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刀》 序章 在被民间称为‘暗黑岁月’的末尾,中原皇室一纸‘天下诏’后,终于各方止戈为武,天下初定。 百余年和平岁月后,明面上各大势力相安无事,实则内地里摩擦不止,暗流汹涌,天下诏’岌岌可危。 方今天下,已发展为一国一商贾,三正四邪魔的平衡大局面。 其中中原国雄踞中心,江山百万万里,民众数以亿计。 上一代天子君皇,人称昭仁显圣君‘冯天明’宏图大略,心怀天下。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将中原国发展为当今天下第一国。 皇室实力雄厚,无人敢应其锋芒。 冯天明驾崩后,其膝下二皇子‘冯礼’登基即位,此人沉迷于后宫,久忘庙堂,多使用奸佞小人做心腹大臣,二十余年后,中原国国势低迷,边疆小国偶有进犯,国内哀怨四起,多处揭竿起义。 人民哀声哉道,苦不堪言。 风云阁,这是世间最大的商贾,人人都以为风云阁是个做买卖的商家,但三十年前,一个小修真门派仗着有些道行,抢夺风云阁某处的分部。 半日后,三十七位实力不弱的修真盗贼的尸体被风云阁送往府衙。至此人们才知,这风云阁藏龙卧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天下三正之中,东方浮玉山,贵为天下正派之首。 大山高耸入云,远看像极了一颗大龙头,双目圆睁注视着世间善恶,掌管天下道义公正。其一山九峰,九位峰主各有绝学,各个神通盖世,武力超群。 风和日丽的某一日,浮玉山上,人称医仙的练峰峰主姜百春创绝世医术‘百草易血’,竟隐隐引来天妒神劫。而这医术唯一的受益者姓甚名谁,还要从中原国红叶城中说起。 第一章 中原红叶 “红叶城中享安宁”,倘若说起现在的天下,还有哪一处净土是百姓生活的平静安宁所在,那便是红叶城。 作为中原国的首都红叶城,三面环山,山上多种丹枫树、火炬树,恰至秋凉,三面山体红红火火。 站在城门楼子上一眼望去,满山的红叶尽收眼底,配上秋风萧瑟,悉悉索索的树叶声沁人心脾。 是故‘红叶景’亦是中原三景之一。 此时刚过十月,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夏日的炎热,不舍离去。 远眺蓝天白云,近看城墙里各式各样的伙计正在买卖吆喝,好不热闹。 再向城内东南角看去,一僻静之处,有一处大宅院,铁梨木实木的大门两旁卧着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大门正上方,红松的匾额用金字书着“卫王府”三个大字。 身在红叶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乃中原国上一品镇南候卫青云的府邸。 进得大门,第一进院落正厅口的两个门柱子上,是当代王上给卫家的御赐对联:“目露宝光昭日月,手握灵剑镇乾坤”。卫家本是镇守中原国南方边疆十二城的封疆大吏,当代家主卫青云更是自幼被送往修真大派‘浮玉山’,修行了三十载神通武学。 后因中原国东南方作乱增多,边疆偶被侵犯,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卫青云昔日好友寻上浮玉山,求他重出江湖,掌管军权。 乱世之中,卫青云一身的浮玉山道行,加之本就将军世家出身,在当地威望极高,很快便平了乱党,退了边境之敌。 而后多年,皇朝重用卫青云,他也很快封王拜相,加爵入京。 此次中原国东南边境盗匪横行,加上两城刁民起义。三方力量合了一处,揭竿而起颇有造反之势。 两月前,卫青云领了皇命,带了一万卫家军前去平乱。家中只剩卫夫人与其第三子卫之野。 “叔母,小野呢?”说话声是一束发年华少年,剑眉星眼,眉宇间尽是英气,身子站的挺直,一脸自信的笑容春风化雨。 这少年乃是中原国五贤王冯威之子冯麒麟,亦是与卫小野自小长大的唯一朋友。两个少年之间情同手足。 在其对面是一少妇,一身朴素的打扮也难掩其尊贵的气质,那少妇温柔说道:“还能在哪,我这小儿子长年窝在书房,也不会出去走走。多亏有你常常来寻他。” 说到这,少妇不仅又想起她多年的心病:“卫家将军世家,长子卫山次子卫海从小便开了灵脉,随父修行,习得一身武学神通。 许是遭了天妒,这第三子卫之野,自出生之日起便身子虚弱,受不得风受不得寒,每至冬日便咳嗽不止,体内经脉更是细薄,卫家访遍中原国名医,都束手无策。 某日般若寺大德神僧在世间游历,为他瞧了瞧病,说这孩子是天生郁湮之体,无药可治,最多可活到二十岁,卫家只得瞒下此事,将这孩子细心呵护。” 好在此子对武学神通一道并不感冒,只喜好诗词歌赋、儒文理学。 且在这一道上有绝佳的天赋,传言卫家第三子读书过目不忘,去年冯麒麟拉着卫之野去了皇宫内院,与帝师辩驳是非,谈经论道,一个时辰后,帝师不住的可惜此子阳寿不长,否则必是通天纬地之才。 仿佛看懂了卫母面上的担忧,冯麒麟春风一笑,道:“无事,叔母,前些日子皇宫内来了一新太医,过两日我叫他来瞧瞧小野的病状,这天下怎会有医不好的病。” 卫母客气道:“我这孩子,到让你费心了,他此时定在书房,你去寻他去吧,我吩咐下人多做几道菜,今晚你吃过晚膳再走。” 冯麒麟也不客气:“好嘞!我这就去叫他。”说完话一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了几个转角之后,来到卫家的书房门口,冯麒麟将耳朵贴在门框上,想听听屋内动静。