,而且在那之后,哥哥大人就变得不把内心的感情展露在外了,至少亚里沙看不出来。虽然亚里沙觉得那样的结果很好,但反过来说,亚里沙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到。所以,能让哥哥大人有所改变的人,并不是亚里沙,而是银兵卫姊姊大人。如果要谈论当时的事情,最合适的人应该还是银兵卫姊姊大人才对。」 「哈哈,既然如此,结论还是没有变吧。」 岚像是非常得意,脸上露出贼笑。 「我说小银银啊,看来还是非你莫属啦——我是说负责谈论姬小路秋人的人。反正说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吧?嗯?」 「我、我又不是在卖什么关子,就只是不愿提起罢了。毕竟那可是极为私人的事情,任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不是吗?」 「当然。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你现在说出来啊。这是为了包含你在内的所有人好。毕竟如果想要攻下姬小路秋人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就必须从这些小地方开始寻找线索。这一点小银银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不,我不清楚。如果秋子小妹和亚里沙小妹都不行的话,那乾脆去问他本人好了。如果直接问秋人的话,想必能得到更多你们想知道的情报吧……不过呢,我也不认为那男人会轻易泄漏出来。」 「哎,我也这么想。那家伙的顽固程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明明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是个守口如瓶的男人,一点也不想谈论自己的事……不是我要说,我们就是想了解那个性乖僻的人,怎么可能去问他本人啊?那不是很矛盾吗?就算他真的说了,得来的情报不只没用,反而还会有害啊。」 「既然如此,你们就死心吧。总之关于那件事情,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们也该放弃了吧。」 「……好像有点怪啊。」 岚半眯着眼,注视着银兵卫的脸。 「居然会这么坚持不想说出来,这好像不太正常啊。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可是没有理由这么顽固啊?」 「并不像你们期待得那么严重。虽然那的确有点荒唐……又或者可说是年轻时的错误吧。当然,这不只是在说秋人,我自己也是。」 「喔,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不要这么冷淡嘛。都已经上了贼船了。」 「我才不管什么贼船。你们现在想探听出来的事情,不只是对我而言,对秋人而言八成也是一段无可取代的珍贵回忆。那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事情。你们就死心吧。如果说,你们还要继续逼问我的 话——」 「继续逼问你的话……?」 「那就没办法。我将会闭上嘴巴,立刻离开这里。而且要是还继续纠缠,想必我就要立即离开学生会,同时也不得不离开这间学生宿舍了。」 「是说,你这人还真是不知变通啊。跟某人一样。」 岚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然后,她脸上突然露出恶作剧小孩般的表情。 而且她还陆续朝秋子、安娜史塔希亚以及亚里沙使了眼色。 收到暗示的三人,也向彼此看了一眼,看来她们之间似乎同意了某件事情。 「……怎么?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观察力敏锐的银兵卫立刻追问: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绝对不会谈论这件事情。我发誓绝对不会。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喂喂,小银银你也饶了我们吧·那样子未免也太吊人胃口啦。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你就好心点——」 就在此时—— 岚突然以惊讶的眼色,看向银兵卫的背后。 「喔喔,这不是姬小路秋人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 「——唔!?」 银兵卫反射性地转过头——然而,这是岚所设下的单纯而狡猾的陷阱。 在银兵卫转过头看、发现找不到她挚友身影的同时——不,或者该说还要更快一点点,秋子、安娜史塔希亚以及亚里沙三个人都展开了行动。 她们各自从座位上起身,并且一口气围住了银兵卫。 如此充满默契的动作,彷佛像是事前已经说好一般。受到奇袭的银兵卫就只能瞪大双眼,无法做出更多的反应。 「哇,银兵卫同学的手臂好细哟!」 拉住银兵卫左手臂的秋子,发出天真无邪的感叹。 「不只是细,还非常柔嫩呢。像是棉花糖般软绵绵的,令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 拉住银兵卫右手臂的安娜史塔希亚尽管面无表情,却也展露出像是在舔舌头般的喜悦。 「银兵卫姊姊大人,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绕到背后、像个爱哭鬼般架住银兵卫的亚里沙,紧闭着双眼,像是在念佛似地不断道歉。 「做、做什么!?你们几个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银兵卫慌张地想要抵抗,但为时已晚,就算她拥有徒手格斗的技术,但毕竟属于最轻量级。要是像这样遭到三个人制压,根本无法动弹。 「哈哈,你们几个真有一套啊。」 岚看了银兵卫一眼,高兴地拍着手。 「居然只靠几个眼神就能成事,真是太有本事了。果然一流的人才就是该这样啊。」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 岚像个正要进入手术室的外科医生,不停扭动着双手的手指,并且逐步靠近银兵卫。 「……我就姑且一问吧。」 银兵卫咽下一口口水。 「你们打算做什么?」 「那还用问吗?」 岚带着贼笑,伸出双手。 「碰到这么顽固的小猫咪,当然只能从身体逼问——」 她朝银兵卫的侧腹戳了一下。 「呀!?」 「喔,你的反应不错嘛。看来这下子有趣了。」 「等一下,学生会长,请你不要把目的和手段搞混了好不好?这只是为了问出银兵卫同学与哥哥之间的往事,并不是用来满足学生会长的性欲。」 「姬小路同学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冷静、平淡地,单纯为了目的而执行向小银银的身体逼问这个神圣的行为……所以学生会长,等一下必须把玩弄小银银的工作轮给我负责。否则我可是一定会造反的。」 「那个,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您的话好像有点矛盾。还有,如果您的呼吸这么急促,会让这番话失去说服力的。」 「可恶——就算被这么对待,我也绝对不会松口的。这种行为不只是在浪费时间,同时也是罔顾人权——呼喵!?」 「我可不这么想啊?这不但不是浪费时间,甚至可以说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毕竟你光是被戳一下就有这种反应,要是再认真搔痒的话,谁知道你会怎么样?」 「哼、哼!如果以为搔个痒就能逼我说,那就大错特错了。无论受到什么拷问,我都绝对不会改变信念的。还有,你们几个该不会以为这么做之后会没事——喵呜!?」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唔、所以我说,你们几个之后可要有心理准——呜呜!?」 「我戳我戳。」 手臂、肩膀、腹部、腰际—— 岚的手指每经过银兵卫的身体一处,她就发出叫声。 真不愧是自称床上大师的岚,她的手指技巧极为凶恶。银兵卫无力地遭到玩弄,而且因为敏感的身体在拘束下不断抽搐,使得她的衣服渐渐凌乱。她的脸颊泛红,叫声当中也开始混着娇声,令人愈来愈感到罪恶感。 「等一下,学生会长,这次并不是为了那种目的呀?请你一定要节制一点哟?」 「就算你这么说,搔痒跟令人舒服之间的分寸是很难拿捏的。为了更有效率地搔她痒,就必须尽全力做舒服的事。总之我就是正义,这是一场大胜利——」 「比起那种事,赶快换手给我呀,学生会长。再让你一个人独占下去,我就要受不了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我恐怕就要忍不住做出性骚扰行为,伸手去揉小银银的胸部。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快让给我吧!」 「亚里沙是为了包含银兵卫姊姊大人在内的大家,才努力架住银兵卫姊姊大人的。为了让银兵卫姊姊大人早点屈服,请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亚里沙身为这间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在这里做出许可!」 「钦、住手、你们几个、呜喵……!做出这种事情、呀、之后可不要后悔——喵呼!」 「哈哈,还真能忍啊。」 「可是,你愈是忍耐,就只会让学生会长做出愈多那种事情哟,银兵卫同学?」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如果小银银再不招供,我就要对小银银的身体做出难以启齿的行为。没错,就是那种光说出口就要被警察捉走的行为。然后,我大概只能再忍耐几十秒……拜托你赶快做出决定吧。否则——」 「银兵卫姊姊大人,这是为您好。请赶快投降吧。否则,亚里沙也会帮忙对银兵卫姊姊大人搔痒。所以求求您,请在事情变得更严重之前!」 「不、不要!我不说!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哈哈哈、钦、住手、真的会死——」 * 就这样,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又过了一个和平的夜晚—— 关于猿渡银兵卫春臣的二三事 『令人看不顺眼的男人』。 如果要问第一印象,大概就是这句话吧。 事实上,鹰乃宫秋人这个转学生,刚开始实在是个让人倒胃口的人物——银兵卫直到现在仍这么认为。包括在小学五年级某个下着倾盆大雨的日子里,也就是他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也是一样。他在班会时勉强自己用不熟悉的京都腔进行自我介绍,逗得班上同学哄堂大笑,还在课堂上饰演着奋力跟上进度的滑稽模样,并且在短时间内博得全班同学及级任老师的好感,一下子就和班上打成一片。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行为。 鹰乃宫秋人的行为,全都只是为了不招致周遭人反感的一种处世方法。无论是班上同学还是级任老师,对那男人而言都和在夏天排水沟上飞舞的蚊虫没有两样,这是银兵卫清楚明白的事情。 你问为何银兵卫会知道? 道理很简单。 因为银兵卫这个人,也同样把班上同学和级任老师视为在夏天排水沟上飞舞的蚊虫。 ◇ ◇ ◇ 仔细想想,猿渡家还真是不幸,他们的家风之所以会走向吝啬,一切都是从银兵卫未曾谋面的两个哥哥早夭开始的。 接连失去两名将来的继承人,而且亲感当中又找不到什么优秀的养子,偏偏急忙生下的孩子又是个女儿,再加上母亲还因为生产时的负担而追在两个儿子身后走了。一筹莫展之下,父亲只好替妻子遗留下来的女儿取了『银兵卫春臣』这个名字,其心境值得同情——银兵卫是这么想的。 话虽如此,她仍坚信在这当中最倒楣的,正是背负着如此因果而来到世上的自己。尽管不怨恨自己的处境,但她同样认为就算自己无法完全依照父亲的理想成长,也应该受到宽容看待。 事实上,银兵卫虽是女子,但却极为出色,才华被认为远超越了两位亡兄,连她父亲都赞叹『猿渡家可以安泰一百年了』。就因为留下了如此优秀的成绩,太过优秀的她会瞧不起周遭的人,甚至形成以才华为傲的傲慢个性,这或许也只能视为某种代价。 再强调一次,要背负身为豪门的猿渡家,压力自然是非同小可。就算个性稍微扭曲,变成一个毫无女性魅力的女孩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那对于生长在奇妙境遇之下的人而言,甚至可说是某种权利——小时候的银兵卫甚至如此认为。 尽管现在看起来很肤浅,但也难怪。 实际上,当时的银兵卫也才国小五年级。是一个连现在成为高中二年级生的她,都会忍不住遮起双眼不想面对的臭小鬼。 以结论而言,她就是在人生当中最调皮任性的时刻,认识了鹰乃宫秋人。基于最糟糕的第一印象,就算她会因为嗅到同类的味道而产生反感,也可说是必然的结果。 * 「初次见面,猿渡同学。」 第一次接触是在转学当天。 记得那是在数学课与体育课之间。 「我从班上同学那里听说了。他们说你非常聪明,连体育成绩也很好呢。请多指教罗。」 「…………」 面对转学生惊天动地的行为,整个班上都陷入寂静。银兵卫像是十分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以打量的眼神观察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转学生。 在这个时期、在天想寺学院五年a班里的银兵卫,是个神圣不可冒犯的存在。 第一点,她的运动神经非常好。一百四十公分的身高达到平均标准,以小五生而言,也算是很有力气与体力,况且还学了猿渡家代代相传的古武术,没有任何人打架赢得过她。在这个介于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小学生社会当中,打架实力可说是胜过了一切——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变的。 第二点,她的家庭在京都当地算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望族。在京都这个历史悠久的土地上,家庭背景总是被特别重视。她不仅出生自在政经界拥有稳固地位的猿渡家,甚至还拥有『银兵卫春臣』这个继承人名号,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会被视为特别人物。更何况,天想寺学院是一问豪门子弟齐聚一堂的知名学校,猿渡家之名自然会显得格外响亮。 第三点,银兵卫的容貌极具神秘感。不只是拥有看起来全然不像日本人的银发绿眼,带着潇洒笑容的她,也令人联想到被逐出天界的堕天使,就连大人们都不敢随便靠近她。即使是再怎么不知分寸的小孩子,也没有任何人敢基于好奇或恶作剧的心态靠近她,而银兵卫自己也刻意营造出不容侵犯的气氛。 更重要的是第四点,她这个人聪明绝顶。灵活运用智慧的她,四处展现了恰到好处的糖与鞭子,以及妥善到位的喜怒哀乐。包含教师在内的整个班级,甚至是整个初等部,全都落入她精密的掌控之中。其权力之所以没有遍及整间学院,单纯就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能自由跷课、把时间花在更有用的学习上,并且不受任何人的干涉——只要能得到这种地位就够了。基于以上缘由,在这间学院里如果想要随便接近猿渡银兵卫春臣,那就好比与佛陀勾肩搭背的无礼行为,就算遭到天打雷劈也不奇怪。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银兵卫如此心想。 一般来说应该能自然发现才对。要是班上混了这么一个很明显的异样分子,正常来说都该加以提防。更何况银兵卫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笨蛋前来送死,才刻意营造出那样的气氛。 (嗯,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说他把被众人敬畏而保持距离的银兵卫,误以为是受到班上同学的欺负,才打算伸出援手吗?不,怎么可能,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天真。又或者是受到想恶作剧的同学煽动,才像是在试胆一般靠近过来——没错,这还比较有可能。因为谁也无法确定,这个班上会不会还有明知会惹银兵卫生气也要做出愚蠢行为的傻子。 (不,不对。) 正确答案应该是这样: 这个转学生正确地理解到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的地位,所以刻意靠近过来。 「啊,你要去哪,猿渡同学?」 看到银兵卫不发一语地起身离开,转学生急忙追了上来。对于这种想要利用自己、或是想拍马屁的俗夫,银兵卫总是以忽视应对。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而如果对方还不肯放弃,就要给予该有的惩罚——这也是她的行事准则。 而这个转学生,似乎是属于不肯死心的那一群。他喊着「喂,等等我啊」之类的话语,不断追在自己的身后。 银兵卫没有理会,继续沿着走廊前往图书馆。 与校舍独立成栋的图书馆,是一栋漆成白色的老旧木式建筑,那是当时的她少数喜欢的地点之一。 最吸引她的优点,莫过于此处既整洁又宁静。 而且虽然只是初等部,但里头仍有花上一辈子也读不完的藏书。只要有心,无论看哪种书本都能学到东西,这就是银兵卫长久不变的理念。比起教室,当时她待在这里的时间还要更长许多。 「哇,好雄伟的图书馆啊。」 她依然没有理会如此感慨的转学十,开门进入图书馆后,银兵卫就随便找本书并在窗边的座位坐下。同时,上课铃声也响了。接近退休年纪的图书馆管理员似乎习以为常,对于明明已经上课却还待在这里的银兵卫看也不看一眼。 「没关系吗?已经上课了耶?」 厚脸皮地在桌子对面坐下的转学生问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银兵卫叹了口气。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主动出击。 「我不喜欢和别人虚情假意。」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书本。 「如果有什么目的就 直说吧。我就姑且一听。」 「咦?呃,我也没有什么目的啦……」 「如果你没有目的,单纯是想浪费我的宝贵时间的话,那么就是更过分的行为了。」 既然都已经跟到这里来,而且上课时间还不愿意离去,想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不是的话,就要给你一些惩罚——虽然这是银兵卫的言外之意,但也不知道对方究竞有没有听懂。转学生先是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接着又恢复笑脸。 「我想和你做朋友。」 他如此说道。 「敬谢不敏。」 银兵卫立即回答。 「如果想要朋友,凭你还算拿手的表面功夫去随便找几个就好。只要不和我牵扯上关系,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唔唔。」 银兵卫不留余地的态度,不知转学生是如何看待,只见他抓了抓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 「看来比我想的还要强硬呢……猿渡同学,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聪明。我从许多人口中听说了你的事情,但你似乎比传闻还要厉害许多。居然能够像这样洞悉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对象,想必你周遭的人一定都觉得很难与你相处吧。」 「但我倒认为自己已经很宽容了。」 银兵卫拿出以她而言很罕见的耐性。 「对于不会加害于自己的人,我也不会加害对方。但同时呢,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打算加害自己的人。而且很遗憾地,没错,遗憾至极地,你现在似乎已经立于后者的立场……你是否有所自觉呢?」 「所以,猿渡同学认为,我正在浪费你的宝贵时间吗?」 「…………」 银兵卫的沉默,代表着『既然心知肚明,你就快点消失吧』的意思。 「伤脑筋啊。」 他又抓抓头。 「如果你肯告诉我为什么要如此避着我,我会很感谢的。毕竟我和你才刚见面,而且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要是随便找人当跟班,就一定会在看不见的死角摧毁人类团体当中的势力均衡。」 银兵卫有气无力地说道: 「如果能够得到我的庇护,未来你在这学院里将能横行无阻,这点我倒能理解。但我并不打算特地去破坏这狭窄社会中运作得还算顺利的体制。更何况建构、管理这个体制的人就是我自己。毕竟我既不是热心助人的志工,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呃,不是要当跟班,而是做朋友——」 「如果要我再补充一点……」 银兵卫无视了转学生的苦笑。 「我并不信任只把周围的人当作笨蛋的人。」 「……你所谓把周围的人当作笨蛋的人,是指我吗?」 「当然就是你。」 虽然我自己也是——银兵卫在内心如此补注。 如果说到不知内心打着什么算盘的该提防人物,银兵卫自己绝对会第一个登上台面。她比谁都要客观了解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就因为如此,她才会给予这个与自己属于同类的转学生如此严厉的评价。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就是了。」 不知是否明白了银兵卫的内心想法,转学生又堆出苦笑。 「毕竟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大笨蛋,没有资格去批评别人……不过如果你指的是对周遭的人没有兴趣,那么的确如你所言。至少根据我的观察,班上那些人当中并没有值得认真来往的家伙。」 「…………」 感受到对方开始说出真心话,银兵卫的目光稍梢从书本上抬起。 转学生见状,立刻破颜一笑。 「我想找自己人。」 他如此说道。 「我有个无论如何都必须优先达成的目的。但想要实现那个目标,现在的我各方面都不 足。所以,我必须先培养自己的实力才行。而如果想要培养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与比自己更高层次的人来往。倘若对方能成为自己人,那就更好了。因为那样一来就能更容易达成目的……所以我才找你,猿渡同学。」 他将上半身探出。 「我立刻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同时也是个不容易遇见的类型。我被丢到如此遥远的土地之后,刚开始真的气得眼前发黑,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原来是真的。我真没想到能遇见像你这样有趣的人。我,无论如何都想与你做朋友。」 「…………」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你觉得如何?因为你说不喜欢虚情假意,所以我才试着说出真心话。」 转学生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想必他说的是真话。他的笑容底下散发着一股并非出自演技的挣扎。而且仔细一看,他的眼神其实极为纯真。想必过滤、遴选班上同学的举动,并非他原本的行为模式,相反地,或许可说是他自己也不熟悉的行为…… ……嗯。银兵卫在内心暗自点头。 虽然认为对方不可信赖的想法不变,但这个转学生似乎不是个坏人。 「——好吧。」 「啊,真的吗?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看在你说出真心话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至今为止的行为吧。」 她又低头看着书本。 「我会向班上的人及其他教师们说你的好话,我想光是如此,你在这里的生活就会变得极为快活。我也可以替你争取好的成绩,但应该不需要吧?你看起来似乎还算会读书。」 「呃,虽然很感谢你要替我说话……但交朋友的事情呢?」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银兵卫瞪了他一眼。「要是你再继续烦我,就要有心理准备。」 「唔,真难搞啊。」 转学生将眉毛垂成八字形。 「我知道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抱歉打扰你了。」 看来他似乎是个积极的人。 转学生竖起单手表达歉意,然后就急忙离开了图书馆。反正他现在还能被当作不熟悉这间学院,就算赶不上上课时间,应该也会受到原谅吧。而且那个男人想必早就料想到了这一点。 呼。银兵卫吐了口气,然后望向天花板。 看来自己似乎被麻烦的家伙缠上了。 虽然只要她有那个意思,就能在今天之内把那转学生从学校中除名,但想要发挥权力,仍需要完成一定的手续及打通关系。她不想那么大费周章。如果能像其他同学或同年级的学生那样,将那转学生化为银兵卫的手足甚至是傀儡的话,事情就单纯许多,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容易控制。尽管不知目的为何,不过那男人的行动像是基于某种强烈的信念。而且不是基于单纯的利害关系,而是更纯粹的某种情感。 (真是棘手啊。) 就像在面对某些宗教人士或慈善家一样,像他那种类型的人总是十分缠人。恐怕这个问题不会在短时间内解决——银兵卫在做了这样的预测、同时又反覆确认这个预测的准确程度后,再度发出比刚才更沉重的叹息。虽然她多少对转学生所说的『目的』有点兴趣,不过她也开始感到不耐烦,丧失了追查的力气,甚至就这样把『目的』的事情给忘了。未来再过几年之后, 她将会对这个失误感到后悔莫及……但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 稍微岔个题。猿渡家自古以来一直有某些奇怪的传统。 其中一项,就是当家中生下女儿时,必须当作男孩子抚养到七五三结束(七岁)为止。由于猿渡家持续了一段缺乏男子的时期,为了在只剩女子可以延续血统时也能够顺利产生下一任家主,这种传统可说是一种保险——虽然这是一般的认知,但 银兵卫认为这只是后来穿凿附会的结果。 最好的证据,就是只要追查猿渡家的家谱,便能发现有时会由几乎与他人无异的外来血统继承家主,也有从不知来历的家族中找来养子的纪录。因此姑且不论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猿渡家并没有如此重视直系的血统。或者该说,如果那么重视血统的价值,就不会矛盾地把几乎纯为北欧人的银兵卫当作下任家主了。不过,这就和世上如繁星般存在的其他传统习俗相同,原本只是一些求吉利、注重运势的行为,如今已徒具形式。但也因为猿渡家仍遵守着这些异样的旧习,才使得猿渡银兵卫春臣这名少女能在无形之中建立起神秘的气息。 至少在她周遭的人,几乎全都受到她的神秘感所影响,将她视为该敬畏的对象。不论是猿渡家仿佛宗教仪式般的各项习俗,还是她杰出的外貌与宛如※明治时代书生的语气等等,这些全都是连虚张声势都称不上的陈腐噱头。就算或多或少算是刻意为之,但银兵卫本身并不期待能得到什么效果。不过即使如此,银兵卫也认为受人敬畏并不是件坏事。然而……(编注:西元一八六八年~一九二一年。) 「欸,猿渡同学。」 令她不得不说「仍有例外」的理由——今天也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第一次接触之后的三天里。 鹰乃宫秋人毫无例外地每天都试着前来接触银兵卫。 「…………」 天想寺学院初等部的图书馆里,在靠窗边的那个明亮座位上,银兵卫正读着书本,尽可能不去理会转学生的说话声。 「钦,猿渡同学,你的影响力真的很厉害呢。自从你说了『我会向班上的人及其他教师们说你的好话』那一天以后,周遭的人看我的眼神全都变了。举例来说,就像是把我当作转达神谕给普通人的先知一般呢。」 「…………」 「哎呀,真的很厉害耶。周遭的人不只是很常找我说话,把上课所抄的笔记给我看,连午饭都会分给我吃。甚至其他班级从来没见过的人,都跑来问我今天放学以后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而且还多达三个。这真的很厉害耶。」 「…………」 「更夸张的是,到了今天甚至有人明白地对我说『能不能帮忙讨好银兵卫同学』呢。呃,我当然拒绝了喔?毕竟你看起来好像不喜欢被人拍马屁。」 「…………」 「哎呀,真的,猿渡同学,都是托你的福。我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融入这间学校。谢谢你罗。」 少骗了——银兵卫心想。 虽说她的好话的确发挥了很大的效果,但就算不靠她,想必这个转学生也能谨慎而细心地建立起自己的立足之地。这一点,光从他转学那天所展现出来的柔软身段就能证明。 相反地,银兵卫甚至认为自己替他说话反而帮了倒忙。就银兵卫的观察,这男人刚开始并不打算站在现在这样惹眼的位置。如今,他却被当成银兵卫的窗口。不论古今中外,树大招风都是不变的定律,现在的情况对才刚转学过来没几天的他来说,就像是连续跳升了三个阶级,太过急躁地跳过了许多必要的手续。 「话说回来,这间学校就连初等部的社团活动都很热络呢。例如西洋棋和将棋都有进军全国大赛的水准,我还听说棒球也有不输给少棒联盟的强度。啊,对了,猿渡同学你有参加什么社团吗?如果有的话我也想加入。」 然而,这男人却像是丝毫不介意那些事情,不断地寻找话题抛过来。 他明明很清楚在这间学院当中,与银兵卫如此独处所代表的含意,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紧张或得意。 「啊,这样啊,从你的表情来看,应该没有加入社团吧。不过说的也是,平常几乎不去上课的你,总是在图书馆学习远超出小学生课业的学问,怎么可能会对社团感兴趣呢?」 他是因为能够在刚转学过来就幸运得到有力人士——亦即银兵卫的帮助,而显得有点得意忘形吗?如果他是这样的话,还比较容易应付。又或者自己如果有戴耳机听音乐之类的,就能将这男人所发出的杂音排除在外,但很遗憾,银兵卫并不常听音乐。不,或者该说如果是平常的她,无论是谁在面前吵闹也不会破坏她的专注。 「话说回来,我今天上学途中有碰见一只猫——」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如今已经不是嫌麻烦或要不要凭实力排除的问题。就算是基于本能而受花蜜吸引的飞虫,难道不也该拥有身为飞虫的基本礼仪吗? 「你该观察一下气氛了,转学生。我想你不至于办不到吧?」 「啊,嗯。抱歉,我吵到你了?」 「如果看了我的表情还能做出其他解释的话,你就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了。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八成是个无法与人类沟通的地球外生命体,我会找朋友把你送去nasa。」 「哎呀,你这么夸赞我,会让我不好意思的。」 「我才不是在夸赞你。总之,转学生,你从刚才就一直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你该认清自己的行为,并且加以改正。我自认已经给你太多的方便了,而且还是不求任何代价。如今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嗯。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我拒绝。」 「咦,怎么这样,不要这么冷淡嘛。」 「我不打算和你混在一起。死心吧。」 「可是猿渡同学,你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其他朋友。」 「那又如何?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哎呀,如果没有朋友的话,就和我交朋友吧。我转学过来几天后才发现,就算能在班上找到好相处的人,也难以找到能当朋友的对象。除了猿渡同学之外。」 「那与我无关。拜托不要把我牵连进去。」 「咦,可是,如果没有朋友,不是会很无聊吗?」 「我并不是没有朋友,就只是没有能称得上朋友的对象。当然,世上想必还有许多值得尊敬或是能力比我更强的人。但很不幸地,我还没有机会遇见他们。」 「不不,也不尽然吧。」 说着,转学生厚脸皮地指着自己。 而且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 「不不不,稍等一下。请你不要白眼看我嘛。」 转学生慌张地说道: 「虽然由自己这么说确实很离谱,但我应该没有说错吧?我其实还算有点实力喔。」 「我对你的实力毫无兴趣。」 「不然,你可以测试我啊。」 「都已经说毫无兴趣了,当然也不会有闲工夫测试你。你是笨蛋吗?」 「不不,我才不是笨蛋。有个最好的证据,那就是我知道一个方法,能够轻易地测试我这人有没有本事。」 「……什么方法?」 「只要当作试用期,与我成为朋友一个星期看看就好。如此一来,应该就能看出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交朋友了吧?」 「…………」 「钦钦,就说你不要用白眼看着我嘛。而且你眼睛都眯得快看不见了。」 他苦笑着抓了抓头。 「唔,看来你无论如何都不愿给我肯定呢。因为你说过不喜欢虚情假意,我才尽可能向你坦白的。」 「坦白与厚脸皮是两回事吧。」 银兵卫轻轻叹了口气。 的确,如此厚脸皮可算是一种才能。虽然不知天高地厚有时也派得上用场,但…… 「总之我还是要说,我不打算与你成为朋友。」 「咦,为 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不不,怎么能这样?不然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嘛。否则我无法接受。」 即使心想『我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不可』,但银兵卫的头脑还是很自然地思索起答案。 想了一会儿,她才发现—— 自己到底为何如此抗拒这男人? 他绝非无能的人。根据银兵卫实际眼见的行动来分析,这个结论是不会错的。就算综合周遭的人所收集的情报来看,得到的答案依然相同。相反地,如果考量到这转学生与自己同年纪,在自己所看过的人当中,已可算是较有用处的类型。 既然如此…… 姑且把交不交朋友放在一旁,难道不该先把他扯拢成自己人吗?至少自己对于一些同年纪的人已经如此做过了。在软硬兼施、彻底令对方了解上下关系后,银兵卫已经拥有好几个乐意为她做事的同学。只要能将这名转学生加进去,想必会有用处。如果考量到将来,现在当然该尽可能与有用的人才建立关系才对—— 再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银兵卫因为自己的头脑比平常迟钝而感到不耐。 而且发现转学生带着微笑看着自己,更令她生气。 「够了。我知道了。」 「咦,真的吗?你终于愿意和我交朋友了?」 「请你不要随便乱解释。所谓的『知道了』,指的是我终于察觉到一开始就做错事情的意思。」 「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光是对你的话语起反应就是一种失误。我居然会忘了得寸进尺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嗯嗯?所以你是指什么?」 「…………」 「嗯?」 「…………」 「咦,奇怪?你怎么了,猿渡同学?怎么又默默低头看书了?」 「…………」 「哈罗——」 「…………」 「啊,好过分!难道你是打算不理我吗!?」 真是正中红心。 简单地说,只要把他当作空气就可以了。虽然这男人的骚扰的确很教人在意,但只要努力 视而不见,还是可以应付。那对于猿渡银兵卫春臣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喂,猿渡同学。喂——」 「…………」 「我在叫你啊。拜托回答我嘛。」 「…………」 「这样子无视我不是很过分吗?这算是一种霸凌吧。我要严正抗议。」 「…………」 「喔。这样啊。你无论如何都要无视我,把我当作不存在是吗?」 「…………」 「呵呵,okok。既然如此,我也有办法。你要把我当作不存在、当作空气看待。既然如此,不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没关系对吧?」 「…………」 「那么,我就先用手指放进你的嘴里:把你的脸颊用力撑开。然后再用胶带贴你的眼皮下方,还要把你拉成猪鼻子——不不等等,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我说真的。」 或许是感受到『如果你胆敢那么做,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把你大卸八块』这样的杀气,转学生急忙把话收回,但他又很快恢复了从容。 「哎呀,不过真遗憾呢。你还是露出破绽了。」 「…………」 银兵卫虽然心想『你在说什么?』,但她仍努力无视对方。转学生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我说,虽然猿渡同学一直说不想和我成为朋友,但一向不让他人靠近的你,会像现在这样与我在图书馆独处,而且还是跷课,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毫无关联,而像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一般呢。嗯,无论你自己怎么想都是。」 「……唔!?」 「这就是所谓的先上车后补票。光是像这样说话,就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意思是说呢,猿渡同学你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陷入我的圈套里了。呵呵,你什么都没发现,还像这样和我在一起,哎呀,你这个人还真是可爱啊。」 「…………」 「啊,等等,不要露出那种不耐烦的表情。那几乎已经带着杀气了吧。」 转学生笑着,从座位上起身。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毕竟我和猿渡同学不同,必须好好去上课才行呢。」 烦人的转学生飞也似地离开了图书馆,但却是带着从容的表情。 「……可恶!」 吐出烦躁后,银兵卫阖起假装在看的书本。这种状况下,根本连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节奏全乱了。) 那个转学生总是在银兵卫即将发怒之前,早先一步避开了她的情感刀刃,这真是令人无比光火的事情。虽然那样的技巧值得赞赏,但被捉弄的一方可真是受不了。 (冷静点。如此烦躁可不像我的作风。) 银兵卫安抚着自己。虽然不愿承认,可是现在的自己似乎受到那男人所玩弄。再这样受到对方掌控主动权是令人气愤的事,应该思考某种对策才行……不,等等,不要冲动。要是慌张的话就会着了对方的道。必须先恢复冷静才行。 吸~吐~吸~吐~ 作了两次深呼吸,稍作停顿就没问题了。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就不可能胜任猿渡家的下一任家主。虽然身为现任家主的父亲已经明言由银兵卫担任继承人,家中并不像其他豪门那样产生争夺继承权的情形,但猿渡家中也并非所有人都看她顺眼,想要在其中保有目前的地位绝非易事。怎能被如此小看。 (看来,差不多该认真思考要怎么处置那男人了。) 如此想着,银兵卫靠到椅背上,并且闭上双眼。为了转换心情及活络思考而小睡一会儿,在科学上或经验上都已证实是有效的做法。就先重整态势吧。剩下的之后再说。 在缓缓关闭的意识当中,银兵卫开始一场舒适的午睡。尽管不合作风,但她仍祈求着希望一觉醒来后,那个男人能够不再来打扰自己。 * 「嗨,猿渡同学。欢迎回来。」 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当天放学后。 当银兵卫办完一些私事回到家时,在家里等着她的,竟是那个让她想用折寿作为代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男人。 「你今天回来得真晚。去办事吗?」 「…………」 「哎呀,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你家很雄伟呢,这应该和战国诸侯或是将军的豪宅有得比了吧。第一次造访你家的人,一定会在这么大的房子里迷路吧?」 「…………」 「总之要不要先坐下来?不要一副像是要杀人的脸嘛——哇,等等啊!?」 银兵卫二话不说。 她将转学生名符其实地『踢』出屋外,还找佣人来撒盐,气喘吁吁地思考着。 那男人为何会在这里? 就算能轻易查出自己的住处,也不可能随便进来。难道是自称为银兵卫的朋友而厚着脸皮进来的?不,那是不可能的。猿渡家的保全措施并没有那么随便。更何况家里的人都知道,银兵卫根本不是会带朋友回来的人。既然如此,难道他是像个忍者般成功地入侵了这里?不不,又不是漫画情节。 当她百思不解时,答案很快就自动揭晓了。 因为没过几分钟,转学生就再度回到屋内。 而且,还是和银兵卫的父亲一起来的。 「真伤脑筋啊。猿渡同学,你刚才那样太过分了。」 抓着头苦笑并且提出抱怨的转学生,看起来甚至已和 银兵卫的父亲建立交情了。 真令人无法理解。 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何交集——想到这里,银兵卫不禁咒骂自己的糊涂。没错,自己不是已经听过这个转学生的姓名了吗?说起鹰乃宫家,那可是一个不逊于猿渡家的豪门,只要凭着他们的人脉关系,想要认识父亲绝非难事。 「猿渡同学,你不要那么生气嘛,瞒着你跑来的确是我的错。放心,我马上就会走,今天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 尽管如此,转学生还是留了几个小时才走。因为当他打算离开时,父亲又予以挽留,招待他一起吃晚餐。而且当然地,银兵卫也必须出席。虽说她知道招待豪门宾客总是得遵循一些礼法行事,但就只有这一次,这样的餐会令银兵卫感到难以忍受。 「多谢招待。下次希望能请银兵卫同学也到鹰乃宫家来作客。」 等到令人感觉像是一场拷问的餐会结束后,总算能稍微喘息——本以为如此,但事情却不如料想,因为父亲居然又要她送转学生回鹰乃宫家。这让银兵卫十分笃定自己正在走霉运。看来今天只能死心,努力忍耐到底而已。 「抱歉,猿渡同学。我今天来得太唐突了。」 在黑色轿车上,转学生合起双手向银兵卫道歉。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就只有随便甩甩手回应。 (话说回来,这个转学生还真教人无法大意。) 就算他有鹰乃宫家的名号作为后盾,能让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这点仍值得肯定。包括讨得父亲欢心在内,总是超乎银兵卫的想像夺得先机等等,至少他应该拥有当个一流诈骗师的才能。 得知了这点以后,现在又该如何呢? 该怎么对待这个转学生,才能让自己的收获更多,损失更少? 最快的做法,当然就是找出转学生的把柄。只要能找到他的弱点,银兵卫有自信能令他变得无害。又或者该发动一连串的诋毁攻势,降低父亲对转学生的评价?虽然因为对方是鹰乃宫家,想这么做也许很困难,但只要使点小伎俩令父亲对转学生产生恶意或敌意,或者至少对他失去兴趣,银兵卫之后想进行什么都会变得容易许多。总而言之,必须想点办法—— 「原来猿渡同学和令尊没有血缘关系啊。」 「…………」 瞪。 自从一同乘车以来,这是银兵卫头一次与转学生四目相对。 「令尊看起来像个纯正的日本人,但你的外表却和北欧人没有两样。而且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名字也很罕见,令人感觉十分奇妙呢。」 「如此过问别人的家务事,算是鹰乃宫家的习惯之类的吗?万一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个无礼的习惯啊。」 「啊,如果让你不高兴的话,我道歉。」 转学生立刻低头致歉。 「不过,这是刚才令尊告诉我的,所以我才想可能不会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隐情。还有,我觉得刻意不提反而显得失礼,对人际关系好像也不太好。」 银兵卫在内心暗自叹息。 虽然令人生气,不过他的话很有道理。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银兵卫本身也比较倾向积极地对外说明,以免招致奇怪的误会。 「的确如你所言,转学生。如同我的外表所见,我和父亲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同时,我仍算是拥有猿渡家的正式血统。」 事情有点复杂。 身为猿渡家继承人的父亲所娶进门的妻子,其实是一名拥有猿渡家遥远血统的女性。她是在明治维新时代移居海外的分家后裔,因为不断混血,结果使得她的外表看起来与北欧人无异。 意思是说,看到这对夫妻,虽然任何人都会问道『两位是跨国婚姻吗?』,但实质上却是亲感间的婚姻。 光是到此为止就很复杂了,但其实这还只是序幕。 结婚后,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关系还算圆满,而生下的两名男孩也都十分聪明。至此为止应该可算是一段相当理想的人生。 然而,苦难却在之后接踵而来。不只是两名儿子接连辞世,而且父亲也在同时期患了疾病,不幸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之后家中有多么混乱,其实不难想像。原本以为稳如大舟的猿渡家,就此爆发了继承权的争夺战。各分家开始以家主无后为由,毫无忌惮地过问后继者的选择;而亲感当中台面上的年轻人又几乎全是驽钝之才,穷极混乱的后继者竞争将会永无止尽地持续下去——众人原本以为如此,但家主夫妻之间却又再次诞生了新的生命。 无法生育的夫妻究竟是如何有了孩子——任谁都感到疑惑,而出生的女儿又丝毫不像是带有夫方的血统,看起来完全像个纯种的白人。正当周遭打算再起波澜的时候,母亲因为生产时的负担而辞世,于是在父亲一声令下,银兵卫立刻坐上了下一任继承人的位置。丝毫没有得到他人的同意或祝福,而且真相又因父亲保密而没入黑暗,这就是家族纷争的最后结局。 这都不算什么。 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展现自己的存在价值,又或者是为了多少减轻周遭人对父母的批评,银兵卫都必须成为一个在平均水准之上的『能干女儿』。 虽然不完全是因为如此,不过对于自己稍微古怪的人格,银兵卫多少倾向把其归咎于生长环境。 「是吗,真是辛苦啊。」 但如果要问希不希望自己的生长环境受到同情,答案则为否。银兵卫打算无视转学生的点头感慨。 「顺带一提,我也和鹰乃宫家毫无血缘关系。就只是单纯地受到抚养,连养子都不算。再补充一点,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 这些话令银兵卫阖上了口。 就算听到转学生这段惊人的表白,银兵卫也没有对他的遭遇感到丝毫同情。相反地,她甚至是威到莫名的气愤。像这样以自己的遭遇封住对方的口,难道不是一种卑鄙的行为吗——银兵卫不禁在内心感到扫兴,她并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太过傲慢了。 「因为……」 不知是否察觉了银兵卫的不高兴,转学生像是在辩解。 「猿渡同学不是说过讨感虚情假意吗?所以我才想既然如此就该减少秘密。再说,这些事情我本来就不打算隐藏。」 「……哼,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就算你可能真的没有隐藏的意思,但我可不准你说没有计算过说出来的时机。你是看准我说了出生遭遇以后,才趁势说出来的对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猿渡同学呢。真是完全正确啊,我刚才的确觉得这是个幸运的好机会,可以顺便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因为我觉得这样子才是最自然的做法呢。如果要再补充理由的话,就是像这样以接连的奇袭来应付奇袭,似乎能让事情发展比较戏剧性一点。」 「哼,我倒没有感到吃惊。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这男人很爱耍小手段。还有,我就姑且纠正一下你的误解吧。虽然你以为自己的奇袭得手了,但那可是大错特错。我承认你这个人的背景令人感到意外,可是那并不表示我——」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呢。想不到你肯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 转学生打断了银兵卫的辩解,脸上的笑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常见啊。刚开始绝称不上要好的两个人,在对彼此说出真心话后,渐渐萌生一段友情。哎呀,这样的发展还真是正统、真是热血啊。虽然猿渡同学你这个人非常冷酷,或者该说冷酷到了令人感到可怕的程度,但原来还是有这样的一面啊。」 「……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现在明明不是在 说这个——」 「嗯嗯,真好啊。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步靠近呢。嗯,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虽然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很多次,但就在这里重申一次吧。我们交个朋友吧,猿渡同学。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成为一对能持续几十年友谊的好朋友。」 「…………」 银兵卫闭上了嘴。 不,反而该说是瞠目结舌比较正确。 这男人未免也太过积极乐观,或者该说只把事情往好的方面解释。难道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挫折』这两个字吗? 发出不知道是第几回的叹气后,银兵卫思考着,虽然自己并非没有耐性,对于这件事也已经抱着耐心关注至此……但也差不多该发出怒气了吧。不,反而可以说就算大力挥刀也嫌太晚了点儿。 「转学生。」 「嗯,什么事啊,my friend。」 「…………你可记得前几天我说过的话吗?就是我会替你向班上的人及其他教师们说好话的事情。」 「当然还记得罗。因为这帮了我很大的忙呢。真的,就因为有你的帮忙,我才能顺利融入新的学校。你特地替我说话,这件事正可说是我们之间友情的象徵,同时也是你赠送给我最棒的礼物——」 「我要收回那句话。从现在开始,你将被摒除在我的庇护之外。」 转学生傻住了。 看到他的表情,尽管银兵卫在内心暗自窃笑,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不只如此。今天我会通知大家,尽可能不与你来往。因此,想必你将会完全失去至今为止的各种好处吧。」 实在应该更早这么做的。虽然深思熟虑一向是自己的优点,不过优柔寡断及拖泥带水均非所愿。她甚至对于自己为何会拖到现在才想彻底摆脱这个男人感到难以理解。 「还有,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虽然我已经说过无数次,而且你也不断地予以无视,但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宽容。我要你停止所有接近我的行为。」 「……意思是说……?」 转学生看了看车顶,想了一下。 「我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到你家去玩?」 「不行。」 「也不能和你一起在图书馆相处?」 「不行。不如说,我默认至今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也不能和你说话?」 「拜托你说话要经过大脑。我不是已经说了,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吗,难道你这个人听不懂日语?」 「那,躲在暗处默默守护你,这样合法吗?」 银兵卫没有理睬,继续说道: 「因为你和鹰乃宫家有关系,这次我就基于人情,不再进行追究。但如果你还要继续做出忽视我意愿的行为,我也不会保持缄默喔?要是你无视这次的警告,我将尽全力与你为敌,到时我可绝不宽容。不只是在社会上,就连你在物理学上的生存空间都不会容许。」 「唔……」 转学生抓抓头,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银兵卫也不认为对方会如此轻易就放弃。 「哎呀,话虽如此,还真是过分啊。」 果不其然,转学生又毫不气馁地露出笑容。 「明明我就只是说要和你成为朋友而已,这样子太过分了。你真是太冷漠了,猿渡同学。」 「如果你想说我太过分了,这句话我将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你才太过分了吧,转学生。明明我不断重复说过没有与你成为朋友的打算,你为何一点也不尊重我的意思?如果要说过分的话,你才更过分吧。难道我有做出令人怨恨的事情吗?应该没有吧?不要再纠缠我了好不好?」 「哈哈,如果你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就只能向你道歉而已。」 转学生露出一脸歉意。 「但是很抱歉,我无论如何都想和你交朋友。」 「很遗憾。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你交朋友。」 银兵卫一口回绝。 「我再说一次。如果你还要继续忽视我的意愿,你将会被周围的人完全孤立,未来的生活想必也会十分辛苦。我会利用自己所有的政治力量及特殊关系来对付你。不过,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发誓今后再也不会纠缠我,我可以继续给你方便。未来你仍可以毫无困难地在学校生活下去……如何?」 「我像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吗?」 「不像。果然非得让你尝到苦头不可吗?」 说到这里,车子刚好停下。司机打开了车门。 往窗外一看,大门气派程度与猿渡家相比毫不逊色的一栋豪宅,正静静地坐落在夜晚的黑暗当中。 「已经到了呢,剩下的明天再谈吧。」 「…………」 转学生丝毫没有介意连话都懒得说的银兵卫,向司机道谢后就下了车。 「猿渡同学。」 关上车门之前,他又回头说道: 「我也再说一次。我,无论如何都想和你做朋友。如果我是一个连和你做朋友都办不到的人,那么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未来可言,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因为我已经把这件事,当作与自己的生死同样重要的问题……嗯,虽然这对你来说是很困扰的一件事。」 自顾自地说完话后,转学生就带着微笑消失在门的另一头。 内心烦躁到不想说话的银兵卫,挥了挥手要司机开车回家。 隔天,银兵卫开始执行自己说过的话。 她取消了给转学生好处的通知,并且明言将奖励不和转学生来往的人。 效果十分显着。 转学生一早来到学校就遭到孤立,在班上被当成完全不存在的人物。原本因为靠近银兵卫而被另眼看待的他,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更加突出,一下子没落到班级内种姓制度的最底层。既没有人要和他说话,找人说话也不被理睬,被当成连空气也不如的存在。 如果是平常人,光是这样就足以发出哀号。明明前一天还被视为唯一受到银兵卫宠爱的人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他,如今却在一夜之间翻转过来。这样的情形就算是大人也会手足无措,甚至放声大哭。 然而,转学生却也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即使受到再三的警告及恐吓,还是一点也看不出受到挫折,他仍旧不断找银兵卫说话,并且尽可能待在银兵卫身边。如此坚决的行动,仿佛在彰显着自己除了银兵卫之外不需要任何朋友,除了银兵卫之外的人也毫无交友价值。 银兵卫再度施展对策。她任命了几个手下,守在身边担任保镳,并且要他们以暴力排除靠近过来的转学生——即使十分原始,但这是能远离特定对象的最佳手段。然而,这个对策也没有生效。即使受到保镳阻挡推开,转学生依旧使尽伎俩想靠近银兵卫。 银兵卫过去从未经验过如此能以气感烦』来形容的状况。而且就算状况持续下去,转学生恐怕也不会改变行动方针。想必她得采取更多因应对策。 好了,这下子该怎么做呢? 看来转学生的缠人程度非比寻常。而各种对策又只会让他屡出奇招,没有什么效果。如果有更加治本、更加极端,又能令对方便不上力的手段,那就没问题了……但面对那个打不死的程度连蟑螂都自叹弗如的男人,究竟该以何种手段因应呢? 经过一整晚的深思熟虑后,银兵卫做出了一项结论。 隔天,银兵卫没有去上学。 * 走为上策这句话可真是高明。 原本对银兵卫来说,学校教育就不是必要的过程。毕竟同学们尽是一些没有来往价值的肤浅货 色,而小学里义务教育水准的学习内容她也早就学会。之所以会每天不感其烦地去上学,也只是为了在表面上好看一点而已。因为她认为全勤奖毫无价值,就算随便找理由请假也没什么问题。 (我早该这么做的。) 银兵卫在自己房间内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沉浸在未曾有过的解放感中。只要拉开物理上的距离,就算转学生再怎么纠缠,也不可能烦得到银兵卫。当然,就算转学生打算以探病为理由造访猿渡家,也不会像上次那么顺利。因为她已经严令家中的人不准让对方踏进家门一步。即使会因此与父亲吵架,只要事后再请他谅解即可。那个转学生对于银兵卫而言,就是如此难以忍受的存在。 (啊啊……原来不需要在意那男人的话,居然会感觉如此轻松!) 光从银兵卫会允许自己做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幼稚行为,就能看出她现在有多么高兴。笑意不断地涌现出来。光是想像到那男人现在的表情有多么沮丧,就让银兵卫受到几年也不见得能有一次的幸福感觉所包围,她不禁给了闯进广大庭院内的野猫比平常更多的食物。这可说是一种红包,像是在分享着喜气。 隔天银兵卫依然请假。尽管不像前一天那么雀跃,但只要考量到不必看见转学生的脸,就让她为自己所身处的富裕环境感到幸福。银兵卫就这样读着最近没时间看的书本,平静地过了一天。 再隔天,银兵卫还是没去上学,可是这次她不能继续休息了。再怎么说,她都是立于班上及同年级的顶点,为了管理这些人际关系,总是会有许多抱怨、投诉或请愿接踵而来。如今因为管理者不在现场,原本井然有序的人际关系已经开始出现脱轨的倾向。虽然没人管理的小孩集团本来就会这样,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因为关在猿渡家的自室内,银兵卫必须处理的杂务愈堆愈多。 然后到了第四天。 银兵卫感到十分烦躁。 (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她的意思是指像这样窝在自己的房子里,过着毫不自由的生活。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明明算是有社会地位的人,也为了得到那个立场而付出努力。那全是为了能取得不受无聊之辈的无聊杂音所千扰的力量。但现在又如何?我居然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而限制行动的自由,自愿屈身在与关在牢房里的罪犯无异的状况。世上可有如此荒唐的事?) 这就和得了小感冒而请假不去上学的小孩没有两样。只有刚开始能顺利消磨时间,前两天的轻松心情如今荡然无存,银兵卫开始对于自己的状况感到焦躁。 (到底是哪里有错?我做错了什么?) 就算称不上是一帆风顺,也应该还不错才对。 出生在有些古怪的家庭,天生具有无论如何都很惹眼的外貌,同时还拥有将来肯定会树大招风的头脑。 不过请诸位想想,虽然这是任谁都会称羡的先天环境,此一事实不能否认;只是依循常理,与生俱来的东西愈多,所需背负的责任也愈重。尽管能平安顺利地活到这个年纪可说是十分幸运,但主要仍应归功于银兵卫自己的努力。如果想要驾驭名为猿渡银兵卫春臣的这辆高规格f1赛车,驾驶本身本来就需要一定的技术。 而,那样的自己—— 如今为何要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感到苦恼,尝到这等辛酸,而且对方还是与自己同年纪的小孩? 如此无法如自己意愿的状况,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碰到。这件事不能以『任何人都有天敌』这句话来安慰,同时也不能就此放弃。如果那名天敌愿意保持绅士的距离也就罢了,但现在刚好相反,就因为对方不断追逐而来才教人难以应付。 更重要的是,银兵卫到现在还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搅乱到这种程度。如果不知道原因,那就无法进行处理;如果无法进行处理,就只剩下采取这种像是闭关自守的消极手段而已。 没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不断受制于人,再三尝到苦头? 猿渡银兵卫春臣这个人,原本不是就以捷足先登及先发制人见长的吗?如今却像只缩头乌龟,专注在防守之上。不,应该说是被迫防守。 为什么自己没有采取『以力量排除』这种最快速且确实的手段?那是因为她觉得要是那么做就算是认输了。转学生不断举着『想交朋友』这样率直的主张当作旗帜,想要接触银兵卫。如果以力量强行排除他,就像是一个大人朝着天真无邪的小孩挥刀一般,将会凸显出自己的器量不足——不,等等。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何要把与转学生之间的竞争,当作攸关自己面子的问题?她只是要排除干预者不是吗?难道光是烦恼这种事情,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现在正处于心理上的劣势吗? 而在内心如此混乱之际,银兵卫又察觉了一个令她更加痛苦的事实——明明自己是为了与转学生保持距离才躲在家里,但内心所想的事情却全都和转学生有关。 由于感到坐立难安,银兵卫从床铺上跳起来。要是再这样闷下去,头脑就要爆炸了。 在江户时代就已经建设完成的猿渡家,其中庭堪称是以当时最高技术所打造而成的艺术品,总是受到巧妙融合着雕工华美与用料实在的评价。虽然今天很不巧的是阴天,阳光被厚重的云朵所遮掩,但这里仍显得十分开阔,多少能治疗银兵卫自暴自弃的内心。 她做了个深呼吸,并且伸展着身体。 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开始乱了节奏。或者该说总觉得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乱到现在,但如今那些事情都无所谓了。 自己还不能认输。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捷足先登及先发制人都是优点,但韧性坚强也是银兵卫的自豪之处。她一定要重整态势,完成一次大反攻—— 「嗨。原来你在这里。」 ……她第一个反应,是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接着,她却又觉得这样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对方可是令猿渡银兵卫春臣空前绝后地感到棘手的人物,不如说,她反而怀疑自己为何到刚才为止还那么乐观。 「哎呀,真是太好了。老实说,我一直没有把握能在被抓到之前找到你呢。看来我似乎还有一点运气。」 回头一看,那名正在自白非法入侵的同学就站在那里。那是银兵卫有生以来第一个认定的天敌,既不想看见他的脸,光是叫出名字就感到感烦,简直可以不共戴天来形容。 「是靠父亲帮忙吗?」 银兵卫没有动摇。 相反地,在这一刻,银兵卫内心充满着一股怀念的感觉。那就是她原本的长处,如同机械般的冷静沉着。 「为了不重蹯覆辙,我这次已经做了一些处置……难道你是藉着某些我所不知道的技巧混进来的吗?」 「不,我并没有要什么手段,反而可说是靠蛮力解决呢。而且也和令尊没什么关系。」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更该夸赞你了,转学生。如果你是凭着自己的力量抵达这里,那是十分出色的行动。明明这次我也准备了一些对策……虽然不知道你是欺骗、偷溜进来,还是用了其他手段,但无论如何都值得赞赏。」 「不不,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么就不能只是赞赏了。如果你真的只是偶然,只凭幸运就达成目的的话——」 说着,银兵卫不禁笑了出来。 这是从容的象徵。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头脑混乱、不知所措的她。而是一只四处逃窜、被逼到尽头而下定决心,做好交战准备且打算反扑的野兽。 「所以,你自知非法入侵还来到这里,是有何贵干?难道你还不学乖,来找我交朋友吗? 」 「不,不是的。」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应,银兵卫大吃一惊。 如果他不是来作此主张,又是为何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冒如此高的风险?总不可能是来探病的吧? 「来打架。」 转学生说道: 「我来找你打架。」 「打架?」 听到难以理解的话语,银兵卫不禁重复了一次。 「老实说,猿渡同学,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爽。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 转学生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两样。 也许那样带着温和而柔弱的微笑,就是他的一号表情。站立姿态乍看之下有些软弱纤细,但又笔直挺立,令人联想到竹子。 如此吻合银兵卫心中形象的转学生,他的口中竟然开始毫无忌惮地吐出一连串恶毒的话语。 「总是一脸从容;总是以眼神打量着别人;虽然高雅大方,却绝对不让任何人靠近,像猫一般的走路方式;仿佛背负着世上所有不幸的阴影——无论哪一项我都讨感。像你这样的人所散发出来的所有成分,无论如何都令我感到不耐。」 「…………」 「我当然很清楚,这是在厌恶同类。因为,我也的确和你有点相像。没错,我猜猿渡同学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你一开始所指出的事情是正确的。虽然要说我把周围当作笨蛋有点太超过,但我对水准较低的人的确没有兴趣。光是和那些人来往就是在浪费人生……嗯,没错。关于这方面的想法,我应该和你一样。如果不是如此,像你这么不可爱的人怎能存在世上?」 「…………」 「所以,差不多该一决胜负了。」 转学生不停地动着脖子与肩膀,发出喀喀的声响。 「到头来,我认为还是只能靠拳头决胜负。世上总是这样,人类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变。就算变得比较聪明,稍微注重整理外表,自以为是地祈求着『希望世界和平』,最后还是会抵达这个结论。」 「…………」 「如果你想逃也无所谓喔。看是要叫保安人员过来,还是要报警说我非法入侵都可以。因为逃跑也是一种分出胜负的方式,尽可能避开战斗也算一种战术与策略。我并不会因此而怨恨猿渡同学。不对,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没资格怨恨你。」 「…………」 「可是,这里毕竟是你的主场,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客队。你要找多少帮手来都可以,快输的时候也可以向令尊哭诉。就算你那么做,我也不会有怨言喔?因为我就是凭蛮力闯来这里,会有那样的结果也是当然的……不过呢,如果连找上门来的架也不敢打,那么,你这个人的存在意义到底在哪?虽然立于不败之地很重要,但如果只追求着不输给人而活,那样的人生到底有何乐趣?难道你能抬头挺胸地大声说自己有骨气,能不靠任何人过活的吗……不对,现在情况好像也没有这么复杂呢。」 说着,转学生抓了抓头。 然后,他又再次面向银兵卫,以像是在教人小学低年级程度数学问题的温和语气说道: 「事情很简单。难道你不想打我一拳吗?难道你不想握紧拳头,朝着像苍蝇般纠缠你的我一拳打过来吗?我可是一直很想欺负你,想让你哭出来的呀。」 唰。 银兵卫感觉自己的腹部变得冰冷。 恐惧?不,不是。 害怕?不,怎么可能。 那是能令万物冻结,比火焰还猛烈的愤怒。那是自己未曾体验过的愤怒,怒气程度之高反而令自己想笑。 到头来,自己还是被对方耍得团团转——她心底有着这样的苦涩。 但是,那也无妨。 不论自己怎么想,舞台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如此,就痛快地陪对方玩一玩吧。 并非以猿渡银兵卫春臣的身分,而是以一个人类的身分。她将在这里使尽全力,将那转学生痛扁到再也不敢现身为止。 「你要当心。」 或许是察觉气氛已变,转学生轻轻耸耸肩。 「以小学生而言,我还算有点本事。」 她动手了。 事情至此,她没有再等下去的意思。因为银兵卫心中所累积的愤怒,应该早就比转学生多上数百倍。如今她怎能还等对方先出手再反击,平白拖延能痛殴转学生的那一刻。 距离大约四公尺。 这段距离以打架而言不算太近,但银兵卫仅以两步就靠近过去。而且还是在站立不动的姿势下,几乎没有预备动作。直到今天为止,她都没想到猿渡家代代相传的古武术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派上用场。 她以嵌崩拳的架式击出掌底。(译注:形意拳的基本招式。) 那是一记瞄准鼻梁、劲道十足的一击。虽是来自十岁出头小孩的招式,但要是扎实命中,恐怕连大人都要痛得在地上打滚。 「哇喔!」 不过,以一对一的徒手格斗而言,四公尺太远了。更何况看在主动挑起较量的一方眼里,那是十分容易躲开的攻击。转学生右脚朝后,身体一扭便避开了银兵卫的手掌。但这当然也在银兵卫的料想之中。 在左脚着地的同时,银兵卫立刻展开行动。她将跃在空中的身体重心栘到左方,继续追击轻易逃开的猎物。她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朝侧方垫步,用力踏着地面,压低身体,使出早有预谋的身体冲撞。 「唔!?」 这招被对方识破了。 一记肘击从头上打下来。一记就算没有完全命中也足以分出胜负的无情攻击,朝向她的额头侧方敲下。 银兵卫的反应很快。她立刻放弃冲撞,朝铺着草皮的庭院地上滚去。虽然多少能减缓冲击,但终究是很勉强的姿势。她无视着没能安全落地而产生疼痛的肩膀,立刻又从地上跃起,拉开距离因应对方的追击。 「原本还以为你用的是古武术。」 她没有受到追击。 反而得到一串率直的赞美。 「真厉害。没想到你会使出冲撞这种现代格斗技的招式。由于我听说猿渡家有自古相传至今的某种护身术,还以为你只会用上那类技巧。」 「…………」 「毕竟实际上,你的第一招看起来就很有古味。与其说是古武术,还比较像是中国拳法的翻版,这一点也很有猿渡家的风格呢。毕竟你们代代都是商人。哎呀,是说那还真是狡猾呢。太狡猾了。居然接连用了物理上与心理上的佯攻。哎呀,真是狡猾无比。」 你不但躲开了那个所谓的狡猾攻击,还使出极为凶狠的反击,岂有资格说那种话——银兵卫如此心想着,不过没有说出口。 (这家伙,很有本事。) 银兵卫的脑中正响着最危险的警报。虽然她早就料到那转学生既然敢如此挑衅,肯定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信,但实际上却昏卧争挂卧挂铷。话虽如此,考量到他转学过来才没几天,那应该不会是鹰乃宫家的武术。与其说是学过武艺,还比较像是经历过无数打斗而拥有的本事。 不过,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那名转学生拥有的实力,居然足以和银兵卫正面较劲。银兵卫自幼就向父亲学习,甚至还常前往一般道场锻链护身技巧,尽管只有小学五年级,但她的实力明明远超过一般拥有段位的练家子。 (该怎么做?) 银兵卫缓缓靠近对方,在内心思考着。 看来对方的确是认真的,抱着真正的实战心态。想必他也会毫不客气地使出戳眼或咬人等技巧吧。但这本来就不是基于运动精神的一场战斗,没有规则才好。因为在银兵卫的 内心当中,想要朝着转学生脸上狠狠打一拳的欲望,如今已经高涨到几乎疯狂的程度。如果不打到体力耗尽而倒地为止,根本不能善罢甘休。 「该怎么办呢?」 转学生说道。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但闪闪发亮的双眼却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肉食猛兽,正思考着要如何把银兵卫大卸八块。 「再这样下去,无论是哪一方似乎都不会有好下场呢。如果要停手的话就要趁现在喔。因为现在还勉强来得及。」 银兵卫不禁笑了。这转学生到底在鬼扯什么?明明他自己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没打算收手』的气势。 (豁出去了。) 接受对方的挑衅,银兵卫冲向对方。 同时,转学生也冲了过来。 虽然银兵卫当作问候的前踢遭到对方挡下,但在转学生为了反击又向前踏出一步时,她再使出掌底迎击。为了不让对方闪避,她没有瞄准颜面,而是瞄准胸口,只是劲道不足,转学生连眉都没有皱一下,突起中指关节,打算以※中高一本拳攻击银兵卫的喉头。虽然那是朝人体弱点的攻击,不过银兵卫早已料到,她以右手化招,并且转动身体抵销力道,打算在转学生失去重心时解决他。可是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有些失衡,还是由下往上以拳背捞击。而为了闪过拳背,银兵卫也失去平衡,使得原本打算解决对方的手臂劈击被削减了威力。(译注:空手道技巧。) 「好痛!」 「——唔!?」 互相命中。拳背陷进脸颊,手臂也命中后脑,但彼此都未能施力到底。双方站稳脚步后,又立刻发招。银兵卫朝侧腹膝击,转学生则朝她的侧额头发出肘击。 互相命中。 这次也没有扎实命中。两人因疼痛各叫了一声,但立刻又被吼叫声盖过。银兵卫的掌底攻向转学生的下颚,转学生的右钩拳则攻向银兵卫的脸颊骨。 互相命中。 银兵卫十分亢奋。她已经无法冷静地思考招式组合,就只凭着长年锻练的反射动作及敌对心,为了令转学生屈服而胡乱施暴。而转学生也和银兵卫相同,凭着斗争本能闪避拳打肘击,以不知退缩的斗志迎战她。 「——」 「——」 如今不只是言语,连声响都发不出来。 殴打、击打、不断扑打。 这是一场毫不防御的互殴,就只剩下想以暴力逼哭对方的意志,远称不上荣誉或淬链。 这完全就是孩童间的打架。 两人嘴唇流血、鼻子流血,下颚也扭曲。 殴打对方的拳头发出悲鸣,肺部也为了追求氧气而尖叫,汗水与唾液洒了满地。 转学生在笑。 而银兵卫也许也笑了。 如果有人在旁目睹这场打斗,那人应该也会笑。 这场互殴就是如此难看,但又竭尽全力。 如此壮烈的决斗,就像是要把至今为止的郁闷全都爆发出来,远比成千上万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那仿佛是从宇宙诞生以来就延续至今,令人以为会持续到永远——但实际上却是发生在仅仅数十秒之内的事。 在某一瞬间,银兵卫稍稍占了上风。 不知道是实力还是运气的差距。由于已经殴打了无数回,如今也无法进行分析,但总之,原本均衡的天秤稍微倾向了她这边。 虽然微小,但却足以分出结果。就因为这是一场双方都以极限死拚的打斗,一旦情势倒向一方便难以挽回。 转学生的脸上首次出现了焦躁,同时银兵卫内心也产生了直觉。 他要出招了。 但,会是什么? 她不明白。不过,那恐怕是足以扭转乾坤的招式,而且十之八九会是极为卑鄙下流的手段。戳眼?偷藏的暗器?还是朝眼睛踢砂子? 可是全都错了。 朝着脸部挥过来的拳头其实是个幌子,而作为真正攻击的上踢如同毒蛇一般抬头攻来——朝着银兵卫的两腿之间。 那个攻击时机令人无法闪避。 转学生确信自己已经逆转,扭曲嘴唇冷冷一笑。 但在同时,银兵卫也露出白齿,同样确信自己能胜利。 并不是不能躲,是故意不躲。 而且就因为不躲,银兵卫的拳头才能完全使力。 她感觉耻骨附近产生激烈疼痛。但,那并非无法忍受的痛楚。 当转学生的笑转为惊讶的那一刻,全力挥出的正拳已经打在他的脸上。 虽是孩童的拳,却是在完美的时机挥出,扎扎实实地命中。转学生毫无招架之力地飞了出去,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胜负已定。 * 转学生如同蟑螂般的韧性,似乎不是只有反映在个性及行动上而已,他的身体也同样坚韧。 明明承受了不少打击,但倒下的转学生却在精疲力尽的银兵卫跌坐在地上的一分钟后,就 抬起了上半身。 「……哇。」 他左右张望,过了一会儿后,才明白了状况。 「是我输了吗?」 碰。 他又将上半身躺回大地。 「原本我还算有自信的呢……猿渡同学,你真强啊。」 银兵卫心想,那是我要说的话。 没想到同年纪的人当中,居然会有如此高手……无论是正式较量还是路上干架,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败给同年纪敌人的她,冷汗抢在安心与喜悦前面冒了出来。之所以会捡到胜利,就只是今天走运而已。她一点也无法以侥幸得胜而感到自傲。 「是说,好痛。真的超痛。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被打成这样呢。唉,可恶!」 转学生不甘心地叫了一声,然后再度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与言词相反地,转学生不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很明亮。 「我的嘴里全都是血啊。牙齿搞不好都断了。」 「那样还算好吧。」 银兵卫冷静地予以指正。 她半眯着眼,瞪着转学生说道: 「我的拳头八成骨折了。因为刚才揍了你那钙质过多的脸颊骨,右手暂时不能用了。」 「是吗?那我可以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随你解释吧。如果是在你脑袋里的幻想,我无从干涉。」 「……呼呼。」 转学生笑了。 他眯起眼睛,像只爱恶作剧的猫咪低声笑着。 「……你笑什么,真恶心。被打得鼻青脸肿,笑起来一点也不能看啊。」 「呼呼,因为……嘿嘿嘿。」 他的笑声愈来愈离谱,令人难以接受。 「我终于如愿以偿,和猿渡同学成为朋友了。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令人高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的头壳被打坏了吗?不对,你的脑袋本来就很怪。」 「都已经打成这副德性,接下来我们就只能成为朋友而已了。」 他一脸得意。 「落到谷底之后,接下来就只能爬升而已。相同的道理,既然已经像这样毫不客气地互殴,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就只剩下变得要好而已。这就是世上的定理。至少在这个国家的文化当中是这样。」 「哼,我看你是看了太多卡通或漫画了。也许你是想在互殴一阵后说什么『你很有一套嘛』、『你也不赖』之类的,但事情可有如此简单?我才不要和你交朋友。」 「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早就已经是了。我和猿渡同学,任谁来看都毫无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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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八集。 光阴似箭,当这本第八集上市的时候,动画版已经开始播放了。虽然在我写这段后记的时候,动画的第一集还没有完成,但如果各位愿意分享看过的感想,那就是本人的荣幸了。 另外,关于第八集的彩页,这次我总算没有忘记让亚里沙登场,而且还是让她在相当亮眼的场面登场。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当作前次的补偿吧。真是对不起你了,亚里沙。 稍微提一下第八集的内容吧。 关于最近出场镜头愈来愈多的银兵卫,这次的故事是描写她的过去。在第七集结尾处,银兵卫曾做出十分大胆的行径,那行动将会带给学生宿舍的同伴们什么样的影响呢——敬请期待内容为暑假篇后续的第九集。 好了,由于本次的后记页数较多,偶尔来谈谈个人的兴趣好了。 钤木原本就爱喝酒,以前常喝烧酒,后来迷上日本酒,不过最近则开始喝起威士忌等烈性酒或利口酒。甚至是一看到中意的酒,就通通抱回家的状态。 仔细一算,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两百瓶酒。 如今已经快要没有空间能收藏酒,就连书架也开始被酒瓶所占据。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有半数以上被我丢弃了。我明明是个作家耶。 虽然这个兴趣既花钱又会丢书,成本十分高,但还是非常有趣。光是看到两百瓶酒排列在一起,就令人感到雀跃。而且在看着酒瓶心想呵今天要喝哪瓶酒呢……‘的时候,毫无疑问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如果不能体会我的感觉,就请想像自己是一个有后宫的国王吧。后宫里住着众多的美女,能让你随意挑选今晚陪睡的对象:觉得美女不够时,甚至还可以到外面找来新的美女加入自己的花园——你看,这样是不是变得很有趣呢?而且收藏酒的费用及麻烦程度远比管理后宫来得轻松。真是好处多多呢。 因此,本回我将从后宫三干佳丽当中,挑选几位美女进行介绍。不过毕竟是谈酒的话题,未成年的读者可能会听得雾煞煞,还请多多包涵。 * bowmore29年(邓肯泰勒公司 peerless colle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艾雷岛上一间着名蒸馏厂『波摩(bowmore)的威士忌。 由于电视上经常介绍,许多人可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款来到世上已过了29年的老酒(顺带一提,威士忌主要由大麦制成。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成分和啤酒几乎相同)。 基本上,艾雷岛所生产的威士忌,特徵在于味道带着烟熏味及消毒水味,那也正是受酒迷欢迎的原因。波摩蒸馏厂也不例外,生产了许多带着烟熏味与消毒水味——风味有点独特的威士忌。 但奇妙的是,就只有在筋年代生产的波摩当中,常常会拥有俗称『perfumy』的薰衣草般气味。钤木特别喜欢这种很『perfumy』的波摩,也买了好几瓶加入自己的后宫,但在那当中最喜欢这款鹦年的威士忌。它比其他卯年代的威士忌更具成熟感,同时也带有多种层次的口感—— 个人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波摩目前的最高杰作。 然后,这也是一种被称为单桶瓶装酒/未稀释酒的威士忌,生产数量极少(全世界只有二一八瓶),所以世上很难找到完全相同的东西。只能有耐心地寻找对威士忌较有研究的酒吧,或是寻找年代相近的波摩……无论如何,虽然是一种难以遇见的酒,但我认为喝过以后一定会大受感动。 legend of cuba 一款长寿的兰姆酒。 这就是在拙作『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2』的后记中所提到的兰姆酒。虽然正确年份不明,但因为是古巴革命前所蒸馏的兰姆酒,可说是超过五十年的老酒(顺带一提,所谓的兰姆指的是由蔗糖制成的高酒精浓度烈酒)。 在『鸠子~』的后记里已有详述,这款兰姆酒有许多传说,是一款充满浪漫的酒。老实说,比起味道,我比较像是为了这款酒的历史故事而买。 顺带一提,当我买了以后,就告诉几名作家朋友说『我买到很厉害的酒了!』,并且请大家来开试饮会。不过大家的反应不怎么样。而且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不怎么样。虽然不算难喝,但味道也不如预期。 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有一半是以浪漫作为原料。有时候,由来和经历会比味道还来得重要。即使味道不怎么样,但与酒有关的浪漫故事已经够有趣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了吧……差不多就像这种感觉。自从试饮会结束后,我就一直把它收藏在酒柜深处。 前几天我突然想起这款酒,拿出来一喝,发现印象居然与刚开封时截然不同。味道既细腻又复杂,而且气味强烈,像是要在舌头上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款非常棒的兰姆酒。 就和威士忌或白兰地相同,这种蒸馏酒在刚开瓶时,常常会有味道还锁在里头的现象,必须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散发出来。那是我头一次碰见的实例。 像这样的变化,也可说是品酒的醍醐味呢。 * 好了,以上就是第八集的后记。 如果未来还有较多的页数,我会再写与兴趣有关的事。我的后宫当中还有许多佳丽,而且每个月都在增加当中,我想暂时应该不会没题材可写。虽然在轻小说的后记写关于酒的话题好像有点怪,但请容许我在此耍些任性。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 钤木大辅 七月二十九日 台版 转自 百度就算是哥哥只要有爱就没问题对吧吧 扫图:h736377864 录入:h736377864 henkaihao1 ag4587788 「像是一起裸睡这种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可是绝对做不到的。你说是吧,秋人?」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发言,但实际听到却远比想象中的更有破坏力。 真是糟糕。 那果真不是我在作梦吗? 昨天晚上,正当我一边对抗着睡魔,一边写着小说的原稿时,突然挨近我身边、整晚一直贴伏在我后背的人,是银兵卫吗? 那真的不是我在作梦,或是我的幻想或错觉码?那真的是我唯一的挚友,猿渡银兵卫春臣本人吗? 「——」 我顿时不知所措,僵在那里。 一时间答不出话来。 她想必不是故意闹着我玩的吧。 啊啊,对了,正如她所说的,如果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可是绝对做不到的……欸,慢着,不久前好像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是吗?那时候我因为感冒而窝在床上,银兵卫居然钻到我的被子里,睡在我的身旁——不不不。这次和那个时候的状况不同。当时是以照顾我为理由,还引发了谁最适合照顾病人之争,睡在我身边这么危险的接触行为也勉强算是有了正当理由。不过昨天晚上的状况就不一样了,我既没有感冒,也没有卧病在床。 咦,等等? 稍微回想了一下,前一阵子发生了一连串曲折复杂的事件,最后衍生出『和姬小路秋人一起裸睡的权利』这种东西,如果说银兵卫昨夜是打算行使那项权力的话,或许就说得通——不对不对,根本就说不通嘛。要是秋子或者会长的话还可以理解,但那可是猿渡银兵卫春臣喔?她并不会因为好玩而行使权利的。 「——唔。」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试图缓和噗咚噗咚作响的剧烈心跳。 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旦恢复冷静,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事物也都会变得十分清楚。原本我的视线涣散,眼前一片模糊,突然间很不可思议地一切都变得极为清晰可辨。 「啊,你、你可不要误会喔。秋人!」 看到我张口结舌的模样,她心里是怎样想的呢? 只见银兵卫双颊泛红,有些慌乱地说道: 「虽然我做了那样的举动,可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喔!我只不过是在行使被赋予的权利罢了——对对对,你还记得吧,就是之前发生的事啊?记得吧,会长在那时候说了,每个人都有和秋人一丝不挂地一起睡觉的权利啊?没错,就是那件事。」 「…………」 「你也知道的,我出生在商人的家庭嘛,对个性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有一点斤斤计较拉。要是没使用优惠劵或折价劵就好觉得很可惜,身上也总是带着几十种集点卡,绝对不会错失任何可以集点的机会。也因此,不管被赋予了何种权利,我都不能置之不理。关于这一点,我想不需要我多说,秋人应该能理解吧。」 「…………」 「而且啊,虽然昨天晚上我缺失做出了那么危险的举动,不过也就仅止于此呀。说起来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不知道是大胆还是迟钝,居然就趴在电脑键盘上睡着了,我实在是太错愕又太震惊了……唉,不过毕竟秋人当时正在工作嘛,再加上白天的劳务也很辛苦,最后会演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我至少要教训你一个小时的,我看这次就饶过你好了。」 「…………」 「总之呢,我的结论就是——听好了喔,秋人,虽然我的举动确实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可以做得到,不过啊,也绝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喔!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误——」 「欸,银兵卫。」 我打断了她,开口向她问道: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 银兵卫——我的挚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仿佛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崩裂声。 过了好几秒之后—— 「……什、什么意思啊?」 她的嘴角微微地颤抖着。 我又再次问道: 「没有其他意思了啊,我是在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那个……」 她一时语塞,眼神不安地游移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和秋人是好朋友嘛,而且是一起度过了六年的挚友啊!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要说是喜欢或讨厌,一定是前者的啊!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需要多问——」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那么我知道了,你应该是想问我,从审视男性的客观角度来看,秋人是不是拥有男性的魅力对吧?这个嘛,身为你独一无二的挚友,在我眼中,你实在不是什么理想的男人,还有一大堆缺点和弱点。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还有很多优点呢。唔嗯,要是优点和缺点相互抵消的话,大概勉强还是算有及格吧——」 「不不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再次打断了银兵卫。 「我不是在说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想听你客观的意见,而是在问你,是不是像一般女生喜欢男生那样地喜欢我?」 「——」 银兵卫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不对……她的表情应该说是在抽搐才对。 她的嘴角不住地颤抖着。 从他的眼尾、眉毛、甚至是鼻翼,都可以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在显露出她极为罕见的紧张情绪。 「请、请你等一下。」 银兵卫稍微缓和下来后,开后说道: 「我才、才没有那种念头呢,真是的!昨天晚上才发生那样的事,我很开心,嗯,应该说是太亢奋了,所以才会……哎呀,等等,说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开心好像不太恰当,恐怕又会引起误会……呃,我想想,要怎么说才好呢——」 「不,你先别急。」 我笑了起来。 要是她一直这么别扭,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我想问的事,以及我应该问的事,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责问你。你先放松一点,放轻松。」 「唔,嗯。嗯嗯,说得也是,嗯。」 「做个深呼吸吧,吸气、吐气——像这样,吸——呼——吸——呼——吸——呼——」 「呃,嗯嗯。吸——呼——吸——呼——」 「感觉放轻松一点了吗?」 「……唔,嗯啊,是有稍微好一点啦。」 「如果愿意,我可以搔你痒喔?」 「不了,这就不用了。」 「那么这样好了,你在手心写个『人』字,再把它吞下去。这样应该就能轻松点了。」 「……我又不是要上台演讲。」 「要不然,你就把我当作一颗马铃薯好了。」 「欸,你想的怎么全都是上台演讲前用来客服紧张的招式啊?」 「对喔。既然这样,还是只能用搔痒那一招吧?好,那就来吧!」 「什么啊!你很烦欸!你明明就知道我超怕痒的啊!?」 银兵卫突然惊慌地大叫。 我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如何?感觉好一点了吗?」 「——」 银兵卫睁大了眼睛。 「……是有比较好一点了啦。」 她面露苦涩地说道。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我点了点头。 「那么,回到刚刚的话题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这么问实在是很奇怪啊,秋人。」 银兵卫无奈地耸了耸肩。 「而且不管你问几次,我的回答都一样啊。就结果论来说,我当然喜欢你啰!不对,就算是说超级喜欢也不为过啊!」 「喔,是吗?」 「你想想看嘛,我们两个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啊,要是不喜欢的话,怎么可能变成好朋友,还维持了这么久的关系呢?」 「嗯嗯,是没错。」 「不过,我也必须承认,这车的事我实在是太不成熟了,虽然我最近的确是被周遭轻率的气氛所影响,但一丝不挂地紧抱着你还真是太失态了呀……要是因此而被逐出猿渡家也不足为奇。哎,虽然实际上还不至于变成那个样子啦。我在这里发誓,不管家里对我施加了多大的压力,我一定会用尽所有方法排除一切困难的!」 「唔,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那当然啰,我们不是挚友吗?从六年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将会是天长地久、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啊,回想起来,早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开始了。那一天,就是秋人转到我们班上、在我心里留下了强烈印象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吧?你在那天发表了一场几乎可以收录在教科书上的优等生级自我介绍——」 ……我想,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开关被打开了。 姬小路秋人,十六岁。 我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知道被激怒过多少次,发过多少次脾气,失控了多少次——而我现在萌生出一种预感。 「唉呀,已经这么晚了。」 银兵卫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我本来只是拿午餐过来,但居然待了这么久。我还在值勤中,这样一定会被说事怠忽职守的。」 我和银兵卫现在在休息室里,海滩餐厅『白滨』店内的阵阵喧嚷生清楚地传来。 尽管如此,却丝毫未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的预感益发强烈了。 「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你今天就好好地休息吧。」 银兵卫说完,站起身来。 我也几乎同时跟着站起身来,紧抓住银兵卫的肩膀。 「咦?秋人?」 银兵卫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则是笑着说道: 「欸,银兵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样子?你是指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胆小鬼的?」 「……你在说什么啊?」 银兵卫眯起了双眼。 那个神情,仿佛是被苍蝇打扰了睡眠的百兽之王。 「胆小鬼?你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胆小鬼吗?卑怯、胆小、软弱,比小鸡还不如呢。现在的你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双手又更用力的抓住她。 银兵卫瞄了一眼被我抓住的肩膀,回过头来望着我说: 「——我倒想请教一下你出言不逊的理由呢?」 「理由?你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请教我呢。好,我就如你所愿地告诉你吧。理由就是你想说的话也不敢说,应该说的话又说不出口,像你这样的人,就叫作胆小鬼啊。」 「还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不管是想说的话,或是应该说的话,我都会视状况适度地说出口,这点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喔!没想到秋人居然会这么说我,真教人失望啊!」 「光是用胆小鬼来形容你我还觉得不够呢。」 我笑着说道。 我对我的预感有十足的把握,不,根本已经可以称之为预言了。 「你根本就是个大骗子啊,银兵卫!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现在真的是懊悔万分,恨不得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天,把自己痛殴一顿啊!我居然会相信你、依赖你、想和你成为生死之交?再怎么胡来,再怎么识人不清,也该有个限度啊!这简直就是人生的污点了啊!」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秋人!你要是继续这样口不择言的话,我可是——」 「你才给我差不多一点!混账东西!」 怒骂声响彻了整个休息室。 而且是来之我的嘴里。 「我听了半天,发现你都不过是在闪烁其词啊!我可是很严肃地在问你!绝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你给我好好地回答!」 「……你!」 银兵卫皱起了双眉。 两道弧形魅力的眉毛挑了起来。 我想可能收到连番斥责,终究忍不住反唇相讥吧。 「你说话真是句句挑衅呢,秋人。虽然你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令人费解的举动,不过这回真是太过分了。唉,在跟你抬杠下去也没意思,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工作了。」 「这可不行喔!在你回答我的问题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懂你的意思。对于你的问题,我已经诚心诚意地做出了充分的回答了,你究竟还想要怎么样?」 「诚心诚意?充分的回答?哈,你这是在搞笑嘛?你那么敷衍的回答,哪里诚心,又哪里充分了!?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吧,你什么时候变得满口谎言了啊!?」 「……………」 银兵卫眯起了双眼。 接着她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这是第二次了喔,秋人。我刚才也说过,你要是继续这么口不择言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如果在继续这种无谓的谩骂羞辱,就算对手事你,我也不得不采取行动让你乖乖闭嘴!」 「喔?你要怎么让我闭嘴呢?」 「要是你现在就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我暂且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收回?你在开玩笑吧?」 我笑着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事陈述事实罢了,怎么会需要收回去呢?不过,银兵卫,你是不是搞错了?虽然你说的话的确事事实,不过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啊,这点我可是相当有把握。」 「哼,你凭什么那样说?」 「凭什么?那还用说吗?因为我跟你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超级挚友嘛!」 也不想想我们到底认识多久了。 原本我试图压抑住从内心深处涌上的怒意,但立刻就放弃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要压抑住那么强烈的情感,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说啊,银兵卫,我和你是挚友这件事,不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吗?第一印象奇差无比,性格也南辕北辙,立场也完全相反——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建立起谁也无法介入的坚定情谊,难道不是吗?」 「嗯,一点也没错。」 银兵卫点了点头。 「不需要言语说明,也从来没有任何怀疑。至今我也不知道说过几百回、几千回了——我和秋人是挚友。」 她十分肯定地说道。 丝毫没有任何怀疑或迷茫。我能行十分激动,感到非常开心。 不过—— 我还是必须继续质问她才行。 既然我已经察觉到了,就不能默不吭声。 「银兵卫,你说我事你的挚友,我真的很高兴,尽管如此,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我 才必须继续开口质问你——你真的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问你,你真的坦率地说出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了吗?」 其实根本不需多问。 答案不可能事肯定的。我们已经认识太久了,这件事也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事到如今还说完全没有察觉到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当然,对我的批评我也虚心接受。要是被骂『你这迟钝的家伙,现在才发现吗?』我也无法反驳。 但,在批评之前—— 我也必须先表明一下。 如果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迹象的话,其实是骗人的——银兵卫最近……不对,说不定是从几年前开始,她的样子就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尽管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在意,不过因为『银兵卫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的刻板印象,甚至可说是潜意识里这么希望,因此不知不觉中一直忽视那些迹象,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难过,实在必须忏悔才行。 尽管如此—— 不,正是因为如此—— 既然现在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还轻忽她的心意的话,那我就彻彻底底事个卑怯、胆小、软弱的懦夫了。 「当然啰。」 银兵卫点头说道。 脸上的表情充满自信,似乎画中毫无半点虚假 「我确实坦率地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了喔,我可以对天发誓。」 「————」 啊啊,果然每次啊。 我的预感完全成真了。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都被我料中了。 「咿——!?」 银兵卫发出了可爱的惊呼声。 哎,这也是当然的吧。原本我一直抓住她的肩膀,突然间却以柔道的技巧将她压倒在榻榻米上。啊,我当然有小心地避免让她受到过度的撞击喔。 「你、你、你……」 银兵卫被我压制在地,像只缺氧的金鱼般张大了口。 嗯,她那赤红的双颊,也和金鱼十分神似呢。 「你在做什么,秋人!?」 「我在做什么?这么愚蠢的问题,真不像是从你的嘴里吐出来的呢,正如你所见,我把你压倒了啊。」 「你、你、你为什么要压倒我!我不懂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老实说,我想揍你一顿呢!」 我低头望着紧贴在我下方的银兵卫,冷静地说明道: 「谁叫你要一直装傻呢?毕竟要让你坦率一点 ,这大概是最有效的方法了吧。不过不同于以往,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性别了,实在事没办法对你挥舞拳头,只好用点不太一样的暴力手段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解释,我还是一头雾水啊!」 「你真的不懂吗?」 「废话,怎么可能会懂啊!而且你的脸也太靠近了!给我滚开!」 「吵死人了你这个!听的老子超不爽的!」 我忍不住爆粗口,而且还不自觉地说出了关西腔。银兵卫也瞪大了眼睛。 「好了,银兵卫,你好好回答吧。」 「你到底要还要我回答什么!?我从刚才就一直好好地回答你了啊!」 「好好回答?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啊?听好了,银兵卫,弱听不到令我满意的答案,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我会一直把你压倒在地上的!」 「你、你到底在搞什——」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在这里侵犯你喔!」 「嘎!?你、你在胡、胡说什么——」 「我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不肯好好回答,我有不能赏你几拳。」 「你给我住手!那种下流无耻的行为比挥拳更加粗暴啊!?」 「那我改成揉捏你的胸部好了。」 「我的胸部不不值得揉捏——你不要害我也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可要小心啰,银兵卫。」 我一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 「虽然我表面装的很冷静,不过老实说,我的心可是快要按撩不住了。接下来我会做出什么事,我也不晓得喔?我劝你还是谨慎点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 「…………!」 银兵卫惊讶得停止了呼吸。 接着,她原先惊慌失措的眼眸之中,似乎浮现了一抹冷静的色彩。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银兵卫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双颊红得发烫。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顽固地纠缠不清?我实在无法理解啊!」 「理由非常简单,一点也不复杂。」 我低头直视着银兵卫,摇了摇头说道: 「在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前,我不会放开你的。我的目的只有这样而已。」 「我已经不知道回答过你多少遍了啊!?」 「抱歉哪,就算你说的不是谎话,但不够坦率还是不行的喔!想要敷衍我也是不行的喔!」 「我们的对话根本没有交集,这样争下去是没完没了的。你快放开我!」 「我可不会放开你的喔。」 我笑着继续说道: 「你要是想逃离这里,只要想办法挣脱我,就能得到自由了,这点你应该是办得到的呀?你的技巧比我好,就算处于现在这样不利的姿势,而且问你的体重也有差距,你还是有办法逃脱才对喔?但你却没有挣脱,又是为什么呢?」 「我——」 「你应该很清楚吧?事到如今,再也无法假装没这回事了。你应该也该察觉到,之前一直试图忽视这件事了吧。」 「…………」 「答案你应该也心里有数了吧?我可以想象,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苦恼着吧?你烦恼着该不该说出来,结果始终没有说出口,对吧?」 「…………」 「银兵卫,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否则无论我在怎么指证历历,也都是毫无意义的。你的心意我或多或少也都感受到了,但我想那不应该是我可以轻率地谈论的,也因此,现在就必须由你坦率地说出来。」 「…………」 「你不打算坦白吗?你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意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二十年?难不成要隐藏一辈子吗?」 「…………」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踏出那一步的话,我忍不住又想破口大骂——你这个卑怯、胆小、软弱的家伙!虽然你出生名门世家,还被捧为神童,但骨子里不过也就只是个胆小鬼罢了!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把你当作挚友!不,即使当作个普通人来看,我还是打从心里瞧不起你!」 「————!」 银兵卫脸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扭曲表情。 屈辱。 绝望。 盛怒。 哀求。 尽管如此,我仍继续穷追猛打。 「喂,银兵卫!你到底什么时候变成那副德行的!?难不成你从前就是这样吗!?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种人才对啊!?喂,银兵卫,我说了好几次了,但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你和我是挚友不是吗!?的确,我身为你的挚友,居然没有察觉到,也没有采取行动!不过,既然我已经察觉到了,就绝对不会视而不见!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揪着她的领口,把她拉向我。 银兵卫的脸几乎挨着我的眼睛和鼻子。 碧绿色的眼瞳,现在正泛着泪光怒视着我。 我不甘示弱地直瞪着她,并用尽所有的力气奋力大吼: 「听好了,我是你的挚友!你不管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我一直都看在眼底!因此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我要向你证明我够资格当你的挚友!所以你也证明给我看啊!难道你真的决心闭口不谈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吗?」 「…………」 「回答我啊!猿渡银兵卫春臣!」 银兵卫低垂着头。 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那……」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声音里隐藏了她拼命压抑,却几乎倾泄而出的感情,仿佛随时就要迸裂。 「……那不是废话嘛?这不是很明显吗?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啊!」 多么坚毅,宛如碎裂的钻石散落的声音…… 将我狠狠刺穿,又重新接合。 「是啊,没错!毕竟我们是男生和女生嘛,这么多年来的亲密相处,总是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呀!这不是当然的吗!?那些陈腔滥调的庸俗喜剧,结局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我加强了语气说到: 「原来我们无意间成了喜剧里的一角啊!所以必须负起责任才是啊!两个人一起演出的这场戏,也必须由我们两个人一起让它落幕才对!」 好了,这场闹剧也应该结束了。 不,似乎应该说是该开始了! 「我——我——!」 银兵卫的声音不在颤抖。 向上凝视的眼瞳,仿佛某种夜行动物般闪耀着光辉,那真的让我觉得美丽至极。 银兵卫她—— 终于释放了自己。 「我的确喜欢你!我无可自拔地喜欢上姬小路秋人!在你身边,我的心跳就会加快!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到炫目神迷!只要被你盯着看,我就兴奋得忍不住颤抖!要是你触碰了我,我恐怕就当场昏厥,蒙主宠召了吧!我就是这么喜欢你!不是挚友的感情,而是爱慕着男性的感谢!我为你如此痴狂!我已经无法自拔了!我不知道圈自己放弃多少次了,但我就是陷入了情网,一点办法也没有啊!我压抑不住喜欢你的心情!好吧,我就告诉你吧,不管说几次都可以!秋人,我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从灵魂深处深深地喜欢着你!」 ——我顿时感觉非常舒爽。 仿佛吞下了一把薄荷糖粉般,堵塞在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眼前的银兵卫,肩膀随着呼吸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试着平息猛烈爆发的情绪。 我想她方才吐露的一切,毫无半点虚假,是最真切的告白。 「你终于坦白了呢。」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绝非娇柔做作,而是从内心自然涌出的笑容。 「猿渡银兵卫春臣,我的挚友,我向你致上最诚心的敬意!」 「……啊?」 银兵卫终于回过神来,双眼不停地眨动着。 她的双颊仿佛沾到酸性溶液的石蕊试纸般红通通的。 「那个、呃、我……」 「放轻松点啦,银!」 我一边说着,拍拍她的肩膀。不过—— 请问各位男性同胞们,依照方才事态的发展,以及我们现在的姿势,我接下来究竟改采取什么举动才好?应该有更为适宜的行动才对吧?有的话请务必传授给我,我想对我今后的人生将会大有助益的! 但是总之,我拍了拍银兵卫的肩膀——并率直地说出我心里的想法。我向终于鼓起勇气的挚友,表示我的诚意。 也可以说是对终于领悟的挚友,表达我最高的敬意。 「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呀,你做了那么了不起的事!不需要闪躲,带着自信,堂堂正正地看着我吧!你有权利,也有义务这么做!」 「是、是啊,这样可以吗?」 银兵卫说着,便英气风发地挺起了眉毛,看起来既紧张又严肃,就好像拍﹡七五三节纪念照的小男孩,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编著:日本节日,当天父母会带着身穿传统和式礼服的三岁男孩、五岁男孩、七岁女孩到神社参拜,祈求平安。) 不过这么轻松的时刻,也到此为止了。 从现在起,才是真正令我困扰的开始。 「嗯?你怎么了,秋人?」 「呃,没什么。我说啊……」 我搔了搔脸颊,视线飘向一旁。 「……我啊,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热烈地向我告白,所以啊,那个,嗯,怎么说呢,这个嘛……」 「那、那个……」 银兵卫再度满脸通红。 「还不是因为你对我做那种事!你想尽办法刺激我——虽然最后是我自己沉不住气,不过说到底,这还是秋人的责任,这点是很肯定的喔!」 「是这样没错啦……唔,可是这样,该怎么说呢,说得明白一点,这样实在事令人害臊啊!」 「那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吧!我居然说了那么羞耻的话——呜。天啊,不行不行,我光是回想起来,脑子就一片混乱……」 银兵卫不禁抱头苦恼起来。 我一边苦笑,一边扶着她起身。 「不过,还是必须这么做才行啊!我们实在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既然这是迟早的事,我很庆幸现在就能坦然面对,而不是等到某个遥远的将来。」 「……你居然可以这么高兴地说着这种话!」 银兵卫眼泪汪汪地指着我说道: 「你用这种方法,逼我向你告白,到底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啊!?对我来说,现在可不是什么告白的好时机,所以才会暂时埋藏在心底的啊!?」 「嗯,这点我真的很抱歉。可是,对我来说,就是现在啊!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就不想再拖拖拉拉的,非得现在、立刻,听你亲口说出来不可!」 「……唉,是啊。」 银兵卫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秋人一旦决定『就是现在』,就会发挥不可思议的行动力,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变呢。你这样会让周遭的人非常困扰,但这也是你的优点,这些我都一清二楚。我实在也没有那个力气一件一件事地念你。」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挚友呢……那么,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匆促,不过面对你的告白,我也要有所回应才行。我呀——」 「咦!?慢、慢着、你、你给我等一下!」 银兵卫惊慌失措地连忙捣住我的嘴巴。 她身材娇小,却奋力地伸长了手捣住我的嘴,那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她狼狈地说: 「你不要一时兴起就什么也不管了!回应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啊,这种好意实在不必了!」 「……唔?」 「我说啊,秋人,你也想想看好不好。从头到尾我有要求你回答,或是希望你回应我什么吗?」 「嗯,啊……没有。」 被这么一说,我试着回想了一下。其实根本也不需要回想。 没有。确实没有。 银兵卫没有任何一丁点儿要我回应的意思。 「我说过了吧?」 银兵卫用教训小孩子的口吻说道: 「我啊,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是告白的好时机。毕竟这是个超乎寻常的事态,我受到秋人的刺激才沉不住气的。我才不期待这种状态下得到什么回应呢,这件事本身就太诡异了。」 「这么说也对……吗?你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是了。」 「所以啊,你根本就不 需要回答。我也根本就不希望你回答。你既然已知道我的心意,目前这样就够了」 「……嗯。」 好吧。 这样的话。我也只好同意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照做了。她事因为受到我三番两次的刺激,才冲口说出了那些话,现在应该冷静下来,理性地面对才行。 不过也容许我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方才也绝非一直保持冷静,也没有拼命思考什么战术,我只是因为察觉到银兵卫的心意,便坐立难安,有种仿佛使命感般的情绪油然而生——呃,虽然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在狡辩。不过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轻率了,这点还是必须承认,好好反省才行。 「不过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银兵卫轻声地说道。 她的声音,仿佛悄悄地从上锁的宝箱缝隙中流泻出来般。 「现在的喔真的松了一口气呢!其实我一直想说,却始终说不出口,今天终于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感谢你喔!虽然你的做法实在有许多可疑之处,不过我终于能说出来了,真的很高兴!」 「——啊,那个……」 「你果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呢,谢谢你,秋人!」 银兵卫笑着说道。 她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和她认识那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这么可爱的模样。说不定也是我见过她最充满女人味的表情。 我忍不住屏息凝视。 「嗯?秋人?」 银兵卫不解地侧着头。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可爱指数再度爆表——真是不可思议呀,银兵卫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可爱的举动? 「怎么了,秋人?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凝重?」 「啊,没事,没什么!」 我突然感到两颊发烫,银兵卫似乎有些诧异。我慌慌忙忙地想尽办法试图掩饰过去。 啪!啪!啪!啪!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响起一阵平稳的鼓掌声。 「嗯!?」 「——!?」 我和银兵卫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会长就站在休息室的入口处,我们两个都不禁愣住了。 「哎呀呀,这就是青春哪!」 会长——二阶堂岚感概万千地说道。 她一边继续拍手,一边摇着头说道: 「好火热啊,真是太棒了啊!完完全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呢!」 在场的不只有会长。 在她身后,还有秋子、那须原同学和亚里沙。 连『白滨』的老板夫妇、神野小姐以及冴木老师也都在。 更夸张的事,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群穿着泳装的男女老少,大概是『白滨』的顾客吧。大家全都挤在一起,争着看着这一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海滩餐厅『白滨』不是什么大餐厅,休息室与厨房或外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而且休息室的门还大大地敞开着,我们两个人那么大声地争论,想必也传遍整个餐厅了。 就算好好地关上门了,银兵卫原本只是要送食物过来,却迟迟没有返回工作岗位,一定会有人感到奇怪而过来察看的吧。 「嗯啊,这个嘛……这是因为……那个……」 「不必了,用不着解释了,姬小路秋人。」 我原本想说至少应该解释一下才对,但一时间也支支吾吾地找不到好理由。会长打断了我,双手仍继续拍着手。 「你和小银银之间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我想我大概也稍微瞭解一点了。我听了真的非常感动。为了表达我内心的感动,我只能像这样为你们鼓掌了。请接受我的掌声吧。」 会长不住地点着头说道,双手不断地为我们送上平稳但却充满热情的掌声。 然而,不止会长一个人。 随即响起了其他的拍手声,一声又一声地层层交叠着。 神情严肃的秋子。 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那须原同学。 天真地鼓噪着的亚里沙。 而他们的掌声,像是连锁反应般传了开来。 不知不觉中,海滨餐厅『白滨』响起了一片欢声雷动的喝彩声。 咦? 怎么回事啊?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未免也太丢脸了吧?