却只听到一阵一阵翻书的‘沙沙’声。 他心内暗道:“这书呆子,看我吓他一吓。”而后猛力一推门,门框大开撞到墙上‘彭’的一声。 “谁!”随着一声惊喝。 冯麒麟笑眯眯打眼瞧去,入眼处一十四五的少年,虽是一身白衣但其上墨迹斑斑,腰间也未束紧衣服有些松垮,虽站的挺直但也难掩那瘦弱的身子。 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书卷,嘴角处还有些黑墨水显得有些邋遢。 再瞧这面相,五官精致、鼻头微翘,眉宇之间稚气未脱,唯一算得上瑕疵的,便是鼻下薄薄的嘴唇,有些发白发青,普通人一瞧都能瞧出来病态。 此时这少年眉头深皱,像是生气,又眼看来得人是冯麒麟,眉头一展,释然道:“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儿,也就你那些恶作剧我不生气,换了旁人我早喊家丁扔出去了,对了,你怎得又闲的跑我这儿来。” 冯麒麟滴溜溜眼珠子。 而后哈哈一乐,边迈步往里走,边说道:“皇宫里实在无聊至极,我整日被那些白胡子老头逼得学这学那,真是快把我逼疯了,这不偷偷跑出来寻你玩。” 卫之野撇着嘴摇摇头,道:“我看不像,你准是又来搬救兵来了。” 冯麒麟虽被看穿,也不脸红,他笑道:“还是你聪明,那老师明日说要考我锋矢阵法,我却连这阵法听都未曾听过,这不,请你来帮我补补课。” 卫之野仰头想了想,道:“帮你不难,我听说你家有本《异兽记》,还是唯一手写原著,借我看几天。” 冯麒麟道:“你这小病秧,长大去经商得了,保管是个奸商。” 卫之野听完这打趣的话,倒也未曾跟着乐呵,想起自己这病,他也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冯麒麟见状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拉着卫之野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叔母他吩咐人做了斋饭,走走走,我今儿在你这儿蹭个饭。” “哎哎哎,你叫我换个衣裳先。” “哎呀换什么衣裳,这是你家内院你怕甚,我可饿的不行了。” 第二章 运筹帷幄 三人入了座,不多时饭菜上桌,卫母为二人舀好饭,卫之野道:“娘亲,你怎得自己不吃。” 卫母摇了摇头,“我并无胃口。你二人吃,不用管我。” 实则近两日卫母身形消瘦,睡也睡得不安稳,卫之野当然知晓卫母所虑何事。 他父亲卫青云在前线平乱,家中卫母自然担心。 于是小野转首向冯麒麟问道:“麒麟,你平日在宫廷进出的多,可有南方战事的消息。” 麒麟道:“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听到的,说是半月前土匪、叛乱军、刁民三方势力合了一处,守在苍鹰要塞上,苍鹰城是座小城,卫将军一万人马用了七天攻破掉要塞,匪军正在南撤。” “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卫夫人担忧道。 卫之野接着母亲的话说道:“娘亲莫要担忧,此次南乱规模本就不大,敌军战力也甚是杂乱,父亲深谙战场多年不会出意外的。” 眼看卫母依旧愁眉不展,小野又说到:“我前两天看了看东南地图,苍鹰要塞以南是红谷山脉,入山口向里是一条大大的斜坡名叫落叶坡,倒是适合深沟高垒做守,若再往南翻山而行便是平原,此次叛军仓促起义想必马匹粮草统统不足,必定不会去平原接战我卫家的骑兵,所以这落叶坡必是决战场地!” “之前我军一路高歌猛进,眼里已经轻敌,叛军已入死径,如果不降必做殊死一拼,到时卫家军该有损失,不过红谷山多产藤木,想叛军所做防御用的就是这种木材,这木头挡水却易燃,父亲经验丰富,若用火攻,我猜想不日便是凯旋之时。” 卫之野嘴里嚼着饭菜含混的说着话,卫母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心下略微诧异,脑中想了想,又只当是孩子宽慰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麒麟公子看卫之野的眼神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此时南乱祸害正牵动着百官的心口。 不曾想三日后,皇宫殿上,正值早朝尚未结束,从宫门外一值班兵卒高呼:“报五百里加急南乱战报!” 坐在王座上的臃肿的身子像是被针突然扎了一下,瞌睡的眼皮也警醒过来,正是当今王上冯礼!只见他大呼:“还不快拿进来在外边放什么屁!” 左右两列大臣看到王上这样失礼节,也只得憋着不敢言语。 “拆开!念!” 早有大臣接过信件,将火漆去了高声念到:“微臣卫青云奏报,自我军攻破苍鹰要塞,一路高歌猛进未尝一败,行至落叶坡遭乱党殊死一搏,损兵将三百有余,臣有罪。”那大臣微微一顿,朝堂上便有些嘈杂起来,王上也变了脸色,他擦了擦汗,又喊到:“继…继续念!” 那大臣顿首之后扯开嗓子念到:“臣退后与众将连夜商议,采用远火攻其夜间,乱党大败,作鸟兽逃散,至此南方之乱已平,待微臣剿灭余孽便班师回朝。” “哈哈哈哈哈!”突然大笑声起,声音来源正是那冯礼王上。 “卫家有功!待爱卿回来朕设宴给他庆功!”