而且这些人到底听到了什么?原本以为只有我和银兵卫两人而大放厥词说出的那些话,该不会全都被听见了吧……应该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应该可以放心吧? 「呜……」 这时响起了一道哀鸣。 不过这可不是从我嘴巴里发出来的。 而是在我身旁,双颊比我红上一百倍的银兵卫。 「呜哇————————————你这个笨蛋—————————————!?」 她发出我从来没听过的惨叫声和怒号声,像台发条坏掉的玩具车般暴冲过人群,头也不回地逃出悲剧的休息室。 * ——嗯,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和银兵卫意外地上演了一出大胆的青春闹剧,最后总算是落幕了。 至于女主角逃离舞台之后,我们学生会长二阶堂岚,居然做出了连我这个看惯奇行怪事的人也惊异不已的举动。 会长居然包下了整间『白滨』,举办起派对来了。 而且不是什么私人的小派对,而是将『白滨』海滩周围区域也都囊括进来的盛大派对。 『猿渡银兵卫春臣终于变成真正的女人啦!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值得庆贺的日子了,在这种日子还不大肆庆祝的话,可是会被老天爷惩罚的喔!』 ……理由还真是莫名其妙。 虽然二阶堂岚平常就不按常理出牌,我倒也是习惯了,不过这次事态的发展还是教我大吃一惊。 她在银兵卫遁逃后,煽动现场的观众,让气氛变得十分高昂。接着跟『白滨』交涉包下餐厅一天,说服了少数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就是包括我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们),不仅欢迎所有在场的顾客参加,还宣布自掏腰包支付派对费用,因而赢得了众人的欢呼。接下来,一场饮酒高歌的盛大派对便随即展开,不仅是『白滨』,整个海水浴场也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这就是二阶堂岚啊。 她平常虽然很散漫,不过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她一旦对某件事下定决心,行动力和实践力可是相当惊人的。 她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她打从心里对银兵卫的转变感到很开心吧。她在这一方面,真的事个相当豪爽的人呢。 不过—— 突如其来的盛大派对在大受好评中落幕了,餐厅也稍稍恢复了平静,但银兵卫离开后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和我们连络,让我们一整夜都担心不已。 隔天早上她突然就回来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嘛…… * 「秋~人?」 「呜哇!?」 在海边餐厅『白滨』开始营业前。 我正为准备工作忙个不停时,突然有个重量猛力地飞扑到我的背上. 「唔呵呵,吓了你一跳吗?」 「……我说啊,银兵卫——」 我转过头去,差点就要贴上她的脸——确认那张脸是猿渡银兵卫春臣之后,我皱起了眉头说道: 「你突然这样偷袭我,当然会吓一跳啊!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我还会把 你过肩摔哩!」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她放开原本抱着我脖子的手,不满地鼓胀着脸。 「这可是我对你表示亲密的举动耶,你居然要对我下毒手?难道秋人你不能理解我这个举动的意图吗?」 「不是啦,我当然明白啊.你这样从背后偷袭我,如果不是要表示亲密的话,那不就是要暗杀我了吗?最起码这点我还可以理解啦……」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就要像个绅士一样,好好地接受我的心意呀!」 「哎,我会尽量做出最适切的回应的。」 「……听我说,秋人——」 银兵卫突然一脸不安地说道: 「我对你表示亲密,让你感到很困扰吗……?」 「不是啦,你一副快哭的样子,我才只为你的不知所措啊——哎,不是啦,别担心,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扰,而且你对我表示亲密,我很开心喔。」 「——这样啊!」 银兵卫听了,顿时一扫脸上的阴霾。 「嗯嗯,秋人也觉得很开心的话,那我就安心了!我很开心,秋人也很开心,这样就是幸福最理想的循环呢!好,那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就每天出其不意地从后面环抱秋人吧!」 「并不是这么说吧,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时间和场合啦——」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给我收敛一点!」 突然有人打断了我们。 一脸愤恨、怒气冲冲地走向我们的人,正是我的妹妹秋子。 「现在还在工作中,应该稍微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吧!我也希望和哥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可是我也都拼命忍耐,好好地在工作呀!而银兵卫同学居然从一早起床都一直那样不正经!?」 没错。 昨天的告白剧和遁走剧落幕之后,银兵卫就一直保持着非常高昂的情绪。 「真是的,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银兵卫同学!」 火冒三丈的秋子,不禁仰天长叹。 「你平常都冷静到几乎让人火大的地步,现在到底事吃错了什么药了,才一直疯疯癫癫的!你给我正常点啦!」 「对、对不起,秋子小妹。」 银兵卫顿时颓然丧气,教人看了有点于心不忍。 「你说得没错,我真的非常抱歉。我的行为打搅了各位工作,的确事我的不对,对此我深深地感到抱歉。然而——」 她碧绿色的眼瞳泛起了泪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我止不住心里即将满溢的感情,再这样压抑下去,我会痛苦而死啊.我为了摆脱那样的这么,只好释放我这股澎湃汹涌的感情,我的心里仿佛有个开关被打开了……呜呜呜!」 「等、等等啦,拜托你不要哭啦!这样看起来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哎呀,我不是叫你别管她了吗?」 秋子慌慌张张地安慰着银兵卫,会长忍不住耸了耸肩膀说道: 「小银银好不容易摆脱枷锁,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呀.长久一直不断积累的压力,终于有了抒发的好机会,稍微暴走一下也是难免的.而且啊,要不是借机让她释放一点压力的话,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奇怪喔!」 「我也有同感。」 那须原同学也接着说道: 「考虑到小银银以往的言行举止,他现在这点程度的暴走,算是非常幸运的了。要是换作其他人,说不定很有可能会绑架秋人、扑到秋人、强迫他签结婚同意书等等。在国中生都要舍弃童贞、肆意玩乐的现今,小银银只不过事兴致高昂了点而已。笑一笑当作没看到,也算是通情达理啊。」 「亚里沙也赞同!」 连亚里沙也开口了,她仿佛感同身受般高兴地说道: 「银兵卫姐姐大人率直地把心里的感情表达出来,我觉得这样很棒喔!看起来充满女人味,很有魅力呢!加以阻止真的很可惜,而且银兵卫姐姐大人也太可怜了。暂时让银兵卫姐姐大人保持这样的状态,我觉得是很有帮助的喔!」 「——谢谢你们。」 银兵卫深受感动,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你们这么体谅我,我真的很开心,而且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的让我觉得好骄傲。谢谢你们,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嗯. 大致上就和所见的差不多,我就大胆地妄加推测吧。 经过了昨晚的时间,又过了一夜之后,银兵卫彻底变身为娇羞的女孩子,而且感情起伏也变得异常激烈。 这也事不无可能的。 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对她而言,更是颠覆了她原本的世界,改变了她的人生观。就像从荒野苦行归来的僧侣般,性格产生了某种变化,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起来,这件事我也至少必须负起一半的责任,实在没有资格事不关己地评论银兵卫。不过,该怎么说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对于人的改变感到很不可思议,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哎呀呀…… 到底该怎恶魔说明呢?又应该要怎么说呢? 「等、等等啊!这是什么情况啊,各位!?」 原本我独自沉浸在万分感慨中,眼角余光却瞥见秋子正在高声疾呼。 「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大家都站在银兵卫同学那一边啊!?」 「你问为什么……哎……」 会长仿佛在打圆场般说道: 「小银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属于女孩子的那一面,我们体谅她的心情,也是尽人情啊!」 「这个道理我也不是不懂!可是,难道你们不觉得银兵卫同学的行为有点太离谱了吗——您也说说话嘛,哥哥!哥哥您觉得呢!?」 「你这样问问,我也……」 我也同样感到有些困惑. 对于眼前发生的状况,我还无法理出个头绪来,只好老实说出我目前的想法.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跟银兵卫之间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当然,我和银兵卫是挚友一事,也是不会改变的,既然这样的话,这一点程度的肌肤之亲,或许在亲密的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居然连哥哥也这么说!您冷静地想一想吗,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呃,这个嘛,我也同意这个界限是有点微妙。好像很难判定安全上垒,但要喊出局又不是太有把握……」 「对吧!?没错吧!?既然如此,请哥哥果断地做出判断吧!请干脆地向银兵卫同学说清楚!她的行为已经违反善良风俗,请即刻停止!」 「你居然搬出『善良风俗』这种字眼,实在太诡异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比较好。 于是我转向银兵卫说道: 「我说,银兵卫啊……」 「嗯,什么事呢,秋人?」 银兵卫朝着我浅浅地一笑。 她以天真无邪、最纯洁无瑕的笑容,抬头望着我。 ……呃呃。 银兵卫抬头望着我的那个表情……就如同忠心的小狗奋力地摇着尾巴,对主人拥有彻底的信任般。该怎么说呢,那股极度耀眼的光芒就这么直射我的心窝。要是我背叛了那个表情,简直事天理所不容的行为啊。 「啊,没什么。」 我笑着回答。 「银兵卫就照着你的心意去做吧。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喂,这、这、等等啊哥哥!?」 秋子焦急地逼近过来。 「您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啊!完全相反啊不是吗!刚刚明明说好了,应该要让银兵卫同学的行为克制在更安全的范围内才对吧!?」 「嗯,是那样没错啦,不过就……那个……对吧?」 「哎唷,跟哥哥根本就说不通!银兵卫同学,你听好喔,银兵卫同学!」 「嗯,什么事呢,秋子小妹?」 「我就直说了,你现在的行为会带给大家困扰!我要求你立刻改善!」 「要求改善啊……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知道了。」 银兵卫露出悲伤的表情,继续说道: 「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一定会说出同样的话。不过我还是必须说——我不会要求你认同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在说什么话!我绝对不会宽容的!」 「我求求你,秋子小妹,拜托。」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说,就是不行!」 「秋子小妹,求求你嘛。」 「啧——就算你扯着我的袖子哀求我也没用的,我心意已决!」 「别这么说嘛,秋子小妹,拜托你,拜托你嘛!」 「……唔~~~~!」 秋子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用力地甩开了银兵卫的手。 接着她用手指着银兵卫,狠狠地说道: 「既然你苦苦哀求,我也没办法!你要和哥哥打情骂俏,我就稍微容忍你一点!」 姬小路秋子,十六岁。 这是她投降的瞬间。 「我可先跟你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喔!?只能短短的一阵子而已!只能等到银兵卫同学的心情平复了为止!」 在银兵卫的苦苦哀求下秋子终于不得不让步。 总觉得这段演变,和秋子vs亚里沙时的状况一模一样。秋子对这种攻势总是没辙啊。 「谢谢你,秋子小妹,真的很谢谢你!」 「……嗯,也只是暂时的喔!虽然原则上我必须铲除试图接近哥哥的女人,不过银兵卫同学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呵呵,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这么以来,就等于得到全员的认可了呢。对吧,秋人?」 「咦?认可什么?」 「你干嘛这么惊讶呀,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光名正大地进行各种身体接触了喔!那么就赶快来卿卿我我一下吧!不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现在就来吧!」 「不不不,你好歹在意一下吧!而且现在还是打工中喔!」 「……嘿咻!」 「唔呃,喂!不要这样跳到我背上啦!就算你再轻,这样还是很辛苦欸!」 不管我怎么斥责她,银兵卫也只是呵呵地笑着,充耳不闻。 「咕唔唔……」 秋子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昨天已经看过你们那出闹剧了,今天居然还要在看你们这样胡来!我刚刚竟然一时大意答应了你……呜呜呜,不公平!这个世界真是太乱七八糟了!上帝已死——!」 「唔呵呵~秋人~秋人~?」 而银兵卫完全不为所动,不理会绝望地抱着头的求在,丝毫不打算停止对我的身体接触。 「……呃,我说啊,银兵卫,你好歹也要有点分寸,适可而止吧。」 「这点我可不能答应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终于好运降临了啊!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要把这个特权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不不,你听我说啊……啊,你在做什么?像这样身体紧密接触事犯规的喔,你也太大胆了啦!」 「呐,秋人~」 银兵卫打断了我的抗议。 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在我的耳旁轻柔地说道: 「我向你告白了,但我没有要求你回答。事实上,现在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回答。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不过——」 「……?」 「不过啊,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喔!虽然我不是会长,但是到手的猎物,我可是不打算轻易放过的喔!更何况这可说事一生一次的机会喔!」 「————!?」 我惊讶地回过头去。 只见银兵卫悄悄地,不让其他人察觉地—— 她对我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 「啊哈哈……那样啊,怎么说呢,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经历了先前的那件事,以及失踪了一个晚上,她已经有了些许转变了。 对与挚友的成长与蜕变,我当然很高兴,但总是觉得仿佛会招来什么恶果般,让我对未来事态的发展感到十分不安……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 原本就风波不断的一行人,看来今年的暑假又会更加波澜万丈,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面对接下来不可思议的发展,也要好好努力撑过去才行。 八月三日 今年夏天异常炎热,气温不断攀升,也让海滩餐厅『白滨』盛况空前。 临时雇用我们学生宿舍一行人的老板夫妻,可说是有先见之明。啤酒和刨冰等消暑圣品大热销,让我们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连银兵卫告白那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件,也被掩没在忙碌的勤务中。就在这当中的某一个夜晚—— 「我们去参加夏日祭典吧!」 当我们吃过晚餐,稍作休息时,会长突然这么高声宣布: 「……哈?」 会长有时会有惊人之举,我们也见怪不怪了,但今天她的情绪异常亢奋。 大家心里应该都浮现了同样的念头吧,当我转过头去望向在场的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及亚里沙事,发现每个人头上都充满了问号。 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都一齐转向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我今天仍是『会长负责人』对吧? 「请问会长——」 「怎么啦,姬小路秋人?」 「您说的夏日祭典,是指什么呢?」 「哎呀,夏日祭典不就是那样吗——」 会长盘腿坐在房间正中央,视线逐一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风铃声、摊贩、锣鼓、盆踊舞蹈!烟火、浴衣以及盆舞的高台,还有打野战……这些东西加总起来,就称为『夏日祭典』,你该不会连这个单字都不知道吧?」 「不是啦,这个我当然知道啊……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刚刚有个不太恰当的活动混杂在里头?」 「夏日祭典可说是青春的主菜喔!」 二阶堂岚不理会我的吐槽,继续大声疾呼道: 「要是不能好好享用这道主菜的话,就无法好好享受名为人生的全餐!难得有这么盛大的活动,我们当然就要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啊!」 「这点我当然知道啦,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赞成!」 秋子率先举手。 「学生会长难得有这么棒的点子呢!夏日祭典在所有的活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事件。暑假绝对不能少了夏日祭典,简直事暑假里的最优先事项……学生会长难得提出这么棒的建议,真是一百次只会出现一次的妙点子呢!怎么可以不附议呢!」 「亚里沙也赞成!」 亚里沙也接着激动地说道: 「也只有在夏日祭典的时候啊,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才会同意亚里沙晚睡喔!可以去广开到深夜的摊贩,也可以和大人们一起玩那些游戏,还可以一直聊天,做什么都可以呢!所以啊,这可是亚里沙期盼已久的时刻啊!」 「我也赞成喔!」 连银兵卫也绽开了笑容说道: 「仔细想想,我们在这里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几乎连好好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当然,工作本来就是我们这次合宿的主要目的,我绝对没有轻视这件事,不过光只是工作,对身心健全的青少年来说是无益的。更何况,如果能让心情焕然一新,工作时也可以更加投入喔!趁着夏日祭典舒展一下身心吧!理所当然地,我要和秋人一起舒展身心!」 「喂,银兵卫同学,你不要趁乱擅自决定那种事!能笑嘻嘻地和哥哥一起参加祭典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喔!」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呢,秋子小妹。不过,很抱歉,这可轮不到你喔!夏日祭典的机会,应该优先让给将来可能会进一步发展的男女,你是秋人的妹妹,当然只好让出这个机会啰1」 「才不呢!我绝对不会退让!我身为深爱哥哥的妹妹,当然要率先和哥哥一起去夏日祭典约会,掳获哥哥的身体和心灵!我要强力声明,这才是正确的!」 「哎呀呀,要是你真的深爱哥哥的话,更应该为了避免秋人偏离正道,主动回避才对喔?」 「那种正规的发言我就心领了!话说回来,银兵卫同学,你不是不久之前才刚刚跟哥哥约会过而已嘛!你赢得眼镜时装秀的冠军,和哥哥去了游乐园!你还想连续独占哥哥,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那个事我向秋人告白之前的事,所以不能算。」 「哪有这种道理的!」 「呃、那个,亚里沙也、也想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去夏日祭典约会,秋子姐姐大人。」 「亚里沙!请不要加入战局,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可、可是,亚里沙和秋人哥哥大人没有血缘关系,应该可以比秋子姐姐大人更优先和秋人哥哥大人约会才对。对吧,银兵卫姐姐大人?」 「嗯,这么说事很有道理。虽然我爱慕着秋人,希望和他热烈地约会,不过同时我也是秋人的挚友,身负避免让秋人偏离正途的使命。这么以来,比起秋子小妹,我更应该支持亚里沙小妹才对……这样的话,你觉得如何呢,亚里沙小妹?我们就一起联手阻止秋子小妹近亲相奸的企图吧?」 「好的,银兵卫姐姐大人!我没一起努力,帮助秋子姐姐大人重返正途吧!」 「唔呃,敌军居然不知不觉就完成了地狱我的包围网……!不过,要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打退堂鼓,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和哥哥之间存在着特殊的羁绊,这点在不久之前才刚证明过喔!」 「嗯,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是企业机密喔!」 「横,要说特殊的羁绊,我和秋人才是喔。我们不但是挚友,更是恋人,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关系了。」 「诶诶!?前者我管不着,后者我可不能假装没听见喔!请不要讲的一副是既成事实的样子!」 「呃、那个,说道特殊的羁绊的话,亚里沙也——」 「哈哈哈!很好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真是太棒了!」 眼看着争论愈演愈烈,会长用力点头,适时地拍掌插嘴说道: 「真不愧是我可爱的部下们,看来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那么,这件事就大致这样决定了,没问题吧?」 「请稍等一下。」 有道声音响起。 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那须原同学,这时举手道: 「我有一个问题。」 「唔喔,请说。」 「学生会长一开始是说『我们去参加夏日祭典』对吧?」 「嗯啊,我是这样说的。」 「我听了觉得有点奇怪,到底会长是出于什么考量,而选择了那样的用词呢?如果只是想去玩,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什么特意用那么不自然的说法呢……这点还请会长说明。」 ……唔!? 刚刚我没多想,不过会长的确是那么说的。刚才注意力只放在会长的异想天开上,完全没有留意到。 不过现在听那须原同学提起,果然觉得有点不太自然。会长的国文成绩也不是很差,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用意才对。毕竟她可是二阶堂岚啊! 「嘿嘿嘿!太厉害了,副会长,连那个都注意到了啊!」 会长果然眯起眼睛,笑着说道: 「没错,我是说『我们去参加夏日祭典』。通常只要说『去夏日祭典』或是『去逛夏日祭典』之类的——对吧,姬小路秋人?」 「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那么说吗?或是说,你听得出来它们的涵义有什么不同吗?」 好狂妄的口气啊……但我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嗯,我不知道对不对……」 「唔喔,你就说说看吧!」 「就现代问的用法来看,里头同时含有主动性和被动性的意思?是这样吗?」 「 完全正确!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会长夸张地张开双臂,仿佛在演唱歌剧般朗声说道: 「我是个祭典狂热分子喔,任何冠上祭典名号的活动,我都喜欢!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夏日祭典了,一听到这四个字,我就会感到很兴奋。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场夏日祭典了喔!」 「喔,这样啊。」 「不过,我二阶堂岚一直觉得不甚满意!祭典不应该只是去游乐而已,要是能让别人开心,也是另一种乐趣,不是吗?」 「嗯,是这样吗?我没有那么热衷于祭典,所以不太了解就是了。」 「这并不难懂吧,就像是轻小说的读者,憧憬着轻小说的作者般,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呃,我很少看轻小说,所以也不太了解。但你的比喻还真是具体。」 让我感到很意外的事,没想到会长会看轻小说。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能理解她为什么有那种中二病嗜好(=眼带)了。 总之,我似乎可以理解会长的用意了。 「那个,我对刚刚会长所说的话,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唔喔,你说说看。」 「会长刚刚提到『让别人开心』,也就是说,会长并不是希望只是去当夏日祭典的游客,而是成为夏日祭典的工作人员,是吗?」 「真不愧是姬小路秋人,完全正确!」 会长开心的咧嘴笑,露出闪亮结拜的牙齿,竖起了她的大拇指。 「这一次的夏日祭典,我们要去摆摊!要卯足全力搞得超级盛大!」 「……嘎?」 我们全部都瞪大了眼睛,感到惊讶不已。会长便进一步向我们说明。 根据会长所说的话,提出这项邀请的事『白滨』的老板夫妇。 老板夫妇见完面在『海滨』勤奋工作,不禁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决定好好扩展今年夏天的营业额,便打算让『白滨』在夏日祭典上摆设摊位。当然这些工作不在我们原本谈好的条件里,所以会再另外支付我们酬劳。 「如何啊?你们不觉得很值得一试吗?」 会长把身子往前倾,进一步说道: 「如果我们去设摊的话,就可以瞭解祭典背后的运作,也算是一种社会经验喔!而且这么一来,不但可以提升『白滨』的业绩,我们也可以赚多一点钱,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呢!再说,老爸夫妇这么照顾我们,我们要是拒绝他们的请求,是会遭天谴的喔!」 「虽然我们只是来打工的,而且事只限暑假的短期工读……」 我大感意外,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不过『白滨』这边的工作怎么办?把我们全部调走的话,餐厅会忙不过来吧?」 「那个你不用弹匣,冴木老师和神野小姐都会帮忙,也还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似乎还应付得过来。」 「那我们的摊位要做什么?大致上和『白滨』白滨差不多吗?」 「老板夫妇谁这全权交给我们决定喔!要跟『白滨』卖一样的东西也无妨,有什么其他的点子也无所谓,就算不是餐饮相关的东西也没关系喔!」 「设摊所需要的器材,而且都要事先申请吧,这些都没问题吗?」 「你放心,那些琐碎的细节,我和老板夫妇都好处理,毕竟这是我们的提议嘛。」 会长轻轻松松地就解答了我所有的质疑。 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总觉得仿佛会长有备而来,早已事先对我的疑问拟定了对策似的。照这样看来,问你要在夏日祭典上摆设摊位似乎已是既定的决策……? 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啊……我一边思考,一边望向其他人,结果—— 秋子一副『哥哥如果觉得ok,那我也没意见』的表情。 银兵卫露出『会长又提出莫名其妙的提议了』的神情静观其变。 亚里沙脸上则是『秋人哥哥大人和会长姐姐大人说的话,好像都有点道理耶』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觉得主意倒也是可行。」 那须原同学淡淡地说道。 她是在场的成员中,唯一一个我从她的脸上读不出心思的人。 「既然老板夫妇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们倒也没有非推辞不可的理由。干脆地接受这项提议,好好地完成工作,这也是我们的本分。」 「唔喔,真不愧是副会长!」 会长一副正合我意的表情,高兴地拍着手。 而那须原同学仍维持着冷淡的表情说道: 「这将会比『白滨』的工作难度更高,我们原本合宿的目标,也将多一层收获。我们一定可以从中获得宝贵的经验,就算是由我们自己开口要求让我们设摊,也是非常值得一试的。」 「嗯嗯,你说得完全正确。」 「而且能了解祭典背后的运作,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虽然单纯地享受祭典的乐趣也很棒,但若能参与其中,成功地举行盛大的祭典,也是另一种乐趣呢。」 「哎呀呀,副会长果真极有见识,有这样的部下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那须原同学的一番话,让会长听了非常高兴。 秋子、银兵卫和亚里沙三人,也都露出『听起来好像不错』的表情,组件燃起了兴致。 「而且就我看来,已经可以预测这车的活动将会大成功。」 「喔喔?你真是了不起。」 会长兴奋地向前探出了身子。 「不但理解我的用意,甚至已经设想得那么周到了呀,我真是太开心了!」 「简单地说,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用尽各种手段招揽顾客,让摊位生意兴隆对吧?」 那须原同学仍不改一往如常的扑克脸,继续说道: 「祭典最重要的就是要热热闹闹,而关键就在于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至于要如何吸引人超,我已经有了计策了——对于成功,已经可说是胜券在握了。」 「哇喔哇喔~你实在是太可靠了!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想必身怀密策吧!」 「哼,当然啰。也不想想我是谁?」 「ok~ok~那么就请你透露一下你这么信心满满的密策吧!你要对我们的摊位使出什么魔法呢!」 「呵,那好吧,你就听清楚了喔。」 那须原同学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毫米。 「夏日祭典致胜关键就是——唔喔,是什么?」 「我和阿秋组成搞笑团体『安娜与阿秋』,充满纪念性的首次表演就在夏日祭典上隆重登场。」 「唔~喔……?」 「呵呵,我脑海中已经浮现登台时的盛况了。」 那须原同学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有双瞳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我和啊秋将会表演一段我私藏的搞笑段子,让现场大爆笑,每个人都笑到肠子打结爬不起来。我们两个的表演将会大获成功,成为传说中的天才搞笑组合而名留千古——呵呵,我敢打赌,我们那天的表演将会晋升传说之列。当然,游客们也会争相来到我们摊位,聚集人潮可说是轻而易举。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完美计划啊。」 「啊……」 连会长也说不出话来了。 秋子、银兵卫、亚里沙,当然还有我,也都为那须原同学这段超乎想象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而面面相觑。 「——听过我的说明之后……」 啊。 会长直接无视这段对话了。 「……你们对夏日祭典这件事,应该都同意啰!?姬小路秋子,你觉得如何!?」 「嗯,这个嘛, 算是同意吧。既然如此,我想应该没问题吧,嗯嗯。」 「小银银,你呢!?」 「呃、嗯、好的。既然老板夫妇全部交给我们处理,那我们也可以趁机锻炼一下我们企划和执行的能力。」 「鹰乃宫亚里沙呢!?」 「是、是的,亚里沙也觉得这个主意很棒。『白滨』的老板夫妇这么照顾我们,我们也可以籍这个机会回报他们。」 「那姬小路秋人,你呢!?」 「我当然没有异议,嗯嗯。所谓『见义不为,无勇也』,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会长紧握双拳,高声宣布。 她的眼神完全不敢转向那须原同学。 「设摊的细节我们就择日再谈。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已经可以大成功的!就拜托各位了!」 * ——就这样,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人被排挤在外的那须原同学,嘴巴翘起了三毫米,表示她的不满。善于察言观色的其他人,此时正团结一心严阵以待,防止金发副会长再度收到伤害。她的发言到底是真心的,或者只是在搞笑呢?我实在是难以判断…… 哎,先别理她了。 中指,确实是因为她最后的强力发言,才决定了我们暑假进入后半段之后的方针。 会长的的提案完全感受不到明确的目标,在那种情况下,那须原同学的发言算是挽救了会长岌岌可危的提议。 ……没错。 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不过回想起来—— 那须原同学那让人搞不清楚认真还是搞笑多发性,简直认真倒不能再认真。 而那个临时成军的搞笑组合,要是真的站上舞台的话——不不不,世事难料,是福是祸实在很难说,真不晓得会引起什么大骚动呢。 八月十三日 终于来到了夏日祭典的这一天。 时间是早上九点。 我们一早就前往活动现场,开始着手摊位的架设。 「哥哥、哥哥,我们的椅子只有这些吗?摊位的面积似乎比资料上写的还大,如果善加利用的话,可以增加不少座位呢!」 「嗯嗯,我们带来的椅子就只有这些了。不过应该有办法再调一些过来吧,赶紧来联络老板夫妇看看。」 「秋人、秋人,我试做了一下摊位上要贩售的烤鸡串,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可不可以尝一下味道?」 「好的好的……嗯,味道很棒。待会儿每个人都要做出差不多的味道,所以你把调理的方法写清楚一点,不要忘记标注炭火的量。」 「喂~姬小路秋人,封箱胶带和剪刀放在哪里啊?」 「啊,我现在在用,我用完了就拿过去给你。」 「秋人哥哥大人,调制果汁和酒要用的冰块好像不太够,要去哪里拿才好呢?」 「啊,那个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去调货了,三十分钟后就会送过来。送到的手,再麻烦你把它们全部放进冰桶里。」 还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我们已经尽可能模拟过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了,不过一到现场,还是涌现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我们的摊位比原本规划的要大上许多,自然而然地也衍生出许多问题。而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问题,又立刻冒出下一个问题来,如此不断地循环。 呼—— 忙翻了。 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 是说,为什么每个人有问题都来找我? 在一般情况下,这不是会长的工作吗?她可是学生会长啊?不是应该复制统筹和领导众人的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喔!』 会长一脸骄傲的表情,向我说明。 『在上位的人,只要能做到适才适用就可以了喔。而我啊,认为你具备了统筹各部工作的长才。』 『……你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哎,你之前不是当过宿舍长吗?所以在这方面,你的经验应该比我丰富。』 『或许吧……』 『而且那几个可爱的家伙,比起被我命令,更乐于听从你的指挥吧?毕竟他们几个都很仰慕你嘛。啊,我也算在内喔?』 『啊、是、谢谢、不敢当、嗯。』 『再说,我也想籍着这个机会磨练你。暑假结束之后,还有文化祭呢,所以希望你可以在这次的活动中累积实务经验。因为你的职位是学生会书记代理……呃,到底叫什么?』 『学生会书记代理辅佐。』 『对对对,我那个时候为了权宜变通,暂时创造出这个职务来,现在是由你来担任,我希望以后可以将重责大任交付给你。这次的工作,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所以我希望你能拿出干劲来,这车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 ……就是这样。 老实说,这对我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我本来就有点分身乏术,可以的话甚至希望不要参加夏日祭典,现在却又负责这么重大的工作,实在有些吃不消。 不过我再怎么抱怨,最终还是接下这份工作了。到底是我不太会拒绝人,还是会长太会摆脱人了呢……难道说,我真的有这个潜力,而会长又独具慧眼吗? 总之,尽管这些工作我们不太拿手,大家仍然忙得不亦乐乎,准备工作也顺利地进行中……除了某个成员以外。 「一切都很顺利吧,阿秋?」 就在我忙进忙出的时候,有道冷静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血生化副会长。 「那须原重工数十年来推动了许多成功的企划,身为继任者的我,也觉得你现在表现很不错呢。请继续加油吧。」 「……呃,谢谢。」 说起来那些企划既不是你推动的,也不是在你的监督下完成的……但我没有说出口。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在忙些什么……还真是挑衅的问法呢。既然你这么问,那我的回答只有一个——你不会自己看吗?」 「呃,看的出来你在做什么……」 她现在在做的事,的确一目瞭然。 她以违反重力和骨骼架构的姿势,将手脚缠绕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意志有复杂性骨折的章鱼——也就是说,她正在做瑜伽 而且是在我们摊位的帐篷下,在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我问你在忙些什么,是在问你——」 我再度确认了眼前的状况后,再次向那须原同学问道: 「——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做瑜伽的意思。」 「呵,你居然穷追猛打呢。」 「不是啦,我不是在逼问你。而且我刚刚都一直不吭声,假装没看到啊!」 「呵呵,不过你也不需要逼问我。人啊,本来就应该坦率一点的。」 「就我所知,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理由很简单喔。」 她直接忽略了我的吐槽。 「为什么我在这里做瑜伽呢?你猜猜看,阿秋。」 「不了,我现在很忙,就免了吧。」 「你不愿意听我的话了吗?」 「现在的时机不太对啊!」 「你不猜猜看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喔?」 「呃,这是威胁吗!?明明看你的表情都很冷静,骨子里怎么会这么容易暴怒啊?」 「惹我生气的下场,将会遭遇无可抵抗的报应喔。」 「可恶,就是因为这样,最近的年轻人才……话说回来,你刚刚说严重的后果,具体来说是指什么?」 「这还用说吗?我会不顾名誉和自尊向你求饶,跪下来拜托你猜猜看啊。」 「受罚的人是你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报应!? 「甚至要用最卑微的姿态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说:『姬小路秋人大人,请你大发慈悲,不管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的身体和所有的财产全部都献给你。』」 「也太夸张了吧……!」 「接下来要脱光光,全身被麻绳捆绑着,并称呼阿秋为主人」 「这已经是不同的领域了吧!?」 这根求饶完全没关系了吧!根本只是是角色扮演了啊! 她摆出那么卑微的样子,不就反过来让我变成坏人了吗?在周遭的人眼中,就好像是我逼她这么做似的。而且以那须原同学的个性,也很难说不会这么乱来。 呃啊,就心理层面而言,不知不觉中我就陷入了这种不利的状态……!这根本就是自杀攻击!这就是那须原流的交涉术吗? 「呵呵,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呢。」 那须原同学冷冷地扬起了嘴角。 「怎么样呢,阿秋?你就乖乖投降吧,然后猜猜看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啊,抱歉,那须原同学。」 这时候,秋子手里抱着一张桌子,走过来开口说道: 「你可以稍微移动一下吗?我要在那里加一张桌子。」 「……」 接着,那须原同学便收回瑜伽姿势,乖乖地移动到一旁。 秋子很快地便排好了桌子,并离开继续下一个工作。 那须原同学无言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接着又摆出瑜伽的姿势。 「怎么样呢,阿秋?你就乖乖投降吧,然后猜猜看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做瑜伽吧。」 「……你真是不死心 啊。」 换作是其他人,心里应该多少觉得有些难受吧。伙伴们都忙碌地工作着,只有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被晾在一旁。 没错。 正如各位所猜想的,方才我说『某个成员』指的就是那须原同学。她对所有家事都笨拙到不行,几乎要嚷嚷以为她患有某种先天性残疾了,在这种大家都为了开店忙得天翻地覆的时刻,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事也不用做。 她来帮忙的话只会徒增大家的困扰——这才是实话。如果她来帮忙,必定会捅出什么篓子,而原本的工作也就不得不停下来。 结果被屏除在战力之外的她闲得发慌,开始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这就是她的基本模式。 而且如果去一一指证的话,还很容易不小心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基本上都放任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养成她现在这副德性。 嗯。 早知道就应该好好地教她做点家事才对。之前好像有讨论过这件事,不过最后始终没有如愿实行…… 「快啊,阿秋,你不要再拖拖拉拉的。」 那须原同学维持着瑜伽的姿势,不耐地催促着我。 由于我现在负责统筹现场的一切工作,所以『那须原同学负责人』的工作几乎自动落到我的头上,这下子我也没办法了,必须一直和她耗到她甘心为止。 「那个,我只要猜猜看,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和这种场合,自顾自地做起瑜伽来,就可以了吧?」 「你讲话干嘛带刺?」 「哪有,是你想太多了……这样啊,这么做的理由啊……你最近迷上瑜伽了?」 「不对,我从小就喜欢瑜伽了。」 「确实不像是这两天才开始做瑜伽的,只是你的角色设定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我以前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实在是太多才多艺了啊!」 「呵呵,你可以继续赞美我喔。」 「嗯,那么……你对我们有恨意?」 「真失礼啊,我怎么会很你们呢?如果我真的对你们怀有恨意,才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抒发呢。」 「这样啊,又猜错了?既然你不恨我们,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要用这种防守来妨碍我们……」 「你又话中带刺了呢。」 「不不不,你真的多心了。」 「要是你误会我,那就太冤枉了,我这样做是为了在这次的计划案上,助你们一臂之力喔。」 「……完全看不出来呢。」 「那是你的眼睛有问题。好了,我都给你提示了,请你认真猜吧。」 「唔呃……」 光凭这点提示,我也完全猜不出来啊。 不过我相信,绝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毕竟她的言行举止多半都很随兴。 「呵呵,你似乎已经放弃了呢?」 她轻轻扬起嘴角,继续说道: 「给你这么多时间,甚至给了你提示,你居然还是猜不猜来。姬小路秋人,你也有这么落魄的一天啊,你现在想必懊恼不已,悔恨交加吧?」 「不会啊,完全没有什么好懊恼的,一丁点儿也没有。」 「那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嗯,这点我倒是同意。」 我常常忍不住心里想那须原同学要是稍微正常一点就好了。这么一来,身边的人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那么优秀的能力,完全不输给其他成员啊。 「你似乎搞错了呢。」 那须原同学说着,又摆出另一个瑜伽动作。 「自作自受的可不是我,而是阿秋你喔。」 「咦?我吗?」 「难道不是吗?要是你有好好教我做家事的话,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听起来晚上就是在推卸责任,不过这一点我倒也是无法否认……」 「要是阿秋当初有好好教我做家事的话,我现在就不用在这里没有意义地做着瑜伽,也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了啊。」 「嗯,这的确是必须要反省——欸!你刚刚自己说『没有意义』对吧!」 果然只是一时兴起嘛! 而且她还觉得自己很没用,让我吓了一大跳!不过既然这样,就改一改嘛! 「那可行不通喔。女人这种生物啊,有点时候就算明知道不行,还是不得不做喔。」 「女人什么时候变成那种生物了?」 「总之,你没有教我做家事,所以必须要接受惩罚。」 「可恶,明明这不是我的错,但我又有点罪恶感,真是不甘心……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可能补偿你的。」 「这样啊……那好,我就原谅你,判你死刑吧。」 「那样哪算是原谅我啊!?而且那哪里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啊!?」 「真拿你没翻翻,那我就判你宫刑好了。」 「那是要把男生最重要的东西割掉吗!?对男生来说,那跟死了根本没两样啊!?我绝对不会放弃身为男人的象征的!」 「你的意见还真多啊。好吧,那你就和我亲亲,我就饶过你吧。」 「这是天外飞来一笔吗!?而且为什么你把亲亲列为惩罚啊!?」 「嗯嗯,这么说好像有道理。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 「啊,抱歉,那须原同学,可以在请你让一让吗?因为只有那个地方可以放食材了。」 「……」 秋子抱着保丽龙箱子走了过来,在她的催赶下,那须原同学沮丧地退到一旁。 秋子一边说着「可以了,谢啦!」一边把箱子放了下来,接着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回去工作了。那须原同学无言地目送着她离去。 「——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乖乖受罚啊?关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你真的很不死心欸!」 我已经超越惊愕,打从心底敬佩起她来了。如果换作是我,受到这样的对待,恐怕会待不下去了吧。就某个层面来说,这可说是那须原同学的本色了吧——或者,哥哥的一连串举动,其实是别有用意呢? 不管怎么样—— 在一连串的波折下,『白滨』分店的开店准备工作也大致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夏日祭典要正式登场了。 八月十三日(和秋子约会) 地方上的夏日祭典大多有个现象——正式开始的时间并不明确。位于s嫌n市的音羽山神社的夏日祭典也是如此。 虽然说是不明确,不过现在时间是正午十二点。 神社的参拜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逐渐增加,周围的气氛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其中也穿插了不少穿着浴衣或祭典短袍的人影,耳朵里也传来﹡雅乐的乐音(似乎是﹡筚篥和﹡钲鼓的声音?但我不是很清楚)。(编著:「雅乐」,日本与盛于平安时代的一种传统音乐;「筚篥」为管乐器,「钲鼓」是打击乐器,皆为雅乐的传统乐器。) 「似乎要开始了呢!」 摊位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会长兴奋地双手扠腰站在摊位前。 她闭着双眼,心情愉悦地微微抬起下巴,两手扠在腰上,仿佛聆听着天上之音的预言者,又像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品味着红酒的品酒师 「这种气氛真是让人兴奋啊!好像满蓄着的精力在爆发钱的瞬间被切断的火苗版,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啊!」 我也有同感。 平时我几乎很难得会赞同会长的言行,但今天我极度有共鸣,巴不得跟她握手致意。 哇呜~ 祭典耶~ 夏天唷~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躁动,早已迫不及待,弥漫着仿佛远足前一天的气氛。 实在是太棒了呢。 这大概是最能勾起痛心的风俗活动了吧——虽然说这话的我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而已。 「沉浸在祭典的气氛里是没关系啦,不过啊——」 会长以挪揄的口气说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要好好欣赏最重要的部分啦?无视难得盛装打扮的众美女们,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喔?」 「我当然没有忘记啊。」 我奋力地点点头。 「今天每个人的打扮都展现出不用以往的风味呢。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盛装打扮,我也忍不住兴奋起来了呢!」 没错。 正如同原先决定好的,今天所有人都穿着浴衣。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以及亚里沙都是。 她们精挑细选了各式各样的浴衣,发型和腰带也都下了一番功夫,搭配得恰到好处,为现场增色不少。 「哇,实在是太棒了呢。」 我仿佛随着摇滚的节拍起舞似的,忍不住拼命地点着头。 「你们每个人都好可爱喔,选的浴衣也很适合你们,每个人都风情万种。最棒的事,展现了难以言喻的成熟风味啊!哇~真的是太棒了,我真是太有眼福了啊!」 「哇哈哈,你今天还真是会说话呢!」 会长的心情又更好了。 「平常都像个木头人的你,现在却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实在是太难得了啊,这就是夏日祭典的魔力啊!说不定平时完全无害的草食羊,也会突然变身成为大野狼呢!」 「没有这种事啦,我不会变身成大野狼的啦!我也不是在讨你们欢心喔,我说的百分之百都是真心话!」 「哇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会长啪啪啪地猛拍着我的肩膀。 「姬小路秋人今天也跟平常不太一样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好,也差不多要准备开店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全力起跑!其他店家都还在观望的时候,我们就要狠狠地甩开他们,把所有的客人都抢过来!」 * 接下来—— 我就来介绍下摊位周边的状况吧。 音羽山神社镇守着此地,历史渊长,幅员辽阔,几乎保护了整座山。举办祭典时采取的是最正统的方式,各式各样的摊位在参拜道理的两旁鳞次栉比,而汹涌的游客更是吧所有的缝隙都挤得水泄不通。 我们的摊位就设在参拜道路的南端——距离神社本殿最遥远的地方。 老实说,地点很差。谁到知道离本殿越近,游客越多,生意就越兴隆。我们离本殿这么远,就等于失去了先天的优势。加上我们周遭只有零星的摊位,显得十分荒凉,而且是设于远离参拜道路的停车场角落,地理条件十分糟糕。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白滨』要在祭典上摆摊,也是临时才决定的,能够有位子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不亏损,就得万分感谢了。 而且,有我们这群活泼的伙伴。 她们各自具备了超凡的能力,在这个乡下小地方的夏日祭典中摆设摊位,简直是易于反掌的任务——这一点,不用多久就可以证明了。 就结果看来,我们摊位的起跑非常成功。 开店才三十分钟,就展现了毫不输给『白滨』本店的盛况,原本负责招揽客人和炒热气氛的那须原同学,也不得不下场帮忙着火顾客呢。 制胜的首要因素,便是一群美不胜收的浴衣女服务生。 第二个因素,我们的主力菜色是烤鸡串,有效提升了翻桌率。 第三个因素,是烧烤肥美的鸡肉时窜起的浓厚香气,不断地挑逗着顾客的食欲。 第四个因素则是我有别于其他店家,我们特意地使用炭火来烧烤,呈现出不输给专卖店的美味。 说起来,烤鸡串并不是祭典上才吃得到的料理,原本还很担心特色不足,不过型号上述几个原因,大大地拉抬了我们的优势。 就这样,我们一直忙得几乎无法喘息,不知不觉来到下午两点。 眼见人潮稍微缓和了一些后,会长一面利落地翻动着手中的烤鸡翅,一边转过来对我说: 「喂,姬小路秋人!」 「来了!什么事!?」 「你的夏日第一弹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吧1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收到!」 「我等很久呢!」 就在我回答会长的同时,另一道满心愉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原来是妹妹秋子卷起浴衣的袖子跑了过来,她刚刚似乎还在跟客人说话呢。 「喂,秋子,你不是跟客人讲话讲到一半吗?」 「别担心,我和亚里沙已经默契十足地完成交接了!」 只见亚里沙被强迫接下秋子的工作,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但仍然很努力地跟客人对话……哎呀呀,这那里算是默契十足啦? 「不会啦,没问题的!」 秋子笑呵呵地说道,一派轻松地靠了过来。 「别看亚里沙那样,她可是很能干的哟!虽然似乎有点手忙脚乱,但最后都可以顺利完成喔!」 「嗯,是啊,确实是这样。」 亚里沙一直低着头,似乎正跟客人说写什么,而且看在最后也顺利解决,客人心满意地离去了。 她就像个被对手的连续攻击打得疲惫不堪的选手,却反而因为让对手耗尽力气,最终逆转得胜——若要比喻的话,亚里沙的个性就好像竹子或者柳枝吧,不过她应该没有自觉到。 「那么我们就赶快出发吧!相亲相爱的兄妹,理应得到足够相伴的时间,却因为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不得不缩短成这么一丁点儿的时间,所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啊!」 「好啦好啦,你不要拉我的袖子啦。」 我一边苦笑,一边小跑步地追上妹妹。 没错。 在工作途中外出的理由只有一个。 顺便休息的夏日祭典约会第一弹——妹妹篇正式开始。 「哇呜!哟呵!」 秋子钻过人群,越过摊位,穿过鸟居,奔驰在参拜道路上。那家伙的动作还真是敏捷啊……完全感受不到身 穿浴衣和木屐的不便,我光是追上她都十分吃力。 「你心情似乎很好呢,秋子。」 「当然啰!我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是啊,看起来很开心呢。」 「这还用说吗!我现在超级开心的喔!」 「是吗?那太好了……话说回来——」 「怎么了吗?」 「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从哥哥开始,就觉得一直看到熟悉的景色耶……」 「我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喔1就只是很开心地胡乱走而已喔!」 「……你太兴奋了吧!是看到雪的小狗吗!」 我一边吐槽,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 现在我终于可以了解被大狗拖着跑的主人的心情了。虽然觉得很可爱,也很幸福,但是实在没办法像这要一直被拖着跑…… 「耶嘿,对不起噢,那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秋子吐了吐舌头,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现在大概刚过两点半吧,往来参拜道路的游客渐渐增多,还可以见到有些穿着祭典短袍的大叔已经喝了些酒,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离去了呢。 东边飘来砂糖融化的芳香。 西边传来刨着冰的声响。 啊呀呀,忍不住要再三赞叹呢。 太棒了、太棒了呀!这就是祭典那,教人情绪异常亢奋,沸腾不已啊! 「接下来——」 秋子突然停下脚步,确认了周围的状况。 「现在就得面临第一道难题了,哥哥!」 「难题?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到底要去哪里、以及用什么样的方式休息,不好好决定是不行的喔!」 「休息?」 「没错!最重要的就是地点了!祭典有不有趣,有一半的因素取决于占不占的好位置喔!」 「喔?」 真的是这样吗?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似乎言之有理呢。 「唔,我懂秋子的用意了。」 「呵呵,您终于察觉到了吗?哥哥?」 「的确,说道夏日祭典,最好玩的就是逛逛摊位、吃吃喝喝、观赏盘踊舞蹈,还有欣赏烟火等等,这些可说事构成夏日祭典的主要活动,当然要充分享受才行啊!」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仔细想想吗,为了能尽情享受这些活动,果然地点还是最重要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烟火了,根据所在的位置不同,乐趣也不一样,满足度也大大不同。吃东西也是,比起挤在人群里,战战赫赫地吃着保丽龙盘吃炒面,当然是在通风良好的阶梯上坐下来,一面眺望着喧闹的祭典一面悠哉地品尝,更能享受祭典的乐趣啊!」 「真不愧是哥哥,说得一点也没错!」 「而在这个时段,更容易取得好位置。」 「一点也没错!」 因此,我们仔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终于找到适当的地点了。 在参拜道路之外,还算靠近本殿的地方,有一座﹡稻荷神像,环绕在四周的石柱似乎是相当理想的地点。(编著:「稻荷神」,日本神话中谷物、食物之神的总称。) 「不好意思,打搅了……」 我们先投了一些零钱,拜过稻荷神像之后,才靠在石柱上。 「嗯,位置很好呢。」 「是啊,视线真的很棒!」 首先,可以一览摊位林立的参拜道路。 而且映入眼帘的是摊贩的背面,而不是正面,别有一番趣味。 此外,在银杏树下,不但遮蔽了夏日的烈阳,通风也十分良好,潮湿的土壤散发着阵阵热气,感觉十分舒服。 「哎呀哎呀,真是太棒了呢!」 「是啊,好舒服喔!」 我和妹妹就这样悠悠哉哉了好一会儿。能够像这样什么也不做,可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呢! 「唔哇……能像这样休息一下,真的是太美妙了……」 秋子像只晒着太阳的猫咪般,眯起了眼睛。 「现在终于有放暑假的感觉了呢,您不觉得吗?哥哥?」 「嗯,的确是这样呢~」 「今年暑假,打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工作呢~」 「这样的暑假,也算是最符合清纯端正的十六岁呢~」 「是啊,还是在海水浴场的海滩餐厅住宿打工呢~」 「完全就是现充生活呢~」 「而且是正中红心呢~」 「这样还抱怨的话,可能会被骂的呢~」 「会被骂呢~」 「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呢~」 「这样啊~会被追杀吗~」 「会追到天涯海角呢~」 ……我们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没有营养的对话。 这么散漫的两个人,就好像一对老夫老妻,又像是演了一出小短剧版——当然,我指的不是那须原同学喜欢的那种搞笑短剧。 这样也很不错。 最贱发生了许多事,好久没有和妹妹在一起了,偶尔这样也很棒。 「一点也没错呢,哥哥。」 「咦?什么?」 「我和哥哥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呀,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哟。」 「……有时候听你说话,简直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呢。」 「现在可说是恋爱战国时代!要是触手慢了,或是脚步稍有迟疑,一切就几乎前功尽弃了,这就是弱肉强食啊!」 她无视我的发言,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恋爱战国时代是什么玩意啊? 「难道不是吗?」 秋子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说道: 「原本就弥漫着这种氛围,最近有更加白热化了。学生会长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性方面觊觎着哥哥;亚里沙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不断主张她是哥哥的未婚妻;加上始终没有表明态度的银兵卫同学,也明确地表态要成为哥哥的恋人——这样还不算是恋爱战国时代吗?」 「啊啊,是啊……嗯……谢谢?」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一点都不担心!」 「喔喔,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的正妻啊!这可是不变的事实哟!对吧!?没错吧!?」 「不予置评。」 「而且……呵呵,我和哥哥之间,有一个全世界只要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啊!」 即使我不置可否她也毫不在意,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啊,多么美妙的两个字啊!能明确地表现男女之间的感情的字眼,就只有这个了吧!」 「喔,是吗?」 她所说的秘密,应该就是不久钱发生的那件事了吧? 他发现我就是《紧急下的爱情故事》作者的那一夜,我实在瞒不了,想必兴奋不已的求在也无法忘怀吧。自此之后,妹妹在我面前展现出的娇羞墨阳又更加激烈了…… 不过让我感到很佩服,也让我松了一口气的事,不仅是在其他人勉强,神作是想现在这样和我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秋子都对那件事情绝口不提。 我为什么写下那些小说,有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而写—— 想必她已经察觉到,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敏感、不想被触及的问题。 他不断察觉到了,也因此而十分克制, 就这一点而言,她真的事个很棒的妹妹,那份体特也让我想好好跟她撒娇一番……虽然有的时候她会很孩子气地向银兵卫等人炫耀,不过如果只是这点程度,也 会让我觉得她得意的模样真的是很可爱呢。 「所以啊,哥哥!」 「嗯,什么?」 「让我们一起大声欢呼吧!」 「……欢呼什么?」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为我和哥哥拥有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而感到喜悦啊!」 「呃,抱歉,我完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欢呼的。」 「我才无法理解哥哥在说什么呢!因为感到喜悦而大声欢呼,不是举世皆知的常识吗!所以啊,来吧,哥哥,和我一起欢呼吧!『我们拥有只要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喔』!rsepeat after me!」 「呃,抱歉,我还是完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欢呼的。」 「为什么!?」 之间秋子抱着头,大感不解。而那也完全就是我心情的写照啊。 我要收回方才的话……『这点程度』如果包括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林哥困扰啊。我也的的确确感受到她的喜悦就是了。 而且话说回来,我所写的小说题材,也还有神野小姐等其他人知道啊,根本不是什么两个人的秘密啊? 「啊,不过话说回来——」 我试着改变话题。 「真的是太好了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放心?放心什么啊?」 「你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啊。因为看到你的笑容,我也会觉得很有活力喔!」 秋子的脸庞顿时神采奕奕。 「嗯,这样就太好了!可以为哥哥带来活力,我也很高兴喔!」 「是吗?听你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请尽管放心吧,秋子会永远都保持着好心情,也会充满活力喔!因为我自从跟哥哥一起生活以来,不,应该说远在那之前面对哥哥的时候都是害羞度破表喔!」 「嗯嗯,太好了、太好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照这个样子看来,我就不用担心了。」 「嗯,不用担心……是说,到底是担心什么啊?」 「其实啊,我一直很不安。」 我换换地垂低视线。 「我们时隔六年,好不容易才又能一起生活,不过却因为其他因素,演变成不只有我们两个人同居,我一直担心秋子会不会不高兴呢。」 「嗯,那个也没办法啊!」 「我之前一直试图说服你,和大家一起生活一定会很有趣的,而事实也是如此。不过随着大家一起行动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和秋子两个人相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对不起啊,秋子,你一定很不好受吧?」 「没、没这回事喔!一点也不!」 「是吗?你真是体贴呢,秋子。」 「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呢?」 「你真的长大了呢。」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她说道: 「我一直觉得你还像个小孩子,没想不知不觉就变得这么成熟了呢……真的完全不需要在为你担心了啊。我敢保证,即使没有我在身边,你也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呢!」 「咦?咦?咦?」 「恭喜你,秋子,从今天起,你就可以从哥哥这里毕业了。恭喜啊,真是太棒了。」 「…………」 秋子一脸惊愕的表情。 接着她皱起了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喃喃地说道: 「哥哥!」 「怎么了?」 「我觉得!我其实还只是个小孩子哟!?」 「没那回事喔,就如我刚刚说的,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绝对不会有错,我可以保证。」 「不不不,请哥哥仔细想想看嘛!」 秋子握紧了双拳,逼近了我。 「毕竟我才十六岁啊!还是个活跳跳的高中生喔!」 「活跳跳?」 这个时候用活跳跳来形容对吗? 「我没有投票权,也不能去打小钢珠,而且还不能喝酒喔!?这样根本就没资格称作大人嘛!?」 「能不能称为大人,并不是已年龄来衡量的喔?何况日本法律视为未成年,在其他国家却已经视为成熟大人的例子也很多喔!」 「那就太过分了!太专横了吧!」 「不不不,那并不是坏事,而是给以一个人正面的评价喔,怎么会是专横呢?」 「不,那就是专横,我必须要提出严正的抗议!不管别人怎么说,就算哥哥也这么认为,但我就是一个小孩子!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没这回事喔,秋子仅次于亚里沙,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喔1」 「仅次于亚里沙!?这评价也太糟糕了吧!」 「怎么会,应该说是我对亚里沙的评价很高啊!她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其实心思相当成熟了呢……能跟亚里沙相提并论,应该是很光荣的事呀?」 「我不会被哥哥的言语迷惑的!我绝对会让哥哥同意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不管怎样看,钻石就是钻石,怎能说是玻璃呢?难道秋子要我说谎吗?」 「我不会上当的!哥哥的口才实在是太好了,总是可以把秋子骗的团团转,不过这次我绝不会让哥哥得逞的!因为我的生死存亡就看这一刻了!」 「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而且我根本就说得太含蓄了!听好了,我再三声明,秋子不是大人哟!我坚决地主张我是个小孩子!」 「你也应该认清事实了吧……」 「我拒绝!我是个纯度百分之百的小孩子!所以,人家是绝对不会从哥哥那里毕业的!我一辈子都会是哥哥大学的在籍生!」 「提醒你一下,大学的在籍年限最多只有八年喔。这样说起来,你已经在籍十六年了耶?」 「气死我了!怎么理由还这么多!哥哥您真的很过分欸!」 秋子气得直跺着脚。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偷笑。 「哎呀,这样实在是很不错呢。」 「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是一点也听不懂!」 「别气别气。」 我一边安抚着咬牙切齿的秋子,一边说道: 「最近我们很少这样聊天了……我哥哥也这样说过。」 「唔?所以说……?」 「你忘了吗?我哥哥不是才感叹着最近越来越少和你独处了?仔细回想胰一下嘛,我最近根本没有机会和秋子想这样讲些没有营养的话了,不是吗?」 「唔……的确是这样。因为我们根本没什么机会可以独处啊!」 「说得一点也没错。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就可以像这样说些可有可无的话题了,其他人在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呀。」 「对我来说,这才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话题呢。要从哥哥这里毕业,对我来说是个攸关生死的大事件喔?」 「秋子,我啊——」 我刻意不理她说的话。 用最灿烂的笑容对她说道: 「无论如何,在这个夏日祭典里,我希望度过只和你两个人独处的特别时光喔。像现在这样无关紧要的闲散时光,在生活中本来就随处可见。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才会变得特别喔。」 「哥哥……」 「所以能像今天这样,实在是太棒了,完全如我所愿地和秋子两个人在一起度过呢。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哈哇啊哇哇啊啊啊……!」 我的妹妹发出奇怪的叫声,看起来十分慌张。 她涨红了脸,嘴唇不停地颤抖这,双眼眨呀眨呀地,骨碌碌地转动着——嗯,方才仿佛试过成功的暴击,也不枉我火力全开了。 「哥哥!哥哥!」 「什么事?」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也觉得能像今天这样,实在是太棒了!」 「嗯嗯,是吗?」 「能像这样和哥哥在一起,我也打从心里感到非常感激!真的是太美妙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一回想起和哥哥分离的那段暗黑岁月,现在简直就像是身在天国、极乐世界、世外桃源、失乐园啊!」 「嗯嗯,这样吗?」 「是的,没错!」 「话说回来,天国、极乐世界、世外桃源都还可以理解,失乐园好像不太一样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吧?」 「不,一点也不!世人所认知的失乐园,指的就是『禁断之爱』!完全就是在形容我和哥哥的状况!」 「不,完全不像。我们之间可是健全的关系喔。」 「唔呵呵!现在那种程度的冷淡,我已经丝毫不以为意了1毕竟事实已经证明,我和哥哥的关系现在可是相亲相爱黏答答了喔,婚约也是指日可待了!」 「嗯,是这样吗?总觉得你好像夸张过头了……」 我听了,也只能苦笑。 不对,应该说—— 我被治愈了。 看着充满决心的妹妹,仿佛有道高原上的凉风吹拂过我的心头。 该怎么形容呢?嗯,就好像找回初衷,回归原点的感觉。 我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后的这几个月,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却也发生了许多事。秋子始终如一的态度,就仿佛是我的绿洲,也是我的生命之泉,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绝对不愿意失去的宝物——虽然我始终明白这一点,但是今天的感受又更加深刻。 尤其是想这样没有其他外人,和她两个人独处。 尤其是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呐,秋子。」 「嗯,怎么了?」 「谢谢你。」 「咦?」 「谢谢你,秋子。因为有你在我身旁,次啊能成就出现在的喔。所以啊,我事真的打从心里感谢你喔。」 「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谦逊?」 「会吗?我不觉得啊。」 「明明就是。首先,这一点也不像哥哥。虽然您乍看之下似乎很温和,但实际上非常狂妄又桀骜不驯,不小心惹到哥哥的话,马上就会尝到苦。请哥哥快给我回复原来的样子!」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那个样子的啊?我实在是大受打击。」 「不过秋子最喜欢那样的哥哥了呀!超级喜欢的喔!」 「唉。虽然是这么说啦……」 完全无法接受,但暂时还是先不管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秋子啊……」 「嗯?」 「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喔。」 「咦?什、什么事情呢?难不成是爱的告白吗?」 「我真的非常钦佩你那乐观开朗的精神,不过很遗憾地,我并不是要说那种事。」 「那么……您要说什么呢?难道是今天晚上要潜进我的被窝吗?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你还真是相当乐观呢!不是啦,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一边苦笑着,一边指着手机的液晶萤幕。 「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咦?」 秋子惊讶地眨着眼,直盯着手机看。 没错,这次夏日祭典的约会是采取轮流的方式,而且是当作休息时间,所以当然会有限制。加上摊位的生意非常忙碌,这算是忙里偷闲,不可能有太多时间。 「啊啊啊啊啊这喔喔喔喔喔喔!?」 秋子两手按着脸颊,发出长长的悲鸣。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呃,也没这么夸张啦,我们不也是在这里聊天休息,悠悠哉哉了好一会儿了吗?」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我根本什么都还没做耶!?」 「怎么会呢?不是也和我独处了吗?而且不是很开心吗?」 「是很开心没错啦!不过不应该是这样!人家、人家都还没去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呢!?人家要吃章鱼烧和炒面和大阪烧啦!」 「咦,你讨厌甜食吗?像素刨冰,可丽饼或焦糖苹果等等呢?」 「那些当然都喜欢啊!但凡事都要按照顺序来嘛!要先吃美味浓郁的咸食把肚子填饱,之后在享受魅惑的甜点啊——哎呀!那都不重要啦!情感不要改变话题!我的肚子都饿扁了!哥哥要负责啦!」 「呃,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啊啊啊啊而且我想要在夏日祭典的气氛催化下夺走哥哥的初吻,这个计划也跑堂了啦!」 「喔,这样啊?那太好了呢。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们兄妹的缘分大概就此一刀两断了吧?」 「怎么可以这样1」 秋子不理会我的白眼,突然猛力地站了起来。 「咦?现在吗?来不及了吧?没有时间悠哉地吃东西了吧?」 「不悠哉的话来得及!快点快点,站起来啊,哥哥!用跑的!」 「呜哇!?慢一点、慢一点啦!」 秋子一把抓住我的双手,猛力把我拉起来,在人潮更加汹涌的参拜道路上,两个人合理展开特攻。 结果呢—— 明明没有时间了,但我们还是拼命吃了不少东西。 当然,我们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品尝。呃,应该说是连站着吃的时间也没有,最后我们根本是边跑边吃——这恐怕是被时间追着跑的人,最有效率的进食方法了——因此,我们还是有为身体补充了营养。 糟透了 不但吃相很难看,也几乎没有办法好好咀嚼,重点是打坏了原本的情绪。亏我们还特地找了个远离祭典喧嚣的位置,享受了那么美好的片刻,最后全都被破坏掉了。 哎,不过话说回来—— 看到秋子慌乱之间衣袖翻飞,两颊里塞满了烤花枝和炸鸡块的模样,真的让我觉得非常幸福。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礼仪什么的都可以弄到外太空去。 希望明年还能像这样,跟求助一起度过这么单纯闲散的时光。 八月十三日(和银兵卫约会) 我和秋子匆匆忙忙地填饱肚子,再慌慌张张地奔回『白滨』分店的时候,早已过了下午三点了。 「喔喔,你们居然这么晚啊?」 会长依旧精力充沛地烤着鸡肉,虽然已经满头大汗,仍然满脸笑容地挖苦着秋子。 「看你们气喘吁吁又汗水淋漓的,这野战还打得真久呢。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太紧张,所以不太顺利?嗯?」 「请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妄想!我们只是因为跑着回来罢了!而且我们刚才可是很健全地享受了祭典喔!」 「哎呀哎呀,这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啊,一开始的时候,谁都会失败个一次两次嘛,我年轻的时候也——」 「我才不像知道那种事!而且会长现在明明就还很年轻啊!」 「不过还真是奇怪,你们身上怎么有﹡花枝的味道?」(编著:日们的说法,暗指性爱后的腥羜膻味。) 「因为我们刚刚真的吃了花枝啊!」 才一踏进摊位,就和会长展开这么奇怪的对话。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店里的状况。 摆设在临时帐棚里的摊位,大概坐了八、九分满,大部分都是好几个人一起来,而本来一群人之间就很容易会腾出空席,所以现场几乎可以说是坐满了。而且现在不是用餐的高峰,『白滨』分店也才刚起步,接下来生意应该会越来愈好才对。 「如何?重头戏接下来才要登场喔!」 会长一边利落地翻转着手中的串烧,一边说道: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傍晚的时候生意还会更忙碌喔!虽然先前也大致推测过状况了,不过似乎会比预期来的更好喔!」 「所以说趁现在赶紧出门比较好吧?」 「有道声音插嘴说道。」 开口的事一头银发的挚友。 「现在尽管忙碌,但还应付得过来。秋人,虽然你才刚回来,不过可以麻烦你现在再去下一轮吗?」 「好、好的。」 一回来就紧接着要出门,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丢下忙碌的伙伴也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但这是原本就说好的。 「那么这里就麻烦各位了,我们很快就回来——银兵卫。」 「嗯,走吧走吧!」 当我正要和她并肩走出摊位的时候—— 「呵呵!」 「呜哇,慢一点,慢一点!?」 银兵卫很迅速地一把勾住我的手臂。 她飞快地冲出摊位,我就这样被拉着往外跑。 「啊!?给我慢着!你们在干什么!?」背后传来妹妹的惊呼声,不过没一会儿我们就已经钻入人群,把声音远远地甩在脑后。 「呵呵,真是顺利呢!」 「……并没有啊。」 银兵卫仍然勾着我的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秋子一定正在大发脾气,待会儿回去我肯定惨了。」 「这也没办法啊。刚才秋子小妹一直独占着秋人,为了要挽回劣势,这样的仪式是必要的——直接并明确地宣示我和秋人的感情的仪式!」 「仪式吗?仪式啊……」 「如果后果是必须与秋子小妹一战,那我也愿意。待会儿回去事,不管秋子小妹有任何不满,我都会好不犹豫地接受的。而且如果猜得没错,虽然秋子小妹心有不甘,但应该会默认我的行为的。」 「……唔,确实如此。」 「毕竟秋子小妹是懂得看场合的人嘛,在客人面前,她用过不太可能为私人的感觉起争执。这么以来,又因为她不是一个会一直怀恨在心的人,所以等到鸡蛋结束,收拾好摊位时,她原本高涨的不满也早就平息了吧。」 这一切行动完全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啊? 真不愧是银兵卫,要塞真心与人起争执的话,肯定是不会输的。她要操控人心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对我来说,我倒是不加压正面对决喔!我愿意和秋子小妹一对一激辩,杀得她片甲不留。应该说我很希望能这么做。」 「呃,请手下留情。我可以想想我夹在你们之间,一定会遭受到双方的波及,最后片甲不留的应该是我吧……」 「啊哈哈,开往那些的啦。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让秋人不开心的事呢?」 「呃,是这样吗……你好像有不少这样的记录耶……」 「好了,那么接下来——」 她对我的抱怨置之不理,斗志高昂地说: 「我们就开始约会吧!要籍着今天这个机会,让我和秋人的关系不管在名目上也好、实际上也好,都更进一步!」 她说着,并放开我的手,快步走向参拜道理的前端。 糖果摊、捞金鱼、射击游戏、炸鸡摊……罗列在两旁的各式摊贩,她都只是略望一眼就走向下一摊。她扬起衣摆,飞快地穿梭在摊贩之间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花丛间飞舞采蜜的蜜蜂般。 「喂,银兵卫!好好地逛一下嘛!?」 我朝着挚友迅速离去的背影呼喊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没经验的人才会在祭典的摊贩上停下脚步,不但会被文字叮,还会挡到别人,更重要的事将无法充分享受祭典的气氛!不论十分被限制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真是愚蠢至极!正统的做法当然要尽可能不断移动脚步,拼命寻找新的乐趣啊!」 「……跟那个某某人还真是完全相反的想法呢。」 「嗯!?你刚刚说什么?」 「呃,没什么。好吧,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就奉陪到底吧!」 于是—— 接下来我们就像是拍卖会场上的欧巴桑,拼了命地在祭典上东奔西跑。 嗯,原来如此。 跟着她这样逛过之后,可以体会到这样的逛法实在是太过瘾了! 混杂在当地的小学生中,一家逛过一家,兴奋得任意大呼小叫,仿佛重拾了玩心。不过我们也才高中二年级,像这样稍微脱轨的行为还可以被原谅。 「你觉得怎么样啊,银兵卫?」 「什么意思啊!?」 「啊,因为识字啊是太好玩了呀!忍不住想问你一下!」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可是相当享受的喔!」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像这样亢奋也是有极限的。 虽然银兵卫宣称没有经验的日粪才会停下脚步,不过事实上,要一直走个不停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们逐渐开始感到疲累,便在摊贩上买了一些小点心,稍微休息一下。 我带着她找地方休息,当然,我没有告诉她刚刚和秋子也在相同的地方休息。不过谁教这里是最佳地点呢?选择同意地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哇!真是过瘾!」 我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辽阔的蓝天和夏日的积雨云,嚷嚷感受到浓烈的暑气。我一口灌下冰得透彻的弹珠汽水,开心地说道: 「想这样子豁出去,想过小孩子似的,可以体验到祭典不同的乐趣呢!这都要感谢银兵卫喔!」 「唔,你觉得开心真是太好了。」 银兵卫用有点抱歉的语气说道: 「我还担心秋人会不会觉得这样很无聊呢。毕竟你才刚刚跟妹妹逛完祭典回来,就要立刻再逛一次,总是少了点新鲜感。当然这一点,也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顺序时就知道了……」 「不会不会!真的很开心呢!」 我笑着对她说道: 「我似乎被预想中还要喜欢祭典呢!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疯狂呢,真的打从心里觉得太好了!不是有句俗语说『﹡跳的人是 傻瓜,看的人也是傻瓜,既然都是傻瓜,何不一起来跳舞呢』,现在我终于可以体会了!」(编著:日本人在跳阿波舞时用来炒热气氛的歌词。) 之前在京都生活的时候,出处都充满了限制……毕竟寄人篱下,还是要安分一点,避免闯下什么大祸才行。而现在终于独立了,没有太多的顾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不过回想起来——」 我们靠坐在稻荷神像周围的石柱上,一起吃着棉花糖。 「回想起来,我好像没和银兵卫一起参加过祭典呢。」 「嗯,确实没有过呢。」 银兵卫一边认真地舔着棉花糖,一边回答我: 「毕竟我们猿渡家和你之前主的鹰乃宫家,都算是·地方上有名望的家族吗。要是有祭典什么的,都必须要在一些活动上露脸才行,根本没有机会一起参加祭典啊。」 「是啊,规矩也是特别多呢。」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感到特别新鲜吧。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起逛过祭典。嗯嗯,原来如此。 「……你在偷笑什么,秋人?」 「嗯?没什么特别的啦。」 我不再偷笑,而是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 「只是和你一起逛祭典,觉得很开心罢了。啊,真是太高兴了,现在我的心情超好的,呵呵!」 「……哎呀,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我一头银发的挚友丢下这么一句话,把头转向一旁。 嗯? 真奇怪。 难道她是在害羞? 这真是出乎意料呢。自从告白事件以来,银兵卫对我的态度就出现了巨大的转变,还不断地与我进行各种身体上的接触。比如吧肩膀靠过来,从背后抱住我,香港馆那样故意勾着我的手给其他人看等等——各种连秋子都会感到迟疑的亲密动作,有时也让我感到害羞不已呢。 「啊!」 这个时候—— 银兵卫手里棉花糖的袋子掉在地上。 不仅如此,连爆米花的盒子也一起掉了下去,爆米花像棉花般撒了一地。 「对、对不起!」 银兵卫十分惊慌。 「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居然会犯这种错——」 「没关系啦,谁都会不小心嘛。」 「我马上清理。秋人你慢慢吃。」 「哎呀,两个人一起收拾比较快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捡地上的爆米花。因为在争下去又会没完没了,所以我立刻动手整理了起来。何况现在正在约会,让女主角做这种事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我一个人做还比较像样。 「……谢谢你,秋人。」 她似乎也明白了争执这种事并没有意义,于是坦率地向我道谢后,在我身旁蹲下来,一起收拾眼前的混乱。 不过,爆米花实在太多了,而且重量太轻,一下子就散得到处都是,要把它们全部捡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 「……」 我默默地捡着地上的爆米花,脑子里想着最近我和银兵卫之间的事。 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冲突减少了。当然,我和她是众所周知的挚友,我对如此长久且身后的交情也感到十分骄傲——不过翻开我们的交往史,可谓是连串的争执,针锋相对的时间比和平相处的时间要多上许多。 我想改变的原因很明显,就是银兵卫比以前还要坦率了。 而且立竿见影的效果便是我受到她的影响,也不再处处带刺了。这是当然的吧。女孩子都先退让了,男孩子也不可能趁机强势地占她便宜的吗,只能低着头说『是我不好,很抱歉』,和她言归于好啰。要是有女孩子老鼠和情人吵架,不妨试试看先低头,男孩子的态度一定会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要塞男孩子依然故我,就表示他是个气量狭小的家伙,还是早点跟他分手比较好。 ……离题了 不过老实说,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说不定老是吵架,正是我和她可以一直保持良好关系的原因之一。就像是陀螺,必须靠不停转动才得以保持稳定一样。这样的比喻,应该比较能够理解了吧? 当然,如果有人说『那种话太自私了吧』,我也无法否定。毕竟以往我们老是吵架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信箱『我们的关系难道无法改善吗』。要塞让银兵卫知道了,我肯定会吃她一、两记拳头的。 不过仔细想想,我们的关系会产生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银兵卫采取了会改变我们关系的举动嘛。 银兵卫从挚友的关系向前一步,向我表白了嘛。 要是什么变化也没发生,那她夜壶不知所措吧。 事实上,我们的关系确实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发生变化后,像素这样一起参加了夏日祭典。不是以挚友的身分,而是以猿渡银兵卫春臣和姬小路秋人的身分来约会。 当然,我们现在仍然是挚友。这是无论如何赌不会改变的。 没错。 这无疑是个机会,能够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认为她的行动,的确是值得称赞的。那想必需要很大的勇气吧。即使我在一旁不断地刺激她,但要说出来仍得鼓起相当大的勇气。真不愧是猿渡银兵卫春臣,我不行致上我最热烈的掌声。她是值得尊敬的人物,而且即使我们冲突不断,仍是彼此最重要的挚友。 …… ………… ………………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咕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内心难受不已。 我回想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不是别的,正是银兵卫告白的前后,我自己的言行举止。 当初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得意忘形地做了那样的事,完全不知道分寸。我有好好地在反省。实在是太羞耻了,根本是血气方刚惹的祸,丢脸死了。除了丢脸外,我也由衷地感到非常抱歉。 尽管大方向上并没有错,而且我也不感到后悔,可是应该还有更好的方式才对……不过,或许在那个当下,就应该要任凭激情驱使啊?我是对的吗?事实上,就结果来看,银兵卫确实发生了改变。 嗯。 哎呀,真是讨厌。 一回想起来,就让我坐立难安,一不小心还会满脸通红。 好,就封印起来吧。啊啊,果然不能封印吗?对了,就当作回忆收藏起来吧。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尽可能小心翼翼地不让它外露出来——呜哇,糟了,见证那个场面的人不只有我和银兵卫,还有许多人呜哇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1虽然不可能再度发生那样的事,不过如果她们拿这件事来取笑我,我绝对会抑郁而亡,我保证—— 「嗯,这样就全部都捡起来了吧?」 听到声音,我回过神来。 只见银兵卫捡完爆米花后,一边拍着浴衣,一边站起身来。 「对不起,秋人,辛苦你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会不会,你也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现在内心煎熬不已,挚友手还机械式地动作这,但仍然勉强站起身,回她一笑。当然,一边捡着爆米花,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 「唔……不过啊……」 接着,我还故意皱起了眉头,搔了搔后脑勺。看啊,我这么卖力地演出,千万别注意到我内心的不安哪!如果你们要笑就笑吧,火星这有些虚荣,但我绝不愿意在挚友面前显露我怯 懦的一面。因此,不管是多烂的戏,我都会力演到底。 「再去买点别的东西吧?食物也只剩下一点点了。」 「不用了,不用担心,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是吗?感觉你没吃到什么东西呢。我看还是去买点东西好了——」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秋人。」 银兵卫低着头说道。 她轻轻摇晃着白皙的腿,在浴衣下摆若隐若现。 「今天能约会的时间并不长,既然刚刚已经逛过了,希望接下来可以尽可能地和你一起待着这里。凡事都有静和动,现在想要好好享受下前者,这就是我的计划。」 「唔,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我可以理解,所以又回到银兵卫身边,靠在石柱上。 「……」 「……」 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 我只好慢慢地啜饮着刚刚喝到一半的汽水,一边听着从远方传来的锣鼓声。 阵阵蝉鸣回响在空中,混杂着甜腻、辛辣、咸香的气味乘风而来,涔涔的汗水划过胸口和背后。 我偷偷瞄向身旁的银兵卫。 只见她轻轻地咬着可丽饼,察觉到我的时间。我们俩的视线一交会,她随即移开目光。 ……唔。 还真是小心翼翼哪。 没错,就是小心翼翼。所以我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离开『白滨』分店的摊位事,她那么兴高采烈的,还主动勾住我的手,故意向她们炫耀,然而现在她却显得有些退缩——嗯,的确就是小心翼翼这种感觉。 而且仔细回想的话,她几乎是离开摊位后,就马上放开了我的手。虽然我们在人群里东奔西跑,勾着手的确行动不太方便……不过以银兵卫最近的表现来看,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再更仔细地回想的话,刚刚不小心打翻东西也太反常了。撒了满地的爆米花,的确不像是平常深思熟虑、纪律严谨的她会发生的事。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银兵卫发生那种失误。 此外,决定性的证据是哥哥在捡爆米花的时候—— 她居然没有从背后一把抱住我!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或许有人会这么想,但以这阵子银兵卫的表现,那几乎是标准动作了。她只要一见到我的背影,就会立刻大叫『秋~人?』,并从背后抱住我,秋子见状就会大呼小叫,而会长则是饶富兴味地故意从旁煽风点火。自从告白时间以来,这几乎已经是每天上演的固定戏码了。 因此,最近我都尽可能避免背对着银兵卫。不过方才捡爆米花的时候,我一时大意,好几次背对着她,这对银兵卫来说,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才对吧。 「唔……」 「怎、怎么啦,秋人?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呃,这个嘛……」 银兵卫看起来有些慌张,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她听了之后,不断地眨着眼,接着耸了耸肩膀,叹了一口气道: 「虽然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秋人,你真的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简直道理不可思议的地步……」 「咦,什么?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这个吗?」 「当然哪!这完全就是因为你不懂女孩子新手的问题啊!」 「……我还不谙世事,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还请你务必开示我女孩子的微妙心理,我会感激不尽的。」 「你居然这样拜托我,就足以正面你真的迟钝到无可救药了。哎,没想到我必须要跟你解释这种事……」 仿佛哀叹着不知道战争何时才会结束后的老兵似的,银兵卫摇了摇头说道: 「听好了,秋人,你是否确切地了解到,我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样的恋爱状况里?」 「什么样呢?」 「我现在简直就像是太平洋战争末期的日本喔!四周包围着强大的敌人,而我却是个极度弱小的恋爱初学者,还陷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喔!我投身于好无胜算的战争里,就和当时的日本一模一样。」 「……?」 「秋人的身边,充满了对你有好贵的女性,而且每个人都是实力坚强的强敌,我几乎一点优势也没有。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想办法杀出重围才行,所以才会采取这么大胆的进攻。拜托你也稍微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 「嗯,这个我懂,但为什么现在不那么做了呢?要大胆进攻的话,不是应该贯彻到底吗?」 「——你真是个大笨蛋!」 银兵卫顿时满脸通红,激愤地说: 「这不是废话吗!因为很害羞啊!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啊!?」 「你说害羞……?」 我不解地歪着头说道: 「你怎么会现在才突然觉得害羞?你之前不是还那么大大方方地向我告白了吗?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耶?」 「那次搞吧单纯只是意外!而且我又不可能因为犯了那种无可挽回的奇耻大辱,就从此觉得其他的事没什么好好害羞的了,哪有这种事啊!」 「……说得说呢。」 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我居然先前都没有想过,实在是个大笨蛋啊。 「而且你也想想看嘛!」 这时银兵卫似乎终于抛开了束缚,继续对我说道: 「虽然由我自己这样说很奇怪,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啊。这几年一直都隐藏着对你的心意,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勇气跨出第一步,只好一个人闷在心里,所以就算做出了那种激烈的告白,我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了个人啊?光是要勾着你的手办,我就得鼓起多大的勇气啊……我连碰到你的手指头,都会正人变得怪怪的了,何况要从背后抱住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啊!」 「呃,嗯,原来如此。」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有所行动才行。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就必须把握机会趁胜追击,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举动,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是故意挑选其他人在的时候才行动的。不过每次事后回想起来,我都会感到脸红心跳,羞愧不已。当然,对我来说,可以和你有亲密举动是很高兴,不过难道你不觉得进展得太迅速了吗?那简直就像是从石器时代一口气跳进现代社会啊!我只是没想到,秋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 「呃,嗯……抱歉?」 「请不要用那种疑问的语气啦!为了掩饰害羞,我都故意说得那么大声又那么快了,一不小心就会退缩了啊!」 「这、这样啊,说得也是。这样的话……该说谢谢?这样比较恰当吧?」 「啊啊,真是的……」 银兵卫捂着脸,蹲了下去。 「你的反应只会让我更坐立难安啊……我真的是羞耻到不行了,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难道这是什么角色扮演吗?是在玩羞耻y吗?」 「啊,我不是故意的啦……是说,难道银兵卫有那种嗜好吗?」 「怎么可能啊!笨蛋!」 「呃,抱歉,对喔,说得也是。」 我只能一直道歉了,毕竟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我搔了搔头,向银兵卫致歉。 「真的非常抱歉,如果说我有什么藉口的话——我也跟你一样,对这种事不太拿手。呃,根本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这点我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呜呜呜~~~~!」 「因为你事我独一无二的挚友,所以我跟你说话才会那么直接。我实在是太迟钝了。」 「是啊, 你也太过分了。我要跟你绝交!就当作没有你这个朋友!」 「不行不行,抱歉,这绝对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和你绝交的!」 「——!?」 我立刻摇了摇头。 银兵卫似乎很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银兵卫,我跟你的关系可没这么肤浅啊。就算要杀个你死我活,你也会是我一辈子的挚友。我们刚认识的矢耦,我就是抱着这种决心说服你的,而且你应该比我更强烈地期盼这这份友谊才对呀!」 「……」 「我说得不对吗?」 「……不,没有错。」 她很坦率地承认了。 没错,这就是支持我们俩关系的重要骨干。如果骨干垮了,整栋房子也会随之崩毁。我的使命就是用尽全力防止那样的背景,而那么做,也会让我身心都感受到极度的喜悦。 虽然我老是忘恩负义,不过这件事先摆到一旁。 「银兵卫,请你你我说句话。」 「……嗯,你说。」 「你已经像我告白了,总有一天我必须要回答你。而不管我的回答是什么,我们的关系都会产生变化。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关系绝对不会变差。不,神作可以说还会变得更加深厚,这点请你相信我。」 「…………」 「因为这是我的希望。为了让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虽然我们老是吵架,虽然我们常常意见不合,虽然我们总是犯错,不过我一定会努力客服这一切。所以请你放心,你想对我做的事,你想对我说的话,我都会全盘接受,并且好好回应你的。」 「……」 「……啊。」 我回过神来,忍不住搔了搔脸颊。 似乎越来越离题了。呃,我们原本是在说什么? 「你想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银兵卫接着开口说道: 「你常常会这样呢,只要开关一打开,就会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甚至口无遮拦,所以往往让人搞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 「……呃,那你这次有听懂了吗?」 「嗯,我有听懂你刚刚明明说『请你听我说句话』,但最后却说了好几句。」 「呃,抱歉。」 「不要在道歉了,我只是想跟你开开玩笑。」 「啊,这样啊,好的。」 我又低下了头。 银兵卫在生气吗——我稍稍抬起了头,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皱起了眉头,眼角上扬,用仿佛看到仇敌的表情看着我。 这样我就放心了。虽然她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不过这个表情代表了她正拼命地压抑她的内心。 「我就坦白地说吧。」 果然,接下来我就听见银兵卫圆润的声音。 「我现在心里觉得很高兴。虽然你刚刚说的话真的是乱七八糟,让我听了也很像掉头就走,不过你说得那么热血、正直和诚实,就足以让我原谅你了。我想对你说的是——谢谢你。」 「啊,嗯,不客气。」 「……你的反应为什么又这么奇怪?算了,这也是你姬小路秋人这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了吧。喜欢上你这种男士,算是我不太走运了。」 呼——银兵卫一边吐着气,一边拍拍自己的脸颊。接着,这重新正色地对我说道: 「我答应你,我也会协助你的。」 「协助?什么事?」 「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好。因为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期盼。或许我会讨厌你、生你的气、轻视你,不过你在我的心里还是非常重要的挚友,这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我发誓……虽然这样点实在无须在多说,不过清清楚楚地把它说出口,也是意义重大的。」 「……唔,是吗?嗯。」 我感到我的脸颊放松了下来。 这是当然的啰!自己心中那么重要的人,对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觉,我当然觉得很高兴。 「不过,秋人,有件事请你一定不要忘记。」 「嗯?什么事?」 「我们是挚友,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不过我对先状并不感到满意。我不会放弃和你取得更进一步的关系的,这点请你铭记于心。」 「……意思是……?具体而言是指什么?」 「举例来说——纯粹只是举例喔。普通恋人会做的事,我也不会犹豫地去做的。包括勾勾手或者从背后抱住你以外的事。」 「呃,比如像是接吻,或者是更亲密的事吗?」 「你、你不要说得那么具体啦!亏我还极力避开的啊!你这个毛病也改一改吧!」 「啊,抱歉,我只是脱口而出。」 「真是的……我对你这一点真是……喝!」 银兵卫说着,突然转过身跑向参拜道路的人群中。 「你在拖拖拉拉什么啊,秋人!」 「咦?什、什么?你要去哪里啊?」 「当然是要回到祭典上啰!时间剩下不多了,我要尽情把握主最后的一分一秒才行啊!走啊,快一点!」 就这样—— 最后的时间,银兵卫又更加疯狂地享受了祭典。 因为她,我也一起充分地感受到祭典的乐趣……但在玩乐的同时,我的心里仍不断地想着一件事。 不晓得我和银兵卫的情谊,未来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我发誓——银兵卫也同样发誓了,我们的关系将会更加深厚,也更加长久,甚至持续一生一世。 八月十三日(和亚里沙约会) 「哟,很热烈嘛你们。」 我们玩到最后一刻,才匆匆忙忙地赶回『白滨』分店,负责碳烤的会长同样用戏谑的语气开口说道: 「看你们满脸潮红,看来你们做到最后一刻呢。嗯嗯,这么有精力,实在是太好了!」 「……怎恶魔觉得你刚刚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呢呗并没有做那件事,为什么你老是会想到那方面去啊?」 「啊哈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还那么年轻!倒是我实在是太不体贴了,我自己也反省了一下喔。你们是打野战的初学者,但我居然没想到要拿防蚊剂给你们——这种季节,野外蚊子很多啊!」 「是啊,那些虫子一下子就逼近过来,展开猛烈攻击。而且它们简直像使命必达的杀手,只要听到它们拍打翅膀的嗡嗡声,就好像被宣告死刑一样紧张得要命——并不是!我没有!我完全没有做那种事!」 「啊,我拿罐止痒的药借给你吧?是二阶堂家珍藏不外流、代代相传的祖传秘方喔!」 「这么了不起的祖传秘方,请好好用在别的地方!」 我一边和会长瞎扯,一边环顾摊位里的状况。 ……唔,位置大概座了七成,以下午四点的时间来看,并不算太坏。不过对咬要求完全胜利、压倒性胜利、大胜利的会长来说,可能不太满意吧。 「零零落落的呀——」 会长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这个时段,也不可能完全客满吧。而且外带的客人很多,销售的速度很快,就整体营收来说是很成功了……」 「不过看着客人减少,多少还是觉得不太好过吧?」 「是啊,是不太好过,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1」 会长一面转动这炉火上的串烧,一面神采奕奕地说: 「现在可以说是为了晚上的正式演出所展开的排演,而且我们和其他人都越来越熟练了,这些完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喔。先暂时控制一下来客数,等到我们已经能够提供完美服务的时候,再一口气提升我们的营业额——这就是我们当场的计划。」 「是啊,那我们要好好加油了呢。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当初的计划』就是了。」 怎么听都像是藉口。 不过现在的确不是人潮最多的时段,观望一下其他摊位,状况也都差不多。现在还是先接受眼前的状况。并准备好待会儿绝地大反攻的对策才是上策—— 「啊啦啦……」 我突然听见会长发出叹息声。 只见会长停下手中反转串烧的种子,愣愣地将视线放往棚外的天空。 我不自觉地跟着会长的视线抬起了头。接着,我忍不住也发出同样的叹息。 直到方才为止的都还相当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这念头才刚闪过,大颗大颗的雨滴便已经落了下来,瞬间转变成倾盆大雨。 哗啦啦啦啦啦啦—— 简直就像是热带雨林的骤雨似的,像瀑布一样的雨水从天空一口气倾泄而下。比弹珠还大的雨珠搭载石板上,突然间淋得一身湿的有游客们不禁发出悲鸣,像小蜘蛛倾巢而出般往四面八方散去。 「这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会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口气说道: 「就连我也没办法计算到啊。如果这是神的旨意,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了。」 我有同感。 这种情况我们实在也是无能为力。除了躲雨的客人,几乎已经不见游客的踪迹了,生意顿时冷冷清清。而且云层相当厚实,看来这场大雨不是一、二十分钟之内会结束的。 这样的话,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秋人哥哥大人。」 没错。 接下来轮到她和我约会了。 「雨好大我!亚里沙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雨呢!」 鹰乃宫亚里沙走到我身边,抬头望着天空说道。她看起来真的很惊讶。 而我只是感到束手无策。 哎呀,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办法出门了吧?原本热闹滚滚的祭典仿佛火焰熄灭版突然沉静了下来,而且漂亮的浴衣在雨中也会被弄脏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到雨停,我和亚里沙再出门约会。现在刚过下午四点,是不上不下的时间,等到七点太阳完全下山后,回事人潮最多的时候,那就没有时间慢慢逛慢慢玩了。虽然也只能把约会时间往后延,不过这样一来,美国人分配到的时间就会变少了。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亚里沙看起来方法不好意思打扰我,但又等了很久似的,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她纯洁无暇的笑容,让人心头忍不住揪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约会了吗?亚里沙期待了好久了呢!」 「……嗯,我也很像去啊。」 我用眼神示意着天空。 「可是你看,现在这种天气,实在没办法外出啊?」 「呵呵,我就知道哥哥大人会这么说。」 亚里沙很难得地露出了恶作剧版的笑容说道: 「亚里沙觉得无所谓我,不要紧的,下雨和约会没有关系呀!」 「什么意思?你做好淋湿的心里准备,打算出击吗?」 「不是的,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 亚里沙看我一脸疑惑,她又笑得更得意了。 亚里沙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终于解开谜底。 「在这里约会就好了喔,哥哥大人。在大家一起努力经营的『白滨』分店里约会。」 「喔喔?」 我完全没有想到。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不但不会被淋湿,也不用那么麻烦地外出了。这里可以说是个出人意外的约会地点呢。 「不过,亚里沙应该也会想出去走走吧?去逛逛各个摊位,好好享受一下祭典的乐趣吧。」 「亚里沙一点也不介意喔!这里也是祭典的会场里头啊,在这里照样可以享受祭典的客气。而且只要哥哥大人在的地方,就是亚里沙最想去的地方了,完全没问题的!」 「喔喔,真是精神可嘉!」 「而且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也会增加『白滨』分店的营业额啊!现在因为夏亚,没有什么客人,所以我们更应该在这里约会才对。」 居然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真不愧是亚里沙,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了吧……! 「好,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约会吧。」 「嗯,在这里约会吧!」 「而且亚里沙是个好孩子,等一下就摸摸头做为奖励。」 「哇,谢谢哥哥大人!」 「另外再给你两个﹡糖果吧!因为在下雨嘛!」(编著:日文中「雨」和「糖果」发音相同。) 「……嗯?为什么因为下雨,就可以得到糖果呢?」 「呃,抱歉,当我没说。」 纯洁得几乎像是在无菌室里长大的亚里沙,总是这么单纯直接,这种玩笑话她应该听不懂吧。话说回来,拿雨和糖果来开玩笑,我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中士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实在是不太好啊…… 总之—— 就因为这些原因,我和亚里沙便以客人的身份,在『白滨』的一角坐了下来。 「哇哈哈,这也很好啊,偶尔就该来一下这样的约会!」 「我无法认同!哥哥我我以外的人约会,我已经一再让步了,现在居然还要在我的勉强约会!」 「你的器量还是一样狭小呢。对我来说,鉴赏亚里沙的时间可 是增加了不少,真是再高兴也不为过的了。」 「哎,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吧?而且这么做可是好处多多啊!与其说是别无选择,不如说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每个成员的反应大不相同,但都默默同意了。也因此,在大家的注目之下约会,也不觉得那么尴尬了。 「总之,我们先点一些东西吧!亚里沙想吃什么?」 「只要是和哥哥大人一起,吃什么都可以喔!」 「好的——那么,会长,就麻烦你帮我们配几串吧,另外还要两杯乌龙茶。」 「好的!」 会长卷起袖子,眨了眨眼。我点完菜之后,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亚里沙也坐到我身边,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抬头望着我。 我依照先前的约定,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啊,像这样的约会,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受吧?」 「咦?为什么呢?」 「哎,因为好像有点太普通了。跟平常在学生宿舍的餐厅里吃东西,几乎没什么两样吧?身旁一样围绕着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和会长她们。」 「可是平常不会穿浴衣啊!」 「这么说是没错啦……」 「而且啊,以前我们也一起出门过好几次了,不过都不是以约会的名义出去的,所以今天对亚里沙来说,就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了喔!这是亚里沙和哥哥大人的第一次约会!」 「呵呵,说得也是呢。」 她这么说实在是太令人感到窝心了,我一定要找一天和她好好约会来补偿她才行。 「不可以被她骗了啊,哥哥。」 端乌龙茶过来的秋子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说道: 「哥哥现在心里应该很同情亚里沙对吧?因为同情,所以打算改天再货她约会一次,好弥补她对吧?」 「我,太厉害了,秋子。完全正确!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呀,完全能够看穿我的心思。唔,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我真是为你感到骄傲!」 「嘿嘿,人家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重点不是拉个啦,我要警告哥哥!」 秋子把脸贴近我,继续说道: 「别看亚里沙这模样,她可是个狠角色喔!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却永远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有什么根据吗?」 「女人的直觉。」 「呜哇,还真是没说服力啊——」 「没有那回事!我以动物的直觉,必须严正地警告哥哥,亚里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应该不是对我而言,对你而言才是个危险人物吧?」 「总之!」 秋子的脸又靠的更近了。 「刻意选在这里约会,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比起露骨的会长、老是不明所以的那须原同学、恋爱新手的银兵卫,对亚里沙更是必须要格外小心。请哥哥务必谨慎。」 「所以说是你自己要小心吧?」 「总之我已经提醒过哥哥了喔!可爱的妹妹的忠告,请好好放在心上!」 秋子撂下这些话,就急急忙忙地转身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啊——」 我一边拿起乌龙茶,一边转向亚里沙开口说道: 「被人当面批评,你也可以发表你的意见喔!」 「是的,就如同秋子姐姐大人所说的。」 亚里沙笑着说道: 「其实亚里沙是肉食系的喔!要是一有破绽,亚里沙就会把2秋人哥哥大人一口气吃掉喔!请务必小心!吼——吼——」 唔。 她还真是很可爱呢,而且回应得很好。 这样看起来,根本搞不清楚谁才是姐姐呢……秋子也应该成熟一点啊。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等待着串烧。 我稍微环视了一下摊位的情形,美国伙伴的工作模样都展开了独特的个性呢,让我感到很新鲜。 会长身手利落地烤着串烧,调整炭火,一有空还会对着还下着大雨的外头大声招揽客人。要是有客人上门,她也可以机灵地招呼他们,甚至开些玩笑让他们呵呵大笑,完全无法想象她是个外行人,感到十分可靠。 删除料理的银兵卫,主要工作是协助会长,不管是串肉、翻烤、调味都伸手俐落,真不愧是学生宿舍的大主厨。只要一有空闲,她就会整理桌面、洗碗盘、补充食材和饮料,相当勤奋地工作,将娇小的身子发挥到极限。 目光转移到那须原同学身上,只见她已经相当明白自己的特质,完全不碰料理或者收拾的工作,而专注在接待客人上。原本还担心她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是否能胜任,结果正面只是杞人忧天。她周旋在各张桌子之间,说话的一起和性格似乎大受客人欢迎,不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她。 至于秋子,简直是全能型选手啊,比银兵卫的守备范围还要来得更广。只见她一会儿帮忙烧烤,一会儿准备食材,有的时候去招呼客人,有点时候去洗碗盘,甚至还要负责结账,在各方面都大显身手。不仅观察能力极佳,也能有效率地帮助伙伴,几乎是无微不至。只要她有心,原来可以表现得这么出色呢……只限于不要扯到我的事情上。 「让您久等了,哥哥!」 秋子端着刚烤好的串烧过来。 有鸡肝、鸡胗、鸡肉葱串、鸡脖子等五串,每一串都烤得微焦,散发出浓厚的肥美油脂香气。这五串全部都是盐烧,而非酱烧口味。毕竟酱汁肯定比不上专卖店,所以还是盐烧比较好。 「先上这些,其他的也将陆续为您送上。」 「嗯嗯,谢谢你,看起来很美味呢!」 「哥哥也很清楚,我们对味道很坚持,所有的料理都是慢火精烤,所以其他料理可能要花久一点的时间。」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 「但是请不用担心,我将会擅自用我身为工作人员的权利,优先调理哥哥的料理。」 「你竟然在其他客人面前这么说!」 「而且,还有特别招待。具体来说,就是待会儿还会送上五十串串烧。」 「也太多了吧!」 「一共只要一百元!」 「……原本在这里吃饭的用意,也是希望可以促进店里的生意,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那么请慢慢享用!」 秋子完全不理会我的抱怨,脸上还带这满意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哎呀呀,这家伙还是那样啊……」 「不过,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喔!」 亚里沙一边分着串烧,一边说道: 「而且是表里如一,相当率真的人呢。正因为秋子姐姐大人是这样诚实、坦率的人,所以如果和她吵架了,或者被她欺负了,也不会觉得很讨厌我!亚里沙觉得这样的个性很棒呢!」 「哎,是没错,那就是她的优点了吧。」 「虽然不像这么说,但在亚里沙身边,有很多和秋子姐姐大人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喔。因此只要待在秋子姐姐大人身边,亚里沙就会觉得很安心喔!」 「……唔。」 我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回忆。 亚里沙从小就非常聪慧,外表也十分可爱,加上身为鹰乃宫家的女儿,一直有人想藉机接近她。亚里沙个性温柔善良,往往不忍心拒绝……这时候我就必须挺身而出,为她阻挡那些人。 也因此,亚里沙对我的印象非常好,而大人们擅自定下的婚约,亚里沙似乎也不反对,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困扰似的。 「因此,亚里沙认为……」 这是,亚里沙已 经把全部的串烧都分好了。 「亚里沙很喜欢秋子姐姐大人,要塞有一天,秋子姐姐大人能够成为亚里沙真正的姐姐就好了!」 「是啊,不过很可惜,亚里沙是鹰乃宫家的人嘛,所以不太可能成为秋子的妹妹吧。」 「不用担心,不久的将来,亚里沙将会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结婚,自然就成为秋子姐姐大人的妹妹了,呵呵。」 「……这种话请不要在那家伙面前说,会很麻烦的。」 「不用担心,秋子姐姐大人现在很忙,应该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话说——」 亚里沙开心地笑了起来。 「今天是亚里沙和秋人哥哥大人的第一次约会我,亚里沙期待好久了!」 「嗯,是呀,第一次约会呢。」 「难得有机会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约会,所以亚里沙想做一些约会才能做的事!」 「什么事啊?」 「希望秋人哥哥大人可以喂亚里沙吃东西!」 「喔喔……」 是我多心吗?我觉得店里的气氛瞬间一变。 「这样啊,想要我喂你啊?」 「是的,非常希望!」 「不过啊,亚里沙,这有点难度呢,店里还有好多人呢!」 「可是……这是约会啊,不能做些约会才能做的事,就不算约会了嘛!」 「以后有机会在做嘛。比如回到宿舍以后,或是至少等到祭典接受也行啊。」 「这样就不能享受祭典的气氛了呀!不趁现在在这里做的话,就不算是夏日祭典约会了嘛!因为大雨无法外出,而且约会时间又很短!」 「啊,说得也是啦。」 我完全是落居下风。 亚里沙说得一点也没错……而且如果换作是秋子,一定会提出更无理的要求,亚里沙的要求还算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快嘛,秋人哥哥大人,趁食物还没冷掉之前!」 亚里沙有些害羞地催促着。 能像这样将自己的希望说出口,应该是拜长期在海外生活的经验所赐。留学的经验的确对亚里沙有很大的帮助,……但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要发挥在这种场合。 终究无法拒绝。 既然是可爱的小妹妹的希望,我应该要答应才对。我做过喝多对不起亚里沙的事,这也算是小小的补偿吧。 好吧,我答应你,今天我就当一个好哥哥,答应亚里沙的愿望吧。 「哇,谢谢哥哥大人!哇呜!」 「那么你把嘴巴张开——啊~~」 「啊~~?」 我夹起了一块鸡胗,亚里沙很高兴地张大了嘴巴。 「好吃吗?」 「好吃,非常美味!」 「要不要吃烤鸡肝呢?」 「要!」 「那么来——啊~~」 「啊~~?」 「好吃吗?」 「好吃,非常美味!只要是哥哥大人喂的东西,好吃的东西都会变成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亚里沙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可以登录世界遗产了呢!」 「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你觉得好吃是最重要的了。」 「是的,最重要了!那么,接下来换亚里沙喂哥哥大人了!」 「咦?喂我吗?」 「是的!亚里沙也很想喂哥哥大人1」 「呃,这个未免也太……」 「可是,不换亚里沙喂哥哥大人的话,约会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了啊!真正的约会,就是要互相喂对方嘛!快点快点,哥哥大人,请把嘴巴张开!」 「……真是拿你没办法欸……啊~~」 「来,请享用?」 「唔,真好吃。咬起来非常有弹性,而且油脂相当丰厚浓郁!」 「没错,非常美味哟!接下来要喂什么呢?」 「那就鸡肉葱串好了。」 「好的,乐意至极!鸡肉和葱要一起吃吗?还是要分开吃呢?」 「一起吃好了。还要加一点点盐。」 「好的,那么请张开嘴巴,啊~~?」 「啊~~」 呃,应该是我多心吧。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感受到奇异的视线,而且还不只一道,多半是来自熟悉的人。其中又以一道疑似血亲的视线,以及一道疑似挚友的视线特别锐利。 「接下来,哥哥大人,亚里沙想要吃烤鸡脖子!」 「咦?还要继续吗?」 「是的,难得有这个机会嘛!秋人哥哥大人今天比平常都更温柔,亚里沙偶尔也会想好好撒娇一下啊!」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无法反驳呢。那么……好吧,啊~~」 「啊~~?」 「久等了,为您送上鸡肉丸子、鸡软骨和鸡心!」 有一只手插入我和亚里沙之间,送上串烧的盘子。 抬头一看,秋子一脸不悦,嘴巴噘成了ヘ字型。 「我不是说过了吗?哥哥。」 「……嗯?」 「别看亚里沙这样,她可是个狠角色,我这样警告过您吧?结果现在您完全陷在她的诡计之中……身为妹妹的我情何以堪呀!」 她气愤地交叉着双臂,继续责难着: 「当然,身为情敌的我也不得不佩服,亚里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成功地迷惑了哥哥,在大庭广众下甜蜜喂食,遥遥领先众敌手。话说哥哥只真是的,居然毫无判断能力,我身为妹妹实在是太丢脸了。」 「哎……我承认这么做是有点难,好像是路边的笨蛋情侣,而且在众人勉强做这种事实在是有点不妥……这点我会好好反省。不过这次得破例——」 「那些事根本不重要!」 砰!秋子用力地拍着桌面,大声地吼道: 「如果要喂食的话,也该先喂我这个可爱的妹妹吧!?」 「……你刚刚说的『判断』是指这个吗?」 这是哪门子的正义啊,完全是私人恩怨罢了嘛! 「总之,亚里沙是个危险人物,这就是证明!」 「是吗?这样吗?」 「不干扰彼此的约会,这是我们之间的君子协议,而且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视下,应该也难有什么逾矩的举动,所以我就先告退了。不过请哥哥务必小心,不要被眼前无毒的妹妹设定给迷惑了,亚里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对亚里沙来说,并不想被一个明显有毒的妹妹这么说吧?」 「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哟?人家警告过哥哥了哟?」 秋子又重复念叨了好几次,心有未甘似地回去工作了。 「……呃,真是抱歉啊,亚里沙。」 「嗯?什么事呢?」 「难得的约会,却一直被粗暴地打断。果然还是应该去别的地方的啊……以后我们再找机会去别的地方,我会好好补偿你1的。」 「这样说就不对了喔,哥哥大人。」 亚里沙摇着头说道: 「还可以再跟哥哥大人约会的话,亚里沙当然是非常乐意,也打从心底里非常期待着,不过哥哥大人不需要以此为赔罪。因为今天的约会,亚里沙很开心喔!」 「唔,就算是这样……」 「而且,反而是哥哥大人一直露出困扰的表情,让亚里沙感到很介意。所以请不要在担心了。」 亚里沙这么说,我丝毫无法辩驳。 居然让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这么安慰我,我实在是太汗颜了。 「亚里沙还有一件事想对哥哥大人说 ,可以吗?」 「嗯?什么事?」 「首先,亚里沙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是啊,如果亚里沙算是危险人物的话,那其他人不就是心怀鬼胎的前科犯了吗?这点我明白的。」 「而且,亚里沙永远都会吧秋人哥哥大人摆在第一位。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优先考量秋人哥哥大人的!」 「谢谢你,被你这么说,我真的觉非常骄傲。」 「不过,亚里沙也是个女人喔。」 亚里沙吐了吐舌头。 她脸上露出恶作剧的表情。 我不禁心头已经,亚里沙见了,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 「所以,为了可以待着哥哥大人身边,为了成为最接近哥哥大人的存在,亚里沙会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手段的!所以请哥哥大人做好觉悟吧!因为亚里沙比任何人都还要喜欢哥哥大人!」 「——」 原来如此…… 不,果然如此。 我从小就一直看着她长大。对她来说,离我最近这一点应该让她很自豪吧。不过也或许越是接近,反而越是不清楚。 直到今天这一刻之前,我从来没有察觉。 不,其实我应该知道的,也应该看见了,只是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不管是谁,即使是伟人或者圣人,没有可以永远不变的。 在我不在身旁的海外留学期间,或是和我一起住在学生宿舍的这些日子里,亚里沙也一点一滴地改变了。 她现在十二岁,正是人生变化最剧烈的时期。加上包围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个性十分鲜明的人物。 不只是亚里沙。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都是,而我肯定也是。一起生活以来的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变化。 从今以后还会再继续改变。而那些改变,是否能视为成长,或者说是好是坏,便取决与我的气量。 「哥哥大人。」 「嗯?怎么了?」 「好久没有坐在哥哥大人的腿上,让哥哥大人拍拍我了耶。」 「咦?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这个?而且在这种地方?」 「因为哥哥大人很久没有对亚里沙这么做了,所以亚里沙很不满意,现在就想要!」 「呃,可是,虽然以前常常这么做,但现在亚里沙已经长大了啊?」 「这么说也太奇怪了。哥哥大人一直把亚里沙当小孩子看待,偏偏这个时候把亚里沙当大人,也太狡猾了吧?」 「唔,不是嘛,呃,这个……」 「如果哥哥大人还是不肯答应的话,亚里沙就要使出必杀技了喔?」 「必杀技?」 「亚里沙要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报告,说秋人哥哥大人欺负我!」 「呃,那实在是有点……不过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吧?我一直都对你很温柔啊,难道不是吗?」 「那些事就请哥哥大人自己想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报告!」 「不不不,这样更糟糕,我实在是不太想见到那些人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照你希望的去做。」 「哇啊?谢谢哥哥大人!」 亚里沙的脸上瞬间充满了灿烂的光辉,接着便立刻爬到我的大腿上来。 在此同时,先前从四面八方刺射过来的视线,似乎又更加锐利的。名利刺向心脏的痛楚,啊啊,老实说实在是太刺激了!我感到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就这样 和亚里沙的约会,从头到尾都操控在亚里沙的手里。 她是我曾经深受照顾的鹰乃宫家的千金,无论好坏都有深厚的关系,也同处微妙的立场。因此只要提到那方面的事,我就完全落居下风。原本我对亚里沙就没辙,她要是稍微强硬一点,我就会立刻乖乖竖起白旗投降。 她公开宣称自己是我的未婚妻,不过没有特别利用过这点优势。谈要塞哪天她认真起来发动攻击,恐怕我是招架不住的——总觉得,距离那一天,似乎已经不远了。 「那么哥哥大人,亚里沙还要喂喂!」 「是是是,来,啊~~」 就这样,我完全任凭她使唤、 蛰伏已久的亚里沙,一旦开始动作,力量是不容小觑的。我对未来忧心不已…… 八月十三日(和安娜史塔希亚约会) 雨持续下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停下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云层渐渐散去,位于西方的太阳从云层缝隙中露脸,将远去的游客拉了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又可以重新做生意了呢!」 原来被雨打断了营业而不断大呼倒霉的会长(不过我和亚里沙陆陆续续点了些东西,她其实并不闲才是),兴奋地卷起了袖子,探出身子说道: 「要是雨还继续下个不停,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既然现在放晴了,我们还是有望达成目标营业额。来吧,开始来烤吧、卖吧、赚大钱吧!」 「……虽然我之前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似乎也问过了……」 「嗯?」 「会长为什么这次斗志这么高昂?」 「哟呼,因为我超爱祭典的啊!」 会长在卷起的袖子下秀出二头肌。她的肌肤出乎意料地相当白皙。 「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块儿,尽情地狂欢作乐,实在是太棒了呀!而如果自己变成那个出力的人,更是特别开心!要是能够生在祭典中、也死在祭典中的话,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啦!」 「哈哈,会长真的是相当喜欢祭典呢!」 「是啊,而且这次的企划本来就是由我提出来的,我不率先行动的话,谁也不会动手的吧。站在部下的前方以身作则,这才是领导者该有的风范啊!」 「唔唔,真不愧是会长,好帅气啊!」 「所以约会就之后再说吧!」 会长一边忙着切肉串肉,准备食材,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道。 「咦?之后再说?」 「就是我跟你的约会呀。本来照顺序是轮到我了,不过现在实在走不开,我想要专心顾摊,这次就先跳过吧!」 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我冷静地想了想,却怎么也也想不透,不禁焦急地问道: 「呃,这样好吗?会长?你就这样放弃权利了吗?」 「喔喔,你居然会这么问呢!听起来好想你很有自信,不管是谁无论如何都想要跟你约会似的?」 「啊,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过好几次了。」 会长对我的反应似乎感到很有趣。 「我会凭我自己的力量,让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的。如果靠别人给予的权力得到你,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呢!权力这种东西就留给那些不成熟的部下吧!」 「唔,啊,原来如此。」 「现在最重要的是摊位的是,刚刚因为大雨造成的损失,我要一口气追回来,身为主要战力的我势必不能离开……哎呀,反正祭典的高潮了之后,就比较不忙了吧,那时候如果有空,再和你约会也可以啊!」 这样啊……说的也是。 这也是她的特点之一,她非常有责任感,总是以大局为优先,而把自己的私事摆一旁,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这所名门学园中当上学生会长,率领一群非常有个性的部下吧。 「所以直接跳下一个吧。」 会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大喊: 「喂,副会长,你听见了没有?接下来轮到你了咯!」 「……每次都擅自决定了呢。」 原本面带笑容招呼着客人的那须原同学,顿时失去了干劲,回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每次都只考虑到自己最方便的状况,都不管别人怎么样。又不是你说『轮到你咯』,我就可以回『好的没问题』然后立刻登场。搞笑是非常纤细的功夫啊。」 「啊哈哈,真是抱歉哪!你的搞笑的确是需要细致的准备和仪式,大概就像是祭祀前要先净身的神职人员,有些固定的规矩吧?」 现在是在讨论什么啊?而且有这种事吗?我在心里偷偷地吐槽。 「这样的话,那让你约会久一点也无所谓喔?就当做我的时间也给你吧?只看时间的话,可是其他人的两倍喔?而且还是在摊位最忙的时段呢,这样可以接受吧?」 「我刚刚也说过,这只对会长方便,对我来说,可是相当困扰的喔。」 秋子在一旁听了,立刻举手大喊「那就让我来!」,却没有人理会她,那须原同学手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 没过多久,她就做出了结论。 「好吧,我接受这个提案……阿秋。」 「嗯?」 「会长的话你也听见了吧?那就走吧。」 那须原同学这要一下定决心,就会毫不迟疑地展开行动。 她解开工作时绑在身上的*襷带,拿起装着私人用品的小提包,迈步走出了摊位。(编注:穿着和服时,将衣袖与下摆绑起,以方便行动的带子。) 「你在犹豫什么啊,阿秋?我最讨厌拖拖拉拉的人了。」 「啊,嗯,抱歉,等我一下。」 我慌慌张张地追赶着准备快步离去的那须原同学。 等我终于赶上她时,我们已经混入参拜道路上的人群里了。 随着愈来愈接近夏日祭典的尖峰时间,神社境内的人影也不断地增加中。下过雨后冷冽的空气拂过脸颊,感觉十分舒服。 「那个,我们要先去哪里呢,那须原同学?」 「…………」 「要先填饱肚子吗?刚刚你一直在工作,没吃什么东西吧?有一家章鱼烧很棒喔,要不要去吃吃看?」 「…………」 「啊,还是你想吃甜食呢?先补充一点糖分,可以立刻转化为热量,空腹的时候,这样可以快速地获得能量喔?」 「…………」 「哎呀,不对吗?不想吃东西吗?还是说你工作累了,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呢?没问题,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这就带你过去。那里不但可以很舒服地休息,视野也很棒喔!」 「…………」 「那个……那须原同学?」 副会长一声不吭地不断往前走,我只好拼命追赶在她身后。她到底要去哪里呢——比起那个,她一直不说话,是心情不好吗?约会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展开,她刚刚还向会长抗议,所以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满吗? 话说,这一次轮流约会的事,那须原同学是怎么想的呢?很光荣地,其他人对于要跟我约会都显得相当积极,但那须原同学几乎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似乎未置可否。虽然原本提出这项提议的,就是那须原同学本人…… 「你肚子应该很饱了吧?」 「咦?」 「你和兄控妹妹、小银银、亚里沙三个人约会时,都吃了不少东西才对,现在不可能肚子又饿了,没错吧?」 「啊,是没错啦。」 她的观察实在是太敏锐了。就如她所言,我现在几乎是一点食欲也没有。我和秋子及银兵卫约会的时候,吃过一家又一家的摊贩,而和亚里沙约会时,也吃了不少串烧,肚子实在是饱到不行。 「既然如此,我和阿秋去吃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刚刚已经吃过了,你不必在意我。」 「不过你应该只吃了一些点心吧?」 「并不是喔,我在招呼客人的时候,吃了不少东西。」 「招呼客人的时候……?」 「客人和我聊天聊得很开心,就会请我吃东吃西的。我甚至因为吃太多,不得不松开腰带呢。」 居然是这样啊? 是说,客人聊得开心就请吃东西,这不是在酒店才会发生的事吗? 「不过客人似乎都很喜欢你,真是太好了呢。老实说,那须原同学,我原本还有点担心你能不能应付得来呢。」 「哼,要是我愿意拿出真本事,这些根本都是小事一桩。那些男客人都跟我聊得浑然忘我,只要我撒撒娇,店里的营业额立刻大幅提升。就贡献度而言,我在所有女孩子里可以算是头牌喔?」 「你还真的以为你是在酒店上班啊?」 「要是有卖宝特瓶装的香槟的话,还可以赚更多钱呢。」 虽然我也有同感,但她好歹也是名门高中的女学生,要是变成坐台小姐,问题就大了啊! 「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须原同学仍没有慢下脚步,快步地走着。 「客人请我吃东西,让我在工作中得以补充营养,这里头有个重要的提示喔!」 「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今天想必是这辈子最重要的舞台了吧——我可是先跟你声明喔,像这样事先补充够的营养,为正式登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是我深远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每件事都会完美无缺地按照我的计划实行,我将会毫不客气地挺起胸膛向你炫耀,这就是我的目的。」 「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原来她这么期待和我约会啊?既然这样,我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行,尽我最大的能力满足她的期待。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 「有什么事吗?」 「那个……现在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我们从刚刚就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耶?」 「…………」 她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了起来。 「那个……」 「有些事我必须先告诉阿秋。」 那须原同学头也不回地说道。 似乎刻意讲得有点快。 「其实我很不擅长处理突发状况。」 「啊?」 「因为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和你一起外出,所以只好像这样到处乱走,趁机拟定之后的计划。」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种『事到如今怎么又这么说』的疑惑。不过她的发言,我也几乎不曾正确地理解过就是了。 这是我才注意到,她的后头似乎微微地泛红。当然,如果要说是受到阳光照射的关系,也是不无可能的啦。 呵呵。 真是教人意外啊。 说起来,关于约会一事,她好像也没有提出过否定的意见。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是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这样,总觉得有种责任在。 「我想好作战计划了。」 那须原同学对着放下心来的我说道: 「有了这计划,就万无一失了。可以说是最良策、最上策,甚至说是唯一的计策也不为过。」 「喔,这么有自信?」 「当然咯,我出生以来就没有失去自信的一刻,一直都充满这信心呢!」 「好强大的自信啊——我是很想这样坦率地称赞你啦。不过你所说的作战计划,是指什么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约会时间,要如何妥善运用才会最具意义而拟定的缜密计划呀!呵呵,我在脑中演练过一次后,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的——我可以充满自信地如此断言。」 「……我实在很想吐槽你,会这么说就代表你没有自信啊,不过还是暂时算了,那么根据你的作战计划,我们两个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就像这样继续走下去吧。照着原先的路径,以及原先的速度,没有特别目的地随便逛逛。像这样一边走,一边谈天说笑,就是我们能做到最有意义的约会方式了。」 「…………」 这真的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吗? 不过这次我依旧把吐槽吞进肚子里。 「可是啊——」 换个话题好了。 既然她认为谈天说笑就是最好的约会方式,那么我就尽全力和她聊天吧。 「回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什么的第一次?」 「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外出啊!」 虽然我接连着和秋子,银兵卫,亚里沙约会,不过我和她们三个人,其实都有过两个人一起外出的经验。秋子是我的妹妹,就不必多说了。亚里沙也等同于我的妹妹,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而银兵卫是我多年来的挚友,先不论算不算约会,也曾好几次两个人一起外出。 至于我和那须原同学,就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了。除此之外,和会长也没有过。 「我们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所以有些紧张呢!不晓得要聊些什么,要做些什么才好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阿秋?我和你两个人独处的经验,过去也有好几次了呀?」 「嗯,是啊,是有好几次呢。」 「比如说阿秋卧病在床的时候,我一直陪在阿秋身边,用心地照顾你呢。」 「嗯,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对于用心这一点,要加个问号就是了。另外,你的照顾是否确实帮助我恢复健康,这也是个问题。」 「还有学生宿舍大扫除的时候,我也是和阿秋两个人一起打扫庭院的。」 「真是令人怀念哪,不过说起来,我记得那个时候那须原同学一直在打瞌睡,根本没有在打扫嘛!」 「还有一次,我在市郊的大型购物中心和阿秋命运般的邂逅,可以说就是在那一刻,注定了『安娜与阿秋』的传说将名留青史呀。」 「那个根本不算是和你一起外出吧,只是偶然和你相遇罢了。」 「总之——」 那须原同学硬是把话题拉了回去。 「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美好的独处时光,现在到底是不是第一次约会,根本就不重要了,我们几乎可以说是形同夫妇了。」 「呃,我觉得你说得太夸张了。」 「要说是夫妇相声也可以喔。」 「到底现在是在说什么?」 「总之,结论就是——根本就没必要因为第一次约会就感到紧张啊。」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啦。两个人终于有了共识了呢。要是太紧张,反而会无法好好享受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从刚刚就紧张到不行,心脏就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呢。」 「说了半天你根本就很紧张啊!」 我二话不说全力吐槽。 这个人怎么那么爱唱反调啊!讲话老是喜欢来个大逆转! 「我太紧张了,才会从刚刚就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喔!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你的莫名其妙程度就一直是破表状态喔!」 「顺便再坦承一件事,我怕我太紧张会漏尿,所以刚刚一直拼命在忍耐。 「喂!拜托别这样!你的设定好歹也算是个美少女诶!不管是学园里或任何地方都有很多粉丝喔!?你不要破坏那些人的梦想啦!而且一般来说,紧张的时候反而应该尿不出来吧?!」 「阿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你愿意顺便帮我换尿布吗?要亲手换喔。」 「你的重大发言也太脏了吧!你现在包着尿布吗?!应该是开玩笑的吧!?拜托你告诉我这只是在开玩笑好吗?!」 「尿布是很棒的东西喔。上厕所就占去了生命中相当多的时间,有了尿布就可以大幅节省下来了。当然,也可以节省下紧急时刻拼命寻找厕所的时间。要是发生了万不得已的事态,也不需要忍受来自周遭的嘲笑。有这么多优点,你实在应该对尿布改观了才对。」 「没想到你说得这么有道理!?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好处多多呢! 」 「而且像我这么不擅长做家事的人,连穿脱内裤都不太在行喔,所以尿布的存在实在是大大地解救了我。」 「等等,尿布也是要替换的啊!?不要说得你你像都不换尿布一样啊!形象会崩毁的!」 「你这个人还真是啰嗦啊。你要是再这样一直对我的嗜好要这么多意见的话,我就要惩罚你用黑色丝质蕾丝内裤,帮我换下身上这件我最喜欢的小熊图案的内裤了喔。呵呵,这简直是现代版的*稻草富翁嘛。」(译注:日本传统故事,内容是描述一位穷人用稻草不断地以物易物,最后成为大富翁的故事。) 「我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了,不过好久没有这么赞的梗了耶!是说你根本就有好好地穿着内裤嘛!而且要是你真的穿着小熊图案的内裤,我还真想看一下呢!」 现在到底是那门子的对话啊! 每次跟她说话,最后总会变成像是在搞笑,我自认为比起担任装傻,我更适合担任吐槽那一方,不过能让我打从心里全力吐槽的对象,也只有那须原同学了啊! 「太好了,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呢。」 看到我一脸苦涩,那须原同学满足地点了点头。 「继续保持这个状态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喔,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咦?你在说什么?」 「一开始连我也有点僵硬呢,不过后来就渐渐放松了。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好好发挥我们的潜力吧。」 「呃,抱歉。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须原同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着「往这边走喔。」便突然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我们走向通往山顶的参拜道路,在摊贩和人群间穿梭前进。毕竟我也来过好几次了,所以我很清楚,这个方向是通往神社的本殿,也是通往祭典的中心地带。 时间渐渐晚了,太阳也渐渐下沉,周围宛如火焰燃烧般染上了一片橘红色。而东方天空的蓝色也逐渐转为深浓。愈接近山顶,穿着浴衣和祭典短袍的人也愈来愈多,透露着我们逐渐接近祭典的心脏地带。 「呐,那须原同学。」 「怎么了?」 「肚子很饱也就罢了,但捞金鱼啦、射击啦、套圈圈什么的,不去玩一下吗?都难得来参加祭典了说。」 「不用担心,跟我们接下来等着要去参加的重头戏比起来,这些小玩意儿都不算什么。」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她果然还是没有回答我,直往人潮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祭典的中心走去。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本殿的最前方。 虽然是地方上的神社,不过规模也相当大,而本殿前的这片广场也相当宽广。四处种满了樟树和橡树,地面上更整齐地铺满了碎石。若是平时,想必会散发出神圣的氛围吧,现在则是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当然了,比起庄严的气氛,我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啊!」 对了,有件事情我必须特别提一下。 这座神社有一座相当完善的神乐舞台,那是巫女为众神献上奉献之舞的场所,也只有地位够高的神社得以架设。 仔细一看,今天似乎要举办什么活动呢。舞台前排满了折叠椅,四周也架设了许多灯光,不过毕竟今天是祭典呀,举办这种规模的活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华丽的舞台啊,似乎可以容得下一座小型剧场的观众呢!」 「嗯嗯,是啊,营造得相当简洁利落,而且也具有献艺给众神所应有的规格呢!」 「不知道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个啊,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吧。」 「咦?你还真是清楚呢!」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穿过人群走近舞台。 愈靠近舞台,就发现舞台搭建得颇为正式,不但在照明上下足了功夫,周围负责架设舞台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也都十分专业。而且还有电视台出动了摄影机,有个像是导播的人,正对着助理下达各种命令。 「好厉害喔,说不定会在哪个电视台播放呢!」 「是啊,会在全国性的电视网播放喔。」 「真的吗?真是了不起耶,这里的神乐这么有名吗?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仔细想想,这祭典能吸引这么多游客,所以也不是不可能的。」 「顺道一提,是现场直播喔。」 「咦咦咦咦!?」 「而且全日本都是直播喔。」 「喔喔喔喔!?」 太厉害了吧,到底是多么受欢迎的神乐呢……规模如此庞大的祭典,应该至少要听说过才是啊,我却一点都不晓得,实在对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往这边走喔,阿秋。」 我一边赞叹不已,一边跟在那须原同学的身后……嗯嗯嗯?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那些专业的工作人员们看到那须原同学,都弯下腰和她打招呼,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个……难道那须原同学认识他们吗?」 「嗯,也算是吧。」 「咦?真厉害啊!」 在这种场合也有熟人,到底人脉是有多广大啊?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这里是偏远的乡下喔?平常根本不会来的地方喔?难道那须原家在这附近有别墅,夏天都会来这里避暑吗?不过话说回来,她可是那须原重工的千金呢,本来就有着相当不平凡的人生。 我频频惊叹不已,不过真正令人惊讶的还不只是如此。 那须原同学竟然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舞台后方的休息室! 不仅如此,她还在临时准备的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并喝起装在精美玻璃壶里的水。见状,我才终于领悟到此事非同小可。 「……我说啊,那须原同学……」 「我这就来发表约会的内容吧。」 她悠哉地翘起脚,仿佛要发表明天上课的内容。 她接着开口说道: 「搞笑团体『安娜与阿秋』的初次表演,将于今天在音羽山神社登场,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约会内容。」 …… ………… …………………… 「啊?」 「搞笑团体『安娜与阿秋』的初次表演,将于今天在音羽山神社登场,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约会内容。」 「呃,你并不需要一字一句的复述一遍!我不想听懂你在说什么啦,不过我听见了!」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嘛。」 「不不不不……」 给我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在今天,在这里首次登台呢? 这里不是神社的神乐舞台吗? 「所谓的神乐舞啊——」 那须原同学轻描淡写的说道: 「就如同字面上所示,是要取悦众神的活动喔。巫女跳舞,以及演奏乐器也当然都是其中一项——而我们表演搞笑来取悦众神,一点也没有脱离神乐本来的意义喔。」 「是没有错啦,逻辑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啦……」 「如你所知,那须原重工不但是全球性的大企业,触角也遍及全日本各乡镇,当然和这个地方的有力人士也颇有交情,只要准备足够的金援,交涉起来就非常容易。这座神社打算在近期进行大整修,为筹措经费煞费了苦心呢。」 「不是啦,我也不是在问这种大人政治游戏的经过啦!」 「不用担心,不是要你表演相声,而是像脱口秀那样就行了。不需要事先对稿或特意准备笑料,只要像平常那样跟我一来一往就可以了。」 「喂!等等啊!这样比起来,反而事先准备一些梗或剧本,压力还比较小吧?该不会我们等一下要在舞台上临机应变吧?」 「另外,我打算在脱口秀当中穿插『白滨』的宣传喔!因为本来就是为了招揽客人,阿秋才答应要组成团体的。」 「呃,虽然我是答应了没错,不过我可没想到要在这么正式的舞台上演出啊!我本来以为只是『白滨』的余兴节目嘛!临时被叫上台,我根本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如果不使用这种半强迫的方式的话,阿秋一定又以很忙为借口,把答应我的事抛在脑后啊。」 「呃,确实是无法反驳……!」 「不用担心啦,伟大的传说也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啊。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一定会怀念起现在的时光的,还一定会说『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那须原同学半强迫式的设计我,在历史上写下辉煌成就的搞笑组合就不会诞生啦!因此,不难想象在那之后,我对她有多么的感激!自然而然地,她不只是我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伙伴,作为一个异性,一个恋爱的对象,更是在我心里占有无可取代的地位——』之类的感慨。」 「还真是有够具体的妄想啊!?」 「而且还可以靠回忆录大赚一笔喔。版税会滚滚而来的。」 「我对自己听到『版税会滚滚而来』就眼睛一亮这一点,实在感到羞愧!这个业界并没有那么好混好吗!能赚到大钱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尤其是文坛的人大多是苦哈哈啊!」 「还真是有够具体的妄想啊。」 「啊哈哈,是我多心了吧!?请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话说,上台前要穿的衣服我也都准备好了。你看。」 「喔喔,在哪里……欸,原来如此,紫色亮粉西装、金色的领带还有同色的鞋子啊。呵呵,只要穿上这个,肯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谁要穿这个啊!这是从哪个时代坐时光机来的啊!说什么要创造历史,根本就只是生错时代了嘛!」 在我惊慌失措而忍不住全力吐槽的同时,我突然想到—— 原来是这样啊!那须原同学当初说『打乱了她的计划』,是指这件事啊!她原本是打算开始约会不久后就站上舞台的吧,要是因为会长的关系,她的约会被迫提前的话,她的计划便毁了……真的是千钧一发呢!要是踏错一步,就真的是在舞台上临机应变不可了吧?啊,真是太惊险了……不对,现在不是松口气的时候啊!没有彩排过的新手要在全国电视网现场直播的状态下站上舞台喔?这真的会闹出人命的喔! 啊啊,饶了我吧……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可恶啊!好啦!我认命了啦!」 我双手一摆,做出投降姿势。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我自食恶果吧……好啦,我答应你啦,我上台就是了!请多多指教啦!」 「你同意了吗?」 「是啊,同意了啊。『安娜与阿秋』的首次登台,我会全力以赴的!」 虽然我的口才不想那须原同学那么好,不过我也算是个男子汉,就大大方方地和她一起同心协力,尽我最大的努力吧。 「是吗?太好了呢。」 我的搭档——金发的副会长轻轻地笑了起来。 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情也不禁豁然开朗。 太狡猾了啦! 她只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管她要求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呀! 就算他出了什么难题,就算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我都会全盘接受的吧。 就连我也这么想,她的信众们恐怕更是如此。宛如接受女神的神谕,又像是跟随着太阳的向日葵般,对那须原同学说的话唯命是从。 哎呀…… 和她的邂逅简直就是命运的捉弄,但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了吧,如果要怪,就怪神明吧。 我刚刚也说过,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我自食恶果吧。也只好乖乖地认命了—— 「啊,还有一件事。」 对刚下定决心的我,那须原同学又开口说道: 「我有件事必须要先跟你说,你听了不要下一跳喔。」 「嗯嗯嗯?」 她说这点的同时,我顿时弓起了身体。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接着我便重新端正姿势,挺起胸膛说道: 「ok——ok——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你说什么我都不怕了!不管你要出什么难题,我都会接受的!像这样被你吓到好几次了,我也是要保全我的面子的呀!」 「那你也不用弓起身子吧。」 那须原同学撒了个大谎。 这个事实我等到之后才知道,在这个当下我一无所知。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我只是想要针对这次的首次登台,用具体的方式表明我的决心和信心罢了。」 「唔唔,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你就说给我听吧!我现在可说是心如止水,处变不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点头说『嗯,我明白了』的!」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后来我回顾这段对话时才明白——我对这个时候,还是无法搞清楚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个人。 脸上毫无表情,爱唱反调,狡猾,变化球……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没错。 她连在这种时候,都丢了一颗大炸弹给我—— 「如果这次表演成功的话……」 「成功的话?」 像往常一样深深地低下了头,淡淡的说道—— 「到时候,请你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的笨拙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矫正过来的,不如说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不过她也努力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断前进,虽然不晓得要花上多少时间才到达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应该轮到比银兵卫还要更笨拙的那个人了吧,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哥哥有爱》第十集。 * 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来聊点几乎快变成惯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后记里,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过两百瓶了』,而现在似乎已经顺利地超越那个数字了。 我说『似乎』,是因为酒实在太多了,最近开始觉得计算起来有够麻烦的,本来就不大的收藏空间,也开始有点拥挤了。 上个月买了大约二十瓶的酒。 上上个月好像也买了那么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开来喝的酒以外,也开始购买一些打算收藏个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间。 顺道一提,或许有人会想说『应该花了很多钱吧』,不过就数量来看,其实我并没有花上太多的钱哦!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cp值』(即性价比)了。比起『这瓶酒超好喝!可是贵死人啦!』,我通常会挑选『这瓶酒还蛮好的喝的!而且没有想象中的贵耶!』的酒。 我这次要介绍的是这样的一瓶酒。 morch 1998(morrisong&mackay公司,visual vour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斯佩赛区某蒸馏厂的威士忌。 它是未加水的原酒,(ag:原来日常喝的都兑过水吗!)酒精浓度高达57.4%,但口感并不会特别强烈。蜂蜜般淡金黄色的酒液,喝起来带有花果香,仿佛水果糖在舌尖上滚动般饶富趣味。 或许该蒸馏厂的名气没有那么响亮,但这瓶酒的价格和风味相应得宜,相当物超所值。 这里出产的酒,非常推荐给像我一样的威士忌入门者,而『visual vour』这个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实,在未饮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象其风味。 瓶子的正面分别贴有三种酒标——『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麦粉制成的一种西式甜点),实际喝过之后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称所展现的风味。 而且必须强调的是,这个系列的酒标设计得相当可爱!及时装饰在女性的房间里,也不会感到突兀。风味也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当做礼物也十分特别。 因为生产数量加总起来只有数百瓶,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这一集的后记。(ag:后记不是一般感谢编辑插画师什么的吗,怎么没啊) 对酒不感兴趣的读者,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轻小说的后记里这样的内容实属少见,我希望还能这样继续书写下去。 那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的笨拙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矫正过来的,不如说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不过她也努力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断前进,虽然不晓得要花上多少时间才到达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应该轮到比银兵卫还要更笨拙的那个人了吧,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哥哥有爱》第十集。 * 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来聊点几乎快变成惯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后记里,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过两百瓶了』,而现在似乎已经顺利地超越那个数字了。 我说『似乎』,是因为酒实在太多了,最近开始觉得计算起来有够麻烦的,本来就不大的收藏空间,也开始有点拥挤了。 上个月买了大约二十瓶的酒。 上上个月好像也买了那么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开来喝的酒以外,也开始购买一些打算收藏个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间。 顺道一提,或许有人会想说『应该花了很多钱吧』,不过就数量来看,其实我并没有花上太多的钱哦!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cp值』(即性价比)了。比起『这瓶酒超好喝!可是贵死人啦!』,我通常会挑选『这瓶酒还蛮好的喝的!而且没有想象中的贵耶!』的酒。 我这次要介绍的是这样的一瓶酒。 morch 1998(morrisong&mackay公司,visual vour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斯佩赛区某蒸馏厂的威士忌。 它是未加水的原酒,(ag:原来日常喝的都兑过水吗!)酒精浓度高达57.4%,但口感并不会特别强烈。蜂蜜般淡金黄色的酒液,喝起来带有花果香,仿佛水果糖在舌尖上滚动般饶富趣味。 或许该蒸馏厂的名气没有那么响亮,但这瓶酒的价格和风味相应得宜,相当物超所值。 这里出产的酒,非常推荐给像我一样的威士忌入门者,而『visual vour』这个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实,在未饮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象其风味。 瓶子的正面分别贴有三种酒标——『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麦粉制成的一种西式甜点),实际喝过之后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称所展现的风味。 而且必须强调的是,这个系列的酒标设计得相当可爱!及时装饰在女性的房间里,也不会感到突兀。风味也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当做礼物也十分特别。 因为生产数量加总起来只有数百瓶,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这一集的后记。(ag:后记不是一般感谢编辑插画师什么的吗,怎么没啊) 对酒不感兴趣的读者,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轻小说的后记里这样的内容实属少见,我希望还能这样继续书写下去。 那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的笨拙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矫正过来的,不如说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不过她也努力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断前进,虽然不晓得要花上多少时间才到达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应该轮到比银兵卫还要更笨拙的那个人了吧,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哥哥有爱》第十集。 * 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来聊点几乎快变成惯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后记里,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过两百瓶了』,而现在似乎已经顺利地超越那个数字了。 我说『似乎』,是因为酒实在太多了,最近开始觉得计算起来有够麻烦的,本来就不大的收藏空间,也开始有点拥挤了。 上个月买了大约二十瓶的酒。 上上个月好像也买了那么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开来喝的酒以外,也开始购买一些打算收藏个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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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ur』这个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实,在未饮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象其风味。 瓶子的正面分别贴有三种酒标——『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麦粉制成的一种西式甜点),实际喝过之后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称所展现的风味。 而且必须强调的是,这个系列的酒标设计得相当可爱!及时装饰在女性的房间里,也不会感到突兀。风味也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当做礼物也十分特别。 因为生产数量加总起来只有数百瓶,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这一集的后记。(ag:后记不是一般感谢编辑插画师什么的吗,怎么没啊) 对酒不感兴趣的读者,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轻小说的后记里这样的内容实属少见,我希望还能这样继续书写下去。 那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的笨拙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矫正过来的,不如说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不过她也努力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断前进,虽然不晓得要花上多少时间才到达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应该轮到比银兵卫还要更笨拙的那个人了吧,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哥哥有爱》第十集。 * 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来聊点几乎快变成惯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后记里,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过两百瓶了』,而现在似乎已经顺利地超越那个数字了。 我说『似乎』,是因为酒实在太多了,最近开始觉得计算起来有够麻烦的,本来就不大的收藏空间,也开始有点拥挤了。 上个月买了大约二十瓶的酒。 上上个月好像也买了那么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开来喝的酒以外,也开始购买一些打算收藏个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间。 顺道一提,或许有人会想说『应该花了很多钱吧』,不过就数量来看,其实我并没有花上太多的钱哦!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cp值』(即性价比)了。比起『这瓶酒超好喝!可是贵死人啦!』,我通常会挑选『这瓶酒还蛮好的喝的!而且没有想象中的贵耶!』的酒。 我这次要介绍的是这样的一瓶酒。 morch 1998(morrisong&mackay公司,visual vour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斯佩赛区某蒸馏厂的威士忌。 它是未加水的原酒,(ag:原来日常喝的都兑过水吗!)酒精浓度高达57.4%,但口感并不会特别强烈。蜂蜜般淡金黄色的酒液,喝起来带有花果香,仿佛水果糖在舌尖上滚动般饶富趣味。 或许该蒸馏厂的名气没有那么响亮,但这瓶酒的价格和风味相应得宜,相当物超所值。 这里出产的酒,非常推荐给像我一样的威士忌入门者,而『visual vour』这个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实,在未饮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象其风味。 瓶子的正面分别贴有三种酒标——『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麦粉制成的一种西式甜点),实际喝过之后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称所展现的风味。 而且必须强调的是,这个系列的酒标设计得相当可爱!及时装饰在女性的房间里,也不会感到突兀。风味也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当做礼物也十分特别。 因为生产数量加总起来只有数百瓶,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这一集的后记。(ag:后记不是一般感谢编辑插画师什么的吗,怎么没啊) 对酒不感兴趣的读者,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轻小说的后记里这样的内容实属少见,我希望还能这样继续书写下去。 那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的笨拙并不是轻易就可以矫正过来的,不如说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不过她也努力面对这样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断前进,虽然不晓得要花上多少时间才到达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应该轮到比银兵卫还要更笨拙的那个人了吧,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哥哥有爱》第十集。 * 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来聊点几乎快变成惯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后记里,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过两百瓶了』,而现在似乎已经顺利地超越那个数字了。 我说『似乎』,是因为酒实在太多了,最近开始觉得计算起来有够麻烦的,本来就不大的收藏空间,也开始有点拥挤了。 上个月买了大约二十瓶的酒。 上上个月好像也买了那么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开来喝的酒以外,也开始购买一些打算收藏个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间。 顺道一提,或许有人会想说『应该花了很多钱吧』,不过就数量来看,其实我并没有花上太多的钱哦!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cp值』(即性价比)了。比起『这瓶酒超好喝!可是贵死人啦!』,我通常会挑选『这瓶酒还蛮好的喝的!而且没有想象中的贵耶!』的酒。 我这次要介绍的是这样的一瓶酒。 morch 1998(morrisong&mackay公司,visual vour系列 这是来自苏格兰斯佩赛区某蒸馏厂的威士忌。 它是未加水的原酒,(ag:原来日常喝的都兑过水吗!)酒精浓度高达57.4%,但口感并不会特别强烈。蜂蜜般淡金黄色的酒液,喝起来带有花果香,仿佛水果糖在舌尖上滚动般饶富趣味。 或许该蒸馏厂的名气没有那么响亮,但这瓶酒的价格和风味相应得宜,相当物超所值。 这里出产的酒,非常推荐给像我一样的威士忌入门者,而『visual vour』这个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实,在未饮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象其风味。 瓶子的正面分别贴有三种酒标——『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麦粉制成的一种西式甜点),实际喝过之后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称所展现的风味。 而且必须强调的是,这个系列的酒标设计得相当可爱!及时装饰在女性的房间里,也不会感到突兀。风味也是女性会喜欢的类型,当做礼物也十分特别。 因为生产数量加总起来只有数百瓶,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这一集的后记。(ag:后记不是一般感谢编辑插画师什么的吗,怎么没啊) 对酒不感兴趣的读者,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轻小说的后记里这样的内容实属少见,我希望还能这样继续书写下去。 那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问世的同时,动画dvd也进展到超越整个系列的一半了。我在书写后记得这个当下,还没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过如果各位在观看过后,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还附赠特别创作的短篇小说,也请务必让我知道你们的感想。 这一次我必须慎重道歉。 这几年来我在严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现的相当优异,但第九集却因为诸多原因,原稿几乎是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创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极限。对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ag:让某些作家情何以堪!) 彩页的部分,这次完全没有问题。上上集居然漏掉亚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亚、银兵卫、会长、亚里沙,嗯,主要的成员都确定登场了。今后也会不厌其烦的点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来谈一点第九集的内容吧。 银兵卫在上一集的最后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又有惊人的发展。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为作者的我,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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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抱歉。」 「要是凡事都靠道歉就能解决,那我们也不需要警察啦。」 「啊,嗯,说得也是,接下来我会好好努力的。」 「……阿秋,你那简直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回答了。」 那须原同学仍面无表情,眯起眼睛叨念了起来。 「身为一个搞笑艺人,你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要积极地追求表现,全力博取观众的笑声才行。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要毫不留情地引爆笑弹,成为能让所有人捧腹大笑的搞笑之神——这才是你的生存之道,也是身为我的搭档所必备的条件。」 「呃,我又不是什么搞笑艺人……」 「第二次了,阿秋,你又回我那种无聊的话了。多亏我还这么卖力地装傻,要是你不好好吐槽,我可是很伤脑筋的喔。」 「咦,是这样吗?你刚刚是在装傻吗?」 「当然啰。如果不是在装傻,我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自由奔放的发言呢?」 「呃,就我的认知所及,你的发言从来没有一次不是自由奔放的啊?」 ——让我来整理一下眼前的状况好了。 我们几个人在海滩餐厅『白滨』打工,并在夏日祭典上设置了『白滨』分店。祭典中,我们不但要照顾摊位的生意,我还要轮流和其他成员分别去约会,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然而此刻,我和那须原同学却在神乐舞台的休息室里准备上场表演。眼看我们首次登台的时间一分一秒逼近,我的心情可是如坐针毡now。 ……哎唷喂呀,这真的是糟透了啊! 我以不能让妹妹发现我在写小说为由,一直以来都极力避免在大众媒体上曝光。而这么一来,今后又该怎么向出版社解释才好?再说,要是这件事被鹰乃宫家知道了,我想一定会被狠狠数落一番,以后做什么事都会被管东管西的。一想到这里,我的头都痛了。 『看吧,我就跟你说了』——我都可以想像他们说这话时得意洋洋的表情了……唔,我看我还是及时临阵脱逃 好了?没错,就这么办吧。这么做应该没关系吧? 「所以说,阿秋——」 那须原同学没有察觉我内心正天人交战中,淡淡地对我提出要求。 「我一装傻,你就要迅速地立刻吐槽回来喔。」 「咦?现在吗?」 「没错,就是现在。」 「我刚刚可是全力地在吐槽喔?」 「这么说来,阿秋,你刚刚是否抱着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无可匹敌的吐槽的心情在吐槽呢?」 「呃,倒是无法这么说……」 「现在可是在排演喔。」 「排演?」 「当然的呀。再过一会儿,就是我们俩『安娜与阿秋』充满纪念性的首次表演喔!我们即将在历史上写下光辉灿烂的一页,这么重要的一场演出就要开始了,要是没有事先彩排,那可会很不得了吧?」 「我觉得现在的状况已经相当不得了了啊……」 这家伙毫无预警地就把我拉到这里,要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状况下表演搞笑,实在是太乱来了吧。 而且是在全国电视网喔?还是现场立即实况转播喔? 虽然感到头昏眼花,但我的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 「你不要再找借口了。」 「我这么认真地想跟你解释清楚,你竟然认为我在找借口……!」 「好了好了,快点吐槽吧。趁我铺的梗过期之前!」 「哎,别说是过期了,我看根本已经馊了烂了吧?」 「不要紧。反应超级慢的吐槽反而会变成装傻的新梗,更能引人发笑呢。」 「啊……嗯,的确也是有这种搞笑啦。」 「所以说,你总算可以好好吐槽了吧?赌上你生存的意义,展现一生一次的壮阔吐槽吧。」 「不不不,一时之间我哪有办法……再说,现在不是还在排演吗,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吧?」 「要是小看排演的话,正式上场时也无法将实力完全发挥出来的。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哎,这么说是没错啦……」 「话说回来,到现在我还要像这样跟你说明装傻与吐槽的本质,实在是太离谱了吧?阿秋你应该要有所自觉,好好反省一番才行啊。」 「唔,这我倒是无法反驳……」 「不过就要看你怎么临机应变了。一些看起来很离谱的事也可能成为很好的梗,反而惹得观众大笑喔。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忘记。」 「呃,抱歉,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也很难消化啊。虽然你说的我大概都能懂,但实际上要怎么做才好……」 「呼,还真是伤脑筋啊。」 那须原同学两手叉着腰,叹了口气说道。 她夸张地摇摇头,又接着说: 「各种准备工作也都很顺利地在进行中喔。」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了加了冰块的麦茶啜了一口后说道: 「为了让我们的初次登台能够成功,我可是运用了那须原重工的财力和人力,确保各方面都顺利地运作喔。要是花了这么多功夫,却在正式表演中失败了,不知道会被数落得多么凄惨呢。你要是不全力以赴的话,可是会很伤脑筋的啊。」 那须原同学如此向我说明,看来我也必须好好加油才行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次海滩餐厅『白滨』参与设摊的夏日祭典,最大的赞助商正是那须原重工。毋须我再加以说明,那须原重工是那须原同学家经营的企业。那可是世界级的大企业喔,可以想像其挹注的资金对这个小小的地方祭典来说,是多么大的 一笔财源。 之后的事,应该就很容易想像了吧?以庞大的赞助为后盾,那须原同学干预了神乐演出的安排,让首次搭档的『安娜与阿秋』登台表演。 「但难道没有人有意见吗,那须原同学?」 「对什么事有意见?」 看到她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不禁有些傻眼地望着她说道: 「还什么事哩,你利用家里的势力做这种事,与其说是令人傻眼,就算被痛骂一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难道你的父母亲完全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喔。」 「果然被骂了吧?」 「才没有。他们说似乎很有趣,要我尽管去做喔。」 「……你们家对你还真是纵容啊!」 因为能获得自家企业的大量资助,便以那须原重工的名义干涉了祭典的安排,这样做真的好吗? 「用不着担心喔。」 那须原同学悠哉地说道: 「这也算是一种训练,让我理解那须原重工的组织,并实际管理运用。父母亲一直希望我能接掌家里的事业,所以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个好机会喔。我自己主动参与这次的运作,对他们来说是简直求之不得,欣喜若狂地放手让我去做呢。」 「求之不得?为什么?」 「我也跟你说过吧,我现在是叛逆期,对于接掌家里的事业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这次我这么积极地投入与家业相关的业务,对他们来说,高兴都来不及了呢。」 「啊,原来如此。」 不过,别说是要管教这么乱来的女儿了,他们居然还欣喜地乐见其成,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啊。有这么任性的女儿,还真是辛苦呢——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便插嘴就是了。 「好了,休息够了吧?」 那须原同学一如往常地以冷淡的语气说道: 「你总该表现一下了吧?对于我这么出众的梗,你会发挥何等气宇非凡的吐槽呢?就让我来听听看吧。」 「唔,还真是困难啊……再说,我根本已经忘记你刚刚丢了什么梗给我了。」 「看来你还是一点干劲也没有呢。」 那须原同学直直地盯着我。 「离我们上场表演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我还是完全感受不到阿秋的气势啊。刚才休息了那么久,应该养足了气力才对,现在看起来却似乎一点精神也没有呢?」 「呃,也不是说没干劲啦……」 「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那须原同学交抱着双手,望着我说道: 「你曾经对我说:『放心地交给我吧,那须原同学,我和你搭档表演搞笑,合力振兴海滩餐厅的生意吧!』」 「嗯……大概吧,我好像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吧,应该有吧。」 「而且你还说:『只要和我搭档,必定会一跃成为举世闻名的搞笑大师,囊括各项文化大奖,获颁国民荣誉奖,甚至连诺贝尔和平奖都会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脚步将永不停息。来吧,和我一起携手迈向胜利的荣光吧!』」 「我才没有这么说!那完完全全是你捏造的呀!再怎么说,想要靠搞笑拿下诺贝尔和平奖根本是天方夜谭吧!?文学奖还勉强说得过去!」 「不仅如此,你还对我说:『安娜史塔希亚,你竟是如此美丽。你的眼瞳、你的嘴唇、你的指尖、你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啊啊,安娜史塔希亚,我渴望拥有你的一切,请你立刻嫁给我吧!』」 「就算是捏造的,这也太荒唐了吧!这种台词交给秋子就够了吧!再说,我从来没有那样直呼过你的名字好吗!?」 「……」 那须原同学的眼睛散发着北极海的颜色,直直地望着我。 「嗯,勉强算是及格吧。」 「是,我知道了,谢谢指教。」 「那么,我们走吧,也该是上场创造属于我们的传说的时候了!让『安娜与阿秋』从此扬名天下吧。」 「欸,你是认真的吗?已经要开始了吗?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笑呢?」 那须原同学说着,从容不迫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只要我们准备好,随时都可以上场。台下的观众也来得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还是尽早开始比较好。要是拖得太久,恐怕会被误以为我们怯场了呢!」 「呃,但我的的确确是在怯场啊……」 「就是因为考虑到阿秋的心脏只跟跳蚤差不多大,所以我放弃了需要依照脚本演出的相声,改采自由对话的方式喔。你就放轻松上台表演吧。」 「欸,根本完全相反了吧!要是有脚本,事先好好排练,这样我还比较敢上台吧?在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要自由发挥,若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肯定会在舞台上一击毙命的啊?」 「呵呵,看起来你已经渐渐发挥实力了呢。」 那须原同学完全无视我的抗议。 「阿秋的装傻火力已经全开了,看来距离我们缔造传说的光荣时刻也不远了。感谢神啊,我多年来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走吧,该我们上场了。我这就去请工作人员准备出场音乐。」 那须原同学说着,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我只好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哎呀,真是的,结果我根本没有机会问清楚嘛。在进入休息室之前,她这么说道——『如果这次的表演成功的话,请你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原本我想向她问清楚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意,但我本来就很焦躁了,还被首次演出的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杂事。我想也只能等到表演结束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了吧。 就这样—— 我和那须原同学即将登台,献上我们的首次表演了。 啊啊,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拜托赶快让我清醒吧。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啊…… * 咚喀咚锵锵~~ 锵喀喀咚咚~~ 很遗憾地,这并不是一场梦。 随着轻快的出场音乐响起,我们在舞台边听见了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拍手声——而且这些音乐可是现场演奏的喔!根本不需要这么慎重其事啊!一点也没考虑到我只是第一次登台,而且还一点事前准备也没有啊……! 啊,那须原同学已经看准时机走向舞台了,再继续呆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只好慌慌张张地跟着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站在舞台的中央了。 ……呜哇啊! 也太多人了吧! 不但原本准备的椅子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一大堆站着围观的观众。虽然这会场并不大,就算这样挤满了人,顶多也只有一百个人左右……不过光是这样,就让我觉得紧张得不得了。还真不得不佩服那些职业搞笑艺人,每天都要站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表演,我顿时对他们肃然起敬。此刻我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也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僵硬。 咚咚锵……锵~~ 锵喀喀……咚……咚~~ 随着音乐声逐渐淡去,台下的拍手声也渐渐止息。现在日落西山,光线昏暗,观众的表情也模糊难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不用血淋淋地感受到上百双眼睛的注视,光是这一点就差很多了。 好了,那须原同学!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没有脚本、也没有排练的自由对谈,这样的形式是你决定的喔,就请你率先起个头吧!我现在可是毫无头绪啊,就交给你啦! 「………」 「………」 「………………」 「………………」 「……………………」 「……………………」 ……… ………… …………… 我的天啊! 那须原同学竟然陷入了沉默…… 她和我一同站立在舞台的正中央,面无表情地眺望着染成茜色的天空与客席之间的天际处,思绪不晓得飘到哪里去了。她现在的模样就仿佛被炒面摊的香味给吸引过去似的,完全无法专注在舞台上。 完蛋了! 这可是现场直播啊——那须原同学竟然一动也不动地僵直在那儿,观众们也疑惑地面面相䝼——我想过不了一会儿,恐怕就会嘘声四起了吧——该怎么做才好?又该做什么才好?我必须赶快打破这个僵局才行……但我该做什么?我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我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个舞台上的? 「————!」 一瞬间,我感到头昏脑涨。 但下一刻,我已经不自觉地张开口,并高高举起右手往下一挥。 「搞什么啊————!」 啪嗒!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会场中。 这道声音不是别的,正是我往那须原同学头上猛力一拍所发出的声响。 她踉舱了两步,抚摸着后脑勺开口说道: 「你在干嘛啊?」 「什么我在干嘛!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吧!你到底在干嘛啊?」 「我在眺望着染成茜色的天空与客席之间的天际处啊。」 「你眺望远方干嘛啊,白痴!你知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干嘛的!?你可是来表演搞笑的啊!?而且你的工作不是负责装傻吗!?虽然我们也没认真讨论过啦,不过不就是这样吗!?那你就应该好好装傻啊!你不装傻我要怎么吐槽啊!观众也看得莫名其妙吧!」 「是啊,所以我可是好好地装傻了喔?刚刚也是,现在也是。」 「咦……啊!」 「而且对于我的装傻,你也确确实实地吐槽了。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呀,不是吗?」 「唔、嗯、呃……」 仔细一想,的确如同她所说的。 而且看见我一时之间语塞答不上来,我发现有些观众也噗哧地笑了出来,这就代表了这一招似乎管用呢。 不过啊…… 再怎么说…… (插图) 她也不要毫无预警地就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嘛。 我已经再三强调过了,这是我第一次登台,而且完全没有排练过欸? 啊啊,真是的,她这家伙实在是太……太………… 「——这梗也太难懂了吧!我们是临时成军,又没有排演过,搞这么困难的即兴表演也太强人所难了啦!白痴!」 啪嗒! 我再度猛力打了那须原同学的头。 这时,现场响起的已经不是噗哧声了,而是哈哈大笑声。 啊,虽然搞不太懂,不过大家似乎觉得很有趣呢。 既然如此,我当然只能顺势表演下去了。 「哎呀呀,让大家见笑了呀,真是的,我的搭档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我对着观众席赔笑脸说道。 我认为这类型的表演最重要的便是讨好观众。当然还有许多搞笑的技巧,但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新手而言,想要投出什么变化球,最终也只会变成死球罢了。 因此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还是笑容啊……笑容! 「不过啊,真的是很夸张呢!怎么说呢,刚刚我才知道的喔!她突然跑来跟我说今天要上台表演,就把我推到这里来啦!真是的,别开玩笑啦,职业搞笑艺人或许还行,但我可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啊,连业余表演什么的都没尝试过,今天居然还有电视转播呢!这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嘛!再说,居然连个演出的费用也没有哩,这根本是诈欺啊!诈欺!」 「不对不对,阿秋,这场表演是有付钱的喔。」 「咦,是吗?连演出费都有得拿?既然这样,早说嘛你!一听到钱,我的干劲就来了!唔哇,真是太好了啊!老实说,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快见底啦,正烦恼着要怎么想办法揽点钱来呢——」 「表演结束后,我再向你收取安排演出的仲介费,谢谢关照。」 「咦,是我要付钱吗!?」 「全部算你五万圆就好了。」 「居然是这么有现实感的数字!你当真要跟我收钱啊!?」 「看在你是我未婚夫的份上,这已经是大特价了喔?」 「大特价还要五万圆,也太贵了吧——等等、等等!谁是你未婚夫啊!什么时候跑出未婚夫这种设定了!既然我是未婚夫那你也给点好处吧!至少安排演出的费用算免费啊!」 「这我可办不到。结了婚之后,我要采取夫妇个别财产并保有原姓。这是世界潮流喔!」 「唔,听起来是名自主意识相当强烈的女人啊……不过仔细想想,要是娶到像她这么能干的女人,也可以很放心地将家庭交给她打理吧?咦?这么说来,和她结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吗?」 「呵呵,没错喔,我可是天底下最棒的太太了喔。所以啊,赶快在这份结婚登记书上签名吧。能娶到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等等,随身携带!?你随身携带结婚登记书吗!?这好像是漫画里常见的梗耶,居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啊!唔哇,自我意识强烈的女人还真不好惹……欸,我是绝对不会签名的!再说,我才十六岁耶!不管怎么样,光是以我们的年纪来看,我都不能和你结婚吧!」 「啧。堂堂一个男子汉,就为了这点小事钻牛角尖。」 「不不不,这才不是什么小事!这根本已经算是人生最重要的问题了吧!」 我无奈地抱着头。 那须原同学咂了咂舌,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 台下的观众看了都大笑着拍手。 ……哎呀呀? 看起来表演进行得很顺利呢。 虽然我们表演的内容根本算不上高明……不过最重要的是观众的反应。既然获得热烈的回响,我决定继续顺势延续这个话题。 「真是够了……拜托饶了我吧,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都该适可而止了吧?你的玩笑话我可是听得发抖呢!」 「顺便跟你说一声,你的演出酬劳会直接汇进我的户头里。」 「你话题转得还真快……!而且你刚刚不是还在说要采取夫妇个别财产制的吗,钱根本通通都进到你口袋嘛!」 「我会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理由?这种事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啊?」 「阿秋知道什么是『胖虎主义』吗?」 「好像的确是有听过,胖虎最有名的口头禅好像是什么『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之类的吧?」 「真不愧是阿秋,真是博学多闻啊。这样才是我的好丈夫。」 「我们既没订婚,也没登记结婚,莫名其妙已经把我当丈夫了啊……不过『胖虎主义』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我是『胖虎主义』的信徒喔。」 「嗄?但那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你的户头是我的,我的户头也是我的喔。你和我结婚后,就成了专门让我提款用的a t m男子,从此过着一事无成的人生啰,欸嘿。」 「欸嘿你个头啦!虽然你刚刚那样是满可爱的,但那种人生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而且你的结尾也至少下点功夫好吗! 亏我还认真听你说话,有够浪费时间!」 「只要可爱就可以了吧?请赶快把这么可爱的我娶回家,好好养我一辈子吧。」 「谁要养你啊!」 「既然如此,阿秋的酬劳汇进我的户头一事,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我有很多意见!再说,你那『既然如此』是从哪里接来的啊!?」 「这么一来,就不必麻烦阿秋把钱转到我的户头了呀?」 「请不要擅自以我一定要把酬劳给你当作前提!」 「不但省去麻烦,也可以节省转账手续费喔。」 「就跟你说不要擅自认定啊!听不懂吗!?你听不懂『前提』是什么意思吗!?」 「转账一次或两次时,还不觉得手续费有多贵,但一整年下来,累积的金额可是会相当可观的喔。这对零用钱已经见底的阿秋来说,可是攸关生死存亡的问题呢。」 「既然你还会担心我的零用钱,就好好地付我酬劳不就得了!」 看我急得面红耳赤的,又引得观众哈哈大笑。『小哥啊,展现一点男子气概吧!』从观众席上传来叫嚣声,现场的气氛又更加热络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那须原同学叹了口气说道: 「只要你答应我一年内下聘完婚的话,酬劳的问题我就勉强让步吧。」 「……看来你今天是这种角色设定啊?从刚刚开始就开口闭口都是结婚的。」 「什么角色设定啊,我们今天不就是要以『安娜与阿秋』表演夫妇相声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好像是有人忘了告诉我喔?」 「现在电视荧幕上面应该正打着『夫妇相声·安娜与阿秋』的字幕喔,大概就是在这一带吧。」 「你比划半天,我也看不到啊?」 「而且我们今天自由对谈的主题是结婚喔。」 「嗄?哎,无所谓啦,谈就谈吧。」 「阿秋对结婚有什么看法呢?」 「你的问题也太突然了吧……不过这个问题我也很难回答啊,我是个才十六岁的高中生喔,现在要我考虑这种事未免也太早了吧?」 「一点都不早喔。尽早确立人生规划,就越能够创造精彩的人生,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喔?」 「……你竟然冷不防地说起大道里来了。嗯,你说得是没错,人生规划是相当重要的。」 「没错吧?这对所有男女老幼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问题,甚至应该要放进义务教育的课程里呢。」 「不过啊,这么明确地问起结婚的话题……还是会让我相当困扰啊。我说得没错吧,各位观众?」 我把话锋抛向观众席,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那须原同学看了,嘟哝着「才不是这样呢」,不高兴地鼓起了两颊。 「平常也该偶尔露出那种表情嘛,相当可爱喔。」我一边吐槽,一边接着说道: 「哎呀,你自己看看,大家都这么觉得呢。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大部分的人都无法接受喔。看了大家的反应,应该也知道十六岁谈结婚实在是太早了吧?」 「不过你也同意应该趁早做规划吧?」 「嗯,这点我倒是不否认。」 「所以你应该要开始思考,在我们两个结婚之前还需要做些什么,趁早规划出蓝图才对。」 「……说起来,你还是以我们会结婚为前提吗?」 「是呀,因为今天是夫妇相声嘛。」 「夫妇相声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哎,算了,既然这样,我就来问问现场观众的意见吧。各位觉得如何?如果我们两个结婚,需要具备什么条件呢?附带说明一点,我们两个都是高中二年级学生。」 钱! 爱! 时机! ……看来观众的情绪已经被炒热了,反应十分热烈。 「喔喔,这样啊?都是些很重要的条件呢。」 「是啊,不过大家都忘了一个最重要的要素喔。」 「喔,是什么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干劲啊。」 「……呃,需要那种东西吗?」 「『只要有干劲,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这是※某个尖下巴的职业摔角选手的名言喔。我是个摔角迷,这句话我可是奉为圭臬呢。」 (编注:指日本著名摔角选手安东尼奥·猪木。)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摔角迷呢!你不要再这样随兴乱加设定了啦,这样不是也很辛苦吗?」 「我才不是胡说的呢,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见识看看高角度后方回转虾型固定技吧!」 「……你居然默默地有着广泛的兴趣呢,而且冷僻的知识还真丰富,这点倒是让我满佩服的。」 「呵呵,你可以再多赞美我一些。」 「不过这里又没有摔角擂台,你应该不能拿这个来当梗吧?」 「请不要在意那种小细节。」 「好吧,回到原本的话题。或许『干劲』的确是必要的,不过人生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干劲,所以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应该还有一些更具体的条件吧?像刚刚观众也提到了,需要钱啊什么的?」 「这一点不用担心。」 「……说得也是,我话还没说完也注意到了,你家超有钱的啊。」 「你说得一点没错。」 「各位听见了没有?这位小姐可是个有钱人喔?不但如此,今天的舞台也是靠他们家赞助的喔!各位知道吗?」 「一点儿也没错。从太空船到喇叭锁的小螺丝,那须原重工提供各式各样的工业制品,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可恶,竟然一逮到机会就毫不犹豫地替自家企业宣传了起来……!」 「因为我们家可是在这舞台上花了不少钱喔,当然就要好好利用赞助商的权益啰!」 「重要时刻你总是能搬出大道理呢……总之呢,金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过,还是缺少了很重要的东西喔!」 「还少了什么吗?」 「这还用说吗,刚刚观众也提到了喔,就是爱呀,爱!当然我也不是说讨厌你喔,只是我们认识还不到半年呀——是啊,各位观众朋友,我们两个认识才没多久呢!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要讲什么爱的,实在是太离谱了吧?」 「不过我可是爱着你的喔。」 「呃,怎么一下子就丢出超快速直球啊……!」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呀。」 「哎,就算是这样,但刚刚我不是也说了,我们认识也不过半年而已喔?你说的爱,顶多也是抱着好感而已吧?」 「我的心意我自己最清楚,我说是爱就是爱。再说,爱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吧?无法萌生爱意的两个人,认识再久也是没用。情投意合的话,从相识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在一起了呢。」 唔喔喔喔喔喔—— 观众席上传来了附和的喝采,接着更响起了一片掌声。 「不不不不不——」我急忙挥了挥手。 「慢着慢着,或许你说得是有点道理,不过……」 「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就跟门锁和钥匙的关系一样。钥匙不管多么漂亮都没有用,世界上能够符合门锁的钥匙就只有那么一把。」 唔喔喔喔喔喔—— 观众席上再度响起喝采和鼓掌,甚至还有观众吹起了口哨。真是的,这些观众也太容易煽动了吧!不过对于站在台上表演的我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冷静一下,先听我说嘛!」 我一边安抚着观众,一边开口 说道: 「你说的我都懂,完全能够了解。如果这是出现在漫画或是电影里的情节,将会非常合情合理。不过,你也得考虑一下现实状况嘛。爱情不是靠单方面一意孤行就行得通的喔?」 「我可不同意。靠单方面的决心不断积极进攻,最后终于萌生爱意的情况并不少见喔。相反地,又有几对情侣是从相遇的瞬间便两情相悦,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反而是这样的情节才只会出现在漫画和电影里呢。」 「唔,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何啊?你终于也该认同我的主张了吧?」 「才不呢,少开玩笑了。想凭几句话就说服我,那是不可能的。我会对抗你的进攻,誓死对抗到底的!」 「那就让我瞧瞧你要怎么抵抗吧。不过我想终究只会是徒劳无功罢了。」 「好啊,我就让你瞧瞧!呃……那个……」 「呵呵,看吧,你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呢。」 「呃,才没那回事。你刚刚不是拿门锁和钥匙来比喻吗?说什么世界上能够符合门锁的钥匙就只有那么一把?」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 「不过你的理论有个大漏洞喔!」 「哪有什么漏洞?说来听听。」 「你忽略了一个大重点喔!虽然符合门锁的钥匙形状只有一种,但可以打造无数把相同的钥匙喔!男女关系也是一样的!要是自己的这把钥匙和向往的那道门锁不合,那就加以调整不就行了!如何啊,很有道理吧!你的理论被我戳破了!」 「呐,阿秋……」 「怎么了?」 「你这样钻人家的漏洞不太好吧?」 「呜哇,居然这么冷静地反击!还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 「而且你这样感觉很没风度耶?」 「可恶,你自己搞出了今天这场表演,还敢说我没风度!哎,各位观众,你们也评评理嘛,这家伙完全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还这样大放厥词呢!?」 我向观众席寻求支持。 没想到观众席上却响起了一片嘘声。 「唔,怎么好像变成了我是坏蛋啊……!」 「那是当然了啊,大方告白的美少女,和迈遢没用的男生,用膝盖想也知道谁比较受欢迎呀!」 「也不知道是谁向这么迈遢没用的男生告白呢……!」 「而且依照你刚刚反驳我的论点来看,即使你这把钥匙和我这道门锁不合,你依然能够努力改变自己来配合我呀,不是吗?两个人一起为爱情努力,不正是成为伴侣所必经的过程吗?」 「呃?」 「要是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便会限制了自己的可能性,失去和另一半相遇的机会,甚至还造成了晚婚与少子化现象呢。」 「唔呃呃呃呃……?」 「不妨也来听听观众们的意见吧。赞同阿秋的看法的观众朋友,给他一些掌声来表达你们的支持。」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仿佛身处于月亮的背面般寂寥。 「那么现在,就请赞同我的观众朋友,给我一些掌声吧。」 啪啪啪啪! 耶~耶~耶~! 哟喝~哟喝~好哇! 全场陷入了一片疯狂。 「唔哇,也太一面倒了吧……!」 「怎么样啊,阿秋?这形势应该已经十分明显了吧?」 「……呵呵呵,还很难说呢!」 「哎呀,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呢?难道你还握有什么王牌吗?」 「没错。我无法答应和你结婚,可是有决定性及压倒性兼具的理由喔……!」 「真是有意思,那就说来让我听听吧。」 「就让我告诉你吧。我的王牌,也就是方才观众们所提到的第三个要素——没错,就是时机!金钱和爱情都非常重要,但唯独在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能发展至结婚这么重要的阶段!我说得没错吧!?再说,结婚原本就是件相当繁琐的大事,现在真的是适合我们两个结婚的好时机吗!?你真的认为可以今天心血来潮说结婚就结婚的吗!?」 我现在就像是一名检察官,指着主张冤罪的嫌犯,亮出决定性的证据来。 然而,那须原同学却幽幽地开口说道: 「结婚典礼的会场,我已经订好了喔?」 「呃,动作也太快了吧!?」 「地点就在现在正举行着祭典的这座神社喔。」 「也太近了吧!?」 「而且我都已经安排好,等我们这场祭神表演一结束,就可以立刻举行婚礼了喔。」 「进展也太快了吧?」 那须原同学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离谱的事。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笑声和鼓掌声。 「什么跟什么啊!你给我等一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当然啰,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呀。」 「还敢说得那么得意!?我看你根本只是在说笑吧!?你应该只是在开我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吗?」 「你现在不就站在舞台上搞笑吗?说那种话也太奇怪了吧?不过你看起来的确是相当认真啊!」 「但由于我还没征得父母的同意,所以我们这算是私奔了。」 「居然会演变成私奔,就表示你根本没好好考虑时机的问题嘛!」 「不用担心,凭我们两个的搞笑实力,足以在这行生存下来,养活自己的。」 「呃,无论如何你都能把话题往那方向带就对了!你的话术实在是令人惊叹!不过和你搭档,要在搞笑界闯出一片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难道真的是我太天真了……唔唔……还真是令人难以抉择啊……!唔喔喔,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焦虑地抱着头。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答应她嘛小哥!』、『上啊!跟她拼了!』的叫嚣,我忍不住哀号着大喊:『你们再这样怂恿我,我会认真考虑起来喔!?』 全场似乎都为着出乎意料的发展而亢奋不已。 我在全场观众一面倒的煽动下,还是大叫着「你们不要这样啦!拜托不要怂恿我啦!」顽强地抵抗着。 「请听我说——」 那须原同学以冷静的语调说道。 刹那间,原本震耳欲聋的鼓噪突然平息了下来。 「各位请稍安勿躁。我并不希望像这样利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他答应。在今天这样特殊的场合下,加上自身又陷入混乱不安的状态,要一名年轻高中生正确地做出决定,确实是太强人所难了。」 「……那须原同学?」 「我很抱歉,阿秋。」 她突然很温柔地向我道歉。 「这样逼迫你,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演变成这样的结果,我绝对责无旁贷。」 「啊、这……嗯,你别在意,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的非常仰慕你的才华。如果能和你搭档,一起征服搞笑界,将会是我最大的幸福。」 「是、是吗……不过,很抱歉,那须原同学,我——」 「不要紧,你用不着解释。我当然明白,你有你自己追寻的梦想,而我也有我的难处;要抛开这一切,走上搞笑之途,简直是不切实际的空想。不过啊,阿秋,我觉得既然我们两个都拥有这样的才能,还是希望能偶尔和你一起像今天这样搭档表演。能像这样带给观众们欢乐,不是很棒吗?」 「那须原 同学……」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但那须原同学只是对我笑了笑。 接着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会儿——便立刻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 啪啪啪! 啪啪啪! 观众席上的某个角落响起了掌声,接着就像浪潮一般,朝会场的四面八方散了开来。那不是激动狂乱的声响,而是温暖又平静,却充满了力量的鼓动。 不需要任何言语。 我们紧紧交握着手,就明白我们之间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深切情感,光是眼神交会就能相互理解。「言语」只是极其束缚的交流方式,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仅仅靠着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指尖或眉梢的动静,便能传达彼此的心意。 没错。 我们的关系,可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真挚的同伴情谊—— 「话说回来,演出费就以9:1拆账,可以吧?」 「喂!演出费!?这种时候你居然提演出费!?在这么感人的时候谈这种事!?」 「你就接受这条件吧,看在我们是夫妇的份上。」 「结婚的事什么时候已经定案了啊!」 「另外,结婚后我还是想继续维持胖虎主义路线,可以吧?」 「既然这样,演出费拆不拆账有差吗!真是够了!」 咚喀咚锵锵~~ 锵喀喀咚咚~~ 就在我倾全力吐槽的瞬间,和出场时相同的演奏乐声也巧妙地随之响起。 观众席上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们两个也很快地退出了舞台—— * 「太好了。」 这是我们回到休息室后吐出的第一句话。 休息室里还弥漫着方才舞台上亢奋的情绪。 「我们的表演比想像中还要精彩,观众的回响也比预想的还要热烈呢!以我们今天的表现,应该不至于会得到太严厉的批判吧!」 「……应该是吧。不,一定是的。」 我力气尽释,瘫倒在沙发上。 「不过啊,刚刚真的好紧张,加上又拼命地说个不停,喉咙变得好干。我一直很担心会不会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在舞台上说不出话来,对搞笑艺人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呢。这可是我们传奇性的第一次登场啊,幸好没发生这种糗事。」 我又不是搞笑艺人——尽管这已经是我招牌的吐槽了,不过我现在实在连回嘴的力气也没有。 我拿起沾湿的毛巾覆盖在脸上,试着回想着今天『首次表演』的内容。 「一开始我还很担心呢!」 「担心什么?」 「因为真的很突然啊!而且我也再三说过我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也没有事先排演,这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成功吧?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是吗?我可是打从一开始就信心十足的喔。」 那须原同学没有坐下,双手交抱着双臂,接着说道: 「我认为阿秋是那种面对危机时,就能转换心情面对挑战,甚至更能发挥潜力的人。说不定在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反而显现不出你的优点呢!所以我认为像这样半强迫地逼你站上舞台,才是最好的方式。」 「……就算是这样好了,但压力实在太大了啦!」 「不过成果很不错啊,不是吗?尽管一开始是即兴式的自由对谈,不过一边和观众互动,一边表演,最后有个还算精彩的收尾——而且也顺利地炒热了现场的气氛。以我们这次的表现来看,这已经是再好也不过的成果了。」 「也是啦,这么说也没错,我也觉得整体而言相当不错呢!」 「这都是你的功劳喔,阿秋。虽然你原本万般不愿意,但一旦被推上舞台,却能适时地带动整个表演,真的是很了不起。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喔,你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才对。」 「是吗?要是这样就好了呢。」 「不过当然也是因为有我卓越的基本功夫,才能让阿秋有表现的机会。这点可不能忘记喔。」 「是是是,这点我当然明白。因为那须原同学成功的装傻,所以我才能顺利吐槽呀,真的是非常感谢你喔!」 「所以酬劳以8:2来拆账,一点也不为过吧?」 「还来啊!」 「你还真是贪心啊,阿秋。好吧,那就7:3,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吼,随便你啦!」 我忍不住吐槽。 哎,真是的,惊心动魄的首次登台好不容易才结束,现在好歹也让我休息一下嘛。你这样连连装傻,害我也反射性地吐槽…… 不过—— 我也不能一直休息下去了。 虽然才结束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但还有一项更艰巨的工作等着我。 「我问你喔,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刚刚说那些有关结婚的事,是认真的吧?」 「……」 那须原同学沉默了下来。 我不禁也陷入沉默。 两个人四目交接。 她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看着我,而我直愣愣地回望着她。 过了整整十秒钟。 那须原同学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那须原同学?」 「我就用这个姿势跟你交谈吧。但你可不要抱怨说我背对着你说话很失礼喔。」 「嗯,好,这不要紧。」 「回到你刚刚的问题——」 她一边用手指卷着鬓发,一边开口说道: 「我就直说了,我绝不是并非并非并非并非并非并非不是真心喔。」 「……这算是『直说』吗!?」 「好话不说第二次。」 「呃,不只是两次,我还希望你重复个三次呢!我根本来不及听清楚,搞不懂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可是个非常具有哲学性的问题喔。有很认真的说笑,也有玩笑似的真心话。或许只是个玩笑话,不过却也是本意。这可以算是个禅问答,是值得全世界的哲学家投注毕生心血研究的大哉问。我相信阿秋一定可以领悟的。」 「呃,我不是要跟你探讨什么哲学问题,单纯只是想知道yes还是no而已啊!」 「阿秋的话好难懂喔?」 「反了吧你?你说的话我才完全听不懂哩!」 听到我的反驳,那须原同学只是「嗯……」沉吟了一会儿。 她仍然背对着我,开口说道: 「计以密为贵——我认为应该也有这种说法。」 「嗄?」 「所以我还是将我的回答保密,这样才能多一点神秘感,引起更大的兴趣。我觉得这样比较good。」 「嗄?会吗?」 「good就是『好』的英文喔。」 「这梗很难接!不过你的发音倒是很标准。」 「也因此,这个话题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好吧,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 那须原同学再度沉默了下来。 我也随之陷入了沉默。 我一直望着她的背影,虽然感受不到丝毫颤抖,却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肩膀、手臂、全身上下都十分紧绷。 「呐,阿秋……」 「嗯?」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背对着你吗?」 「嗯,大概知道吧。」 「那么,我看这样吧,酬劳 就五五分账——不,全部都给你好了。」 「酬劳不重要啦。如果你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我也无所谓呀。」 「……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都不要后悔而已呀。你不也是全心全意地拼命努力了吗?」 「……呜呜呜呜呜—」 那须原同学呜咽了起来。 线条柔和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这是我几乎没有看过的模样。 「呐,阿秋……」 「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才好。」 「就让它随风而逝也无妨喔?不过,你真的希望这样吗?至少我不希望是如此呀!」 「别看我平常这样……但其实我内心很焦虑啊。就算撇除这个原因,毕竟你身边还有小银银——为了追随你而转到这所学校来的可爱女孩子啊。不仅如此,她到现在还是一直很积极地采取行动,我也不禁感到坐立难安了啊。」 「嗯,我明白。」 「亚里沙、学生会长和姬小路妹妹她们,一开始就没有隐藏过对阿秋的好感,所以我反而没有太在意。不过小银银采取了那样的行动,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一点,我想应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吧。」 「嗯,我也隐约感觉到了。」 「而且,阿秋和小银银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那时候小银银应该和现在的我有同样的心情吧,不过她却按捺了下来,让我不得不十分佩服。」 「是啊,我也非常佩服她呢。」 「说到底,这都是阿秋不好。」 「什么意思?」 「我明明打从一开始态度就非常明确了,但阿秋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完全视若无睹,害得我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你,最后才会这样不了了之。要是你的感受力像个普通人一样,对我说的话照单全收,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 「哎,也是啦,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啊,你的话真的很难懂嘛!而且还那么突然,发展也超级迅速的!很遗憾地,以我的能力要理解你这样的人,恐怕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喔!」 「关于这点,我必须要澄清一下。首先呢——」 「等等、等等……」 眼看话题就要整个岔出去了,我急忙拉回来。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还是暂时放到一边,先试着让话题往前进好吗?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又绕回去了,情况真的会更复杂的,或许没有办法再重新向前了喔……对吧?」 「……呜呜呜呜呜~」 那须原同学又呜咽了起来。 她还是背对着我,不愿转过身来。 我试着缓和一下紧绷的情绪,毕竟现在和银兵卫时的情况不一样。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个性回异,和我的关系也大不相同。我自己也还在摸索阶段,不希望像那时候一样急着导引情势。 咦? 你们认为我现在的做法也一样急躁? 但我可不想听到这样的抱怨喔。因为我也是一样,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将无法再继续前进啊。毕竟我对这种情况也不是驾轻就熟,还是会感到很紧张,对于这样做是不是合宜也无从得知。 不过,我也只能相信自己了。我相信这么做,我和那须原同学一定可以建立一段更健全更良好的关系的。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 此时,休息室里仍听得到祭典上的伴奏乐音,以及观众对方才大获好评的祭神即兴对谈的热烈安可声。 那须原同学仍背对着我,只微微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她一反常态,戒慎恐惧地开口说道: 「我——」 「嗯。」 「我喜欢你。」 「嗯。」 「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什么隐喻,纯粹是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意思喔?和我们同为学生会成员,或是一起生活的伙伴无关,我对你怀有恋爱的感觉喔?」 「嗯,我完全明白。」 「……」 (插图) …… …… 「嗯,我说完了。」 那须原同学低垂着头,再度转过头去。 嗯…… 这是什么发展呀? 我刚刚也说过了,请不要急着批评我。毕竟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而且我和那须原同学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 「呐,阿秋。」 「嗯?怎么了,那须原同学?」 「你可以对我说点什么啊。」 「说得也是,我也这么想。不过之前我似乎对银兵卫说得太过分了,我自己也好好地反省了一番,所以现在才会有点退缩,嗯。」 「怎么说呢?」 「这个嘛……比如说,对于你的告白,我应不应该把我的回应说出来——」 「你用不着说出来喔。」 「我想也是。这一点,我上次也得到教训了。」 「是啊,而且我也不想听。我并不认为我终于告白了,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你之后,就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喔……就像是明知道自己考了零分,没有人会想翻开考卷看分数吧?我也是一样。」 那须原同学的肩膀垂了下来。 她背对着我,只见她的耳垂涨红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很高兴喔。」 「为什么?」 「因为我终于可以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了。」 那须原同学似乎露出了微笑。不过她一直背对着我,我也无从确认。 「我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重担了。虽然绕了这么一大圈,不过也不枉费我紧张得手都冒汗了呢。而且啊,我终于了解小银银的心情了。光是放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眼前的景色便截然不同了呢……我可以理解她那么疯狂的举止了。」 「……这么说来,你也会变得和银兵卫一样啰?」 「才不会,那不是我的作风。」 那须原同学撩起了她那头亮丽的秀发。 但她仍没有丝毫想要转过身的意思。 「尽管眼前的景色改变了,心情也不同了,但我仍然是我,而你仍然是你,不是吗?虽然我已经有了改变,但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这样就可以了喔。」 「改变了,却不会产生变化……这是禅问答吗?」 「就看你怎么解读了。不过,你可别以为我就此打住了喔!相反地,为了继续前进,我已经跨出了一大步。我希望你能这样认为。」 「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我必须要表达出我的尊敬和感谢才行。与她的想法无关,甚至说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也无所谓。当然,我并不是要说出口喔。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向她表达我的敬意。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 「怎么了?」 「你也差不多该转过身来了吧?我们在谈论这么重要的事,但是你却一直背对着我,这实在是很——」 「我不要。」 「……拒绝的还真是干脆。」 「当然啰。要是让你看到我现在的表情,我一定会死掉的。」 「也太夸张了吧。」 「要是让你看到我现在的表情,我就先杀了你,再自己去死。」 「也太极端了吧。」 「不过,要是你同意酬劳10:0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想到还真是简单……不过你还来 啊!是说,这真的有酬劳可以拿吗?那请你好好分我一半吧。毕竟我也做了和那些酬劳相当的工作了吧。」 「哼,这就要看你今后的表现了。」 「关今后什么事啊,我是说刚才演出的酬劳耶?」 「休息够了的话,就准备上台安可了。」 那须原同学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 不过,这家伙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啊? 「要是在第二次的自由对谈中,能证明阿秋的好表现不只是运气而已,那我就乐意把酬劳分给你——9:1左右吧。」 「你也太小气了吧——但先别管这个,你刚刚说什么?安可?真的要表演喔?」 「当然是真的呀。」 那须原同学转头望向休息室外头。 「我们表演都结束这么久了,观众们却还继续喊着安可呢。他们迟迟不肯散场,要是我们不上场,恐怕会无法结束呢。」 「呃,可是刚才的表演就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精力了啊……」 「搞笑艺人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吧?」 「这么说是没错啦,但我又不是搞笑艺人。而且你不是也说刚才的成功简直是奇迹吗?毫无准备的新手,要在这个舞台上征服观众,不可能会发生第二次了呀!」 「你已经有实战经验了,一定没问题的。有了刚才的经验,你一定可以发挥出更精湛的演出的。」 「未免也太乐观了吧……再说,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们可是趁海滩餐厅『白滨』分店的休息时间出来的喔?已经没有时间了啊?你知道这件事吗?」 「那么我们就上吧。」 这已经不晓得是那须原同学第几次忽略我的发言了,她一边打开休息室的门一边说道: 「观众最大,要是让他们等太久,对我们的评价就会滑落。我们飒爽地登台,逗得全场观众大爆笑,并让神乐公演圆满落幕,也算是对现在正在『白滨』分店努力的伙伴们最好的凭吊啊!」 「还凭吊哩!她们又没死!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 我一边吐槽,一边心想着—— 还真像是她的风格啊。 这种做法、这种生存之道、这种隐而不彰的作风,正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特色。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一向话术精明,面无表情,完全无法猜测她在想什么—— 很聪明,成绩很好,大企业的千金,精通万事,但重要的时刻总显得有点笨拙,又漂亮得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喜欢上我——姬小路秋人。 几年后,我们将会步上什么样的人生,这点不得而知。 不过我诚挚地期盼——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我们都能过得非常幸福。 我的未来,以及她的未来,都充满希望与光明。 纵使有缘交会的同伴终究分道扬镳,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关系,希望我们过去和未来都能抬头挺胸、勇往直前—— 「对了,阿秋——」 「嗯,怎么了?」 