他说完又急忙小声的给旁边的侍卫说到:“摆驾香妃那儿。” 于是众人各自散朝,只有站在王座左首边第一人久久未动,眼睛死盯着那龙椅。 只见这人方脸阔鼻,燕颔虎颈,威武的身子站的笔直,一身紫色官服不怒自威,正是当今王上弟弟,五王爷武国候冯威! 是日天朗气清,春日的午后有光有轻风,还有一股子梨花香沁到人鼻子里,但再香的花草也难被有心事的人闻到。 卫夫人就有心事,这两天胃口不好睡也不踏实,俗话说关心则乱可一点没假。 就在这档口冯麒麟来到卫府,还未等家丁通报,冯麒麟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卫夫人。 他连忙跑进来抱手弯腰先行了一礼,还未等卫夫人开口,他便先道:“叔母,我这次来是找你的,不找小野,卫大人有消息了,捷报。” 卫母先是一愣,又焦急说到:“快快道来”。 冯于是就将那火漆信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起初卫夫人知道是捷报便安下心来,但越往后听却越震惊,只因想起来那晚上小儿子的一席话。 冯麒麟望着用手捂嘴的卫夫人,也不搭腔说话,只是站着,心里也浮现起那个病恹恹的身影。 俗话说江山易改,这治理江山一道深不可测马虎不得,有多少乱世枭雄杀敌夺地裂土封王,却败在治理二字上,古往今来王朝更迭案例数不胜数。 就是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学帝王之术,也不见得能治国安民、盛兴朝代,这其中需要的,可不止天赋学识气魄这么简单,气运也是。 冯威的气运就不大好。 先王早年间爱当时的皇后爱的深切,皇后体弱,一次大病便一命呜呼,临死前求皇上发誓,将来要传位给她的亲子冯礼。 先王爱之深心之切。 在皇后临死前,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在他驾崩前,传位了王二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冯礼! 深夜,无星,有风。 城东山林里,冯威站在山坡,双手背着,盯着城墙像是在思索。 这时从树后边走出一人,黑袍盖着身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冯威、许久未见。” 冯威挑了挑眉毛,慢慢转身回到:“想不到常阴教毒王,黑煞先生也被请来。” “哈哈,多年前的旧事不必多提,现如今我是漠国护法,只为漠国王室办事,你我的旧情以后再叙,我且问你,事成之后,你所许诺的事…” 冯威并未答话,沉吟了有一阵后说到:“并非晚生不信先生,要是只来您这么一位,此事怕是凶多吉少。” 那叫黑煞的老人嘿嘿了一声,道:“巨力门金刚熊、柳叶宗掌门吴叶、天蛇护法紫遥。还有漠国一百皇家御用军,三十位七杀!够了么。” 冯威似是有所满意,嘴角上扬:“事成之后,苍云走廊双手奉上!” “好!” 冯威又道:“冯礼过几日要为卫青云庆功摆宴,到时百官齐聚,一并清洗,明日此时,再商议如何动手。” 话音落下,黑煞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又转身便走。 看那人走得远了,冯威轻轻道:“出来吧,他走了。” 话音落下从树上跳下一人,是他的亲子冯麒麟,冯麒麟落地后,缓缓走到跟前,神色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冯威见此景,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冯麒麟抿了抿嘴,拱手说道:“父亲,如若卫家不降,该当如何?” “杀” 似是在冯麒麟意料之中,他并未动声色,继续道:“儿臣有一求,如若卫家不降,卫家幼子卫之野,可否留他一命。” “哦?此子如何?” “他与儿臣自小玩伴,聪明绝顶,精通书理,天文异兽、奇门阵法、药草医学无一不通,却不会内敛,也未出过远门,心性单纯,身体孱弱,不能习武,估计也命不久矣,只想留他一命,” 冯威回头,盯着这个唯一的儿子,怒目而视。 忽的像是又软下心来,轻声说到:“欲成大事,必不留后患,麟儿,这般浅显的道理,可还用我教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世上最强的力量,不是道行、不是权力,是爱,是恨,你可明白。” 冯麒麟依旧低着头不语,冯威心头一气,道:“他,就由你去杀了吧,此事若办不成,你自己提头来见我。” 第三章 中原政变 自那日之后,红叶城平静的度了七日。 今日正是镇南候卫青云凯旋之日。 晌午,城门早已大开,兵丁卒役分作两边列阵以待,领头的正是武国候冯威。 城门下坐着卫夫人与卫之野。冯威眯着眼,看向卫之野上下打量。 像是察觉到什么,小野望了过来,冯威面色一柔,顺势走了上去:“世侄。” “小侄卫之野,拜见武侯。” 冯威点点头,“我听犬子经常提起你,说你通天知地,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老夫可是羡慕的紧。” 卫之野顿了一下,然后老成的点点头,一本正经说到:“是,麒麟说的没错,那本事我是有的。” 