「我说我想和你搭档组成搞笑团体,是认真的喔?」 「嗯,我确实感受到了。虽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像你成绩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未来肯定一片光明的人会想要当搞笑艺人,不过这点倒是很符合你的个性。」 「所以近日我们要找个时间正式拜访上方相声协会才行,你要把时间空下来喔。」 「……居然要做到那种地步,我已经搞不懂你到底有多认真了。你真的要以这个为业吗?偶尔在像今天这种场合或是学园祭上表演一下,难道不好吗?」 「而且,我说我想和你结婚,也是认真的喔?」 「……虽然秋子老是把结婚挂在嘴边,但你现在是认真在求婚吗?我已经不知道该表现出有点害羞的样子,还是吐槽你居然想跳过告白和交往直接结婚,或者该赞叹你居然可以平心静气地讲出这么劲爆的言论……」 「我每天每夜都一边想着你一边自慰,也是真的喔!」 「喂等等啊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可以说出来吗!?正常人应该会极力隐瞒吧!?我无法理解你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说那种事!而且我极力反对你就这样大刺刺地讲出那个词!」 「顺带一提,现场直播的事是骗你的。」 「居然在这种时候招认这种事!」 「老实说,台下的观众全部都是临时演员。」 「既然这样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安可了嘛!?」 * ……哎,因为这样那样…… 我们就在你来我往中,再度踏上了舞台。 不过,她说的话恐怕有九成左右是认真的吧。谁教我一时大意,让她趁机展开猛攻。哎,我和她的关系,未来会如何演变呢? 我诚挚地期盼—— 那须原同学日后可以变得好相处一点。 九月一日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发生了许多事的暑假终于结束,时序也终于进入了秋季。 食欲之秋。 运动之秋。 更重要的是文化之秋。 「哎,暑假里发生了好多事呢!」 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结束后,我们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里。 会长二阶堂岚发出了和我相同的感叹。 「打工住宿时辛勤地工作,偶尔到海边玩耍。此外,除了小银银,连副会长都向姬小路秋人告白了。唔哇,真的是波澜万丈、相当丰富的暑假呢!」 会长一边点着头,事到如今才为暑假下了总结。 办公室里还有我、秋子、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好久没有像这样全员穿着制服,一起聚集在办公室里了。 「的确是相当丰富呢。」 秋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过对我来说,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我工作非常认真充实、白滨的老板夫妇也很开心,也和哥哥去了夏日祭典约会,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意外插曲,这可是相当相当出乎我意料的状况哟!简直毁了我的暑假了。那个意外插曲不是别的,正是有些家伙竟然趁机向我的哥哥告白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凶恶的视线。 视线的目标正是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 「除了原以为是安全牌的银兵卫,万万没想到连那须原同学也告白了。银兵卫的情况毕竟是件意外,也是无可奈何的。但那须原同学……完完全全是计划性犯罪,丝毫没有辩解的余地。哎唷,真是的,为什么你们都搞不清楚状况呢?哥哥是属于我的!在我们呱呱坠地、甚至早在开天辟地的时候,这就已经决定好了呀!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要横刀夺爱啊!」 「……」 「……」 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两位当事者都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那须原同学玩着手机,而银兵卫则是专心地盯着账簿之类的本子,丝毫不理会秋子。 可别说她们两个很冷漠,因为这样的对话从夏日祭典以来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了。最近更几乎是天天上演,我们甚至已经不再感到厌烦,而是当作午后的报时般习以为常了。 「哎呀,秋子,别这么说嘛。」 唯一会回应她的,也只剩下我这个哥哥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事事都顺心的啊?你不能一遇到不如意的事,就这样闹别扭、发脾气喔!」 「太单纯了!哥哥实在是太单纯了呀!」 秋子『啧!』了一声,转过来瞪着我。 「您那么善良,简直就像是『送钱给小偷』!这不但不算是善事,反而只会助长歪风罢了!而且对于我和哥哥之间亘古不变的爱,简直是种背叛!不,根本就是在偷吃、劈腿!」 「又搬出歪理来啊……」 「这才不是什么歪理,这是富有逻辑的结论!」 秋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最后哥哥并没有接受告白而展开交往。虽然因为哥哥已经有我这个老婆,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能把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地放在心上,真不愧是我的哥哥,秋子也终于能放心了。」 「嗄?是这么说的吗?」 「不过当然地,我和哥哥的关系坚若磐石,必须像法律及宪法般严加遵守,所以压根儿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再说,在暑假期间,我和哥哥两个人拥有了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更加深了我们两人紧密的情谊。照这样说来,整体而言这个暑假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的。呵呵呵,怎么样啊,各位?很棒吧?羡慕吧?你们就尽量羡慕我吧!欸嘿嘿!」 秋子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只要随便应和她两句,她就会像这样自己导向完美的结论。看来我这妹妹还真是容易应付呢。虽然大家完全忽视她,让我也不禁觉得她有些可怜,不过这也算是她独特的魅力吧。 「话说回来……」 会长看准了时机,插嘴说道: 「尽管暑假充满了令人留恋不已的回忆,但我们学生会要是继续懒散下去,又该怎么当同学们的榜样呢?新的学期已经开始了,我们要尽快把心收回来才对——没错吧,姬小路秋人?」 「是啊,接下来还有盛大的活动等着我们呢。」 我一边察言观色,并乖乖地顺着会长的话接着说道。 所谓盛大的活动,正是即将于十月一日举办的学园祭。 我们学校直接以校名为名的学园祭『莉莉安娜祭』,规模之大自然也不负名校的盛名。每年都会吸引众多近郊的民众前来参与,而学生们绞尽脑汁与体力所呈现的表演与摊位,更是学园祭上最具号召力的特色,无论是规模或内容都不是一般大学可比拟的。只要学期一开始,学生们都会因这场学园祭而兴奋不已,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盛会做足准备。 —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闻。 我今年才转学到这所学校,还没体验过莉莉安娜祭。跟入学不过半年的一年级生一样,都算是莉莉安娜祭的菜鸟。 尽管如此,我还是彻底感受到莉莉安娜祭的魅力了。 随着学园祭的日子逼近,校园内也充斥着截然不同的气氛。 「你们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觉吧——」 会长开口说道: 「我们学校的学园祭,可是非常盛大的喔。请拭目以待吧!」 「嗯嗯,我也听过了不少传闻。不过毕竟没有亲身体验过,还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感受。」 「说得也是。说到莉莉安娜祭有多盛大呢……」 会长抚摸着下巴,继续开口说道: 「首先呢,在莉莉安娜祭的前一个礼拜,所有的课程都会终止,让所有的学生都能全心投入学园祭的准备工作。」 「……这未免也太慎重其事了吧?这样课程的进度不会受到影响吗?」 「不过这么一来,原本落后的同学,也可以趁这一个礼拜把进度赶上喔!这个制度,反而能缩小学生们的程度差距呢!」 「原来如此,这也是有道理。」 「而且热情投入的不只是学生们喔,来参观的民众,不论是身份还是数量,都非常可观呢!入场人数每年都高达数万人之谱,因此不得不设下人数限制,连各界的vip都悄悄现身其中,也算是学园祭的一大特色吧。」 「我还听说有偶像或知名艺人会举行免费的演唱会喔!而且每个摊位也都是煞费苦心的精心杰作喔!」 「是啊,尽情地吃喝玩乐、唱歌跳舞,甚至有人因为想继续参加学园祭而故意留级呢!」 会长大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光是听到这些描述,就可以想像学园祭那天会有多么盛大了。之前似乎听谁说过,夏日祭典&白滨分店就像是学园祭的预演。看来对那些参与过的人来说,此话可是完全不假。 「哎,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会长高兴得几乎要哼起歌来了。 「涌进狭小会场的大批人潮、飘散着浓浓肉香的摊位、像游击队似地四处展开的表演活动、冲上云霄的自由气息——光是想像就让人兴奋不已呢!哎,真的太令人期待啦!」 「是啊,好期待喔!」 「今年要在哪里打野战呢?」 「突然冒出这种字眼,原本纯粹的期待瞬间转变成下流的妄想了啊……」 「这次就来个4 p好了。」 「做到那种程度,身为一个人类,你不会觉得太离谱了吗?而且你的意思是去年的记录是3p吗?要是这样的 话,身为一个人类,你已经不太正常了啊!」 「除此之外,应该要找个舞台来做吧!『学生会长·二阶堂岚之夜晚秘技大公开!』……哎呀,学园祭是在白天举办,所以我也得改成白昼秘技才行,否则一定会接到客诉的!最近那些规范实在是有够麻烦的!」 「在谈规范之前你就会被警察抓走吧!下次要见到会长,恐怕就要去拘留所或法院了啊!」 「哎呀,真的是太令人期待了!希望下个月赶快到呀!」 会长完全不理会我的忠告,像个明天要去远足的小学生般雀跃不已。 不过看会长这么期待,想必当天一定很热闹吧——虽然我表现出很冷静的样子,但实际上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迎接学园祭的到来。学园祭应该是一整年中最盛大的校园活动了,能够亲身体验,实在教人无法不期待。我一定要彻底狂欢,好好享受莉莉安娜祭的魅力。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应该也有不少人已经察觉到了。 我们身为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成员,拥有压倒性的支持率和支配力,是站在学园顶点的管理组织。理所当然地,必须在学园祭上发挥领导力及实务能力,确保学园祭能顺利运作。 然而,包含我在内的所有成员却显得非常悠哉,甚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家可能以为才刚开学,我们还没有收心吧? 不过不是这样的喔。事实上,这的确可以说不关我们的事。因为—— 「啊,抱歉,打扰了。」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一道十分拘谨的声音。 有个人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抱歉打扰了,请问方便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不好意思。」 「可以喔,进来吧!」 在会长的招呼下进到办公室的,是一名女学生。 毛躁的辫子、笨重的黑框眼镜、脸上堆着温和僵硬的微笑,尽管算是个美人,但她的打扮和个性实在让美貌大打折扣。 她的名字是十乘寺君佳。 她和学生会长一样,是三年级的学生——同时她也是文化祭的实行委员长,也就是莉莉安娜祭的最高负责人。 「今天有什么事吗?」 「啊,是的,那个……是要来讨论学园祭的预算问题……」 「预算的问题不是谈过好几次了,而且应该早就达成共识了吧?只要在预算内,你们想怎么用都可以,责任由我们学生会来扛。这个规则是这所学园从几十年前就有的默契,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问题?」 「是的,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为了让莉莉安娜祭能顺利成功,还是需要更多的预算才行。各种企划案陆续提出申请,现在预算的分配有些吃紧,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那我可没办法喔。再说,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正是你的工作吗?否则,要实行委员长干嘛?」 「呜呜,这么说是没错……」 「本来就是如此。在放暑假前完全没来找我们商量或讨论,现在才突然来找我们是怎么回事?火烧屁股了,才想找人来救火,会不会太方便了啊?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们商量?」 「因为……学生会长……二阶堂同学实在很恐怖嘛……」 「恐怖?你堂堂一个实行委员长,一手操控莉莉安娜祭的运作,竟然能以什么恐怖为由就怠忽职守吗?」 「呜呜,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不过还有很多原因……」 十乘寺学姊始终低垂着头。 她那副模样,就好像在社长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万年小职员,实在教人感到有些心酸。 「她今天又出现了呢。」 在一旁处理账务的银兵卫,在我耳朵旁悄声地说道: 「在放暑假前也三不五时跑来,总是被会长轰回去。恐怕接下来每天都会重复同样的光景吧,还真是辛苦呢。」 「是啊,看来的确会变成那样呢。」 「不过十乘寺君佳学姊可是倍受期待的人喔。」 银兵卫缩了缩脖子说道: 「她是从这所名校中所有学生的总选举当中脱颖而出,受到我们会长认可的人才喔!学园活动的顶点『莉莉安娜祭』的最高负责人,绝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带领学园祭顺利成功的!」 「嗯,我也相信。」 好了。 在此我必须向各位说明,有关圣莉莉安娜学园学园祭的运作模式。 一向负责学园中全体事务、拥有至高权力的学生会,对于所有关于学园祭的事务几乎都是不插手的。 至于原因嘛—— 是因为莉莉安娜祭的重要度,远远高于学园中其他活动。除了规模非比寻常之外,学园外的人士也都对莉莉安娜祭怀有高度的期待,准备工作几乎得耗上一整年的时间,因此原本就肩负校园重责的学生会已无暇应付。 也因此,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就渐渐成为一个半独立单位,专门负责处理莉莉安娜祭的各项事务。 「这样的运作模式十分合情合理。」 (插图) 银兵卫评论道: 「这座学园的权力几乎都集中在学生会上,设置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与之抗衡也是不坏的决定。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减轻学生会的负担,确保莉莉安娜祭的品质,也可以避免在学生会风纪败坏、失去学生支持的时候受到影响。」 「说得也是。时而扮演警察,时而扮演法官的角色。这么一来,便可以不倚赖老师或理事会,以学生自己的力量达到牵制权力失控的效果。正因为如此,由学生会领导的学园自治也更能得到认同。」 「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在校园里也仅次于学生会而倍受尊重的喔!」 「不过今年已经算是风平浪静的了,往年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之间发生权力斗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两个单位之间算是对立关系嘛。只要不要发展成恶斗,相互之间的较量,也能刺激彼此成长呀……而且在竞争中维持相当的平衡,这正是名校的气度和风范。」 「的确很有道理……对了,银兵卫——」 「什么事?」 「刚才说的这些话的确是不便太张扬啦,但你未免也靠得太近了吧?别说是一直有肉体上的触碰了,你根本就是黏得紧紧的嘛!」 「单纯只是想要刺激她们而已,你就别在意了。」 「但秋子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我欸!那须原同学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 「在意就输了。」 好吧,也别再闲扯下去了。 回到会长和委员长的对话上。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会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 「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学生会能帮忙,对吧?」 「是的!没错!」 十乘寺学姊十分热切地说道: 「我们也讨论过各种可能的方案,但最后还是觉得需要学生会的支援。当然实行委员会的成员们都很优秀,为了莉莉安娜祭也都十分拼命,不过终究还是欠缺了临门一脚。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学生会能够协助我们!」 「……学园祭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就我所知,实行委员会的支持率居高不下,工作表现也获得不错的评价,学生们也非常积极地投入参与,完全看不出来还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啊?」 「光是这样还不够。我们希望创造出前所未有的盛大庆典,因此必须倾注更多心血才行。造成各位的困扰,真是非常抱歉!」 会长再 度叹了一口气。 「具体而言,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协助?」 「嗯,希望学生会能够为学园祭准备一些活动。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希望不只是一、两项,而是越多越好!」 「离学园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耶?再说,学生会成员以普通学生的身份参加学园祭,是一直以来不成文的共识喔?」 「真的很抱歉!这点能不能请学生会破例通融?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呼……会长第三次叹气了。 她搔了搔后脑勺。 「……你可不要抱太大期待喔。时间这么仓促,就算我的部下再怎么优秀,成果还是相当有限的。」 最后会长这么说道。 真不愧是二阶堂岚啊。她向来充满侠义风范,从不拒绝他人的求助。尽管最后会造成学生会的负担,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这次的活动事关重大,就算要打破不成文的惯例,学生会也会全力相助、在所不辞。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也非常非常感谢!」 十乘寺学姊高兴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了。 原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不过…… 「不好意思,学生会长,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喂喂喂,怎么还有啊?饶了我吧……」 「呜呜呜对不起,不过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好啦好啦,你说说看吧,我姑且听听看。」 「是的,谢谢会长,其实啊……」 十乘寺学姊忸忸怩怩地看着会长,仿佛向老师认错的学生。 「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位学生会的成员呢?」 「借你们?」 「就是请一位学生会的成员,来协助我们文化祭实行委员会……」 「你的意思是要我从我可爱的部下中挑一个人,送给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吗?」 「不是不是,只是来帮忙而已!」 会长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乘寺学姊急忙挥了挥手,拼命摇着头补充说道: 「并不是要从此加入文化祭实行委员会,而且只需要负责处理学生会和实行委员会之间的联络事务而已!」 「既然我们答应帮忙,互相保持紧密的联系的确比较好。而且既然答应了,我们也很希望学园祭能成功,只是……」 「我很清楚两个单位之间向来互不干涉的传统,不过这也是为了学园好,请你们务必帮忙,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哎呀呀……」 会长没好气地叹息着说道: 「我明白你的用意,不过我没办法立刻答应你。这件事我会再仔细考虑的,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我想你们也和我们一样,还有许多事要忙吧?」 「是、是的,我明白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委员长不断地低头致意,像她刚进来时那样卑微地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会长无奈地搔了搔头。 其他的成员们则面面相觑。 「都这种时候了,才来麻烦东麻烦西的呢……」 「可能有什么突发状况吧,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大概是暑假期间准备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吧?」 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和秋子都各自发表了看法。 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大家都跟会长有类似的心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麻烦,实在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虽然我刚才说会再仔细考虑……」 会长终于停止搔头,开口说道: 「可是情况进展不顺利,也只好帮他们了。虽然这么一来,学生会的人手会有些吃紧,不过也只能暂时忍耐一下了。就答应委员会的要求吧。问题是要派谁去呢——姬小路秋人?」 「是。」 「你去好吗?」 「有点不太情愿就是了……」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基本上姬小路家的家用是由我在负担,上课之余我还兼差写小说,得牺牲睡眠时间来维持课业和写作进度,实在是不希望再负担其他的杂务了。 「不过就交给我吧。毕竟我身为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基本上就是个供使唤的打杂小弟,要是这时候不派我上场,我恐怕也会很失落吧。」 「哎,这么说是没错啦。」 「学生会要是少了其他正式成员也会很困扰,我想我是唯一的人选吧。我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喔,那就拜托你啦……其他人有异议吗?」 会长象征性地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只有秋子不高兴地嘟着嘴说:「这么一来,跟哥哥相处的时间又更少了啊!」不过她也是象征性地表达抗议而已。尽管超级恋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至于太不识相。 「至于具体而言要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就交给你和他们去协调了,姬小路秋人。」 「了解。」 「好了,接下来有得忙了。学生会的活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大家要加紧脚步。」 会长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我现在去协调相关事务,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在处理学生会的事务之余,也不要忘了思考一下活动的内容。对了,姬小路秋人……」 会长站在门口,向我招了招手。 我连忙走了过去,会长笑着说道: 「哎,抱歉哪,这差事落到你的头上。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请不用在意。我也很希望能为学园祭尽一点心力,要是能帮得上忙,我也感到十分荣幸。」 「可以听到你这么说,我也稍微能松一口气了。这次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敬请期待喔!」 「呃,请不用在意,也不需要补偿我。」 「在床上陪你一晚,这样够吗?」 「请恕我拒绝。」 「你还真是贪心呢。那好吧,那就两个晚上,可以了吧?」 「我就说我拒绝了。我已经预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所以说了好几次不用在意了啊。」 「好吧,我知道了,那就三个晚上吧!而且高兴射几次都无妨!这样应该要知足了吧!?呐!?」 「你给我好好听别人说话!」 「呵呵呵!开开玩笑嘛!」 我忍不住翻白眼,会长却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接着她很快地转身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留下我呆立在原地。 「……会长真的是性骚扰大王欸。」 我回到坐位上,秋子则没好气地说道: 「要是拿掉会长身上变态的成分,恐怕只剩下空气了吧。她怎么对其他人的我是不清楚,但在我面前这样骚扰我的哥哥,实在是太没常识了吧?哥哥这一生一世都是属于我的,至少认清一下所有权嘛,真是的!」 「嗯,是吗……」 「唔?怎么了,哥哥?为什么您露出那么疑惑的表情?」 「嗯?呃,有吗?没那回事啦。」 「不,哥哥是瞒不过秋子的双眼的!哥哥的脸上清楚地表现出困惑的神情!」 「哎,没那回事,你多心了啦。」 「哥哥脸上就是一副突然发现眼前的妹妹竟然这么可爱,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一定要夜袭妹妹的表情!呵呵呵,哥哥是瞒不过秋子这双慧眼的。」 「你的眼睛分明是瞎了。」 ……我一边吐槽着秋子,一边感到十分佩服。秋子这家伙尽管满脑子歪脑筋,感觉有些盲目,不过对重要的事却 意外地灵光——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感到十分困惑。 (插图) 因为会长在离去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你可要小心了。』 她罕见地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并且以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悄声说道。 九月二日 隔天。 接受外派的我,前往新单位赴任。 「首先要先习惯。」 放学后,十乘寺学姊把我找了过来,下达了一道简单的指令。 「这是首要之务。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要亲身去体会。谢谢你特地过来帮忙。」 「我知道了。是说虽然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不过还是觉得很紧张呢。」 「紧张?为什么?」 紧张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我以往所知,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关系,简直就像是陆军和海军。尽管双方都是为了这所学园竭尽心力,但彼此之间壁垒分明,互相竞争抗衡。感觉上只要双方在食堂里碰头,就不免引发一番争执。 事实上,双方向来以互不干涉为原则,因此对于对方平常以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方式,去从事什么样的事务,皆一无所知。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想知道,甚至避免去知道,知道了反而麻烦似的,在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此刻,我却只身被派往这样的对立单位。 虽然我想应该是不至于丧命,但还是忍不住绷紧了神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想太多了啦。」 十乘寺学姊嗤嗤地笑了起来。她平时看起来懦弱又惶恐,没想到笑起来这么可爱,终于散发出原本应有的魅力。 「我们又不是在打仗,而且是我们拜托学生会借我们人手的。再说,我们这些实行委员也都是这所学园里的学生,平常也都是在学生会的领导下度过校园生活,我们对学生会充满感谢,没有抱持任何敌意喔!」 「对喔,说得也是。」 原本我心里的不安,看来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我跟着十乘寺学姊来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办公室打招呼,没想到他们居然送上热烈的鼓掌,还一个个跑来跟我握手,仿佛我是什么人民解放军的大英雄似的。其中还有人一副感动得快流下泪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夸张了,我忍不住想吐槽他这是在演哪一出,不过,我原本紧张的情绪也因此放松了不少。 「你真的是我们的救世主呢。」 十乘寺学姊以认真的神情望着我说道: 「莉莉安娜祭现在出现了瓶颈,却一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让我们头痛不已。秋人同学能来协助我们,真的是太令人高兴了。太好了呢,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呃…… 我想你们对我抱着太大的期待了。 要是学生会派出什么王牌,的确可能有所助益,可惜派的人是我啊。我对学园内的事并不是那么熟悉,加上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实在无法投注全部的心力在这里,所以恐怕很难帮得上忙。 接下来,他们展开了这天的会议,而我坐在桌边旁听,看着他们积极地讨论各种意见和想法。 包括预算的调整、企划案的取舍和选择、目前面临的问题、全体的进度等等,议题接二连三地提出并一项又一项地解决。 「你觉得如何?」 在结束了两个小时的会议之后,十乘寺学姊望着我问道。 「嗯……」 我思考了一会儿后,接着回道: 「下个月就要举行文化祭了,进度看来确实是有些落后。要是现在不加紧脚步、全力冲刺的话,恐怕是来不及的。何况你们的目标是创造出史上最盛大的莉莉安娜祭,难度又更高了呀。」 「是啊。」 十乘寺学姊泛着泪光说道: 「虽然所有委员都已经卯足全力了,但似乎还是有些不足。除了我们订下的目标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之外,时间和能力上的不足也都是大问题……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既然这样,总之先列出所有问题点,逐一地寻找解决的方法吧。要是有我不知道的事,也请尽可能地告诉我,或许可以找到什么可行的方法,说不定会有学生会帮得上忙的地方。」 接着,又花了两个小时。 我和十乘寺学姊在学园的角落里不断地交流各种话题,当然包括了莉莉安娜祭,除此之外,还聊到了学生会、学生宿舍、学业、暑假、喜欢的小说、哪家店有好喝的红茶等等。 「……呼哇,感觉很有收获呢。」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留下来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们也几乎都回家了。 十乘寺学姊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聊了好多呢,秋人同学。也让你大致暸解委员会的状况了,以第一天来说,相当令人满意呢!」 「好像聊了不少无关紧要的话题就是了。」 「这样也好啊,要是一直专注在工作上,一定一下子就筋疲力尽,反而影响效率呢。」 呵呵。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是打从心里感到满足而涌现出来的微笑。 「今天就暂时到此告一个段落吧,明天也还要再拜托你了,秋人同学。」 * 「——太晚了啦!怎么搞得这么晚,哥哥!」 我入夜了才回到宿舍,秋子率先冲出来抱怨。 「都这么晚了,哥哥居然迟迟不回来,到底在想什么啊?不顾可爱的妹妹还违反门禁,这是不得了的重罪喔!」 「……这宿舍有门禁吗?」 「这不是有没有门禁的问题!根据姬小路家『可爱妹妹法』第三条第二项,哥哥未经同意 就擅自丢下我一个人超过三个小时,就要罚一天五个亲吻。这对于所有姓姬小路的人来说可是基础中的基础,是等同于常识的不成文规定呀!」 「请不要以这么认真的语气讲这么乱七八糟的设定!」 在学生宿舍的餐厅兼会议室里,除了秋子之外,所有人也都到齐了,难道她们是在等我回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是感激又抱歉。 「算了,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免去处罚。」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秋子,一下子就转换了心情。 「我们快来吃晚饭吧!还以为哥哥一下子就会回来了,所以大家都等着呢。」 「……咦?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来吃晚餐啦!对了,今天是人家负责下厨喔!为了补充体力,我可是准备了很多精力料理喔,像是猪排饭、蒲烧鳗鱼、蒜炒牛肉、炸大蒜、蒜头沙拉、炸蒜片、还有蒜头炊饭——」 「什么精力料理嘛,根本就是蒜头料理啊!要是把这些菜吃光,明天就不敢跟别人说话了吧——」 虽然很抱歉,但有件事不得不说。 我低下了头。 「对不起,其实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 秋子脸上仍堆满笑容,不解地歪着头说道: 「吃过了……的意思是……?」 「十乘寺学姊……就是那个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她开口邀我,我无法拒绝,就吃了晚餐。」 「………?嗯?」 「呃,真的很对不起啦。我应该先传个简讯跟你们说一声的,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 「而且她一直叫我多吃点,结果我吃得很饱。如果是简单的点心我还可以再吃一些,可是精力料理我实在是吃不下啊。真的对不起啦。」 「………」 妹妹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却不发一语。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她便趴倒在桌子上。 「喂,秋子?」 「我不要理哥哥!」 她依然趴在桌子上。 「……我 再也不要理哥哥了!我最讨厌哥哥了!」 「嗯,真的很抱歉。」 「我特地做了这么多菜,每一道都好用心,还细心地顾及营养均衡,想说就算等到半夜,只要能让哥哥吃到我亲手做的料理,我就心满意足了。为了等哥哥一起吃饭,虽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我还是只喝水,拼命忍耐着啊。」 「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特地做了这么多精力料理,希望哥哥吃了会兴致高昂,迫不及待地在今天晚上就来夜袭人家,度过火热又淫猥的一晚!这下子我精密的计划全都毁了,哥哥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啊!?」 「……如果你毫无居心的话,本来我打算一直道歉到你原谅我为止的,但听完了你的计划,我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对了,我刚才说的『淫猥』,不是把『银兵卫』说成『淫猥』的口误喔。」 「不需要做这种多余的解释!」 (插图) 看来她趴在桌上只是作戏罢了。 竟然用这么卑劣又粗糙的虚假手段来骗取同情啊……身为哥哥,真是有点没面子。 「好了,你们两个——」 会长巧妙地插嘴说道: 「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一直抱怨也无济于事了。就当作是一次教训,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样你没有异议吧,姬小路秋人?」 「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不过我真的很抱歉。」 「也不能全怪你,我们也没有确认,就擅自决定要等你。双方都有些不对,就别介意了吧。」 「既然这样,我要吃个痛快!」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秋子突然跳了起来。 「我本来就多做了一些,加上哥哥的份还会剩下不少,那我们就来场暴饮暴食大会吧!各位尽情地吃吧!大吃特吃,发泄你们的压力和烦恼吧!」 虽然这番话毫无道理可言,但却没有人反对。 她们迅速地把菜肴端上桌,大概是等得也饿了吧,只见大量的料理转眼间全进了她们的肚子里。 人家都专心地吃着饭,几乎没有什么交谈。 而我这个肇事者也怀着歉疚,也和她们一起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不过我已经吃不下了,只能在一旁喝着茶——老实说,实在有些坐立难安。 「那个……」 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吧,亚里沙开口打破了沉默。 「大家在学园祭上都做些什么呢?亚里沙不是高中生,关于莉莉安娜祭的活动也只能用想像的而已。如果各位能告诉亚里沙的话,亚里沙会很开心的!」 「这个嘛……」 会长嘴里还塞着青椒镶大蒜,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地跟你说吧。因为一些突发的状况,我们要为学园祭准备一些活动。」 「是实行委员长拜托你们的对吧,会长姊姊大人?」 「是啊。虽然有够麻烦的,可是不答应也不行啊。」 「不过,亚里沙觉得这样比较好喔!因为亚里沙也很期待能看到一起生活的哥哥姊姊大人们的表现呀!亚里沙一定会抽出时间过去参观莉莉安娜祭的,所以要是各位不参与活动的话,会让人觉得有些可惜呢!」 「哎,学生会成员们各自所属的班级也都会准备活动,所以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参与啊。」 会长摸了摸亚里沙的头。 「不过现在的学生会很受学生们欢迎,要是学生会带头参与活动的话,几乎可以确保莉莉安娜祭的成功了。只是问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成果——」 「这我可不担心喔。」 那须原同学一边用刀子切开大蒜汉堡排,一边说道: 「毕竟我可是有『安娜与阿秋』这张王牌。我们的表演可是获得了热烈的回响,绝对是无可匹敌的绝佳企划。」 「嗯,这我也无法反驳。」 会长抓了抓下巴。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识到,不过你和姬小路秋人的特别演出似乎受到不少好评呢。」 「呵,当然啰。」 「被你强迫看了这么多次表演的影片,但也不得不承认表现得很不错。在几乎没有什么彩排的情况下,却能这么有默契,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呵,你可以尽量赞美我没问题。」 「不过既然是你安排的表演,我怀疑里头应该混杂了不少暗桩吧?再怎么说,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吧?」 「欸,你说什么?」 「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啦,你们两个搭档的临场表现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有了这次的经验,可以说是相当可靠的节目了吧。那么就以你们作为学生会主办的活动,可以吗?」 「呵,就交给我吧。我和阿秋搭档,绝对会风靡莉莉安娜祭,成为我们进军全国的基石的。将要藉着这次机会,彻底展现我们的拿手绝活夫妇相声。」 「给我等一下!」 银兵卫翻起了白眼,插嘴说道: 「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那须原同学的发言里老是会穿插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啊?和秋人搭档就算了,但说什么夫妇相声可就大有问题了啊!那根本是没有根据的形容,未来也毫无实现的可能性,我身为秋人的恋人候选人兼挚友,可不能假装没听到喔!」 「哎呀,小银银的发言,我也很有意见呢。虽然我和阿秋现在只是『倍受瞩目的新人拍档』,但毫无疑问地将会发展为『互许终身的伴侣』。我们结成夫妇相声是理所当然又极为自 然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就算是可爱的小银银,也没有资格插嘴呢。」 「还真是强势呢,那须原同学。你在不久前明明还像只被猫盯上的老鼠般,胆小得不敢表达你对秋人的心意呢。现在让你远到机会表白了,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呀?」 「这些话,我可要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喔。」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告白的喔,你居然搭了顺风车,趁机也告白了?你到底是何居心呀?虽然我没有资格阻止你,但是你也好歹稍微顾虑一下我的心情吧?你的行为简直是太卑鄙了呀!」 「这才不是什么卑鄙,我只是机敏地把握机会罢了。」 「哼,我可不这么认为!」 「相反地,我才要说说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至今为止,不是都沉默了六年了吗?现在却突然采取行动,完全不顾虑我在一旁虎视眈眈、等待时机已久的心情。你害得我所有计划大乱了呢。」 「虎视眈眈等待时机?真是教人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呢!要不是我先采取行动,你恐怕也不敢表白吧?」 「这样说起来的话,要不是阿秋那样逼迫你,你也不可能告白的吧?既然如此,把责任转嫁到我身上实在是太离——」 「好了好了,你们都停止。」 这时,会长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 (插图) 「这个问题你们私下再慢慢讨论,现在重点不是那个……话说,小银银啊——」 「什么事?」 「既然是你挑起的争执,就由你把话题带回来吧。关于学生会的学园祭活动,你有什么看法?」 「……居然只怪我一个人,我不能接受。」 银兵卫不高兴地鼓起了两颊,不过她似乎也同意争执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她交抱着双臂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这个嘛……不如我们来举办料理教室和商业讲座,如何?」 「料理和商业?还真是特别的组合呢。」 「我只是提出我擅长的领域罢了,要是你觉得我太投机取巧,我也同意。」 银兵卫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我认为运用自己擅长的领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也没有时间再策划些什么了。就像那须原同学要表演的相声一样,已经具有相当成果的活动,对我们才是最佳的选择,所以我才会直接提出这样的建议。」 「说得也是,有道理。」 「料理和商业,虽然听起来像是毫无关联的领域,不过要是加以整合,说不定会激荡出新的火花。正如字面所示,这就端看我们怎么料理了,光是摆盘的不同,也会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总之请各位拭目以待吧!我还需要其他人的协助,不过我已经有一些点子了。我想我一定可以为学园祭贡献一份力量的!」 「呵呵,相当有自信嘛!ok,我明白了,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你就为莉莉安娜祭拿出真本事来吧!」 会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转移了她的视线。 「那么,姬小路秋子,你可有什么想法呢?」 「呵呵呵,终于轮到我了呢。」 妹妹得意洋洋地站了起身。 「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都太保守了,感觉没什么惊喜呢。时间相当紧迫是没错,但是必须要采取更大胆的策略才行。积极进攻才能向前推进,只求安逸终究只会落得退化一途……为了提升学生会的名声,让莉莉安娜祭在历史上留名,必须采取更先进、更具前瞻性的战略才行哟。」 「喔喔,竟敢大吹大擂呢!不过倒是有几分道理。」 「没错吧?我说得一点也没错吧?」 「就我们学生会的立场而言,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要是没搞出什么名堂,面子也会挂不住。采取保险的手段固然很重要,但创造出空前绝后的盛大企划也是相当重要的战略目标。」 「一点儿也没错,真不愧是学生会长呢!」 「我从以前就对你抱着很深的期望,看来你也终于觉醒了啊!照这样看来,说不定你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届学生会长喔,姬小路秋子。」 「哎呀讨厌啦,人家会不好意思啦!不过请尽管放心,我已经有很棒的想法了,一定不会辜负会长的期望的!」 「呵呵呵,真不愧是我看好的学生会书记呀!」 会长高兴地大笑着说道: 「那么,就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吧?」 「好的。我决定要在莉莉安娜祭上,展示『我与哥哥的爱的小窝』!我和哥哥是世界第一的夫妇,拥有宇宙第一的甜蜜生活,如果能将我们至高无上且充满理想的爱的小窝重现在校园里,展现在观众的眼前,将会是多么美妙的企划呀!而这个企划最精彩的地方,便是要在现场的观众面前,实境呈现我和哥哥入夜后的床笫生活!如何呀,是不是奇迹般的点子呢!?这么一来,下一届学生会长的宝座肯定是属于我的了!」 「你应该去看医生了。」 「居然冷冷地就甩开人家了!?」 看到会长轻蔑的眼神,秋子感到惊愕不已。 不过她们这样的对话,对我来说倒是习以为常了。看到她们两个一点儿也没变,反而让我觉得很安心。 「暂时先跳过姬小路妹妹吧。」 会长强硬地将话题转换了方向。 「接下来就听听看哥哥的意见吧,麻烦你了。」 「咦?我的意见?」 「咦什么啊?你该不会以为你可以袖手旁观吧?你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也必须提供一点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呃,这么说是没错啦……」 「你该不会是想说已经被外派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这儿就没有你的事了吧?」 「呃,是的……」 「这样可不行喔。」 会长手捣着额头说道: 「那须原和小银银都各自提出了企划,姬小路秋子虽然乱七八糟,但好歹也提出了意见,只有你一个人毫无贡献,这样不太好吧,这我可不能同意喔。我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团队合作都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好伙伴呀。」 「你说得没错……不过这么说来,会长也还没有提出任何企划啊?」 「我就不用了。毕竟你们的企划都还要由我来负责检视、审核、确保顺利运作啊,我已经贡献得比谁都多了吧?」 「这么说是没错……」 我完全无法反驳。 虽然我被外派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但也才不过一天,何况也还没有真正做了什么事。看样子,要是我不想出一个可行的企划,会长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不过,等等啊…… 虽然这件事我不能说溜嘴,可是我还要写小说呢。尽管上次勉强赶上了截稿日期,不过真的是相当惊险,暑假时神野小姐还追稿子追到我们住宿的地方来,她那憔悴的模样真是令我不忍卒睹。『下次请你好好交稿啊,老师!?一言为定喔!?』她都那样泪流满面地殷殷叮嘱了,我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因此我想说的是「我自己也已经被工作逼到极限了,真的没有办法再去搞什么学园祭了」 这种字字血泪的发言。 「这时候,就轮到我飒爽登场啰!」 妹妹突然复活了。 刚刚被会长泼了一盆冷水,但这会儿她似乎已经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眼瞳中绽放着飞扬的神采。 「能将苦恼的哥哥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人,果然只有我——世界最强的妹妹姬小路秋子了吧!好了,各位,你们就用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女英雄出场吧!快来点掌声呀!e on!」 「………」(←会长) 「………」(←那须原同学) 「………」(←银兵卫) 「………」(←我) 「………」(←甚至连亚里沙也是) 「你们居然合力排挤我!?」 秋子似乎大受打击。 「等等,你们最近为什么都对我这么过分!?其他人就算了,居然连哥哥也不理我,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可是为了替哥哥解危,才会跳出来的呀!」 「呃……哎,我了解你的心意啦……」 我总觉得最近秋子的妹属性似乎火力全开,有时候只要稍稍一不留神,很可能就会踩到地雷。 「……哎,怎么说呢,你也稍微成熟一点嘛,秋子。」 「请不要用充满慈爱与怜悯的笑容看着我!这样很伤人!」 「可是最近你的恋兄表现越来越强烈,任谁都招架不住啊!真想说你几句,我们刚见面时还保有的一丝丝拘谨和气质,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啦!」 「有什么关系!恋兄是我的特色!」 「那已经变成一种毒性了!」 「说得太过分了吧!不过那也无所谓,只要善加利用,毒物也可以具有药效!不要只看到缺点,应该要好好评论优点才对!专一又坦率的可爱妹妹,您可要好好疼爱喔!」 「呃,我是很想疼你啊,但你很容易就得寸进尺了,一下子就会被宠坏呀~~」 「有什么关系啊,被宠坏也不要紧啊!我就像朵纤细的小花,一天没有得到哥哥五个小时以上的关爱就会枯萎!所以您就尽管宠坏我吧!please care me!」 实在是很爱耍赖的妹妹啊…… 不过其他人都投来冰冷的眼神,我也不方便再和她搅和下去了。 「对了,秋子想到什么点子 了呢?你刚刚不是说要解救我的危机吗?」 「您终于想知道了吗?没错,我可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绝妙的点子啊……」 「啊,您那表情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哥哥?」 「哎,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这次不一样!这次绝不像以前一样是为了博取哥哥欢心,其他人一定也都会同意的!不但具有惊喜,也是一项少不了哥哥的企划,而且我已经可以预期将会造成大轰动!」 「呵呵,要是真的如此,那就太棒了呢!快说来听听看吧!」 是说,她刚刚说了什么以前都是为了博取我的欢心吗?看来可不能太小看她呢……不过这个问题暂且搁在一边。 「到底是什么?不要再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好吧,那我就说啰,我的企划就是——」 秋子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微笑。 最后她终于开口,吐出了相当惊人的句子— 「哥哥,我们来举办签名会吧!」 「签名会?谁的签名会啊?」 「新藤光一郎呀!」 「……」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喂喂喂,给我慢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其实啊,各位,最近炙手可热的新生代作家新藤光一郎,哥哥认识他喔!」 秋子完全没察觉我内心慌乱不已,笑嘻嘻地继续说着: 「而且他们不只是泛泛之交喔,要是哥哥开口邀请他的话,他一定会愿意来举办签名会的。他现在声势如日中天,而且就我记忆所及,他从来没有举办过签名会,以学园祭的重点活动来说,这可是绝佳的点子呀!」 这…… 我确实是以写小说为业,而且笔名正是新藤光一郎,也就是说要我开口邀请自己啰?这听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我在自己的脑里打声招呼就行了,连个○.一秒都不用,便能以超音速的效率达成任务。 不过啊…… 我只是个普通的作家,又不是什么明星或偶像,学人家在学园祭里开什么签名会,真的会有人来吗?再说,新藤光一郎又不是什么主流的作家,会有几个人认识啊……何况,我向来极力隐瞒身份,要是举办签名会,而且场所还是在我自己就读的圣莉莉安娜学园,也实在是太乱来了,根本就是直接宣判我死刑嘛……秋子!你到底在搞什么啦!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吗!? 「新藤光一郎啊……这主意不赖呢!」 正当我还在苦恼的时候—— 会长居然点头附和了。 「虽然我没看过他的书,不过听说他在现代文学界里刮起了一阵旋风呢!而且是以禁忌的兄妹恋为题材,内容相当大胆刺激而广受欢迎对吧……呵呵呵,似乎是相当耳熟的设定呢,怪不得姬小路秋子会极力推荐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会长居然不反对?更让人吃惊的,是会长居然听过新藤光一郎!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我最近也常常听到那位作家的名字,我记得没错的话,他的作风非常低调,几乎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要是学生会能请到他,的确会造成不小的话题呢。」 「我也赞成。能够请到当红的文学作家,也很符合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名声呢。虽然我只看过新藤光一郎的短篇作品,不过感觉得到他真的是个才华洋溢的新生代作家喔!万万想不到秋人居然会认识这种大人物,不过你们的交情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呢!」 「亚里沙也听过那位作家的名字喔!因为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个朋友是新藤光一郎的书迷,要是能够拿到他的签名,亚里沙的朋友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亚里沙也非常赞成秋子姊姊大人的提议喔!」 ……居然连其他成员都表示赞同!? 而且大家都知道新藤光一郎这号人物啊……!没想到我还小有名气呢!? 「呵呵,那就这样定案啦!」 秋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那就请哥哥邀请新藤光一郎老师吧!虽然一向有不少名人会私下来参加莉莉安娜祭,但是新藤光一郎的名气可不会输给他们喔……这么一来,学园祭一定会大受欢迎,学生会也会很有面子!呵呵~我表现得很不错吧!」 「不不不,你不要讲得好像这是你的功劳,别忘了你刚刚的企划案被否决了,所以你还是得想出一个你自己执行的企划案喔。」 「咦咦咦,怎么这样啦——」 被会长这么一打枪,秋子忍不住哀号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非常和乐——看来签名会一事恐怕是成定局了。我当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过我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建议去推翻秋子的提案。 「所以就拜托哥哥啦!」 秋子满脸笑容地对我说道。 她还悄悄地对我眨了眨眼,脸上充满成就感。虽然我心里的确对这项企划感到十分不安,但她毕竟是出于一番好意,而且这也确实是个可行的提案。 哎…… 看来今年的文化祭,在各方面都将会有波涛汹涌的发展呢…… 九月五日 连日变化莫测的发展,很遗憾地,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天夜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空档,拼命地赶着原稿时,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哟呵!最近怎么样啊,秋人!?』 从话筒传来的声音,既尖锐又亢奋,音量也超大,听起来超级刺耳的。老实说我实在是很不想接,但又不能挂掉电话。 「嗯嗯,谢谢您,我很好。姑姑您呢?」 『你不要故意叫我姑姑!我跟你也不过差四岁,一般来说叫名字就可以了好吗!而且干嘛用尊称啊,听起来还真做作!』 「就算年纪相近,还是要守礼节。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您仍算是我的姑姑。就算姑姑认为不需要太过拘谨,不过我认为必须对长辈表示敬意才行,这是基本的礼貌。」 『哼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还是一样惹人厌呢!你以前还可爱一点呢,真是太令人遗憾了。那种扭曲的性格,小心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喔?八成只有亚里沙那种有怪癖的人才会看得上你吧?』 「用不着担心,我最近可是行情看俏喔!不久前还连续有两个女孩子向我告白呢,而且两位都是超级美少女喔!」 『哎呀呀,少在那边吹嘘了,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你的确是长得还可以啦,只可惜个性怎么会这么机车啊……海说什么行情看俏,最好是啦!啊哈哈哈!』 哎,我说的是真的啊。 不过我也不想跟她争辩了,吵下去也只是没完没了而已。 ……就先让我稍微向各位说明一下吧。 我好久没听到声音的这位女性,名字是鹰乃宫御幸。 正如其名,是鹰乃宫家族的一员。她是玲一朗先生的妹妹,两人的年纪相差颇多,但论辈分她仍是亚里沙的姑姑。而我和亚里沙算是兄妹,因此对我来说,当然也得称呼御幸小姐一声『姑姑』啰——这只是表面上的客套话,实际上我只是想趁机刺激她一下而已,也因此她才会一直骂我机车。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呀? 谁教她以前老是捉弄我。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但长期以来已经在我纤细的心灵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了。说起来,御幸小姐算是鹰乃宫家的异类,个性相当随兴又疯狂,就好像一颗从歪曲的枪管里发射出来的子弹,完全无法预测她会飞向哪里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才好。 「那么就聊到这里了。许久没有这样和您说话了,真的是非常开心。希望有一天能在某处与您相会,再见了。」 『喂,你开什么玩笑啊!』 「我可是很认真的喔?因为您很烦人嘛!」 『你讲话还真是失礼啊!也不想想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可别说你通通都忘记了喔?』 「全忘了。应该说,我根本不记得您有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啊?」 『明明就很多!比方说啊……在某个夏天,我为了让你凉快一点,还东奔西走费尽苦心呢。因为京都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呀,你刚从东京来应该受不了吧……』 「您是指把青蛙放进我的衣服里那一次吗?那可真是糟透了呢。」 『不过的确是很凉快吧?』 「是啊,我都快被冻坏了呢。」 『要找到那么大只的青蛙可是很辛苦的呢!要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大青蛙才够冰凉够舒服呀。哎,那时候拼了命都找不到满意的青蛙,想说干脆用大山椒鱼来代替好了,最后还是跑到桂川上游去找才抓到的呢。回家的时候还居然被巡逻的警察伯伯发现了,想到那次的大逃亡就觉得好怀念哪。』 ……各位应该明白了吧? 鹰乃宫御幸就是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她一点都不像是姑姑或姊姊,反而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大哥哥,总是惹得我生气——而且不仅过去是如此,直到现在我都还不胜其扰呢。 『哎,因为你那时候真的很阴沉嘛!』 她一边狡辩,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从进到鹰乃宫家以来,到自鹰乃宫家独立出去为止,一直都活像个悲剧英雄,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所以我才会想逗你开心,为你做了不少事呢。我说的是真心话喔。』 「的确是做了不少事,但根本都是些多余的事嘛。」 尽管我感到忿恨不平,不过某部分的确是事实。 她爽快开朗的性格,在鹰乃宫家族里可是极少数的异类,对我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虽然她不及亚里沙的百分之一,不过在鹰乃宫家族里对我不怀抱心机的,也只有她和亚里沙两个人了。要是没有她们,我那六年间恐怕不知道会过得多么悲惨。 此外,我在鹰乃宫家一直扮演着优等生的角色,也几乎顺利地瞒过了所有人,唯有她和亚里沙两个人识破了。关于这一点,嗯,我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尽管她还是让我感到很头痛。 我尽可能地避免和她有任何接触。 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立刻挂掉这通电话。 「话说回来,姑姑——」 『叫我姊姊!或是主人也行!』 我假装没听见。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我现在真的很忙,希望尽早结束这通电话。」 『哎呦,你也太过分了吧?难得美丽的大姊姊打电话给你,就陪我多聊一会儿嘛~』 「至少也等我闲一点的时候再聊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呀,好吧,只要你叫我一声your majesty。我就答应你的要求,如何?毕竟我天生就散发着高贵的气息,这么称呼我应该不困难吧?嗯?』 「永别了,姑姑,再见。」 『开玩笑的嘛~~别这么不高兴嘛!』 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打电话给你,是要跟你说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非正式的会谈结果,由我来担任秋人大使喔,请多多指教啦!』 「喔,是这样啊。」 我随口敷衍着。 几秒钟后,我才意识到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咦?您刚刚说了什么?」 『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双方会谈后,关系似乎不像以前那么紧绷了,也希望今后能够建立起友好的关系。而我和秋人不是很要好吗?所以我就被任命为负责交流的秋人大使啦!』 「……哎,竟然会有这种事……」 我就知道。 在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是跟鹰乃宫御幸有关,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看来这个诅咒到现在都还没有解除。 『喂喂喂,不要露出那么厌烦的表情!』 「我才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而且在电话中,您哪看得出来我是什么表情啊?」 『不用看也知道。我可是少数几个能识破你的本性的人喔,经验和实绩都相当丰富呢!』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说: 『不过我也能体会你的心情啦。毕竟对你来说,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越是交恶,就越能彼此牵制,减少对姬小路家的影响,这才是你最希望的状态吧。再说,也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你才能享受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啊。就你的立场而言,两家携手合作,反而是你最不乐见的结果。』 「……是啊,说实话我的确是不乐见。」 『啊哈哈,你还真是老实。不过啊,你放心吧,我想不至于会演变成你所想像的事态。』 「怎么说?」 『首先呢……』 咕噜咕噜咕噜……电话那头传来响亮的声音。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喝酒吧?她从以前就很 喜欢喝酒呢。 『他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对你采取强硬的手段是没用的。哎,这也是当然的啦。要是你这么容易摆平,花了六年的时间也早该收拢你了。』 「是吗?这我是不太清楚啦。」 『第二,他们把重责大任交给了我这个浪荡子喔?照理说,像他们那么爱面子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把任务交给家族里最不成材的异类的。很明显地,他们已经决定妥协,而且也走投无路了,否则他们不会贸然这么做。这只是不得已时的权宜之计,想要试图讨好你罢了。』 「唔嗯。」 『对他们两家而言,这样放任你可是攸关他们的面子问题,因此他们才想要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结果这差事就落到我头上啦。毕竟亚里沙几乎完全站在你那一边,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打算协商或妥协喔。」 『嗯,我想你也没有理由那么做。』 咯咯咯。 她的笑声听起来就好像木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毕竟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里嘛。两家的存款、证券、土地权状等等重要的财富全都掌握在你手中,甚至还握有两家从事不法的证据呢,对吧?』 「嗯,算是吧。」 『而且没想到你也有政治力量呢。是叫民暗书房吗?那社长好像帮了你不少忙嘛?你似乎和许多自由派的民间团体、非营利组织、律师及大众媒体也都关系很好呢。既然如此,当然没有理由那么做啰。再说,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几乎都是反对既得利益的反保守派份子,就算私下要进行什么布局,恐怕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哎呀,你真是了不起呢,我也得好好向你看齐才行呀。』 实在是不敢当。 不过她所说的几乎都是事实。我与鹰乃宫家及有栖川家的关系都非常深厚,事实上也算是他们的一份子,在那六年当中要布局也已绰绰有余。至于那些关系嘛,都是对方主动来和我接触,所以我也几乎没有花什么精力。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咕噜咕噜! 电话中又传来喝东西(啤酒吗?)的声音。 『我就不必说了,但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也都不是你的敌人呀。他们都只是担心你罢了。至少两家的家主——我的父母亲,以及清嗣先生和笙子女士都是如此。其他人我不太清楚就是了。』 「我没有把他们当作敌人喔,只不过他们一直挡住我的去路,我想请他们让开一点而已呀。」 『你的父母、我的父母,以及有栖川家主夫妇,原本交情可是很好的呢。』 她突然这么说道,仿佛她曾亲眼目睹过似的。 或许她的确目睹过,毕竟在我和秋子出生那时候,姬小路家、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你的父母原本一直扮演着缓冲的角色,自从他们过世之后,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之间的竞争就逐渐浮上台面,两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对立关系也渐趋复杂。最后你由鹰乃宫家收养,而妹妹——叫秋子对吧?——由有栖川家收养。会演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父母和有栖川家主夫妇都太喜欢你的父母了。不过你要是问他们,他们一定都会极力否认的。』 「这么看重我过世的父母,实在是非常感谢。」 『不过他们管东管西的,还很强硬地干涉你的事,你一定觉得很烦吧?』 「是啊,真希望他们可以住手。」 『你还真是老实!』 咯咯咯! 御幸小姐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这样的个性,使她和家族格格不入,不过也因此让我比较能够信任她。我的状况或许会被骂是『叛徒』、『不知感恩』——不过她并不这么想。 「所以说……」 在她面前,我无须太过顾虑。 要是拐弯抹角的,甚至可能会招致反效果。 应该可以直接进攻才对。 「他们是打算采怀柔策略啰?所以才会派御幸姑姑来跟我接触对吧?」 『这当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我刚刚也说过,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双方的共识。』 「嗯哼。」 『不过对我来说,就算最后徒劳无功也无所谓喔。当然我还是会稍微努力看看啦,但也只是出于对家族的一份情意罢了。基本上,我是觉得跟你联络应该会满有意思的,才接下这份差事。』 「我倒是觉得很困扰啊。」 『别这么说嘛。要是换个情况,说不定你的婚约者也很可能会是我,而不是亚里沙喔。对我温柔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还是饶了我吧,我实在无法应付御幸姑姑。」 『哎唷,搞不好我们俩意外地很适合喔,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说不定打开藏宝箱之后,里头是幸福快乐的未来等着我们喔。』 呃,我真的觉得不太可能。 我想那个藏宝箱要不是潘朵拉的盒子,就是浦岛太郎从龙宫带回来的盒子,打开准没好事。 『所以说呢……』 我的内心已经涌上极度不耐了。 然而御幸小姐却又吐出了更惊人的发言。 『这次的文化祭——叫作莉莉安娜祭是吧?我也会去参加喔,当天就麻烦你带我参观啦!』 「……」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御幸姑姑来袭?真的假的? 「……啊哈哈,您真是爱开玩笑啊!」 『我可没有开玩笑喔。这么可爱的弟弟在学校活跃的模样,我怎么可以错过呢?再说,身为你的监护人鹰乃宫玲一朗与鹰乃宫镜子的代理人,这也算是我份内的工作呀。』 「什么啊,不用这么认真吧?就算没有你,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不必来啦!」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还是可以去参观吧?再怎么说,我也得去看看亚里沙呀,毕竟我是她的姑姑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 就常理来说,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就算不是这样,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鹰乃宫御幸这个人可是具备了顽强的意志、行动力,和一意孤行的执着。 『所以啊……』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在一阵像是畅饮啤酒的声响后,她又接着开口说道: 『听说莉莉安娜祭相当盛大呢,我可是从现在就超级期待的喔。你可要好好准备,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喔!那就这样啦,掰!』 她一说完,便立刻挂上了电话。 突然间少了高亢的嗓音,我的房间里只残存难以言喻的寂静。 「……真的假的……」 我以大字形瘫倒在榻榻米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本这阵子就已经发生了许多事,让我头痛不已了,现在居然还加进了一项完全无法掌握的变因——御幸姑姑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哎,我真的撑得过去吗……」 嘴上再怎么抱怨,也丝毫不能减轻我的负担。我可以预期到接下来我大概会喝掉几十罐的营养液吧。现在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原稿奋战的斗志了,决定放弃今天的目标,愤而睡觉去。 九月十五日 最近莉莉安娜祭的准备工作也终于渐渐进入佳境。 文化祭对文化类社团及同好会来说,是足以媲美全国大赛的重要活动,运动类的团体(包括正式和非正式的)也几乎都提出设摊或展示的申请,学园内充满了高昂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了。 我现在身在学生会办公室里。 从窗户往下看,可以看见放学后校园里仍骚动不安的各个角落。 首先,我将视线落向区隔开校园和邻近高楼大厦的樟树群。聚集在那里的学生们手上全都拿着好几个酒吧用的雪克杯,像在玩沙包一样抛上又抛下的,看样子应该是想表演调酒秀吧。 他们已经比前几天进步许多了,到了文化祭当天想必又会更加熟练,呈现出精彩的表演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就我所知,没有任何团体或个人提出表演调酒的企划,到底他们这么做是要在莉莉安娜祭上表演什么呢? 接着,我将视线移往了礼拜堂庭院里的长椅。因为我们是教会学校,所以校内自然有不少教徒,然而此刻那里正进行着与庄严气氛不甚协调的训练。几名身穿紧身衣的男同学,在铺在地面的垫子上练习各种防守及攻击的技巧。此外,一旁还有学生以小瓶子倒了某种不明液体到口中,练习从嘴巴喷出水雾……看这样子,想必是摔角同好会了吧。他们的表演每年都获得不少好评,非常值得期待。既然学园祭当天有急救人员和救护车在旁待命,多尝试一些更高难度的挑战也不用担心吧……应该啦。 这时,我注意到第二运动场右方的角落里,有好几个学生拿出了炭火盆,有些人煮着火锅,有些人烤起了串烧。接着,他们又拿出了罐装的茶和果汁,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谈天说地的,看起来非常惬意。或许是为了文化祭那天的餐饮店进行模拟练习或试吃吧——这应该是很合理的推测才对。不过,也很有可能只是几个爱玩的家伙单纯趁机开起了烤肉大会罢了。因为在这段时间,不管哪个单位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闲功夫去管其他人在做什么。就算被发现了,大概也不会受到责罚吧,比如我自己也会当作没这回事。毕竟莉莉安娜祭本身就是盛大的祭典嘛,舍弃一些繁文缚节可说是其基本方针。 ……校园四处都是诸如此类的景象。 时间越是逼近莉莉安娜祭,校园里就越来越热闹。 这一点,学生会也不例外。 「我就说了嘛,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呢?」 学生会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道十分不耐烦的声音。 那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的声音。 「到时候会有许多饮食类的摊位,所以保健室当然要完整齐备地运作,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吧?现在你才说什么调整不及,是想要我怎么办?」 「是、是的,非常非常抱歉!」 在她的面前是不断低头道歉的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十乘寺君佳学姊。 这幅景象已经可说是见怪不怪的了。她今天又捅了娄子,正被会长骂得狗血淋头。 「再说,凭什么要我们学生会收你们的烂摊子?有没有搞错啊?抱歉啊,我可不干,你请回吧!」 「呃,是的,您说得没错。不过要是这样下去,莉莉安娜祭重头戏之一的各种饮食类摊位就会受到影响,说不定会造成有些摊位无法正常设摊……今年有许多卖生食的摊位,而且那些学生们都特别有干劲,要是打击了他们的士气,连带地也会影响莉莉安娜祭的成果啊……」 「不行,我没办法帮你。」 「不、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们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何况这还不都是因为某人要我们准备活动?而且这是一年当中校园最繁忙的时期,学生会自己有许多事务必须处理,也因此才会独立设置了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啊!原本我们就已经分身乏术了,现在又勉为其难地答应准备活动,实在没有余力再帮你们的忙了!不管你怎么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别这么说嘛!请再考虑看看!」 她们完全就是像是一对能干的上司和无能的部下啊。 话说回来,这次食品卫生的问题,也是被派去支援十乘寺学姊的我发现状况,并费尽心力替她安排与会长会面。我并不是想自夸,但要是没有我的话,这家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拜托你了,学生会长!」 十乘寺学姊还是不放弃地哀求着。 「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请学生会救救我啊……!」 「不行。而且我不要。我已经分身乏术了。」 「拜托你再考虑一下啊!请大发慈悲啊!」 「不行,快滚回去。你们要靠自己想办法解决,离文化祭还有一点时间。」 「可是这样一来,就算这个问题能顺利解决,其他的工作便会受到影响啊!」 「这一点我们也是一样——」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请你一定要帮我啊!」 「低头也没用,哭也没用。学生会没办法再帮更多的忙了。」 会长十分坚持地摇摇头。 在她们两个展开激烈攻防的同时,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等人在旁始终不发一语地看着她们,似乎也莫可奈何的样子。哎,毕竟除了我被外派之外,学生会还帮了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不少忙,自己也已经是焦头烂额的状态了,这会儿真的没有多余的人手能再帮他们了。 「呜呜呜呜呜~~~」 十乘寺学姊皱着一张脸,左顾右盼地试图寻求支持,但我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把头转向一边视而不见罢了。 「噢呜呜呜呜~~~」 现在她就像和主人走失、又被雨淋了一身湿的吉娃娃,走投无路地露出哀求的眼神。然而,却没有救世主及时现身,学生会办公事笼罩着沉重的气氛,会长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时—— 「——既然如此!」 有一道凛然的声音响起。 开口的人并不是会长,当然也不会是我。然而也不是秋子或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更没有突然登场的另一号人物。 「这次造成了各位不少的困扰,实在是非常抱歉。」 声音来自在会长的桌子前双膝跪地、挺直背脊的十乘寺君佳学姊。 「然而,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给大家添麻烦了。十乘寺君佳,愿意负起全部的责任。此外,二阶堂会长——」 「嗯、嗯?」 「待会儿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为我补上最后一刀吧。拜托你了。」 「……啥?」 会长代替在场所有人发出了疑问。 这时,十乘寺学姊突然掀起了裙子,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只见上头以皮制束带系了一把小刀。在我们目瞪口呆之时,她突然又解开了上衣的钮扣,丝毫不在意地露出了里头朴素的白色内衣,袒露着平坦的腹部—— 咦?等等等等? 这家伙想干什么? 她一连串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没有机会制止她。还有我这个男生在场喔,她竟然如此大胆地裸露她的身体?再说,那把小刀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她会随身携带小刀? 这可是违反校规的喔……不对,根本就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法了吧——啊,是说会长也随身带着日本刀就是了。不过我也从来没有看她拔刀过,是不是真刀根本无从得知—— 咦?不不不不…… 好像不太对吧? (插图)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补上最后的一刀?那是什么意思啊?照现在的状况看来,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了—— 「生命不足为惜,首级弃于荒野 亦无妨,永别了。」 在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展开了行动。 我从桌子后方纵身跳了出去,东撞西碰也不以为意。 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举起小刀的十乘寺学姊,但完全构不着她。不只是我,秋子、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也都瞬间各自展开了行动,然而十乘寺学姊挥刀切腹的动作实在太过迅速,我们谁也来不及阻止。 铿! 忽然响起一道几乎要穿破鼓膜的金属声响。 「……你饶了我吧,真是的!」 那道声响正是刀刃弹开刀刃的声音。 原来是会长的日本刀弹开了十乘寺学姊的小刀。 「砍了那玩意儿,这把刀这下不就毁了吗?要是可以再磨砺也就罢了,但要是再也不能用了,你是要怎么赔我啊……」 「……」 会长望着刀刃上的损伤,显得十分懊恼。 我现在脑子里唯一浮现的念头是『果然违反了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法啊』,看来我真的是被吓呆了。要是我想的是『每天早上练习挥舞木刀,还真不是盖的呀』还好一点……咦?没有吗? 「……害你的刀受损了,真的非常抱歉。」 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十乘寺学姊终于开了口。 她沉痛地低下了头。 她跪坐在地板上,衣服仍敞开着。 「然而我也是生于武家,要是无法扛起责任、苟且偷生,将有辱家名。这一点还盼望各位能够理解,我将死而无憾——」 「责任请活着扛。再怎么说,也不要在我的学生会办公室切腹,弄脏了这么贵的地毯,以后就不能用了啊。」 会长无奈地说道: 「好啦好啦,虽然我们真的很忙,但也没有忙到需要用生命来交换啦。我就帮你吧,我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和金钱也要把保健室搬到文化祭上来,这样可以了吧?」 「真、真的吗!?」 「不过你欠我一次。不,两次!」 「一次两次甚至是一百次!我欠你再多都没问题!」 「一口气欠这么多,你瞬间就会破产的喔……哎,够了吧,烦死了!」 十乘寺学姊紧抱着会长不放,就像要舔上会长的脸似的,会长则嫌恶地把头撇向一旁。她们两个看起来就好像小狗和主人呢—— 这时,我才注意到一件事。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无法招架的对象。 就连二阶堂岚也不例外。 * 「——啊啊,我认了。我真的对那家伙完全没辙啊!」 那天放学后,我们回到宿舍里。 在餐厅兼会议室里,会长叹了一口气吐露了心声。 「都认识她这么久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才好啊。简直就像个上班族,低头道歉也不以为耻。好像一个难测的吓人箱一样,完全无法预测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晚餐后所有人都还围坐在一起。 会长一个人不停地抱怨着。 「那家伙刚刚居然真的想切腹自杀啊?眼神看起来好认真……哎,真是的,烦死了!明明平时就像只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拿起刀来却毫不犹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要是真的受伤了,莉莉安娜祭不是也跟着毁了吗?」 「基本上,带刀子到学校来就不对了吧?」 听到我的吐槽,会长摇了摇头说: 「这倒是无所谓。就算惹上什么麻烦,也能够轻松摆平。毕竟我也是每天都带刀到学校里来呀。」 「……这到底是哪里无所谓了?」 「有什么关系,我的话是完全ok喔!」 她摆了摆手。 「刀剑这种东西,只要不使用就无害呀。再说,剑术这门技术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所以我没关系呀,我又不是新手。」 「是喔,原来是这样喔。」 「所以带刀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呀,不过拔刀就不行了,那家伙想往自己身上划就更糟糕啦。我也算是投身剑道之人,那么胡来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会长猛力地搔着头。 我能理解会长的心情。十乘寺学姊竟然不顾一切地豁出性命,就算是违反规则吧,但最终仍是让她达成了目的,而会长上了钩,被迫接下了原本不愿意答应的差事。 「那位十乘寺学姊……」 唯一没见过那位麻烦人物的人是亚里沙,她举起手来说道: 「具体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你们的形容,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厉害这种字眼一点都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呢。」 我代替一副懒得开口的会长回答亚里沙。 「她是个很普通的人。外表也很朴素,不太显眼,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说起来就是个完全没有任何特色的人。」 「不过,感觉上她应该有什么很了不起的地方吧?」 「嗯,该怎么说呢,真的很难形容耶……」 「她的表现确实是很了不起喔。」 就在我词穷的时候,秋子替我把话接了下去。 「她从一年级以来就一直是文化祭实行委员,辅佐历任的委员长。二年级的时候便以最高票当选了委员长,不过那时候她婉拒了,直到今年才终于升任这项职务。听说自从她当上实行委员以来,莉莉安娜祭的来客数和评价都扶摇直上喔。事实上我也是去年才第一次体验莉莉安娜祭,不过那盛况真的相当惊人呢!」 「这次虽然发生了保健室那件失误……」 那须原同学插嘴接着说道: 「但整体而言,相关单位的协调也都算是非常顺利吧。毕竟这么大规模的活动,每年都会涌入大量的人潮,对邻近地区的居民难免造成相当大的影响,不过这几年似乎没有引起太大的纠纷,这都是文化祭实行委员的功劳,而身为委员长的十乘寺学姊自然也有相当大的贡献。」 「或许有人会质疑那并非全是她的功劳……」 最后银兵卫下了总结。 「虽然身为实行委员长,但不代表她不需要工作喔,她反而还很勤奋呢。她为了莉莉安娜祭费尽心力,即使和她不算熟稔的我也都看在眼里。这次的突发状况,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个精明的人,不过尽管失误连连,她也总能找到人助她一臂之力、帮她收拾残局,每每总让事情顺利地重上轨道——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果只论成果、不问过程的话,她的确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喔!不过……」 银兵卫突然支吾其词了起来。 看来即便聪明如银兵卫,也实在是摸不透十乘寺学姊。 不过也确实是如此。尽管有接连不断的失误,莉莉安娜祭的准备工作仍顺利地进行中。这当然也是因为有许多相当优秀的实行委员在协助她,不过她身为委员会的中心人物、领导着实行委员会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阵子我在一旁协助她,对她也终于稍微有些认识。她是个不擅言词的人,老是不停地低头道歉,外表又极不显眼,总是畏畏缩缩的,但一遇到问题就会做出惊人的举动。 老实说,若要说她能干或不能干,毫不考虑一定是后者。 不过如果问到她是否能够达到目标,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这就是她神奇的地方。 「说到厉害的领导者……」 见我用手指揉了揉眉间,亚里沙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领导者有许多不同的类型呢。有些人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有些人是受到其他人的推举,也有些单纯是因为找不到其他的人选。此外,有些人是强而有力地带领大家,也有些人是在 其他人的协助下前进,每个人的作风都大不相同喔。像会长姊姊大人这样充满领导风范的人物,其实并不多见呢。人既然有各式各样的个性,当然也会有各式各样的领导者吧。亚里沙今天可说是上了一课呢。」 嗯,她说得没错。 既然十乘寺学姊总是能够展现出具体的成果,想必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在圣莉莉安娜学园中担任仅次于学生会的组织领导者,可不是徒有虚名而已。 要为十乘寺学姊的领导资质分类的话,应该是『这家伙这样不行啊实在教人无法坐视不管』的类型吧?或是像鳗鱼或泥鳅般,完全无法掌握的类型。 她完全不是个性鲜明的人,可是连我们学生会长都拿她没辙。要是因为第一印象而太小看她,恐怕倒霉的是自己吧。想起当初会长在我耳边的殷殷叮咛:『你可要小心了』——哎,您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啊会长大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遭到什么不测,不过我被外派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迟早会遭殃的。 「先别谈这些了。」 会长改变了话题。 「离莉莉安娜祭只剩下两周的时间了,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想听听你们各自的企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和阿秋完全没有问题喔。」 那须原同学呵呵地笑了起来。 「相声组合『安娜与阿秋』状况好得不得了。虽然一直找不到时间和阿秋排练,不过脚本已经都在我的脑子里了。之前的即兴演出已经大获好评,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要是太大意的话,还是很可能会出什么差错的喔。毕竟即兴对谈和按照脚本表演的相声完全不一样啊。」 「呵,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吗?这点程度的不确定因素我早就计算进去了,而且我敢大胆地预言,我和阿秋的第二次演出,也将会写下不朽的传说。抱歉了各位,『莉莉安娜之光』非我和阿秋莫属了。」 让我来说明一下吧。 所谓的『莉莉安娜之光』是指对莉莉安娜祭贡献卓越的人。而获颁此一头衔的人,将备受尊崇与敬重! ……而由于人选是由全体学生投票选出的,因此对向来在学生中拥有绝佳人气的那须原同学相当有利。顺道一提,去年获颁此一头衔的人,正是当时还是二年级生的二阶堂岚。 「看来你很有自信嘛。」 看到那须原同学得意洋洋的模样,银兵卫露出更形得意的笑容说道: 「不过我那结合了料理与商业的企划,也进行得相当完美喔!企划的内容极为大胆创新,想必会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校史上写下辉煌的一页!」 「哎呀,你可真有自信。不过不管你再怎么有把握,在我和阿秋的正统派相声之前,恐怕都会相形失色呢。」 「哼,这还很难说喔,那须原同学。就如同会长方才所警告的,大意失足可是世间的常理呀。因为获得了成功而太过轻率,最后很可能会反而成为致命伤的喔。莉莉安娜之光应该是属于我和秋人的才对!」 唔—— 银兵卫这家伙这么有自信啊。 她的料理自然是一级棒的,除此之外,尽管她还没有机会一展经济方面的丰富知识,但她早已具备股票投资等实力了(我曾亲眼目睹她在虚拟投资程式上创下惊人的数字),要是能巧妙地融合两项长才,的确能创造出相当吸引人的企划——咦?等等? 「欸,银兵卫……」 「怎么了,秋人?」 「我也算在你的企划内吗?」 「那当然呀!」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话——银兵卫的表情显得很惊讶。 「虽然这是我发想、也是以我为主轴的企划案,不过独自一个人要完成整个企划,这负担也太大了,理所当然地会需要其他人手帮忙呀?」 「所以『其他人手』理所当然地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我们两个认识了这么久,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呀!要是我找其他人来帮我,你应该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这个嘛……或许吧。」 「不用担心,你的任务只是负责协助我就可以了,而且事前的讨论我也会尽量降到最少,实际上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就只有莉莉安娜祭当天而已。以你跟我的交情,这点程度的小忙你应该会愿意帮我吧?」 「嗯……要是真的只是一点小忙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这样决定啦!」 银兵卫开心地点了点头。 「连小银银也要占用阿秋的时间啊?」 那须原同学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觉得很不放心呢。阿秋原本就被外派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去帮忙了,当天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吧?」 「该不安的是我吧。那须原同学有借口在学园祭那天和秋人在一起,而我什么也没有,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为了公平起见,所以秋人就算再怎么忙,也应该多少来帮我一下呀!对吧,秋人?」 「呃,嗯,是啦……」 我无可奈何地应了声。要是我拒绝她,一定会引发战争的。 「那么接下来,姬小路秋子——」 会长抓准时机,把话题转到秋子身上。 「你的企划准备得怎么样了啊?上次暂且饶过你,让你有更多时间想一想了喔。」 「就等着会长询问呢!」 秋子骄傲地挺起胸膛。 但她接下来的发言却让所有人都跌了一跤。 「我负责在哥哥主办的新藤光一郎签名会上担任助理的职务!我将全力以赴,为莉莉安娜祭贡献一份心力!」 「……喂喂喂,没有搞错吧?」 会长错愕地说道: 「那又不算是你的企划,是靠姬小路秋人运用关系找来新藤光一郎举办签名会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你顶多只是沾点光而已吧?」 「可是提出这项企划的人是我啊!而且哥哥这么忙,必须有助手协助他打理一切才行!而助理的最佳人选,当然是身为他亲妹妹的我啰!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喔!?说是我和哥哥的共同企划一点儿也不为过!」 「是这么说的吗……我觉得很超过啊……」 「呵呵,你们的质疑很快会烟消云散的!因为我还有一张最强的王牌!」 「王牌?什么王牌?」 「那就是……」 秋子双手握拳,猛然站起身来。 「我和哥哥之间,拥有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其他人无法共享的秘密!」 「秘密……?」 「是的,没错!只要拥有这个秘密,哥哥的助手一职就非我莫属了!对吧,我说得没错吧,哥哥!?」 我的妹妹亢奋到不行。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知道新藤光一郎真实身份的她,的确是助手一职的最佳人选。 ……是说啊,秋子—— 我们共有秘密的消息一曝光,秘密就很难再是秘密了呀!秘密就是要藏起来才称得上是秘密,哪有人这样大肆宣扬的啪! 「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奇怪……」 果不其然,会长翻了白眼开口说道: 「你怎么老是把秘密两字挂在嘴边?记得最早应该是在暑假集体住宿时,第一次听到你这样说的吧?」 「呵呵,是吗,我可不记得了呢。」 「我说啊,姬小路秋人……」 会长把话锋转向了我。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啊?开口闭口说个不停的,真的很讨人厌啊!」 「呃,这个嘛… …」 看吧…… 都是秋子太不谨慎了啦,果然现在就让大家起疑了吧?不只是会长,所有人都露出『请好好解释一下!』的表情,然而秋子却对我眨眨眼,露出『这是秘密!』的开朗笑容。 「哎……这个嘛……」 没办法了。 我看我也只能顺势接下去了呀。 「嗯,事实上,会长,秋子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因为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我的确需要秋子的协助。」 「……你是说真的吗?」 「是啊。因为新藤光一郎是个很敏感、又很孤僻的人,他不是也很少出现在媒体吗?所以这一点很难处理。为了让事情顺利进展,需要很多手续。因此,这次也可以说是我和秋子的共同企划,说是又不太是……总之大概是这么回事。」 「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会长虽然没有完全认同,但还是点了点头。 秋子这时仿佛称赞我『干得好』似的,竖起了大姆指……我待会儿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喔? 能像这样天真地沉浸在优越感里也只有现在了喔? 「唔哇,好期待喔!」 亚里沙拍着手,开心地说道: 「无论是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的企划、银兵卫姊姊大人的企划,或是秋子姊姊大人的企划,听起来都好有趣喔!而且每个企划都和秋人哥哥大人有关,真的是太棒了!这次的学园祭一定会在校史上留名的,亚里沙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或许吧。 (插图) 虽然为了学园祭忙得不可开交,光是想到还有许多工作要完成就头痛不已,不过内心也确实感到越来越兴奋。离学园祭只剩下两周了,在这最后关头东奔西跑、全力冲刺,当然会希望能够创造出最欢乐、最盛大的莉莉安娜祭,而且我也相信一定可以办得到的。 对吧?没错吧,会长? 「哎……」 会长摇了摇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又接着说道: 「我相信一定能创造出欢乐又盛大的莉莉安娜祭的。就像往年一样,不,这会是比往年都还要热闹盛大的祭典。以我的祭典魂,绝对会倾全力确保莉莉安娜祭成功的。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莉莉安娜祭不是这么简单而已喔,还有另一层意义在。这一点你可明白吗,姬小路秋人?」 「什么意思?」 「这是一场代表学生会与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战争啊!」 「嗄?战争?」 听到会长突然以认真的口吻这么说道,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我,其他成员也都是如此。 「……哎,说是这么说,但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 会长一边苦笑,一边说道: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可以的话,我希望甚至可以不必提,不过照这情形看来,我还是得先说一声才行——听好了,各位,可要小心那位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十乘寺君佳啊!」 「你之前也这么说过……」 我率先回过神来。 「但为什么需要小心啊?就我目前为止和她相处的情形看来,感觉不到她有任何需要提防的地方呀?」 「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还要长,我必须告诉你,不小心不行!」 「咦?那具体来说,是要小心什么呢?」 「这就是伤脑筋的地方啦—」 会长不禁仰天长叹。 「别看她一副少根筋的样子,其实她可是心机重得很喔——虽然想这么说,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要是真是如此,还比较好应付呢。该怎么说呢,那家伙相当单纯,以武道的观点来说,便是最原始、最基本的架势,就像是在丝毫没有散发任何杀气的状态下砍你一刀。尽管她本身不是什么坏人,甚至可以说单纯到了极点,不过也因此才更加令人头痛啊!」 「抱歉,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也是,毕竟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会长搔了搔头说道: 「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啊。她本身也没有什么恶意……我说这是战争,你们恐怕也无法体会吧?」 「是啊,老实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过,我还是要再三提醒你们,要小心十乘寺君佳。她看起来很谦卑,一直仰赖其他人的帮助,不过本质并非如此。要比喻的话,就像是飘忽不定的史莱姆,依各人和她说话及接触的方式而定,每个人眼中的十乘寺君佳形象也会大不相同。和她交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是一旦和她成为敌人,也会深受其害,所以你们都要小心,这是为了你们好。」 「……我明白会长所说的,我也会多加小心的。但具体而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呃,居然这么说……」 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只是我,与会长认识时间更久的秋子和那须原同学也不禁面面相觑。会长很少会这样,不,根本就是空前绝后了——二阶堂岚向来是果断明快,以明确的指示来带领我们前进才对。 「不过……」 为了化解僵滞的气氛,我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虽然说我们要小心十乘寺学姊。而且在莉莉安娜祭将上演一场战争——刚刚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我们努力让莉莉安娜祭大获成功,让年度最盛大的校园活动圆满落幕,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不,这还很难说。」 会长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 「我认为这次很可能成为关键的一场战役。甚至在莉莉安娜祭结束后,我们很可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了。」 「嗄?为什么?怎么说?」 「还用问吗?」 会长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茶,但态度却非常认真。 接着她很爽快地说道: 「因为我们学生会很可能从此消失不见呀!」 * 『我可是乐见其成喔~』 电话里传出神野小姐高兴的声音。 那天夜里,我和责任编辑神野薰子小姐通电话,和她讨论有关签名会的事。 『秋人同学向来尽可能避免在媒体上曝光,不仅不肯露面,但连采访也不愿意,后记也不写,获得新人奖时也不愿意发表感言,签名会更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签名会的主意,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和编辑长都很高兴喔!虽然行程很紧凑,可是我会想办法调整的。』 「对不起,真的很谢谢你。」 『不会不会,这没什么。』 我感到很抱歉,但神野小姐听起来却丝毫不以为意。 『当初秋人同学提出封锁一切消息的策略时,我还感到半信半疑。不过最后充满神秘色彩的新藤光一郎果真大受欢迎,依照秋人同学的指示确实收到了很棒的成果,让我觉得很吃惊呢。我也因此受到社长赞扬,还获得不少奖金,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过你老是会拖稿这一点,还是希望能改一改啊。』 「我真的很抱歉,我会多加注意的。」 『签名会的运作或宣传,我们编辑部会尽全力协助你的。』 神野小姐笃定地说道: 『我们可以出钱出力,流程和企划也可以交给我们。第一次签名会选择校园而不是大型书店,应该会很有意思呢。对了,要不要顺便办场演讲什么的?不需要搞得很严肃,就像个轻松的座谈就行了,一定会大受欢迎,吸引很 多读者的。』 「呃,很抱歉,我没有那个打算……我还想限制签名会的人数呢……」 『呵呵,这样啊。限制参加人数也会让人感觉更加难得,果然很符合秋人同学向来的策略呢!』 神野小姐赞叹地说道。 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策略呀,单纯是因为实在是没时间罢了。毕竟这次的学园祭,我身兼文化祭实行委员,还必须支援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实在是挤不出时间来了。 『那么,关于签名会当天的流程——』 神野小姐把话题拉回了签名会。 『我想就由我们出面和学校交涉好了。我也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校友,一些事也可以拜托讶木老师帮忙。』 「啊,这就不用了,这由学生会来处理就行了。现在时间和场地都还不确定,等这些都决定了,再来处理细节的问题。」 『好的。那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再跟我说吧。啊,不过尽可能早一点联络我喔,毕竟离签名会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啊,一点儿也没错……我会处理的。」 『还有一个问题……』 神野小姐突然话锋一转。 原本开朗的声音,流露出些许不安的语气。 『考虑到执行方式,秋人同学打算怎么进行签名会呢?你一直都是以隐形作家的神秘感创造话题的吧?』 的确是如此。 我之前以不能曝光的高中生作家身份制造话题,要是举办签名会,而且还在自己就读的学校里举办,一切就会失去神秘感了。这就是这次的企划案让我最头痛的一点。 『要戴面具签名之类的吗?这样至少可以遮住脸?』 「呃,我也不晓得……这样不会让抱着期待来的读者失望而归吗?」 『那么,找个替身如何?』 「嗯,这样是公然说谎耶……我还是希望尽可能诚实地面多读者,就算这次能勉强混过去,之后是否都必须一直使用替身,也会是个问题呀。」 『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秋人同学躲在一个包厢里,只伸出两只手来替读者签名!这么一来,秋人同学可以亲自为读者签名,也不会泄漏身份。如何?这应该行得通吧?』 「又下是在搞笑……要是搞笑艺人的签名会还说得过去。」 『不是听说你最近在接受搞笑艺人的训练吗?』 「那是谣言!再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一边吐槽,一边叹了口气。 这样的对话,仿佛在跟那须原同学说话似的……神野小姐八成也是从那须原同学那儿听说的吧?暑假时大家都在海滩餐厅『白滨』一起生活,有这点交情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言归正传。 这个停滞不前的状况到底要怎么解决才好呢…… 「哥哥,您在烦恼什么吗?」 在一旁的秋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她凑过来说道: 「什么戴面具、替身、包厢……这些都行不通嘛!难得哥哥首次曝光,而且还是在有许多人认识您的圣莉莉安娜学园里,没有道理还隐瞒自己的身份呀?当然要以最真实的面貌呈现啦!不可能有更好的方案了吧!」 「……呃,我说啊……」 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大大方方地听我讲电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秋子惊讶地望着我。 「我是哥哥的亲妹妹呀!?身为姬小路家的一员,我有责任和义务了解哥哥的一切!我只是善尽我的责任和义务,有什么问题吗!」 「呃,问题多得不得了!这里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别的地方,我们两个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喔?偶尔来我房间玩是一回事,但现在这样侵犯我的隐私权,有违基本礼节喔。」 「兄妹之间不存有隐私的问题!因此,也没有礼节的问题!论证完毕!」 「你的逻辑根本是零分!再说,这件事的起火点就是你嘛!还不都是因为你说要办什么签名会,才会演变成这样的!」 「您竟然全部都怪在我身上,实在太令人伤心了。再怎么说,都是哥哥隐瞒着新藤光一郎的身份,才会变成这样的吧?还给神野小姐和出版社带来不少的麻烦!」 这点我实在无法反驳。 尽管目前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过我要求以极度保密的身份出道这一点,也在相关单位间造成了不少的纠纷,因此我对神野小姐实在很抱歉…… 「我是哥哥的经纪人。」 秋子又继续说道: 「对于无法严守截稿期限的哥哥来说,除了神野小姐,还需要其他的助手。而身为您的妹妹,是最亲近哥哥、也是最了解哥哥的人,同时我也是新藤光一郎的书迷,而且长得又可爱,因此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自己说自己可爱的部分也太多余了。」 「哥哥应该也同意吧?由我来担任您的经纪人?」 「唔……」 「经纪人又称马内甲。」 「不需要这种说明。」 「我说得没错吧,神野小姐?」 『啊,是啊,秋子同学。』 秋子对着电话那一头的神野小姐问道,神野小姐也同意了。 『我老是要为了秋人同学的截稿日伤神又伤心,就趁这个机会吧!我也很想和秋子同学同心协力,让秋人同学能当个堂堂正正的社会人啊!』 「呵呵,真不愧是神野小姐,和我一样为哥哥费尽心力,能了解我的苦心。我想今后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的。」 呃,这是怎么回事啊? 神野小姐不但和那须原同学有交情,现在还要跟秋子合作?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我简直被层层包围,岂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了吗? 「既然这样,哥哥——」 无视深感不安的我,秋子兴奋地说道: 「今后我将以亲爱的妹妹以及新藤光一郎的书迷身份,严格地督促您的写作喔!」 「啊……这样啊……」 「要是在原稿上每发现一个错字或漏字,您就要亲吻我的脸颊一下;每超过截稿期限一天,您就要亲吻我的嘴唇一次;要是情节无法令我满意,您就必须和我共度一宵!」 「哪有编辑这样性骚扰作家的啦!开除!你被开除了!」 「呵呵呵,遗憾的是纵使您能开除编辑,但毕竟无法开除妹妹,您的胁迫一点也不足为惧。今后我将毫不留情地鞭策您——包括原稿和肉体!咿呀!」 「……我真的很想斩断兄妹关系呢,要不要试试?」 「不、不可以呀!」 原本盛气凌人的秋子瞬间就哭了出来。 哎,不管怎么样,看来今后我身处的环境势必会更加严峻……最近大家未免对我也太严格了吧?虽然我一天到晚抱怨自己快要爆炸了,但这一次我是真的觉得我会被搞死。 不过…… 现在对我来说,最急迫的问题并不是原稿。 『那么,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电话那一头的神野小姐开口问道: 『要是你想要举办个像样的签名会,恐怕终究是得露脸的。要是你坚持不愿意曝光,实在算不上是回馈书迷的活动啊?』 「想……说的也是……」 『当然你也有一定的才能,但至今为止保持神秘也算是一大卖点呀。以编辑部的角度来看,既然好不容易决心要办活动,就要够轰动、够有话题性才行,这样也可以大大 提高作家新藤光一郎的销售量喔!』 「说得也是……嗯……」 『不过也还有一点时间——』 神野小姐似乎认为该适时告一段落了。 她尽可能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其他的就下次再讨论吧。要是太过勉强自己,反而想不出什么好点子的。』 「……也对,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也会回去想一想的,下次我们再一起讨论吧。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告一段落吧,晚安了。』 说完,她便挂上了电话。 「……嗯,真是的。」 我搔了搔头,咕哝了一声。 「欤,秋子啊……」 「什么事,哥哥?」 「我看还是算了吧,别办什么签名会了。我们来想一些别的企划吧?」 「啊哈哈,您又在说笑了。」 秋子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可能啊?神野小姐以及学生会的成员们大家都很期待呢!再说,离学园祭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这时候还突然想要翻案,哥哥也真是爱说笑呢!」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啊!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虽然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但再怎么想,签名会还是不太可行啊!还是放弃吧,嗯,就这么决定了喔?」 「呵呵,时间逼近了,哥哥开始慌张起来了呢……真是难得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对秋子来说真是萌得不得了呢!」 「哎,那不重要啦,我是认真的!」 「不过,哥哥,我觉得现在要取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喔。」 秋子苦笑地说道: 「学园祭的特别企划是知名作家签名会的消息,已经悄悄地传开来了。而且传言说这是由学生会主办,是来自学生会的确切消息。这时候突然喊停的话,学生会的信用也会大受影响。不少学生都对签名会满怀期待,要是取消了,他们一定也会大受打击吧。」 「……来自学生会的消息?到底是谁散布出去的?」 「我呀,欸嘿!」 秋子吐着舌头,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吧。秋子为了让我的签名会能造成轰动,已经开始着手各种准备工作了,具体来说就是宣传和幕后操作之类的。她向来直来直往的,应该不太擅长这种小手段才对,没想到居然能执行得这么顺利呢……想必是恋兄情结在这时激发了她的潜能吧? 我终究无法责备她。 毕竟不论动机为何,她还是为了我费了许多苦心呀。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依然反对这项企划……!」 「怎么说呢?」 「呃,这个嘛……你想想,要是我当天突然登台,宣称我是新藤光一郎,大家应该会很错愕吧?原本应该是重头戏的活动,说不定会招来批评喔?」 「放心吧,不会的。为了避免那种状况发生,我可是做了各种准备喔!这就是经纪人的功用啊!而且我的能力也大获神野小姐肯定,她还对我说『将来一定要加入我们!我们很需要人手!』喔。」 「不过那家出版社的财务满不乐观的喔……」 「再说,万一哥哥到时候被嘘,也不用担心,我将会适时地调整方向。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了,但我以前可是学生大会的主持人喔,还挺擅长应付这种状况的。」 「……你除了编辑之外,还有很多适合你的工作呢……」 没想到秋子这么多才多艺。 不对。 这一点没什么好意外的。 在我转学过来之前,她身为学生会的王牌及名校圣莉莉安娜学园领头人物,一直向往着名声。但自从开始和我一起生活之后,她的形象却马上崩坏,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单纯的恋兄妹妹……这样说来,好像是我抹煞了妹妹的才能似的。 言归正传。 我还是不死心地反驳着。 「不过,说起来,我其实从来没有签过名呢!顶多只有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过自己的名字,实在是不堪入目,读者看了应该会很失望吧?而且我毫无美感可言,根本设计不出像样的签名啊?」 「这您不用担心!有专门设计签名的业者,而且我已经找好专业的设计师进行设计了。两天以内,哥哥的签名就会诞生了喔!」 「你准备得还真周到!」 秋子这家伙,根本想彻底根除我任何可能的借口了嘛……不过,这还不够! 「可是就算是很厉害的设计师,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他设计的签名啊?」 「没问题!我请设计公司找了三位不同风格的设计师,每个人都会提供十种不同的签名!」 「一共有三十种签名吗……这样应该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喜欢的设计了……」 「对吧?」 「呃,但我还是很担心啊?因为我很容易怯场,不太习惯站在大家面前。到了当天一定会非常紧张,说不定会出糗呢。」 「比方说……?」 「呃,这个嘛……像是因为太过紧张,当场脱光衣服,或是发出怪声,把签名会搞得乱七八糟的啊。要是这样,大家都会很困扰吧?」 「嗯,全裸或发出怪声啊……很有可能呢。」 「咦咦?」 「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呀,感觉很像是艺术家的举止呢!在初次签名会上就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一定会成为传说的!干脆就决定这样做吧!我会找来很多媒体,宣传到全日本的!」 「呃,这样我很困扰啊!」 「不用担心,我有自信能确实朝那个方向进行!再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哥哥的裸体,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举两得!」 「唔呃!」 居然这招也失败了。 没办法了,看来我只好使出绝招了。 「好吧,我明白了。我看这样吧——」 「什么意思?」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取消签名会的话,我就特别给你抱抱!对了,也让你躺在我的大腿上——如何?这样你应该愿意了吧?」 「不行!签名会一定要照常举办!」 「咦咦咦!?」 我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恋兄情结世界第一的妹妹,竟然回绝了哥哥的邀约……? 「我、我没骗你喔?真的会抱抱你、让你躺在我的大腿上喔?不是开玩笑的喔?虽然我有的时候会耍你,但这次是真的喔?我可以发誓或签契约书喔?」 「不行!请您做好觉悟吧!」 「事、事前付款也行喔?另外再加码摸摸头?」 「不管您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你竟然这么冷淡,我会从此讨厌你喔?」 「哥哥,贿赂是不对的行为喔!」 秋子居然搬出了大道理。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坚定……她笑嘻嘻地看着我,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像是强韧的竹子一样对我加以反击。若是平常的她,早就开心地摇着尾巴,爽快地答应我了呢…… 看样子我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不,既然这样,我还有最后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想开签名会!绝对绝对绝对不开!要是逼我的话,我就要罢工!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要开什么签名会!」 「请不要耍赖!」 我这最后的手段,居然在话刚说完的瞬间就很干脆地被否决了。 可恶!我还以为我只要撒撒娇,妹妹就会放我一马的……这下我真的束手无策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相对于我的混乱,秋子却毫不留情。 「哥哥,这只是我单纯的想法——」 「什、什么?」 「隐形作家的赏味期限,并没有您想像的长喔?」 「……你还真是严厉……」 「虽然您目前大受欢迎,但总不免会被当成是在作秀。幸好哥哥拥有相当的实力,不过再继续玩这招,恐怕很快地便会碰壁了。」 「呃……」 我丝毫无法反驳。 老实说,秋子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自从我成为作家以来,一直使用一些小花招来制造话题,吸引大众的目光。尽管获得不少正面的评价,认为我虽然还不够成熟,但相当有才气,不过从一开始就对我抱持着反感的评论也不在少数。毕竟邪道终究是邪道,正道才是真正的王道啊。 「就长远来看,现在的做法并非哥哥身为作家应该走的途径。一开始采取一些奇特的做法是无所谓,但继续这样下去必定是死路一条。为了能彻底发挥哥哥的长才,重新获得世人的肯定,现在必须彻底改变做法才行。因此,这次的签名会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嗯……」 「除此之外,不管是为了莉莉安娜祭,还是为了学生会的面子,哥哥的签名会都举足轻重。这场签名会可说是一石三鸟,绝不可能无故就取消的。」 「呃……呜……」 「当然,要是您有其他更好的点子,我们就应该采用……您想到什么企划了吗?我可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呢。」 「呃,这个嘛,嗯……」 「学生会长称这次的莉莉安娜祭形同战争。我们要是不拿出像样的企划,是不可能会得胜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也筹备了好几个活动,对吧?」 「嗯,他们好像有许多企划。虽然基本上都是交由委员们各自发想,所以连十乘寺学姊也不太清楚细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更必须即早下定决心。虽然哥哥外派到实行委员会,不过毕竟还是隶属于学生会……为了学生会,也为了我们,请哥哥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不只是我,这也是我们所有成员的心愿。」 ……就这样。 面对秋子强势的主张,我最后的回答是——『保留』。虽然已经迫在眉睫了,但我暂时还是无法做出结论。 「要露脸啊……」 我独自在关上电灯的房间里,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在床上躺下。 要是被笑是胆小鬼,我也无法回嘴。要是我看到其他人跟我做出相同的反应,我一定也会笑他胆小鬼的。既然秋子说的那些道理我完全都无法反驳,应该就要好好地下定决心才对呀。 「到底怎么了……」 我思考着。 为什么我对于签名会、露脸、公开自己的身份这么抗拒呢? 我真的这么不愿意露脸吗? 表明自己作家的身份,笑着向群众挥挥手,对我来说是这么缺乏吸引力的事吗?还是我自我意识过剩,害怕周遭的人发现我是个作家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都不对。 不是这样。 我并不是想替自己辩解,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无法解释清楚,因为连我自己都还没有理清,甚至不了解问题的本质,总而言之,我完全无法应付。 不过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 『虚脱状态』。这个既不正面又不动人的字眼,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为了和妹妹一起生活,以及挽回我们原本应有的兄妹关系,我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当然,在此同时我也有充实的校园生活,也与银兵卫等好几个人建立起无可取代的关系,并不是过着毫无乐趣或晦暗惨澹的日子。不过,以我的角度来看,说我把这六年都用来夺回失去的东西,一点也不为过。 而幸运的是,我也的确达到了我的目的。 我用尽各种手段,运用各种计谋,欺骗他人,甚至还背叛了别人对我的信赖,只为了赢取我所希望的未来。 现在的我,感到十分幸福。 尽管没有想到秋子会如此恋兄,不过我能与妹妹重逢、和她一起生活,身边有这么多充满魅力的伙伴,甚至还有女孩子喜欢我,我每天都过着相当精彩。 当然,被充满个性的伙伴包围,有时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工作堆得像山一样高,生活费也相当紧迫(我只使用我自己赚来的钱),不过我还是明白自己是十分幸运的。要是我这样还不知足,真正不幸的人恐怕会十分火大。 是的,我很幸福。 ……应该很幸福。 「不过……到底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再度喃喃地说道。 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应该早就已经察觉了,但却一直视而不见——我达成了目标,顺利地完成了梦想:心里却感到空虚不已。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拥有一切,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应该感到心满意足才对;然而我却像被丢到无重力空间,感到十分茫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应该是冲太快了吧?』 要是我问会长,她一定会这样回答吧。 『这种事常常发生啊。为了工作努力不懈的优秀上班族,退休了之后便因为无事可做而感到无所适从。你也是一样啊。人生太专注在某件事上,一旦达成了目标,便什么也不剩了。所以说,你冲得太快了。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到达终点之后,人生该转到什么跑道上对吧?你就像是一台受过严格调整的f1赛车,也确实拿下了冠军。不过,f1赛车是无法在一般道路上奔驰的喔?』 或许的确是如此。 但是要一个小学生独当一面,誓言要从拥有金钱、地位、名声的名门望族手中夺回自己的妹妹,以普通的方式是办不到的吧。 锁定一个目标,展开精心策划的一击,才有可能成功。不管是不是f1级,化身为只为单一用途存在的引擎,是达成目标的唯一途径。 『阿秋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吧?』 金发的伙伴,应该会不以为然地如此说道: 『像我们这种年纪的青少年,应该都会有一、两个梦想吧——能不能实现倒是其次。你却没有什么梦想啊。你至今为止都只想着要把妹妹抢回来,就会变成这样啰。太过执着的人,虽然具备突破单一目标的能力,但通常都不知变通。你还是跟我一起朝着搞笑界的顶点迈进吧。既然你没有目标和想做的事,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哎,这我也无法反驳啦。 搞笑什么的另当别论,但她说的不无道理。 我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 想要飞上太空、到世界各地冒险、变成有钱人、参加奥运等等的欲望我一个都没有。说老实话,我甚至对女性也几乎没有什么兴趣。 至于想从事的工作,可以说是小说家吧。不过这个愿望我也已经达成了。说起来,成为小说家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因此在我当上小说家的时候,我也感受不到任何兴奋之情。 没错,我想要的几乎都达到了。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有点惹人厌,不过这是事实。 最近我老是迟交原稿,很可能就是这个缘故。虽然有干劲,但那就像是一种义务。我很认真地写作,但并没有从中获得快乐,所以我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全心投入其中——在这样的状态下,要站在读者面前、举办签名会,让我踌躇不决。 『你就是缺乏觉悟!』 银发的挚友应该会 耸耸肩,这么指责我。 『你现在的一切,是牺牲——或许说是忽视了许多人事物才获得的。一直以来照顾你们两兄妹的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我们的友谊、忍受你的任性的出版社、因为你而丧失出版机会的准新人作家——由于你背信忘义而蒙受损失的人,多得不胜枚举。然而,秋人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当然,你对于被你踩在脚下的对手,没有义务要背负什么责任,毕竟弱肉强食是人之常情,这并不是个诉求慈悲与情爱的世界。然而,这样的人,通常都缺乏在人生中奋勇挺进的素质呢。』 她说得没有错。 我也不认为自己是绝对的正义。我也明白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我并不后悔。 不过我也无法确定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或许我应该更任性,不退缩、不讨好、不回头,贯彻自己信念才对?想到我现在犹豫不决的状态,说不定反而会带给周围的人更大的困扰,就不禁感到难过。不过我这样的想法,又让我更犹豫不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怀抱着过去的创伤,并不一定能对未来有更大的展望。我每天被原稿和杂务追着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一直这样说服自己。和妹妹生活成为我心里唯一的支柱——这就是姬小路秋人真正的内心世界。 平常我并不特别意识到这一点,为此也努力不去思考,甚至会笑着否认。不过这是事实,无法否认的事实。 哎。 一回头,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守护妹妹、夺回妹妹,怀着唯一的想望活到今日的我,却只剩下满满的空虚。 继续守住承诺是理所当然的——接下来,我该如何度过我的人生呢?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还用问吗!』 不需要多想,秋子的激辩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 『哥哥的未来已经决定好了!当然是和我亲密地生活,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是吗? 真的是如此吗? 『是的,一点也没错!什么都不用担心!哥哥就继续做自己,那样最棒了!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完美无缺!这些都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你应该会这么说吧。 不过,我最近一直在思考。 要成功地把你夺回来,从此过着平稳安逸的生活,应该还有其他更圆融的做法吧? 『不可能不可能。那些人又虚荣又顽固,采取温和的手段是行不通的。您想想当初我们被迫分离的情形嘛,虽然我们只是小孩子,但他们居然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想法,不是吗?所以哥哥的做法是正确的,也是唯一的途径。』 唔,这样啊。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老实说,我也不是完全不怀有恨意,也有自觉自己采取了强势的手段,至少也应该试着朝和解的方向迈进才对。当初我以形同断绝关系的方式离开那个家,不过他们毕竟有恩于我,要是我能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或许未来会有所不同。 『您实在不需要这么在意,因为我现在非常幸福啊!都是因为哥哥,我才能像现在这么幸福喔!对我们兄妹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了。和我一起建立幸福的家庭,生下许多孩子,全家人一起组一支棒球队吧!』 这恐怕很困难吧…… 就各个层面来说都是。 『我和哥哥一定没问题的!我会好好加油!啊,学生会长有点可怜,也让她加入吧,她可以帮忙捡球之类的。还有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同学以及亚里沙,可以当球队经理或是帮忙整理球场喔!啊,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兴奋呢!就这么做吧,哥哥!』 ……嗯,或许这样子也很不错呢。 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伙伴们一直这么亲密友好,有时小酌几杯,偶尔吵吵架,像家人一样快乐地生活。我想,已经没有比这更棒的人生了。 我们未来的人生里,一定有这样一条路。 带着这样的憧憬,朝着目标迈进,总有一天会抵达那样的未来吧。 不过…… 我还是会忍不住思考。 不断告诉自己这样才是好的、这样才是对的——我一直这么确信着。然而,我还是会忍不住问自己—— 看到我和妹妹现在的样子,死去的父母会怎么想呢? 呐,秋子? 你觉得呢? ……… ………… …………… 她没有回答我。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罢了。既然无法想像答案,自然无法浮现在脑海里了。 哎…… 我也已经不中用呀。 猛踩油门、启动引擎,却发现少了汽油,就是这副德性。无力、不安、茫然等等负面的情绪像大理石的纹路般缠绕着,熏得我睁不开眼睛。会不会我只是累了?要是这样就好了—— ……一边想着,我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看来什么样的烦恼都抵挡不了睡意。 哎,我会感到迷惘也是无可厚非吧。 现在我手上有许多事要忙,往后人生也还很长。我心里的各种烦恼,或许总有一天会获得解决吧……不,一定会解决的。我必须这么相信才行。 等到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也不再有迷惑、不再有阴影,终于能说我的人生没有后悔了吧。 为了能够迈向那样的未来,首先我得好好地睡上一觉。 晚安了。 九月十六日 隔天早上。 我睁开眼睛时觉得神清气爽,这几年来难得这么畅快。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脑袋非常清醒,映入眼帘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熠熠生辉,空气也十分清新香甜。 看向窗外,天空是晴朗凉爽的秋色,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残暑的气息。肌肤没有汗水的湿黏感,空气中带着宜人的凉意,十分舒适。光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生起无比的喜悦。 「唔,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呀~」 我坐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我所指的是昨天晚上放弃与原稿搏斗,早早便上床睡觉的决定。毕竟最近手边有好多事要忙,尽管眼看截稿时间再度逼近,但到时候再一鼓作气赶进度就行了,还是先好好地睡个觉再说。 就结果来说,相当令人满意。 「早知道如此,应该早点这么做的嘛……」 我换着衣服,心里深感懊悔。原来睡个好觉迎接美丽的早晨,竟会让人如此充满活力啊,早起真是太美妙啦! 哟喝! 难得这么有精神,就在学生宿舍里四处走走看看吧! 「早安!」 「喔、喔,早啊,姬小路秋人。」 在后院练习剑术的学生会长瞪大了眼睛。 「good m!有没有睡饱啊!?」 「……早安。你怎么了,阿秋,嗑药了吗?」 在洗脸台前刷着牙的那须原同学皱起了眉头。 「哟喝!今天也有个很棒的早晨呢!」 「唔,嗯,确实是很棒,不过昨天和前天的天气也差不多喔,干嘛今天突然特地这么说?」 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银兵卫充满疑惑,一脸正经地解释着。 「喔,亚里沙!年纪轻轻,却一直都很努力呢!」 「早、早安,秋人哥哥大人。今天怎么了吗?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亚里沙去找医生来?」 ……我确实是有点亢奋。 不过看她们的反应,好像都不太领情呢。 唔,太奇怪了吧。是没错啦,我总是睡到最后一秒钟才肯起床,连早餐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吃,带着一头乱发,以低沉的声音跟她们打招呼。 不过那是因为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老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呀。原本我也是个爽朗有活力的好青年喔,这可是长年累积的成果啊。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逐渐变得迈遢又随便,也是这阵子的事而已啊。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但银兵卫和亚里沙应该很清楚才对嘛,真是的! 「早安啊你这家伙!妹妹今天还是一样可爱呢!」 我不死心。 我兴致高昂地向在玄关打扫的秋子打招呼。 「唔咿!?居然一大早就有这么猛的福利啊!?到底怎么了呀,哥哥,您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啊!不过您可以尽量对我好喔!」 真不傀是我的妹妹。 居然没有半点怀疑,以速攻法瞬间融入眼前的状况。 「很好很好,你真是个好孩子!」 「没错,哥哥,我很乖喔,您要多多称赞我!」 「嗯嗯,秋子真不愧是我的妹妹。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妹妹,不,是全宇宙最棒的妹妹!」 「是的,一点儿也没错!秋子是空前绝后、举世无双的妹妹!那么,哥哥,您愿意摸摸我的头吗?」 「没问题,今天就特别答应你吧……这样如何?」 「唔哇哇哇哇!哥哥的摸摸头!这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哥哥真的愿意呢简直就像在作梦呢我已经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了啊!简直就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了呀!」 「你居然也这么亢奋啊……那好,我就给你特别服务,摸摸你的脸颊吧!」 「哇唔!哥哥要摸我的脸颊吗,我实在太幸福了呀!happy ~~lucky~~i am※akiko!这个世界就宛如爱之战国时代,我和哥哥就是在川中岛幽会的德川家康与浓姬呀!」 (译注:「秋子」的日文发音为akiko。)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你很开心。那好,为了让你更开心,我就摸摸你的背吧?」 「咿呀!这简直是免费的幸福无限大放送嘛!一路顺着头、脸颊,为什么接下来是背啊,完全搞不懂?不过哥哥这么温柔的呵护,真的好舒服好开心喔!我这么身强体健,经过哥哥细心的照顾,又可以活上一百年了呢!」 「哈哈哈,那你就尽情享受吧~」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只要兴致二局涨起来,人就会变得难以抑制吧。原本为了避免刺激有恋兄情结的秋子,一直都严禁身体上的接触,不过偶尔像这样也不赖呢。 「对了,哥哥……」 特别服务告一段落后,秋子恢复平静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您今天特别亢奋呀?」 「唔,你终于开口问了呀?正常人应该会一开始就问吧?」 「先享受比较要紧嘛!」 「还真是积极呀……至于我为什么这么亢奋,其他人都无法理解,不过我觉得秋子一定可以猜得到的。」 「哇啊,竟然给我出了个难题!」 「毕竟我是你的哥哥呀,哥哥捉弄妹妹是刻划在基因里的天性喔!」 「什么歪理啊!不过我也很喜欢这样的哥哥喔!可是太难猜了吧?哥哥会那么亢奋,似乎没什么理由呀?」 「唔,太难了吗?」 「是的,太难了呀!」 「那么,要是你猜对的话,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喔!」 「放心吧!我一定会猜对的!」 我的妹妹真的很容易被煽动呢。 嗯,再加上原本我要给她的奖励,就大大地满足她一次好了。嗯,就算猜错了,我也要好好犒赏她一番。 「这个嘛,我在想啊……」 「嗯,说说看。」 「哥哥昨天晚上好像特别早上床,我在想应该是因为这个吧?仔细看看哥哥,今天的气色特别好,黑眼圈也比平常浅,应该是因为睡眠充足,所以养精蓄锐了一番吧?」 「唔!?」 太离谱了吧? 好厉害,居然一次就猜中了……?我知道我这妹妹不容小觑,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嗯,秋子……」 「答对了吗?还是答错了?」 「嗯,答对了喔,完全正确。」 「唔哇!这样我就可以对哥哥提出任何要求了呢!」 「哎,是这样没错啦……不过我先问你,为什么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呢?」 「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呀!」 「这不算理由吧?」 「这是强而有力的理由喔!我每天都非常注意哥哥,所以非常了解哥哥身体状况的变化。就连其他人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我也都观察得很仔细喔!这就是我和那些只是一时心动就喜欢哥哥的人的不同,是真正地爱着哥哥的证明喔!」 「唔……的确只有你注意到了,所以你再怎么感到骄傲,我也无法反驳……」 「呵呵,哥哥可以尽量赞赏秋子的实力喔!」 「不过,等一下,仔细想想,你怎么会知道我昨天晚上很早上床睡觉?我们又不睡同一个房间,你不可能知道的啊?」 「请放心,哥哥,我绝对没有在您的房间偷装针孔摄影机或窃听器的。」 「我开始不安起来了!」 这要怎么放心啊! 秋子啊,你该不会一脚踏进了禁忌的领域了吧?哥哥该拿 你怎么办啊? 「就说我没有装了嘛,您居然不信任我啊?」 「呃,毕竟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也都不奇怪啊……」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我可是具有常识、懂得察言观色、可以信赖和放心的好妹妹喔! 我唯一越界的地方,就只有和哥哥之间的禁忌关系喔!」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嘛?不偷窥的话,你不可能知道我昨天比较早睡呀?」 「那很简单,是从您的气息知道的。」 呃,这一点都不简单吧? 这已经是专家了吧? 昨天晚上我没有关灯就上床了,而且还赖在床上滚了好久呢。再说,我的房间离她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呀,气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察觉到的吧?看来我这妹妹果然是个狠角色啊…… 「因为和您平常的习惯不太一样。」 秋子补充说道: 「哥哥半夜工作的时候,都会传来一种紧绷的气氛。虽然听不见敲打键盘的声音,不过肌肤仿佛感受得到哥哥抱头苦思的气息喔!唔……总之就是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啦!不过我完全无法察觉别人的气息,我的感知能力似乎是对哥哥专用的呢!」 「虽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我一点儿都不想称赞你耶。再说,这个技能竟然没有更好的用途,不是有点哀伤吗……」 不过,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话说回来,秋子,你昨天晚上很晚睡吗?虽然我昨天的确睡了很久,不过睡着时也已经半夜了喔?」 「是啊,大概是那个时候吧。」 「所以啊……你怎么那么晚睡?」 我平常都很晚睡,不过那是为了赶稿的关系,所以也无可奈何。至于秋子,为什么她也这么晚睡呢?再说,她又不像我一样晚起,通常都很早起床做家事呢。 「别担心。」 秋子笑着说道: 「我是喜欢才这么做的喔!好不容易才能和哥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想尽可能地和哥哥过一样的生活。虽然我们睡在不同的房间,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更贴近哥哥一点。哥哥还在辛苦工作,我却自己先上床睡觉,这可是有辱我世界冠军的恋兄称号呢!」 「你竟然这样自称起来……不过,照这样说来,你每天晚上都很晚睡啰?该不会在我上床之前,你也都一直醒着啊?」 「别担心,我已经具备了在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哥哥气息的技能,所以并不会发生睡眠不足的情况。」 「那的确是项很了不起的技能,不过为什么你老是学这些怪技能啊……」 我感到吃惊不已。 同时也感到一股不安与担心。 她这么极度恋兄,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我也下定决心要永远守护妹妹,不过兄妹太过亲密,也会产生不少负面的影响—— 从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到现在也过了半年,现在我终于能冷静地思考,不免产生这样的想法。关于这一点,其他人也提醒过好几次。 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只要我和秋子一直深爱着彼此,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都一定能够克服,毕竟这酝酿了整整六年的浓厚羁绊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现在的确是无比幸福。而且我曾发誓在夺回妹妹之后,一定要为她带来幸福,要用我一切的力量守护她,一直以来也都展现了不愧对自己的决心和行动。 所以没问题的。我可以骄傲地这么说。 当然或多或少也会有不安与担心,不过没问题的。我具备了正确引导事物方向的能力,也有具体的成果足以证明。 嗯,我要信任妹妹。 因为她是我最重视的妹妹。 「对了,哥哥……」 当我在内心与自己对话的同时,秋子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 「就请哥哥快点实践您的承诺吧!」 「承诺?」 「不是说我只要猜对哥哥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就会答应我的要求吗?该不会您已经忘了吧?」 「啊……对喔,我是这么答应过你。」 「既然这样,那么我的愿望就是——」 「请和我结婚——这种可不行喔?」 「别担心,我不会提出那种要求的。」 「和我共度一晚——这种也ng喔?」 「是,没问题。」 「也不能要我亲你喔?也不能叫我抱抱或摸摸脸喔——」 「就说我不会提出那种要求了嘛!」 秋子忿忿地说道。 唔,真的吗? 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提出这类的要求的,毕竟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呀。 「那么,我的愿望就是……」 她腼腆地开口说道。 我还悠哉地等着她说完。 但不到十秒钟后,我便为我轻率的言论感到后悔万分。 「我希望哥哥在莉莉安娜祭的签名会上,能公开自己是新藤光一郎的事实。这样一来,哥哥未来的前途也会大有展望的。这就是我的愿望。」 「……啊!」 我实在是太大意了,还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呢。 「可以吗,哥哥?您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呃,这……这个嘛,我还在考虑……」 「我很高兴喔。」 我还踌躇着,秋子却兴奋又认真地说道: 「我这么喜欢的作家新藤光一郎居然是我的哥哥,简直像是作梦一样,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还问过神野小姐好多次呢!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实的那天晚上,怎么样都睡不着。老实说,在那之后的好几天,也几乎都无法入眠。我真的好兴奋,一切都像是在作梦一样。」 「唔,嗯,是吗……」 我的眼神游移不定。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啊……各位想想看嘛,妹妹竟然是自己的书迷,而我写的可是充满情色的小说啊,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跟她说话才好。而且书里写的是兄妹近亲之爱的故事,换作是别人站在这个立场,也会觉得很困扰吧?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妹妹并没有拿着书里的内容来要求我,不过我想这是早晚的问题吧,我是尽可能避免提及这件事就是了…… 「我终于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和哥哥一起生活,这些都要感谢哥哥。因此,这次轮到我来回报哥哥了!」 「哎呀,说什么回报,你根本不需要在意呀!」 应该说,要是她不要再提什么签名会、我的作家身份,或是有关我的作品的事,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然而我却无法这么对她说。 「怎么可以呢!」 秋子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的不安,继续说道: 「我不但是您的妹妹,还是新藤光一郎的书迷,因此就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还是要诚实地告诉您,再继续走这样的路线,很快就会碰到瓶颈的。这是谁都不乐见的状况呀。为了许多人、许多事,哥哥必须勇敢地跨出这一步才行。」 她很少这么认真。 而且似乎毫不打算退让。 我感到既惊讶又困惑——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妹妹。我对她的成长感到肯定,但同时又感到不知所措,再加上昨天晚上的苦恼,以及对被迫举办签名会的不满,这些情绪全在我的脑子里翻腾。 我现在就仿佛掉进了陷阱里。 而且这还是隐藏在平整街道正中央的陷阱,完全出奇不意。真是太奇怪了,原本我还和妹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现在却突然落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这样下去不行。 我必须 尽快回到原本的轨道,回到那条整齐地铺着柏油、平坦又安全的大道上。 「……哎!真不愧是秋子呢!」 直到方才为止,我都还一直抱持着这么高昂的情绪。 「你居然为我设想得那么周到,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世界冠军的恋兄称号真不是盖的!你真是全世界最为哥哥着想的妹妹啦!而且既漂亮又可爱!哇唔,叫你第一名!」 我拍手叫好,拼命地赞美她。 虽然这是不得已的下策,不过这些赞美都是我的真心话,不是客套也不是巴结。 「秋子怎么会这么能干呢?煮饭、洗衣、打扫样样行,读书也一级棒,在学校也是人气王,最重要的是相当坦率,十分听我的话,实在是太完美了!你不但恋兄情结是世界冠军,身为普通的妹妹也是世界第一喔!既然这样,摸摸头恐怕是不够的……好吧,今天就加码大放送,特别给你抱抱吧!我会紧紧地抱着你,快过来吧,趁其他人还没过来的时候快来呀!」 我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 呵呵,虽然由我自己来说有点怪,但这可是最终手段呢——这是秋子最渴望的赞美和身体 接触,只要秀出这招,她肯定会立刻摇着尾巴扑过来的! 「………」 ………嗯?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应该要说『咿呀!好棒喔!』一边尖叫一边冲过来,然后我便笑着说『啊哈哈,你真是爱撒娇啊,我就摸摸你的脸颊吧,但只有十秒钟而已喔』——应该是这样才对啊?但是现在,她居然很罕见地皱着眉,噘起了嘴,以尖锐的视线瞅着我。 「哥哥——」 「咦?啊?」 「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在跟您说话。非常认真。这可是关系到哥哥的将来啊。」 「嗯,对啊,说得也是喔,嗯。」 我拼命地点着头。 「但我也是认真的喔,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嘛,而且还是作家生涯的转捩点,当然是非常认真的啰!」 「是吗,那就好。」 「可是啊,还是不太好吧?突然要露脸开签名会,有点那个吧?之前都一直保持低调,现在却突然要在学园祭上公开身份,虽然会造成一定的话题,也算是对神野小姐和出版社的一种回馈,对学园祭也会有所贡献,的确有很多好处,不过啊,嗯……我还是觉得有点犹豫耶……」 「是吗,我明白了。」 秋子笑着说道。 但那却不是她像盛开的向日葵般的招牌笑容,而是低垂着双眉,带点困惑的笑容。不过我还是松了一口气,我好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顿时觉得心跳平息了约莫两成吧。 「不管是签名会或是公开身份,我都无法勉强哥哥。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提出我的意见并担任哥哥的助手罢了。最后还是要看哥哥的意思,由哥哥来做决定。」 她的脸上不应该出现生气的表情。 还是带着笑容的秋子最可爱了。 光是为了让她重展笑容,我可是煞费了苦心呢。 「再想一想该用什么样的形式吧。」 我又继续补充说道: 「我并不是说不要举办签名会,而且我也会尽力炒热气氛的。毕竟新藤光一郎这么受欢迎,第一次举办签名会应该会挤进不少书迷吧。别担心,我会想想办法的。神野小姐也会协助我,秋子你也会帮我的忙吧?」 「是的,当然。」 「那就没问题了,放心放心。要是最后真的行不通,我也会露脸想办法炒热气氛的。如何?这样可以吧?」 「是的,没问题。」 秋子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我的策略应该奏效了,这样我也能高枕无忧了。是说,现在还是早上呢,况且我昨天晚上睡得那么饱……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还能这样吐槽自己。 「今天就暂且这样吧。」 秋子准备再度开始打扫玄关。 她露出苦思许久后终于点头答应的表情看着我,有点难以启齿地搔了搔脸颊。 「不过,哥哥,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您。」 「嗯,什么事?不过如果是露脸的事——」 「毕竟是我自己擅自提出的建议,所以或许我不应该这么说……」 至少她没有露出轻蔑的眼神——我事后才这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心思去注意到这件事。 因为秋子的脸上不是我最喜欢的向日葵笑容,而是再度出现了有些困惑的微笑,让我感到些许不安。 她这么对我说道—— (插图) 「明明知道该往前迈进,却迟迟不肯跨出那一步的哥哥,一点也不帅气——不,老实说,这样的哥哥,我甚至觉得有点讨厌。」 九月十九日 抱歉,说了这么自以为是的话——秋子说道。 『不过,这是我的真心话。现在的哥哥,完全不肯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对不起。』 而我这么回答她: 『谢谢你,秋子。我想你也一定很不愿意说这种话吧,所以我很感谢你告诉我。你真是最好的妹妹,世界第一的妹妹。我会把你的忠告放在心里,好好地思考未来的方向的……啊,我们好像讲太久了呢。早餐也差不多准备好了,要是让银兵卫等太久,她一定会生气的,我们也该准备过去了吧。』 ……嗯。 大概就是这样。 之后没有特别发生什么事。我们回到餐厅,银兵卫果然很不高兴,于是我一边安抚她,一边吃完了早餐,又匆匆忙忙地收拾碗盘、准备出门上学,开始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忙碌的一天。莉莉安娜祭的准备工作正在不断地进行中,所以也没什么余力去思考。处理学生会的杂务、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协助十乘寺学姊、回到宿舍后与迟迟没有进度的原稿奋战、和神野小姐讨论各种事项,然后不知不觉又到了上床的时间了。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挤不出任何一点时间。 偶尔我一回神,才发现我想着秋子的事。 关于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对妹妹的赞叹啰。 哎,真的不得不对秋子改观呢。我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那种话。 原来她不是一味地爱慕着哥哥、一味地赞同哥哥所做的每一件事,而会认为我做得不对,而且还愿意亲口告诉我。 我吓了好大一跳。 同时,也觉得十分骄傲。 那家伙竟然成长了那么多。 我当然知道我不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十分独立坚强,也获得身边不少人的支持。不过,在我的面前,她是我的妹妹,也始终像个孩子似的,和六年前简直一点改变也没有——所以我才会因为误判而尝到失败。 我得再说一次,我真的不得不对秋子改观呢。 姬小路秋子不只是单纯地恋兄,她相当了不起,是我的骄傲,也是姬小路家的骄傲。 我打从心里祝福她。恭喜了,秋子。你在我不知不觉中便成长了这么多,这是哥哥无上的喜悦。 「……秋人同学?」 过了三天,我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改变,甚至益发强烈了。 对秋子的赞赏转化为尊敬,想要向她致上最热烈的掌声。 「秋人同学?秋人同学?秋—人—同—学—?」 想要给她拍拍手? 不对,我想要摸摸她的头!我想对这么成熟独立的妹妹大肆赞美一番,并好好奖励她。这样说来,拍拍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咦,我现在在说什么……总之,我的意思是秋子是世界上最棒的妹妹,也是一个棒得不得了的人!嘿嘿,那家伙可是我的妹妹喔…… 「喂!秋人同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有没有在听啊!」 「……咦?」 我突然回过神来。 在我眼前的是十乘寺学姊怒气冲冲的脸。 「哇、哇啊!?」 我吓得差点儿跌了一跤。她的脸就凑在我的鼻子前面,近得我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呢! 「吓、吓我一跳……你干嘛啦!也靠太近了吧!」 「啊!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十乘寺学姊像上紧了发条弹了出去似的,以○.○秒的时间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一边赞叹着她惊人的运动神经,一边回想着这里是哪里,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啊,对了,对喔……我现在正和十乘寺学姊来到某家餐厅。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感觉上应该是九点左右吧。 「不、不过,秋人同学也有不对啊!」 十乘寺学姊有点畏缩地说着。 「你完全没有在听我说话嘛!还不只这样喔,餐点你也几乎没动,菜都放凉了。而且我叫了你好几次,你完全都不理我。」 「呃,有吗?哎,的确是呢……」 她说得没错。 回想起来,我对我们两个进到餐厅之后的事几乎没有什么记忆。顶多和十乘寺学姊聊个两句,吃了几口菜、喝了饮料,之后似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又仿佛一下子而已……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嗯…… 嗯………… 啊,对了,放学的时候! 我像平常一样前往文化祭实行委员会,处理了一些事。十乘寺学姊也像往常一样,邀我一起吃晚餐……而且她拼了命地极力邀请,我实在是难以拒绝。 「怎么了吗?」 十乘寺学姊开口问道。 「秋人同学,你今天一直在发呆呢,看起来就好像漫步在云端似的。要是有什么问题,请尽管告诉我。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至少可以和我商量。」 「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 视线不经意地飘向餐厅的角落。 没有涂饰的水泥墙、利用间接照明的昏暗光线、随兴地插在花瓶里的一枝花,看起来十分高雅——不过这里空间十分狭小,一共只有八个吧台旁的位子。工作人员只有老板一个人,客人也只有我和十乘寺学姊。 「秋人同学在说谎吧。」 十乘寺学姊也端起了饮料喝。 「说什么事也没有,听起来就是骗人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呃,你也太肯定了吧?」 「是啊,我敢肯定。虽然我认识秋人同学没多久,但身为文化祭的命运共同体,我对秋人同学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不过秋人同学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第一次见面的人也看得出来吧。因此我敢肯定,甚至敢赌上我的性命。」 「呜哇,居然这么轻易就赌上性命啊!」 我惊愕地喝光了我杯中的饮料。 十乘寺学姊仿佛要赶上我似的,也喝光了她的饮料。 「所以我才会在这么忙的时候,还找你出来吃饭呀。要是你有烦恼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秋人同学是我的得力助手,文化祭的准备也渐入佳境,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会很困扰的。」 「是吗,这样啊……谢谢你的好意。」 我一边向她致谢,一边拿起玻璃杯。 ……咦,我刚刚不是喝光了吗,为什么里头还有饮料?难道这是个神奇的杯子,会不断地自动填满饮料吗?哎,怎么可能。想必是老板在不知不觉中为我注满了杯子吧。果然是很高雅的店,服务也非常细心呢。 不过,话说回来—— 今天放学后又没有立刻回去了。 虽然不是每天,不过我最近常常和十乘寺学姊一起用餐兼讨论。要是我说我吃过了,秋子一定又会生气的。 嗯,秋子…… 秋子啊…… 秋子、秋子…… 「你、你还好吗,秋人同学!?」 「咦?我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你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欸!连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还是看得出来你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呢!」 「啊,是吗?我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是不是触犯了什么禁忌?踩到了什么地雷?」 「你在说什么地雷啊?我这个人可没有地雷喔哈哈哈。」 「干、干掉 了……秋人同学的笑容变得干巴巴的……!」 「没事没事,别想那么多了,开开心心地吃饭吧!这么美味的料理,快趁热吃!」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叉子伸向了义大利面。 话说回来,料理早就冷掉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这家店的食物冷掉也很好吃。这里十乘寺学姊已经带我来过好几次,所以我也自谢为熟客了。这家店好像是十乘寺学姊认识的人所经营的酒吧餐厅。 「……那,我们就继续谈吧。」 「咦?谈什么?」 「你果然没在听我说话呢,秋人同学。」 她有点不高兴,但没有继续责备我。 「我真的很感谢秋人同学喔!」 「啊,谢谢,我很荣幸……不过,感谢我什么?」 「像这样陪我来吃饭呀。」 她再度喝光了饮料。 「明明很忙,但你总是愿意陪我来吃饭;在委员会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原本被外派过来也不是你自愿的,不过你却还是很认真地工作,真的非常感谢你。」 「嗯,原来如此。不过能帮得上忙,我也觉得很高兴。」 「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呢,我是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喔。我需要实行委员会之外的人手来帮忙,所以低着头拜托二阶堂会长,终于找到最适合的人选——也就是秋人同学喔!」 「是、是吗?」 十乘寺学姊突然探出身子来,我吓得不禁向后仰。我就说别靠那么近嘛!鼻子都快碰鼻子了,真是的! 「其实,我在委员会里总是绷紧了神经。」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的能力还不足,为了要统领大家,必须处处都很小心翼翼。我是这种性格,幸亏有许多人协助我……不过秋人同学应该也很清楚,委员们的能力固然优秀,但都是很有个性的人……」 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能担任学校最重要活动的委员,是名校优秀学生当中的极少数人。就算不及学生会,但各个都不是泛泛之辈,让委员会宛如水浒传般齐聚了各色人才。 此外,他们似乎对学生会抱持着对抗的心态。尽管一开始他们对我表示欢迎,但人手竟然来自学生会一事也激起了他们强烈的自尊心。这段时期他们展现了不同以往的惊人干劲,就结果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不过,我总觉得十乘寺学姊似乎很巧妙地利用这一点从旁煽风点火呢。 「话说回来,秋人同学,你究竟在烦恼什么?」 「咦,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秋人同学一看就知道心里有烦恼,所以才找你来吃饭吗?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把它说出来,不是会比较轻松吗?」 「没有啊,我没有什么烦恼,真的啦!」 「我说啊,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部下,无法管理部下是上司的失职。现在秋人同学失去了动力,说不定最后还会影响整体的运作啊。撇开这点不谈,我对你也不能置之不理。筒单来说,就是你快点吐实吧!」 「不是啊,你听不懂吗,我讲过好几次了,我根本没有烦——」 「shut up!」 她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话。 一点也不给我解释的余地。 「还真是不死心呢,你也要有个限度吧,秋人同学。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个软根子,实在是软得太离谱了!身为一个男人、身为武家之人,就干脆一点把肚子里的烦恼全掏出来吧!」 「呃,我也不是什么武家之人啊?」 再说,居然说什么软根子啊…… 我还是第一次从女孩子的嘴里听到那种字眼。 「听好了,秋人同学!」 「是、是的,怎么了?」 「你要是不现在就告诉我你消沉的理由,我就切腹给你看!」 「千万别这样,我说真的!」 我立刻严肃地出言阻止。 她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毕竟她有前科。 「嗯,切腹是开玩笑的。」 「很好,希望如此。」 「对了,上次我不是开玩笑的喔?就是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那一次。」 「我知道,因为当时你的眼神相当严肃。不过我一直很想告诉你,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对心脏很不好的!」 「别担心,在这种时代里,就算切腹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的。」 十乘寺学姊说得好像很简单似的。 不过,确实医疗技术也是日新月异,要是进行紧急处理,并立刻送到医院的话,存活机率应该很高。 「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意思?」 「都什么时代了居然随身带刀,还老是把切腹挂在嘴边,太不寻常了吧?而且还说什么武家?你不是女人吗,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啊?」 「嗯,因为是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嘛,欸嘿!」 「可恶,根本一点都没有在反省嘛……!」 看来她也是从源头就出了很大的问题了吧,恐怕跟鹰乃宫家或有栖川家差不多……不管怎么说都没用吧。真是麻烦。我放弃。不过这家伙亢奋起来,跟秋子几乎是一个样子。 嗯,秋子…… 秋子啊…… 秋子、秋子…… 「你、你还好吗,秋人同学!?」 「咦?我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你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欤!连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还是看得出来你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呢!」 「啊,是吗?我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啊。」 「所以我不是说了好几次了吗?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 「不要。」 「唉唷,真是的!」 十乘寺学姊搔了搔头,扯了扯两根发辫,喝下了玻璃杯中不知道是第几杯的饮料。 「那好,我知道了,就由我来说吧!我向你招认,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文化祭实行委员!」 「哎,说什么招认啊……咦?什么?真的假的?」 「是啊。虽然我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文化祭实行委员了,不过我从来都不想当。」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吧台的某处动也不动。 「不知道怎么地就被选上了,努力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也获得了一定的成果,就莫名其妙地坐上了委员长的位置,每天都忙得喘不过气来。我就直说了,我真的很想辞掉这个职位,我很想回家,不想再工作了,想要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咦?可是你不是每天都有回家吗?」 「不要挑人语病啦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 在她的威吓下我不禁连忙道歉。 十乘寺学姊越说越激动。 「总而言之,我很讨厌我现在的样子。我快被压力给压垮了,胃药是片刻不离身。可以的话,我真希望现在就能够辞掉。希望我可以生一场大病住进医院里,或是发生车祸住进医院里,再不然就轻轻地往肚子上一切,也可以躺到医院里。」 「呃,自导自演切腹好像不太好吧?更何况你出身武家,更不可以这么做吧?」 「不要挑人语病啦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想要畅快地说出心底的话,而且也的确在你面前一吐为快了。以宠物来比喻的话,就是我躺在地上,朝着你露出肚子来喔。现在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已经把自己交给 你了,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喔。」 「这样啊,也就是说我拥有你的生杀大权啰?」 「不要挑人语病啦啊啊啊啊啊啊!」 「呃,我没有啊,我是认真的,不是在挑你语病啊?」 「非非非非常对不起!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拼命地低头道歉。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有秋人同学来帮忙我。」 她突然脸色一转,笑着对我说道: 「秋人同学不仅是外部的人员,而且又相当可靠。因为有你来帮我,我才能重新振作起来。以现在的状态,我想一定可以顺利让莉莉安娜祭大获成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突然又情绪一转,变得十分颓丧。 「秋人同学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完全帮不上你的忙,我实在非常难过。我们一直并肩合作,但终究只是单向的关系。说起来,这都是因为我无法取得秋人同学的信赖,所以你才不肯对我说出心里的话吧。我实在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呜呜、嘶嘶……」 「呃,你、你怎么……」 十乘寺学姊突然哭了起来。 真伤脑筋啊,我实在很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伤脑筋啊,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望向老板。老板脸上蓄着高雅的胡子,手里俐落地擦拭着银器,偶尔将视线转向这里。他的眼神仿佛带有些许的责难:男孩子要靠自己解决! 「呃,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比起让女孩子落泪,我的私事一点都不重要。 「就是啊……前不久的某天早上……」 当我回神时,我已经开口说了起来。 我将原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的私事,平静地、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下一个瞬间—— 我已经身在陌生的床上。 * 「…………咦咦咦咦?」 我最初发出的哀鸣,完全符合我现在的情境。 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哪里? 瞬间移动? 还是穿越时空? 「呜!?痛痛痛痛……」 一阵激烈的疼痛,让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我的头痛得要命。痛得快死啦! 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不仅是痛,还难受得要命。身体很沉重,好想吐,眼前一片晕眩。欸欸欸,到底怎么回事……我生病了吗?我快死了吗? 不对。 我突然回想了起来。 昨天晚上——放学后,十乘寺学姊带我到常去的那家高雅的酒吧餐厅。 『怎么样!?这样你还敢说我是软根子吗!』 不确定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过我记得的确从我口中说出了那种话。 『你啊,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这下子你没话说了吧!?怎么样!?』 『的确是我太小看你了!』 在我兴师问罪之下,十乘寺学姊居然在高脚椅上跪了下来。 『是我太看轻你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能亲眼目睹到那儿的风姿……哎呀呀,我十乘寺君佳,打从心里深感佩服!简直就是降世的※现人神啊!今后请容我尊称您为秋人神同学!』(编注:以人类姿态降临于世的神。) 她在椅子上磕着头,以充满喜悦的口吻如此说道。 ……至于我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她这么赞叹,这个嘛……就是在椅子上张开双脚站立的我胯下的东西…… 问我胯下的东西是指什么? 哎呀,这个嘛,你知道的吧?别再管这么细节的事了啦!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不应该讲出来的——我也不是故意要装模作样啦,总之就是裤子里的东西从敞开的拉链中窜了出来啦。 『哎呀,这倒是不用啦!』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用玻璃杯中的液体润了润喉。 『老实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你也用不着那么说吧?』 『是是是,非常抱歉!秋人同学不但不是软根子,根本就是神人!我竟然出言不逊,实在是大不敬啊!』 『是吧?没错吧?』 只因一句软根子就受到挑衅。 我竟然将前几天和有关秋子的事——除了几个致命的关键处之外,向她全盘托出。 『对啦,对啦,我都承认。我视若珍宝、细心呵护的妹妹,像花和蝴蝶般可爱的妹妹,原本百分百爱慕着我的妹妹,竟然对我说出「讨厌」这种话,我真的是大受打击啊!』 『我懂,我都了解!』 『你了解?你真的了解!?了解我被我最深爱、无可取代的妹妹讨厌的心情!?』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了解啊!我愿意切腹谢罪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的切腹也太不值钱了吧!哎,不用啦,不用切腹啦!拔什么刀啊,快收起来!有功夫去掏什么内脏的话,不如多喝点!给我痛快地喝吧!』 『说得也是!就是要在切腹之前喝!这是常识!要是切腹了才喝,喝下去的东西就会全部从胃里流出来呢!』 『说得好!※真想赏你一个坐垫!不过就改成赏你一杯吧!我请客!尽量喝吧!』 (编注:典出日本某综艺节目,如果艺人的表演够好笑,主持人就会给一个坐垫。) 『是!遵命!』 ……聪明的读者应该都已经察觉到了吧。 这时我也渐渐察觉。老实说,好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我一杯接一杯吞下胜的玩意儿是含酒精的饮料。 当我察觉到之后,慌张地看向老板,然而老板却向我眨眨眼,使了个『是的,没有问题,请慢慢享受』的眼神。他的眼神充满了韵味,是几十年的经验累积而来的职人独到的魅力,我真心地觉得让他抱我也无妨——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确定我真的是喝醉了。话说回来,在未成年人的杯子里注满一杯又一杯的酒,还对我眨眨眼使眼色,尽管服务真的是相当体贴周到,但要是被勒令停止营业也不能有任何异议吧。 哎,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头痛得要命。 是的,很抱歉,这正是未成年饮酒之后的宿醉。真的是很抱歉。 「可恶……实在是糟透了……」 我抱着头蹲了下来。 不只是喝酒,还有我的秘密全都曝光了呀。我因为妹妹的一句话而大受打击,亏我还拼命地隐瞒呢…… 可恶! 老实说,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没想到我这么软弱。 我和秋子一直处得很好——完全没有吵过架,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关系好得不得了。秋子一直作为我的妹妹,跟在我的后头,听我的话——老实说我们之间存在一种绝对的上下关系,而且这样的关系从来没有被颠覆过,虽然很丢脸,但我也完全无法想像会有那种事。 还是个小孩子呢。 完全像个孩子。 我们到底谁才是小朋友啊…… 就这样。如果这就是不够成熟的下场,那么我也乖乖认了。甚至说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再好也不过了。这也是我重新审视自己、深切反省、修正轨道的好机会。既然如此,我便重新振作精神,将今天当作是我重新出发的新开始—— 「唔……嗯。」 我听到一个声音。 不是我的。 「呼……唔,哎,头好痛喔……」 咦? 到底是什么声音? 这里除了我应该没有别人了呀?奇怪? 「啊,秋人种同学,早安。」 「哎唷,就说不要那样叫我了嘛!」 我忍不住吐槽。 亏我还能一直假装没看见。 其实我注意到了喔。 这个房间不是普通的卧室,里头齐备了电视、冰箱、自动贩卖机等设备,甚至还有吃角子老虎呢。此外,还有各种外送的目录,天花板上还镶满蓝色、粉红色、紫色的华丽灯光。 这张床不是单人床。 棉被里明显不只有我一个人。 「不过秋人种同学是秋人种啊!」 十乘寺学姊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昨天晚上的表现相当精彩喔!远远超乎我的想像呢!好美妙的一晚喔!一定会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夜呢!」 我的背上冷汗盗汗直流。 我之所以会决定视而不见,是因为十乘寺学姊披垂着头发、摘掉了眼镜、比平常漂亮数倍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没错,我和她两个人一丝不挂地睡在同在一张床上。 「虽然我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 这里不是旅馆、民宿、商务旅馆或是观光饭店,而是座落在繁华街上的住宿设施。 和我共度一夜的女孩端正地跪坐在我面前,庄重地向我行礼,以十分严肃的声音说道: 「今生今世还请多多指教。」 「……啊、是,可是,呃……」 我勉强挤出的这几个字含糊暧昧不清,是因为这一切完全是非我所愿的啊……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集。 这次轮到安娜史塔希亚登场了,各位还满意吗?她费尽了千辛万苦,也总算是踏出了一步。无论您是不是安娜迷,都希望能够温暖地在一旁守候着她。 已经阅读完本书的读者应该也感觉得到,这系列的发展也渐入佳境。现在还没有确定会在第几集划下旬点,不过我会每天都绞尽脑汁,直到最后一刻,还请各位能继续支持。 稍微报告一下我的近况。 我的藏酒原本以惊人的速度增加,不过最近因为日币下跌的关系,原酒的价格扶摇直上,加上陈年的年份大受市场欢迎,所以越来越不容易买到,我也开始思考是否该转换方针——比方说暂时歇歇手。不过实则并非如此。我展现了毫无意义的积极性,心想既然这样,不如就大量采购特价的瓶装酒吧。然而,眼见连那些酒也快速地减少,我现在反而比之前更加勤奋地搜集。除此之外,我也开始玩起了《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希望很快地能再跟各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集。 这次轮到安娜史塔希亚登场了,各位还满意吗?她费尽了千辛万苦,也总算是踏出了一步。无论您是不是安娜迷,都希望能够温暖地在一旁守候着她。 已经阅读完本书的读者应该也感觉得到,这系列的发展也渐入佳境。现在还没有确定会在第几集划下旬点,不过我会每天都绞尽脑汁,直到最后一刻,还请各位能继续支持。 稍微报告一下我的近况。 我的藏酒原本以惊人的速度增加,不过最近因为日币下跌的关系,原酒的价格扶摇直上,加上陈年的年份大受市场欢迎,所以越来越不容易买到,我也开始思考是否该转换方针——比方说暂时歇歇手。不过实则并非如此。我展现了毫无意义的积极性,心想既然这样,不如就大量采购特价的瓶装酒吧。然而,眼见连那些酒也快速地减少,我现在反而比之前更加勤奋地搜集。除此之外,我也开始玩起了《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希望很快地能再跟各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集。 这次轮到安娜史塔希亚登场了,各位还满意吗?她费尽了千辛万苦,也总算是踏出了一步。无论您是不是安娜迷,都希望能够温暖地在一旁守候着她。 已经阅读完本书的读者应该也感觉得到,这系列的发展也渐入佳境。现在还没有确定会在第几集划下旬点,不过我会每天都绞尽脑汁,直到最后一刻,还请各位能继续支持。 稍微报告一下我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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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藏酒原本以惊人的速度增加,不过最近因为日币下跌的关系,原酒的价格扶摇直上,加上陈年的年份大受市场欢迎,所以越来越不容易买到,我也开始思考是否该转换方针——比方说暂时歇歇手。不过实则并非如此。我展现了毫无意义的积极性,心想既然这样,不如就大量采购特价的瓶装酒吧。然而,眼见连那些酒也快速地减少,我现在反而比之前更加勤奋地搜集。除此之外,我也开始玩起了《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希望很快地能再跟各位见面。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九月十九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阳子ようこ 修图:痴女 录入:feelmyself 初校:feelmyself 结论就是——没问题,这件事情不会泄露。 和十乘寺学姊共度一夜后,隔天早上即使我脑袋一片混乱,还是匆忙赶回学生宿舍,我在半途中这么想着。 现在的情况确实就是那样。 我目前闯下的大祸,正是所谓的『早上才回家』。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在外面待了一整夜,到早上才回家,我所做的行为毫无疑问就是这件事。是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经验,打从出生之后,首度在外面待到早上才回家。 我是不良少年。 不纯洁的少年。 不清白的少年。 大方承认吧,这很明显就是个下流无耻的状态。 不过呢,hahaha,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因为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从昨晚开始,我这个人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既无从得知,也没留下纪录,而且我也不打算老实招供。脸上的黑眼圈和浑身酒臭味,我也能想办法蒙混过去。所以眼前的状况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心里如此断言。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言词开脱责任。 好歹我也是个小说家,是靠文笔维生的人,我打算利用脑袋里所有词汇,来闪躲一切追问。 如此一来,我就能够再度与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接轨,将不小心偏向异常的自己变回原本的样子。 没错,我可是姬小路秋人。拥有全世界恋兄情结最严重的妹妹、以情色文学为业、扣押了几个名门望族的资产、以唯一一名男性的身份寄宿在房客全是美人和美少女的学生宿舍里,是个极为普通的高中生。 为了守住这样的自我定位,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大步迈向前吧。 用力挥动双手,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回去吧。 我就彻底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态度,神情严肃地走进学生宿舍的大门吧! * 「你出去打了一炮才回来吗?」 突然间就遭到质问。 当我穿过正门,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正在晨练的学生会长,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呀,差不多啦。」 因为被命中要害而僵直的状态,我想应该只维持了两秒钟而已。 虽然我没料想到会被问到这种像是正中直球式的问题,但就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我也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哎,此刻没有时间容我慌张失措了。 「唉呀,就是这样呀~」 我抓了抓后脑勺,做出掩饰难为情的样子这么回答: 「一不留神就陷入太深,所以早上才回来啦。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的嘛啊哈哈——我在说什么啊!不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会现在才回来是有苦衷的,请你稍微听我说啊,会长。」 ……这样表现可以吧? 我认为自己的反应还算绝妙喔?与其吞吞吐吐隐瞒事情,不如就大方承认。先是自己装傻做梗,然后再自己接梗吐槽,这可是相当高段的手法。是呀,我可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就回来的哟,在跑回这里的途中,我在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各种问题该如何回答,我都已经做好模拟训练。我都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必须学会一、两招含糊其词的手段,用来闪避穷追不舍的质问—— 「对方是十乘寺君佳吗?」 会长又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我再次僵住两秒钟。 「——唉呀,你听我说。」 「我早就叫你小心点了。」 她完全不听我解释。 会长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将木刀扛在肩上仰望天空。 「托你的福,事情变得莫名其妙。而且现在正是大家为了莉莉安娜祭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竟然还乱搞男女关系……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每次警告你的时候都说得暧昧不明,所以这件事情我也有错。」 「……呃,不是,那个……」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冷汗直流,说话猛结巴。会长斜眼望着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以吧?虽然莉莉安娜学园没有严格禁止学生谈恋爱,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超过学校允许的范围。如果只是早上才回来,还算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你的情况还牵扯到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这可是校内最顶尖的两个组织啊,而且——」 说到这里,会长回过头去。 此时她望向学生宿舍的玄关。 玄关前站着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亚里沙——还有秋子。 「如果你不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应该知道那些彻夜未眠等你回来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吧。这样你了解了吧,嗯?」 * 事情就是这样。 我当然是二话不说,马上答应了会长的要求。 老实说,对我而书会长的提议确实是唯一可以拯救我的方法。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想像,让我有些惊慌失措。说来或许惭愧,但这时候要是没人伸出援手,我恐怕无法从泥沼中脱身。 会长对我下达的第一道指示,就是向学校请假。 而且是无限期请假。 我的行动自由被大幅限制住,甚至禁止我离开学生宿舍的房间……实际上来说就是在家反省,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但是这段期间,当然不能和学生宿舍的同伴接触,连秋子也不行,这一点让我十分难过。 唯一能够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就是会长送食物过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当然被没收了,网路环境也被断绝。嗯,与其说是在家反省,倒不如说是在狱中关禁闭还比较贴切。 不过我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处置。 真要说的话,此时的我是带罪之身,除了顺从上头指示,别无他法。而且会长利用「进修」这种公务上的名义,让我在家反省的这段期间不会留下旷课纪录,一想到这份温情,我的眼眶不由得为此泛泪。二阶堂岚这个人真是值得信赖,对待自己人时更是如此。经过这次事件,我总算亲身体会到,为什么她被人称为饥不择食的捕食者,却还是拥有一群死忠支持者了。 回到正题,来谈谈在家反省的生活吧。 你若问我这段期间是否严苛又痛苦?答案是否定的。 而且我极力否定。 就算把我的嘴撕裂或是五马分尸,甚至用妹妹的生命来威胁,我也绝对不会点头说辛苦。 应该反过来说,在家反省的日子,对我而言简直就可以用置身天堂来形容。 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处置,让我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我最想要的东西,除了『时间』就没别的了。 唉呀,这情况真的是让我如愿以偿。姑且不说截稿日期已经逼近,我还负责许多莉莉安娜祭的工作,说实在的,是忙到喘不过气的时期——最近这种忙碌的生活似乎已是常态,想要让自己的作息回复正常,这次的在家反省可说是绝佳的机会。 一步都无法离开房间。 也没有任何外部干扰。 而且食衣住都有人打理。 这种情况该怎么形容最恰当? 以作家来说的话,『闭关』就是最好的说法。 被截稿日期逼得战战兢兢的我,在家反省根本不是惩罚,反倒可以说是一种奖 励。 我也开开心心地埋头写稿。 这几天写得昏天暗地。 废寝忘食地黏在书桌前写个不停。 为了将早上才回家这件事赶出脑海,我一直写、一直写,大写特写。 二阶堂岚这位女性,说不定是神或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我犯下这么失态的过错,她竟然还给我甜头尝,这样做真的好吗——我流下开心的泪水,一边大量生产原稿。在一定条件下的压力,对我而言似乎是有效的逃避手段。文书处理软体的档案位元数不断增加,打从我出道以来,这是第一次在截稿日前就能完成初稿。因为太过集中注意力,在家反省来到第三天时,我的体重明显下降不少。 「出狱了。」 房间门被打开后,会长这么说道。 「恭喜你,姬小路秋人,你可以出门了。」 「……啊,呃?」 「反应真是迟钝,你也该表现得高兴一点啊,总算可以离开禁闭室的生活耶。」 「啊,不是,是的,呃。」 对于迟钝这项指摘,我无法反驳。 刚才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意会过来是会长开门进来,而且在那之前,我甚至连房间有门这件事都忘了。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等我看了电脑上的月历才发现—— 咦?这是真的吗?已经过了三天? 「还有,你现在的样子很糟糕耶。」 会长苦笑地说道: 「双眼都是黑眼圈,头发也乱七八糟。幸好你身上没有异味,还算有救,不过再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活在现代社会的人类……亏我还特地准备了湿毛巾之类的东西给你。」 「啊,是的,对不起。」 我好不容易集中意识。 唉呀,我还真是写了不少呢。 我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工作吧,在家反省的生活,对于做这种工作的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环境。我的原稿进度因此大幅推进了耶……这段日子算得上是一种奖励了吧。原本应该是惩罚,却变成了奖励。 先不说这个。 我想这情况就是俗称的『因祸得福』吧。 虽然全身酸痛不已,但只要结局完美就无所谓了。唉呀,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仪容。虽然刚才会长说我身上没有异味,但是闭关了三天,照理说身上一定会很臭。现在的我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回归正常社会。 「呃,会长,不好意思,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向你道谢,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洗个澡,这样一来,因工作过度而恍惚的脑袋或许能稍微清醒一些。」 「哈哈,真是败给你了。」 会长再度露出苦笑。 「我看你还没有完全变成恍神状态吧?我不知道你这三天来做了什么事情,但是似乎相当集中精神的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搞得像是离群索居的人类,看起来就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这就是所谓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 「事情还没结束哦。」 会长用严肃的表情,望着一头雾水的我。 「我没有说你的惩处已经结束了吧?或许应该说,现在才要正式开始。外面有一辆囚车在等着,没有时间让你泡澡了,快点给我滚出去。啊,有件事情要先跟你说,要是你有逃走的征兆,我会让你血染刀刃,这一点你可要记清楚。」 「什么?呃……」 囚车? 血染刀刃? 她到底在说什么? 「上法庭啰。」 我吓得不停眨眼,而会长只是冷冷地说: 「好啦,动作快点,再这么拖拖拉拉,你给法官的形象只会愈来愈差喔。」 「不,我想问……法庭是指?」 「就是审问罪人的地方啊,这种事情连小学生都知道吧。」 「不,我知道法庭的意思,不过,呃……?」 「接下来要开庭审判你这个罪人呀。」 会长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拎起来。 「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虽然我个人一直把你当成可爱的情人候补,所以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不过这次的事件必须特别严厉处理。我看你至少先想好辩解的说词,就算是没有辩解的余地也一样。」 「啊?什么啊?」 当我被拖出玄关时,看到会长所说的『囚车』就停在外面。 那辆车看起来确实就是那种车子,厢型车的车窗上架着夸张的铁网,一旁还停了几辆像是护卫的黑色轿车。嗯,这确实是囚车没错,正如会长所说。 「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快点自己上车。」 语毕,会长将我推进厢型车内。 车上坐了几名穿着西装的彪形大汉,将我整个人团团围住,驾驶发动引擎,厢型车便驶了出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我这么问道,但这群大汉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维持着教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不过,就算面对这样的处境,我还是心有余力。 这也不能怪我吧。我确实是干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心里也充满罪恶感,不过呢,哈哈!再怎么说,眼前的情景也太夸张了。 所以说,嗯,结论只有一个。 这是一场梦,是一场恶梦。 这么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在梦境里,不管遇上多么痛苦的情境,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这三天我几乎不眠不休连续写稿,因为心理压力才会演变成如此。现实世界的我其实还在睡觉。 好啦,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我就看看这场恶劣的梦境,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结局。 我抱持着『索性把这段经验写进小说里吧』这股心情,强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来吧,不管是什么,都放马过来吧! * 叩! 叩! 叩! 「请各位保持肃静。」 审判长敲打着木槌,原本吵嘈的人们也一齐沉默了下来。 「现在开始审判,被告请到前面来。」 「……呃,什么?」 另一方面,我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一头雾水。 你问我为什么?那还用说,因为我被带到真正的法庭上了。 呃,这里怎么看都是法庭没错吧?我面前坐了一整排法官,左右还设有被告席和原告席,背后的座位全都被旁听的人群占满。 而且整间审判庭看起来似乎历史悠久,木制建材透出闪耀的光泽,四处都有漆料剥落的痕迹看起来十分逼真。这一切都做得相当真实,至少不是短时间内匆忙盖好的地方。 唉呀呀。 这梦境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想像力实在太优秀了。 我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没想到却能够在脑袋里建构细节到这种程度,这应该可以说是一种才能吧。 不过,我的想像力终究还是露出破绽来了。 因为所有的法官全都是学生会的成员。顺带一提,坐在旁听席的人们,也大多是一些熟面孔——具体来说,就是莉莉安娜学园的同学,还有文化祭实行委员等人。这些人物阵容,显示出我的想像力实在是非常缺乏变化。 这是梦啊,就只是一场梦。 明明可以创造出这么详细的周遭环境,结果出现在梦境里的却都是熟人,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我的想像力算是丰富,或者是刚好相反,真教人搞不清楚。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请被告到前面来。」 审判长再次催促着我。 最 好笑的一件事,就是审判长竟然是秋子。她穿着一袭合身的黑色长袍,脸上表情一本正经,在审判台上俯视着我——看到这幅景象竟然没有爆笑出声,我都想夸奖自己了。 「呃,我想顺便问一下,被告是说我吗?是吗?没错吧?我站在这里应该没错吧?」 「未经许可不准擅自发言,被告请上前。」 我试着提出问题,但是秋子表情冷淡,只是一味催促我上前。没办法,此时我只得照她的要求去做。很遗憾,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在此宣布,审判开始。」 审判长=秋子再次发表宣言,似乎准备要开庭了。 在一片充满紧张感的寂静中,审判长首先确认我是否为本人,结束之后由检察官朗读起诉状。 「呃,被告,姬小路秋人哥哥大人,不对,是姬小路秋人才对——」 这段话实在令人喷饭。 没想到宣读起诉状的人,也就是担任检察官起诉我的罪状的人,竟然是我那可爱的妹妹亚里沙。学生会那些人先姑且不论,让亚里沙这样的孩子出庭,令人完全感受不到紧张的气氛……此时我终于可以确定,眼前的光景绝对是一场梦。 好的好的,okok。 虽然我知道这是梦,但是亚里沙好像很认真在演这场闹剧。既然如此,在醒过来之前,我就好好享受这场喜剧怎么演下去吧——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 「呃,针对被告姬小路秋人,在○○区xx町的精品旅馆△△中,对受害者十乘寺君佳所做的强制猥亵行为一案,在细查过所有状况及证据后,检调单位判断此罪行已无疑点——」 「…………」 嗯。 我一瞬间冷汗直流。 明明应该是在梦中,怎么会有种一口气被拖回现实的感觉。不对,嗯,这个情况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就各方面来说,我心里都像是受到一记「会心一击」。唉呀,不行不行,我的嘴唇怎么在发抖,她说猥亵?猥亵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我根本就醉得不省人事。 「接下来请被告辩述。」 就在一阵混乱中,起诉状已经宣读完毕,秋子又催促着我。 「被告可以行使缄默权,你打算怎么做?」 (插图27) 「…………咦?」 「本庭了解了,准许被告行使缄默权。接下来是——」 我才一恍神,事情就演变成如此,连一点抗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对,就算我刚才提出辩解,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自信能够说出什么正经话……话说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我身边没有律师耶?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审判,对我也太过不利了吧? 还好只是一场梦。 「原告方,有什么证据可以指控被告的罪行,请呈上来。」 「是、是的。呃、呃,今天呢,我们请本案受害者亲自出庭做证。她本人强烈希望能够减少遭受恶质性犯罪所苦的人数。透过受害者亲自发声,绝对会是本案最有力的证据。」 「本庭承认证词正当性,请证人上前。」 审判长下令后,一名女性出现在法庭上。 当然,照情势发展来看,应该不用我多做说明,她们口中的『受害者』以及『证人』,除了十乘寺君佳学姊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不对不对,慢着慢着。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为什么她身上缠着绷带,还戴上眼罩而且拄着拐杖,看起来伤势极为严重?难道这三天里她过上了交通事故吗? 「请十乘寺小姐回答亚里沙的问题。」 咳咳,检察官=亚里沙清了清喉咙之后,开始询问证人: 「三天前,你和被告两个人在哪里?」 「是,那个时候我和秋人同学——」 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我的记忆和十乘寺学姊的证词完全一致。首先在她的邀请之下,我们一起去了她常去的酒吧餐厅,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喝了一阵子之后,我开始大肆胡闹,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但是老板泰然自若地只顾着擦杯子。唉呀,我好像给那家店造成很大的困扰……一定要找一天去赔罪才行—— 「……接着我喝得烂醉,很丢脸地失态了,就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那个时候,秋人同学先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拇指,对着烂醉状态的我说:『要不要来一发?』」 噗! 在寂静无声的法庭里,传出一声低沉又难听的声音。 应该不需要说明,那阵声音当然是从我口中发出。 「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请等一下——」 「保持肃静。」 叩叩,一阵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那是审判长敲打木槌的声音。 「未经许可不准擅自发言。接下来再有违反规定的行为,我会请你离席,听到了吗?证人,请继续往下说。」 看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持沉默。 是啊,我还是保持冷静吧。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反应太过度就逊掉了。 可是啊,她所说的一切我根本就毫无印象,被人家胡乱指证,我也没必要保持沉默吧。老实说,我反告她公然毁谤也是情有可原,该怎么做呢?算了,反正只是作梦。 「之后秋人同学态度很强硬。」 十乘寺学姊又继续发表证词: 「他抓住我的手——应该说,他紧紧抱住我的肩膀,不让我逃走,同时把我一路强拉到旅馆。我当时因为喝了酒所以意识模糊,完全无法抵抗……」 「那个时候被告他……」 亚里沙在这时插嘴问道: 「对十乘寺小姐你做了什么事?」 「是、是的。那个时候,他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因为在把我带到旅馆的途中,他的手一直摸我的胸部和屁股。我当然觉得很讨厌,是真的。就算喝得再怎么醉,我还是分得出事情的分寸。但是他真的很强硬,双眼就像野兽一样,让我觉得要是再抵抗下去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接着他把我带进旅馆里,最后对我做出猥亵行为……」 十乘寺学姊说起话来结巴又冷淡,但这样的证词反而给人迫近真实的感觉。台上的审判长及其他法官,还有旁听席上的所有人们,全都认真地侧耳倾听。 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不用说也知道,我只能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的,因为再怎么说,事实也绝对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说真的啦,我才没有对女人饥渴到那种程度,就算有,也没胆量做出她所说的那种事。因为我还是个没有经验的人,又不是玩咖,就算再怎么醉也不可能啦,对吧? 「猥、猥亵行为是指……」 亚里沙表情僵硬地接着问道: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就、就是……」 「请你务必据实以告。这不但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请你一定要提起勇气来作证。」 「是、是的,我要说,请让我说完。」 十乘寺学姊这么说完,深呼吸停顿了一下。 接着她露出下定决心似的表情说: 「进入旅馆之后,秋人同学慢慢地从背包里拿出某样东西。我才想着他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往他一瞥,就发现他好像拿出一件衣服。在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时,秋人同学便将那件衣服摊开来向我展示——然后我才发现那是件什么样的衣服。那不是给大人穿的衣服,而且还不只这样,他同时也拿出了 围兜兜和奶嘴。」 「围兜兜?奶嘴?」 「是的,就是围兜兜和奶嘴。」 「总之就是婴儿穿的衣服,那是秋人哥哥大人——被告自己带来的吗?他带这些东西在身上,到底想做什么?」 「是的,他把衣服秀给我看之后这么说了:『我现在就要穿上这件衣服,所以我等一下就会变成一个婴儿,你就是守护婴儿的妈妈。做妈妈的人一定都会听从小婴儿的要求,而且为了小婴儿什么事情都得做。听懂了吗?』……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但事实就是这样。被告他强迫我,要跟他玩『小婴儿家家酒』……!」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同时大叫起来: 「我抗议!」 「抗议无效。」审判长间不容发地否决我,接着又说:「证人,请继续说。」 「等等等等一下!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 「保持肃静!」 叩叩叩! 木槌又发出敲击声响。 「被告必须听从指示,要是不服的话,我会叫你离席哦……证人请继续说,我对你的证词很感兴趣。」 「是的,那我就继续说……那时候我当然有拒绝。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不过他的要求已经太超过了。」 慢着慢着,我说你呀…… 你干嘛把别人的性癖好公诸于世啊,而且内容还是虚构的,甚至超级变态。 用不着我辩解,大家也知道我是无辜的吧。说穿了,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癖好,我的癖好真的很正常。就算退一百步来说,我也只是被人说是有恋妹情结;再退一千步来说,也只是有人说我是具有s倾向的虐待狂……退一万步来说啦,就算我再怎么强硬,也只能接受一些轻微的sm……这句话是我失言,请各位忘掉。 「他还说要示范给我看。」 虚构的证词又再度继续: 「话一说完,他就慢慢脱掉衣服,开始把自己带来的道具穿戴在身上。婴儿衣服还配上围兜兜,嘴里含着奶嘴,手上拿着铃鼓,甚至还戴上好像头巾的东西……他的打扮完全就是个还在吃奶的幼儿。但是,一般女人看到婴儿都会浮现出的感情——像是亲情或母性本能——那时的我,完全都感受不到。因为当他穿上那套手脚长度不足的婴儿服时,简直就像是一只异形怪物,最可怕的就是当时他眼中充满血丝……没错,我可以明显看出他正处于极度性欲高涨的状态。」 吵吵闹闹。 吵吵闹闹。 旁听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同时一脸不屑地望着我。饶了我吧,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发现我在社会上的立场正伴随轰然巨响逐步坍塌了,所以请饶了我吧。就算是在梦中,这样的处境还真教人难受。 「我的双腿开始发抖。」 她又继续提出证词: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赶快逃走。但是他的手……穿着婴儿服的他伸出残暴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接着他说:『你知道逃走的下场是怎样吗?老老实实照我说的话去做,这样你的人身安全才有保障。要是不帮我压抑住滚滚欲火,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哦。』接下来,他发觉我已经失去反抗能力,脸上便露出阴险的笑容,慢慢地躺在床上。躺好之后他又这么说:『啊噗~啊噗~马麻~马麻~我尿尿了~快点帮人家换尿布啦~』……啊、啊啊……那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啊。但是,我除了遵从他的命令以外别无选择,所以我做好觉悟,伸出手往他高高抬起的m字开腿中间那件尿布——呜!?」 十乘寺学姊突然按住自己的嘴,同时蹲下身去。 「审判长!」 此时亚里沙立刻举手发言: 「因为被告在证人心里留下创伤,证人已经无法继续作证。亚里沙认为现在应该马上进行判决。」 「本庭承认原告的提议,现在就开始判决。」 秋子很快地做出判断。 十乘寺学姊双脚颤抖不已,两名法警分别撑住她的腋下,让她坐在原告席上——难道公审巳经结束了吗?为什么没有辩方盘诘?我发表证词的权利呢?是说我这边连律师都没有耶? 「那么我们就听听其他法官的意见,那须原法官,你怎么看?」 「有罪。」 坐在秋子右边的那须原同学马上就做出反应。 「受害者的证词足以采信,所以被告有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秋子点头称是,接着又问:「你相信证词的根据为何?」 「因为被告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须原同学堂而皇之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论调: 「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他很可疑。因为被告平常就跟以我为首的美丽女士们生活在一起,但别说是采取行动了,甚至不曾正眼瞧过我们。身为一个健全的正常青少年,这真是有些难以想像呢。不过嘛,反正全宇宙中有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总是这样说服自己。只是实情原来很单纯,因为他就是一个在变态情境下才会有反应的男人,这么一来,所有的疑点都水落石出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见相当有道理。」 「而且我个人对他有许多怨言,我的确是打算趁这个机会一吐为快,这一点我必须先补充说明。」 「原来如此,你的个人见解相当具有说服力……接下来是猿渡法官,请说说你的意见。」 「毫无疑问是有罪,我想说的话只有这些。」 坐在秋子左侧的银兵卫点头如捣蒜地说道: 「老实说,我从很久之前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被告总有一天会站上法庭的。因为自从和他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是一个无庸置疑的危险人物,不过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么无耻的罪行被起诉,这一点完全出乎我的预料……现在我只是为了自己这么没眼光而感到羞耻,过去我一直把这个男的当成挚友,为此我打从心里想向受害者道歉。」 「原来如此,很合理的意见。」 「如果有什么要强调补充的话,我长年以来也对被告积怨已久。看到他被指控罪行,被施予刑罚,老实说,我一点都不会觉得良心受到苛责。」 「原来如此,这是十分值得参考的个人见解。」 ……呃。 太过分了,她们根本连审判的形式都懒得装了嘛。 「不过,我有一个提议。被告应该再加一条迟钝罪,从他过去所犯下的各种罪行来看,我认为这是适当的处置。」 「我支持那须原法官的意见,再加一条迟钝罪。」 「既然如此,请容我禀报再加上一条轻视好友罪。依他过去惹出的麻烦来看,这种程度的惩罚还算太客氯了。」 「我支持猿渡法官的意见。还有,我认为应该再加上一条不疼爱妹妹的罪,各位觉得如何?」 ……我说你们啊,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嘛。 有件事情我想封旁听席的人们说一下,不要每加一条罪状,你们就拍手叫好嘛。话说这种 审判,根本就像中古世杞审判魔女一檬,一开始就定罪了。就算不公平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是一场梦也太夸张了。 「所有人好像都已经发表意见了。」 过了一会儿,秋子宣布审判结束。 法庭内再度恢后沉默,一股不安的寂静充斥在现埸。 「我想尽快宣告判决,各位没有意见吧?」 「慢着,我很有意见!好歹也听听我的说法吧!」 「没有反对意见,那就开始宣判。」 秋子就这样明目张胆无视我的人权,自顾自地说着: 「主文,被告应处以宫刑,以下省略。」 哇!哇!哇! 咚咚咚、叭叭叭! 整个法庭很快就被亢奋的情绪所包围,不过我还是有话要说。 「……呃,请问,审判长……」 「未经许可,被告请勿擅自发言……不过因为你即将面临的残酷命运,连恶魔都会为你感到悲哀,所以特别允许你发言。」 「哦,谢谢。我是想说,宫刑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样的刑罚?」 「被告不知道宫刑的意思吗?」 「不,其实我知道,只是想问清楚一点,或许是我记错了也不一定。」 「宫刑就是……」 奸笑。 秋子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简单来说,就是夺走男性特有的功能,藉此来侮辱受刑人,同时也是禁止受刑人留下子嗣的一种刑罚。某种意义上比死刑还要严苛,可以说是最极端的刑罚。」 呜哇…… 很遗憾,这个说明和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这样啊,我要被处以宫刑吗?」 「没错,正是如此。不过,你表现得还真是冷静呢。」 「嗯,因为我不担心啊。」 「咦?不担心的意思是……?」 「对呀,因为我很确定这是一场梦呀。」 我摊开双手,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 「因为呀,真正的秋子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你们想想看嘛,她一天到晚说喜欢我、喜欢我、最喜欢我,甚至还说要和我结婚,赶快把初夜献给我,这样的妹妹竟然说要切断我的小弟弟,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 「哎呀呀,还好只是一场梦。说实话,我也开始有点焦急起来了。因为这场梦也太过真实了,空气的触感,传入耳中的声音充满立体环绕感,这一切都太逼真了。刚才我甚至开始怀疑,或许有可能我并不是在作梦。哎呀,还好还好。就像我刚才所说,这并非现实,真是太好了。」 「…………」 「审判长。」 秋子沉默不语,那须原同学举手代替她发言: 「被告似乎亟欲逃避,已经无法认清现实了,再听他讲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不定他只是想假装精神耗弱,企图藉故得到减刑。」 银兵卫又追加补充。 「不过,我们不能被他欺骗,这个男人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个极为狡猾的重刑犯。要是在这里放他一马的话,最后我们又会再看到另一个可怜泣诉的受害者出现的。」 「说得没错,甚至可以说在这里直接执行惩罚,对被告来说更是一种救赎。犯下那样严重的性犯罪,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嗯,我也支持那须原法官的看法,请审判长定夺。」 「……………」 听完两人的意见,秋子思考了一阵子后说道: 「本庭要问被告,对于这样的判决,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哎呀,我无话可说。」 我露出苦笑回答: 「虽然十乘寺学姊的证词根本就太过荒诞无稽,不过因为这只是一场梦,所以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本庭知道被告的想法了。」 叩叩。 木槌的敲击声响遍室内。 同一时间,数名法警出现,将我团团包围。 他们伸出手把我压制住,并且强迫我坐在被告席上。这些人好像是柔道社和摔角社的学生,每个人的腕力都大到吓人,当下我真的是丝毫无法动弹。 「呃,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根据本庭的判断——」 秋子严肃地俯视着我说道: 「本庭决定在此立即对被告执行刑罚。」 「啥?」 我听得瞠目结舌。 接下来我叹了一口气说: 「……啊哈哈,原来如此,说的也是,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这是一场梦嘛。虽然省略上诉和抗告就直接行刑,不过至少还是比军事法庭好一些……整个情况根本就乱七八糟,不过因为是梦,所以也无可奈何,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唉呀呀,真是安心了。因为确定这是一场梦,所以我真的安心了。我不知道我已经讲了多少次安心,不过我就是安心了。」 「执行官,请到这里来。」 秋子无视我的反应,呼唤了一声,接着从刚才法警出来的同一扇门后,走出一名新登场的人物。此人就是我们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唉呀,是会长。你好,你好。感觉上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呢,但其实我们刚刚才在学生宿舍见过面嘛。打从被你从宿舍里带出来之后,这些人就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这实在是一场让人不太舒服的恶梦呢。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那么,有请执行官。」 秋子仍旧放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请进,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遵命。」 会长敬了一个礼之后,转身面向我说道: 「哎呀呀,你真是可怜啊。没想到我竟然要引导你的小弟弟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既然演变成这样,那我不如把你推倒来上一发吧。」 「啊哈哈,这么做也无妨吧?反正这只是一场梦,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没关系啦。不过要是在现实的话,可能要请你高抬贵手了。」 「……你真是可悲呀。」 会长摇了摇头。 「我对你的评价很高,但没想到你竟然会面临这种悲惨的结局,这让我感觉命运真是作弄人呀。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么啊……要是你在向其他人下手之前,先来跟我谈谈就好了……」 「不不不。」 我笑着说: 「不要这样啦,会长。请不要那么认真,好像快哭出来一样。看到你那张脸,我心里也很痛苦呀,我觉得自己都快招架不住了,就算这只是一场梦也一样。」 「你放心,我会在不让你感到痛苦的状况下让它消失的。你只要相信我的本领就好了。」 「嗯……我们两个人好像在各说各话,不过因为是在梦中,所以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是啊,的确是在各说各话呢。我是指你从今以后会愧疚到睡不着觉喔。」 会长脸上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说: 「姬小路秋人。」 「什么事?」 「你不要乱动,先不要呼吸。」 「……你的意思是……?」 「照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我可能会砍到其他不该砍的地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瞬间。 当会长话语将终的那一刹那,只见她蹲低姿势,手握住爱刀。 拔刀。 ※残心。(译注:剑道用语,指出招后仍维持架式,保持对敌的警戒。) 刀口入鞘,发出当锵一声。 ——这些流畅的动作,真的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在所有人屏息凝视之中,只有我的浏海轻飘飘地落下,成为现场唯一有所动作的事物。 「你醒来了吗?」 让我身上毛发量减少的罪魁祸首,用冷酷无比的声音这么问道。 「……呃,这个嘛,是的。」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 前额部位还留着一股触感——会长的日本刀尖在极近距离下削过我的眼前。 「看到你恢复正常,真是太好了。」 会长语气漠然地说道: 「我必须要让你透彻了解自己犯下的罪行,以及受惩罚的原因,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让你付出应付的代价,否则就没有杀鸡儆猴的效果。」 「……请问一下,会长。」 「什么事,你问吧。」 「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我搔了搔脸颊。 「从刚才到现在这一连串的事情,确实让我觉得不可能发生……该怎么说,我觉得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就像我现在呼吸的时候,吸入空气的触感,空气进入肺部后补充氧气的感受,还有心脏跳动时将氧气传导到全身的感觉,完完全全就像真的一样。」 「哦哦,然后呢?」 「呃,我就觉得很奇怪。就算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作用产生的景象,这也太、太过真实了。在睡梦中能够重现如此分毫不差的临场感,根本就是sf世界才会发生的事吧。」 「你废话很多诶,长话短说好吗?」 「是的,遵命。简单来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 接着稍微暂停一会儿,我毅然决然地说道: 「难不成,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是现实世界吗?」 「是啊,没有错。恭喜你,姬小路秋人,你总算恢复正常了——唉呀,我不是叫你别乱动吗?」 会长抽出利刃,架在我的脖子上。 冰冷的钢铁触感,让我打消了原本想站起身来的念头。 「要是想逃走的话,可就不只是宫刑这么简单啰。虽然刚才说,这是一个比死亡还严重的刑罚,但再怎么说也比真正死去还好吧?」 「……哎呀,不不不……」 我的声音在发抖。 舌头完全不听使唤。 似笑非笑的双唇,如同一只即将面临死亡的青蛙一般,一张一合地痉挛着。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让我擦擦汗吗?我流了一大堆汗。」 「可以啊,我们会让死刑犯在行刑的前一天,吃一些他喜欢的东西,你想擦多久就擦多久。那应该是你以男性身份最后一次流汗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 「好啊,我再听你说。」 「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被卷入平行世界之类的啊?所以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情?」 「※你要这么想,那就当作是这样啰。反正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编注:典出漫画《热斗少女》。) 「我也只能这样想啊,打从三天前开始,身边就尽是一些让我无法理解的事——哦哦,这样啊,是这样没错吧,因为我一直集中精神盯着电脑荧幕,所以脑袋里产生幻觉,是不是这样?」 「……你还在那边悠哉地说些什么啊?」 会长扬起下颚。 看到这个指示,身边那群法警架起我,让我站起身来。 「再继续拖延时间,只会愈来愈难看而已。你是我亲手拉拔起来、疼爱有加的男人,我不能再让你做出有辱我名声的事情。」 「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 我慌张地想要阻止她,却徒劳无功。 会长拔出爱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一刀。 从左下到右上,如电光一闪的※逆袈裟斩法。(编注:「袈裟斩」是指由右上至左下的斩法。) 下一刻,我身上的牛仔裤啪嗒一声落在脚边。 「就算我的刀法再怎么高明……」 会长的眼光像是看见猎物的老鹰。 「……也无法隔着长裤切下你的男根啊,要是不直视那个重要的部位,恐怕我会失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你哦,从刚才就一直在叫『不要不要』。」 「我当然要说不要啊!话说回来,你的日本刀这么一挥,居然只让我的皮带断成两半——你是※石川五右卫门吗?」 (译注:『鲁邦三世』中,使用日本刀的高手。) 「唉呀唉呀,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再挣扎了。」 「哪有人会不挣扎的啦!」 手脚乱动。 手脚乱动。 我使尽吃奶的力气不断挣扎,但是法警们的力量实在太大,我的手脚勉强只能移动几公分而已。 「算了,俗话说『口是心非』嘛,所以你一直叫『不要不要』,意思就是『e on、e on』吧。」 「怎么可能啦!」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我一定会切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手起刀落就让你的男性象征『人头落地』。不用担心,我的快刀不会让你感到痛楚。」 「不会痛是很好啦!不过问题不是这个吧!」 「你放心,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让你去看医生——※摩洛哥和泰国,你想去哪里?」 (译注:两者皆为以变性手术闻名的国家。) 「这两个选择也太让人抗拒了吧!?」 「顺便告诉你,就算是变性人,我也吃得下哦。」 「你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啊,受不了了,拜托你别再闹了!这整件事情都太蛮横了!?再不住手,我一定会告你,你给我记住!」 「告什么告,你不是才刚结束审判吗?」 「那种冷静的吐槽真的让人很火大,所以给我住口!说真的,不要再闹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办就是!就算叫我跟恶魔签约找也愿意!救世主,快点出来吧!拜托拜托!」 我扯开喉咙放声大叫,但是现场没有人伸出援手。 别说伸出援手了,现场根本没人理我。法官、法警、旁听席上的众人,全部都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一道道像是注视着臭虫般的嫌恶视线朝我袭来。 但我绝不放弃。 「好,我知道了!就算要我抛弃尊严也无妨!我给你下跪磕头求饶也行,请放过我吧!」 「不行,法律的正义不容破坏。」 「要我当会长你的性奴隶也行,饶了我吧!」 「不行,你放弃吧。」 「不,我不放弃!不然这样好了,我和秋子结婚也可以,和那须原同学上台表演夫妇相声也好,我发誓跟银兵卫的友情直到永远!亚里沙希望的事情,我全都会做到!这样可以原谅我了吧!?」 「你好像豁出去了嘛……不过,还是不行,该受的惩罚还是要承受。」 「我知道了,让我忏悔吧!其实啊,被强迫住进全都是女生的学生宿舍以来,我都装作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但说实话,我是暗爽在心里啦!我总是表现得好像对女人没兴趣,其实是超有兴趣!其实我每天都拼老命才能压抑性欲!平常装酷摆出不在乎的表情,是硬着头皮在逞强!因为我是男生嘛!」 「你还真的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呢……不过还是不行,不管你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原谅。」 「什么,这样还不够吗?那就让我自白到你们满意为止吧!从十年前以上的事情开始讲起吧,我在念幼稚园的时候——」 之后,我又继续自白了一阵子。 详细内容请容我不便阐述。因为就算都是些过去孩提时代发生的事,但是内容仍然不适合公诸于世。虽然我刚才说要招认一切,不过把这些敏感的内容讲出来,我的胃痛又会发作,请各位务必了解我的苦衷,就这样。 「——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了。」 我不知道自己辩解了多久。 最后,在审判长秋子的判断下,为这场喜剧画下休止符。 「被告的自我辩护太难看了,而且让我感 到不愉快。执行官请尽快工作。」 「了解。」 会长蹲下腰身。 她先将刀收入鞘中,左手握住刀鞘口,右手攀上刀柄处——也就是所谓※居合拔刀的架势。 (编注:能在平时的状态下快速拔刀制敌的剑术。) 同时,法医抓住我两边腋下的力道也更强劲。先前我还勉勉强强可以挣扎一下,但现在已经连一点活动空间也没有,全身上下完全无法动弹。 「这么一来我就不会失手了。」 会长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的垂死挣扎只能到此为止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 「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又开始思考。 认真地—— 经过不正当的审判后,我遭遇到相当于宣告死刑的命运。这一刻,就某种意义来说,我即将失去人生的一切。我到底还能回答些什么呢?我还想传达什么讯息?我还有什么话想说? 「…………………………」 「无话可说了吗?」 会长望着低下头一言不发的我,深深吐了一口气。 一道紧绷的气流划过周围的空气。 我的喉头发出咕嘟一声。 双脚也开始颤抖,几乎要当场瘫坐在地。 黏答答的汗水流过我的前额及双颊。 「那我就动手啰。」 会长全身满溢着杀气。 我用力闭上双眼,一边想像着最珍贵的东西被切断后,对心理和身体带来的痛楚,同时束手无策地等待那一刻—— 碰! 啪啪啪啪啪! 一阵爆炸声音响起。 ——爆炸声?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种声音?这里是法庭吧?难道是恐怖份子闯入这个神圣的场所,并且展开枪战? ……不可能有这种事。 (插图55)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看到一幅景象。 整 人 计 画 大 成 功 这几个斗大的字出现在我眼前。 「……什么?」 「呀哈哈哈哈!唉呀唉呀,恭喜你呀,姬小路秋人!」 会长对我这么说。 不知何时,她手上的刀已经换成一块标语牌,并且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对我灿烂地笑着。不只这样,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及亚里沙,还有法警和旁听者,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拉炮,而且他们全都露出犹如范本般完美的笑容望着我。其中还有人拍手、吹口哨,甚至倒在地上捧腹大笑。 「……咦?」 「咦什么咦啊!这是整人计划、整人计划啦!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到最后!从头到尾都是在整你啦!」 会长双手环抱在胸前,哈哈哈地放声大笑。 「哎呀,我说你啊,反应真是太棒了,真的是太捧场了。在设计陷阱的我们看来,你的演出实在配合得太好了,让我们差点都起鸡皮疙瘩了。干得好、干得好!」 「……呃?」 「不过,你呀……」 会长整张脸压了上来!鼻子和脸颊近到几乎都贴在我的脸上,接着对我说: 「你说要成为我的性奴隶吧?非常好,我当然是盛大欢迎,那就从今晚开始吧?我会在床上空出一个位子给你。」 「哥哥,我也听到了。」 秋子从审判台上跑了下来,满脸兴奋地说道: 「您终于决定要跟我结婚了吧?呵呵呵,人家一直都在等这一刻,我当然随时都准备好啰。正如哥哥所知,我一直都把结婚证书带在身上,现在马上就可以公证登记。刚好这里就是法院,要是有人再对我们说三道四,在这里马上就能让他们闭上嘴哟!」 「我也听得很清楚。」 接下来,那须原同学也跑到我身边。 「虽然我们早就已经是名符其实的搭档,也算是如同夫妻般的伙伴了,不过我想任何人看到我们的搭档演出,都能明确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像某些人那么猴急,等我们到了适婚年龄,再来好好考虑未来吧。」 「我的记忆里也深深刻印着秋人说过的话。」 银兵卫也跟着围到我身边。 「话说回来,我和你之间早就已经建立起永远的友情了,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强调这件事了。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往前踏进一、两步,建立起更亲密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啊?啊,你不用担心,因为结婚就等于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么重大的决定需要慎重其事。我看就先从同居开始,再慢慢来发展也行。」 「哥哥大人、秋人哥哥大人。」 亚里沙也跑过来补上致命一击。 「那个,事情发展成这样,对哥哥大人真的很抱歉。可是在道歉之前,亚里沙想先确认一件事。哥哥大人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哥哥大人真的会帮亚里沙实现任何愿望吗?这样的话,呵呵呵,亚里沙早就想好了,等一下再拜托哥哥大人。亚里沙要先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报告……嘿嘿嘿。」 「………………………………………」 我哑口无言。 我垂头丧气地张着嘴,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愣在原地。 「放心吧,姬小路秋人!」 会长又跟着说道,就像在毫无顾忌地鞭尸一样。 「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录影存证啰!托你的福,这将是一部最棒的节目!我对你崇高的牺牲致上感谢之意!」 「…………」 我像一具僵尸般,行动迟缓地转头望向会长。 「……你说什么?」 「你还在说些什么啊!这时候你应该感到荣耀,一切都是托你的福,是你的功劳呀!你看现场临时来助阵的旁听观众反应都那么热烈,这部作品绝对有希望得到『莉莉安娜之光』,你不认为吗!?」 「……那个,不对,不是这样,呃?很多事情我还搞不清楚,你说的节目是什么意思?」 「这选用问!当然是指莉莉安娜祭的节目啊!」 「总之,这是一个共同企划,对不起、对不起。」 十乘寺学姊也在一旁解释说明: 「『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共同密谋,让秋人同学上当受骗』这就是我们的企划,嗯。当然,事情演变成这样,可以说是我力有未逮,或是我太没有道德感。不过,我只是想要让莉莉安娜祭能够顺利举行、圆满落幕,我比任何人都加倍热忱。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完全都是因为我的爱所造成,请您一定要体谅我的苦心,您说好吗?」 「当然啦,现在这个节目是压轴好戏!」 会长搭上我的肩膀,继续补刀。 「我预订要在莉莉安娜祭最精华的时段,在主舞台上播放这段节目!不用我说,事前我绝对会大力宣传,到最后你就会成为英雄的……唉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虽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但我会加紧脚步强力宣传。我以二阶堂岚的名声来保证!」 「……要播放吗?刚才的录影?在公开场合?」 「当然啰!一定要的啊!哈、哈、哈!」 「…………」 「喂喂喂,你干嘛摆出那么郁闷的表情啦!开心点、开心点!为了庆祝整人计划成功,顺便也预先庆祝莉莉安娜祭完美落幕,我们来大肆庆祝,热热闹闹!今天就这样直接来开趴吧!预先庆祝啰,耶!」 「那个……会长。」 「喔!什么事!?」 「我只 是问看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一下,我们就用『这全都是一场梦』来结尾好不好?」 「才不要!这的的确确是真实世界!是必须不断战斗的人生哦!」 「…………」 我呆立在原地,环视左右。 在场的人有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和亚里沙,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差没有吐出舌头,伸出大拇指比赞而已。 其他为了整人计划圆满成功而兴奋不已的人们,此时也簇拥而上,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有人的表情让我搞不懂是同情,还是为我的处境感到爆笑。 