冯威闻言愣在原地,本想着小野会客套一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卫母却已笑出了声,对冯威说道:“王爷赎罪,犬子年幼,自小又体弱多病足不出户,只是埋头书房,没事喜欢舞文弄墨,从来不通人情世故,还望王爷体谅。” 冯威脸色缓和下来,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赤子之心。” 说话间城外马蹄声起,由远及近。 为首的三人一身青色铠甲,宝蓝的披风随风飘扬,前面的中年男人虎背熊腰,腰间别着宝剑,正是镇南候卫青云。 长子卫海次子卫山分在两旁,后边是卫家大军。除了行军铠甲相撞的蹡蹡声与脚步马蹄声外,再无别的声音,训练有素一目了然。 待入了城门,三人翻身下马,冯威迎了上去,卫青云与冯威两人拱手互相寒暄了两句后,冯威道:“今日晚间亥时,皇上为将军设宴庆功,请将军务必带着两位小将赴宴。” “一定一定。” 本来拱手欲走的冯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回身问到:“将军这带回的卫家军想如何安置?” 卫青云道:“稍后我们就驻扎在城东三十里军营处稍作休息三日,明日再回边疆自家军营,武侯有何吩咐?” “嗷,随口问问,无事无事,将军快与家人团聚吧,本候告辞。”话落便转身离去。 卫夫人与小野这才走上来,一家人团聚免不得嘘寒问暖,尤其卫夫人与卫青云对视着,一时竟看的痴了,旁人看着无不羡慕卫家阖家欢乐,随后众人牵马执手往家中走去。 半个时辰后冯府内房暗室。 刚回来的冯威正有条不紊的下达一条条命令:“孙厉将军你的临城五千将士先去北山,届时二亲王与七亲王的将士会在北山与你会合,那军营今日用水已经被毒煞前辈提前放了迷药,算算时间再有一个时辰毒发,那里战事结束后,你立刻起兵一路直捣王宫与我接应。” “尊令。” “毒煞前辈,你与漠国高手、七杀精英乔装本城士兵埋伏在宫门外不远处,军装与令牌我已备好,待亥时三刻动手。” 说完看着毒煞点了点头,吩咐冯麒麟拿来一份名单。 对着另外三位高手——金刚熊、吴叶、紫瑶说到:“三位能来助我,当真是冯某的荣幸,这名单上的人,皆是红叶城内有些道行又没有被我网罗到旗下的将军,请各位务必在亥时前诛杀。” 那金刚熊看了看名单,说道:“怎的就这点儿人?传言红叶城中藏龙卧虎,御林军的头头也是御空境界的高手、更有老一代军中名将在红叶城中养老,实则为了镇守城内安定,还有其它许多高手,怎的不见他们名字。” 冯威微笑说道:“他们?他们都是支持我的幕后,冯礼气数已尽,这并非空口而谈。” “哈哈,冯威王爷果然准备充足!” 冯威回道:“北疆三十城,有二十七位城主愿意助我,东南四十城,有二十二位城主愿意助我,西北六十城,有四十四位城主愿意助我,我费尽十年时间丰满羽翼,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何愁大事不成。” 像是满意于今夜的计划,最后吩咐完后,冯威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请各位搏命而为,起义只可成功不许失败,今夜我若为皇,答应在座各位的好处一分也不会少,日后也定不会亏了各位,各位若再没有什么疑问。”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发!” 等众人都领了命走出了暗室,冯威对着站立在一旁的冯麒麟说到:“我给你五百冯家紫罗军、两员虎将,你亥时去卫家。” 说到这冯威顿了一顿,死盯着自己的儿子。”记住,一个不留。” 此时距离亥时还有三刻钟,卫夫人服侍卫青云穿戴好了官服,卫海与卫山已去后院牵马,卫青云道:“野儿在家如何。” 卫夫人回到:“还是那样,嗜书如命,我看将来也能当个不错的文官,只是他的身子……” “此次南下平乱,我倒是听闻花旗国有个不错的医生,名叫胡来,虽说名字可笑,但听说医术不错,等明日我派人寻问,看能否寻到他。” “出去打仗还惦记着野儿,你这父亲啊,还勉强称职。” 卫青云哈哈一笑,又对着妻子柔情道“我不在家,苦了你了,待我赴宴回来,再好好陪你。” 卫夫人调皮的轻声啐了一口,“呸,谁要你陪,回来就好。” 卫青云笑着出了家门,翻身上马,与二子直奔王宫。 到了宫门,卸了武器,由侍卫领去宴席,宴席座上文武臣子已经不少,免不得相互寒暄一阵。 身为灵国第一武将,卫青云自然地坐到王下右手第一个位子,两个儿子站在身后。 又过了半晌,百官已经聊得差不多,而亥时早已过去了一刻,冯礼皇上竟还未到,在众人心中起疑之时,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单膝而跪,恭迎、平身,这才入了座。 待众人抬头,倒在冯礼的衣领上,发现了一抹朱唇印,一时众人表情各异,却都不敢开腔。 冯礼坐定后,看了看群臣,说到:“此次平乱,卫将军功不可没,寡人在此设宴,一是庆祝平乱成功,二便是为卫大人封功行赏,卫将军,你可有想要的封赏,说与寡人。” 卫青云站起身,拱手说到:“微臣不敢要什么封赏,只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望皇上成全。” 冯礼听后放下了酒杯,皱着眉毛道:“你且说来。” “此次南乱,并非小事,据我所知,南疆自卫家军调离走后,有五城城主勾结绿林土匪,抢地夺粮,必是背后有高人指使,加上去年干旱少雨,百姓民不聊生早有起义之意,南方卒役多是本地人士,妻儿老母都是普通百姓,更何况…” “好了!”未等卫青云说完,冯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不过是一些刁民作乱,哪儿那么多事,这次将军平乱有功,寡人会另行封赏,现在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喝酒,来,都喝酒!” 卫青云轻叹一口气,将酒一饮而尽,又愤愤的坐下。 此时宫门里,几只黑衣的‘七杀’小队正慢慢逼近,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又一个当班侍卫。 大部分都是使了真气,一击毙命,看得出都是暗杀的好手,杀掉后迅速转移尸体到阴暗的地方,然后扮成侍卫守在宫门,又过了一会,几只百人队伍进宫,井然有序没有半分杂响,只有草地被轻声踩过悉悉索索的声音。 而宴席上酒至半酣,歌姬舞姬轮番作乐,众人脸上皆挂着笑意。 只有冯威侧身看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像是计算着什么。 歌舞表演刚结束,冯礼举杯站起来说:“为了卫将军凯旋,众位再随我干了这一杯!” 百官皆举杯,唯独冯威坐着未动,像入定了般看着月亮。 众人心中嘀咕武国候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冯礼脸色有些挂不住,向着冯威问到:“威弟,你这是…?”冯威依旧看着月亮,场面一时凝固了下来。 月亮高挂,今日的月格外的圆,但仿佛很浊,摄人心魄,连照出的光也像是惨白。 那惨白的光像粉扑,擦在每个人的脸上,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儿。 突然之间,冯威转首面向卫青云,手拍桌案,应声而起,大声喝到:“卫青云!你可知我中原国现在当走何强国之路,治国之策!” 众人对这没来由的一句一时不知道是何用意,但有一两个聪明人已经猜到一二。 卫青云眯着眼,看着盯着自己的冯威,缓缓举杯站起来答道:“当今中原国国力日渐衰微,但根基仍在,此时当以纪为本,对庙堂奸佞严惩不贷,法苛纪严,方可收回民心,世道安良,再谈强国。” 只见那冯威大笑了三声后问道“那我且问你,你觉得当今皇上,治国如何!?”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百官无不变颜变色。 有些猜出了什么的人已经吓得冷汗连连。 冯礼也是勃然大怒,吼道:“威弟!你好大胆子,竟……!” 话未说完,被冯威大袖一挥,一股金色真气横向而出,打了过去,皇上冯礼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百官口中惊呼皇上,却无人前去扶他。 这细节被卫青云看在眼中,他眼角一跳。 而冯威只是淡淡看着冯礼,笑道:“聒噪,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卫青云虽看在眼里也并未出手相助,他知道马上会有一场恶战。 此刻边答话边运行真气以求巅峰状态:“当今皇上宅心仁厚、体恤民心。” “放屁!!”冯威大骂出口。 “这头蠢猪从小便不学无术,兵法、帝术、治国样样不通!只因先王愚情,把这大好江山交付于他,自他上位,我中原国国力日渐衰微,兵不强马不肥,举国起义不断,就连边疆小小部落也敢公然挑衅入城抢粮,实是国家大辱,我心不甘!” 他声音慢慢转高,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激动:“倘若我为王上,必励精图治,光耀我中原,大好河山若无半点作为,何以称君!何以称王!” 他又微眯着眼,看向卫青云:“你若肯侍我,金钱美女、圈地兵权,我日后统统给你,如何!?” 卫青云深深摇了摇头,“卫家七代忠良,早有祖训,到我这一代不可败坏了家风,做个叛君之臣。“ 冯威悠悠摇了摇头,笑了句“真是愚忠!”。 而后没有再对卫青云再说什么,而是提起真气,飞到房梁顶上,对着宫门处以真气大吼:“杀!” 第四章 朋友 杀伐令下,在这皇宫六院内一时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宴席之地倒是平安无事,只是不断有杀伐声传来,百官人心惶惶不知何去何从,那冯礼王上听到这些声音,大喊道:“御林军!御林军何在!” 忽从门外小跑入一队百人奇兵,包围了宴席,士兵多穿黄金盔甲,手执青钢宝剑。 而后从空中缓缓落下两个老头,,一个布衣,一个麻袍,二人眼中不断变换光芒,似是混沌宇宙,一眼便知深不可测,这二人正是这军队的领头之人,坐镇皇宫已有七十余载。 皇上冯礼见了二人赶忙喊道:“二位叔伯,杀了冯威!杀了他!他是反贼!是叛逆!” 那二人斜眼扫视过皇上,并不做声响。 看到此景,宴席内众人都是一惊。忽的冯威走上前去,弯腰拱手道:“二位叔伯。” 那二人受了冯威这一礼,而后将冯威扶起,其中那麻袍老者道:“世侄,今日过后,你为万万人之上,贵为天子,可不要再行此大礼,以免折煞我等。” 冯威道:“是!” 此时就算是个笨蛋也能瞧得出来,冯威今日敢反,他已做足了准备。 就在此时,一队紫衣队伍杀到宴席附近,冲进门来。 