「…………」 面对众人的反应,我只能一脸茫然地接受。 下一秒,我再也站不住,当场后仰呈大字形倒在地上。随便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了啦,要杀要刚我都悉听尊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 原来她们去借了真正的法庭作为外景拍摄,这么一来收拾起来比较快,而且又显得慎重其事。当然,因为是学生会长二阶堂岚主导,整件事处理得极为妥善。莉莉安娜学生们的优点就是情绪切换非常快速,几乎将现场收得不留一丝痕迹。对此,我只能对大家精湛的手艺感到佩服。 之后,正如会长当天宣布一般,所有人在学生宿舍开了一个慰劳派对,平常很少来宿舍的学生们对这场派对赞不绝口,而我很自然就成为派对的主角。这个场合的主角,当然就是被欺负的角色,一堆人把我围起来恶整。唉呀,说明白一点,就是被他们围起来又踢又踹,痛扁一顿——没想到这次的事件好像有种学园祭预演的感觉。这次筹备的人员大多都是学生会及文化祭实行委员共同推派,因此这次预演,或许可以让大家在正式开始时,更知道如何炒热气氛。成为祭品的我,虽然微不足道,但也可以说尽了一份心力。 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派对也迎向尾声。 一反常态挤进大批人潮而热闹不已的学生宿舍,恢复往常的宁静,而我的生活也回归正常。 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明白:到此为止不过是个序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总之,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那天夜里—— 会长把我叫到她的房里,对我这么问道。 「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感想?另外,你又怎么解读?这就是我想问你的……有一点像是益智猜谜的感觉,你不用太拘谨,就当作是消遣来回答就好。」 会长虽然这么说…… 但我当然不可能把她的话照单全收,真的一派轻松来面对。例如说,我不可能用这样的口气问她:『那件事情处理的情况如何?』因为整件事情因我而起,为了帮我收拾残局,这三天来会长四处奔波。而且如果状况还没处理完成,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叫我过来。 此时我顶多只能做到一件事。 就是好好地察颜观色,在心里把想说的事情整理好。对于我这个没出息的部下,会长还是抱持着期待,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小小回报。 「关于我和十乘寺学姊一起喝酒和旅馆的那件事……」 我慎重地选择措词来回答: 「所有事情,都是照着整人计划的剧本走——这应该就是对外的说词吧?」 「哼嗯。」 会长不置可否,只是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于是我接着说: 「把二阶堂岚和十乘寺君佳说成整人计划的发起人,刚好你们各是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的成员——这样的说法就兜得起来,但这当然是后来想出的设定。这三天的时间,会长竟然可以为我准备这么大的场面。我想,各方面要调派到这么完善,应该花了你不少心力和时间……因为你竟然连真正的法庭也借得到,真是费心到有点离谱的程度了。」 「还好啦,就是运气好而已。」 会长得意洋洋地接着说: 「因为我刚好跟法院有点交情,又正好握有他们的把柄,就藉机拿出来利用。我说啊,建立人脉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有时还是要冒险一下。」 「诚如您所说。」 「够了,你不要一直低着头。因为你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有危险的时候我当然会帮你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虽然她对我这么说…… 不过她最近光是为了莉莉安娜祭就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会长一直认为十乘寺学姊以及她带领的文化祭实行委员是危险的对手,要和他们交涉,肯定是花费了许多心力。看样子我好像欠下一笔大人情……就算会长要求『陪我一晚』,我也只能说『小事一桩』。 「另外还有一件事。」 「你说。」 「你是不是最初就算准了这次的事件最后不会公诸于世?虽然对外宣传是莉莉安娜祭的重头戏,但是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那段整人计划影片公开来吧?」 「这是你的愿望吗?」 「也可以算是我的愿望。不过,我想剧本应该是这样安排才比较合理。」 正如我所说,如果这真的是会长认真思考的计划,那未免也太草率了。 那场整人计划非常盛大,光是用三天就安排好一切,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不过再怎么说,用到真正的法庭实在太夸张了,而且那种地方的肃杀之气也太重了。就算不使用法庭,会长一定也可以想出其他逼真的做法,现在这样做的风险和利益太不划算了。如此设想的话只会有一种可能:与其说是把风险计算在内,不如说一开始打算就把风险当成演出的一部分。 「你的推论很优秀,真不枉费我这么尽心地帮助你。」 会长对着我频送秋波。 「我想你应该已经推论出来了,整个剧本走向大概就是如此——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会,无论如何都想让莉莉安娜祭成功收场,所以一起策画了一个整人计划。发起人就是我,目标是姬小路秋人。一鼓作气地准备完成之后,就等着执行的那一刻到来。」 「…………」 「你掉进我们的陷阱,被灌酒之后不省人事,还被设计在旅馆里待了一夜,接着又受到不合理的审判——你也依照计划做出不错的反应,让整人计划大成功。不过,学生会和文化祭实行委员做得太过火了。如果只是违反未成年饮酒条例也就算了,竟然还借用了真正的法庭,光是动用到非正式管道这一点就很难交代得过去。啊,还有我拔刀那一段也太过分了,因为那里可是法庭啊。」 会长歇口气,将茶叶加入茶壶里,又开口说道: 「当时气氛高涨,我也冲昏了头,但冷静下来想想,才发现这么做实在不太妙啊。如果只是内部当作笑话笑一笑也就算了,但是要在公开场合播放那部整人计划影片,就真的太过分了。到时就算我用尽一切权力,也无法阻止这些丑闻和八卦被爆出来。所以,我们这些发起人只好勉为其难将这次的企割束之高阁,同时向相关人员下达封口令——大致上就是这样。」 确实正如会长所说。 她说的和我心里所想完全一致。以二阶堂岚来说过于草率的这个计划,却连草率的部分也都是演出。只要考虑到各种情况,就能够理解她这样的安排。而我实际上搞出来的『荒唐行为』,也就被更荒唐的剧情给掩盖过去。 「我说啊,会长。」 「干嘛?」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要说。其实不必为了我搞出那么盛大的整人计划吧?因为原本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也不多,所以其实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全面抹消,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会长一边啜着茶说: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不过这么一来有些事情还是解决不了。如果我私下处理的话,反而造成流言满天飞。」 「你的意思是……?」 「这还用说,还不是因为十乘寺那家伙。」 会长露出嫌恶的表情说道: 「要是没有跟那家伙扯上关系,事情就很单纯了。不过很不幸,好死不死你惹到的对象是那家伙。如果是其他人我还有办法处理,但那家伙就是不行,她这个人太糟糕了。」 「哇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歉意……」 「不,别这么说。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但是啊,那家伙真的是……或许她本人没有恶意,但每次都会做出最糟糕的事情。每一次那个白痴自以为是在做好事,最后一定都会适得其反。」 「你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时候我太大意了。」 会长搔着头继续说: 「总之,就是我叫你待在宿舍里不准出来,并且忙着考虑如何善后的时候,十乘寺君佳竟然来到学生宿舍,而且还带着满脸歉意。」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会长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息。 「她来的真不是时候,当时除了我之外,学生宿舍所有人也在现场,那家伙竟然就当场下跪。动作快到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然后她又说:『请让我负起责任,把秋人同学许配给我吧』……」 「……那家伙……竟然这样……」 之后发生的事情应该不难想像。 突然听到十乘寺学姊这么说,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及亚里沙会有什么反应?就算用保守一点的讲法,应该也可以用腥风血雨来形容,而会长竟然可以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解决一切,可想而知她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以后在她面前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好啦,我想不要我多说,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现在讲起来有点像马后炮啦,不过那场整人计划也算是一个苦肉计。你的后宫成员们,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如何,但如果不让你做些牺牲就把你无罪释放的话,她们心里一定会留下疙瘩……说明白一点,不表演一些惩罚『给她们看』,你恐怕没那么轻易就能脱罪。这一点希望你可以谅解。」 「是的,我知道。」 话说回来,我现在的立场也无法抱怨什么。 而且,我把状况搞得这么糟,竟然只是一个整人计划就能得到原谅,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只有我一个人受益,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啦……」 会长一边换冲新茶,一边说: 「总之,从明天起一切就恢复正常,就这么办。不会再有任何惩罚,整件事就是场不幸的事故,这么一来双方的说法就兜得拢了——」 「不过,那也只是表面上的说词吗?」 「也算是啦。现在也只能先叫她们接受这个结果,说实在的,她们之间的腥风血雨还没结束啊,搞不好情况比之前更恶劣。」 会长揉揉眉间继续说: 「原本我对这届文化祭的构想,就不光只是『学生会v s文化祭实行委员会』这种形式而已。再加上十乘寺君佳又进来搅局,让这些女生更加疯狂地争夺你。那家伙是个身段很软的女人,不过有些地方却又异常顽固,不愿妥协。听到她说要负起责任,我觉得她真的会这么做。当然,她完全没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也没想过会给周遭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不过呢……她看起来比外表还要坚强耶。」 「也是啦,她没有说『请你负起责任』,这样就很了不起了。虽然我对她没辙,不过也不讨厌这种人。」 「我也有同感。」 这就是十乘寺学姊不可思议的地方。 所以她才会被推举为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领导人,至今部下们也因此更加拥护她。她真的是个优秀的人才……虽然她那种天生就很会制造麻烦的个性让人不敢恭维就是了。还有,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她可是和我不同阵营的人物。 接下来应该会更辛苦。 数日后,在莉莉安娜祭上,为了要炒热气氛,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将推出各自的节目,而我必须扮演协助的角色。 再加上我自己也要负责『新藤光一郎签名会』这个活动,而且到现在也还没决定要如何摆脱这个难关。 最糟的是,那位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的全权委托人·鹰乃宫御幸也会来到现场,我无法预测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结果事态虽然变得暧昧不清,但说穿了,最初的原因就是秋子说了一句『讨厌哥哥』,而我对此也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 啊,这么说来,当时我好像已经对十乘寺学姊全盘托出我对秋子的种种想法了嘛。话又说回来,既然十乘寺学姊说『让我负起责任』、『请将秋人同学许配给我』,大概就代表她是竭尽全力又认真地这么想,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性急的人,我深深感觉到她一定很快又会擅自下决定,并且采取行动。啊,既然我现在已经被派去加入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也就是说文化祭当天,我一定会和十乘寺学姊有所牵扯——要处理的状况实在太多了!我现在就觉得头痛!比宿醉那天还要严重的头痛! 不过…… 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确定。 那就是——所有事情恐怕都会在莉莉安娜祭那天一次爆发。 我有预感,所有相关事件,都会在学园最大的活动当天,一口气有重大进展。 不对,这不只是预感,应该说是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依我看,在这两天祭典当中,肯定会接连发生既致命又决定性的事件。 究竟当天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事情,我从现在就充满期待……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是战战兢兢。要是能够平安无事度过就好了,或许该说希望在学园祭结束之后,我还能活着就好了。 「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会长压低音量,凑向我耳边说道: 「说真的,你真的跟十乘寺君佳做了吗?」 「唉呀,这个嘛……」 我搔了搔头。 「老实说,我那时候醉到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没有说谎喔,我真的是完完全全、一丁点儿都不记得。因为那天晚上最关键的记忆,在半途就中断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连模糊的记忆都没有?」 「没有,连一小片记忆都没留下。」 此时我只能理直气壮地如此宣告。不对,虽然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可以理直气壮说话的时机,但人生在世,有时候也必须将错就错。 「不过我说你呀,在这情况下认真来说,根本就没有证据。到底你有做还是没做,事实如何也不能只凭十乘寺君佳说了就算把?」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对她言听计从吧。你只要强烈主张『我没做、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你应该听过法律上有※无罪推定原则吧?」 (编注:指在被告未经法院审判有罪以前,任何人都应被推定为无罪状态,可避免冤狱发生。) 「不过我之前接受的审判应该说是『有罪推定』就是了。」 「那没办法啊,因为不那么做,事情根本解决不了……算了,总之当时你自己也很清楚,有什么藉口可以让自己脱罪。只要稍微改变做法跟态度就好了啊,我的问题就是你为什么没那么做?」 「让事情陷入那种情况的原因嘛…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1) 这一天终于到来。 秋意渐浓的十月初,在今天这个时候,夜里窗户只开一点小缝也会感到寒冷。 终于要开始了,两天一夜,一年一度的祭典。 碰。 碰。 碰。 上午八点,天空像一幅画般,呈现水蓝色的艳阳天。 代替礼炮的烟火不时在空中炸开,向邻近居民宣告祭典开始。被文化祭实行委员会雇用的我,很快就为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姬小路同学!姬小路同学在哪里?」 「啊,是的,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原本不确定会不会到场的那个议员,刚才他的秘书来电话通知,议员好像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露个脸。」 「呃,真的吗?我是以他不会到场在做准备的耶……」 「唉呀,没办法嘛,明年选举那位议员好像有点危险,所以他现在想尽办法要拉拢人气和选票。」 「话虽如此,时间不够啊,开幕典礼已经快要开始了。」 「可是那位议员在本地很有声望,实际上我们实行委员会也有接受他的援助。只要跟他打好关系,日后会比较好办事。」 「了解,我会想办法。我看只要重新调整节目,应该可以挤出两分钟左右的空档,播放他的致词。麻烦你联络议员,请他快点过来。」 碰、碰、碰。 又有几枚烟火飞舞上天。 「学长,姬小路学长。」 「来了来了,我在这里。什么事?」 「职业摔角同好会那些人在乱搞啊。」 「他们怎么了?」 「是的,他们应该是像往年一样有安排职业摔角表演赛,但搬来的道具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们觉得很奇怪,经过追问及调查后发现——」 「该不会是※金网爆破死亡战吧?」 (编注:让摔角选手在铁笼中进行较为激烈的表演方式。) 「呃,为什么学长你会知道?」 「不,我只是随便乱猜而已……难道是真的?」 「是的,那群家伙好像是认真的,这样应该很不妙吧?就算他们再怎么训练,最后一定会头破血流,甚至还会惊动警察。怎么办?要中止他们的活动吗?」 「不,职业摔角同好会的表演每年都很受欢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让他们办下去。你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折衷的办法,或许可以找到好办法圆满解决这件事。注意不要坏了那些人的兴致,同时也要和火药取缔团队的人密切保持联系。还有,避免让一般参观者发现苗头不对,行事要小心一点。」 碰、碰、碰。 天空中绽放出更多枚烟火。 「喂,姬小路,你现在有空吗?」 「完全没空,我已经忙到不可开交了。你有什么事吗?」 「客人太多了,不对,我们当然很希望客人们络缕不绝地进来,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办出史上最盛大的莉莉安娜祭,所以应该欢迎他们,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太多人了,已经超乎想像。虽然我们想过有人会来玩通宵,也知道可以让客人排队进场,可是现在的人数好像是在迎接世界级vip巨星一样,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啊,我们确实是有邀请许多vip来参观,不过维持秩序和警戒的人手严重不足,已经超过负载了。」 「这种情况之前不是已经模拟过了吗?请你想办法处理吧。」 「目前已经动员所有人了,就是因为人员还是不够,我才来找你商量。真的要拜托你啦,感觉现在随时都会爆满啊。」 「了解,我会调派几个学园内的巡守队员过去,但是只能暂时借用哦?因为我这边很快也会人手不足,在这段时间里,你快点想出解决的办法。」 ……真的是手忙脚乱。 问题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成员们在营运本部来来去去,看样子这情况还会持续下去,真是伤脑筋啊。莉莉安娜祭明明就还没开始,就已经乱成一团,我都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话说回来…… 相信许多人已经发现,为什么我会成为营运本部的中心人物,在这里指挥调度?再怎么说,我也只是学生会指派过来、像佣兵一样的角色,原本我这个外人就该像个外人一样,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才是—— 『咳咳咳,各位听得到我说话吗?』 学园里的广播器传来一阵声音。 差不多到了要开场的时间,在此莉莉安娜祭就要正式拉开序幕。 『呃,在正式开场之前,请容我先向各位简单打声招呼。我是本学园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请各位一边工作一边听我说。』 是会长的声音。 文化祭好像要准备开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肉麻兮兮,不像平常捕食者的表现,而是一派正经的语气。 『首先,让我对在场的各位家长、贵宾,以及一般的参观群众致上谢意。一如往年,各位都以自己的方式来支持莉莉安娜祭,令我们感到受宠若惊。正因为各位的支持,我们才能顺利在今天举办这场盛会——』 这场面对不特定多数人的演说,显得正气凛然又铿锵有力。真不愧是二阶堂岚,的确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绝对王者。 『而且诚如各位所见,今日天公作美,让本校学生得以在这个舞台上充分发挥出平日努力的成果。回首两年前,当我们还是一年级生的时候——』 「请问,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就在我一边听着会长致词,同时处理相关事务时,好不容易在工作中找到一个空档。 我马上叫住身边的实行委员。那个人在组织里,地位仅次于十乘寺学姊,就是副实行委员长。 「是的,怎么了吗,姬小路同学?」 「实行委员长——十乘寺学姊的身体还好吗?有可能回到本部来吗?」 「这个嘛,关于这一点……」 身为前辈的实行委员怯生生地对我说: 「正如你所见,本部每位工作人员都很忙,没有任何人有空闲的时间去保健室探视委员长。就连我也是才刚回到这里,马上又要再去刚才那个地方帮忙。」 「唉呀,这样子啊,真伤脑筋。」 ……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就是我暂时代理指挥官职位的原因,而营运本部会比预料中还要慌乱,也是因为身为组织领袖的十乘寺君佳学姊不在的关系。 她因为身体不适昏倒了。 诊断的结果,是贫血、胃炎和过劳。 唉呀…… 总觉得我好像明白会长为什么对她没辙了。因为啊,她总是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出状况。当然,她本人并不是故意这么做,这个时候,十乘寺学姊肯定比任何人都还要沮丧,我想这股沮丧的心情又会加重她的病情。不管如何,目前发生的事情确实很有她的个人风格,我也不由得露出苦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所以啦……」 副实行委员长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万事拜托了,姬小路同学,一切就交给你了。」 「呃,好吧,我会尽全力协助。不过,我除了营运本部之外,还有许多必须执行的工作。就算只是临时代替十乘寺学姊的位置,也快要撑不住——」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就算十乘寺同学不在,本部的体制也渐渐在重新整合,原本心情动摇的人们,也慢慢恢复冷静。而且就算你再怎么适合这个职务,终究还是个外人,不应该把重担都加在你身上。」 「什么?既然这样,你刚才是说拜托我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老大啰。」 副实行委员长笑咪咪地再次拍打我的肩膀说: 「我希望你去保健室看她,之后的判断与应对工作就交给你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实行委员长跟学生会长不一样,没什么实务能力,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算进营运工作的一份子。」 「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才是姬小路同学上场的时机呀。」 他第三次拍我的肩,这次是用双手,接着他笑容满面地说道: 「实行委员长虽然全身上下都是破绽,不过还是个守身如玉的人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而且我们所有实行委员,全部都衷心期望实行委员长可以得到幸福,不管结果如何发展,我们都会打从心底为她献上祝福。不对,应该说,她是个极有魅力的人,我们这群部下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小侄女一样疼爱。所以,趁早帮她找到一个伴侣,我们才能安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呃,这个,大概吧。」 原来是这样。 包括这个人在内,多数实行委员会的成员都知道我和十乘寺学姊之间有过一段……或许应该说,他们就是针对我和十乘寺学姊匪浅的关系,才会绕着这种话题打转。而且从这段对话所营造的氛围来看,该不会这是实行委员会全体一致的共识? 「所以就请你跑一趟吧,我会为你祈祷,你就勇敢奋战吧。」 「不要这样,就算你帮我祈祷,我也不能保证什么。」 「接下来就等莉莉安娜祭圆满闭幕,让学生会好好见识我们的实力。啊,话说回来,你是学生会的人吧?不过也无所谓啦,等莉莉安娜祭结束,你就会转到我们这边来了吧?我个人是想推荐你担任明年的实行委员长。」 「喂喂喂,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谁决定的——」 「好了,你快点过去吧。现在没时间让你拖拖拉拉了,快去快去。」 在副实行委员长的驱赶之下,我离开了本部。 唉呀呀呀,情况好像打从一开始就变得有点诡异……副实行委员长简直就像亲戚里的大婶一样,用相亲来撮合情侣档,并从中寻觅出生存意义似的。看到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论如何—— 现在就算我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还是快点到保健室去吧。 『呃,承蒙会长介绍,让我能够上台致词。我是○○区长山本,正如先前几位嘉宾所说,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非常适合举办这个具有优良传统的文化祭——』 那位高官的致词我是左耳进右耳出,同时在学院里奔跑着。 整座校园都已经染上祭典色彩。 模拟商店挤满了整座校园,同学们穿着布偶装或是化着浓妆,盛装打扮吸引客人,到处都林立着引人注目的标语牌子。每一家店都用鲜艳的颜色,制作出各式各样显眼的招牌。除了我以外,其他匆匆忙忙到处奔走的人也不只一、两位,虽然时值秋季,但人们身上很快便涌出热气,就像要形成雾霭一般。 之前的夏日祭典虽然也很热闹,但是该怎么说呢?两者间散发出来的活力完全不同。这次的祭典在学园内举办,组成人员的平均年龄当然比较低,因此活动内容稍微无所顾忌,不过精彩程度也更加提升。 嗯。 真不错。 会长之前曾说『夏日祭典只是前戏』,看来一点也没错。至少我觉得自己比较适应这边的环境,因为对我而言这里算是主场,不像夏日祭典时我只被当成来宾,现在的我可是主角。感觉上,这次文化祭让我体内涌出更多能量。即使在短暂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多事情,使我的身心都疲惫不堪,我也依然这么认为。 没错,这就是莉莉安娜祭的力量。一年一度的祭典,像一部功率强大的发电机,点燃学生们的干劲、吹出热气,于是人们投下更多燃料,竭力将周遭人们一同卷入,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接下来,有请议员吉田元治先生上台致词。正如各位所知,每一年举办莉莉安娜祭时,议员都会给我们极大的支持——』 「啊!秋人神同学!?」 我一打开保健室的门,原本躺在床上的十乘寺学姊便一跃而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昏倒!请你务必、务必原谅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啊,不用不用,你不要太在意,真的。」 从她的反应来看,要是不阻止她的话,搞不好她真的会切腹自杀,因此我很快地跑到十乘寺学姊身边,制止她的行动。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连串动作,甚至是上前阻止的时机以及呼吸的节奏,我都了若指掌。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的身体还好吗,十乘寺学姊?」 「没事,没有问题,我很快就能归队。给你添了麻烦,真的很抱歉。我们快点一起回本部吧。」 「不,依你的状况没办法回去吧。看你的脸色比平常还差,而且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营运方面的事情,实行委员会成员都已经着手在处理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丢脸了。」 十乘寺学姊垂头丧气地钻进被窝里。 我把附近一张铁椅拉了过来并坐下。 保健老师似乎不在,室内四张床铺只有十乘寺学姊躺在其中一张。喧哗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校园角落,也传到保健室里来了。虽然听得见高官在致词,但是并不到刺耳的地步。 「我从以前开始就都是这样……」 十乘寺学姊只让鼻子以上露出棉被外头,神情落寞地说道: 「我想要尽力完成背负的责任,就算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也要努力,然后累到倒下。我是打算全力以赴的,结果好像总是给周遭的人带来麻烦。」 她望着窗外,从这里只能看到高大的择树以及杜鹃树丛。但此时她脑海中看见什么样的景色,迟钝的我无法想像。 所以我决定继续观察。 我想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说,而我有义务聆听——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 「但是我也有自觉,自己经常看不清周遭的情况。而且遇到危机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不对,就算没有任何危机,我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也就是说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先不说周遭的情况如何,我连自己都不了解,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就算是瞎忙也该有个限度,如果瞎忙只是浪费体力那还不打紧,就怕我做得筋疲力竭,也只会给周遭的人带来麻烦……」 「这个嘛,或许是这样没错。」 「如果只是给别人带来麻烦那还好,只是我自己会因此沮丧。虽然实行委员会里每个人都会笑着原谅我,但这样反而让我更尴尬。然后我现在才发现,对秋人神同学说这么多心里的话,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我真是太卑劣、太敷衍了。根本就污辱了武家的门风,切腹还不足以谢罪,应该要砍下我的头并悬吊示众。」 嘶—— 嘶——嘶—— ……我听到十乘寺学姊垂头丧气的啜泣声。 那么,到底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呢——我暗忖片刻,接着我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 只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好。 「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用这句话作为开场。 十乘寺学姊眼光中透露出「什么!?」这样的讯息,并且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不应该那么无情地同意她的论点。 我笑着说道: 「我觉得你也不用那样深刻反省也无妨,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 「我、我不用反省吗?可是我一直都在扯 大家的后腿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十乘寺学姊确实是没出息又随便,一点用处也没有。」 「虽、虽然如此,但是你也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说得这么明白吧?」 「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一样在转动着呀。」 我耸耸肩继续说道: 「就算你一直犯错,但实行委员会的人们仍旧会在背后协助你。就像现在,营运本部也没有因此出现破绽,大家反而比之前更加卖力在工作着。而且他们完全没有心生厌恶,我也没听到任何人说过一句怨言。该怎么说,简单一句话,就是大家早就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世界上结果就是一切,现在实行委员会已经做出成果,而实行委员会的老大就是十乘寺学姊,事实就是如此。你只要接受同伴的支持就好了,你只要照平常一样到处惹麻烦,然后堂堂正正地以组织领导者自居就好。因为你就是拥有这么奇怪的人望和统御能力,这就是最适合你的生存方式,不是吗?」 「啊啊,呃,是的……」 十乘寺学姊惊讶地张着嘴。 如果要帮她的表情下一个标题,我想用『鬼迷心窍的女人』来形容是再适合不过了。她就宛如一个石器时代的人类,对现代文明感到困惑一样。 「……原来如此,嗯。原来如此,嗯哼。」 我的做法好像起了作用。 十乘寺学姊眼瞳中浮现了理解的神色,频频点头称是。 「我完全了解你的意思了。原来如此,也可以用这种角度来看事情啊。我本来像是在漆黑的洞窟里,为了弄丢手电筒而彷徨不已,你这番话,就好像从我想像不到的地方射入一道光芒。原来醍醐灌顶就是这么一回事,※就算不用菜刀刮,我的眼睛就可以掉出一大堆鳞片了,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感觉。」(编注:日文中会以「从眼睛里掉出鳞片」来比喻茅塞顿开。) 「你怎么想的我是不清楚,不过只要你不再那么闷闷不乐就好。只是说真的,我刚才所说的话是一种诡辩。」 「不管是诡辩还是欺骗,秋人神同学这番话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对我而言这就是一切。你真的是像神一样的人耶,秋人神同学……」 「喔,这样啊。」 (插图93) 她真是好骗的人。 像她这种破绽百出的人,就某方面而言,或许正是她得到众人好评的原因。可是话说回来,我还是希望她不要再那样叫我了,真的让我很不好意思。 「……秋人神同学果然很棒,你是最棒的。」 她现在的模样,用轻飘飘来形容恰到好处,而且喃喃自语好像在说梦话一样。 这个人……真的很好懂耶。不对,她实在太好懂了。她的心里到底起了什么化学变化,就连我也能轻易地完全理解耶? 「秋人神同学!」 「什么事情?」 「我决定了!我要向你求婚!所以,请你跟我结婚!我是认真的!」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哈呜!?你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那、那么就先从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开始交往好吗!?」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竟然第二次也这么干脆拒绝!?」 十乘寺学姊抱着头趴在床上。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精神说道: 「没关系,我不会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因为我是认真的!不管要挑战多少次,直到取得胜利为止,我都不会停止战斗!这样总有一天可以和秋人神同学共组幸福的家庭……嗯呵呵。啊,顺便跟你说,我想要很多小孩。你觉得五个人的家庭好不好?」 「……那种发言请去跟我妹妹申请专利吧。角色性重复的话,大家都不会幸福的。」 「可是我和秋人神同学的关系,是已经好到在旅馆里共度一夜了耶。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我认为这也是很合理的啊。」 「呜!不,你听我说,可以的话,请你不要一直提起那件事……你让我想起一些早就已经忘掉的事情,现在就像有针刺进我的心脏一样……」 这次换我抱着头伤脑筋。 说真的,现在不该去烦这些事,因为我已经忙到不可开交,没时间去处理这么多事情…… 也就是说,我希望她再等一阵子,让我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完的意思吗? 『呃,最后呢,我二阶堂岚以学生会长的身份,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唉呀!开幕典礼好像快要结束了!」 救星来了。 一旦莉莉安娜祭正式展开,我就真的必须开始东奔西走。 「所以,我现在要先告辞了!看到十乘寺学姊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我会向实行委员会里的人传达这件事,让大家安心!」 「啊,等一下,秋人神同学!等一下来约会!来约会吧!我等一下就会回到本部,这么一来你就会有很多时间了!当然我也会把实行委员会的工作做好!拜托你,好不好嘛!」 「我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过,我会尽量找时间想想!那就等会儿见了!」 「了解。嘿咻,我整个人燃烧起来了哦哦哦!为了得到好老公,我要努力进行※婚活!加油加油加油!」 (编注:日式用语,「婚礼活动」的简称,指朝找到理想对象结婚为目的进行的活动。) 我离开保健室,留她一个人在里面吵闹。总之我达成任务了——不过,感觉上好像只是增加了一个新的难题。我不只要提防十乘寺学姊,还要重新调整和其他实行委员的相处方式。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在走廊上奔跑着。 会长最后的致词响彻整个学园。 『——好,又臭又长的致词就到这里结束!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最后一次,也是将累积三年经验加以总结所举办的莉莉安娜祭谁要是敢马虎了事,想要蒙混过去,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哦!?解放你们自己,飞向无限天际吧!一年一度的大派对,隆重开幕啦啊啊啊啊啊!呀吼——喔喔喔喔!』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2) 好啦。 我先整理一下莉莉安娜祭第一天的任务。 第一、帮忙银兵卫主办的『料理与经济的混合节目(暂称)』。 第二、和那须原同学合演她所企划的『安娜与阿秋的夫妇相声秀』。 第三、处理秋子主办的『新藤光一郎签名会』。 ——以上,就是我的三项主要任务。 另外,还有可能随时会被实行委员会抓去帮忙。再加上,就算莉莉安娜祭不是学生会主办,我身为学生会的成员,一定也会被指派工作。而且我想会长很有可能会把我叫过去吧,得先以这种前提来思考才行。 还不只这样,我还要想办法去应付十乘寺学姊提出的约会邀请。如果我答应她的邀约,对学生会的其他人该怎么交代才好?因为如果我只跟十乘寺学姊去约会,有很高的机率会引起争议……这一点我还料想得到。要是这样的话,难道要我跟所有人约会比较好吗?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太多虑,不要想东想西比较好吗?想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要是没有私人的时间,我的心情也没办法冷静下来,我有预感这一天似乎会辛苦至极。不对,这几乎可以说是确定的事情。我并不是想要诅咒自己,只是现在我真的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虽然这样的情况是家常便饭,所以也可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嗨哟!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嘛,秋人!」 没错。 还有一件事——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最麻烦的任务。 「嗯嗯嗯,真是太好了。要是你提不起劲来,还要带我到处参观,我也没办法好好享受,呀。很好、很好,感觉今天应该会是快乐的一天。」 「……您眼睛是瞎了吗?再怎么看,我也不像很来劲的样子吧?说实话,我现在正觉得好像有胃食道逆流的感觉,光想到我等一下要负责您的人身安全,身体就有这样的反应。」 「呀哈哈!无所谓、无所谓,你心里怎么想我都无所谓!反正现在祭典已经开始,就算你不喜欢也要开心起来呀!要是你的情绪这么低落,我会用力把你拉起来,放心交给我啦!」 言归正传。 这位身体后仰放声大笑的女性,名字叫做鹰乃宫御幸。以前我曾经借住在她家,但从我的角度来看,她就像是干姊姊一样……而我刚才提到的麻烦任务,就是我必须找时间招待她参观莉莉安娜祭。 「姊姊大人,御幸姊姊大人。」 这个时候,躲在这位烦人干姊背后的人物探出身子来。 是亚里沙,对她而言,御幸小姐确实是真正的姊姊。 「哦哦,怎么啦,亚里沙?」 「亚里沙呀,可是一直期待着今天哦。」 「哦哦,我们两个真是合得来呀,我也很期待这一天哟。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亚里沙出来玩了嘛~」 「嘿嘿嘿,亚里沙也是哦。能和御幸姊姊大人见面,亚里沙也很开心,因为姊姊大人一直都很忙的样子……」 「哦哦,对不起,因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呀。不过别担心,这一次我已经确实请好假,可以全心跟亚里沙一起玩啰。」 「哇!亚里沙最喜欢姊姊大人了!」 亚里沙一把抱住姊姊,用脸颊在她脸上磨蹭着。 御幸小姐一脸满足,抚摸着妹妹的头——正如各位所见,这对姊妹感情非常好。虽然一位是集家族期待于一身的优等生,另一位则是让家族头痛不已的问题人物,但奇怪的是,她们个性却很合拍。 「可是姊姊大人,您不可以给秋人哥哥大人带来麻烦哦,因为哥哥大人今天真的很忙。」 「我知道我知道。」 「亚里沙已经事先查过有关今天这个莉莉安娜祭的资讯了,因此亚里沙也可以带姊姊大人参观哦。所以啊,今天就和亚里沙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玩吧,姊姊大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要和亚里沙去好多地方玩。因为秋人是亚里沙的未婚夫,也就是会变成我妹夫的男人嘛。我会对他很温柔很温柔,亚里沙你放心。」 你这个骗子,我在心里咒骂着。 就算亚里沙是我的未婚妻,这个人也不曾对我手下留情过,一次也没有。鹰乃宫御幸这个人只是顺应本能而生,为了追求快乐而活,根本就是一头以自我为中心的怪兽。如果她真的想温柔对待我的话,真希望她别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叫我带她到学园内参观。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秋人。」 御幸小姐呵呵笑着,同时说道: 「我们三个人好久没有这样肩并肩走在一起了耶,今天真的要拜托你啰。」 (插图101) 「好的,虽然我也希望不要辜负您的期待,但说实话,还是请您不要抱持太大的期待。因为以我现在的立场,不得不去处理许多事情。」 「好啦好啦,快别这么说。难得我们一家三口有机会独处,不要管其他人一起去玩吧。好吗?好吗?」 「一家三口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三口啊……」 「怎样怎样,你讲话好像齿缝卡着东西一样。」 「是啊,就是卡着。我先跟您说清楚,我不记得自己跟御幸小姐您成为一家人,而且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成为鹰乃宫家族的一份子。说实话,你们是我最不想有所牵扯的一家人。你们要怎么想,我个人并不打算干涉,不过也请您不要强迫我去接受你们的价值观——」 「……哥哥大人,请问一下,秋人哥哥大人不想成为鹰乃宫家族的一员吗?亚里沙不能和哥哥大人成为一家人吗?」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呀,亚里沙?我和亚里沙呀,不要管鹰乃宫家族,也不要管什么家人,更不用在乎什么血缘关系,我们之间已经超越那种层次,彼此重视对方不是吗?所以你不用在意那些小事啦。」 「嘿嘿嘿,听到哥哥大人这么说,亚里沙就放心了。可是哥哥大人,亚里沙希望您可以跟御幸姊姊大人和睦相处。不要看姊姊大人这个样子,其实她一直都很关心哥哥大人哦。」 「对啊对啊,亚里沙说得一点都没错。没有任何人比我还要为秋人着想,这么温柔的亲戚要上哪去找啊?所以你也要对我好一点。总之今天一切消费就拜托你了,我这个月手头很紧呀。」 「梦话就请等您睡着的时候再说吧,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好姊姊的模样,就该由您请客啊,因为我一年到头手头都很紧。」 ……算了。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开始参观学园祭。 不过,各位应该可以大致理解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了吧?若是仅就我、亚里沙和御幸小姐三人的相处模式来说,还算是很和平的情况。不过要是和其他鹰乃宫家族的人扯上关系,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 「哇!这就是莉莉安娜祭啊,好多人哦。还有,每个人都好有精神,脸上都挂着笑容。亚里沙好像也被这股气氛影响,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其实啊,亚里沙没吃早餐就出门了,所以今天可以吃很多很多东西。那边有可丽饼还有棉花糖,亚里沙一定要吃。要是可以先去那边就好了。」 「那家店在做什么啊?摆着好多泳衣,还有布料很少的衣服,上面还写『cosy摄影会,欢迎初学者』,亚里沙也想去看看……咦,不可以吗?那家店只有大人才能去?那就没关系啦,因为亚里沙已经是大人了嘛。」 「啊,你们看你们看,那边有鬼屋的招牌耶。鬼屋是在哪里呢?亚里沙好想去哦……呃?亚里沙会不会怕?没问题的,除了真正的鬼以外,亚里沙什么都不怕。鬼屋里面的鬼都是人装的,所以没有问题,真的。」 我们三个人里面,最兴奋的人就是亚里沙。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也难怪啦,就算她是出类拔萃的天才,也还是个爱玩的孩子。看到她这么兴奋的模样,我不禁露出微笑。之前在夏日祭典的时候,虽然她的表现十分端庄,但那是因为当时我们都是打工者的身份,而且学生会的成员也都在场,所以她一定有所顾虑。这一点,亚里沙的表现确实像个大人。 「唉呀,亚里沙的心情很轻松呢。」 御幸小姐赞叹似地说道。 看着亚里沙拿着零用钱去买棉花糖的背影,她又接着说: 「那孩子以前个性更加拘谨,现在好像变得活泼起来了。」 「是啊,因为玲一朗先生和镜子女士都不在嘛,那群势利眼的亲戚也都不在,这个时候的亚里沙才能敞开心胸,显露出她真实的一面。」 「真的是这样耶。看那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就算说得保守一点,她也像个真正的天使。」 「真希望她可以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子。」 「对呀,将来一定会转职成女神。」 「就是啊,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完全同意。」 「所以你赶快把她娶进门吧——」 「无可奉告。」 「不过,说真的……」 噗咻。 御幸小姐在附近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打开罐装啤酒(自己带来的)同时说道: 「像亚里沙这么好的老婆,还有谁比得上?我经历过不少事情,也看过不少人,那孩子在某方面可是无人能及的喔。我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才这样说,是经过客观判断后推荐给你的。」 「换作是我也会自信满满,极力推荐。要是我身边有个男人认真在找老婆,我第一个想到的对象就是亚里沙。不过呢,我会严格审查那个男人,看他够不够格。我绝对不会把亚里沙交给随便的男人。」 「你真的想和亲生妹妹结婚吗?」 「无可奉告。」 「我觉得亚里沙不比她差啊。」 她嘴里塞满烤鱿鱼继续说道: 「唉,我也知道进了鹰乃宫家门会很麻烦,在众人欢迎簇拥下举办结婚典礼也让人很难忍受。不过那些都是小到不行的小事啦,你要心怀舍名求实的精神才行啊。」 「也不是那种问题……」 「等你和亚里沙结婚之后,一定要乖乖叫我姊姊哦。」 「我死都不要。」 「那个叫秋子的妹妹……是这个名字吧?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无可奉告。」 话说回来,这个大婶今天的攻势还真是强劲。 不对,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她会抓住我的弱点穷追猛打,甚至还拍手大声喧腾,好几次都把我搞得焦头烂额,是个麻烦至极的家伙。不过反正对于不方便回答的事情,我始终保持不正面回应的态度。 「哎,无论如何——」 噗咻。 她很快地又开了第二罐啤酒。 「要是今天没时间的话,明天也行,让我向秋子同学打声招呼吧。」 「……您的目的果然是这个吗?」 「当然啦,秋子同学是我这可爱弟弟的亲妹妹嘛。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是以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大家族全权委任的大使身份来到这里。虽然我也不喜欢被那群上流社会的人使唤,不过既然接下这个工作,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得做。」 「唉呀,我印象中的御幸大姊,应该不是这么勤奋工作的人才对啊。之前您那浪荡子的形象,对我而书是憧憬的象征。总觉得很可惜呢,真不想长大啊——」 「也是啦,我也没办法一直都保持年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也才二十岁出头而已啊!还不到那种回首过往、感叹万分的年纪!」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眯起眼望着她说道: 「该怎么说呢?感觉上您接话吐槽的功力好像退步了,以前御幸大姊的实力可不只是这样。」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竟然用那么无聊的招式来挑衅我,你也退步不少啰……对了,你也喝一点吧,我有买你的份哦。」 「我还未成年,而且这里是高中,再加上我身为学生会的一份子,必须做同学们的榜样。您竟然还想叫我喝酒?」 「怎样怎样,我带来的酒是不能喝吗?」 「不管是谁的酒我都不想喝,最近我才因为喝酒而丑态百出。」 「你不要露出那么悲惨的表情嘛。我帮你买的是不含酒精的那种,跟小孩子喝的果汁没两样,你就放心喝吧。」 她的确帮我买了未成年也可以喝的那种啤酒。 随着艳阳高升,照得我汗流浃背,于是我打开铝罐一饮而尽,冷冽的液体滋润我的喉咙后渗入体内。这段时间里,客人穿梭在四处林立的店家中,站在走道上揽客的叫唤声此起彼落,烤肉的香气让人口水直流,砂糖的焦香也扑鼻而来,感觉上祭典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接近高潮。第一阶段可以说已经成功了。 但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御幸小姐好像一直尽力要把我和亚里沙凑成一对,甚至还聊到秋子的事情……虽然这位大婶本来就是心直口快又急性子的人,以她的个性会做出这种行为也不难理解。 「御幸姊姊大人!您又增加秋人哥哥大人的烦恼了吧!」 这个时候—— 亚里沙抱着棉花糖回到我们身边。 她一看到我和御幸小姐,似乎就想像到我们刚才聊了什么话题,随即她扬起那可爱的眉梢说道: 「为什么您老是要捉弄哥哥大人呢?亚里沙一直跟您说,请您跟哥哥大人好好相处的呀。」 「我才没有捉弄他,正如你所见,秋人和我感情很好吧?你看你看,我们还会这样勾肩搭背哦,你看。」 「可是亚里沙知道哦,哥哥大人现在的表情非常困扰。」 「才没有那种事。秋人他一天到晚就是这种苦瓜脸啊,不管是睡觉还是醒着,都摆着一张臭脸可是这个男人的专利。这种事情亚里沙你也很明白吧?」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对、对了,姊姊大人刚刚逼哥哥大人喝酒,这件事情您没办法狡辩了吧。」 「那是不含酒精的饮料啦,你看仔细一点,罐子上面的标签不是有写吗?」 「是、是吗……嗯嗯嗯,的确有写。亚里沙没看清楚就搞错了,对不起。」 可是我现在真的露出困扰的表情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没有说出口。乖巧的天使亚里沙,似乎完全相信她姊姊所说的话。于是她马上调整心情,笑咪咪地说道: 「这样的话,亚里沙没有其他问题了。御幸姊姊大人都有听从亚里沙说的话,是一位好姊姊。真不愧是姊姊大人。」 「嗯哼哼,我早就说了吧?你可以再多夸奖我一下吗?还是你要坐在我的大腿上让我抱抱呢?」 「亚里沙现在要开始吃棉花糖,坐在姊姊大人的大腿上不好看。但是我可以分一点棉花糖给姊姊大人,可以让姊姊大人吃一口哟。」 「哇哈哈,我真是太快乐了。亚里沙竟然要喂我吃一口,这可是一个礼拜也难得有一次的经验。」 「可是姊姊大人只能吃一口哦,不可以吃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快点喂我吧。」 「姊姊大人准备好了吗?嘴巴张开……啊——」 「啊——……啊呜,嗯嗯嗯。」 「啊啊啊啊!?亚里沙明明说只能吃一 口!您怎么吃那么多口啦!?」 「嗯,我吃了好多。」 「姐姐大人您欺骗亚里沙!?」 「对呀,我骗你的。」 「呜呜呜呜呜呜!亚里沙生气了。亚里沙以后再也不要分姊姊大人吃了。」 「呵呵呵,被我骗走那么多棉花糖,你这样威胁我也没有用啰。太迟了,已经覆水难收了。」 「呜呜呜呜呜,这样的话,今天亚里沙再买什么东西,都不要分给姊姊大人吃。这样您会反省了吧?」 「嘿嘿,没关系啊,因为我已经吃很多东西了,而且我自己也带很多啤酒来。」 「……亚里沙知道了。亚里沙要彻底抗战,从今以后,亚里沙都不要再跟姊姊大人说话,不要跟您一起玩,也不看您的脸了。从今天开始,姊姊大人和亚里沙就没有任何关系——」 「请跟我和好。」 御幸小姐一下子就举白旗了。 亚里沙满足地说: 「有没有反省?」 「有有有,我深刻反省。」 「要不要悔改?」 「嗯嗯,我超级悔改。所以啊,为了证明我们和好,我给你零用钱,你再去买一个吧。」 「耶!亚里沙马上就回来。」 亚里沙也一下就被收买,再次跑去模拟商店排队。 「……有件事,我不太好意思说。」 「嗯?什么事?」 「御幸小姐,您这样捉弄亚里沙也太过分了。您竟然把那么可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玩具,就算用委婉的说法,也算不上是良好的兴趣。」 「啊哈哈,别担心别担心。这也是一种疼爱的表现,亚里沙也很快乐呀。这是一石二鸟的策略,我happy亚里沙也happy,是大家都能获利的双赢局面啊。天下太平啦。」 「我倒觉得这样的关系,只是建立在亚里沙宽容的心胸之下。」 我只是稍微指出她的恶劣行为,但是不再追究下去。 因为她们两个人的互动,跟我和秋子相处的模式有点像。所以我刚才才会说『我也不太好意思说』……以这个例子来看,不管我说什么,每句话都会像回旋镖一样刺伤自己。 「别在意了,那孩子就是那样的个性。」 御幸小姐这么说。 「你要好好对待她哦,不过我最近常常忽略了那个孩子的状况,所以也没有立场这么说就是了。」 「不用您说我也会那么做。因为对我而言,亚里沙也是个重要的孩子。要是暂且不提未婚妻这些事的话,她的确是个完美的女孩。」 「不要这么说嘛,我很希望透过你的手,把那孩子培养成优秀的人。那孩子从以前就对秋人你专情不二,这一点她可是意外地顽固,所以不可能改变心意。可以把亚里沙当作女人对待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好大的压力啊。」 「偶尔也要给你一点压力啊,因为我很少有机会可以跟你面对面说话。」 咕噜咕噜。 这是第三罐啤酒,速度也太快了吧。 「虽然我这么说,不过也不是逼你现在就要决定。亚里沙也还那么小,而且你们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你不喜欢,总有一天也会擦出爱情的火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我从以前就在怀疑……」 我眯起眼望着她。 「难不成亚里沙住进学生宿舍这件事,是御幸小姐您在背后策画的?」 「唉呀,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都听不懂耶。你竟然怀疑对你如此有恩的姊姊,我觉得实在太过分了。」 「……您这么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由她如此反常的回答来看,根本就等于是承认了。 不过,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就算会长的手腕再怎么高明,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就让亚里沙成为宿舍管理员,不过要是御幸小姐有参与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因为我认为她除了永远让人摸不着头绪、像个诈欺师一样之外,同时也是个只要想到什么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达成的人。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家族里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又完全授权给她,担任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大家族的大使,这当中的理由可说是一目了然。 「好啦,我要离开了。」 御幸小姐一口气干了剩下的啤酒,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离开?」我说:「您要去哪里?」 「这还用问,当然就是继续参观莉莉安娜祭,这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就是为了带您参观莉莉安娜祭才会待在这里,我都还没开始带您去参观啊。」 「我没有打算一整天都缠着你。」 她拍了拍手接着说: 「我就和亚里沙两个人一旁约会,一旁到处走走看看,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总之,你就先做你自己的事情,这样可以吧?因为我知道我可爱的弟弟秋人今天好像很忙的样子,我这做姊姊的很贴心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有劳您费心。」 虽然我嘴里这么说,但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简单来说,她想和亚里沙两个人在学园里探险,而我只是个妨碍者,所以基本上尽可能把我支开。等到必要的时候,把我当作仆人一样随传即到,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好啦,我要出发了。你自己加油吧~」 御幸小姐挥了挥手,消失在热闹的学园祭之中。 我看了看时钟,此时下一个行程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我打算先绕去实行委员会一趟,并加紧脚步行动。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3) 虽然事到如今我想应该不用多做说明,不过猿渡银兵卫春臣真的是个优秀的人物。她拥有清晰的头脑,身材娇小但是擅长各种运动,学业成绩优秀自然不在话下,也精通所有家事,而且在自己擅长的经济方面也是大放异彩。 ※成绩单上的评比没有一科低于5,师长对她的评语全都是盛赞的言词,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项,莫过于冷静沉着的执行能力。她彻底发挥所长,理所当然地在学园中提出许多计划,并且灵活地运用预算和人力,高明的手腕让年纪轻轻的她做出如专家一般的成果。(编注:日本成绩单是以1~5来评比,5为最高分。) 这一次,银兵卫以『料理与经济』作为主题提出企划案。老实说,这是个前所未闻的概念组合,但是既然她已经提案,就代表内心洞察到某种先机。这个前所未闻的企划将写下崭新的一页,势必会让本次莉莉安娜祭更加出色。因为企划的两个主题都是银兵卫擅长的领域,照道理来看成功的机率极高。更何况她还公开表示要夺下『莉莉安娜之光』这个奖项,肯定是具有相当程度的自信和把握才敢这么说。 相当令人期待呀。 等到正式上场时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让我们带着欢喜雀跃的心情,期待她将成果呈现在我们眼前吧! * 然后……事实揭晓,等待着我的情况,是我这位挚友抱着头、苦恼地坐在椅子上。 「……你在干嘛啊,银兵卫?」 这里是特别教室大楼a—1教室,也是料理实习教室。 我先走到外面确认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走错教室。这间教室可以说是莉莉安娜祭的特等席,空间最宽敞,设备最齐全,原本应该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最后终于被她争取到。因为她是学园里倍受尊敬的学生会成员,同时也是广受欢迎的猿渡银兵卫春臣,所以才会把这个白金级会场用在她的企划上。因此我眼前这个人是企划负责人银兵卫,这一点无须怀疑。 「……看到这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我的挚友慢慢抬起头,脸部扭曲,露出充满自嘲的神情。 「我已经无计可施了,这种事情不用我说吧?」 「无计可施的意思是……」 我环视着料理教室。 桌上铺着洁白的餐桌布,应该是为了今天的企划而准备;椅子也不是平常上课时使用的那种,换成了精致的坐椅。原本单调的墙壁挂满了许多时髦的装饰品,另外也有一些保丽龙箱,里面应该装满了食材,还有一张上课用的白板也已经架设好了。 「再怎么看,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吧?」 「万全准备吗?原来如此,看起来是这样的吗?」 呵呵。 银兵卫别过头去,有气无力地笑着。 我又继续问她: 「对了,其他的助手呢?为了你今天的企划,应该有很多人自告奋勇来帮忙才对啊。」 「我让大家离开了,因为已经没有工作需要做了。」 「没有工作……」 我看了看时钟。 这时候怎么可能会没工作,再过不久,银兵卫主持的节目就要开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重新环视教室里的情况后,发现好像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教室里的摆设跟环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我确实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嗯,原来如此,我回到了。 一切都准备得太过周到了。这应该是银兵卫充满自信,而且是以夺得莉莉安娜之光为目标的特别节目才对。既然如此,像这样无可挑剔、只是做好万全准备又无懈可击的企划,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让人惊艳的表演。虽然这样或许也能吸引络绎不绝的客人,举办一场盛况空前的节目,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哼,你好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银兵卫更加沮丧地说道: 「没错,正如你所见。这个样子虽然看起来还不错,可是根本无法带给客人惊艳的感受。这种老套至极的节目,就算做得再好也没有用。你尽量嘲笑我吧,反正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快别这么说,重点还是节目内容啊。」 确实,乍看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准备得很充足的节目,但是这还不足以决定胜负。银兵卫的料理功力,能言善道的能力以及丰富的知识……只要巧妙地将这些特色整合在一起,一定可以开拓出一片新天地,这也正是这次节目的重点所在啊—— 「什么内容……我根本就没想到。」 银兵卫的自嘲等级已经达到ma。 「你想像中的那种节目根本就不存在,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要如何顺利地将料理和经济整合在一起,这是最大的难题,我根本想不出什么方法来让两者达到相乘效果。我从以前就隐约有发现,不得不说其实我是个欠缺创造力的人。秋人你也这么想吧?」 「呃?不,嗯,该怎么说呢……」 虽然我支吾其词,但这件事情确实难以否定,或许银兵卫的确是这类型的人。她并不擅长天马行空或是破天荒的思考模式,说起来,她还是适合选择正统的道路直行,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但是,为什么当时她会提出这个计划? 打从一开始,我就以为她心中抱持着一定的胜算,才会把料理和经济这两个领域组合起来。 「那是因为……」 银兵卫有些困窘地说: 「虽然秋人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那个时候真的没办法呀。」 「那个时候是指……?」 「你记不记得那一天,文化祭实行委员会那个叫做十乘寺什么来着的人,她拜托学生会提出单独企划的事?」 「确实是有这回事……然后呢?」 「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只能逞强了。」 她板着脸继续说道: 「那须原同学用她拿手的相声来一决胜负,之后秋子小妹利用神秘的人脉,策画了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在那样的状况下,我根本没有退路,所以我必须想出一个规模超越她们的节目,而且还要获得盛大成功,否则我就会输掉了啊。」 「不对不对,那个时候你应该不要逞强,优先提出自己擅长的事情才对吧?平常那么聪明的你应该做得到吧?提出一个超越自己能力的企划来自取灭亡,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嗯……」 「那现在该怎么办?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这个节骨眼也不可能宣布取消,事到如今才说要变更节目内容也很不切实际。」 「嗯……呜……」 「唉呀,嗯,我想也只能照原订计划执行,银兵卫你做料理,同时上经济学的课程,然后不必特地要让两者达到相乘效果——我就在一边帮忙。这样子应该也会有很多客人来,至于客人会不会满意,嗯,没办法顾及到这一点了。虽然大家可能会有点失望,可是银兵卫的拥护者都很温柔。对,一定可以顺利完成的啦。加油,就硬着头皮上吧。嗯,就这么办,加油加油加油!来吧,让我们联手吧!加油加油加油!」 「呜呜呜呜呜~~~~」 我本来是打算要鼓励她的,银兵卫却泪眼婆娑。 不行,每次我使出这招之后,大多只会造成反效果。虽然我了解挚友的心情变得更加沮丧,但身为助手的我,总得想办法把气氛炒热起来—— 「……都是秋人你不好。」 果然造成反效果了。 银兵卫露出怀恨的眼神抬起头望着我。 「都是因为秋人没有来帮忙,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啦。要是你没有给我那种灵感的话,现在也 不会落得这种下场。是的,这一切都要怪你。」 「咦~~~~~~~?不不不,没这种事吧。我确实有说过要当你的助手,但一开始我的意思就是正式上场这天而已啊。银兵卫你也知道我今天很忙,所以也接受这个条件,不是吗?」 「这个嘛,嗯,你说的是没错啦……」 银兵卫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怪你啦,这是人之常情嘛。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不对,你不了解的话,我会很烦恼。」 「嗯?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了解耶……或者应该说,为什么事情又变成这个样子?虽然你刚才说,自己是逞强才会提出这个企划,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做出毫无指望的事情才对啊。这一点我就是一直想不通。」 「呜嗯……」 她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 「——偶尔也是会发生这种事嘛,猴子也会从树上跌下来吧?」 「我不这么认为。以这件事情来说,就好像是世界上最强的超级电脑算错了九九乘法一样,太过异常了。这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异常状态,我会这么惊讶,反过来说,正代表我非常相信银兵卫你呀。你只要说『做得到』,就一定会付诸实现才对。就像是因为先看了明天的报纸,所以能预测出气象那样准确。所以我才会一直问你,为什么会让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很感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为什么你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请告诉我。」 「现在就算找出问题也无济于事,一切都太迟了。」 「话不能这么说,找出失败的原因,可以造就下一次的成功啊。现在或许还有机会,节目还没开始更还没结束。现在开始思考,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逆转局势的方法,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线索,不管什么事情都好。」 「很抱歉没能达到你的期望,失败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切都是我能力不足所致,就是这样而已。」 「银兵卫。」 我直视着挚友的双眼。 她却移开了目光。 但我可不会因此退却。我和银兵卫之间,绝对不允许这样敷衍了事的情况发生。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向前跨进一步,所以我更不可以退让。 「……你还不知道吗?」 她瞄了我一眼,与我四目相接后,很快地又别过头去。 「你真的希望听我说吗,秋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虐待狂还是感觉迟钝,或者两种性格都有?」 「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样的话,你就是两边都有。你从来就不懂别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实在是个难搞又让人伤脑筋的男人。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体会这种感觉不可啊……啊啊,原因我自己当然知道。不论是自作自受这一点,还是现在哀叹也无济于事这一点,都痛切地明白了。一切都是从六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的,我已经不知尝过多少次这种痛苦的感觉……」 「你不要再兜圈子,快点告诉我问题的核心在哪里啊,银。你这样拖拖拉拉,时间也一点一点逼进了,挽回的机会也就跟着减少——」 「唉哟,我都这样讲了,你还听不懂吗!?」 她忿忿不平。 整张脸变得赤红。 接着她踏着脚站起身来,一口气凑到我身边来。 「因为我喜欢你啦,秋人!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被别人抢走!这就是我逞强的原因,这就是唯一的原因啦!」 「……呃?呜?」 「那个时候,我们学生会成员各自提出企划节目时,那须原同学和秋子小妹毫不犹豫就决定自己的节目!而且全都是些实现机率很高又肯定会受欢迎的企划!加上还是在秋人你的面前!所以我也想表现最好的一面给你看!我会有这样的心情一点也不奇怪吧!?」 她一步一步逼近。 银兵卫又更进一步逼过来,而我也跟着一步一步后退。 「如果你要嘲笑我孩子气,就尽管笑吧。可是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我的企划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我也不要输给那须原同学和秋子小妹!可是我对这种事情真的很不拿手,而且也不能指望你像平常一样帮助我,所以就一直拖到今天……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这么害羞的心情在之前告白的时候就已经太超过了……为什么又来一次,为什么我非得坦承这种仿佛要试探羞耻心界限的事情啊……」 「这样啊,嗯,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 「不对,你根本就不了解!秋人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好啦好啦,冷静点、冷静点。」 我一边安抚她,同时说道: 「原因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或许我无法全盘体会你的心情,但是整体上算是明白了。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我是这么想的——」 「怎么样!?」 「我想还是暂时先取消节目比较好吧?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有退路,不过我认为银兵卫你一定可以回过头来重新订定计划的。」 「哼,不可能,你太看得起我了。」 「没有,只有银兵卫会让我这么想,我可不是在抬举你喔。光是刚才你说的原因,还不足以让你犯下这样的错误。」 「……………」 「你应该还有其他没对我坦承的原因吧?」 她那绿色眼瞳露出锐利的目光瞪着我。 原本泛泪的双眼,这一瞬却显出一股镇定。 「你想知道另一个原因吗?」 「我当然想知道啊。」 「是吗?那我就如你所望,告诉你为什么吧。」 银兵卫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即使用保守一点的讲法,也好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 唉呀,难不成我踩到她的地雷了吗?正当我感到后悔之时—— 「或许对秋人来说会觉得很奇怪,但是给我最后一击,断了退路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你和十乘寺什么来着的事。」 「……啊。」 原来不是踩到她的地雷。 我刚才只是单纯地自爆吧,再怎么看都是这样。 「我啊,尽可能不想把这个话题拿到台面上来讲,因为这件事不管怎么掩饰,都会让人感到心情不愉快。」 「呜,嗯,确实如此,针对此事,我也没打算辩解……」 「还不是秋人你一直逼我讲?」 「是的,百分之百正如你所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的。」 「我话先说在前头,关于那件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不过就算是这样解决了,我也不会就此罢休。」 「是,我非常非常地……完全谅解,是的。」 我好想回到一分钟之前,朝自己脑袋狠狠敲下去。 我好死不死竟然在这种时候自爆……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傻眼也该有个限度,现在没有时间让我继续在这里磨蹭。 银兵卫的双眼紧盯着我。 「秋人。」 「请、请问有什么事?」 「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了解吧?」 「什、什么意思?」 「我要追究那件事,彻彻底底追究,直到我满意为止。」 「别这样,冷静点啊,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机,因为我自己不成材,才会提出『料理与经济』这个烂企割,现在我正面临重大危机。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演变至此,我决定贯彻自己的私利。 真正应该被怪罪的人是你吧?但是我还是一直忍耐到现在,结果累积下来的压力就在此刻爆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是无可避免了。」 她又再度逼近。 银兵卫展开进击。 我不断向后退,和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秋人?」 「什么,不,我不懂你的意思……」 「包括我在内,有那么多女生对你有意思。像是亚里沙小妹,像是那须原同学,还有没出息的我……一直嘻皮笑脸的会长也一样,暂且不管血缘关系,秋子小妹打从一开始就明白表态。每个人在程度上或多或少有差异,但是都和你关系匪浅。而且每个人都可以说是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血浓于水的伙伴。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呢?就算你说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是公务上的关系,不过你还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最后竟然还搞到早上才回来,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这么做,要我们怎么能接受?如果你选择的是伙伴里的其中一个人,那还说得过去。」 逼近。 银兵卫的进击仍未停止。 而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和我心里的想法完全一致。 「当然,我也知道现在追究这些没有用,或许还会让你更加反感。我的感情已经失控,只能任其摆布,我所说的每句话都只是抱怨,只能胡言乱语一通。这么做只会让你感到困扰,没有一点建设性,更别说要找出解决的对策,再怎么不会看时机也该有个限度,我说得再多也只是会让自己受伤而已。不过、但是……我还是非说不可。我一定要你给我一个解释。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气得浑身发抖——秋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我无从辩解……」 「不行,光是这么说我还是不能接受。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又逼近。 银兵卫又更进一步逼近。 我又再度后退。 跌倒。 倒下的人当然是我。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啪啷碰咚。绊倒我的东西,是放在地板上的瓦楞纸箱,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背后是一堆由冷藏箱堆积而成的小山。 好痛。 一阵撞击。 此时我的视野正前方是天花板,还有银兵卫的脸庞。 「好痛……啊啊,真是够了!都是你不好啦,银!害我跌倒了!枉费我还穿了这么一件好衣服!」 「……」 我抓准时机,本来想用开朗的态度搞笑蒙混过去,但是她却不为所动。银兵卫脸部朝下盯着我——她整个人跨坐在我身上。 之前好像也曾发生过类似情况,我心里这么想,同时仍不放弃地继续说道: 「嗯,我们重新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好吗?虽然你难得跟我吐露心里话,但我好像恍神了。不过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次,节目已经快要开始了,我们真的应该要着手准备了,好吗?」 「………」 「而且我还没拿到剧本,就算我只是个助手,要是突然就叫我直接上场,我可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喔。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嘛,要是我们没有事先讨论,感觉很难营造出节目整体风格耶。所以快点起来,好不好,银兵卫?」 不管我怎么说,眼前这名伙伴仍旧只是凝视着我。 还不只如此,她的脸颊就像感冒似地泛起红潮,双瞳间透出湿润微热的感觉。 「节目怎么样我已经不管了,都已经演变成这种地步了。」 「呃呃呃?不行不行,怎么可以不管呢?这可是关系到莉莉安娜祭成功与否呀,同时也关系到你的面子和学生会的威严,还有那些对你的企划满怀期待的拥护者——」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我自己心里有一套先后顺序,和第一顺位比起来,其他事情都微不足道。」 呼一声,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有这种机会,能够让我比那个时候鼓起更大的勇气,而且竟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吧,果然我还是必须采取强硬手段,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语毕,银兵卫开始脱下衣服。 衣服? 没错,就是衣服。穿在身上,把身体包起来的东西。现在这个场合就是指莉莉安娜学园的制服。她开始褪下身上的装备,动作有些缓慢、犹豫,但却又表现出坚定不移的意志。 当然,这个地方不是更衣室,更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等等,你在做什么?」 「使出强硬手段。」 银兵卫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我要和你发生男女关系。现在,就在这里。这个时候不管什么※tpo。我就是要坚持己见。」 (编注:日式英文,指时间( time)、地点( ce)、场合( asion )。) 「不不不不。」 此时我只能苦笑以对。 这孩子到底在讲什么啊?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她的头脑是不是烧坏了啊? 「呃……为了保险起见,让我再问一次。」 「什么事?」 「你是认真的吗?不是开玩笑?你确定吗?」 「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而且超级确定。」 「啊哈哈,不会吧,没这种事吧。如果是会长或是秋子我还能理解,可是银兵卫你竟然会这么强硬……嗯,我果然是在作梦吧?是不是?这一切全都是一场梦吧。」 (插画135)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这么做是最快的方法。」 「等一下,虽然是最快的方法,但是这也太仓促了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啊,难道又是整人计划!?一定又是这种恶整吧!讨厌啦,同样的招式是要用几次啊?前不久不是才用过吗?别以为我会上第二次当。」 「如果你觉得是整人计划,那就检查到你满意为止。看你是要检查门后还是柜子里面都可以,不过要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才让你检查。」 「…………」 我渐渐感到无路可退。 不过这时候应该要冷静,这个情况下,就算无路可退也不可以放弃,要不然就惨了。再这么下去,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要叫了哦。」 「你想叫就叫吧。想抵抗的话也随便你,不过我可是没打算停止喔。」 「其实,我今天没洗澡。」 「这么巧,我也是。因为太忙了,而且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根本没时间洗澡。我们两人都一样。」 「其实我性无能。」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说要跟你生小孩。之前你所做的行为,重点也不是这件事。」 「呃,那……呃——」 「你差不多也该闭嘴了吧。」 咻咻。 银兵卫的话如同长鞭挥下般锐利。 「秋人,你真是个过分的男人。虽然从以前你就是这副德性,但是今天特别过分。我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你可以体谅我一下吗?」 「呃,嗯,可是这样……也不好吧?」 「……好吧。看来我只好使出最终手段,这可能是我出生以来最卑鄙的话语,但现在我还是要说。」 银兵卫眼中隐约透出泪光,俯视着我。 她带着哀伤的表情,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你可以和十乘寺什么的做,和我就不行吗?」 ……… …………… …………………… 原来如此。 这种说法确实很卑鄙,听到她这么说,使我陷入进退两难的情况。 「……了解。我输了,举双手投降。」 我维持着被压倒的姿势举起双手。 「正如你所说,我无从反驳。银兵卫,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也没办法反抗,随便你喜欢怎么做都好,我什么都接受。」 「………」 嘶嘶。 银兵卫吸了吸鼻子。 「我并不会因此憎恨你。我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用投降的姿态来表达心里的不满,也不是绕圈子在拒绝你,这一点我要先说清楚。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所以我只能这样表达对你的诚意。要是你可以接受的话,那就太好了。」 「嗯,嗯……是吗?」 看到我的反应如此顺从,她似乎也感到意外。 银兵卫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双眼眨个不停。 这样也好吧。这种情况下,男人就是要配合女人的要求。 「那么银兵卫,我们开始吧。」 「嗯,嗯。就这么决定,嗯。」 「话说回来,你知道怎么做吗?我自己经验也不是很丰富,而且对于相关知识也懂得不多,老实说,我也没办法好好地引导你哦。」 「那、那就——嗯,总会有办法的,大概吧。我想只要一直数着天花板的斑点,自然就会结束了吧。」 「你这句话应该是由被推倒的一方来说才对。」 「嗯,嗯嗯。嗯。」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交换位置比较好吗?还是我到上面吧?我想很多事情这样子比较好做。」 「等、等一下,要是被你压在底下,我保证自己一定会心跳停止。」 「嗯,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整件事情愈来愈离奇。 原本被推倒的我,不知不觉竟然掌握了主导权。我本来是打算要配合她的,但被她骑在身上成为被动的一方,是要我怎么做下去啊。 这么说来,男女之间那件事还真是麻烦啊!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挑战这件事,应该也会像我跟银兵卫一样说出这么可笑的对话吧?到底各位是怎么把这么难的事情,转化成一种浪漫表现呢? 「我有一个提议。」 银兵卫有些畏缩地说道: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一件事,我好像太过兴奋,居然想挑战这种毫无胜算的战斗,真是不像我的作风。可以的话,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就改天再继续吧……你觉得呢?」 「不,你这么说有点……都已经到了这地步……」 「是、是吗?嗯,没错,你这么说也对,应该说是理所当然。真是对不起,这个提议太愚蠢了,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不不不,你别放在心上。」 「那我再说一个新的提议,这次我们不要说改天再继续,就在今天或明天找个时间,我们再继续这场战斗,你觉得好吗?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想好对策,等到做好万全准备后,再正式上阵——」 「你这样的说法,事实上就跟改天再继续一样啊。」 「那不然这样,我们保持这样的姿势,换另一个场所来做,你觉得怎么样?冷静想想,在这里做那件事,好像有那么一点问题。虽然暂时不会有人来这里,但是再怎么说,这里也算不上是适当的场所。所以,好不好?我觉得换个地方一定比较好。嗯,是的,就这么办。」 「唉呀,我刚才就说了,这么做没有意义。虽然这不是我该说的话,不过你这样根本就是进一步退两步嘛。」 「呜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流过银兵卫的脸庞。 感觉上我好像在欺负弱者一般,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另一方面,我自己的心境也十分复杂。请容我赘述,对我而书银兵卫是一位特别的友人,她难得鼓起勇气提出要求,我也很想尽可能回应。但她此刻是以一名女性的身份,对身为男性的我提出请求,那我别说是两肋插刀,就算是三肋、四肋插上刀我都愿意协助。不过一旦提到与十乘寺学姊有关的那件事,对我而言则是万事休矣—— 「——呀吼,我来得正是时候!」 就在此时—— 正当我和银兵卫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悠哉的声音传入耳中。 「啊,真糟糕,我还是忍不住叫出声了。唉呀。抱歉、抱歉,我的修行还不够呀~难得你们正在兴头上,我竟然跑来闹场,就算因此※被马踢死我也毫无怨言。唉呀呀呀,真是抱歉啊~」(编注:出自日文俗谚「妨碍别人恋情者就会被马踢死」。) 「……呜哇。」 我忍不住皱眉。 听到这么浓厚的关西腔,我想不需要我说明,也知道来者何人。那就是在我的天敌名单上排名首位,同时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姊鹰乃宫御幸小姐。 「——?啊,呜!」 然而突如其来的情势变化,该感到悲哀的人并不是我。 面对这名精神饱满的入侵者,为此震惊不已的人,当然就是银兵卫。 「哦哦、哦哦哦!」 御幸小姐毫不在乎地闯进料理实习室,看到我和银兵卫不成体统的模样,她一个箭步跑到我们身旁。 「我认得你!绿色眼瞳、银色头发,还有略嫌干瘪的幼儿体型!你就是猿渡银兵卫吧?唉呀,虽然我早就听说过你,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和你初次见面!唉呀呀呀,我弟弟承蒙你照顾了!啊,顺带一提,我是秋人的姊姊,名字叫做鹰乃宫御幸。对了对了,你和亚里沙感情也不错吧?我也是她的姊姊哦~唉呀,真的是很感谢你四面八方又三头六臂地照顾我妹妹,让我省下不少工夫,真的。」 「啊、啊?这个……呃……」 御幸小姐拉起银兵卫的手,不停地和她握手。 银兵卫也只能一头雾水地回应。此时她当然还是维持着原本扑倒我的姿势,衣服脱了一半,还骑在我身上。 「话说回来,你还真有勇气啊。今天也才学园祭第一天,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你竟然就在活动现场做出这种事。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真是太让我敬佩了。」 「呜,不是,那个……不是这样——」 「好啦好啦,你不需要这么谦虚啦!因为你推倒的人可是姬小路秋人,他那防备极强的态度简直无人能出其右,可以说是个如钢铁般强硬的男人。如果换作是我想要推倒他,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会使出浑身解数逃跑……唉呀,你真的很厉害,有够强硬的。」 「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这个……是有很复杂的原因。」 「啊!我真是太失礼了!竟然自顾自地讲了一大堆话,害你们本来想做的事情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好吧,那我就在这里正襟危坐,观摩一下你们的表演吧!请务必让我参考一下,你是用什么手段搞定秋人的!」 「呜,没有……那个……」 「啊!我想到了,从现在开始,请让我尊称你一声老师!请老师不吝赐教!」 「等、等一下,不要叫我老师……太、太害羞了……」 「老师,请继续!请继续!」 「……呜呜呜呜呜呜呜~~~~~~~~~!」 银兵卫已经忍无可忍。 只见她双眼中的泪水溃堤,再也无法压抑羞耻的情感,像个孩子般大喊:「呜哇啊!秋人你这个笨蛋!」之后,她便像一只小勤物似地连滚带爬跑出料理实习室。 「嗯,真可爱。」 望着银 兵卫奔逃而去的背影,御幸小姐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御幸小姐。」 「嗯?什么事啊,秋人?」 「您绝对是故意的吧?」 「嗯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御幸小姐伸出食指搁在脸颊边,吐出舌头还一边眨眼。 呜哇…… 好想扁她。 「算了,反正您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这样啊,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秋人你这样感谢我,让我觉得好开心。姊姊我觉得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的?」 「嗯~?这么说来,就是你们在说今天的节目可能会失败,银兵卫恼羞成怒一直逼向秋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从门缝偷看,手心还一直冒汗呢。」 没想到她从那么早就在外面……这我也难辞其咎,就算当时我再怎么手忙脚乱,也应该察觉到有人在门外偷看才是。 「算了,好歹我也是鹰乃宫家族的一员。」 御幸小姐一屁股坐在流理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随身酒瓶大口狂喝起来。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威士忌吗?总之,瓶里的酒气连我都闻得到。 「所以我就是偏袒可爱的亚里沙,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秋人的童贞是献给亚里沙,这就是做姊姊的心情啊。」 「所以您才会现身出来阻碍银兵卫?」 「你不也因此得救了吗?」 咕噜咕噜。 御幸小姐接着又喝起酒来。 是说这个人还真能喝耶。话说回来,这里可是高中校园啊。 「我有种是以自己珍视的事物被掠夺为前提被迫进行话题的感觉,心里有些复杂……对了,亚里沙去哪里了?你们没有一起行动吗?」 「那孩子一个人跑去玩了。疼爱孩子就要让他出去旅行,这是我的基本教育原则。」 咕噜咕噜咕噜。 噗啊~ 她一口气喝干瓶里的酒。 「好啦,我要再去到处晃晃了,你也努力去享受学园祭吧。我走啰~」 我还来不及叫住她。 御幸小姐就像飞舞在空中似地,踏着轻飘飘的脚步离开料理实习室。 只留下我一个人,还有浓厚的酒臭味,以及准备不算完全的节目——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怎么办?银兵卫逃走了,时间也一刻刻逼近,太糟糕了!?我看了看时钟,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耶!必须快点找到银兵卫——不,在这之前应该要找人来帮忙吗?或者应该宣布节目延期?啊,烦死了,到底该怎么办…… * 后续的发展,希望各位能够体谅。 后来我总算用尽方法把银兵卫叫回来,但是她的心理状态已经完全崩坏,于是我只能大声地激励她。在我拼命向文化祭实行委员和预定要使用料理实习室的人们交涉后,我们还是举行了进度大幅延后的『料理与经济』,但结果实在惨不忍睹,让我永生难忘。 ——哎,事情就是这样。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4) 下午一点。 我先是安慰失意的银兵卫,再到实行委员会去做报告并表达谢意,接着在模拟商店买了一个大阪烧,囫圃吞枣吃完午餐,我就在忙着这些事情之中度过中午时间。在午餐尖峰时段熙来攘往的来宾们也都填饱了肚子,学园内的活动也迎向最高潮。 外部的客人大多都是过了中午才进来,正如过去的经验,下午开始涌入许多亲子团体,到处都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国高中生也开始增加,也有不少看起来像大学生的情侣,还有一些像是校友的大叔大婶集团,一手拿着酒杯高唱校歌。整个校园内呈现一幅热闹盛况,各处开始出现不像高中校园会出现的情境。 真可谓盛况空前的最高潮。 我们学生会期待的王牌,打算在这个最佳时机举办活动。 * 「你太慢了,阿秋。」 那须原同学已经在大舞台的休息室里待命了。 只见她坦荡荡地在铁椅上端坐着,脸上看不见一丝即将登台的紧张感,俨然像是搞笑艺人界的老前辈,甚至可以说是超大牌女演员的程度了。针对这一点,我只能说她实在太厉害了。 「我已经听说过小银银的事情啰。」 一见到我,第一个话题就是这件事。 「我听说她精心安排的料理节目,在极为普通的感觉中落幕了。真是可惜呢,枉费我还把独占阿秋的时间分给她。」 「唉哟,她虽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到百分之百完美,偶尔总是会有失误的嘛。」 「我当然也不是在责怪她啦。」 那须原同学撩起她那秀丽的金发,同时说道: 「我现在有一个小问题。这次学生会主办的一些活动,可是赌上了学生会的威信。小银银的企划出师不利,就算说得客气一点,也实在无法对后面的活动带来正面影响。我们的搞笑舞台,可不是单纯取决于技巧好坏,还要同时掌握住现场的气氛和其他许多要素。 「呃呃,应该没问题吧?那须原同学你是该表现的时候,就会全力演出的人,在紧要关头时总是能发挥出亮眼的表现。夏日祭典那时的舞台表演,我紧张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好,可是你的演出还是跟平常一样顺畅。不要管什么影响还有气氛,只要你一上场就没问题了啦。这一点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过。」 「哼哼,给我戴高帽啊。」 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上扬的双唇,给人一股有点刻意的感觉。 「不过我并不讨厌你的说词哦。就算一眼就看穿你只是在说客套话,但我会当作是我唯一认可的伙伴对我的夸奖。你这句话会让我心情更加兴奋哦。」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 「你尽管放心,小银银她只是学生会四大天王里最弱的那个……即便过了她那一关,在其他四大天王面前也是一点用也没有。就算是再怎么有名气的勇者,也有被打倒的一天吧。」 「什么勇者?四大天王又是什么?」 「小银银、姬小路妹、学生会长,再加上我,人称莉莉安娜学生会四只乌鸦,指的就是我们四个人。」 「这个说法我倒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话说回来,我居然没有包含在里面耶?」 我好歹也算是学生会的一员啊。 而且最近我在各方面也挺活跃……不过还是算了,这种事没什么好争。 「唉呀,这可真是失敬,我一时忽略掉你了。」 「真是的,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如果是以前那个时代,可是会吃上官司的喔。」 「这次的莉莉安娜祭,实际上举办活动的人只有小银银、姬小路妹,还有我三个人。所以应该不是四大天王,认真说来是三大天王才对。呵呵呵,我竟然可以说出这么棒的梗。」 「这个梗根本没有好到可以让你得意成那样吧!要是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失敬的事,就把我算在学生会之内,说成五大天王才对!而且说出四大天王这种词感觉好像就要失败了耶,所以拜托你住口啦!」 我不停地向她吐槽。 那须原同学也点了点头。 「我看热身到这里应该就够了。」 「大概吧?你看我今天状况怎么样?」 「马马虎虎啪,感觉上应该不会太丢脸,可以平安过关。」 听到她给我的认同,我反倒觉得过意不去。 先不管什么四大天王,今天第一场活动我们学生会就出师不利。要是我再不想办法挽回的话,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要是被实行委员会看不起,我可受不了。」 那须原同学从椅子上站起,一边伸懒腰一边说: 「虽然说莉莉安娜祭是他们主办,但是这个学园里的一切,都是学生会的管辖范围。就算主要营运权让给他们,还是必须要明确地表达出我们之间的上下关系。现在必须向全天下展现我们的实力,让所有学生了解我们学生会的存在意义。」 「你这份心意真教人感动,虽然我力有未逮,还是让我尽一份微薄的心力……话说回来,这还真是难得啊。」 「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须原同学难得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过去那须原同学你似乎对学生会没有归属感,感觉上就只是挂名在学生会底下而已。像现在这样考虑到学生会的面子,对实行委员有一股竞争意识,实在是让我感到意外。」 「哼嗯……」 那须原同学突然眯起眼。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我会表现出你那所谓的归属感,而且还燃烧起竞争意识,你觉得到底是受到谁的影响呢?」 「呃?」 糟糕。 我好像又踩到地雷了。 「不知道是谁,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某人搅和在一起,混到早上才回来,让我们内部的平衡一口气崩坏。就因为这样,所有人才会采取失常的行动,结果造成全体成员都失败连连。难道你想像不到,而且一点都没感觉吗?目前虽然大家还没分崩离析,但也已经到了火山爆发以及发生大地震的前一刻,到处都有征兆可循,但你却好像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我说得对不对?不过这也难怪啦,因为大家都意外地顾虑他人嘛。只是,大家也都是会将感情掩藏起来的人呢,所以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是啊,这也是必然的嘛,你一点错都没有哦。是呀,正是如此。」 「啊,哎呀,真的是这样耶。」 一个不注意,我就全招了。 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没错……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应该也会才去跟那须原同学一样的态度。说起我这个人,是『这个家』的放荡儿子,而且也是个刚假释出狱的罪人。我竟然在无意间少了这份自觉。 或许该说,那须原同学虽然嘴上没说,态度也没有明显改变,不过她果然想像得到我当天到底做了多么失态的事情。银兵卫似乎也是一样。 嗯…… 这样下去不行。 我好像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对周遭的感觉变迟钝了。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开始觉得转进莉莉安娜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哎,对我来说啊……」 看着我词穷的样子,那须原同学的表情开始缓和下来。 哦哦,她看起来好温柔呀。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好机会。情况愈是危险,成效也就愈显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学生会主办的这一连串活动,虽然很遗憾,但一开始就惨遭滑铁卢,老实说对后续 只有不良影响。但是,正因为如此,成功时所得到的掌声将会比平常还要热烈。不论是谁,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成功的话,都不会引人注意。可是如果其他人都失败,只有我成功的话……那就会成为功绩第一的人物,不是吗?」 「嗯嗯,真是积极的发言呀。」 「我的座右铭就是『因祸得福』。将危机转化为转机,就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好机会。」 「这股志气真教人敬佩,不愧是那须原同学,在这种时候真是可靠——」 「还有,最近阿秋争夺战的情势突然加剧,我正好能趁这个机会掌握主导权。在拥有电光石火这个别名的我面前,不管是姬小路妹还是小银银,都不是足以堪虑的敌人。虽然我必须在莉莉安娜祭与她们兵戎相见,但其实胜负早就已经决定。」 「电光石火?这个别名听起来有点微妙耶。」 「你居然用『微妙』这种失礼的字眼呀,姬小路秋人。」 「不要把我的名字念成那种奇怪的别称啦,是说,你只是直译成英文而已嘛。」 「我不擅长这种事情嘛。」 那须原同学很干脆地认错。 她偶尔就是会表现出这种坦率的样子,所以也不会让人讨厌。 「话说回来……」 「什么事?」 「你刚说『必须在莉莉安娜祭与她们兵戎相见』,我想请问什么时候莉莉安娜祭变成这样的舞台了呢?」 「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啦,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虽然我确实有预感会演变成这样,但不知何时局势变得如此明朗化……算了,反正大部分都是我的错,嗯。 「虽然我也知道,对姬小路秋人而言,将来的伴侣除了我之外别无他人,不过我认为有必要在此重新证明给大家看才行。正因为不断地提出证明,才能赋予其意义啊。」 「只有最后那句话很有道理,其他部分有太多可以吐槽的点,我都快跟不上了。总之,不要把我的名字改成那个奇怪的别称,这一点我要先强调。」 「也是啦,我们应该想个更帅气的名字。」 「不用了。我希望你别再执着于别名这件事了。」 「不管怎样……」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 「先来彩排一下吧。以我们两个人坚强的实力来看,只要在正式上场前套一下梗,应该就能呈现出完美的表演,不过我想还是先照剧本跑一遍比较妥当。」 「对啊,上次我们在正式上场前连套梗都没有。」 「相较之下,应该没有比今天更简单的任务了……来,这是今天的剧本。我们从头开始读,赶紧来进行套梗的程序吧。」 她这么说道,同时将剧本交给我。 因为之前发生许多事情,以至于我没有太多时间排练,所以整个表演的流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丢梗的工作全都交给那须原同学,而我就只负责接话——这是之前就说定的事情。 想起夏日祭典时,什么都没准备就上台即兴演出的经验,这次的表演还算好应付。 虽然肩负着绝对不允许失败的沉重使命,但我却感受不到压力。因为她的搞笑功力十分强大,我只要完全相信她,照着剧本演下去就好…… 「那就开始吧。」 「了解。『感谢观众朋友的莅临~我们是安娜与阿秋,请多多指教~』」 「『各位!大家好!我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今天很感谢各位来看我的演唱会☆我会尽全力歌唱,请各位一起high吧~』」 「『你傻了啊!?现在可不是偶像歌手的现场演唱会!是搞笑的现场演出!还有,这跟你平常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吧!差太多了,这样的差异会让今天第一次来看表演的客人一头雾水,这个梗太不亲切了!还有你看,因为角色个性差太多,就连我们自己的同学也不知所措了啦!呃,各位校外的来宾们!我们会好好搞笑的喔!?因为我们是搞笑团体安娜与阿秋喔!?』」 「『那么,首先为各位带来第一首歌曲※【我的他是飞行员】~!』」(译注:动画『超时空要塞』中,偶像歌手林明美演唱的插曲。) 「『就跟你说不是这样啦!还有你选这什么歌啊!?年纪比较小的客人一定都没听过啦!不过倒是引起我的兴趣了!』」 「『讨厌,你骗人!阿秋你听过这首歌吗?那今天我们两个人可以合唱啰!哇咿,好开心哦☆』」 「『你也差不多一点,不要再装偶像了啦!』」 就是这种感觉。 丢出几个吸引人的梗之后,剧本便开始进入主题。 ◆ ◆ ◆ 「——开场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的舞台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觉得怎么样,那须原同学?」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今天的梗大概是什么感觉?」 「那还用说,就是夫妇相声啊。」 「……说得也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设定是夫妇相声组合,在舞台上的演出必然也是夫妇相声嘛……」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说看。」 「夫妇相声是最近新兴的演出型态,也就是具备妻子与丈夫这种关系的两个人在台上搞笑,我觉得这样没办法引起多大的回响。」 「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一点先跳过不谈,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我们也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如果只是照本宣科表演,确实无法跟别人做出区隔。」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因为我们两个人今后数十年也要以这个组合维生,要是没有什么独特的武器,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状态。」 「今后数十年这句话让我很在意,不过总之我也是先跳过。你所说的武器确实很重要。」 「所以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实境夫妇相声。」 「哦,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实境演出的贩卖方式吗?像是卖蛤蟆油还是叫卖廉价香蕉这一类的。」 「……你举的例子都很古早耶。刚才的【我的他是飞行员】也是,现在这个实境演出叫卖也是。」 「这种古早味你也知道,看起来你也跟我差不多嘛……反正我想说的是,日后夫妇相声需要带给观众强烈的印象,还有崭新的气象,为了满足这些要素,我才会拿实境演出贩卖来作为参考。」 「哦,所以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理论不如实践,首先阿秋你先在那里躺下。」 「呃,在这里躺下吗?」 「对,就是这里。」 「地板还满硬的耶……」 「请你面朝上躺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最近因为年纪大了,腰部有点不舒服,我还满担心的……好,我躺好了,这样可以吗?」 「非常好。」 「接下来要怎么做?」 「请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这样吗?」 「就是这样,没问题。」 「那接下来呢?」 「你躺着不要动就好,什么事都不用做,因为接下来轮到我了。」 「哦哦,你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要坐到你身上去。」 「哦哦,坐在我身上啊。」 「然后对准你的双腿间坐下。」 「哦哦,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夫妻生活啊,不过不是白天做的事,是晚上的那种。」 「嗯嗯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须原同学,让我们开始生小孩吧。呵呵呵,今晚我不让你睡啰——」 ◆ ◆ ◆ 「……你傻了呀!?」 此时我转为吐槽。 剧本上没有这么写,是我自发性的吐槽。 「太奇怪了吧!?我们是在表演相声,干嘛扯到什么夫妻生活啊!?」 「你这样说实在太失礼了。」 那须原同学坐在我身上撩着头发。 「我们现在就是在表演夫妇相声啊,没有什么不自然吧?」 「超不自然的啊!要是一个弄不好,不就会变成在舞台上演夫妻生活了吗!?」 「剧本上写得很清楚,这次的概念是实境夫妇相声啊。」 「这根本不是相声,只是单纯的公然猥亵罪吧!」 我使尽全力大声喊叫着。 再喊下去,可能会在正式上场前就叫破嗓子。 「唉呀,你不要这么死板嘛。」 另一方面,那须原同学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次的剧本,可是我特别为了莉莉安娜祭这个盛大舞台所写的力作。我建议你还是跟着流程跑完,最后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什么大吃一惊,我现在就已经很吃惊了……」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算了,我知道了啦,总之就继续演下去吧。到今天为止,我一点忙都没帮上,所以不表演到最后,我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的吧。」 「不愧是阿秋,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那还真是厌谢。」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多少也该为我着想一下吧——不过这句话我还是忍着没说出口。 我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后半段演出。 ◆ ◆ ◆ 「今晚不让我睡,这句话由达令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可信度。」 「我就是有这种实力,你不是从以前就知道了吗?因为从结婚之后,我就一直是你唯一的搭档嘛。」 「说得也是,真不愧是我的达令。」 「呵呵,你真的了解我吗?」 「那不然这样吧,达令你就在这些观众面前发誓。说你除了我以外,对其他女性完完全全、一点兴趣都没有。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之前,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那是当然的啰,我会以神之名发誓。」 「姬小路妹只是妹妹,小银银只是好朋友,学生会长只是炮友,亚里沙只是年纪最小的妹妹——你可以向我保证吗?」 「那是当然的啰,我敢保证。」 「不愧是达令,我最爱你了。那你可以在这张结婚证书上签名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知道自己现居于法治国家,所以不会勉强你接受这张结婚证书。现在先签好,我会等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才提交到应该提交的地方去。呵呵,说起来就好像是未来的时空胶囊。」 「这点子真是太棒了!好啊,我就开心地签下去吧。虽然你坐在我身上很难写字,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我是不是要写血书盖血印呢?等到时机成熟就拿去提交吧。当然这张纸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现在就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夫妻了嘛。好啦,接下来我们赶紧来生小孩啰——」 ◆ ◆ ◆ 「……我说,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这剧本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维持着被坐在身上的姿势,我这么问道。 太不对劲了,我很努力配合演出,但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一连串下来的台词,真的太出乎人预料,充满谜团,而且又乱七八糟。这让我担心起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既然你都问了,我就告诉你这剧本的用意吧。」 那须原同学俯视着我。 接着她脸色瞬间一变,吐出舌头,眯起单眼,同时一只手摆在额头侧边说道: 「因为我和阿秋的关系一直停滞不前嘛,所以我逮住这个机会设局,就为了造成这个既成事实,这就是我的计划。嘿嘿☆」 「你嘿什么嘿啦,突然变成偶像个性这种梗你在剧本里面玩就好了,这样我很难接话耶。」 「唉呀,那还真是可惜。」 「还有,从刚才开始,你说了一堆话,让我无法当作耳边风听听就算了。什么叫设局?什么又叫做既成事实?照你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相声了嘛。」 「话不是这么说。这样的发展,想必会让很多客人吐槽。以搞笑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哦。」 「你自己也知道会被吐槽的点太多了吧……」 不过,慢着。 这样下去不可能会没问题的吧?照这个剧本演下去的话,客人们在吐槽之前,应该都已经吓傻了吧。 「好,提问时间结束,我们继续演下去吧。」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你还想说什么啊?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辩解什么,这不是太难看了吗?」 「我只是为了自己没有同意的事情在做抵抗而已。而且我愈来愈担心了,难不成这次的剧本要一直这样演下去吗?」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这样要我怎么可能放心啦。」 「我会很温柔,不会让你觉得痛。」 「现在这句台词应该是男生说的吧?」 「放心啦,我只会进去一点点。」 「这句台词,我不想听会长以外的人说……!」 「不管你说什么,就在今天,你要和我迎接初夜。」 「这句台词,我不想听秋子以外的人说……!」 「你一直嘀嘀咕咕,到底烦不烦啊。你要是再继续顽固抵抗,我会把你盖的羽毛被内里,全都换成我的内衣裤哦。」 「这句台词我更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好久没听到这个梗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一整夜都被那须原同学抱着睡的感觉。光是想像就觉得很离谱,真不知该说她提出的这点子奏效,或是说我在想像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好啦,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离开呢,那须原同学?」 「我没办法答应你。因为你刚才也同意,要先照着剧本演练到最后,不是吗?」 「演到最后我们都会被警察抓走的……」 「唉呀,快别这么说。不然你要不要听听剧本最后的结局呢?」 「……好吧,那我就听听看,结局是什么?」 「我们顺利结婚之后,在周遭亲友祝福下,生了许多个孩子。而且我们还成为事业版图横跨全球的商务人士,后来遭人嫉妒派出杀手来暗杀我们,发展成逃往宇宙之旅,经历充满波澜壮阔的人生,但还是幸福地生活着,两人携手度过安稳的一生,最后一同进入坟墓,happy end。」 「故事也太长了吧!」 她是想演歌剧不成? 我们可以登台表演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三十分钟哦。照这样的剧本演下去,一定会被中途喊卡。 「啊,不管啦,总而言之!你稍微冷静下来,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下喝口茶,我们再来讨论今后的事情。照你现在的剧本来走,整个节目一定会失败的。」 「不要。」 「呃,你不要想都不想就否定我嘛,总之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拒绝。现在我绝对不退让,因为——」 她固执地摇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接着,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因为我心里已经抱持着相对的觉悟了,要是这时候退让,那我单纯就只是一只斗败的狗。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须原同学……?」 「因为我只能这么做,我只能假借相声的梗来征服你,否则我会害羞至极,看起来像只夹着尾巴逃走的狗,不是吗?我做了这么多,而你这个人却……」 她低下头。 但马上又抬起头来。 她眼中泛着泪光,却又炯炯有神。 「同样的事情要我讲多少次?我喜欢你呀,以一个女人的立场深爱着你这个男人。你能不能多少了解一下我的心情?多为我想想,好吗?」 「……啊。嗯,呃——」 「如果你认为自己被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缠住了,心里要怎么诅咒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就是不退让。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把你自己的身体交给我吧。或许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挑战,我一定无法再鼓起这么大的勇气了。所以——」 「那须原同……」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她将脸凑了上来。 我想这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近望着她,这个女人平常是出了名的厚脸皮,但现在却毫无防备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感情。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非常楚楚可怜。 对啦对啦,没有错。 我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我居然把那须原同学逼到这种地步,甚至毫不知情,真的是罪该万死。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对我而书她是个重要的人,而我却这样对待她。 「………」 「………」 她的脸又凑得更近。 脸庞上泛起红潮。 眼皮颤抖着。 双唇闪耀着艳丽的粉红色。 这一切都和平常的她大不相同,现在的她充满前所未有的魅力,十分美丽。 啊啊,是的,没有错,一定是这样。 平常的那须原同学之所以会装出怪里怪气的模样,是一种预防措施,以免男人被自己的魅力迷倒而做出脱离正轨的事情,这样就说得通了。确实如此,如果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气息走在路上的话,每个男人一定都会马上坠入情网,结果造成大骚动。 (插图173) 而且她现在又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光是看到她那张脸,就觉得心脏好像要裂开似地。要是被如此恳求,谁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吧。若是她叫我去死,我也会开心地去死。叫我飞上天空,我恐怕就要长出翅膀了。 是的,我也不例外。我开始觉得,就这么照着那须原同学的期望去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怎么怎么?这个学园里到处都是春情旺盛啊—」 就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已经停不下来的状况下,有人出现叫停。 「啊,糟糕!我又不小心叫出来了!唉呀,不行啦,我好像没办法当个偷窥狂呢。我本来想好好把这一幕全都录下来,然后作为传家之宝,现在一切都白费功夫了~」 这次也一样,不需要我说明。 这种不看情况的无脑发言,就是出自我最不想扯上关系的排行榜第一名的那个人——鹰乃宫御幸小姐。她打开休息室的门,笑咪咪地走进来。 「唉呀,真的不好意思啦,这种私密事情,我应该带着敬意藏在心里就好,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原本干柴烈火也会被闷熄吧。我也最讨厌这种杀风景的人,就像杀父仇人一样可恨,不过你们看也知道,我天生就是这种乐观的个性。因为这种个性,害我连三秒钟都无法保持安静……嗯,这已经是一种诅咒了。不过还是应该祝福你们啊。你也这么认为吧,秋人?」 「啊,不,这个嘛……」 「还有你!你这个超级金发美女!」 突然间! 她伸出手指着那须原同学,同时说道: 「你就是我听说过的那个安娜吧!?唉呀,感谢感谢,我是秋人的姊姊,名字是鹰乃宫御幸,请多指教!」 她不只用手指,还迈开脚步走向那须原同学,并且握住那须原同学的手一直摇晃着。 「唉呀,你真的好漂亮!小银银也是个美人胚子,但你也完全不会输给她。莉莉安娜学园啊,是不是也同时经营艺人和模特儿的养成事务所啊?唉呀呀呀,真是让我大饱眼福,可不可以让我多看你一眼啊?」 又来一次。 和刚才银兵卫的情况一样,那须原同学也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御幸小姐又操着精神饱满的关西腔,把现场气氛搞得乱七八糟。 「请问,我说你啊……」 「是是是,什么事呀?」 「你怎么进来这里的?这间休息室应该是禁止闲杂人等进入才对……我明明已经交代过,除了我和阿秋,不准任何人进来……」 「啊,你是说在外面当警卫的那些人吗?我用了一些手段才进来的。我说等一下会给他们一份安娜的极密私人影片,他们就让我进来啰。」 「什、什么极密私人影片……?」 「这还用说,当然就是你和秋人亲热的影片啊。在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安娜你的粉丝吧? 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他们一直抱着头心里很挣扎的样子,可是还是握住我的手说『拜托你了』。唉呀,男人的好色心实在是藏不住呀!不过也没必要刻意隐藏啦,人生在世就该忠实于 自己的心!」 「……………」 「啊,抱歉抱歉,我好像一直在打扰你们。好啦,你们继续、继续,因为我跟外面的人说要拍到亲热的画面,现在还没达成这个约定,所以拜托你们快一点,一鼓作气,来一场湿漉漉又黏呼呼的表演,把我的弟弟变成真正的男人吧!快嘛!?」 「…………」 那须原同学紧闭着嘴。 之后她慢慢地将视线移向我。 而我则看向我们两人此刻的姿势。 被她骑在身上,腰部和腰部互相接触。 我们两人都穿着制服,绝对说不上是暴露,因为这里还是在学园内,只要踏出这间密闭的休息室一步,外面就是明朗快乐的莉莉安娜祭——在这个情况下,嗯,我们竟然做出煽情又违背道德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们两人才忍不住面红耳赤。御幸小姐不顾我们两人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笑着。 「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那须原同学突然这么说。 她不只这么说,同时慌张地从我的身上站起身来。 此时她脸上回复成平常的厚脸皮,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我突然得出去一趟,现在必须马上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突然觉得一定要出去一趟才行。」 「……那须原同学?」 「而且啊,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很奇怪呢,我突然想不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我刚才可能是刚作了一场恶梦。不对,搞不好我是被恶灵缠上了。对,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呃……」 看着她不断点头同意自己所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要跟她讲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刚好我有一个朋友是魔鬼克星,我要马上预约去见他。你们就当作我去旅行了吧,为了找回失去的东西而踏上旅途。或许我会直接去庙里当尼姑,届时请你们不要来找我。还有,请你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以吧,阿秋?」 「啊……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我尽量。」 「那么永别了,我们来生再见。」 语毕,她跑离现场。 可能 是心理作用,我从她的侧脸,看到她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御幸小姐。」 「嗯?怎样?」 「您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没有啊~?你在说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 御幸小姐将手指放在脸颊旁,眯起一只眼伸出舌头。 嗯…… 我突然很想称赞自己没有出手扁她。 「说起来,之前您也帮我逃过银兵卫的进击,想到这件事我就很感谢您,不过现在我又不想感谢了。」 「不不不,没这回事啦。我只是一心想保护可爱弟弟的贞操,尽我所能去做而已,可以说是无私无欲的极致表现,这一切都是为了世人啊。为了夺得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我很努力在做呢。你知道吗?」 「您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就说啦,你误会我了。我得老实向上禀报,说你过着如此深谋疑虑的人生。向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大家族高层人物说:『姬小路秋人是个无恶不作的不良少年,无论如何都应该将他带回家,必须让他回归人生的正轨!』」 「呜……」 太可恶了,这家伙真的很惹人厌耶。竟然偏偏挑这时候亮出这种手段……! 「不过真是太可惜了~」 御幸小姐不知道我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还是一派轻松地说道: 「我听说你们要表演相声,所以一直都很期待。因为你也知道,我是关西风格的人嘛。」 「您啊……只是自己刻意装作关西风格的人而已吧。」 我想有些人可能隐约有发现,这个人的关西腔只是装出来的。虽然她出身京都,但至今为止在全国各地闯荡,所以从言语上也看不出一致性。她不只会说各地方言,而且还精通四个国家的语言。 「不管怎么样,现在看不到你们的表演了。」 御幸小姐不理会我目露凶光,还是若无其事地说: 「秋人和安娜的现场演出,对我而言是这次的重点戏之一。我本来打算在观众席上给你们泼冷水,或者揭发秋人你过去发生的糗事,这么做一定会非常有趣。」 「要是您敢这么做,我会马上叫警卫把您架出去。」 「开玩笑的啦,你不要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看着我嘛……话说回来,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安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接下来就要正式表演了吧?而且这场也算是满盛大的节目,不是吗?」 「…………」 她说得没错。 我竟然在无意间因为头脑混乱而忘了这件事,距离正式演出剩没多少时间。而且我们只彩排到一半,我甚至连剧本都还没看过一遍,最重要的是,这部剧本内容就如刚才各位所见。 「从安娜刚才的表现来看,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在想相声的梗。虽然她的表情看似冷静,内心却是相当焦急。不管我有没有出现在这里,我想结果大概也是一样。」 话虽如此,但现在可不是一句『那也没办法呀』就能够了事。因为这场活动可是关系着学生会的威信,特别是银兵卫的节目惨淡坐收,现在更是需要靠那须原同学的个人魅力来吸引客人——暂且不管这一点,我更担心刚才哭丧着脸逃走的那须原同学。必须赶快追出去安抚她——不对,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啊。总不可能照刚才那部剧本去演,而且我也不可能接受那须原同学的心意—— 「慢走喔~你加油吧~」 我在思考前,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 等到回过神来,我已经跑出休息室,外面那些警卫工作人员(那须原同学的粉丝)慌张地移开视线,我拨开他们开始找人,不过…… *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用摘要方式来说明。 我在充满人群的学园内来回寻找,最后发现那须原同学把自己关在厕所里,而当时表演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 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们早已开始喧闹,在这情况下我们当然不可能做彩排,但我还是好说歹说,成功地把那须原同学哄上舞台。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用刚才的剧本来表演,结果只好硬着头皮跟夏日祭典一样即兴演出。不过这一次那须原同学跟那时完全不同,她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水准。应该说因为刚才发生了那种事情,导致她状态极差,所以整场表演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结束了一场差强人意的表演—— ……以上,就是事情经过的摘要。 请各位就高抬贵手,不要再吐槽我了。 因为我也知道自己犯下了莫大的错误,就这样。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5) 下午三点。 原先以为必定会引起轰动的舞台表演却无疾而终,面对茫然自失又消沉的那须原同学,我光是要想办法安慰她就已经焦头烂额,但再怎么说今天时间都太不够了。 因为接下来我必须参加重点中的重点活动,也就是『新藤光一郎签名会』。这个活动我没办法找代打,而且是我人生中最危险的一件大事,真的没有办法草率准备。 对不起了,那须原同学。 或许我无法给她鼓励,而且我也没道理这么做,但我还是想尽可能陪在她身边,或是跟她一起度过这段时间,不过现在真的是没办法。等到莉莉安娜祭第一天结束后,我应该有很多话跟她说。说不定她会生气,还嫌我多管闲事,可是我还是想找她说话,希望她能跟我说话。 啊,可恶。 不只是那须原同学的事情,还有银兵卫也很让我在意。那家伙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应该很丧气吧。她有时候会突然变得精神脆弱,所以我希望可以跟她坐在长椅上,一起喝着果汁,慢慢闲聊一阵—— 就在我脑袋里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在学园里奔跑时—— 「喂,姬小路。」 「……啊,老师好。」 老师很久没有露脸了。 讶木静香女士,是这个学园里的国文老师,也是我们班上的副班导。 「很抱歉这么忙的时候找你,你有时间吗?真的只要几分钟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无法拒绝。 因为她给了我很多方便,例如上课时我偷偷做副业(写原稿),或是打瞌睡时,她都会放我一马。还有我的责任编辑神野薰子小姐跟她刚好是同学,因此在这个层面我也有所顾虑。 「听说学生会的活动没收到预期的效果,真的很可惜。」 她在附近的模拟商店买了两个热狗面包,并且递给我一个。 「我个人是觉得有些意外,同时也感到遗憾。我原本以为这一届学生会的能力应该是历届最高水准,老实说,一开始我认为你们一定会成功。」 「喔喔,真是感谢,很抱歉没有达成您的期待。」 「我也知道你们和文化祭实行委员之间的事情哦。」 老师咬了一小口热狗的面包,大小约一公厘。 「从以前实行委员和学生会就不和,只有今年破天荒合作无间,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而且也感到欣慰,不过现在好像出现反效果了。」 「……您知道的事情,是到什么程度呢?」 「大致上全都知道。」 老师用锐利的眼光盯着我。 「你们真是下了一步险棋,竟然跑去法院搞出了那么夸张的整人企划,只要有一步差错,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学园的存亡。」 「关于这部分,是的,我无从反驳……真的很对不起。」 「莉莉安娜祭并不是莉莉安娜学园专属的活动,同时也是这个地方上的一个大活动。其中牵涉的经济效果以及对政治的影响,也不容小嘘。在营运上应该更加注意细节,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你必须瞻前顾后再采取行动。算了,这也不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想二阶堂岚应该都有做好万全的计划才是……不过,为了一个桃色丑闻,她还真是用心在帮忙处理呢。」 语毕,老师又咬了一口热狗面包。 顺带一提,老师的热狗面包到现在几乎一点都没有减少。她的体型修长而且身材结实,很适合穿套装。说她是在警视厅工作的警员也毫无违和感,不过她的食量却非常小。 「话说回来,姬小路,对于你所惹出来的麻烦,这次我就不再追究。与其说不追究,倒不如说是装作没看见。因为学园在这个时期也不想惹上麻烦,当然学生会长运用关系帮你说话也是功不可没,你可以说是运气很好。」 「我认为自己应该欠她两、三份人情。这次的事情,让我在会长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问题是十乘寺君佳。」 老师慢慢地嚼着热狗说道: 「需要提防的不是十乘寺本人,应该说是她身边的人。那个戴眼镜的孩子本身不构成任何威胁,但可怕的是,她老是会引起奇妙的骚动,或者说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暴风圈的中心点也不为过,那孩子就是这样的人。」 「您的意思是……?」 「从外表来看,她丝毫没有领导气质,但是工作上却很认真,有时候会引起大骚动,却又看不出她有任何野心——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很多地方都少根筋,不过她确实是个诚实而又有实际绩效的实行委员长,应该会在学园的校史上留名吧——如果只看她一个人的表现来说的话。」 「喔喔,原来如此。」 「不过麻烦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化学变化,原本无害的人物,还是有可能会转化成有毒物质哦。」 「……总觉得您从刚才开始好像就话中有话的感觉。」 「有人想要把十乘寺君佳拱上学生会长的位置。」 老师明确地这么说道。 从她的语气听来,似乎对此事不感兴趣。就好像在观察金龟子交配一样,兴味索然。 「简单来说就是革命。等到他们收集足够的情资,足以攻击现任学生会,就会发动罢免,把学生会长所组的现任内阁解散掉。如此一来文化祭实行委员会这一派,就能掌握学园内的主导权,这是他们策画的剧本。」 「……这听起来是很强硬的做法耶。」 「也难怪你会这么吃惊。」 哼,老师从鼻孔呼了一口气。 「首先,实行委员会的地位远远不及学生会。再者,十乘寺本人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只是她的拥护者私底下在策动。所以一日一发动罢免时就会有人抬轿,但十乘寺可能不会领情。第三点,写下这个剧本的成员,将来也不会得到好处。说到底也只是一时兴起的行动,就算真的成功了,最终也会遭致挫败,这是可以想见的。」 「只是一场闹剧吗?」 「确实如此。学生会的中心人物二阶堂岚,再过没几个月就会毕业了不是吗?同时也会退出学生会,所以明年初就会举办总选举。就算真的革命成功,导致政权转移,肯定也不会维持多久。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学生们也只是配合这些反动份子,一时兴起当作游戏在玩而已。」 不过依这个学园的风气来看,应该会默许这个『一时兴起』的行动。 之前的法庭整人企划会成功,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虽然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但我还是认为这校风实在是太乱来了。总而言之,就是学生们做的事情大都超乎常轨,或者说风格独特的学生也太多了……不过反过来说,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举办出像莉莉安娜祭这种规模如此盛大的学园祭。 「所以说,到头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讶木老师轻轻地耸耸肩。 「其实放任他们不管也无妨,也不用去管结果如何。因为这个学园正大幅认可学生的自治权,最后会演变成教师无法干涉的局面。我现在虽然还归属在学生会之内,但假设真的发生革命,学生会内的人事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掉,所以我在想到时候该怎么办……」 「可是老师您现在告诉我这些,不就在干涉学生的行动了吗?您心里在想什么呢?」 「基本上,我的身份还是负责指导学生的教师,站在这个立场,我必须随时注意学生的动向。虽然我现在所做的行为,和学生自治权互相有矛盾,但我也不乐见学生会政权发生动荡,进而影响营运,所以我才会经过评估而这么做。」 「喔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 哼,老师又从鼻孔呼出一口气。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我很感谢上天让我现在还能保有孩子般的容貌。 「拜托你啰,姬小路。这次的莉莉安娜祭要是学生会出了什么差错,很有可能会引发预料不到的事件,希望你不要太大意。」 「很感谢您的忠告,我会把您这番话放在心上。」 「猿渡和那须原的节目已经是覆水难收了,接下来就是你——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一定要藉此挽回颓势。薰子她也在努力安排,只要顺利的话,应该会是一场成功的活动,我个人也是十分期待哦。」 「是,感谢您,承蒙您不嫌弃。」 「……另外,还有一件事。」 此时老师皱了皱眉头。 接着她抚摸下颚,又搔了搔脸颊,随后抓了抓头说道: 「现在起我要说的事情,或许是多管闲事。不过,因为我是你的副班导,也不算是陌生人,所以不得不插手管这件事。有关姬小路秋人就是新藤光一郎这件事,我虽然知道实情,但我现在不是以教师的立场跟你谈这件事。」 「我洗耳恭听。」 「你真的要举办签名会吗?」 她试探性地问道。 或许该说,她看起来有点不安。 从眼神看得出来,她确实只是单纯在为我担心。 「虽然活动名称是不露面作家的签名会,但也不可能真的蒙面上场吧。如此一来,你的真面目就理所当然会传遍全天下。这样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 「你成为作家的经过,还有之后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的作品内容,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你那个恋兄情结的妹妹,我也都明白。所以针对这件事,我才会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喔喔,预感吗?」 「应该说,这是我依时机所下的判断。你出道也才一年左右,转学进入莉莉安娜学园才半年,离开鹰乃宫家、开始和妹妹同居也是半年前的事。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今后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等待着你。那就是你的命运啊……所以你应该要慎重其事,做事情还是多想一想再行动比较好。原本在你的人生规划里,应该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次的事件吧?」 「是的,这件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呢?虽然木已成舟,但我会跟你说这些,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因为我好歹也是一名教师,这些都是我份内该做的事。」 「很感谢您为我如此费心,不过老师……」 我摸了摸鼻头说: 「事到如今不做也不行了。我们已经做了盛大宣传,也出动了大批工作人员,出版社也愿意大力支持。听说已经有不少人会来这个签名会,都已经动用这么庞大的资源,说什么也不能退缩。而且我真的应该心存感谢,这样的活动确实很适合作家。」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 「在这种时候,而且还是在自己就读的学园举办第一场签名会,我从没想过会这样。我从来不觉得照旁人的意思去做是一件好事。不过,该怎么说呢……是天命吗?事前准备都已经完成,我心里就一直想着,也只能顺势去做了。」 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这情况我一开始就想到了。秘密这东西,如果不是离群索居,总会泄漏出去的。而且姬小路秋人=新藤光一郎这个事实,出版业界和学园里的相关人员,大多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老实说,泄漏出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只不过是没想到泄漏的时间就是『现在』。 「首先,老师您也觉得签名会成功会比较好吧?这么一来,就能挽回学生会的名誉。」 「这我倒是不否认。」 讶木女士露出失望的表情。 「……嗯,我果然是多管闲事,太鸡婆了。不好意思,我尽是说些灭你志气的话。」 「没有,别这么说。托您的福,我又重新找回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那你就努力去做吧。既然你现在就像一颗即将被打上天的烟火,那就尽可能绽放盛大的火花吧。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变成仙女棒那种烟火的话,会让人很扫兴的。」 「不不不,老师,我反倒觉得仙女棒才是最美的烟火啊。像高空烟火这种大舰巨炮主义,在战前应该就已经灭绝了。仙女棒表达的心境,才是日本人原本的精神所在,您不这么认为吗?」 「……看到你还能挑我语病,我就不用担心了。祝你顺利完成活动。」 * 和讶木老师道别之后,我转身走向校内某个场所。 顺带一提,莉莉安娜学园在举办学园祭时,会设计大马路和小巷子两种动线。左右并列着倍受期待的模拟商店的主要道路属于前者,另外小众市场的模拟商店则属于后者。这样依照人潮数量来配置,是为了让所有来场的男女老幼都能逛得尽兴。因为有些人是想逛遍所有商店,有些人则是想随心所欲慢慢逛。就像是现场演唱会,有前排摇滚区,也有可以悠闲站着观赏的后排区域,整体学园祭的安排就像这种感觉。 动线安排的用意还不只如此。例如各处设置的路线图,可以让人知道行进的方向。另外还有宣传重点企划的看板,会配合人潮多寡频繁地更换。如此费心安排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尽力避免过度拥挤的情况发生。就好像交通警察在指挥交通一样,利用转珠游戏般的感觉来控制客人流向。这是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经过长年观察后培养出来的诀窍。由此也可以看出主办单位为了莉莉安娜祭花费多大的心力。 ……闲话就聊到这里为止。 为什么我要说明这些事情?因为我是临时实行委员,所以可以掌握各区的拥挤状态,因此我尽量避开人潮前往某地,这就是我想说的事情。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在学园里成为醒目的存在,要是随便乱晃的话,很有可能会遇到熟人,还会被搭话吧。因此现在的我希望尽可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前往目的地。这一切都是因为新藤光一郎=姬小路秋人这个事实,目前还不能公诸于世。 实行委员在每一条路上都设置了许多岔路,巧妙地让人潮不会往同一个地区集中,因此我能够藉此反推什么地方人潮比较稀少。此时各处飘来的烤肉香味,热闹的音乐及人们喧嚷的声音,对此时的我而言都是有害的刺激。我尽可能地不听不看,加快脚步前往目的地。 我要去的地方是休息室。 不是替身的休息室,是真正的休息室。 「啊,秋人同学,辛苦你了。」 当我抵达签名会场附近时,责任编辑神野薰子小姐出来迎接我。这个活动借用的场地,位于第三体育馆和南栋特别大楼中间,是社办大楼的某一间教室,平常堆满了各种杂物。 「来来来,老师,请进请进,请往这边走。」 神野小姐领着我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摆了一张桌子和铁椅,好像是特别为我准备的。房里有一股霉味,一旁还堆了许多杂物,虽然屋内有采光窗,但整体还是满阴暗的。 房内除了我们两人外就没有其他人。 「辛苦你了,神野小姐。会场准备得如何了呢?」 「几乎挤满人了。明明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但会场已经来了很多热情的粉丝喔!」 神野小姐从保温瓶里帮我倒了一杯凉茶,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真的很厉害,刚过中午就开始有人排队,现在已经大排长龙了,听说最前面的 人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一大早?可是我以为会发号码牌给他们不是吗?所以不管多早来排队也没有意义吧。」 「他们当然知道,但粉丝们就是坐立难安,因为他们实在太期待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了。欸欸,秋人同学,你觉得怎么样?你不认为这情况真的很棒吗?」 「嗯……当然啦,真是太棒了。」 粉丝的热情自然不在话下,神野小姐那开心的笑容对我而言特别有意义。平常一直给她添麻烦的人为了我这么开心,光是这一点就让我觉得这是一场有意义的活动了。 「对了,秋人同学。你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一直都很小心。」 「那太好了。因为这是一个惊喜的企划,所以一定要按照步骤来公布真相。对了,还有还有,我姑且先整理了一份活动流程的剧本,请你先看过一遍。」 「谢谢你,我会用心拜读。」 我这么说道的同时接过剧本,但心里却不想翻阅。因为今天我已经被剧本这东西搞得七荤八素了。 「说实在的,我有一点惊讶。」 我将茶一饮而尽并喘口气,神野小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从来没想到秋人同学竟然愿意露出真面目来参加签名会。我以为你一定会安排其他备案,例如蒙面或是找替身之类的。」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想过这些方法。」 「因为秋人同学之前一直强烈拒绝露面嘛。这次是以『新藤光一郎』的名义所策画的活动,而且你家里的情况又很复杂,我还以为你不会轻易放弃不露面这个原则。其实啊,我还想了其他备案,预防你可能临时喊停。」 「哇,你好过分。事到如今,我不会夹着尾巴逃走的啦。拜托你对自己负责的作家更有信心一点啦。」 我露出苦笑来回应。 但其实内心深处,我还抱持着渺小到不足为论,甚至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那就是在正式开场前,突然就自然而然地(总之就是顺利地排除万难)(或者因为各种外在因素被挤到外面去),让我能够选择临阵脱逃。虽然今天就是正式露面的日子,但是在就读的学校举办第一场露面签名会,这真的是我完完全全不乐见的情况。 「话说回来,神野小姐。」 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另一边的休息室情况如何?顺利地瞒过所有人了吗?」 (插图199)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神野小姐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所有人都以为新藤光一郎正在替身用的休息室里等待出场,因为秋子同学都帮我安排好了。不管是秋人的替身,还是签名会场的准备,以及营运工作人员之间的交涉,这一切她都做得很完美。」 「哦哦。」 「而且呢,她还帮忙服务照顾那些提早到场的粉丝,甚至临时安排一些余兴节目给他们观赏。帮忙搬椅子或是拿饮料出去,还在现场分享新藤光一郎的秘密生活轶事——啊,你不用担心,她说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不太重要的小事情。不过因为秋子同学很会讲话,所以也把粉丝们逗得很开心。」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因为我很了解自己的妹妹,担心她会不会又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 「例如说,她的恋兄情结又发作,尽说一些无凭无据的故事啦,或者说新藤光一郎心里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我本人!——诸如此类的话。」 「你怎么这样说啊,老师。」 no、no、no,神野小姐摇摇食指。 「秋子同学才不会那么做呢,她是个认真又可靠的孩子,绝对不会做出对秋人同学你不利的事情。」 「是……吗?」 在我的记忆里,她可是前科累累。 算了,先不管这些。 「感觉上,我似乎从秋子同学身上学到不少东西,真的很教人敬佩。虽然我也认为恋兄情结这点是有些危险,不过她的优点也足以弥补这个奇怪的部分啰。我希望她将来可以到我们出版社来上班。」 「对我来说,只要她能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就好了。但她自己好像打算在毕业之后,就要直接成为专职的家庭主妇。」 「秋人同学专属的吗?」 「嗯,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确实很像她的作风。」 神野小姐轻声地笑着。 看她的反应好像并没有认真在看待这件事……但我自己倒认为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无论如何,请你多加油,这次的签名会一定会是个重大的转捩点。不只是对新藤光一郎,对秋人同学你自己来说也是。」 「是的……没错。希望一定要有收获,因为这对我来说也是特地背负着风险参与的企划,要是没有得到回报,那一切心思就都白费了。」 「这个嘛,关于这一点——」 神野小姐露出难以殷齿的神情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了,今天到场的粉丝比想像中还要多。可是签名会有限制人数,号码牌也已经事先发送完毕。其他没拿到的人,就只能围绕在会场周围干瞪眼而已。」 「是啊,结果会变成这样。」 「还有我刚才也有提到,秋子同学她正在照料那些粉丝,而且还颇受好评。可是我想光是靠你妹妹还是无法安抚所有人。虽然粉丝们似乎都满捧场的,但我认为必须要提供更充实的服务才行,这是我的想法。」 「嗯嗯?」 「其实啊,我今天带了很多本老师的著作过来。因为签名总会有失手签坏的情况嘛,所以我才会多准备好几本书。而且今天又是你第一次的签名会,签坏的机率很高,所以我多带了很多很多本。对了,顺便告诉你,这些准备都是秋子同学提醒我做的哦。」 ……原来如此。 从这番话来猜测,我大概也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时间和场地没有问题吗?神野小姐。」 「呃?」 「如果要增加来客人数的话,就必须增加场地的空间和其他准备工作,还有场地的使用时间当然也要延长。不想办法先解决这几件事情的话,恐怕很难——」 「关于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时间可以延长,容纳客人的空间也可以扩大。我们已经预测过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并且针对每一点都做好准备了。这些工作主要都是秋子同学去安排的。」 「还有一点,之前抽签时没有拿到号码牌的粉丝,他们会怎么想?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弹吧?」 「这一点确实满教人担心的,不过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办签名会,我们就当做特例来处理吧。站在主办单位的立场,总是希望尽可能满足所有粉丝的期待。这样的心情,也是我身为一名编辑的想法。」 哼嗯。 这么说来好像没问题,大概吧。 反正我已经无路可退,既然如此不如更积极一点,开心一点去面对,作家和粉丝原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将错就错吧……这么说好像有些失礼,不过我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接下来就只是我的工作量比预期还多而已。 「这样吗?你答应了吗?」 神野小姐脸上突然露出喜悦。 「那么我就快点去准备。秋人同学,请你暂时待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打手机给我!」 「好的,麻烦你了。」 目送着神野小姐离开 (真正的)休息室之后,我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有一扇小窗户的房里,即使点上日光灯管却更显得昏暗,让我几乎忘了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刻。远方还可以听到学园祭传来细微的喧闹声,我突然觉得好像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好啦,趁这个时候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吧。」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拿起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奇异笔。 为什么这里会有笔记本和奇异笔?应该不用我解释,是为了让我练习签名。因为我实在太忙,到现在还没有充分练习……而且我的手也不是那么灵巧,必须趁现在多少再练一下。 ………… ……………… …………………… 咚 咚 咚 我默默地在笔记本上练习签名,过了一会儿。 休息室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是神野小姐回来了吗? 或是秋子和别人换班,跑来找我—— 「可惜!我是小岚岚哦—!打扰一下,好吗?」 我抬起头来,一名人物映入眼帘。 走进室内的不是我猜测的那两人。 就算要说客套话,我还是不喜欢这个人来找我。 「嘿——哟,怎么啦?姬小路秋人。你的表情很诡异耶,好像走进蛋糕店,却买到充满油脂的牛排一样。」 进来的人是学生会长。 二阶堂岚,她现在不应该来这里才对。 「……没怎么样啊。」 我停顿了一下,终于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你的表情好像看到鬼一样。」 应该说走进一家猫咪宠物咖啡厅,结果店长牵一头狮子出来,大概是这种感觉。她来这里做什么?我记得自己很小心,应该没有人跟在我后面才对。而且这个人应该不知道这个活动的秘密。 「我没事啊。」 会长耸耸肩说道: 「既然我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我已经看穿一切了。你就是新藤光一郎,在今天的学园祭要举办第一次签名会,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啊,顺带一提,我不会透露情报来源,因为我要负起保护线人的义务。」 「…………」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事情还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嗯。她这招突袭还真有效。※绝对不可以突袭喔。(编注:「绝对不可以(ダメ。ゼシタィ。)」原为防止滥用麻药和兴奋剂的广告标语。) 「……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我压抑着心中的动摇问道: 「你今天要一直维持这样的版本吗?你突然『这样』出现,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有点困惑。」 「嗯?这话怎么说?」 「就是你的造型啊,会长。你的日本刀和眼罩呢?而且你要一直戴着假发吗?」 「……哦——哦——对了对了,原来是这件事啊。」 会长拍了一下额头。 今天早上二阶堂岚出现在开幕典礼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打扮得像个深闺千金大小姐。她戴上棕色假发掩盖住原本的红发,和平常一样穿着制服,但是有打上领结。虽然我也不是没看过她这样的打扮,不过她这样的造型配上口无遮拦的讲话方式,真的让我不知所措。 「唉呀,我决定今天一整天都穿这样。因为我必须一直去接待那些vip,他们肯定无法接受我平常的造型,而且我也没时间换来换去。」 「喔喔,原来如此,你要去做接待啊?」 「就是一些议员还有※pta的高层,以及大老板、董事、医生和律师,反正各界人士都有,搞得我肩膀都酸痛起来了。」(编注:指家长会。) 会长这么说道,同时摆了摆头,脖子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看她似乎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不过却没有一丝倦容,这一点让我深感佩服。 「身为学生会长,在莉莉安娜祭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这些啰。虽然我有这么多公务缠身,不过还是要好好享受快乐的学园祭,这个位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 「辛苦你了,我自叹不如。」 「明年就换你来坐我这个位置啰,你要趁今天好好见习呀。」 「是,这件事我已经听你说过好几次了。」 「你答应得真干脆啊。」 「因为你都说得那么自然,我也只能干脆地答应啰。」 「哈哈哈,话可不能这么说。」 会长打扮得像个千金大小姐,却发出豪迈的笑声,怎么看都觉得不协调。 不过总觉得她根本就是在自导自演嘛。先是穿成这样跑来吓我一跳,我为了掩饰心里的惊讶,只好配合她怎么说就怎么答……既然觉得我的回答太草率,那一开始就不要穿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嘛。不过她这么为旁人着想,而且还大剌剌地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想她应该是个极有度量的人。 先不说这些了。 托会长的福,我好像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了。于是我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 我干咳了一下,掩饰我因为惊吓而沙哑的声音。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问——话说回来,我认为会长你应该也有想要吐槽的点才是吧?」 「这倒是。当我得知新藤光一郎」姬小路秋人时,依我的个性你也知道的嘛,打从出娘胎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想用关西腔说『你傻了呀!磅碰!』……现在还是先忍下来,因为我不是来这里给你找麻烦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那选用说,当然是在你上场前来帮你打气的呀。」 语毕,会长拿出一瓶宝特瓶装的可乐放在桌上。 还有※卡博串、鲷鱼烧和糖彍果,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在模拟商店买的吧。(编注:源自中东的烤肉串。) 「可爱的学弟初次登上荣耀的舞台,我一定要来给你一些激励的呀。本来我是想送一个花圈过来,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比较需要这些东西吧?」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那我就心存感激收下了。」 道谢之后,我一把打开了宝特瓶盖。 今天一整天我都很口渴……虽然已经时至秋天,但天气还是很热,而且我确实在活动开始前紧张不已,再加上刚刚还被无心的会长如此凌虐。 (插图211) 「其他事情等日后我再好好逼问你。」 会长拉了一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我只问你一件事。在这个时候公布自己的身份,你真的觉得无所谓吗?因为你既然已经瞒着大家这么久,想必一定有你自己的顾虑吧?」 「关于这一点,该怎么说好呢?应该说发生了一些没有预期到的事情。」 我抓了抓头继续说: 「因为现在木已成舟,所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也是啦,小银银和副会长都已经彻底失败。现在只剩下你是最后的希望,确实也只能照原订计划去做了。」 「这都是为了保住学生会的面子。我自己也是学生会的一员,而且说起来……嗯,我还欠你一大笔人情。」 「我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向你讨人情。」 这次换成会长搔了搔头,接着她又说: 「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最近学园里好像到处都充满了烟硝味。」 「你是指文化祭实行委员的事情吗?」 「没错,你也听到消息了吗?」 「某种程度上。其实 委员会内部确实隐约能感受到异常的气氛。」 「我想也是。你被派去支援之后,那群家伙应该会逮住机会想办法拉拢你,再加上你和十乘寺君佳的关系,他们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会长有些无奈地伸了伸懒腰。 接着打开她自己那瓶可乐。 「反正我剩下的任期也不长,也不是没想过要早一点把政政权转出去。不管是那须原、姬小路妹或是小银银,还有你也一样,你们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这一任的成员继续留到下一任学生会,前会长派系在明年也掌握实权,这样的发展也不坏,不过我个人倒没有那么执着于这份权力。你应该也这么想吧?」 「不,我倒是认为大家能聚集在这里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我希望现在的成员可以一直做到任期届满。」 「哦,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会长满脸笑意,『哈、哈、哈』地大笑着。 不过——总觉得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不像平常那么有活力。原来她这么豪爽的人也会有失落的一面,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愈显复杂。我还是希望她可以一直保持豪放磊落的形象,虽然我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因为对我而书,二阶堂岚已经不是单纯的外人了。 「不过呢,我也没有打算轻易就把会长的位子让出去哦。」 会长又接着说下去: 「因为那群家伙特地给我搞出这个阴谋诡计,为了回应他们这番盛情,我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才行呀。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职务,要是我不继续撑下去,对方也不会认真起来吧。」 「这才是我认识的会长,虽然我没有多大的实力,但是请让我帮忙吧。」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因为照现在的情势来看,你是最后的希望。这次的莉莉安娜祭就靠你来向外界宣扬学生会的存在感,让大家知道只有学生会才有资格站在学园的政权顶端,我希望你可以展现这股魄力。」 「就算你对我期望这么高,我也没办法啊——这是我的真心话。不过我觉得不能说这种话,所以我决定跟你说,包在我身上吧。」 「好呀,听起来好可靠哦。」 会长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同时眨了眨眼。穿得像个千金小姐的会长,做出这种表情的确很不协调。不过每次这个人在背后推我一把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好像得到什么保证。同时也会让我产生错觉,认为现在要做的事情正确无误。 她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明明说自己很忙,却还特地跑来这里探班。她的话里隐藏着『你不做点什么的话,事情就不妙啰』这样的压力,但同时也告诉我『就 算现在的学生会无法持续下去也无妨』,让我心里的负担减轻不少。 关于我一直隐藏自己就是新藤光一郎这件事,她也是尽量不提及。 嗯。 她这种类型的女人,绝对是年长妻子的最佳人选,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的伴侣,让男人在外面拾得起头来。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肉食系女子,但内心却总是为别人着想,这就是二阶堂岚在树敌的同时,却能得到更多人支持的原因。 ……不对,请各位别误会。 我刚才这样说,或许各位会认为我似乎不久后要跟她结婚的样子,事情并不是如此啊。该怎么说呢?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嗯,老实说我累瘫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最需要提防的会长,就像是我心灵中的一片绿洲。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情也很难不受影响—— 「好——啦!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为你打气啰,姬小路秋人!」 「什么?什么叫正式?」 「你问这什么问题啊,所谓的『正式』当然就是那个意思啊。就是生命诞生的根源、人类生在世上的最大使命,男女结合的那件事情啊。现在就是我们冲击出生命火花的时刻。」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 「我——是——说——自古以来要帮战场上的士兵打气,就是送上一名美女,这种做法是理所当然的吧?拥抱了女人之后,可以提升士气,培养出面对决胜关键的英雄气概——怎么样?就算你再怎么不解风情,也无法压抑决战当前这股昂扬的欲望吧?所以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使用我的身体,我一开始就做好万全准备了,你随时都可以上阵啰。」 「我拒绝。」 我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这个人真的是……枉费我刚才还夸奖她,结果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唉呀,你冷静想想嘛,姬小路秋人。」 「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冷静,而且我要重申一次,我拒绝。」 「你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凭我的技巧只要一分钟就够了。」 「这不是问题所在。」 「一分钟还嫌太久吗?你真是猴急呀。好——那我知道了,只好使出我的秘密招式『气绝曼珠沙华』。这一招只需要三十秒就足够,更何况你还是处男。」 「很感谢你来临阵加油打气,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将会长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出门外。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难得我这么鼎力相助。」 「很感谢你,不过现在不行,请你下次再来吧。大概一千年以后。」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活那么久吧!……算了,总之你自己努力点吧!我会在背地里为你加油的!」 啪碰。 会长笑着挥手,而我一把甩上门将她关在外面。 真的是受不了她呀。 我说啊,我们学生会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她又将刚才的对话转变成二阶堂岚特有的糟糟糕,不过她的确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了,就别追究那么多了吧。 即便迟钝如我,也总算开始了解这个人了。她一直努力扮演居中协调的角色,许多人也因此受到她的帮助。有时候她明知道自己会因此受伤,却还是装作嬉皮笑脸,把她身边那群怪人调教得服服贴贴。 这一点真的让我十分佩服。 我自认自己没办法和她并驾齐驱,不过如果能从她身上学到一点东西就好了。 「好了,接下来真的完全没有退路了。」 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二阶堂岚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得不回应她的期待。而且我还欠了她那么大的人情,所以我必须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才行。总觉得在正式开场前发生这么多事情,我真的疲累到极限了。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只能尽微薄之力去做好这件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 就是继续练签名,不先把字练好,其余什么都免谈了。面对充满期待的粉丝们,我不能够让他们失望,所以必须再多努力一会儿。 ………… ……………… …………………… 咚 咚 咚 我默默地在笔记本上练习签名,过了一阵子。 休息室外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是神野小姐回来了吗? 或者是秋子终于找到空档来看我—— 「我听到你的呼唤所以出现啰,锵锵锵锵——!是你的姊姊呀——!」 抬起头来,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物。 不是我所猜测的那两人。 就算是说句客套话,我也不欢迎这个人,甚至应该说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不想见到她。 「可爱的弟弟要上场作战了,我来给你加油打气 ——喂喂喂,快点欢迎我,快点快点。盛大欢迎呀,快点——!yea——h!」 看她好像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兴奋不已,但很遗憾的是她并不是陌生人。鹰乃宫御幸,确实是我认识的人。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御幸小姐扁起嘴,不满地说道: 「你看起来好像满心期待走进脱衣舞秀场,却看到一名五十岁老太婆出现,头脑一片空白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吧?脱掉衣服之后,我也是很迷人的哟。」 「……没怎样啊。」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终于开口回应。 「我现在的表情是在说,我很后悔没有把门锁起来。还有,您刚才的比喻实在太烂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真的是烂透了。另外,我并没有呼唤您,可以请您现在马上出去吗?」 「啊啊——!你真是让人生气啊!不行不行,人生在世就要笑着过每一天,『笑能迎福』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我为了和你联手征服世界,所以才会屈就于这种地方耶!来吧,让我们朝向约定的地方前进,只有我们两人合作,才能够成为※m——的新霸主!」 (译注:日本经纪公司吉本兴业举办的相声搞笑选秀节目。)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搭挡了。」 讲到相声,光是一个那须原同学我就受不了了。 顺带一提,此时御幸小姐手上抱着※一升瓶,这行为明显比刚才更糟糕。虽然在学园祭里老师们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要是她真的喝得烂醉就麻烦了。这个时候应该可以把她撵出校园也不为过。(编注:日本盛装酒的玻璃瓶,容量约为一点八公升。) ……嗯。 好啦。 我差不多应该要正经起来了。 「对了,御幸小姐。」 「嗯~?干嘛?你还是想看我脱衣服吗?」 「不不不,这件事让会长去做就够了。」 「不然还有什么事?你想问什么?」 「我想现在才表现出惊讶的感觉是满蠢的一件事,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为什么您会来这个地方?还有您到底知道多少?」 「你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刚才就说是来给你打气的呀。然后你还问我知道多少?我会这样回答:『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是你姊姊啊!』不过呀,你一直以隐形作家身份在写东西,现在竟然要露面举办签名会,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人果然是会变的呀!呀哈哈哈哈!」 咕嘟咕嘟咕嘟。 御幸小姐举起一升瓶豪饮起来,不管怎么看,她这样子根本就是个酒鬼。亚里沙竟然会这么尊敬这个乱来的家伙,看样子要找时间给她重新教育一番。 但是啊。 这件事情竟然已经变得漏洞百出了,我的心情已经不只是焦虑,甚至觉得有点沮丧了。当然啦,既然这世上有人知道事实,那么其他有心人士只要认真调查,总有一天还是会露出马脚。而且连我妹妹也都知道这件事了。 「好啦,总之这个给你喝,我特地带来慰劳你的哦。」 「喔,谢啦,非常感谢。」 御幸小姐交给我一罐和之前一样的无酒精啤酒饮料。 我拉开瓶盖仰头就喝,就像是自暴自弃喝起闷酒。虽然前些日子才因为喝酒而惹上麻烦,但现在这个情况下让我觉得不得不喝。或者应该说我很想不顾一切去睡觉,睡一场好觉让精神重新恢复起来,但眼前的状况不允许我这么做。 ……好。 我决定重新再询问她。 「您知道什么事,或者知道了多少,这些都先搁在一边。」 我再度面对着酩酊大醉的姊姊问道: 「问题是您到底想做什么?御幸小姐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嗯~?目的?你的意思是?」 「您不要再装傻了。您一直都在恰好的时机出现,这应该不是凑巧的吧?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现身,今天一整天都是这样。」 「那是因为这样登场比较有趣啊,看到你吃惊的表情真的很好玩。」 「请您不要因为这种原因就随便跑出来,对我会造成困扰。」 「好啦,我承认我出现的时机都很刚好。」 咕嘟咕嘟。 她又灌起一升瓶,接着说道: 「我觉得与其特地找个机会,正经八百地问说『你是新藤光一郎吗?』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不经意地表现出来比较好,你不认为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心里非常紧张。绝对不允许失败的压力,一层一层加诸在我身上,而且我也不习惯上舞台。况且我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丝犹豫,一路被逼迫着,无可奈何地熬到了今天,我还在想这样真的好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所以我不只需要练习签名,我更希望有时间可以稳定自己的精神状态。在同一时期里要做那么多事情,我早晚会累倒,真的会超出我的负荷。说实在话,我现在根本没时间跟御幸小姐闲聊。 「话说回来,我也有一件工作要做。」 她搔了搔脸颊说: (插图225) 「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工作,当然我自己也觉得有趣所以才会承诺接手,不过我认为自己有站在你的立场想过了。」 「如果您真的为我着想的话,就应该再多考虑您的做法——」 「我们两人的认知差距很大嘛。」 咕嘟咕嘟咕嘟。 御幸小姐无视我的抗议。 同时她的眼神开始聚焦,这不是好现象。因为这个干姊姊一旦认真起来,就连我也很难应付得了。 「要是你今天在这里表明身份,当然鹰乃宫和有栖川两个家族也会得到情报。而你是写什么样的小说在糊口,也就摊在阳光下了。就算说得好听点,那也不可能是最理想的状况。」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眼前仿佛浮现她所说的情景,这两大家族的掌权人士,一定会见猎心喜开始抨击我。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妹妹抱有不可告人的情感,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会有损家族名誉』大概就像这样吧。一旦被他们抓住这么大的把柄,之前对我不满的人们一定会穷追猛打。而且秋子已经大方地宣布她有恋兄情结,这么一来,至少我就必须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才行,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 没错,正常来说的话应该是这样。 所谓正常的大前提,是指事态演变成如今这种一筹莫展的状况之前。 「好啦,关于这件事情,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御幸小姐这么说道,接着从口袋里拿出鱿鱼干大嚼特嚼起来。 「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评估过了。接下来就看你想怎么做啰,只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万事小心。」 「您的忠告,我会谨记在心。」 这就是所谓的异口同声吧。 感觉上今天好像有许多人,都在为我担心相同的事情……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我才发现其实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我。 我这个人绝对称不上是个坦率的人,但面对他们的关怀,我确实必须发自内心感谢。对于这些激励打气的话语,我全部都心怀感激。 「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吧。」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御幸小姐一口气喝干一升瓶(她好厉害),接着继续往下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要是你可以和鹰乃宫、有栖川家族的人相处 得更融洽就好了。因为我们在这么广大的世界里相遇也算是有缘,与其一直处于紧张的关系,倒不如大家和平共处比较好,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件事情……非得要现在谈吗?」 不管她是想鼓励我还是要给我打气,我现在真的忙到没时间理她。这件事我已经强调好多次了。 「不如说就是要现在讲才好,趁着我神智还清楚的时候。」 她在我面前坐下,鼻孔呼出厚重的气息。 「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认为那些名门贵族全都是自尊过高又惹人厌的家伙。而且你现在不只在经济上已经独立,其他各方面也都过得很顺利,事到如今才来跟你谈这些,根本就毫无意义。」 「是的,没有错,现在跟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我而书,我也不认为你必须把手上握有的恶行证据及财产归还给他们。虽然这不是整个家族共同的想法,不过既然他们授权给我来交涉,我就不管他们到底怎么想了。」 「那么您所说的『和解』,有什么附带条件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不停地摇头,接着又说: 「关于这件事,鹰乃宫家族和有栖川家族不会对你要求任何事情,也不会叫你回来。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无条件投降。你甚至可以反过来提出要求,像是要他们赔罪或是要求他们付钱。」 「没有,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 「我想也是,你的个性就是这样。」 语毕,她再度举起瓶子,这时才发现瓶里早已见底。 御幸小姐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保温瓶里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喝下肚。我也跟着倒了一杯,稍微喘一口气。话说回来,今天怎么会这么口渴啊?可能是一直在跟别人说话,又或许是吃太多重口味的食物。 「不过呀,你也真的是很顽固耶。从以前你的个性就是这样,长大以后愈来愈严重。你其实已经是个老头了吧?不然没办法解释你为什么会这么顽固。」 「如果要说是更年期障碍的话,一定是您比我早发作吧……简单来说,姊姊您的目的就是要来说服我,这样解读可以吗?」 「你要怎么想都好。不要就说不要,我也不会强求,你只要继续维持自己的立场就好。我只是希望能够跟你好好相处,之后就别无所求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就请您放弃——」 「你的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呢?」 「…………」 一瞬间,我停止了呼吸。 我尽力地装作不动声色,凝望着御幸小姐的双眼。 「鹰乃宫家族现任的当家夫妇——也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有栖川家族的当家夫妇,还有姬小路家的前任当家夫妇,这六个人本来是好朋友呀。」 御幸小姐将喝干的茶杯捧在手上把玩。 此时我体内流窜着一股紧张感,但她对我的反应兴味索然,自顾自地说道: 「你的双亲失去踪迹之前,一直都在居中斡旋。原本关系紧张的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大家族,虽然处得不好,但终究还是维持朋友的关系,这无疑是托姬小路家族的福。」 「………」 「但是,在姬小路家族遭逢不幸之后,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家族的关系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两家开始为了奇怪的虚荣心在较劲,不管是政治上的角力还是商场上的利害关系,全都和在一起竞争。甚至有一些不像话的亲戚也瞠进这滩浑水,最后的结果就是对你们兄妹俩造成伤害……」 「………」 「我觉得你的双亲真的很伟大耶,因为他们可以周旋在水火不容的两家族间,让他们紧系在一起。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到现在都还会聊起你双亲的事情。『那两个人哦,真的是一天到晚惹麻烦。』像这样的对话,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抱怨,但其实只是傲娇的发言而已啦。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有栖川家族似乎也对你的双亲念念不忘。下次你可以问问看秋子同学啊。」 「………」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你的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呢?要是他们知道现在鹰乃宫、有栖川和姬小路三个家族的关系演变成这样的话。」 「………」 御幸小姐用指尖描绘着杯缘,同时这么说道。 这个时候,我应该要大发雷霆的,要是以前的我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不过,此时的我只是搔搔头露出苦笑,同时只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 「……您一定要现在谈这件事吗?」 就这么一句话。 「也对,现在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御幸小姐轻易地就承认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固执,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真要说起来,我觉得你应该为周遭的人多想想,了解每一个人的立场,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唉呀,不行不行。我怎么说教起来啦,真不像我会做的事情呀。」 她摇摇头,像是要甩开醉意似地。 接着她又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干后说道: 「这真不像我的个性,我竟然会接下这个愚蠢的任务……不要怪我啊,秋人。我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对你讲这些,你听听就算了吧。」 「不,您别放在心上。」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刚喝的酒好像起作用了,我突然变得好想睡。」 话一说完,御幸小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同时站起身来说道: 「好啦,你加油哦。不管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让这一刻留下后悔,好吗?对你而言,现在正是人生的分水岭,这一点不容置疑。」 「御幸小姐,您这么爱说教,就是年纪大了的证据哦。」 「我还很年轻!」 御幸小姐发出『咿——』的声音,对我扮了个鬼脸后,愤然地离开休息室。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走向门边。你问我要做什么?那还用问,当然是把门锁起来啰。帮我打气是很感谢啦,不过要是再有人来我可吃不消。要是身为经纪人的秋子或是神野小姐在的话就好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奢望了。 我再度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终于可以再开始练习了。 真受不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们竟然还跟我说这些。就不能另外找时间吗?或者不要一个接着一个来也好,我心里真是抱怨连连。这就是典型的放屁生疮不挑地方啊。 话虽如此,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承认。 这些人不断提醒我的一件事,正好正中我的要害。 一旦踏出这一步,一旦我表明自己就是新藤光一郎,我周遭的环境肯定会有巨大的变化。 但是我还是必须承认,我自己也不能说秋子的不是——因为我彻头彻尾,不管从三百六十度哪一个角度来看,我都是个毫无保留的妹控,前面应该还要加上一个『超』字。 面对这么严峻的现实,我再也无法蒙混过关,不能再胡言乱语打迷糊仗了。至今我一直全力否定才维持住目前的平衡,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肯定会变得愈来愈难以取得均衡。 与其说难以取得均衡,应该说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 学生会的所有伙伴都知道,跟我家族有渊源的人们也都明白。原本只是单纯存在的一件事,在公诸于世之后,前后两者的差异有如天与地。 「还是不应该做这个决定啊……」 我在笔记本上签了好几个名字,同时 自言自语。 被逼到这个处境,我也不得不向众人表明所有关于我的一切,或许打从一开始动笔创作『禁忌下的爱情故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过错。 但是我别无选择啊……要是没有赌上灵魂,赌上拥有的一切在这部小说上的话,我绝对无法突破出道这面高墙。正因为我选择了这个对我而言极其自然,又是我最关心的主题,我才能成为一名在这里勉为其难举办签名会的作家。 「情况还真棘手呀。」 我咬紧牙关忍住一个呵欠。 御幸小姐的主张,或说是担心,确实有道理。何时要跟鹰乃宫和有栖川两家和解,也是个确切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场战争是我vs鹰乃宫&有栖川,现在看起来虽然像是我取得胜利,尘埃落定的模样。 可是战胜后明明应该迎来和平,但战争状态仍旧持续着,这样的局势完全不正常。不管对手是谁,有一句话绝对没错: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首先,要是把对手逼得太紧,搞不好会在困兽之斗中被反咬一口。 再说得严重点,取得完全胜利的一方,若是没有对失败的一方施予恩情的话,感觉上似乎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 最重要的一点,即使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但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对我有恩,这一点也是事实。所以说真的,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忘恩负义啊。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现在的态度之所以会那么温驯,就是因为有把柄落在我手中。要是我态度放软,他们说不定会突然得寸进尺,这一点让我感到不安。 但刚才御幸小姐指出了一个重点,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的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呢?』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我。 这就是我讨厌她的原因。攻击别人的弱点也该有个限度吧。 若是从恩情的角度切入来看,父亲和母亲的确对我恩重如山。他们收养了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在失去消息之前,一直都尽全力养育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决定收养我,而且对我的教育方式十分古怪,但我仍旧从父母亲身上得到无瑕的爱。因此我还是打从心底敬爱、尊敬我的养父母。 父母亲要是看到我现在的状况:心里会怎么想呢? 他们是不是会嘲笑我,说我是个心眼跟屁眼一样小的人? 还有,我又该拿秋子怎么办? 原本我和她的血缘关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因为不必担心会泄漏出去,所以置之不理也无所谓。但现在会长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二阶堂家也有几个人知情。当一个秘密同时有两个人以上知情,总有一天肯定会泄漏出去——刚刚来找我的会长和御幸小姐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如此的话,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要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 这么说来,趁着我自己还能控制情势的时候,大胆地把情报传出去,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若真的这么做,结果又会如何呢? 我和妹妹就能够顺利结为连理吗? 但是说到底,死去的父母亲希望我这么做吗?他们笑着对我说『你要保护秋子』,而我这么做是不是就没有违背他们的意思了?假设我和秋子最后真的在一起,那鹰乃宫家和有栖川家会怎么做呢?我真正出身的二阶堂家会采取什么行动?学生会的伙伴们反应又会是如何? 话说回来,我真的想跟秋子结婚吗?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事实上我没有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而是当作一般异性来看待,但我心里对她是亲情还是爱情?不可否认我把她看得比任何人事物都重要,但这可以说是对妹妹的感情,也接近堂兄妹或者青梅竹马的关系——不管怎么说,在我心里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么一想,就觉得事情演变至此的经过实在是太复杂了。 我和秋子从小就像亲生兄妹一般被扶养长大,但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情周遭没有人知情,就连当事人秋子也不知道。加上这六年来我和秋子分隔两地,结果让秋子对我抱持着纯粹的恋爱感觉。 重新思考一遍,情况会变得这么麻烦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吧? 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份感情十分棘手,不知该如何面对并且感到困惑,不知何时起我的行为开始失去一致性,感觉上又像是欠缺积极性—— 「啊,哥哥,您醒啦?」 回过神来,秋子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太好了,您的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觉得痛?还是哪里不舒服?」 妹妹面带笑容地问着我,脸上带着担心的神情,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为什么秋子会在这里? 不对,她是签名会的主要工作人员吧?所以跑来新藤光一郎的休息室也很正常。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刚才明明不在的呀? 话说回来,不知为何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您还不能起来。」 正当我打算起身时,妹妹阻止了我。 (插图239) 不过我为什么会想要起身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应该在练习签名才对呀。 「您刚才好像没有听见,那我再问一次好了。哥哥,您的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觉得痛?还是哪里不舒服?」 「………」 我将视线从妹妹身上移开。 秋子的身后站着神野小姐,她同样也露出担心的神情,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在屋内。桌子和椅子,练习签名的笔记本,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情景相同。这里确实是我先前所待的休息室,但是为什么我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躺在沙发上呢?而且不知为何我的眼前一片朦胧?感觉上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哥哥,哦——咿。哥哥——」 「………」 秋子在我眼前挥着手,我勉强点头示意。 「啊,嗯,呃,什么事?」 「您的身体没事吧?有没哪里觉得痛?或者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啊啊,哦,嗯。我没事。倒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嗯。」 妹妹端详着我,确认我的情况。 原本严肃的眼神,瞬间又转为一抹笑意。 「我了解了,哥哥浑身上下都会痛,而且很不舒服,问题很严重吧?我知道了,我马上帮您做全身按摩,所以您快点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吧。啊,内衣裤也要脱掉哦。神野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先到外面等一下。在我们结束之前,绝对不可以进来哦——」 「你傻了呀?」 我毫不留情地对妹妹吐槽。 感觉上,这一连串的对话不知该说是恰如其分,还是身体擅自产生的反应,我有点讨厌这样被搞笑本能逐步荼毒的自己。要是让那须原同学看到这样的情形,她一定会暗自窃笑……好啦。 我的脑袋渐渐清醒起来。 同一时间,随着一股回到现实的感觉,我的脸也渐渐失去血色。即使如此,我仍旧鼓起勇气确认目前的情况。 「我问你,秋子。」 「是的,哥哥。」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想问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我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 在我的正对面,是这间房里唯一的窗户,其实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多。」 妹妹随即开口回答。 我想这就是她表现温柔的方式吧。还有在一旁陪伴我们的神野小姐也是,她就算对我大发雷霆,我也无可反驳。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从她们两人毫不焦急的模样,就可以推测出结论。不,从我看到窗外一片黑暗时,就应该察觉到现在的情况。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已经结束了,就在我睡着的期间,无法依照预定计划举行。 「真的假的……」 我只能痛苦地抱着头。 签名会也搞砸了。 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关乎学生会的尊严,同时也是为了挽回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犯下的失败。 新藤光一郎无法亲临现场——我让活动开了天窗,而且理由实在难以教人信服。这大概是所有可能的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 我竟然一时失察打瞌睡了。 打瞌睡,哈哈,我竟然打瞌睡了。 不只是血色尽失,这样的情势发展让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就社会意义上来说,我所犯的错简直失职到极点,总觉得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我愈想愈奇怪。 其实她们大可以把我叫醒,就算我失去意识,她们也可以来把我摇醒啊——不对,我想起来了,我都忘记是我自己把门锁上了。 在最坏的时间点又遇上诸事不顺。 要是一开始就不要策画『新藤光一郎会亲临现场』这种惊喜活动,就可以动用更多人力和资源,她们也能更早来叫醒我。然而,只有秋子和神野小姐知道休息室有两间,也知道我=新藤光一郎在真正的休息室里。但当时签名会场应该引起不小的骚动,她们为了收拾残局走不开,而且她们也不知道会长和御幸小姐已经发现我在这里。啊——烦死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切都太不凑巧了…… 此时我又突然想到—— 有些地方真的很可疑。 虽然我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打瞌睡,导致活动开天窗,就算以死谢罪也不为过。这段日子以来的忙碌也的确让我疲惫不堪,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至于会睡到一觉不醒啊。就算她们不想引起骚动,但至少也可以在门外大声叫醒我,或是打我的手机打到没电为止,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不是吗?我并不是一睡着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醒的人,而且我打瞌睡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吧。转眼间我就睡了三个小时?既然睡了这么久,就算不用她们叫,我自己应该也会醒来才对。 也就是说—— 其实我并不是打瞌睡啰? 「哥哥,您不要再想了。」 秋子轻声地呢喃着,打断我的思绪。 「现在不要再想东想西了,不要管是谁做了什么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 我望向桌面。 上面放着装茶的保温瓶。 宝特瓶装的可乐。 还有一罐无酒精啤酒饮料。 是哪一样有问题? 我是被哪一样下了药?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些有问题的饮品,但一时之间还是理不出头绪。 我将视线移向窗外,莉莉安娜祭第一天的夜晚,高挂在天边的明月,静静地俯瞰着地上,一股凄凉的感觉萦绕在我心中——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有关这一集的内容,就留给各位亲自阅读,在这里我想聊聊我的近况。 我开始收集洋酒,而且买的速度很快,但最近因为日圆贬值,加上全世界威士忌的价格攀升,让我伤透脑筋——这件事情我上次已经讲过了。我本来说要克制一点不要再买,但是看到价格合适的品项,我还是会买下来做为新收藏。 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几瓶洋酒悄然地沉睡在仓库里吧。 最近,发掘这种被埋藏起来的逸品,变成一种乐趣。但是我现在快要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了,所以目前只能把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拿来当做保存的场所。 我也还在继续玩《手机版偶像大师》和《舰colle》。 到目前为止还没在上面花到钱。 我想知道一毛钱都不花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对游戏公司而言应该算是讨人厌的消费者吧。 另外我也开始下将棋了。 下棋是我国中时期的兴趣,最近又重新开始,找回过去的兴趣真的是一件好事。将棋太有趣了,而且很深奥。但我这个人只要太过认真思考就会发烧,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每下完一局我都会累到几乎快瘫掉,所以没办法下太久。反正下棋是一种可以持续几十年的兴趣,我想慢慢来也无妨。 虽然我的兴趣的确有大叔化的倾向,但是在写作这方面我还是会努力常保赤子之心。 * 以上就是本集的后记。 期待很快能再和各位见面。 2014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第十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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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xzhuiyi 录入:zxhuiyi 修图:ychr 校对:若愚、ychr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现况早已远远偏离当初的目的,令人万分扼腕。 在我姬小路秋人的身旁有姬小路秋子、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猿渡银兵卫春臣、二阶堂岚等人围绕。 光是鹰乃宫亚里沙的登场还嫌不够,还有十乘寺君佳扰乱局面、鹰乃宫御幸四处火上加油。 一片混沌。 我目前置身的状况,光用这字眼就可形容完毕。 着实非我本意。简直令我惭愧至极。 我曾为违反公约而道歉。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再违逆当下现况,不如反过来积极提笔记录这段波澜万丈,又喧闹嘈杂的日子。』 我也说过这种看似积极的话。 被动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撒娇。 结果,不只是我个人,甚至连我们学生会也面临颠覆的危机。学生会成员在莉莉安娜祭上的种种失态令未来展望黯淡无光,事态如骨牌效应般恶化,招致了有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局面。 照理来说旁白并无责任。 然而我本身也有意志。有着想让故事回归应有样貌的坚定意志。 是时候了。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为不符期望的当下划下某种尾声吧。那理应会成为一切的结束,同时也会是新的开始。 十月一日(莉莉安娜祭6) 大略回顾目前状况。 我们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文化祭,其名称也很直接就叫『莉莉安娜祭』。在本届庆典进行的过程中,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首先是在召开之前的漫长准备。 出自银兵卫之手的企划,为料理与经济的混合节目。 那须原同学提议的,为相声搭档『安娜与阿秋』的搞笑节目公演。 由秋子提出的,则为新藤光一郎——也就是我的签名会。 而使我们必须匆忙准备这一切的理由——原因出在文化祭实行委员长。 十乘寺君佳。 虽然她身段甚低、个性文静、外表也不起眼,然而对我们学生会来说却有如狂风暴雨。 特别是对我姬小路秋人而言,就是个灾难。 比如『早上才回家』事件,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叫我背脊发凉,因此暂且不详细回顾。一切的总结算端看我们在莉莉安娜祭的表现。 靠学生会各位成员主办诸多企划,在莉莉安娜祭大显身手博得满堂彩——甚至顺势夺下mvp之名『莉莉安娜之光』,以求反败为胜。 照理来说并非不可能。 甚至算得上十分值得期待。 撇开我不谈,无论是银兵卫、那须原同学或秋子,都是能力数值高到有如开外挂的人才,担任学生会长的二阶堂岚更是无须赘述。只要完全发挥实力——不,只需平常的七成功力,要拿到一定水准以上的成功绝非难事。 然而结果惨不忍睹。 银兵卫的混合企划惨遭滑铁卢。 我和那须原同学的相声表演也冷场作收。 至于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因为我似乎被人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结果甚至无法举办。 只是没有发挥平常的实力罢了——要这样说的确无法反驳。 但还是无法否认这一连串的状况,原因都在于我。 过去累积至今的诸多问题,一口气浮上台面了——没错,就是如此。 到头来还是我的错。就是因为姬小路秋人屡屡做出错误的选择,才会落得现在这状况。错绝不在对我下安眠药的犯人。是我,就是我,我过去犯下的诸多错误的集大成,在这个当下丑陋地开花结果。 我必须负起责任。 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嘛。 ……啊,顺带一提,下安眠药的犯人我心里有底。 不过那部分现在不怎么重要。在一切结束之后,等我心血来潮再提吧。 ※ 「你的表情好像写着『我想通了』。」 当天夜里—— 换言之,现在时间是莉莉安娜祭第一天结束之后。 我央请学生会长二阶堂岚,借了一点时间与她商量。 「你看起来不是在沮丧失志,也不是放弃一切准备领死,然而也不是为了挽回名誉热血沸腾。是怎么啦,姬小路秋人?你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会长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不禁感到震惊。 真不愧是莉莉安娜学园的统治者。在我开口之前就先发制人。 「是的,的确如此,我的心境确实有所变化。毕竟现在各方面都深陷危机。就连我这个消极主义者,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采取行动。」 「听起来不错啊。」 会长扬起嘴角一笑,将从自动贩卖机买的宝特瓶饮料抵上唇灌了一口。 这里是夜里的公园。 距离我们的学生宿舍并不远,是附近居民的休憩场所。 这次我想与她两人独处,在不需介意旁人耳目的环境交谈。虽然会长说我『想通了』,但是为了真正转换想法还是需要有个契机。也可说是一种仪式(initiation)吧。 或者该说是为了迈向下一阶段的仪礼吧。 为了从当下的场所步入另一个场所。 换其他字眼形容的话,就是为了从儿童成长为人,或者是从蛹羽化为蝴蝶必须历经的过程——这么说好像又稍嫌做作了些。 「所以呢?你到底打算发射多华丽的高空烟火?」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在装傻。别看我这样,我自认有点识人之明。从状况来看,你不可能毫无作为,只是坐等莉莉安娜祭结束。若真是那样,也不会特地带我到这地方。」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烟火啦——」 我一五一十向她阐述。 称不上计划,只是表明信念。 因为那其实不需要任何事先筹备。我的工作只有选择做或不做,一旦决定要干,剩下就是干到底。和呼吸空气没有差异。 「……哈哈,这还真是……」 会长瞪大了双眼。 她喝到一半的宝特瓶差点从手中滑落。只喝了一口的茶水差点就全部浪费了。 「你真的打算这么干?」 「是啊,我认真的。」 「这颗烟火已经大到不能再大了。视情况甚至可能变成核弹头。」 「是啊,可以想见。」 「而且那玩意儿还笔直朝你飞去。可能成为害你失手自爆的双刃剑。在我看来,失败的可能性还比较高。因为你想干的事情实在满贪心的。」 「诚如会长所说。不过我已经决定要去做了。」 「你这家伙还真顽固。」 会长看起来很傻眼。 正面评价的表情占一半,另一半则是与正面评价相反的感情。 「你让我联想到二次大战时的大日本帝国啊。虽然鲁莽至极,还是有其耀眼之处。我完全不打算赞扬自杀式的舍身战术……不过你这家伙似乎真的能绝处逢生啊。」 「我很明白这是一场赌博。但是很遗憾,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容我不背负风险,就能得到回报的阶段了。」 「哎,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认为,现在不管是赢是输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想每个人负起责任的方式都不同,但我会选择这方法。毕竟我这个人就是贪心。」 「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觉得必须对学生会的未来负责,那可不需要你来担心喔?」 学生会的未来—— 为十乘寺君佳学姐抬轿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之中,似乎有人在暗中酝酿更换学生会成员。据说他们可能打算掀起革命,试图颠覆二阶堂岚目前率领的学生会。 「光看那动静,我怀疑他们也不是玩真的。放着不管自然就会过去。」 「也许真是如此。但是事情总有万一。」 「学生会在莉莉安娜祭表现蹩脚,反对派的成员因此气焰高涨。为了避免这种状况,要靠学生会主导的活动来炒热气氛——话虽如此,我的学生会所打下的根基,可不会因为那点小失败就动摇到让人有机可乘。」 「这我当然非常明白。」 「就算他们真的颠覆了体制,我的任期本来就所剩无几,也已经累积了实绩,说是急流勇退也不伤面子。况且还有理事会和理事长站在我这边,无论如何都有退路。」 「真的是这样吗?」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愈是看似坚若磐石,就愈可能暗藏危机。设下陷阱的家伙当然会绞尽 脑汁不让人发现。就这个论点来看,看似空旷无物的平原最有可能埋着地雷,难道不是吗?」 「唔嗯……」 会长噘起嘴唇。 那表情像是在说「虽然讲法让人不爽可是有道理」。这个人原本就比我更善于谋略,只要说法合理,她肯定会接受。 「我懂了。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听吧?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责任由我来扛。」 「谢谢会长。不过责任我会自己扛,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啧,一点也不可爱。」 「不好意思。」 「无所谓啦,我很明白你就是这种家伙。情况真的不妙的时候,不要客气尽管依靠我喔。虽然我并非无所不能,但绝大多数的事都能出一份力。」 「好的。恭敬不如从命。」 「哎呀呀,以某个角度来说,我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啊。」 「是指什么?」 「这还用问?你这么晚把我带到这里,我心里当然也会有点紧张。我刚才还在考虑,万一你垂头讲丧气话,我大概会猛踹你的屁股来激励你……看来这些担忧都白费了。」 「不好意思。」 「用不着道歉。只要你没有迷失自己该前进的方向,这样就好了。」 会长「啊、哈、哈」地笑着,使劲拍打我的肩膀。 回想起来,过去总是这样。 过去——话虽如此,我们只有大约半年左右的交情。尽管时间不长,可是这段时间她总是扶持着我。我与十乘寺学姐早上才回家的事件就是最佳的例子。要不是会长为我设下一计,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二阶堂岚。 她平常的表现像是肉食系剑豪,实际上毫无疑问是位魅力十足的女性。我甚至觉得她平常的模样只是幌子。 虽然是匹危险且不能掉以轻心的野兽,但骨子里一派温柔。 我们的学生会长就是这种人。 「呐,会长。」 「怎样?」 「我渐渐开始觉得,当你的情人好像也不错。」 「哦?所以你终于也注意到我的魅力了?既然这样,今晚就直接来打一炮吧?」 「非常谢谢会长的邀约,不过可以等明天结束之后再说吗?该怎么说才好……还没赶赴战场就开庆功宴,感觉会没办法专心应战,或者该说会消磨决心。」 「唔嗯,哎,这话也是有道理。那么在莉莉安娜祭结束之后,就让我们来场浓情蜜意、缠绵不休的夜间课程吧。」 「好的。请多多指教。」 「……我说你啊,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喔?」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哈哈~还真没想到……」 听到我这句话,会长双眼圆睁。 随后她这么说——「这就是人家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吧。看来明天你也许真会轰出一发特大号的烟火啊。」 啊,顺带一提,情人云云都是认真的。 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位值得我这么做的女性。 ※ 我和会长聊完回到学生宿舍后,找上正在厨房忙着工作的亚里沙,向她搭话。 「啊,秋人哥哥大人!」 「嗨,可以借点时间吗?」 鹰乃宫亚里沙。 她是以前照顾过我的鹰乃宫家的千金。拥有一颗优秀的头脑,现在正跳级修大学学分。前程光明自然不须赘述,身材娇小却十分了不起,是我们的宿舍管理员。 「哥哥大人怎么了吗?还特地来找亚里沙,说有话要讲?」 「因为最近都没空坐下来聊天,久违地想和亚里沙共度这样的时光。要是打扰了你的工作,我先说声抱歉。」 「怎么会呢!这绝对算不上什么打扰!」 餐厅中的照明有些幽暗。 请她泡了无咖啡因的咖啡后,我们两人隔着餐桌面对面坐下。 银兵卫和那须原同学因为白天的事件——她们主办活动的失败——而心情沮丧,早早就躲回房间里足不出户。我也一样犯下了重大失态,希望能对她们两人说声『好好休息吧』。 秋子也难得地顺应当下气氛,并未现身。 姬小路秋人与鹰乃宫亚里沙,正在两人独处。 「最近怎么样?」 「最近吗?今天有机会能逛莉莉安娜祭,非常开心喔。亚里沙在很多小吃摊品尝了各种美食,除此之外也观赏了许多表演活动。而且御幸姐姐大人也陪着亚里沙,真的是很美妙的一天。」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 「不过,如果是说这阵子,亚里沙其实有点无聊。」 「是因为我们学生会都忙着准备莉莉安娜祭吗?」 「是的。哥哥大人和各位姐姐大人晚上都很晚才回来,早上也很早就出门,常常没有机会一起用餐。毕竟亚里沙不是莉莉安娜的学生,总觉得有点生疏。」 「说的也是,不好意思。莉莉安娜祭结束后,我们找个地方去玩吧?」 「好的!亚里沙会期待的!」 亚里沙灿烂的笑容有如花朵绽放。 她绝口不提『白天才回来』事件,实在是人品高尚。我怀着直想拜倒在地的心情,在心中屡次感谢。 「回想起来,我一直受到亚里沙的照顾啊。」 「那就是亚里沙的工作啊。不过就算不是工作,亚里沙还是想好好照顾哥哥大人。」 「会长把亚里沙带到这里这里的时候,我实在是大吃一惊。二阶堂岚那个人就是常常这样让人出乎意料啊。」 「对亚里沙来说,会长姐姐大人是亚里沙的恩人。多亏有会长姐姐大人帮忙,亚里沙才能待在哥哥大人身旁,而且有这个机会认识大家。要是没有那个人,亚里沙的人生现在一定很无趣。」 「是喔。那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她。」 「是的!会长姐姐大人对亚里沙有恩情。因此亚里沙也对会长姐姐大人说过,日后一定会回报。」 「她听了怎么回答?」 「嗯~她说『长大之后再用身体付账吧,啊、哈、哈!』。」 「这份恩情你可以不还也没关系。」 也许该说可想而知吧,看来会长的魔爪也伸向亚里沙了。 万一会长想强逼亚里沙清偿这份人情债,届时就由在下挺身而出吧。 「亚里沙,现在的生活开心吗?」 「是的!很开心!」 「想都不想就回答了啊。这份率真好刺眼啊。」 「因为亚里沙就只有这个优点而已,能得到哥哥大人的赞赏,亚里沙很高兴。今后同样会继续好好磨练自己的优点。」 「你在胡说什么啊?亚里沙明明就有很多优点吧?料理和打扫都完美无缺,脑袋也很灵光。」 「没这回事,一点也不行。还要更加、更加努力才行。」 「会吗?能胜过亚里沙的同年龄女生,我想世界上也找不到几个人吧。」 「就是这个。亚里沙认为问题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 「因为亚里沙的对手尽是一群非常厉害的人。银兵卫姐姐大人、安娜史塔西亚姐姐大人、秋 子姐姐大人——光是想想就让亚里沙开始头晕了。所以亚里沙也要更加、更加努力才行。」 原来如此。 事实诚如亚里沙所言。 无论银兵卫、那须原同学或秋子,都是世界级的顶尖人才嘛。看在还年幼的亚里沙眼中,三个人仿佛都远在云霄之上吧。同时我也注意到这份对手名单中不包含会长,这应该是亚里沙心中的基准吧。确实,唯独那个人的特性不太一样。 此外还有一点,证明了亚里沙的聪慧。 其实她非常了解,年幼的自己甚至还没能登上同样的舞台。虽然对她不好意思,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呐,亚里沙。」 「有什么事吗,哥哥大人?」 「御幸小姐——你的姐姐对我耳提面命再三强调,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亚里沙。」 「啊,还请将御幸姐姐大人说的话当作耳旁风。姐姐大人太疼爱亚里沙了,因此时常(重音)会太偏袒亚里沙。虽然亚里沙非常喜欢姐姐大人,但是姐姐大人说的话只要听个一半就很够了。」 「……亚里沙真是成熟啊。」 「嘻嘻,非常谢谢夸奖……虽然亚里沙想这么说,但哥哥大人终究不会把亚里沙当成一位大人女性看待。」 「嗯,抱歉了。所以我无法回应亚里沙的心意。尽管御幸小姐对我耳提面命、尽管我觉得鹰乃宫家有恩于我,我还是会老实面对自己的心情。我觉得那不管是对我,或是对其他所有人,都是最诚实的选择。」 「是——这样啊……」 亚里沙笑了。 她神情忧伤地俯着脸,眉梢向下拉成八字形。 下垂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非常能挑起我心中的守护欲,令我不禁想要马上抱紧她。尽管要抵抗这样的欲望实在非常困难,不过我现在忍住了。我偶尔也懂得看场面行事。 「……真的很谢谢您,哥哥大人。」 好半晌后,亚里沙抬起脸。 「虽然难以启齿,但哥哥大人还是明白说出口。亚里沙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我觉得是因为亚里沙很温柔,才能做出这样的回应。谢谢你。」 「没有这回事。老实说,因为我原本就明白哥哥大人的心情,所以打击不是很大。不,当然还是受到打击了,不过该怎么说呢,没有绝望般的感觉。」 「嗯。希望你能维持这样。这句话由我来说也许不太适合,不过绝望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适合亚里沙。像亚里沙这样未来充满希望的孩子可不多见。」 「谢谢哥哥大人。哥哥大人现在对亚里沙的评价,对亚里沙来说就是希望。」 亚里沙有些得意地扬起微笑。 见到那表情,让我确信了一件事。 「呐,亚里沙。」 「嗯。」 「亚里沙是个纯真的好孩子,有一颗我这种人绝对没有的纯净心灵——然而亚里沙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觉得聪明不是指读书考试的成绩,而是能不能仔细看清状况。」 我拿起咖啡杯,轻啜一口。 随后我一语道破。 「亚里沙现在被我甩了。不过你一定不认为——自己的胜算直到未来永远都是零吧?」 「是的!」 满脸微笑,不遮不掩。 亚里沙大方点头承认。 「亚里沙现在才十二岁,身体的成长也不算快,所以亚里沙很明白自己对哥哥大人不会是恋爱的对象。此外,亚里沙也明白日后的人生还很长,亚里沙目前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 亚里沙也端起咖啡杯轻啜。 已经完全失去热度却依旧芬芳的气味,充斥在餐厅中。 十月的沁凉空气悄悄拂过脚边。 冬日已近。时间的流逝是如此之快。 「假设哥哥大人和某个人正式开始交往,甚至结婚了,也不成太大的问题。因为亚里沙的起跑线本来就在比其他姐姐大人不利的位置,亚里沙也已经接受了这件事,而且依旧喜欢着哥哥大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垂头丧气。况且——」 「况且?」 「亚里沙只要短短四、五年就能追上其他姐姐大人了。真正的比赛从那时候才开始。而且亚里沙知道,一般来说男性都喜欢年轻的女性。换句话说,在不远的将来,亚里沙有利的时候就会到来。所以根本没必要觉得焦急。」 了不起。 我打从心底敬佩。 到哪里还能找到能把话说的如此清楚果决的十二岁女孩? 不,绝对找不到。我敢打赌。 「……哎呀,看来我得当心了。也许再过不久,我真的会被亚里沙攻陷喔。」 「是的!在将来肯定会发生。请先做好心理准备喔,哥哥大人?」 「真是后生可畏。」 我笑着摇头。 实在是直截了当的宣战布告。 不只是娇怜可爱,她坚定的意志,再加上不遮不掩、大方示人的胆量。鹰乃宫家众望所归的小女儿实在是名不虚传。常听人说女生成熟的速度快到吓人,我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啊。 不如说,我还得好好努力,不能让亚里沙对我失望了。 为了回报不惜付出的她,我认为这是我最起码的义务。 「话说回来,哥哥大人——」 亚里沙的语气变了。 那气氛像是试探,又像是心怀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吗?亚里沙已经听说莉莉安娜祭的第一天的状况不好,可是现在的哥哥大人感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真的差那么多?」 「是的,判若两人。平常的哥哥大人,该怎么说才好呢?该说是气氛更加柔软,或者是比较内敛沉稳吧,在下定决心前总是需要时间酝酿——」 「意思是我就是个优柔寡断、能躲则躲的家伙?」 「不是!没这回事!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啦。我自己也有自觉。」 我笑着制止了连忙否认的亚里沙。 「要说我变了的话的确是变了,要说没变确实也没变。不管怎样,我也只能扮演我自己。人没办法这么快就改变,只是原本藏在里头的那一面显露在外而已,我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亚里沙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代表哥哥大人现在陷入困境,严重到哥哥大人不得不把过去未曾表现的那一面搬出来?」 「这个嘛。哎,的确是这样没错。」 真要说的话,比较近似于突破了临界点吧。 杯中的水原本靠着表面张力勉强维持原状,这下终于突破临界点洒了出来。 「……哥哥大人,请务必小心喔。」 亚里沙满脸担忧,笔直凝视着我的脸。 「亚里沙明白这种时候的哥哥大人非常强悍。但是同时也觉得,这份强悍是把双刃剑。」 「嗯,我知道。我会尽可能小心。」 我已经有所觉悟。 面对鹰乃宫家与有栖川家,按照精心拟定的计划上演那出大戏,赢得兄妹两人的自由生活时,就诚如她所说的那样。 这是彼此都无法全身而退的斗争, 无论是被人伤害或 是伤害别人,我都不愿想,然而人只要活着,总是会遇到必须抉择的情境。仔细一想,我已经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未曾面对那样的状况。就我所置身的环境来看,已经该满足了。差不多到了清偿负债的时候了。 「遇到危机而转变。反过来说,我这个不中用的家伙不遇到危机就无法改变自己。不过我还是会尽我所能。」 「……亚里沙只有一件事敢断言。」 「怎样?」 「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亚里沙都会站在哥哥大人这一边。」 「这是至上的鼓励。我会把这句话牢记在心,明天上场好好努力。」 若再更进一步反过来说—— 我这个人不像这样做好事前准备,就无法真正下定决心。 哎,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都到这个地步,即使是我也无法退缩。 就让各位见识看看,穷鼠啮猫(比喻人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也会起而反抗)这成语的意思吧。 十月二日(莉莉安娜祭8) 我在结束了与银兵卫的约会之后,紧接着与那须原同学约会。 ※ 「真是青天霹雳。」 正午十二时。 来到午餐时刻,莉莉安娜祭也愈来愈热闹。 「是指我找那须原同学约会这件事?」 「不是。是因为阿秋给了小银银明确的答复。」 那须原同学如此说道,表情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是设置于学园中央操场上的自由饮食区。 我和那须原同学两人面对面,啃着在小吃摊买来的墨西哥卷饼。 「我之前还以为你这男人堪称优柔寡断的拟人化。」 那须原同学将装着冬青茶的茶杯端到嘴边。 「该动手的时候还满果断的嘛。刮目相看了。」 「多谢夸奖啊。」 「可是,你真的没在挑场合和时间呢。」 「我自认算是有特别挑过。虽然是我个人的基准。」 「在推倒女性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挑选时间和场所吧。」 「那种事不挑时间和场所,实际上就是犯罪吧?」 「事实上你的行为就等同强暴,我个人这么认为。」 「等等,这种解释未免稍嫌飞跃过头了吧?」 「你在小银银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强逼她接受了你的想法吧?」 「嗯。」 「就是强暴嘛。」 「你先听我说。」 「小银银的心情,我非常能想像。想必是内心痛苦万分,表面上却故作坚强吧。对这种践踏女性人权的行为,我决定坚决与之对抗。具体而言,我会创立受害者协会,开始为了疗愈性犯罪被害者的身心而展开活动。」 「我只是回答她的告白而已,你说得好像我犯下了刑事案件一样……」 「在那之后我会砍掉阿秋的○○○。」 「等等,难道是宫刑吗!?虽然女性的人权很重要,拜托你也考虑一下男性的尊严!」 一如往常,司空见惯的对话在我们之间来回。 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一如往常』已经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那须原同学知道我与银兵卫之间发生的事。她应该已经正确理解了我邀她约会的意义吧。 「可以换个地方吗?」 吃完墨西哥卷饼后,那须原同学站起身。 「别看我这样,我向来不爱出风头。我可不愿意像小银银那时一样受到众人注目。为了配合我重视低调内敛的个性,我想在不容易受人注目的地点聊。」 「那须原同学是不是低调内敛的人,这一点我不予置评,不过你的要求我明白了。有什么好地点吗?」 「当然有。」 「既然不想引人注目,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的场所吧?在今天的莉莉安娜学园中,真有这种地方?」 「不是没有其他人的地点。我们要去的地方反而挤满了人。」 「既然挤满了人,应该很醒目吧?」 「这是想法的转换啊,阿秋。而且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能享受莉莉安娜祭的活动。当然就原本的目的约会而言,也是最佳去处。」 「哦哦,还有这种地方……」 算是一个小猜谜吧。 那须原同学究竟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呢? ※ 「各位观众大家好~!」 「各位都好吗~?」 「那么,『紧张刺激!第一届门外汉自卖自夸!机智问答大会 in 莉莉安娜祭~』就此召开了。」 「第一题,『莉莉安娜』与『机智问答』。请问双方共同之处为何……都是四个字的名词~」 「喂!已经开始了喔?我们可是主持人啊!又不是参赛者!」 「啊,不好意思~请给我※两张坐垫」(编注:于日本综艺节目「笑点」中,回答得好的人会得到一张坐垫。) 「你球员兼裁判喔!?而且你的回答又没特别有趣!」 我们来到了学园的集会厅。 在舞台上,为了今天而受邀前来的中坚水准相声搭档(据说是学园的毕业生),正拉高了音量炒热现场气氛。 从座椅已不够坐,挤满了站立观众的观众席,传出盛大的欢呼与震天的掌声。 「这地方怎么样啊,阿秋。」 在二楼观众席的角落,那须原同学化身为站着观看表演的客人之一,得意地如此问道。 「在这地方聊,就能避免受人注目吧?」 有道理,确实如此。 虽然周遭有许多观众,但是大家的视线都投向舞台上。谁也不会介意身旁其他观众到底说了些什么。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益处,由于集会厅中的照明已经关闭,聚光灯只打向舞台,这样的灯光效果,让客人难以看清彼此的长相。想像成电影院的环境,应该很好懂吧? 「哎呀~话说回来还真是不错啊,莉莉安娜祭!其实我们两个也是这学园的毕业生。」 「真教人怀念。」 「真的耶~在我们就学的那时候,学园祭的规模还不像现在这么大。听说现在似乎不只是当地的访客,甚至有客人打从其他县远道而来啊。各位学生的努力还真是了不起!有这么棒的学弟妹,我们好幸福啊!这国家的未来就指望各位了!哎呀真的了不起!顶尖!精英集团!前途光明!」 「……呃~这一题是『巧言令色』再加上『马屁精』。」 「喂,机智问答还没完喔!?」 「答案嘛……说穿了就是我这位搭档吧?」 「讲的太白了吧!而且根本就称不上机智!只是在消遣我而已吧!」 「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场所的理由——」 听着台上两人的开场白,那须原同学平淡地说: 「我可以直接认定阿秋理所当然能理解吧?」 「意思是除了不想招惹注目外。还有其他理由吧?」 「你猜得到所谓的『其他理由』吗?」 「因为现在正上演那须原同学喜欢的相声节目吧?」 「就是这样。呵呵,不愧是我相中的男人。漂亮地一语中的。」 「呃,这种程度随便猜都会中吧……」 两个月前的暑假—— 我们两个人第一次站上舞台。 那须原同学不知为何百般执着要与我组成相声搭档。 当时拿出的成果还不差。我也自认博得了观众不错的反应。就临时组成的搭档来说,可说无从挑剔吧。 哎,虽然昨天的表演成果实在冷冷清清……尽管失败了,但在我的人生规划中本就未曾设想搞笑艺人这条路线。无法否认那也算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搞笑成为了改变我们之间关系的契机。也因此,我觉得这个地方最适合让我们跨出全新的一步。」 「适合与否这部分我同意,不过新的一步是指什么?」 「因为全新的关系就要开始了吧?」 一如往常。 无异于平常,打从相遇直到今天这一天,她的态度总是这样。 那须原同学摆着一副平淡的表情,认真地凝视着舞台,用一成不变的语 调说道: 「就阿秋对小银银采取的行动来看,很容易能想像接下来在我身上将发生何种事件。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最短在一小时之内,我们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变。」 「……的确是这样。就这个意义来看,新的一步是很贴切没错。」 「我说的没错吧?很贴切的。」 「那须原同学认为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 「虽然彼此的关系会就此改变,却不是在双方同意下决定。单纯是我为了我自己而擅自决定。你真的能接受吗?」 「可以啊。」 她点头。 「毕竟是阿秋作出的决定,我会支持。况且如果真要追究彼此是否同意,我告白之前也没有先征求你的同意。考虑到这一点的话,算是彼此彼此吧?」 「哎……是没错。这样讲是有道理。」 「我就说吧?」 「老实说,我很意外。」 「为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一旦看穿我的用意,也有可能会试着蒙混闪躲。像是故意装傻,或是试着说笑之类的。」 「真失礼。我好歹两百年也会认真一次。」 「……你觉得自己还能再活几年?」 「大概两百年吧。」 「所以说这是一生一次的认真吗……」 「现在阿秋你很认真地想回应我那次拖泥带水的告白。」 一如往常,语气平淡。 那须原同学接着说: 「既然这样,我也该认真面对才合乎道义吧?所以你就开口吧,告诉我你的答案。都到了这地步,我不会再慌张了。」 「……了解。」 我深呼吸一次。 舞台上开始机智问答了。事先志愿成为答题者的学生正为了舞台上发表的各个题目而大伤脑筋。学生们绞尽脑汁想出的妙答或怪答,让场内观众有时失笑有时爆笑。台上两位主持人的主持之流畅也不愧是职业艺人,目前节目似乎正渐渐走向成功。 ……会用『似乎』这种仿佛事不关己的字眼有其理由。因为舞台上目前表演的一切内容,全部没有进入我的脑海中。 事到如今,我才感到紧张。 汗水自掌心渗出。那须原同学笔直注视着舞台,我则注视着那张侧脸。 我再度呼吸一口气,郑重地说: 「那须原同学,我喜欢你。」 「……」 在幽暗的照明下,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她没有开口回应。会场中突然欢声大作。应该是主持人抛出的笑料让现场为之爆笑,但是笑料内容我完全没听见。为了不漏听告白对象回答的任何只字片语,我的鼓膜正集中所有注意力。我觉得我其实还满有本事的,居然能办到这种事。 「但是——」 隔了半晌,那须原同学开口。 「我不是第一名吧?」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不是因为她一语中的,也不是因为她抢了我的台词。 而是因为当她把脸转向我时,那表情爽朗得令我震惊。 「这种事我当然晓得。」 那须原同学再度转头向前,这时她已经变回平常的面无表情。 「你对我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但我既不是你最喜欢的对象,你也不打算选我成为你的恋人——我这样解释应该没错吧?」 「啊,嗯。是这样没错。」 「你应该觉得我很有魅力吧?」 「嗯。这是当然的。」 「我想也是。因为事实上我就是很有魅力。」 「……还真敢说。」 「我既不是笨蛋,同时也没有过度受人奉承的角色身上常见的那种过度谦虚。我对外表有自信,家里也有钱,言行举止都可窥见内在的高雅品格。再加上念书与运动都无所不能,这样子还说我没有魅力的人才奇怪吧?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缺点只有条件太好令男性不由得望而生怯这一点吧?」 「你还真的很敢讲耶!」 我忍不住吐槽。 这个人还真令人傻眼。但同时也很符合那须原同学的风格。 始终不变。就算有所改变,也能将改变的部分自然融入自己的风格。这样的那须原同学当然会让我为之着迷。 「阿秋为我做了很多。」 那须原同学继续说道: 「我这个人不好相处,初次见面时,你却一直陪我闲聊。知道我对家事完全不在行,你也对我伸出援手。后来也陪我组成相声搭档,在这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对于这一切的亲切,我能从你的态度与只字片语中,正确理解那并非单纯出自善心。」 「意思是我喜欢你?」 「没错,就是这样。那已经足以让我确信这答案了。」 「虽然心里很确定,但在你有所行动之前,好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耶?」 「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一向酷劲十足的那须原同学,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因为我过去没有经历过恋爱。第一次经历的事不可能什么都拿手。我这个人虽然充满魅力,但并非完美无缺。」 「嗯,的确有道理。」 「除此之外,让我稍微提一下。我觉得你的应对也该检讨。」 「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而已……接下来才是正题。」 「正题?」 「我既不是完美无缺,也常常拖泥带水不清不楚——但我的个性没有理性到能够轻易放弃一度相中的对象。」 倏地—— 那须原同学那两道清秀的眉毛,在这时紧绷而揪起。 「就算你说我不是第一名,我也不会听了就乖乖退让。我会为了成为第一名而拿出全力。拟定最佳的战略,一丝不苟地实施战术。就算没有成果也要用尽所有手段。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恋情。」 不只是眉毛的形状。 那真是一张美丽的侧脸。 投身战斗的少女表情。就像是尽管遭受风吹雨打,历经攀折摧残甚至野火焚烧,依旧强韧存活,却能绽放出乎意料可爱花朵的杂草。 虽然用杂草这种字眼来形容她非常失礼就是了。不过我的感想就是这样,这也没办法。 原本就魅力洋溢的那须原同学,在这瞬间或许最为耀眼。 「哎,简单一句话。」 她变回平常的淡然表情。 「说穿了,我的目标依旧是你。原以为新的关系即将就此展开,但似乎没这回事呢。真是白紧张了。」 「嗯……也许是这样。我也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 「话虽如此,其实我只是在佯装平静而已。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事实上受到的打击还是难以估计。」 「啊,果然还是很受打击吧……」 「老实说,都快哭出来了。」 「呜,对不起。」 「只是因为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不符合我的美学而已。等回到自己房间后,我再尽情流泪吧。我也觉得对男人来说,我这女人 也太容易摆布了」 「我很喜欢你这种地方,真的喔。」 「谢谢你。」 如此说完,那须原同学的脸转了过来,上半身倾向我。 这瞬间,会场欢声雷动。 两位主持人似乎又博得了满堂彩。 观众反应不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今天似乎是『顺利』的日子。有种搞笑必须靠着观众席与舞台上的一体感、近似于一种共犯关系才能生效。当下在眼前上演的节目就是那一类吧。 也许吧。 之所以用『也许』这种仿佛事不关己的字眼描述,有其理由。就如我刚才所述,我就算将视线抛向舞台,大脑也无法理解表演内容。来观摩机智问答终究只是次要,我来此另有其他主要目的,这也是当然的吧。 此外,这个当下又多了一个理由。 因为那须原同学刚才吻了我。 「……话虽如此,我也不会乖乖扮演任人摆布的女人。」 时间大概只有短短一秒或两秒。 留下一抹带着轻微湿润的体温,她与我拉开距离。 「不好意思,你的嘴唇我先抢到手了。」 「……我实在不希望让女生这样讲。」 我反射地如此回答。 「真要区分的话,那应该是男人的台词吧。」 「如果我不主动吻你,难道你会吻我?」 「不,我不会。」 「既然这样,只能由我主动出击。」 「等等,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吧。」 