领头之人见了冯威,便到面前单膝下跪,行了皇礼,抱拳说到:“皇上,宫中侍卫凡抵抗之人一应斩杀,城外护城军也就快清扫完毕,毒煞大人正在入城,前线探子飞鸽传书,多城的勤王部队虽集结,却被早已做好准备的其他城的城主挡住,值此。” 这紫罗军的队长停顿了下,抬起了沾有血迹的面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势已定!恭喜皇上!” 像是意料之中,冯威并未有何激动之意,只是点点头。 而宴席内的百官却炸开了锅,一时跪倒声一个接一个,对着冯威跪倒高呼“唯皇上是从。” 在这一片高呼声中,冯礼早已心灰意冷,只是傻笑,看样子有些疯癫。紫罗军那位队长提剑走了过去,看样子竟是要斩杀冯礼。 “众位莫不是忘了,老夫还在此!”在这百官倒戈之际,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卫青云缓缓站起,两子站立身后身躯挺得直如钢板。 今日卫青云一身官服,青色的长袍上绣着蛟龙头,配上坚毅的面庞隐隐有一股无敌的英雄气概。 冯威皱了皱眉头,他明白今日唯一存在的变数,可能就是卫青云这位中原国第一武将。 只见卫青云一手扯掉官服,施展浮玉山绝学疾云步,步履轻盈,一瞬之间欺身到冯威面前,似是要擒贼先擒王。 而冯威早有提防,卫青云刚一动他便脚蹬地面向后飘去,卫青云借冲力一个翻身,一伸手,就夺了那位来不及反应的紫罗军队长挂在腰间的刀,顺手横刀割向他的脖颈,当那侍卫长有所反应时,人头已然落地。 卫青云已回到二子身边。在座百官与其他紫罗军惊呼出声,这一霎那电光火石。竟少有人能看清卫青云如何动作。 冯威表情凝重,称道:“卫将军好身手。”似是有所犹豫,又道:“今日大势已定,怕将军一人难以敌众,将军当真不可降于我?” “哈哈哈!”卫青云大笑出声“笑话!,老夫一生戎马生涯,从未屈服投降,恕我直言,想要留住卫某,恐怕这些人还不够看。” 冯威深皱眉头,转首看向那两个老者,说道:“叔伯。” 布衣老头沉重说道:“我二人愿你扶你上位,却并不愿对青云动武,这是个忠义之士。你们的争斗,我们二人并不插手。” 冯威点头道:“是。” 卫青云趁这几人说话间,丢下刀刃,一手携一子,猛地一踩地,飞到空中,并传话二子:“你们先行回去救夫人和小野,这里我挡着……。” 话未说完,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缓缓有人御空而起,四人皆身披黑袍,面部也被遮着,四人隐隐有包夹之势。 冯威凝了真气,也踏空而起,拦在卫青云不远处,冷笑道:“将军,我既是夺王位,又怎会不做万全之策。” 话音一落,四大高手纷纷脱下黑袍。 卫青云待看清来人后惊呼出声:“常阴派毒堂堂主毒煞!巨力门原护教神兽金刚熊!天蛇护法紫瑶!你……”他看着最后一人,似是万没想到“吴叶?堂堂柳叶宗掌门,竟也沦为当别人的走狗了么?” 那吴叶似有些不自然,拱手称道:“鄙人也是迫不得已,漠国皇室有一天下奇物,我必须拿到手,卫兄弟,只能……。” 吴叶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正视卫青云道:“只能得罪了!” 卫青云只是冷笑,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向着冯威怒目而视:“你竟勾结漠国,如此丑事如何做得出来,你到底给了漠国什么好处。 冯威还未开口,那场上唯一的女人紫瑶倒是笑出声来,妖里妖气说道:“呦呦呦,卫将军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中原国皇上呢,今日我漠国五大高手来了三位,加上吴叶宗主,七年前你卫家军杀我漠国三千铁骑的仇,今日也该血债血偿了吧。” 卫青云并未答话,缓缓落地将儿子放在地上。嘱咐到:“今日恶战,想是凶多吉少,为父护不了你们周全,只是一点,大好男儿,休得跪地求饶,你们二人只可战不可降,看能否杀将出宫去,此战若是胜了,相安无事,若是败了,下一世,再做父子!” 热泪盈眶间,卫青云毅然转身,脚踏疾云步法一飞冲天。 他手握成拳,拳头上阴阳双色交替,直袭金刚熊面门而去。 这一拳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本就使的是卫家拳法中的千斤拳,配以疾云步,卫青云凝气许久也是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只见此拳成千斤之势,力量刚猛。速度也奇快。 看得出卫青云想速度先杀一人,众高手心中也自然想到,连忙救援过去,可惜速度又怎么快的过凝气许久将疾云步发挥到极致的卫青云。 那只金刚熊此刻化成人形,只觉得一股压力自面前瞬间冲来,慌乱中只得举起双臂,双臂迅速化为两条毛绒绒的兽臂,将妖气附在手臂和贴身护甲,虽然仓促,但金刚熊自信能防下这一击。 终于,两强相接! 卫青云大喝一声,拳头以千斤之势雷霆砸下,阴阳二气猛地爆发开。 耳听得轰隆一声,真气在空中爆发开,将那赶来救援的四人逼的一滞,空中传来清脆的咔嚓声,随即飞出一人。 正是巨力门金刚熊,那冯威此刻正离金刚熊最近,疾冲过去想一把抱住金刚熊,但没想到他身上冲力如此之大,冯威抱着金刚熊一路跌到地上,退了有十多步才将力道化解。 此刻再定睛观瞧,金刚熊两只庞大的兽臂垂下,已经筋骨具碎,胸前的贴身内甲也爆裂开来,人已经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这让剩下的四人都停滞下来,还在惊心于刚才那一击。 