「真正的问题就在这里。不求施舍,自己赢得。不是等着对方给予,而是自己伸出手。我所说的不放弃,就是这个意思。」 会场中再度传来震天欢呼。 理所当然地,我对此听而不闻。我在这个情境下,居然还能注意到机智问答的观众反应,连我自己都吃惊。当事态极端超越想像时,人似乎反而会变得冷静。就如同现在的我。 哎,不过这种状况八成都是在事态告一段落后,惊惶失措的情绪才追上来。 「你就当成是我的开战宣言吧。」 那须原同学双手抱胸,将身体转往舞台的方向,洋洋得意地说道。 「哎,也能说是单纯顺从自己的欲望行动罢了。」 「……你因为这样就吻我,我也很伤脑筋。」 「如果事先寻求同意,事情将不会有所进展。你不觉得过去的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实在是无从反驳。 虽然我也不认为就能因此谅解这种突袭。 「是你自作自受。」 那须原同学面无愧色。 「先自己回忆过去种种吧。阿秋过去一次又一次对我的种种突袭。你总是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开始积极地将错就错,使周遭陷入混乱——这也绝非区区一、两次了吧?」 这同样无从反驳。 原来如此~是我自作自受啊~这样我可就无法回嘴了啊~ 「话虽如此,有意见我还是愿意听。」 那须原同学继续说: 「我毫不认为这是不自然的状况,可是未经同意便霸王硬上弓,对此我绝非毫无内疚。如果有什么意见,尽管告诉我。」 「没有。我没意见。」 「那么,刚才的事件,我会对学生会成员及其他众人大肆宣传。」 「拜托千万不要。」 「既然这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承认阿秋有不须经我同意就强吻我的权利。」 「先等等,这样也不太好吧?」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你确实喜欢我没错吧?」 「哎,是这样没错。」 「你也认同我是个充满魅力的女性吧?」 「哎,是这样没错。确实是如此。」 「你吃我豆腐当作报复也没关系喔?」 「别闹了,这样太超过了啦。」 「具体而言,我觉得要上床也可以。」 「喂!这样讲太具体了啦!不应该在这种场所大剌剌地说出口!这里是机智问答的会场,我们好歹也算是在窃窃私语!」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立刻当场揉我的奶子,就这样妥协吧。」 「妥协这个词的用法是不是错了!?不知羞耻的程度不减反增!还有不要用奶子这种讲法!感觉很像中年大叔!」 「原来如此,※说到『奶子』所以用『大叔』回我啊。我觉得这答案非常机智,很不错喔。呵呵,真不愧是我的配偶。」(编注:两词在日文中开头发音相同。) 「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机智,而且我也不觉得这答案有什么趣味!除此之外不要突然间跳过中间步骤直接切入亲密关系!」 那须原同学好像取回了平常的感觉。 另一方面,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似乎也比平常灵活。 我才刚被她强吻而思绪混乱耶? 或者正是因为思绪混乱,才绞尽脑汁鼓动唇舌? 都不是。 是因为那须原同学找回了平常的那须原同学了。(强调) 所以我才能找回平常的我。(强调)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啊。像这样被她耍得团团转比较自然,该说是各司其职吧。由我来主导感觉就是不对劲,或者该说是不符合我的个性。 到头来还是这样。 负责耍宝的就该专心耍宝,负责吐槽的就该专心吐槽。 简单说,应当贯彻适材适所这条原则的,也不仅止于相声搭档吧。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那须原同学说完,再度看向舞台。 「想做的事都做了,该做的事也做了。无可挑剔的快乐结局。用电影来打比方的话,接下来只剩等待片尾曲响起了。」 「咦?是这样喔?我反而觉得一切才刚开始而已耶?」 「哎,用情色来打比方的话,确实才刚开始而已。毕竟我们只有接吻过嘛。」 「为何用情色来打比方?」 「不管怎样,现在暂且告一段落了。」 那须原同学动了动下巴,示意我看向前方。 机智问答大会的冠军已经出炉,台上节目似乎至此告终。更加响亮的拍手声响彻会场。到了这时候,我的大脑终于开始理解眼前的光景。 啊,差点忘了。 这里是机智问答大会的会场啊。 也就是搞笑节目的舞台。 职业搞笑艺人在台上使出浑身解数的场合。 「那我们走吧?」 「咦?」 我牵起那须原同学的手。 她露出罕见的讶异表情。 「要去哪?」 「当然是上台。」 「上台做什么?」 「搞笑节目的突击演出。」 「咦咦咦?」 那须原同学睁圆了眼。 撤回前言。把她耍得团团转,果然满有趣的。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仍未止息的拍手声中,我快步前进,快口说 道: 「我们两人的相声搭档『安娜与阿秋』要登上舞台,大大方方即席演出。」 「真能做这种事?」 「能。不能也要干。」 「太乱来了。」 「其实也不算多么乱来。在节目排程上,机智问答大会结束后,有一段小小的余兴节目。内容目前保密,算是个惊喜。」 「余兴节目……?」 「因为我立场上是临时文化祭实行委员,所以我悄悄得知了节目排程。虽然知道,我原本没打算要干嘛,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们两个来强占这场大会吧。」 拍手声连绵不绝。 当某处的拍手声渐渐止息,另一处的掌声便开始响起。 台上的两位职业艺人熟稔地回应掌声,参与机智问答的一般观众也效仿两人的动作,渐渐消退的掌声再度掀起另一波高潮。 在掌声环绕中,我们向前行。 走向聚光灯照亮的光辉舞台。不管有无上台的资格,我现在决定要走上舞台,决定带着我的搭档一起去。 没有事先讨论。甚至连脚本都没有。真正的一次决胜负。 「还是干脆放弃算了?我们昨天才刚在自己的活动惨遭滑铁卢。这里的观众大多应该也知道这件事。起初很可能会被他们用负面的眼光看待。这虽然是挽回名誉的机会,也有可能演变成更加无法挽回的严重惨况。如果你不上台,我现在就停下脚步。」 「我要上台。」 简洁的回答。 「在搞笑这方面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既然有这种机会,我不可能坐视机会逃走。就上台吧,拿出我们最拿手的剧本。虽然真的完全只能靠临机应变。」 「很好,就上吧。别担心,就算表演本身不怎么样,也能帮忙炒热气氛。今天是场祭典,只要维持观众的气氛与热度,就算完成最起码的工作了。况且刚才机智问答的各位参加者已经帮我们暖场了。(强调)」 「……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 「嗯?」 「现在这状况,到底有多少在你的计划之中?」 「没有,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我只是想要彻底活用当下置身的状况而已。况且是那须原同学把我带到这地方来的吧?我要怎么暗中事先安排?」 「……」 那须原同学怀疑地直盯着我。 那眼神像是傻眼又像是敬佩——不,主要还是傻眼吧。 「我说阿秋~」 「嗯?」 「每次到了紧要关头,你都会站在扰乱情况的那一边耶。」 「我有一点自觉。」 「我们走吧。」 「嗯,走吧。」 我们再度向前迈步。 观众注意到我们的动静,纷纷投以纳闷的目光。 台上两位搞笑搭档主持人也注意到我们了。两人应该事先就得知了活动安排,对我们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心领神会。尽管不是专业艺人,我也能理解那意思——「好好努力啊。」 「好的,我会努力。」 走吧,万事俱备。 就让我使出浑身解数,负起责任参与『安娜与阿秋』的雪耻演出吧。 与心仪的女孩,手牵着手一同上场。 十月二日(莉莉安娜祭9) 结束与那须原同学的约会后,接下来我请十乘寺君佳学姐为我抽出空档。 ※ 「啊哇~这真是我的至上荣幸……」 十乘寺学姐一脸陶醉地说。 「能和秋人神同学这样一起逛莉莉安娜祭,简直是梦想中的约会。在这瞬间,我深刻体会了生而为女性的喜悦。」 「不是喔。这并不是约会。」 「咦咦咦咦咦!?不是喔!?」 「嗯,的确不是。今天我请十乘寺君佳学姐拨出时间,是因为有事想与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商量。这不是约会。」 「可是可是~年轻男女像这样一起逛学园祭,就社会大众的眼光来看,如果不是约会,又该如何称呼才好?」 「当然是『工作』。十乘寺学姐是文化祭实行委员长,而我是临时雇用的实行委员。像这样四处逛莉莉安娜祭是『巡视』,只不过是公务的一部分。况且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在这种忙碌时刻居然跑去约会,这样成何体统?如此一来正当性会遭到质疑。也会给支持你的那些实行委员带来麻烦。」 「呜……你要这样讲,我无从反驳……」 「况且你对我告白、甚至求婚时,在那当下我已经断然拒绝了。事到如今如果还找你约会,未免太不合理了吧?」 「啊啊啊!?我尽可能不去正视的心理创伤!这毫不留情地揭开伤疤的残忍行径!」 此处为环绕学园的成排树木的某个角落。 四周有不少学生为了暂且远离莉莉安娜祭的热烈气氛,在此处休憩。而在这里,十乘寺学姐抱着头痛苦挣扎。 那模样当然非常醒目。 虽然醒目,但我欢迎这种程度的醒目。只要是在不干扰到商谈过程的范围内,众目睽睽的环境最为理想。为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甚至应该积极惹人注目。 「如果还要更进一步解释的话……」 我继续点破。 「虽然我和你因为某些问题而共度一夜,但我也不打算为此负起任何责任。具体而言,我不会将你视作恋人并与你交往,更遑论结婚。毕竟这种事也不符时代潮流。」 「啊呜!?残忍行径接连发动!尽管我在风气保守的家规中长大,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求你负责!尽管如此!我认为!这种对待实在太过粗暴了!哼!」 十乘寺学姐情绪低落。 我也觉得自己讲得太过分了,于是补上一句「话虽如此,我并不讨厌十乘寺学姐」,她的心情立刻又转好,惊喜地喊着「真的吗!?」。 尽管她看来消沉,整体来说也不至于灰心丧志。 事实上,她这种地方我并不讨厌,可是我决定现在暂且不提。因为会让话题难以进行。反倒是立刻就哭哭啼啼、抽抽噎噎开始演起悲情戏的那种类型,还比较容易应付。毕竟只要当场弃之不顾就了事了。 「那么我立刻进入正题。」 「……步调是不是稍嫌太快了?应该还有更多时间能酝酿气氛,比方说享受幽默的对话之类的……毕竟在忙碌之中,好不容易才逃离工作抽空见面……」 「啊,不好意思。我就直说了,现在没那种空闲时间。请让我用平常的两倍速讨论正题吧。」 「话讲的太白很不近人情耶!?」 「老实说,因为还有很多优先顺位较高的事项。十乘寺学姐只是次要而已。」 「然后再加上更残酷的摊牌!?」 「顺带一提,关于昨天十乘寺学姐昏倒被送进保健室一事,现在见到你这样回到工作现场,我由衷感到欣慰。也许只是工作过度造成贫血之类的吧。除此之外,关于昨天莉莉安娜祭的第一天,学生会的评价大受挫败一事,不需要多余的同情。银兵卫的企划和那须原同学的企划成果都低于期望,由我家秋子主办的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甚至连办都办不成。这些企划都有我参与其中,因此我也万分自责,然而事到如今覆水已难收,我将胸怀卧薪尝胆之志,期望日后卷土重来。」 「直接用机关枪的速度一口气收拾了!?全都是我原本要促膝长谈的精选话题耶!岂止是两倍速,这根本是十倍速。」 十乘寺学姐显露优质的反应,高声惨叫。 该怎么说才好,那类似那个啦。 这段对话的感觉就好像和那须原同学演相声一样。虽然耍宝与吐槽的立场对调了,但十乘寺学姐的反应与我十分契合,仿佛长年来一直是对搭档。 就是这种地方啊,让我没办法讨厌这个人。看起来明明不怎么聪敏,却出乎意料地轻松跟上我的步调啊。难怪她能够担任与学生会分庭抗礼的组织——文化祭实行委员会之首。 啊,顺带一提,不久前的『安娜与阿秋的突袭相声公演』最终以成功收场。职业相声艺人为我们事先暖场的效果十分显著。这次亮眼的成功甚至让学生之间开始谣传:昨天那场公演的滑铁卢,该不会是为了今天演出的伏笔? 「这个嘛,那我也提出几个话题!」 十乘寺学姐重振精神说道: 「莉莉安娜祭第二天的秋人神同学,三头六臂的大活跃与昨天仿佛判若两人。不只是在实行委员会内部,在学生之间也渐渐引发讨论喔?」 「这样哦。那真教人庆幸。」 「因为今天学园各处都在举办盛大的活动,要在这之中吸引众人注意理应非常困难,但秋人神同学成功办到了。不管是与猿渡银兵卫春臣同学的那一幕,或是与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同学的突击相声公演……就结果而言,都为炒热安娜祭的气氛有莫大贡献。我身为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对此也倍感欣慰……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说虽然失礼,可是与昨天的秋人神同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落入险境,人就会有所改变吧?我现在的情势等同于背水一战。」 「就算真是这样,为何极端到这个程度?也许是多管闲事,但我还是不免担心……因为有些行动看起来简直像是不惜牺牲。」 「实际上就是不惜牺牲。因为我认为唯有这么做才能解决问题。」 「为了解决问题?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 「我不卖关子,直接挑明了说。其实我的目的就放在『莉莉安娜之光』。」 「咦咦咦!?你是说每年由学生与外来访客投票选出发莉莉安娜祭mvp称号——人称莉莉安娜祭最高荣誉的『莉莉安娜之光』!?」 十乘寺学姐状甚惊讶。 真是了不起。没想到不只是相声搭档,就连解说都能一肩扛起。这个人果然非常万能啊。不,与其说是万能,更接近于不知不觉间配合对方的类型吧?不管是哪种,才华洋溢终究是事实,难怪会被众人簇拥当上某种意义的学园第二把交椅——文化祭实行委员长。 「接下来还有些话要直接摊牌。」 我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本身是否知情,但有一部分学生企图颠覆学生会。他们想举荐的下届学生会长就是你,十乘寺学姐。我们会长二阶堂岚虽然毫不挂心,可是我想尽可能避免学生会成员的失态成为革命的导火线。因此,单纯但最佳的挽回手段,就是由学生会成员夺得『莉莉安娜之光』。」 「如果成功的话,学生会的评价确实会如日中天……咦?你刚才说我?会被举荐?下届学生会长?咦咦咦?」 「这件事目前暂且不提,我 对十乘寺学姐有个请求。」 我对她说明自己的计划。 说明对任何人都不曾透露的企图。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口。 「……你、你在想这种事?」 十乘寺学姐听完我的计划。 不出所料,她睁大了眼。 「嗯,当然可以。既然是秋人神同学的心愿,只要我能力所及,必定两肋插刀,实际上凭我的权限应该办得到。莉莉安娜祭也能因此高潮迭起……不,可是,咦咦咦咦!?是这样喔!?秋人神同学!?真的吗!?这真是令人震惊无比……实在是太突兀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咦咦咦!?」 你未免也太吃惊了吧? 如果彼此立场交换,我大概也会这么吃惊吧。 事实上,这的确是个鲁莽的选择。也许该说是出卖自己,或者是不惜血本吧……啊,我记得切腹表演好像是十乘寺学姐的拿手绝活?她看起来应该也很擅长自爆式谈判,之后再向她请教这方面的诀窍吧。 「那个,秋人神同学。」 「有什么事吗?」 「刚才说的那些,你真的打算动手?」 「是真的啊。就算无法得到十乘寺学姐的协助,我也会动手。虽然可能无法安排最佳的情境,但我心意已决。」 「不,我当然会赌上我的名字,助你一臂之力,然而我担心的,是对秋人神同学的伤害很大。」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多余心力自保了。况且我本来就认为这个做法最好。要把许许多多的问题一口气解决,就只有这招了。也许『一口气解决』这想法太过于贪心……但我就是个贪心的男人。」 我当然知道鲁莽。 若用棒球打比方,就像是选择触身球的轨道,同时又要让打者挥棒落空三振出局,就是这样超乎常识的目标。但这大概是最有效率而且也是唯一的途径。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吧? 因为历经这一番曲折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向前进了。 「那么,休息时间到这边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刻意选择冷淡的口吻,催促十乘寺学姐。 「该走了吧?之后还有很多工作得处理。不管是你或我。」 「……说的也是。把工作都交给各位实行委员,实在说不过去。」 「对了,我顺便问一下好了。该不会十乘寺学姐其实和企图推翻学生会的革命派走在一起吧?」 「这怎么可能!我光是当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学生会长这种重责大任……我当然也明白,这学园的学生会长肩膀上的责任之重,是其他学校的学生会长无法相提并论的。要是让我知道有这种企图,我反而会坚决阻止。甚至想要积极排除。」 「我想也是,我也认为十乘寺学姐是这一型的。但同时你也是容易被周遭旁人抬轿的那一型。还请注意不要不知不觉间反而自取灭亡了。万一,你采取了与学生会的利益相左的行为的话——」 「的话……?」 「我就会成为你的敌人。」 「……哇啊~」 十乘寺学姐的表情一片陶醉。 「秋人神同学……好帅气……」 「为何是这种反应?」 「因为刚才的秋人神同学认真散发出杀气啊。话语虽然简短单纯,不过认真的程度直接传达给我……老实说,我觉得好有魅力喔。性方面的那种。」 这种角色已经很够了。 我心中这么想,但并未说出口。说出口大概会引来更多麻烦。 话说回来,虽然我早就音乐察觉,不过十乘寺学姐还真的是这种角色啊……这个人还满m的嘛…… 「所以说啦,我们快走吧,十乘寺学姐。和你聊天总是浑身不太对劲。」 「啊,请等一下,秋人神同学!我还有些事想问你!边走边问就好了!」 「什么事?」 「虽然你拒绝了我的求婚,也回绝了交往的请求,但我还可以继续追求你吗?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认为被拒绝一次就放弃,实在算不上个女人,身为十乘寺家的子女无法容许这种丑态,再说,我与秋人神同学相识至今时间虽然不长,不过我喜欢秋人神同学的心情货真价实!」 「可以啊。」 「可以吗!?真的!?」 「可以啊。我说真的。」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很麻烦啊。」 「呜啊!?再一次的残酷对待!咦?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明明很麻烦,我还是可以继续追求你!?」 「因为就算我拒绝,十乘寺学姐还是会继续追求吧?」 「呼哇!?我的个性完全被看穿了!?」 「所以请你自便吧。尽管放心,当我对你的攻势感到生理上的不适时,我会立刻诉诸法律途径解决。」 「又是非人般的残酷对待!不过这样的秋人神同学也好棒……」 啊,我懂了。 这个人就是典型的虐待狂培育机。 尽管我这个人个性比较偏向被动,在她面前还是忍不住说出这种虐待狂般的台词……又出现一位特色过于独到的人才了啊。我身旁尽是这种家伙吗? 嗯,还真的都是这种家伙。 很不错嘛。只要将错就错随波逐流,没有比这更幸运的环境了。 话虽如此,还是得绷紧神经。 因为如果一个不注意,说不定真的会演变成进退两难的关系。 「……哎,变成那样也无所谓。反正你这个人也快要脱离外人的范畴了。」 「咦?秋人神同学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好了,该走了,再拖拖拉拉我会把你抛在这里喔。不分物理层面或是其他层面。」 「请不用担心,我不会拖拖拉拉!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经过不少锻炼,脚程满快的喔!就算把我抛在后头,我也会马上就追上去!」 ※ 来者不拒。 就像这样,这就是我所选择的态度。 面对这样的态度,十乘寺学姐恐怕也不会退缩,只会一路追赶过来吧。我做好了觉悟,并准备接纳她。 十月二日(莉莉安娜祭10) 莉莉安娜祭来到尾盘。 傍晚时分。太阳开始西斜,正值一层淡薄的金黄开始蒙上天空的时刻。 我的准备已经大功告成。 这也代表着人和与地利已经到齐,我同时也做好了负起一切责任的觉悟。 ※ 宴会有所谓的中场的概念,莉莉安娜祭的闭幕式就与之相当。 趁着一般访客还逗留于校内的时候,贵宾们高声致词或祝贺、由实行委员长总结等等令人正襟危坐的步骤先全部结束。 顺带一提,在闭幕式结束后,最后还有一场仅限学生参加的续摊——也就是后夜祭。 后夜祭的性质等同于『庆功宴』,因为那将是一场无拘无束的喧闹,因此便打算将麻烦的部分先收拾完毕。这样的节目安排可说十分符合我们学校喜好祭典的本性。 「今年的祭典也要结束了啊。」 会长——二阶堂岚感触良多地说道。 「对我来说这是最后一次莉莉安娜祭了。我趁着学生会长杂务的空档间四处享受了一番,我看今年也算得上满热闹的吧?虽然本次莉莉安娜祭打从事先准备的阶段就注定不尽人意,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很够了吧。」 「我很满足了。」 副会长——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微微点头。 「虽然一度失态,但最终算是将功折罪了。突击搞笑演出也获得盛大成功,更重要的收获是我和阿秋的关系向前迈进了一步。其实我还想要多一点成果……不过就先当作对不远将来的期待,暂且保留吧。」 「我也能接受。」 会计——猿渡银兵卫春臣仿效两人同样发表感想。 「老实说,在昨天我心中还充满了不安,但这回的结果勉强还算得上体面吧。虽然我和那须原同学一样,昨天一度大出洋相……不过这下也和那须原同学一样,与秋人步入新的舞台。甚至该说是喜出望外吧?」 「我心中只有不满。」 书记——姬小路秋子的脸颊鼓得有如河豚。 「话说这不奇怪吗?学生会的成员中只有我为了工作而四处奔波——而且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同学竟然趁隙与哥哥约会……甚至还听说就连十乘寺君佳学姐都腾出时间与哥哥两人独处……另一方面,那时候的我!与哥哥血缘相系的姬小路秋子!竟然独自一人被冷落!而且就连自己被冷落这件事都不晓得,这种待遇简直连路人角色都不如!这种事情实在太不应该发生,让我突破了愤怒的极限,不得不用开悟般的心境告诉自己『啊,这次我的戏份就这样了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给我一个能接受的交代!视情况我将不惜采取法律途径喔!?」 「嗯,抱歉。」 书记代理辅佐——也就是我姬小路秋人老实低头。 「我也觉得这次都让秋子扮演吃亏的角色。要当成是补偿也许不太对,但后夜祭我打算与你两个人一起度过。希望这样能让你满意。」 「我就知道!我一直相信着哥哥!」 秋子顿时转为菩萨般的表情。 「我当然从来不认为哥哥会这样忽视我直到莉莉安娜祭结束!反倒觉得只要有好结局一切都不用计较,主角总是最后登场,也许就顺序上来说还比较有利!我很期待在后夜祭能来一场甜蜜约会!」 「我只说和你两人度过,可没说要陪你甜蜜约会喔?」 我虽然不忘吐槽,但不打算特别强调。 目前唯独秋子一个人吃闷亏是事实。不只是努力没有回报,甚至完全像个局外人。在这种场面总是会插嘴搅局的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这时似乎也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啊,回过头来一看……」 会长有如总结般说道。 「目前看来应该能平稳落幕了吧?多亏你们几个的脱轨演出,让莉莉安娜祭气氛热烈——换言之,学生会也保住了面子。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满意的结果了。毕竟一旦扯上十乘寺那家伙,连我也施展不开。真的很满足了,嗯。企图造反推翻学生会的那些家伙,见到我们如此大受瞩目并赢得学生支持,想必也会撤回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吧。」 事实上真的会这样吗? 一旦点燃的火原本就不会轻易熄灭。残留的星星之火在风吹之下一旦与干草相逢,便会化作意料之外的燎原大火。 需要彻底浇熄。 一定要朝棘手的野心之火浇淋冷水直到彻底熄灭,使之再也不可能引发火灾。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 那须原同学语气冷淡但呼吸急促地说。 「今年的『莉莉安娜之光』有可能会落入阿秋的手中。昨天和今天,这两天来阿秋与我和小银银的交流……此外听说也和十乘寺君佳学姐约会过。尽管没有任何正式的活动,却突击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本次莉莉安娜祭上最醒目的,毋庸置疑就是阿秋嘛。理应会有不少学生投票。」 「我这边完全是负面形象就是了。」 银兵卫耸了耸肩。 「毕竟我只是在众目睽睽下跟秋人大吵一架而已。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那种丑态,过去的我恐怕会一整个星期无法振作……但现在的我今非昔比。我敢挺起胸膛说正因为经历过『那种事』,才能与秋人踏上新的道路。假如秋人真的夺下了『莉莉安娜之光』,我也会为自己对此有些许贡献,感到与有荣焉才是。」 「顺便讲一下,就算对手是小银银,我也不会认输的。」 「你是指争夺秋人?正如我所愿。我本来就明白敌手众多,我也会堂堂正正并用尽手段来参与争夺。因为如同我再三主张的,我喜欢上秋人至今的时间比你更长,远比你更加了解秋人。而且我也相信只要利用这份优势展开攻势,会比其他任何人都有效。」 「哎呀,充满自信呢。」 「这是当然的啊。虽然只是短短数个小时前的事,但是我与秋人确认了彼此之间的深厚情谊。那件事让我确信了对我而言秋人是独一无二,而且对秋人而言肯定也如此。」 「是喔,听起来很不错啊。我也知道小银银过去尝过多少辛劳,和阿秋的关系有所进展很值得高兴。我发自内心祝福你们。」 「……我很好奇那须原同学为何这么从容不迫?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你,与和秋人的突击相声演出结束之前,感觉简直判若两人喔?」 「你猜啊?这就任凭你想像吧。」 「哼。吊人胃口卖关子啊。想必发生了相当重大的转折。」 「这是小银银多疑了。我很喜欢小银银,随时都想和小银银卿卿我我,甚至要发生肉体关系也没关系。在互相争夺阿秋的同时,我还是时时刻刻挂念着小银银。要是我们两个一起被阿秋甩了,到时候就互相安慰吧?依情况干脆使用彼此的肉体。」 「呃,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呵呵,话不要说得这么冷淡。干脆先进行预演,从小银银开始缔结肉体关系好像也不错喔。要不要就挑这个周末,来那须原家的别墅过夜开趴吧?肯定会是很美妙的一晚喔?呵呵呵。」 「等等!?拜托不要面露诡异笑容对我伸出手!」 「……那个,身为妹妹的我似乎真的成了局外人耶?请别忘记秋子,别忘记姬小路秋子……最喜欢哥哥而且与哥哥关系最长久的也是我……」 诸如此类。 尽管彼此关系已经大幅改变,学生会的众人看起来还是一如往昔。 不过接下来就难说了。(强调) 「呃~适逢本日天气晴朗……」 十乘寺学姐的致词开始了。 按照一般的流程,这段致词就是闭幕式的结尾。接下来会请一般来宾离开校园,开始仅限学生参加的后夜祭。不过,在那之前—— 「那么,我差不多该动身了。」 「咦?」轻呼声响起。 学生会的各位成员仰起头,望向站起身的我。 动身是要去何处? 尽管没说出口,我也知道她们想这么问。于是我如此回答: 「有些小事要解决。」 我们这些学生会成员坐在闭幕式会场的前排,靠近教师与来宾的位置。因为位置靠近舞台,一站起身自然非常醒目。 来自全会场的狐疑眼神集中在我背上,我顶着这些视线往舞台上移动。 十乘寺学姐正在台上演说。 视线相对。 『……真的要这么做?』 接到那最终确认般的眼神,我毫不迟疑点头。 登上舞台。 众人狐疑的视线逐渐转变为骚动。『……谁啊?』『那是在干嘛?』『是姬小路。』『学生会的。』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传到我耳畔。 「呃,致词就到这边。」 十乘寺学姐说道。 明明事先已经说好了,她却显得手足无措。 「文化祭实行委员的致词至此告终。不好意思相当简略。接下来,虽然突兀,但我们准备了非正规的余兴节目。节目占用的是我个人的致词时间,希望各位能听到最后,谢谢。」 太赞了,十乘寺学姐。 感谢你,十乘寺学姐。 为我准备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充分。剩下就轮到我来表演了。 啊~啊~麦克风测试。我清了清嗓子。 「各位师生、贵宾,大家好。我是学生会的姬小路秋人。」 开始了。 已经无法回头。也不打算回头。 「借此机会,我希望各位抽空倾听我说的话。啊,顺带一提,闭幕式本身事实上已经结束了。若有要事在身、赶着离开,或是对我说的话完全没兴趣的人,现在就离场也无所谓。再重复一次,这并非闭幕式安排中的节目。不如说是莉莉安娜祭的节目之一。继续看戏是各位的自由,要离场也是自由。不过,我想这个节目应该满有意思的。不嫌弃的话,请借我一点时间。」 ——窃窃私语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采取何种态度。文化祭执行委员大惑不解;学生们虽然纳闷但似乎正等待好戏上演;教师们基本上也不会侵犯学生的自治与自主;在这气氛中来宾也只能面面相觑。 目前都符合预定计划。 要是现在『观众』真的起身离席,难得准备的秀就白费了。我刚才嚣张说要离席也请自便,不过没有听众就没意义了。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我的『告白』。虽然告白这个字眼有许多意思,但接下来要展现在各位眼前的,请当作是将所有意义综合的『告白』。各位想必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别紧张,马上就会揭晓,请先听我说完。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就是所谓的『青年的主张』。」 咳咳。 先稍微清过嗓子。 「呃~首先各位必须知道,我有个妹妹。姬小路秋子。和我同样是就读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也和我一样隶属于学生会,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虽然形式上如此, 实际上我和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强调)」 …… ………… ……………… 毫无反应。 学生与教师们连眨眼都忘了,愣愣地半张着嘴。不认识我们的来宾则个个露出『到底在讲什么?』似的困惑表情。 另一方面,学生会的众人反应如下: 会长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同学满脸震惊,呢喃说着「什么——」。 至于秋子本人——嗯,某种角度来说非常厉害。她完全抹消了脸上表情。根本无法推测她心中正想些什么。我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表情。 「那么,虽然转折有些突兀,接下来要跳到另一个主题。我现在要讲的,大多数的人应该都无法理解内容,请当作耳旁风听过就算了。我也会只挑重点告知各位……这个嘛,我和两个家族有难分难解的缘分。其中之一是鹰乃宫家,另一个则是有栖川家。过去发生过许多事,我姬小路家与这两家互有亏欠,也有恩惠,有时求助,有时互助,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我出手扣押了两家的经济基础。具体的扣押方法省略不提,简单来说现在只要我不点头,两家就无法自由动用资产。」 骚声四起。 这次有了明确的反应。 莉莉安娜学园是名门子女齐聚一堂的名门高中。包含学生会的成员在内,大多属于知道有栖川与鹰乃宫名号的阶级。教师想必也都知道,对获邀的贵宾而言,想必只是基本常识吧。 但是,我希望观众有所反应的部分并非这里。 我继续往下说: 「然后,接下来才是正题。我宣布,放弃我手上目前握有的有栖川与鹰乃宫的所有生杀大权。(强调)只要我愿意,不只能够夺取两家的资产,就算要毁掉其中一家想必也能办到。但我对这种事本就毫无兴趣,纯粹是迫于需要才暂时借用。现在我将其双手奉还。 作为交换条件——或许也算不上就是,可是我希望两家停止对姬小路家施加过度干涉。我和妹妹都是姬小路家的人,不属于有栖川,更不属于鹰乃宫,完全不想成为你们权力斗争或争夺面子的工具。若明知如此,还是要对我或妹妹多加干涉的话——这次我就会真正成为你们的敌人。哎,一旦放弃抑止之力后,我只是区区一个小鬼头罢了。但如果真要对我们出手,请先做好觉悟。因为我想这将会是赌上生死存亡的一战。」 ——沉默。 这并非毫无反应而一片寂静。 反倒是因为确实理解了我发言的意图,因此默不作声吧。 换言之,这代表在场大多数人都理解我绝非随口说笑,而且也拥有战斗的实力。 「不过,不好意思,话题又要变了。这部分同样很快就会结束,请稍微听我说。我就是新藤光一郎。(强调)」 再一次的沉默。 当然这反应正是我要的效果,没有问题。要是见到有人突然间跳上台霸占了闭幕式,而且还接二连三抛出新消息。换作是我站在观众的立场,也只能沉默不语吧。 「我姬小路秋人身为小说家,正以新藤光一郎的笔名写作。过去我一直隐藏真实身份,不过决定在此公布。对出版社也已经提出请求,这几天会正式发表。除此之外,昨天的签名会非常不好意思。由于我个人的疏忽,原本应该要举办的签名会被迫取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我在这借此机会表示歉意。」 垂下头。 我深深地垂下头,如果世上有种姿势叫做站着下跪,肯定就是这种姿势。会场依旧持续沉默。哎,换作是我站在观众的立场也(以下略) 。 「接下来,第三次向各位道歉。主题将再度转变。我对这个学园的反学生会派系有话想说。」 我改变语气。 顺便连表情也改变。 刚才我尽可能语气平淡地诉说。 接下来不一样。我会清楚地怀着恫吓的用意而开口。 「对学生会有意见没关系。我们不觉得能受到所有人喜爱,也不认为能做到让每一位学会都无从挑剔。肯定也有招致怨恨之处吧。可是,就算真是这样——如果有人想用非正规的手段拉下学生会,我们可没有那么无能,支持度也没那么低落。 听好了喔?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会大声说出口。 我很中意我隶属的学生会。 不管哪个家伙都才华横溢,有事没事就把我耍得团团转,找到机会就恶整我,我非常喜欢这样麻烦但是不惹人厌的伙伴。 对这样的学生会鸡蛋里挑骨头,自以为精密筹划了阴谋般的计策——就算那是毫无胜算、浅虑又看似玩笑话的愚蠢算计——不,如果真是这样,我更是绝对无法原谅。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准搞革命。 我的意思,是被迫陪你们玩扮家家酒让我很不爽。(强调) 真的想革命,就拿出杀人的决心放马过来。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玩真的,也不晓得是为了自我满足还是连带感还是谱写回忆,但是不要让我们为那些假公为私的行径而浪费宝贵的时间。真的很碍事。根本不值得认真看待。如果是玩真的,那就不要客气放马过来。我会全力击溃你们。 话说回来喔,如果自以为比我们的学生会更懂得营运学园,大可试试看啊。有二阶堂岚在、有那须原安娜史塔西亚在、有猿渡银兵卫春臣在、有姬小路秋子在——撇开我不谈,能凑齐这等阵容的学生会要去哪里找?找不到吧?如果明知如此,还要像是打也打不完、杀也杀不尽的小黑蝇般在我们周遭死缠烂打——那我再说一次喔?拿出杀人的决心放马过来。对我们来说,陪你们玩的时间太浪费了。」 ……死寂。会场一片鸦雀无声。 真是奇怪耶?按照我的估计,差不多到了怒骂与嘶吼全朝我飞过来的时候了。该不会是那种状况吧?也许我表现的魄力更在自己想像之上?哼哼,看来我也满有威严的吧——当然这只是开玩笑。话说回来,我这样大放厥词,场上却毫无反应,让我稍微恢复了平常时候的心情,害臊之情开始涌现。这下伤脑筋了。这种场合,只有硬着头皮一口气冲到底才有效果—— 「好啊!说得好啊!」 这时—— 快活的吆喝声劈开会场中的寂静。 发话的人是会长。二阶堂岚。尽管集在场所有人注目于一身仍旧百般镇定,那狰狞的笑容仿佛如此宣言:有话想说就直说、有意见尽管放马过来。我只能深感敬佩。在必要的时机给了我最棒的助攻,诚所谓雪中送炭。真的太感谢会长了,要我陪睡一晚也没问题。 「再多说一点!」 追击紧接在后。 这句话来自难得喊叫的那须原同学。她平常总是冷淡到有些欠缺反应,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见她大喊吧? 「放胆去做!我就见证到最后吧!」 接下来连银兵卫也喊道。 这家伙好像充满了斗志喔。脸上似乎写着『快哉快哉』,同时也能感觉到她对我的信赖。仿佛能听见她不须言语的呼喊:『只要是你相信的道路,我就会追随到底!』啊,糟糕,有点想哭了。 「哥哥!」 秋子也叫道。 啊啊——她已经明白了啊。 此刻我站在台上的意义。我口中言语的意义。那家伙已经正确明白了。 多亏有她的激励,我现在才站在这里,在今天这瞬间之后一切将全部改变,这一切她全都心知肚明。 「哥哥好帅!我爱你!」 感谢你简洁有力的声援。 也感谢会长、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 「喂喂!到头来你想讲什么!?」 会场的某处传出了挑衅的声音。 「全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吗!?根本是照剧本演吧!」 不知道谁也挑衅道。 「接下来哩!?你的结论到底是想讲什么!」「姬小路哥真的是新藤光一郎吗!?」「和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明啊!」「喂!主题跳太快了啦!」 不错喔、不错喔。 尽管和计划有些出入,但这气氛棒透了。 到这边为止还只是暖场,只是我的个人问题衍生出的个人主张。我真正的计划是兜售我自身的娱乐大戏。无论风评好坏,场子不先热起来我会伤透脑筋。 「吵死了!闭嘴听好!」 用怒吼声镇压全场。 发自于我的轰然巨响,响亮到令人怀疑会不会震裂会场墙壁。毕竟只有我一个人用麦克风。要盖过场中的挑衅、伤害听众的鼓膜强迫他们闭嘴,只是小事一桩。 「接着听我说下去!好戏现在才要开始!借这次机会,我有事情要向各位告白!」 好了,无趣的开场白就到此为止。 感觉心情愈来愈高昂了耶?忍耐至今的一切、理性的锢桎、社会上的立场、世间他人的目光——把这些事物一脚踹飞的感觉,竟然会令人如此兴奋啊。 这正是触犯禁忌的快感。 哎,也许只是因为我有些被虐狂的特质吧。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都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油门踩到底再无其他道路。尽管这可能是鲁莽的失控行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唯独贯彻始终。 因为一切的事先准备,都是为了这瞬间。 「首先是会长,二阶堂岚! 我喜欢你! 因为你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修长、胸部非常大,而且感觉起来就很强悍,不只是强悍而且也有柔软之处!简单说就是美人,更正是美女!如果在好莱坞出道肯定能红遍天下,会这样想的人绝对不只我一个! 而且不只是外表亮丽而已喔!?你的性格一言以蔽之就是豪爽,还善于照顾人!工作能力一流,非常可靠!每当我陷入麻烦,总是会不动声色对我伸出援手,不知不觉间就在身旁扶持着我!因为个性太像是英雄或豪杰,我起初没有发现,但你其实是传统女性的典范吧!?不着痕迹的贤内助,分数非常之高!相较之下到处拈花惹草只是小缺点,要陪你过夜我也觉得没问题!不,应该说我想上你!总有一天我说到做到,给我做好觉悟!」 「接下来是那须原同学!我宝贵的搭档! 我喜欢你! 因为你人长得漂亮!金发碧眼又日文流利,简直是犯规!光看初始设定就已经靠反差萌夺得胜利!而且手脚修长又有巴掌脸!再加上胸部也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确定犯规,证明结束!立刻红牌出场!罚你让我抱紧处理再加摸摸头!那须原同学超可爱! 还不只是可爱喔!?绝大多数的事都能轻松上手,多才多艺!此外还是标准的冰山傲娇!你偶尔也可以更直接地撒娇,没关系喔!?虽然一举一动总是超乎预料,有事没事就把我耍得团团转,令人不由得苦笑,不过总是能让人觉得『哎,真拿你没办法』就算了!可是突然凑上来吻我可是ng喔!下次就轮到我抓到你的破绽吻你,给我把脖子洗干净等着!※一有破绽(suki)就 接吻(kisu)!我这回答还真够机智!」(编注:此为日文谐音。) 「接下来是银兵卫!我珍贵的挚友! 我喜欢你! 因为你人长得漂亮!绿色的眼睛加上银发,超越了充满魅力的程度,简直是恶意卖萌!再加上说得一口好日文的反差萌!好像跟某人一样啊!?不过我非常欢迎这种特色,没有任何问题喔!此外你虽然很介意自己孩子气的外观,但是心里介意正是你的可爱之处,所以用不着担心!甚至从今以后都维持同样体型也无所谓!因为我的好球带非常宽! 当然你不只是可爱而已!虽然多才多艺是学生会成员的标准配备,但是和那须原同学相反,家事水准无人能及这点最赞了!特别是你的料理实在太棒了!从今以后继续让我品尝你那些美味的料理吧!话说回来,当我知道你对我抱持的感情不只是友情而是男女之情时,我十分震惊,不过仔细一想根本不成任何问题!因为你是个充满魅力的女性!马上就闹别扭,还有一遇到事情就想诉诸武力与臂力,这几点老实说真的很麻烦,但也是可爱之处!从今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吵架无数次,不过一定每次都要和好喔!因为我喜欢你啊!」 一口气说到底了。 从上台开始到这边,顶多三分钟左右。 途中虽然有抗议声传来,但谁管那么多啊。 让我得手了啊,混账东西! 最让我爽快的是,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的反应当然可想而知,不过就连会长都满脸通红。从突袭攻击开始,彻底主导局面封杀其他意见的战术,这下漂亮地发挥效果了。 哼哼哼,这感觉还真是爽快。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意啊?我偶尔也会像这样明确表达意志,主导局面喔?毕竟我之前已经被你们耍过那么多次了。这点程度的报复应该算是理所当然吧? 接下来是重头戏了。 我将视线抛向秋子。 我妹妹现在摆着一副不让人看穿内心的表情,仿佛静谧森林的湖面。 对她,我同样要表达心意才行。 「秋子! 我喜欢你! 并非把你看作妹妹、也不是家人,而是当作一位女孩子喜欢! 过去一直瞒着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再也不欺骗自己的心情!挣脱过去许许多多的桎梏,建立全新的人生!从头开始!向前迈进!现在就不讲太多!之后让我们促膝长谈吧!谈那些过去我们开不了口的所有事! 最后再说一次!很重要所以要讲两次!秋子,我最喜欢你了!」 呼。 我深吸一口气。 汗水滑过额头而滴落。疲劳沉沉地压在肩膀上。刚才使尽全力冲刺时,我完全没感觉,但现在有种毫无间断地连续冲刺十次百米赛跑的心情。 这种事,一定要消耗这么多体力,否则就办不到。 我想白头发一定变多了。说不定连圆形秃都冒出来了? 这也是当然的吧? 这短短几分钟内,我究竟树立了多少敌人?各位能否理解我究竟割舍了多少东西? 但是,冒如此庞大的风险仍然有其价值。 就连刚才那些零星的挑衅都已平息,我环顾一片寂静的会场,心中确信。 世界改变了。 虽然只是非常狭窄、范围顶多半径数公尺的世界。但自今天起,景色确实截然不同了。 好坏善恶暂且不问。 或者该说,要能评断是好是坏,一定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吧。 即使渺小又简单,可是我开辟了自己的道路,我希望自己能对此自豪。 「报告完毕!我要说的就到此为止!感谢各位听到这里!」 行礼。 重复之前那个立式五体投地。 当人想要表达发自内心的谢意时,头部似乎自然而然会往下垂。 「啊,额外补充一点就好。在这之后要举办新藤光一郎的突击签名会。若你昨天来参加过那场取消的签名会,不嫌弃的话请再来一次吧?」 ※ 于是…… 姬小路秋人一生一次的重大场面,好不容易终于闭幕。 极度个人性质的青年主张大会结束后,反应究竟如何,详情便不再赘述。 简直是闹得不可开交——谨以这句话简单描述。 十月二日(莉莉安娜祭?)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本应如此。 正如前述,我早已经为了违反公约而道歉。 那么—— 就来证明我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男人吧。 ※ 后夜祭。 某种角度来看,是莉莉安娜祭的主要节目。 在操场中央架起巨大的营火堆,围绕着营火跳土风舞,同时互相谈论并庆祝文化祭的成功。 土风舞有什么了不起——切勿如此看轻。 虽然既不流行也不新颖,但这是与意中人合法拉近距离的绝佳机会。反倒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吃亏。毕竟是祭典,这种时候就该抛开平日的忌惮。这就是享受人生的诀窍。 时间来到晚间八点。 祭典刚开始的生硬气氛已经消弭,场上播放着以色列水舞等等的民族歌谣,学生们各自跳舞、聊天,或是将卖剩的餐点塞进胃里。只有在后夜祭准许自由携带饮食参加。尽情品尝饮料、引吭高歌的愉快场景在操场上随处可见。 「感觉真不错啊。」 鹰乃宫御幸感触良多地点头。 她是过去照顾我的玲一郎年龄相差甚大的妹妹,对鹰乃宫亚里沙而言是等同姐姐的人物——对我来说则相当于监护人。 「这就是青春。诚可谓青春年华。哎呀~真是刺眼,一颗心都飞跃起来了。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也能走进那圈子中——不了不了,实在是不行啊。冒出『只要再年轻几岁』这种想法就已经没救了。就算转生到异世界,我也有自信无法加入那个圈子。」 「也不至于吧?」 我以更强烈的否定盖过御幸小姐的自贬。 「只要有那颗心,您也还正值青春年华喔。外表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年级也轻——更何况现在穿着莉莉安娜的制服,而且还很合适。您嘴巴上这样讲,实际上已经融入学园之中了吧?还有些人对着站在我身旁的您投出『那个可爱女生是谁啊?』的好奇目光。」 「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要不要我介绍几位大有前程的帅哥给您认识?」 「咦~这样我很为难啦。就算你介绍年轻男生给我认识~年龄差距也会造成恋爱的阻碍~况且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年龄和身份的差距都不是问题吧?我觉得心意才是问题关键。」 「咦咦咦~?听你这样说,我也迷惘起来了。该怎么办才好?真的要来场新的恋爱?和年轻水嫩的高中男生?讨厌啦~好羞人耶~」 「话说回来,御幸小姐今年贵庚?虽然自称二十岁,但我记得今年应该三十二——」 「啊哈哈,秋人真爱说笑~」 踹。 小腿被踢了。好痛。 「话说回来,你还真有一手啊。」 噗咻。 御幸小姐一面打开啤酒罐一面说。 「虽然你说是『心意的问题』,但你还真的说到做到啊。实在是惊天动地的后宫宣言。还真行啊。」 「只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情而已。不管谁要怎么说,不管会变成什么结果,到头来只能按照想做的去做——我已经有这份觉悟了。」 「我的意思,是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你说的觉悟?哎呀~真是劲爆的一场好戏啊。刚才在会场的角落听你大放厥词,我真的笑翻了。肚子都痛到忍不住蹲下来了。」 御幸小姐哈哈笑着,同时灌了口啤酒。 话说回来,御幸小姐,这时间确实可以自由携带外食进校园,但是酒精类饮品触犯规定啰?万一被发现我可不负责喔? 真要说的话,学院外的闲杂人等应该连参加后夜祭的资格都没有吧?哎,反正她一定已经和上面的人讲好了吧。 「……然后呢?到头来你要跟谁结婚?」 「我可没有印象我提过结婚这件事。况且我还没到法律上能结婚的年龄,恋爱的终点也不一定是结婚。话说您真的有好好听我说的内容吗?就是因为不和结婚云云扯上关系,才能发出那样的后宫宣言喔?」 「啊,果真是这样?哎,无所谓啦,光听你说的内容,我家亚里沙也没被排除于将来的候补人选。总而言之,现况下暂且妥协也是妥当的选择吧。」 「先不提这些,御幸小姐,请一定要向鹰乃宫与有栖川好好报告,想办法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喔?我已经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了。现在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对我们指指点点。就如同我刚才所宣言的,如果还要继续莫名的干涉,我也有所对策。」 「哎,这方面就放心交给我吧。关于你之前掌握的两家命脉——鹰乃宫与有栖川的资产,在你这次宣言之后处理方针也大致底定了。接下来就是属于我的工作了。虽然应该还有麻烦的会谈在后头,但也只是麻烦而已,不至于处理不来,你就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是事实吧。 御幸小姐因为过于浪荡,有些遭到排挤,但是与人谈判的能力可说是十分卓越。也许意外,不过这人其实还满有人望的。正因如此,亚里沙才会把她当作姐姐般景仰,鹰乃宫与有栖川也选她为代理人。连我自己也不例外,下定决心的一部分原因,正是有御幸小姐居中斡旋。 「哎,虽然不能说一切尘埃落定,至少会朝着改善的方向前进吧……我特地接下这份工作也算值得了。」 「真的拜托再拜托。我已经出血大拍卖了。」 「用不着担心啦。多亏你干脆地放弃了资产,接下来随便都能搞定。虽然目前只有你的口头约定。」 「我并不是想要两家资产才扣押。况且我某种程度上也有自食其力的计划。原本就打算有朝一日要双手奉还。」 「话说签名会最后怎么了?你突然间宣言『我就是新藤光一郎』,急遽召开签名会。场面想必非常混乱吧?」 诚如御幸小姐所言。 签名会上简直是兵荒马乱。 尽管如此,活动本身还是勉强举行了,主要还是因为事先已经讲好。别看十乘寺学姐那样,她确实能指挥各个部下。从布置会场到活动营运等等,文化祭实行委员迅速地提供协助。 顺带一提,照理来说他们之中应该有不少反学生会派系的策动者才对。由于我在发表『青年的主张』时故意对他们冷嘲热讽,其实有些尴尬(而且我同时也是临时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不过他们的态度显得不甚在乎。 他们说: 『办好莉莉安娜祭才是第一优先。』 就是这样。 老实说,真是主办人员的典范。说真的,我有点刮目相看。 仔细一问才知道,对他们而言这类突发事态并不稀奇,面对意外随时有所准备。再加上还有经过历代学长姐改良的作业准则,他们自称只是按照准则行动而已。 还真的是 挺有一手。(强调) 不过我们学生会也没让对方专美于前。 将我是不是新藤光一郎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旁,顺着我的意愿,立刻就加入了签名会,从旁辅助工作人员。而且那场『青年的主张』演说才刚结束。真不愧是我喜欢上 的女人。虽然之后应该会被她们穷追猛打并追问到底,被众人围殴同时大肆批判,但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我也愿意全盘接受。 除此之外—— 我的突击签名会的参加者之中,有数名是书迷;只知道新藤光一郎这名字的人有十来位;其中抱着半看热闹心情来参加的有超过百人。换言之就是盛况空前。昨天自学园外前来参加签名会的书迷也许会有怨言,但日后我还是会亲自露面在各方面继续经营发展。敬请见谅。 「好啦,碍事的家伙也差不多该消失了。」 喝完整罐啤酒后,御幸小姐不遮不掩地大声打嗝。 「你还有些重大工作得办。有我在场应该不太方便吧?」 「是的。您愿意配合的话,非常感谢。」 「毕竟我的工作接下来才算真正开始啊。虽然还想再多玩一下,不过我得早点准备,联络鹰乃宫跟有栖川。」 「好的。那方面就全盘交给您了。我也对您寄予信赖。」 「尽管交给我吧。你都做到那地步了,我也得有所回应才行——但是你可别忘记了喔?虽然我不敢说他们心中全无算计,可是鹰乃宫跟有栖川基本上还是担心着你。毕竟他们和你爸妈缘分匪浅,原本的立场也是姬小路的监护人。」 这我当然明白。 哎,我也不认为真能够彻底断绝往来。 在我眼中亚里沙是自己人,我也不觉得眼前这位大口灌啤酒的大婶是外人。缘分一旦缔结了,就算想解开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日后彼此立场都会改变,那些就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还有其他该做的事。 「那就这样啦~你再好好努力一下吧?」 御幸小姐摆了摆手离开了。 后夜祭正渐入佳境。四处都传来学生的喧闹声。水舞的乐曲不间断地传来。营火火堆驱除周遭的黑暗。 我在并立于中庭的树木角落找到了个位置。状甚亲密的学生和周遭保持一定的距离,绵绵絮语。 说穿了就是恋人关系的男女。 或者接下来将成为恋人关系。 「哥哥。」 转过身。 秋子就在眼前。 她出现在此我并不惊讶。因为是我邀她前来,并且说好在这里碰面。 「让、让哥哥久等了。」 「一点也不会。我没等多久。况且应该刚好准时吧?」 「是、是的,是没错。」 「公务都结束了?」 「是的,大致结束了。我在途中提前离开。交给其他人……」 公务是指什么? 就是莉莉安娜学生会在后夜祭的惯例行事。 基本上,在我们学校,学生会成员都很有人气。因此到了后夜祭,来自各方的共舞邀请连绵不绝。虽然无法回应每个人的希望,可是现身于公众场合与学生加深交流,也算是一种公务。 会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三个人当下正执行公务。 换言之,她们为我们准备了这个机会。心中唯有感激之情。 「稍微散散步吧?虽然是难得的莉莉安娜祭,却一直抽不出时间和秋子两个人一起逛。」 「不会不会。毕竟哥哥这段时间也很忙。我一点也不介意。」 「还有,签名会很谢谢你。虽然事出突然,你还是那样利落地帮忙指挥。」 「啊,不会。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我马上就知道那是哥哥已经有所觉悟才下的决定……况且我一解释情况之后,神野小姐也马上就赶来了……」 「嗯。真的帮上大忙了。虽然我也被她骂惨了。神野小姐已经在兵荒马乱之中为我做出最大的努力。真是责任编辑的典范,我说真的。」 「是的,真的帮上大忙了。有些人对哥哥=新藤光一郎有所怀疑,也是神野小姐出面帮忙厘清。签名会上广告推销的部分,同样是由她负责。事情明明这么突然,真的很了不起。虽然平常显得有些不太可靠,实际上是位很优秀的编辑呢。」 「毕竟是董事长手下的爱将啊。况且那个人也是莉莉安娜的毕业生。」 「是的。确实是这样呢。」 「话说我们到处走走吧?别这样站着聊。」 「好、好的。既然哥哥这样说的话……」 「那就走吧。」 「好的。」 「牵手吧?」 「啊咿呼!?」 秋子发出了怪声。 周遭的人同时将视线转向我们。 只是瞄了一眼,众人立刻就别过视线。 虽然并非不成文的规矩,但来到此处的家伙都是『这类人』,所以彼此就算距离近在身旁,也会刻意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就像是情侣齐聚的夜里公园一样。 「还是算了?别牵手?」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反而该说非常欢迎。」 「那就牵手吧。」 「好、好的,呃,但是我需要一点心理准备,或者该说事态发展太急了,让我一片混乱。」 「说的也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哎,话虽如此,全都是我引发的。」 「就是说嘛!哥哥不管做什么,每次都太突然了!而且做的事都很极端,又不先跟我商量……我真的、真的吓到心脏差点停下来了喔!」 「不过那时候你看起来还满冷静的。」 「我只能强作镇定!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连一个字都不想听漏,况且要是我慌张失措,哥哥辛苦安排的演说就毁于一旦了……事实上之后马上就举行了签名会,我连思考或问清楚的时间都没有……」 「抱歉。我会一五一十说清楚。有很多过去没说出口的话,我一定要让秋子知道。」 我们一同漫步。 走在夜里的校园里,置身后夜祭的气氛中,穿梭于谈天说笑的学生之间——像是一一回顾兄妹一同经历的过去般漫步谈话。 我告诉秋子,打从父母还在世时,我就已经察觉我和秋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以及当时父母其实已经发现我察觉了事实。 与父母没有血缘的是我:父母拜托我和秋子好好相处;然而我力有未逮,兄妹俩一度分隔两地。 我诉说在领养我的鹰乃宫家品尝的辛劳与苦恼。 靠着实在不值得赞许的手段,我安排了让兄妹俩能够再次一起生活的环境。 从那时候到今天,已经过了大概半年,这段时间我尽量克制着自己。 我用心对待秋子,同时为了避免有损兄妹立场而煞费苦心。 也说了从许久之前,我便已经将秋子视作一位女性看待。 「……啊呼~」 虽然有些匆忙,但我简明扼要地说完这一切。 秋子吐出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叹息。 像是觉得傻眼,又像是感到敬佩;像是觉得放心,又像是感到愤怒;像是为此欣喜,又像是感到悲伤,同时也像是虚脱般——有如将形形色色的感情搅和成一团,熬煮成浓汤般的叹息声。 「哥哥。」 「嗯。」 「哥哥真是个坏人。」 「我有自觉。」 「啊啊~该怎么说才好,有 太多话想说……理不出头绪……啊啊……该怎么评论才好呢……」 「目前先不予置评也没关系吧?等你冷静下来,将想法理出头绪,把想说的话整理起来,之后再告诉我就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哥哥有什么资格这样讲!」 「说的也是,不好意思。」 「啊啊,真是的……不,算了。我本来就很明白哥哥是这种人,而且也一直喜欢这哥哥……所以其实无所谓就是了……唉~」 再度叹息。 要叹气几次都没关系。 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想必让你混乱至斯。希望你花时间慢慢接受事实。虽然我没有资格这样要求。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是明白了。」 秋子一只手按着额头,将另一只手的手掌对着我说道: 「要一一列举就没完没了了,我暂且把想说的话吞下去吧。总而言之,首先要慰劳哥哥的辛劳。虽然什么事都还没有结束,但我觉得方针都大致底定,或者该说告一段落了吧。我想哥哥肯定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也消耗了许多体力,但真不愧是我的哥哥。非常了不起。」 「谢谢你。听你这样讲我很开心。」 「不过,说穿了那只是后宫宣言罢了,对我来说并非能全盘欢迎的事态。话说回来,在哥哥的热烈演讲之中,包含了我无法听而不闻的内容。」 「我不打算找借口逃避,你觉得有必要时,尽管向我追问。只要你问,我一定回答。」 「……也就是任我宰割啰?像这样把生杀大权放到我手中,我也无法采取多么残忍的态度。包含这一切,都暂且放到一旁。」 「多谢。」 哎呀,真是太好了。 虽然某种程度我有所预期也心怀期待,但是真没想到她会对我采取如此宽容的态度。也许往后一辈子在她面前我都抬不起头。 「这些先不谈——」 秋子笑了。 那是近似于苦笑的笑容。 像是抓到了恶作剧顽童的母亲般——不,应该说像是母亲找到了恶作剧顽童的反应。 「我真的从来没发现呢。原来哥哥也知道啊。(强调)」 ……咦? 青天霹雳。 我仔细咀嚼妹妹口中这句话的意思,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也知道……咦?知道什么?」 「我和哥哥其实不是真正的兄妹这件事。」 「……」 我除了傻眼还能有什么反应? 我双眼圆睁,半张着嘴,哑口无言好半晌。 「……真的?」 「是的。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大概十年了。从爸爸和妈妈还活着的时候。」 骗人的吧。 ……我觉得自己开口了,但话语却不成声。 糟糕。情况不妙。完美奇袭。麻痹状态。机能停摆。无法应对。 「哎,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我发现哥哥和我之间真正的关系。然后我就去追问爸爸和妈妈——」 根据秋子所说—— 爸爸和妈妈好像很干脆地就承认了。 甚至还欣然夸奖秋子。年纪才差不多刚上国小的小孩子质疑家人的血缘关系,而且还冷静地一一列举状况证据,推导得到『姬小路秋人并非亲生哥哥』这样的结论——据说双亲欣喜雀跃地说『真不愧是秋子』、『不愧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家爸妈(那两个人)真的就是这种个性啊。 反应和一般人不同。若不怕招致误会地一言以蔽之,就是怪人。 也许那正是姬小路的传统吧。秋子也不例外,甚至就连我——没有血缘的姬小路秋人亦然。 「爸妈要我和哥哥好好相处。」 秋子接着说: 「爸爸和妈妈低下头这样说。」 「低下头?是说对秋子低头?」 「是的,对着还只是个小孩子的亲生女儿,爸爸妈妈低下了头。」 「……相像起来还真是幅奇怪的情景。」 「那两个人还这样讲:『为了不让秋子对自己并非亲生子女而心生自卑,拜托你瞒着他。』」 ……真行啊! 我不由得大感敬佩。 虽然我知道我家爸妈本来就很有本事,但是该怎么说呢,看似不受常识拘束却又思虑周到,未免太体贴了吧。对控制小孩子的方法也了若指掌,同时也有其智慧令所有人心悦诚服,让任何人都不为此受伤。 哎,虽然在数年后,我做出了朝鹰乃宫与有栖川的侧脸猛甩巴掌的行为。不过这也是双亲过世后的事了。 话说回来,我爸和我妈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我还清楚记得喔!『我们对秋子完美隐藏了血缘的秘密,甚至对她施加精神操控,而且也设下许多防范措施,绝对不会曝光』,你们明明就讲过这种话吧!? 「话说回来……原来秋子早就发现了啊。」 「哥哥是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嗯。」 「当然会发现啊,不管再怎么努力伪装,就算其他人都没发现,我们是一家人也是兄妹啊。实际上哥哥也察觉了吧?」 真是太有道理了。 原来是这样啊~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因为秋子个性开朗过头,我偶尔会忘记,她其实很聪明啊。 哎呀,这实在是太蠢了。没想到我们兄妹俩,一直没有察觉彼此已经发现事实真相……不过,正因如此,我们的关系才能持续至今吧。 有如走在薄冰上,微妙、巧妙又奇妙的兄妹关系。 至今为止的我们珍惜着彼此,也因为这份珍惜而无法跨越那一线。 但是日后将有所改变。 「那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嗯。正题。」 我们停下脚步。 绕了学园一圈,再度回到中庭。 操场上的营火照亮周遭的成排树木。 土风舞歌谣不断播放。学生们如孩童般嬉戏跳舞。 「我觉得秋子喜欢着我。」 「是的,这是当然的。」 「我也喜欢秋子。」 「嗯。」 「不是对妹妹,而是对恋爱对象的好感。」 「啊、嗯……呜嘻。」 「你嘴角一直向上扬喔。还发出怪声。」 「这、这有什么办法!我这样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老实说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没关系啊,想跳舞就跳啊。不然一起跳土风舞也可以。别客气,尽管开心,这样我比较高兴。而且也比较符合秋子的个性。」 「不过,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怀疑,也许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这么美妙的情境未免太顺心如意了吧?我从很久以前就把哥哥当作恋爱对象,但因为爸爸和妈妈对我的告诫,还有鹰乃宫与有栖川的目光,更重要的是我以为哥哥对我完全没意思,所以我和哥哥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我原本打算一辈子藏在心里……没想到现在迎来了大逆转,好像作梦一样……啊!?难道我现在真的置身梦境!?马上就使劲捏 脸颊一把吧!」 「这不是作梦。不然我也可以帮忙捏你的脸颊。」 「也不是整人的节目把爱?」 「不是。那个企划某种意义来说已经结束了。」 「要不然就是新的诈骗手法?不是谎称身份,而是谎称自己喜欢妹妹的欺诈?」 「这哪门子的欺诈啦。总之我是说真的,不是谎言也不是诈骗。也没有暗藏『其实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啦』之类的哏。我对秋子抱持的好感就是对恋爱对象的喜欢。要我说几次都可以喔?我把秋子看作是恋爱对象。」 「……呜咿!」 「你又露出恶心的笑容了喔。」 「我放弃忍耐了。在这状况下还要摆出满分一百分的模范生笑容,根本是强人所难。已经超过感情的承受极限了,毫无现实感。」 「不然就吻你看看吧?这样就能强迫你回到现实喔。」 「要是哥哥吻了我,我应该会整个人飘飘然,一直飞到天国回不来……顺便问一下,是亲脸颊吧?」 「不是喔。嘴对嘴,唇对唇。」 「啊呀哇!」 迸出了今天最怪的怪声。 要怎么样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凭人类的声带应该办不到吧?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在奇怪的方面也多才多艺。 「等一下,你说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那么不可置信?」 「若问我相信还是不相信,我想要相信而且实际上也相信,但是却又无法置信。感觉就类似这样。毕竟我在人生中体验太多次空欢喜了。」 「是我不好。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哥哥没什么需要道歉的……虽然一直问很烦人,但这是真的吗?这样没关系吗?」 「其实因为那须原同学之前趁隙吻了我。如果我不吻秋子的话,感觉好像对你有所亏欠。」 「啊呜!?梦寐以求的幸福情境中,出现了些许污点……虽然我之前已经决定暂且不追究这件事,但是既然哥哥主动提起,我也不能听而不闻!」 「真的啊。我和那须原同学接吻过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秋子突兀地哼起歌。 这是巴哈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吧?是巴洛克音乐的名曲,时常使用在冲击性的剧情发展时。 「换言之,秋子很受打击?」 「这是当然的!呜咕啊咕……虽然不愿思考但不得不面对这件事实……我到底该如何接纳……」 「哎,与其说和她接吻,应该说被她强吻吧。因为我一时不注意。」 「就是说嘛!一定是意外事故吧!」 「但是,那个破绽其实并非绝对无法躲开。也就是所谓的未必故意。我明明能够躲开却没有躲开,简单说就是这样。」 「问题发言!这发言问题可大了喔!?」 「顺带一提,这种事不管是和银兵卫、和会长,甚至与亚里沙之间……总有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不,我认为肯定会发生。」 「而且还毫无愧色!?正大光明的后宫宣言!秋子深受打击!」 「幸好我当下正站在人人欣羡的立场。不过将来会如何演变还很难说喔?也许未来所有人都将弃我而去。但是我决定了,与其让不晓得会不会发生的未来摆布我,干脆顺着自己的欲望干到底。虽然常言道逐二兔者不得一兔,可是不管兔子有几只,我一定会全部抓到手中。」 「……哥哥是认真的吧?」 「这当然。」 秋子抬起视线问道。 我立刻对她点头。 「顺带一提,我最喜欢的是秋子。」 「哈呜啊~」 「更进一步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所有人了。我最喜欢秋子,对其他人的喜欢都排在第二名。我在心中已经先排好了顺序。当然我明白这样很失礼也很自私。」 「……啊咿哇~」 秋子再度发出怪声。 这反应,大概是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时的反应吧。 但是我不在乎。 顺从欲望干到底。才刚刚这样宣言,如果这时手下留情就只是耍嘴皮子。 「好了,我们回到现实吧。我要和你接吻。」 「肯定吧!?直接用肯定句!?刚才明明还讲『要不要试试看?』的说!」 「因为我决定要顺从欲望干到底了。」 「这样不嫌太极端了吗!?」 「是很极端。但我才不管。我要和你接吻。现在马上。」 「旁边有很多人耶!?也许大家其实都在偷瞄喔!?况且这里是学校,我们是学生会成员耶!?」 「我知道。可是与我无关。」 「等一下,怎么可能无关!哥哥现在是不是有点自暴自弃啊!?」 「哪有自暴自弃。我只是很极端而已,我这个人一旦决定要做,就会彻底地做。况且我和秋子接吻也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既然总有一天会做,干脆早点做比较好吧?」 「这个道理听起来很奇怪!话说起来,多考虑一下气氛或时机之类的会比较好吧!?」 「时机很完美了。决定之后,行动愈快愈好。况且我认为气氛也无可挑剔啊。在历经莉莉安娜祭的后夜祭,夜里、营火旁、四周都是气氛十足的家伙。我反而能断定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不对不对,太奇怪了。怎么想都很奇怪。就算我全面接受了哥哥的主张,这种时候肯定会有人跑来搅局才正常。撇开学生会长不谈,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同学等等……视场合十乘寺学姐也有可能。搅局的也有可能不是人,遭到突如其来的雷击或阵风阻挠,或者是战争从这个瞬间开始,或是原子弹掉下来,甚至可能有ufo从天而降,外星人从里面走出来说『我们是外星人,要绑架你们地球人』——」 我让她闭嘴了。 当然是用嘴唇。 虽然稍嫌赘述,意思是用我的嘴唇堵住了秋子的嘴唇。 顺便把她搂进怀中。 心爱之人的身躯柔软而温暖。 心脏无可抑制地剧烈蹦跳。虽然过去和秋子有过许多肢体接触的机会,但是这应该是第一次抱着这般明确的目的吧? 真令人惊讶。 实在是太夸张了。 胸部和腰肢等等部位当然是紧密相贴,而且还飘荡着好闻的味道。 这感觉简直是麻药啊。 大脑一阵阵发麻。 真让人想要抛开一切,朝下一个阶段前进。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以。我勉强克制了自己。要忍耐才行,现在不是时机。 「……我以前就这样觉得了。」 我放开她的身体。 对着不只是身体,仿佛时间都僵住不动的秋子说道: 「你明明攻势猛烈,一旦变成防守方就弱到不行啊。」 「……」 碰! 一拳揍在我的腹部。好痛。 「这是天谴。」 砰! 紧接着又用头撞向我的胸口。 屡次磨蹭。 顺势把脸埋进我的怀里。 「刚才那个也会痛喔。」 「我才不管。那可是天谴。」 「话说这个姿势看不到脸。和人讲话的时候还是面对面吧?」 「我不要。」 「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 「我明白了。因为你觉得通红的脸被我看到很难为情,所以才把脸藏进我的胸口,想蒙混过去。」 砰。 又一发头槌撞上胸口。 「我讨厌故意戳破的人。」 「不要生气啦。我现在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砰。 砰。 二连击。 就让她撞到气消为止吧。毕竟她受到的对待,值得这样的报复。而我也只能大方接纳。 之后过了好半晌。 土风舞歌谣屡次播放,后夜祭的时间还很长,营火炽烈燃烧。 秋子不再使出头槌,与我拉开距离。 话虽如此,彼此间隔容不下一人。别说是头发的气味,就连体温都能清楚感受到。她俯着泛红的脸。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让她逃开。我也不会逃避。 「如此一来就踏出新的一步了。今天先放你一马,以后还会继续更进一步。」 「……哥哥的步调太快了。」 「我一旦决定了就是这样。刚才也讲过了。」 「我想确认一下。」 「请说。」 「也就是说,哥哥真的会用那种眼光看待我……?」 「真的真的。也想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 「……咿噎!」 「我刚才就一直在想,你每次遇到什么事都会发出怪声耶。」 「是因为哥哥讲些奇怪的话!害我每次都呼吸暂停,不知为何空气从肺里冲出来,才会发出有如某处部落的乐器声音!」 「不过这种特色也很可爱喔。」 「这种台词已经骗不到我了。」 「我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 「没有用。我不会被骗的。」 「秋子同学。」 「有事吗?」 「你嘴角一直往上扬喔。」 「哥哥还想再吃头槌吗?」 「我不想。在这之前抢先出手作为对抗手段。」 我将她搂进怀里。 哼哼哼,如此一来她也没办法使出头槌了吧。当然我一这么做,秋子便陷入当机状态,但是我不介意。之后应该会遭到反击,但我不在意。 真教人惊讶。 我正和秋子卿卿我我。 很明显被祭典的气氛影响了,不过还请见谅。这种事也许只有现在才能办到。既然只有现在才能办到,就该趁现在动手。 这也是我认为的诚实。 「……哥哥。」 「什么事?」 「我这么幸福,真的没关系吗?」 「这还用问,当然没关系。秋子一直以来总是在忍耐。忍受着爸爸和妈妈的早逝,被有栖川家领养时也一直忍耐着,甚至还逼自己隐瞒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我想差不多是时候轮到秋子得到幸福了。就算其他人都不允许,我也会允许。想要多么幸福都没关系。」 「好高兴。好像在作梦一样。」 「你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但这不是梦吧?我可以相信吧?」 「这当然。」 「不是整人节目?」 「这刚才你已经问过了。况且都吻过你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咿咻~」 「又发出怪声了。」 「请当作没听到……那么,所以我和哥哥结合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也许有这个可能性。」 「……感觉还是好像在作梦。」 秋子抬头仰望我。 湿润的眼眸。期待的眼神。 那神情仿佛心中已然确信,但是实在无法不开口确认。 她轻声说出那句话。 「既然这样,有朝一日也能和哥哥结婚……?」 「不。不可能。」 …… ………… ……………… 持续一段奇妙的空白。 秋子瞪大了双眼。 嗯?我刚才说的话真的那么奇怪? 「呃……有朝一日我也能和哥哥结婚……?」 「不。那不可能。」 「我一直梦想着能和哥哥结婚。按照刚才的对话,哥哥的意思应该是我的梦想并不是梦吧?」 「不是喔?我的确记得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可是每一次我的回答应该都一样——不可能。」 「咦?但是刚才哥哥吻了我吧?」 「是没错。嘴对嘴。」 「也说了把我看作是恋爱对象吧?」 「在我眼中的确是这样。我的确这样说了,而且也真的这么想。」 「而且我和哥哥结合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不远了。我和秋子发生肉体关系应该只是迟早的事,只要彼此有空,干脆就明天吧?」 「啊嘿呀……不对,现在不是发出怪声的时候了。咦?哥哥明明愿意承诺到这个地步,却不结婚?」 「不结婚啊。因为——」 我开口。 说出对我而言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秋子是我妹妹啊。」 「……」 嘎———————? 秋子张大了嘴,仿佛都能听到她发出这般呆愣的声音。 原来人的嘴巴竟然能张得这么大。没事吗?下巴没有脱臼吧? 「喂~!秋子?秋子~?」 「……啊!一个不注意让意识飞到外宇宙去了。咦?等等,当然我的确是哥哥心爱的妹妹没错。虽然是这样没错。咦?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确实没有啊。爸爸和妈妈虽然为我们用尽手段,避免让这件事曝光,不过这种事只消作dna鉴定就能立刻分晓。我和秋子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没错吧?是这样没错吧?」 「嗯。很肯定没错。」 「可是却不结婚?」 「嗯。不结婚。」 「这意思不是目前不结婚,而是将来永远不结婚?」 「嗯。将来永远。」 「我们兄妹只要修正户籍,在法律上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合法结婚吧?这件事哥哥知道?」 「当然知道。但是我不会结婚。」 「咦?哥哥该不会不知不觉间出家了?因为宗教上的戒律而无法结婚?谜底就是这样?」 「无论以前或现在,我一直是无神论者。」 「顺便一问,其他对象呢?和那须原同学或银兵卫同学或亚里沙或会长,甚至是十乘寺学姐——哥哥将来可能和这些人结婚吗?」 「将来的事情我也说不准啊。应该有可能吧。」 「那和我呢?」 「不可能。」 「……」 秋子的嘴角紧绷抽搐。紧接着—— 「太扯了——————————————————————————————!」 她大喊着。 周遭的人也忍不住看向我们。 秋子毫不在意,只管逼问我。 「这样不奇怪吗!?很奇怪吧!?老实说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有这么奇怪吗?兄妹不结婚不是理所当然吗?」 「是没错!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也把彼此看作是恋爱对象!」 「这是两回事吧?不管有多么喜欢,不管法律上有没有问题,不管有没有肉体关系,兄妹就是不会结婚。这不是常识吗?」 「听现在的哥哥对我解释常识,实在非常没道理耶!?」 等一下。 秋子到底是在说什么? 话说这下伤脑筋了。我的心情好像遇到小孩子对我抛出『为什么不可以杀人?』这样单纯的疑问。虽然能够说明,却无法让对方理解,感觉像是在和其他国家的人交谈似的……哎,其实秋子本来就有这种特色啦。 「不对不对!真的很奇怪!哥哥虽然摆着一张被害人似的表情,可是哥哥的想法绝对不合理!」 「不管你怎么说,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恋爱还没关系,只是我不会和妹妹结婚。这就是结论。最终答复。」 「那我就脱离户籍!这样一来我就不是妹妹了吧!?」 「只要脱离户籍就不再是妹妹,这种事绝不可能。我们从出生至今一直是一对兄妹。稍微修改法律上的登记,怎么可能改写十几年来的关系。好奇怪喔,为什么这么单纯的道理,你听不懂呢……」 「因为这理论从基础就有问题!话说我有个很单纯的疑问喔,哥哥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吗!?」 「秋子,你搞错前提了喔。讨论我的想法奇怪与否没有意义。我这么认为(强调)——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吧?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常识或法律怎么看待,全都是与我无关吧?」 「——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秋子抱头大喊。 我不禁纳闷。我们应该是一对心意相通的兄妹,在这方面却毫无共识。虽然实在教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恋爱,这就是人生。不顺心如意才有意思,要是始终一帆风顺,想必会欠缺乐趣吧。 历经一波三折,体验烦恼与辛劳,走过满是错误的道路——最终抵达了此处。 尽管如此,苦难之后依旧是苦难。 很好,那么我就挺身面对吧。 我明白这是条坎坷之路。事到如今就拼到底吧。 这就是所谓的『贯彻始终』——就算遍体鳞伤,就算千夫所指,也绝不回头,绝不动摇。这就是我姬小路秋人所踏上的未来。 「请不要说得有如一桩美谈!哥哥不管怎样讲都没道理啦!没错,我绝对不会接受!历经一波三折,还以为终于来到能与哥哥结为连理的瞬间,却是这幅惨状!我过去从未如此怨叹老天无眼!啊啊,我到底该怎么说才好,该怎么说,啊啊啊真受不了,到底是怎样——」 唰唰唰。 秋子用手猛抓头发,仿佛古老动画的女主角一样双手抱头,朝天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傻瓜——!笨蛋——!呜哇——!」 ※ ……以上。 历经了许多转折、发生许多事的莉莉安娜祭的来龙去脉,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与其说来龙去脉,这就是结局了。 许久前违反公约而致歉的我——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为了取回上述公约而努力的来龙去脉。 虽然实际上并非遵守,而是好像大幅违背了公约。但到头来一切都尘埃落定,来到了应有的结局吧? 任何批判我都虚心接纳。 然而我无愧于心。 至少我已经贯彻了我能做到的一切。对此我非常满足,也能挺起胸膛拒绝受任何人的指指点点。 一旦做好觉悟,转瞬间便结束了。过去的拖泥带水都是我的懦弱,非常抱歉。 不过世事总是如此吧? 最困难的一步,总是最初那一步。 哎,不过要跨出那一步真的非常困难,要是能简单跨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话虽如此,这一切都是总有一天必须迈出的『一步』。无论脚有多么沉重,不管道路多么崎岖,或者有多少阻挠介入。我们都必须灌注全心全意,踏出那一步。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 生于姬小路秋人这奇妙的境遇之中,这就是我过去与未来的一切。 ※ 那么…… 主要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部分也许只是画蛇添足。现在该述说的部分我已然说尽,实在无法称之为故事尾声。蜂蜜蛋糕底下那层纸,或是卡在泡面杯底边缘处的碎面——也许相当于这种一般会被舍弃的部分。 不过还请稍等。 有些时候,真正的美味就蕴含在这些部分之中吧? 更何况,详实描述落落长的尾声,不就是这故事真正的用意? 因此我将娓娓道来。 在我们于尽可能的范围内做出收尾后,在这之后的少许篇章。 请尽管放心,在这之后已经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逆转发展。好不容易让故事回到正轨却又毫不提及的话,有失画龙点睛之意——因此还请再借我一点时间。 十二月二十五日(名为尾声的正篇) 到了圣诞节就该吃火锅。 在这天,我们全员到齐围绕着火锅。 ※ 「到了圣诞节就该吃火锅吧!」 会说出这种提议的人,在伙伴中仅有一名。 二阶堂岚。 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长,同时也是让我们有点伤脑筋但可靠的首领。 「那就办火锅会吧。」 我立刻回应。 「鳕鱼锅、牡蛎锅、牛肉锅、猪肉锅、鸡肉锅——有很多选项能当作主菜。」 「这个嘛~我个人想要的是什么都有的大杂烩。汤底口味也要从盐味开始,依序改成酱油、味噌、泡菜比较好。毕竟我是个欲望深重的女人啊。」 「我明白了。那就大家马上一起来准备吧。」 「哦哦,就这么做吧……话说回来,姬小路秋人啊。」 「有什么事吗?」 「你不吐槽吗?到了圣诞节一般来说应该吃火鸡大餐吧!哼!像这样一面说一面对我的胸口挥出手刀,才是你的行动模式吧?」 「我之前就觉得会长差不多会有所提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火锅大会也在预料的范畴内。」 「原来如此。记取过去经验了嘛。」 「人是会成长的动物啊。」 「既然这样,我最终的目标在于不穿内裤吃涮涮锅,连这你也事先预见了啊。哎呀,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等等,我怎么可能猜到那种目的。话说那是什么啊,真的有这种火锅吃法吗?话先说在前头,我绝对不干喔。」 火锅大会就此敲定。 众人围绕着一个火锅虽然是火锅大会的醍醐味,但是想多尝几种口味也是人之常情。包含会长提议的变色龙锅(味道屡次改变而如此命名)在内,我们准备了数种火锅。究竟味道会如何变化,着实令人好奇。 参加者就是平常的成员。 姬小路秋子。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猿渡银兵卫春臣。 鹰乃宫亚里沙。 因为是难得的圣诞节火锅大会,还有阵容豪华的多名贵宾。 行动力之高与泛用性之广正是我们的卖点。 宴席的诸多准备很快就完成,火锅大会就此召开。 ※ 「第一届!紧张刺激!『回顾今年种种的同时围炉吃火锅也很不错嘛』之火锅大会~」 气氛盛大热烈。 众人拍手欢呼。 若问何人开口说出这仿佛伴随着祭典音乐的台词,答案当然是我们的会长二阶堂岚。 「那么就让我们一一细数吧。首先是姬小路秋人,从你开始吧。」 「虽然能说的实在多到说不完,但我还是放在后头比较好吧?我想今年真的使尽浑身解数的人就是我了。」 「这样说也对。那姬小路秋子,从你开始。」 「我?」 秋子从锅中夹出鳕鱼的鲜嫩白肉,同时回答道: 「哎……确实发生了很多事。真的非常非常多。」 「这之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哪件?」 「就算要选也很难选。尽管如此硬要挑出一件事的话——就是和哥哥再一次像这样一起生活。就数这件事最重要吧。」 没错。 甚至可以说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 今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让人无法用一句「历经一波三折」来简单总结,但最后我和秋子取回了原本应有的立场。兄妹就该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取回如此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 回想起来,真是短暂的蜜月。 从三月开始到四月,就时间来说短到不满一个月,兄妹俩在老旧学生宿舍中度过两人同住的时光。 当时实在连作梦都没想过。 历经长年辛劳终于抓住的幸福,居然会那样转眼间结束。 「那时真是没想到啊……」 我捞除锅中 杂质(强调),发起牢骚。 「我还以为已经到了完美结局,没想到居然只是序章。虽然人家说『结尾好就一切都好』,却不一定『有个好开头就一切都好』啊,我切身体验到这回事了。」 「那次真的是空欢喜一场。」 咀嚼着煮得松软的鳕鱼,秋子也叹息。 「那时候以为好不容易终于能和哥哥再次一起生活,电灯泡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真是有够碍事的。话说现在也很碍事。人家常说行善永远不嫌晚,除了我和哥哥以外,各位为何不明天就去寻找新居?」 「没用又没意义的怨叹。」 那须原同学捞起热腾腾的豆腐分配到盘中,傻眼地说。 「虽然原本预定要拆毁,但这里本来就是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宿舍。姬小路兄妹两人占据整间宿舍才不自然吧?会呈现众星云集的情形,早在阿秋转学到莉莉安娜学园时就可说是注定如此的未来了吧?」 说法虽然极端,但应该是事实。 单纯只是假设,假设我没有转学进入莉莉安娜学园而是其他高中。我就不会遇见学生会的各位,今天这些人也不会聚集在学生宿舍。 话虽如此,这个情况下我和秋子就不会住进学生宿舍,而必须找到其他栖身之处。在那当下我是否能做出这种决定,实在很难说。虽然情况在短期内急剧变化,但是当时我还不太确定自己能否以作家身份自食其力。可廉价居住的学生宿舍,毫无疑问是雪中送炭。 「对兄妹间失伦的私生活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那须原同学说着,边「呼~呼~」地吹气想吹凉豆腐。 「我们会通通挤进学生宿舍里,也可说是必然的结局吧?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从来没有一件是偶然。」 「嗯嗯,真是至理名言。」 会长点头。 「接下来换副会长,轮到你了。谈谈今年印象最深刻的事。」 「与阿秋相遇。」 那须原同学对着豆腐吹气道: 「就数这一点最重要。奇迹的邂逅与初恋。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暖意与喜悦。从组成相声搭档开始萌生茁壮的爱——硬要说的话,今年的一切都是我人生中的亮点。」 「哦哦?还真是率直的感想啊。」 「对于无可动摇的事实,根本就无所谓率直与否吧?与阿秋相遇让我变了。不得不改变。多亏如此,今年成了动荡的一年啊。既然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请当事人负起责任,否则实在是不划算。」 「……那须原同学。」 「怎么了吗,阿秋?」 「可以请你不要一直对我使眼神施加压力吗?」 「请勿罗织罪名。我只是单纯想随时将心仪男性的侧脸纳入视野中而已。」 「听见你热情的告白固然让我很高兴,但那依然是种压力。」 「这些先放一旁,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你,希望你用『安娜』称呼我。你若是继续刻意忽视我的请求,坚持以见外的『那须原同学』称呼我的话——」 「如果我坚持的话?」 「哭给你看。」 「纯粹的威胁!?」 我不由 得大声吐槽。 不愧是『安娜与阿秋』中负责耍宝的一方,很懂得刺激我的吐槽神经。 话说回来,这个哏已经很久没用上了啊。老实说,我会忍不住反射性吐槽,可能是因为好久不见这个哏了。 是说,那须原同学,你到现在还在对豆腐不停吹气……差不多也该凉了吧?凉过头就不是火锅料理,会变成凉拌料理喔? 「那接下来换小银银,拜托你啦。」 「我喔?」 在会长的指示下,银兵卫沉思。 「要回顾今年的往事吗……虽然是个很适合年底时节的话题,但今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让人很难选啊。」 「没什么好烦恼的,反正只是宴会的余兴节目。心里想到什么直接说出口就好了。」 「唔嗯。」 银兵卫啜饮着火锅汤,一面思索着。 一如她认真又守规矩的个性。在这种场合也不会随口敷衍,正是猿渡银兵卫春臣的个人特色吧。 「这个嘛……一定要选出一个的话,我会选择夏天的合宿吧。」 「哦哦。很不错嘛,夏日回忆。人生愈是充实的家伙,夏日的危险恋情总是长久烙印于记忆之中。」 「是不是危险恋情这点先不讨论,对我来说,今年的夏天是人生的重大转折。」 银兵卫感触良多地说道。 确实今年夏天发生了很多事。 在海边商店的住宿打工兼学生会的夏日合宿。 长年来建立了挚友关系的我和银兵卫,也是经过那次机会而急遽缩短距离。 与那须原同学一起表演相声,也是在那时候。 秋子会得知我=新藤光一郎的事实,起因也是夏天合宿。 嗯。 的确是重大转折。 正因为发生了那次事件,先前的停滞被打破,迎来现在的光景。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实在让人捏把冷汗。接二连三的严苛考验,光是回忆都教人背脊发凉……自那时累积的诸多问题最终甚至引发了我和十乘寺学姐的『白天才回家事件』……啊,感觉脑袋真的开始晕眩了。 「话说小银银啊……」 伸出筷子夹起已经煮软的白菜,会长抛出话题。 「你不和姬小路秋人接吻,真的没关系吗?」 「哈?莫名其妙突然在讲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因为到了现在才发现。在莉莉安娜祭上,我们学生会的副会长和书记都和姬小路秋人接吻过了。」 这个人为何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抛出炸弹啊? 短短一瞬间,场上空气已经走样。 「仔细一想,就是小银银被她们超前了嘛。」 会长若无其事地咀嚼着白菜。 「友情转变为恋情没什么问题,加深羁绊之类的也没什么不好啦。不过喔,这个世界讲求的还是成果。再怎么高呼理想或口号,不付诸实践就没有意义——那么我再问你一次,小银银。你不和姬小路秋人接吻真的没关系?」 「那、那会长自己又算什么!?」 银兵卫满脸通红地出言反击。 「你还不是跟秋人没有任何进展!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口口声声说要收他当自己的情人,到头来从未付诸实践的又是谁啊?在我看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讲我?」 「嗯~?因为只要我想要,随时都能到手啊。」 语毕,会长在众人面前接吻。 对象自然是我。 她吻的当然也不是脸颊。而是嘴唇对嘴唇。 还不只是这样,连舌头都完全伸进来了。是称之为性行为都不为过的浓烈热吻。 所有人都僵住了。 诚可谓奇袭。坐在她身旁是我运气不好。 「——嗯。接下来换小银银了。」 时间上恐怕只有短短数秒。 就像开始时那样干脆潇洒地与我拉开距离,会长将筷子伸进锅中。 「什、什、什、什……」 所有人都僵硬不动。 首先自座位站起身的是银兵卫。 「会长你在做什么啊!?」 「就如你所见,接吻啊。事到如今也用不着慌张失措了吧?只是差不多顺序轮到我而已。」 「你说的顺序是什么顺序啦!这种事情哪有什么顺序!?」 「不会啊,就是这样。」 会长立刻反驳。 「我和姬小路秋人原本就已经有共识,过去不做,单纯只是我在等候最美味的时机。也能说是小银银为我准备了这个好情境,所以趁现在享用罢了。哎呀~能在这么棒的时机品尝目标,真是心满意足。啊,当然真枪实弹还是留待之后再品味。我就现在先宣言吧,届时我会让姬小路秋人的身体变得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我有异议!」 一句话打断了得意洋洋的会长。 那并非银兵卫。而是一直默默帮火锅加料的鹰乃宫亚里沙。 「大家都好诈喔!(这里诈表示厉害的意思,后文同)胆小的银兵卫姐姐大人另当别论,大家通通都和秋人哥哥大人做了那种……那种浪漫的行为……只有亚里沙被排挤在外,这样不公平!亚里沙要大声表达不满!」 「……她是这样讲的喔。」 会长将话锋转向我。 「姬小路秋人,你的意见怎么样?」 「啊,关于这点,我一直贯彻相同的方针。」 我也同样尚未恢复正常,但是话题抛到我手上,不接也不行。这种重要的话题更是不该闪躲。 「我视为恋爱的对象其实只是在相当局限的范围内。虽然会长毫无节制地全方位出手,但我只在我的好球带内创建我个人的小小后宫,秉持着自己不主动抢攻但是来者不拒的精神,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简单说呢?」 「我不收萝莉。」 「那银兵卫姐姐大人呢!?」 亚里沙抗议道。 「银兵卫姐姐大人明明就比亚里沙还要孩子气啊!?」 「虽然外表是个小孩,但年龄和我相同啊。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小孩的基准,单就法律上来看只有年龄这条件。和看起来完全是个小孩的大人交往也没有任何法律问题,但是和看似成熟的小孩交往会触犯法律。我现在已经非常恣意妄行了,如果连法律都不遵守,道义上未免说不过去。」 「可是喔!亚里沙今年十二岁,哥哥大人十六岁!十年后就是二十二岁和二十六岁!不觉得这年龄差距很登对吗!?世界上也有二十岁和四十岁结婚的例子,回溯二十年前彼此是零岁和二十岁!相较之下,亚里沙和哥哥大人可说非常健全!」 「这种想法不是完全没道理,不过我不会这样想。不管外表或内在,等年龄变成大人之后再重新挑战吧。」 「……呜呜~~~~~!」 亚里沙的脸颊鼓得有如灯笼。 她眼眶泛泪大喊: 「哥哥大人只剩现在才能讲得出这种话!等亚里沙变成大人之后,你就再也讲不出这种话了!一定!一定的喔!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因为亚里 沙现在就很可爱了啊。将来想必会成为超乎想象的美人。虽然不知道是几年后,但是到时候再来挑战吧。我会把亚里沙当作恋爱对象的。」 「……姆唔唔唔唔!」 亚里沙说不出话。 因为无法反驳而不甘心。 因为数年后确定能成为恋爱对象而安心, 女人心还真是复杂啊。欣喜、悲伤、不安与期待,多种感情彼此混合,形成了很符合亚里沙个性的表情。这种地方就是她的优点啊。率真但是聪敏。若是没有年龄问题,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 「……话说回来,刚才亚里沙小妹当面说我胆小,让我很受打击耶……哎,就算硬是忽略这部分,原来在亚里沙眼中我看起来像个小孩啊……是这样啊……」 虽然只有银兵卫一人躺着也中枪,现在就刻意忽视吧。加油啊银兵卫,别输了啊银兵卫。你确实是恋爱对象,所以大可放心。只要接受自己的定位是合法萝莉,将来肯定也能绽放花朵。 「话说会长呢?」 带着改变场上气氛的用意,我转变话题。 「起头的人也该讲一下嘛,谈谈今年的总结。」 「嗯?我也要喔?」 「当然啊。既然都强吻了我,想必会提供无可挑剔的最佳话题吧?」 「我很幸福啊。」 会长简单一句话作结。 比起话中的内容,那语气更让我惊讶。 那并非平常那豪放的粗犷口吻。而是二阶堂岚的另一面——历史悠久的武人世家的千金小姐,只在必须时刻才会显露的另一个她。 「从今年春天直到本日,多亏各位让我度过了十分快乐的时光。与在场各位共筑的那些无可替代的时间是那样的美妙,毋庸置疑是青春的宝贵回忆。能像这样与各位邂逅的幸运,堪称是我今年一整年的一切,现在这样与各位环绕着餐桌时,我也正深刻品味这份幸福。」 众人都愣住了。 不管是秋子、那须原同学,或是银兵卫和亚里沙都不例外。 对喔。虽然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大家想必都还不习惯这个版本的会长吧。突然间摆在眼前真的会吓到吧?因为看起来甚至比平常的她还有模有样,更是让人吃惊。 「对我来说,今年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年。」 一一环顾每个人的脸,会长说道: 「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和这座熟悉的莉莉安娜学园以及学生宿舍道别。在这段最后的时间能与各位度过,我深感光荣。在此郑重感谢各位,为我这段人生增添了缤纷的色彩。」 真是太诈了。 我半是敬佩半是傻眼地想着。 这个人总是会在最后抢走风头啊。 尽管知道这是她惯用的手法,但是时机挑得太完美了,让我也不由得感动起来了。一瞬间就改变了现场气氛……亚里沙早已经眼眶噙泪,秋子和银兵卫也迟早会如此吧。就连那须原同学也不例外,要是会长继续演说下去,她恐怕也无法继续保持那副标准表情。 「——好啦,虽然不是该顺便提起的事,就趁机向大家报告吧。」 在听众的心转往同一个方向的瞬间,会长再度转换气氛。 明知应该是常套手段,还是被她玩弄于股掌间,这就是会长的高明之处。 会长切换回平常的语调说道: 「姬小路秋人,我指名你为下一届学生会会长。」 …… ………… ……………… 拜托等一下。 这个人没头没脑的突然讲什么啦—— 「啊,我赞成。」 我才那样想着,立刻就有人二话不说举起手。 举手的是秋子。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会书记。 「我觉得哥哥其实还满适合当学生会长的。」 「虽然有其他条件,但我也赞成。」 紧接着有另一人表示同意。 正是学生会会计猿渡银兵卫春臣。 喂喂喂,怎么连你也讲这种话—— 「哎,与其说适合担任学生会长,秋人真正适合当的其实是煽动家就是了。在莉莉安娜祭上的一连串行为就是佐证。因为摆布他人的才能与领导人的才能息息相关。就像本届学生会长方才的表现。不足之处只要旁人辅佐即可。」 「我反对。」 唯独一人提出异议。 异议者为学生会副会长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先撇开是否适合不谈,我不认为阿秋本身有意愿担任学生会长的职务。不管才干多么合适,要是没有干劲,工作成果也会不如凡庸之人吧?况且阿秋还必须在作家这个副业投注心血,更重要的是他的本业,得担任『安娜与阿秋』的吐槽角色席卷搞笑界。我无法赞成让他继续与学生会的业务有所牵扯。」 「但是啊,副会长……」 会长插嘴说道。 「俗话说『凡事都是经验』啊,累积各种亲身体验也会对相声功力有正面影响吧?况且『名门高中的现任学生会长』兼『知名小说家』席卷搞笑界,就话题来说不是很诱人吗?」 「说的也是。我也赞成阿秋担任学生会长。」 于是她立刻转换阵营。 那须原同学还是老样子,顺着场上气氛而活啊……哎,就耍宝搞笑艺人来说是绝佳的特质没错啦……等等,我将来不打算继续走搞笑艺人这条路啊?那须原同学,你是不是想趁机偷渡这件事? 「那么就敲定啦!」 会长挥舞着筷子,心情愉快。 「明年的莉莉安娜学园就拜托你啦,姬小路秋人。虽然由学生会长指名不一定保证能在选举中胜出,不过大幅领先的有利无可动摇。在场这群人想必都会帮你,别担心啦,你一定能办到的。」 「先等一下,请饶过我吧……我不认为我适任这个职务,而且也有很多其他该做的事……」 「我想说的其实是,你该负起责任喔?」 会长笑得不怀好意。 「你啊,在莉莉安娜祭上大展身手是很不错啦,但是在夺取『莉莉安娜之光』上却彻底失败了嘛。到头来,保住学生会颜面这个任务还是失败了一半。」 事实正是如此。 我辛苦奔波,不过当作目标的莉莉安娜之光(虽然并非主要目的,而是类似于副产物),完全与我错身而过。 哎呀~ 就有所活跃=醒目这层意义来说,我想我毫无疑问是第一名啦。在掌权者之间,『未经深思便扰乱莉莉安娜祭』这样的评价似乎较为普遍。对此我也无法提出任何反驳。尽管炒热了气氛,引来了注目,想必或多或少造成了负面的印象吧。 反倒是冷静地下达判断的掌权者=莉莉安娜的学生的英明应该要得到赞赏吧——由落选的我这样讲也满怪的。 顺带一提,头戴莉莉安娜之光的荣耀桂冠的mvp,正是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十乘寺君佳。据说她面对预料之外的诸多意外(主要是指我)也维持冷静,最终带领文化祭成功收场的成绩博得了好评。 哎呀~ 十乘寺学姐真的就是这种人啊~好处全都被她从旁端走了。 而且这一切不包含任何算计,堪称浑然天成,这点更 是厉害。我也明白了为何有人会意图掀起革命将她拱上学生会长的宝座。 话说回来喔~ 万一学生会长推举我,会不会演变成我和十乘寺学姐对决? 还真是光是像就让人不禁叹息的未来啊! 「我懂了、我懂了。」 我叹息道: 「总之这件事我就先带回去。日后再慢慢考虑。」 「可以啊。只要你当上学生会长,剩下的问题也能收拾。这个学生会和莉莉安娜学园就拜托你费心照顾了喔?不用担心,你一定能办到。」 先等一下。 我还没有决定喔?只说要考虑看看而已喔? 话虽如此,我欠了会长太多人情。在莉莉安娜祭结束后,她四处奔波为我的行径善后。这种恩人当面指名要我做,我实在很难回绝。虽然我很想拒绝啦。 「既然决定了,今天就尽情吃吧!」 会长如此宣言。 「让我们尽情地喝、尽情地唱,大闹一场吧!今天的宴会同时也为了慰劳我的辛劳,谁也不准多嘴!来吧,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通通端出来!」 ※ 「——嗨嗨~各位好。气氛很热烈嘛。」 不久后,鹰乃宫御幸小姐现身了。 「今天有幸得到各位的邀请,感谢之至。今天就不客气接受各位的招待了。哎呀~真是不错,在圣诞节反而吃火锅!而且我现在也饿了,要吃多少都没问题!啊啊,当然我也带了伴手礼——有肉也有菜,有菜也有蛋糕——咦?什么?带这么多来吃的完吗?年轻人不要担心这些,有剩的塞进冰箱就好!来啦来啦,喝吧喝吧!今晚就喝到尽兴吧~!反正没有男人一起度过圣诞节,就算醉后丑态百出也无所谓嘛,啊哈哈哈哈~」 御幸小姐一开始就亢奋得莫名其妙。 不知为何,她登场时一只手拿着啤酒,而且看那张脸显然早已黄汤下肚。一大把年纪还单身的悲情之处啊……在来到这里之前,肯定已经四处暴露丑态了吧。 但是我们学生宿舍的成员丝毫不介意。 因为我们也已经high到极点了。 「呦!等你好久了,御幸大姐!在下二阶堂岚,真心诚意欢迎你!」 「姐姐大人~御幸姐姐大人~亚里沙也欢迎你。要不要先吃点火锅?亚里沙帮你盛喔~」 「请坐请坐,鹰乃宫御幸小姐,能有这个机会与你面对面交谈,我十分高兴。我叫猿渡银兵卫春臣,请轻松叫我小银银即可。来来来,坐下就先来一杯。今晚不问身份礼数,尽管喝到尽兴就对了——那须原同学,先帮这位客人斟酒。」 「要斟酒也没酒啊,毕竟这里可是学生宿舍……姬小路同学,请给这位宾客准备一些饮料。」 「啊,请稍等一下喔。做甜点用的朗姆酒收在哪里呢——」 诸位学生会成员纷纷表示欢迎。 御幸小姐也喜色满面。 「不错嘛~不错嘛~打从一开始气氛就这么热烈,非常好!对我这种大婶——更正,比大家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大姐姐也这么欢迎,真是感激涕零啊——咦?要不要吃火锅?嗯嗯,我要吃我要吃,这还用问当然要吃。其实我一直猛灌啤酒,现在小腹空得发慌呀,我就不客气尽情享用了~……噗喔!?」 呛到了。 御幸小姐端起亚里沙帮她盛的火锅料,吃了第一口的瞬间,便连连咳嗽。 「等等,这什么啊!?喂!秋人!秋人——!」 「我在我在,怎么啦?」 「这怎么一回事!?」 「我不懂您想问什么,这是我们吃的火锅啊。」 「不是吧!这火锅的酒精成分不嫌太重了吗!?」 「嗯?会吗?确实有加 调理酒(强调) 就是了。只是用量 稍微多了点。(强调)」 「这个叫稍微?咦咦咦?」 「今天的火锅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好吃啊。酒味这么重,照理来说口味应该会失调,但不知为何非常美味!该不会你们这群人之中有位天才主厨?」 「还真的有。多亏她的努力,这火锅完全称得上一道料理。所以说请放心大口享用。还有很多可以吃喔。」 「话说,让我问个问题作为参考。」 「请问是什么事?」 「这火锅你们已经大吃特吃一番了?」 「是吃了不少。」 「想必火锅汤也喝了不少?」 「火锅的精华都在汤里啊。怎么能够不喝?」 「唔唔嗯……」 御幸小姐皱起眉头,凝视着盛在手中餐具里的火锅料理。 她端起餐具,轻啜汤头。 「——嗯!美味!」 御幸小姐猛然一拍膝头。 「怎么看这都是一道料理!换言之没问题!」 「您如此明理真是太好了。来来来,请再多多品尝。没关系,真的用不着客气。」 就是这么一回事。 加上这位开朗的醉客,宴会上更是酒酣耳熟。 「晚安~火锅料理还有剩吗?」 「打扰了。哎,火锅没剩也无所谓,我带了不少东西慰劳大家。」 不久后,又有两人现身了。 一位是神野薰子小姐,我的责任编辑。 另一名是冴木静香老师,莉莉安娜学园二年a班副班导。 正是莉莉安娜学园的美女毕业生搭档。 「话说回来……好像有种不该出现的味道?」 「的确如此。里头充满了非同小可的臭味。」 两人的视线指向我。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正大肆喧闹。只有我一人来到玄关迎接客人。 「我说静香。」 「怎么了,薰子?」 「这状况就交给你了。我是局外人。」 「交给我吧……那么,姬小路兄。」 「请说?」 「马上说明清楚。」 「有位名叫鹰乃宫御幸的女性正在猛灌啤酒。」 「光是 这样还无法解释。」 「在火锅料理的汤头加了调理酒以添增风味。」 「这样依然无法解释。身为教师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抱歉突然换个话题。听说冴木老师和神野小姐都是莉莉安娜的毕业生,而且也是这栋学生宿舍出身?」 「这又怎么样?」 「我料想到会有这种状况,事先从我们学校的各位毕业生收集了证词。据说当时在学生宿舍时常有住宿生胡作非为。像是瞒着管理人触犯门禁,或是在深夜悄悄外出,甚至偷偷把闲杂人等带进宿舍——除此之外,听说还有人偷藏含酒精的饮料。」 「哦?原来还有过这种事啊。我和薰子都是守规矩的住宿生,这些事与我们全然无关。」 「顺带一提,我手上有当时犯下逾矩行为的人物名单。要我将这份名单送进理事会也是可以,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虽然追诉期已过,但是现役莉莉安娜学园教师曾犯下未成年饮酒的丑闻一旦传开,也许老师会有点伤脑筋吧?没有啦,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师长应当成为我们这些学生 的楷模,怎么可能荒唐至斯,这些事想必只是子虚乌有吧?」 「姬小路兄。」 「有什么事吗?」 「有话也别这样站着聊,我们先进屋里吧?顺带一提,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拜访此处,我保证不会介意任何小事。话说回来,我想品尝看看添加大量调理酒的火锅料理。一旦料理下肚,想必细枝末节的琐事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人生中最该结交的就是明理的教师与毕业生啊。 「话说回来,姬小路兄。」 「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那种机灵的个性,很适合当学生会长喔?要不要出来当候选人?」 「这是多管闲事。来,请进吧。请快点来成为共犯——更正,请趁着火锅还没凉赶紧用餐吧。」 ※ 宴会仍未结束。 「很好~!差不多该脱了吧!说到宴会就该脱嘛!」 会长愉快地高声呼喊。 「就算见到学生会长的裸体,事到如今也毫无感动了。先别理她了,锅子好像不够用吧?多拿几个来。」 那须原同学依旧一派冷静地胡说八道。 「火锅料早已经全部煮完了。要用冰箱里的剩余食材随便凑一锅也是可以,但无法否认材料短缺啊……话说回来,我觉得大家还是老样子不把我当女人看。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外表很孩子气,才认定我无法和秋人接吻吗?不,没有这回事,我也是该认真的时候会认真起来的女人喔?没错,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个女人。难道被人这样看扁还能忍气吞声?今天我一定要和秋人——不,等一等,就算真要做也要找个好时机——」 银兵卫还是老样子滔滔不绝得呢喃不止。 「亚里沙不知为何觉得心情好舒畅喔。好像脚踩不到地面一样,全身轻飘飘的。所以我要脱衣服了。既然会长姐姐大人都要脱了,亚里沙怎么可以不看齐呢?火锅?那种东西只要把能吃的东西放进去就可以了。圣诞蛋糕整个都还没吃,把那个放进去不就好了?」 亚里沙看起来一如往常,但话中内容不太对劲。 「哎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虽然没有好男人,但是有好女人!好久没见到初次见面就这么能喝的女生了啊!」 「哪里哪里,御幸小姐喝得如此豪气干云……没错、没错,我们都是在圣诞节形单影只的落寞女子。不喝点小酒实在难保情绪不沮丧。对吧,静香?」 「薰子偶尔也会讲些中听的话。来来来,请再喝一杯,今晚就喝到尽兴吧。」 三位成年女性已经打成一片。 御幸小姐单论沟通能力确实厉害,大人自己凑在一起玩也比较方便。最好喝个酩酊大醉,连今晚的记忆一并遗失就更没话说了。 「那个~打扰了~!我在玄关叫了好几次都没人来应门,明知失礼但还是擅自进门了。我是十乘寺君佳——这、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赶到现场的文化祭实行委员会长来得太晚了。这人还是老样子,总是错失时机。 「好啦好啦,总之先吃火锅吧?」 「火锅?那个真的是火锅吗!?我觉得那个东西已经超越了一般称之为火锅的范畴耶!?」 大人们立刻缠上了她,我就假装没看见吧。弱肉强食正是世间常理,沉溺于酒池抑或是迷途于肉林,一切都看个人造化。既然是自己闯进虎口,剩下就自己为自己负责吧。咦?我不负责任?哎呀有什么关系呢?偶尔一次嘛。 宴会仍未结束。 场上更是酒酣耳熟。 布片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不管怎么看都是内衣裤之类的衣物。究竟是谁开始做些什么,就尽可能不要太介意吧。今晚的一切都将埋葬于黑暗中,而且所有人都将假装没这回事,这已经是我们之间无言的共识。多加追究只是不解风情罢了。 笑声。 或者是叫骂声。 飞来飞去的不只是内衣裤。每当惊世骇人的火锅料理端上桌,就连空杯子都在空中飞舞。明明正值冬季,又或者正因为是冬季,房内热气开始转为闷湿。 宴席的盛况无限制升温。 又过了一段时间。 我为了稍微转换心情而来到面对庭院的走廊上,十二月的冷空气让炽热的身子倏地一缩。 天空一片晴朗。星光稀疏。 看来应该不会是白色圣诞节,但真是个宜人的夜晚。 「夜色很美呢。」 我不讶异。原本就隐约觉得她会来。 「可以到你旁边吗,哥哥?」 「别客气。」 秋子在我身旁坐下。 而且立刻将肩膀贴向我。 「还真大胆。」 「今晚是圣诞节嘛。」 「而且也吃了很多火锅?」 「呵呵,就是这样。因为有很多借口,可以变得比之前更大胆。」 紧抱。 她挽起我的手臂,说道: 「况且,现在做这种事也不会被推开。当然也会变得更有胆量。」 「我不会跟你结婚喔?」 「没关系。反正目前有年龄限制,本来就不能结婚。放眼数年后的未来,从现在开始预备各种计策就好了。」 「不管过了几十年,我的想法都不会变。」 「我会视之为表面上的声明。反正几十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此外,我也渐渐明白了。」 「明白什么?」 「哥哥说不和我结婚的理由。这是很有哥哥风格的拿捏啊。想要的东西全部拿到手中——为了逐二兔亦得二兔,高风险又高报酬的赌注。听起来也许像是妥协,实际上却是得寸进尺到极限的选择。对我的『虽是恋人但终究是妹妹』的宣言,以及将原本几乎全权掌控的资产直接双手奉还给鹰乃宫与有栖川,都是最佳的例子。难道不是吗?」 「……」 我不回答。 虽然不回答,但试着出言反击。 「我说秋子。」 「请说。」 「莉莉安娜祭的第一天,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我轻忽大意,不知被谁下了药,使得签名会被迫取消。」 「确实发生过这回事呢。现在已是怀念的往事了。」 「因为没什么机会逼问,再加上我不太在意,才一直保持沉默。那件事的犯人就是你吧?(强调)」 「啊,原来穿帮了喔?」 秋子轻敲自己的头,吐出舌尖。 表情毫无歉疚之意。哎,实际上她也不需要道歉。况且到了现在,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吧。 「不过为什么漏陷了?协助我的那些人——神野小姐、学生会长和御幸小姐应该都是守口如瓶的人啊。」 「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试着去想像而已。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停办,因此受益最多的人究竟是谁。」 「那究竟是谁?」 「是我啊。(强调)」 没错,受益者是姬小路秋人。 不是别人,就是我。我才是那场签名会取消而受益最多的人。 理由在于莉莉安娜祭的第一天,我的意志仍然摇摆不定。要公开发表我就是 新藤光一郎,许多事实也将随之一起曝光——像是我其实将秋子看作是异性等等——对此我还心有迷惘。 受必要所迫,进退维谷别无选择(当时全力推动签名会举办的也是秋子),我才答应举办签名会。到了现在,回顾当时,一切都很明白。在那个当下就算公开事实,也无法得到好成果。单纯因为我本人的觉悟还不够充分。 虽然最后导致我在莉莉安娜祭第二天,将一切心声明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这一天的时间差距实在太重要了。甚至可以说是因为有第一天的失态,我在第二天才能下定决心。 那么,因为我受益而最能跟着受益的人是谁? 用了下安眠药这种非常危险的手法,迫使新藤光一郎的签名会取消的益处究竟何在? 「秋子,你远比旁人所想的还要更加 狡黠(强调),所以我才能下定决心在众人面前坦承一切。因为我很确信比起面子,你会选择里子。于是才有今天的成果。虽然并非每个人都百分之百满意,但我敢拍胸脯说大家勉强都满足,因此今夜才会到来。若非如此,不会有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气氛也不会这么热烈——你说不是吗?」 「嗯~原来是这个理由!」 秋子喜色满面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随后她对我低下头。 「对不起,哥哥。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那确实是我干的。」 「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啊,可是喔!我有做好安全防范喔!比方说为预防万一,事先安排了校医之类的!」 「嗯,我也觉得应该会有。因为你这个妹妹很为哥哥着想。」 「可以原谅我吗?」 「不行,不原谅你。」 我吻她当作惩罚。 自己这样讲虽然很奇怪,不过最近我愈来愈熟练了。 二话不说便拉近三十公分的距离,难以分辨是否触及的轻盈力道,命中即向后退开。时间总计短短三秒。 「……我……」 秋子用双手捧着脸颊。 满脸通红。 「我、我还不习惯呢,这种感觉~!啊~!」 「是喔?我已经习惯了。」 「不要习惯啦!造成倦怠感的周期行为是恋爱的大敌!」 「也没办法永远保持新鲜的心情吧?这是恋人关系的必经问题,更别说要展望更进一步的夫妻关系。」 「哥哥愿意跟我结婚吗!?」 「这只是一种譬喻而已。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请先等一下!再一次!拜托再给我一次热情的吻!」 「既然你都拜托我了,我当然也不是不愿意——」 「并且以此作为实质上的婚约!」 「虽然不是不愿意,如果是这个用意的话,我拒绝。我讲过很多次了吧?我和你虽然是恋人关系,但不会结婚。如此拿捏来维持平衡。刚才秋子不是自己也讲过了?」 「虽然讲过,可是我没说我能够认同!」 「伤脑筋的孩子。你这样叫做双重标准喔?」 「听哥哥这样指责,实在无法接受!正在打造后宫的哥哥岂止是双重标准,还用了三重、四重、甚至更多种标准!我严正抗议!而且请你在婚约书上签字表示歉意!接下来顺便再给我一个热吻!」 虽然不愿意签字,热吻倒是欢迎之至。 我将秋子拉向我。她轻声嘤咛后便任我摆布,抬起濡湿的双眼直盯着我。 气氛顿时高涨。 下一次绝对不会止于轻触。几乎等同确信的预感涌现,接下来会发生的恐怕已经无法称之为接吻,让人联想到跨越接吻后的决定性界限,那样的行为肯定会发生吧。 我将力量注入双臂紧拥她。 秋子也回应我的动作。 拉近十公分。 再靠近十公分。 秋子闭上眼睛。我也闭上眼睛。逼近直到剩余十公分的距离成为零—— 「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得逞——!」 我们并没有得逞。 会长挺立与我们背后,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只是会长,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也在。 除此之外,亚里沙、御幸小姐、神野小姐、冴木老师和十乘寺学姐——换言之今晚的与会者已经全员到齐。 「真是难以接受,阿秋。偏心只优待姬小路妹一个,未免太过分了吧?自从莉莉安娜祭那天至今,你连一个吻都没有给过我。」 「要提这件事的话,我又算什么了?别说是接吻了,就连手都没牵过。论交情长短理应是我遥遥领先,这实在不合理。太不讲理了。很好,我决定了。今天就要登上大人的阶梯。秋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现在立刻来吧!」 「好耶,那我也顺便来一下吧!拜托你啦,秋人!」 「御幸小姐会不会稍嫌放纵了些?他可是敝公司重要的作家,请勿当作您玩火的对象。」 「薰子说的对。我身为莉莉安娜的教师,同样不能坐视不正常关系在眼前发生。至于学生之间的恋爱,我想就由当事人自行负责——」 「那个,老师?既然您要以教师身份介入,我可以视作您愿意为今晚的荒唐派对负起责任吗?没有啦,我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长,也是负有责任的立场,今晚这桩事实实在无法永远藏在心里……这个嘛,最后还是只能隐瞒就是了……但秋人神同学也是主犯……话说回来!话说回来喔!?我也同样站在可怜的立场!要接吻的话请务必算我一份!顺序排在最后也没关系!」 吵吵闹闹。 争执不休。 无关的局外人吵得倒是满起劲的。 哎呀~毕竟现况也是依赖各位的好意才能成立。我没有立场指责大家就是了。 「够了!各位请安静下来!肃静!肃静!」 这时,一个人影潇洒出面。 秋子双手叉腰,意气风发。 她的表情充满了自信与确信,以及优越感。 「由于各位似乎尚未发现,那么我就在此清楚告诉各位吧!听好了!事实上胜负早已成定局!原因在于我是妹妹兼恋人!坐拥与世罕见的这个地位,诚可谓天选之人!过去与哥哥培育的羁绊最深,一起度过的时间也最长,而且现况哥哥最爱的对象,正是我姬小路秋子!不管哥哥在外偷吃还是养小三,爱终究不灭、不朽且不变!换言之我最强!我大获全胜!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通通退下!态度放尊敬一点!你们可以更加崇拜我,并且尊称我为秋子神小姐喔!?哼哼~!」 哎呀~真了不起。 嚣张跋扈的表情无可挑剔。 当然了,像这样大放厥词,自然会遭人群起攻之。 「啊哈哈!还真敢说啊!」 「啧,人家说的目中无人就是这副德行——」 「我有异议!什么大获全胜,别让人笑掉大牙,有利的其实是——」 耳朵能分辨的部分只到这里。抨击的炮火声震耳欲聋,反秋子派的家伙将秋子团团包围。那就有如国会中,执政党决定采取强行表决时,在野党杀气腾腾地冲上前去的情景。 演变成这样就无法轻易收场了。 虽然今晚可能化作鲜血淋漓的圣 诞节,但这就让祸从口出的当事人自行负责,我悄悄离开了此处。 ※ 接下来…… 我想各位读者应该已经隐约察觉,但在此先致上歉意。 到头来我还是无法遵守公约。 虽然我心中怀有将故事导回正轨的坚定意志,可是这种行为就和从混合果汁之中只取出橘子汁一样不可能。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个屋檐下过着平淡无奇且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很遗憾,直至最后还是无法回归上述的故事大纲。 既然木已成舟,除了时光倒流再无其他办法达成公约,坚持缘木求鱼只是白费功夫。因此我便大方承认败北,于此低头谢罪。 不过,我认为应该划下了某种句点。 历经大风大浪、曲折离奇,好不容易终于抵达这样的成果,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在这之后还有我被簇拥为学生会长后的奋斗史、自学园毕业之后会长出人意料的未来去向、与那须原同学两人独处的搞笑修行之旅、和银兵卫的初吻等等篇章,但是这些就暂且放一旁。耐心等待日后也许会造访的机会吧。 就算机会没有造访,我们仍在这个世界的一角继续谱写故事。唯独这一点,在将来也一定不会改变吧。 那么,倘若还有缘分,再会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十二集。 由于自上一集至今已经间隔四年,在此简单报告近况。 原本快速进行的酒的收集癖,目前已经几乎完全停摆。理由是价格太高了。和四年前相比之下,体感上价格几乎加倍,因此实在是无法继续购买收藏。日后的人生应该会慢慢啜饮手边剩下的酒度过吧。 游戏方面。手机版偶像大师目前只领登入奖励。舰队collection已经退隐山林。目前正在玩fgo和碧蓝幻想。也在游戏中稍微花了一点钱。 将棋。于四年前重新投入,过去在拿到三段证书后便遭遇瓶颈,但最近有些机会能参加团体战。虽然实力还是老样子没有长进,但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这四年来事过境迁。 《哥哥有爱》的角色们也变了不少——原以为变了,不过看来似乎还是老样子。虽然还是老样子,他们还是做出了他们的抉择。作者变了,但角色没变,着实令人欣喜。希望各位亲眼见证他们所选择的结局。 ※ 划下一个段落的同时,也将踏上新的起跑线。 ※2019年2月将会开始新系列,若有兴趣希望您能阅读。在后记之后还有许多消息要告知,若不嫌弃敬请一读。(编注:此为日本书籍出版情形。)(录入:电子版后面附赠了新书试阅,可能指的是这个。) 诚心希冀能在短时间内与各位读者再度相见。 2018年良辰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十二集。 由于自上一集至今已经间隔四年,在此简单报告近况。 原本快速进行的酒的收集癖,目前已经几乎完全停摆。理由是价格太高了。和四年前相比之下,体感上价格几乎加倍,因此实在是无法继续购买收藏。日后的人生应该会慢慢啜饮手边剩下的酒度过吧。 游戏方面。手机版偶像大师目前只领登入奖励。舰队collection已经退隐山林。目前正在玩fgo和碧蓝幻想。也在游戏中稍微花了一点钱。 将棋。于四年前重新投入,过去在拿到三段证书后便遭遇瓶颈,但最近有些机会能参加团体战。虽然实力还是老样子没有长进,但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这四年来事过境迁。 《哥哥有爱》的角色们也变了不少——原以为变了,不过看来似乎还是老样子。虽然还是老样子,他们还是做出了他们的抉择。作者变了,但角色没变,着实令人欣喜。希望各位亲眼见证他们所选择的结局。 ※ 划下一个段落的同时,也将踏上新的起跑线。 ※2019年2月将会开始新系列,若有兴趣希望您能阅读。在后记之后还有许多消息要告知,若不嫌弃敬请一读。(编注:此为日本书籍出版情形。)(录入:电子版后面附赠了新书试阅,可能指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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