卫青云本想直接斩杀这头熊怪,但未想到此熊身上的贴身宝甲如此坚固,也不知冯威到底给了什么好处,让漠国如此下血本。 而与此同时,城外军中大营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有的是枫叶落在地上的声音,有的是兵刃割掉头颅的声音,卫家军与守城军中毒无力躺在地上,任人宰割,一片修罗场景惨不忍睹。 红叶城东南角卫府内,城中刚才响起多方杀伐声音,卫府家丁侍卫早已紧关大门,拿起武器兵刃站在院落中,再傻的人也能猜到首都可能兵变。 而卫夫人此刻不知怎的,心中慌乱如麻,看向皇宫方向忧心忡忡,卫之野站在一旁,也有些慌乱,他从未经历过战事,也从未见过生死,此刻也没了主意。 就在此时,大门被叩响,卫夫人大呼:“谁!” “我。” 听到这个声音,卫之野喜出望外。“母亲!是麒麟!” 卫母点点头:“开门。” 府门大开,冯麒麟领头,后边有近一百位紫罗军一起进入院落,院墙外四百紫罗军将卫府层层包围。冯麒麟低着头,缓缓走到卫之野面前站定。 “麒麟,你是来护我么。” 冯麒麟头低的更低了,仿佛脖子上有千斤之物将他压着,久久喘不上气。 时间就此停滞下来,卫之野心中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而冯麒麟也是小手一挥,瞬间大杀声起,紫罗军百人抽刀提剑,向着周围的卫家家丁侍卫奴仆砍杀,上一刻还是平静如水,一秒后却是刀光血雨。 卫母惊呼出声,而卫之野此时,仿佛冷静下来,只是睁着眼看着缓缓抬起头的冯麒麟。 好像周围并没有其它人,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卫之野轻声道:“你要杀我。” 冯麒麟久久不答话,终于像是做了决定般,面上再无表情,冷冷答道:“是。” “兵变的是冯家?” “是。” “我父亲万不会降,所以卫家今日要斩草除根。” “不错。” 卫之野深深吸了口气,眼睛早已湿润了眼眶:”我虽年少。”卫之野又转头看向旁处开口说道:“但自知命不久矣,这十几年也就你一个朋友。” 冯麒麟似乎有些哽咽:“我知道。” 此时像又是已经没什么话说,只是凝视着自小的玩伴,此刻千言万语,也化作那泪儿,悄悄地,无声的流在这两个少年的面庞上。 第五章 一代英雄 值此两个少年对峙之时,大家心中都已知道,卫家今天在劫难逃,此时卫母上前,对着冯麒麟开口叫道:“麒麟”。 冯麒麟抱手回到:“叔母”。 “今日我求你一事”。 “叔母请说”。 “今日我家遭此横变,我不求别事,只求再能与我这幼子说会儿我们娘俩之间的悄悄话,你可答应?” “是,麒麟不敢阻拦。” 话音落了,卫母拉着卫之野,进了后院茅草顶棚的马厩,冯麒麟与紫罗军就在远处守着。 话说回来,王宫之内,正有一场龙争虎斗。 卫青云方才一击废了巨力门原来的护教神兽金刚熊,此刻剩下的四位高手眉头皱起,竟是无人再敢主动挑衅。 地面上卫家双子正在与漠国的皇室精英、三十位七杀高手搏斗,隐隐有不敌之意。 冯威不想有何后患,便道:“诸位不要藏拙了,此人乃是浮玉山纯阳道人高徒,又久经沙场杀伐果断,还请各位一道与我速战速决。” 三人点点头,便一道冲向卫青云。 卫青云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握拳运气全身,反向四人杀去,始一接手,五人之间犹如狂风暴雨。各式真气能量纵横。 一时间拳、掌、肘、膝都成了卫青云的大杀器,此刻五人皆是硬碰硬,尽显杀戮本色。 这一接手,卫青云便摸清了这四人的道行。 冯威虽也算是高手,但比起其它三人却好对付的多,那紫瑶身肢柔软,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什么软甲一般,她本就是妖幻化人形,招式奇特,拳劲未到其身便以被卸去了四五层。 而柳叶宗宗主吴叶道行深厚,只是出手有所保留。毒煞在一旁左右袭扰,像是在等待什么机会。 这三人任何一个都是江湖中早早成名的高手,都有与卫青云决斗的资本,如今加上冯威四人,卫青云自知此战凶多吉少,但却不惧反笑,见他一手指向四大高手,大喝到:“再来!” 四人齐声喊杀。 吴叶终于拔出了他的宝剑,而那紫瑶虽为女子,却从金刚熊背后取出了一把开天斧,冯威落地接过侍卫的佩刀,四人带着兵刃冲将过去。 又是几轮艰苦大战。 卫青云面不改色,躲过吴叶饱含杀意的一击后,嘴中嗡嗡念咒,手上结印,“呔”的一声大喝,在卫青云背后,显现出一条巨大青龙。 毒煞惊道:“浮玉山道法,御龙真诀。” 突兀的,底下一声惊呼:“二弟!!” 卫青云心道“不好!”,低头只见卫山前胸后背插着一只箭矢,慢慢倒了下去。 高手相争,半分失误都不可。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毒煞本藏于冯威身后,突然眼睛一亮,冲将过去。 像是蓄谋已久,吴叶瞬间也反应过来,提着宝剑欺身向前,待得卫青云想回身闪躲为时已晚,只得用力驱动神龙打向一处。 兀的空中一声闷响,剑声一鸣。 毒煞与吴叶退了回来。 吴叶捂着小腹嘴角溢血,看来是中了一击。 再看空中,待到烟尘散尽,入眼处卫青云背后的青龙已经消散,左臂上插着一只泛绿的匕首,一看便知抹有剧毒,而他衣襟破碎,从脖颈到腰部一条长长的剑伤更是触目惊心。 “父亲!!”卫海在下边看的真切,情急之下,他手握着夺来的佩剑,猛提一口真气,口念要诀,剑入脚底,竟带的他飞将起来。 看到此幕卫青云像是忽然起了力气,拔下那毒匕首对着他与卫海之间隔着的紫瑶便冲了过去。 紫瑶见卫青云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不敢硬接,只得退避,而卫青云并未追她只是到了卫海面前。 “父亲,你!” “今日情急之下,你学会御剑而行,当真是好,好!现在你速去卫府,去救你娘亲和野弟。” “可是……” “去!!!” 卫海泪目两行,御剑转身向卫府飞去。 冯威见此情景,大声呵斥“哪里走!”就欲追上,但刚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 因为他们面前站起了一个男人,浮立空中、衣絮飘舞,嘴角流出些许黑血,一条手臂垂着。 卫青云依旧面不改色,单手成掌,阻挡着众人。黑色的血从他身上落下掉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响,在这惨白的月光下,倒也颇为悲壮。 “卫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冯威道。 “哈哈,大丈夫保国为家,有何苦可言。” 冯威悠悠叹了口气,说到:“动手吧。” 话音一落,四人就冲了上去。 此时形势根本就是一面倒,三人或用宝剑或用刀斧,如同摧枯拉朽般攻破着卫青云的防线。 这一刀刀,一斧斧深深砍在他的身上,毒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而他依旧站直在空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因为身后,便是妻儿。 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卫夫人与卫之野从茅草屋中走了出来。 此时正抬头看到卫海御剑而来。 卫海初通御空,并不灵活,王宫宫城的城墙上早有弓弩手发现他。 待他飞到卫府上空时,已身中两箭,再无力续后,卫府内紫罗军看见他,正欲举起刀剑备战,卫海已精疲力竭,从空中摔将下来,冯麒麟伸手冲过去,将他接下。 霎时间卫母哭泣着扑了过去,一把推开冯麒麟,将卫海抢在手里,只是痛哭不知如何是好,卫之野站在一旁,全身发抖。 卫母哭道:“你为何这样回来,你父亲如何了?” 卫海见到生母,也是声泪俱下,用虚弱的气息道:“父亲此时恐怕已经…。” 卫夫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是身躯一震。 随后卫夫人突然面色坚毅,手扶着卫海的耳朵,不知悄悄说了些什么。 卫海奄奄一息的面色好似又有了些气力,眼睛也渐渐明亮起来,他费力的点了点头。 “娘,儿知道了,这些人要杀我,我绝不让这些人的手再脏我的身子。” 卫海说完这句话,猛地挣脱站起,使出身上仅有的力气,用头撞向撑马厩的木柱上。 “嘭——”的一声,应声倒下,侍卫过去查看,已经没了气息。 “好,好儿郎。”卫母突然大喊道:“冯麒麟!” 冯麒麟早已不忍心看,扭过头去,此刻听到唤自己,回道:“是,叔母。” “我们三人死后,当场就火化了我们,让我们娘三个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是” “野儿,你也跟你哥哥一样,去吧” 话毕,卫之野像是也做了决心,用尽力气,向那木柱子撞去。 而此时木柱子像是再受不起力道,卫之野撞断了木柱,马厩也应声而塌落,厚厚的茅草与房顶落下来盖住了两人的尸身。 卫母惊呼出声,柱子断的一刹那扑进茅草底下。 冯麒麟也被这一幕惊到,愣了许久。 他正要去查看,只见卫母从茅草中爬了出来,状若疯癫。 “死了,都死了,卫海死了,小野也死了,卫家…灭门了” 随后大哭、又大笑。 语毕,卫母拾起地上的一口青铜剑,站在茅草屋上,毅然决然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冯麒麟久叹一声,点起火把,扔到茅草堆上。 又让人连同卫府一齐烧掉。而后走出了府门。 再看王宫之内,卫青云已是强弩之末。 他站在地上,头发披散,贴身衣物早已染成血红,面色黑白不定。 卫青云双手垂下,已无再战之力,再过一时半刻,就将死去。 冯威向其他人点点头,说道:“走吧,去卫府。” 四人点头算是回应,而后就欲飞走。 忽的感到一阵真气流动,向下看去,正是卫青云。 他拾了一把地上的长刀,手颤颤巍巍的举刀尖向月,以生命之能贯穿刀上,嘴中念念有词:浮玉山门、天罪消愆、牺子生灵、以刀易月! 月亮似有灵般忽的竟闪了一下,白色的刀刃仿佛一个小旋涡,正在发光发亮。 就在这招式使出来的一刹,有两人突然惊醒,看向中原国方向。 一位是远在浮玉山的掌教万青道人,另一位是在一处隐晦山谷中,带着鬼脸面具的不知名之人。 “不好!”毒煞首先反应过来,浮玉山禁术!他正待要冲过去阻止。 而卫青云这一刀已经劈了下来。“月刃!” 他手上的长刀就这般狠狠地、用力的劈了上来。 一道白色似月光的压缩能量正急速靠近,众人再想闪躲依然来不及,众人各使出看家本领对抗。 五种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随后一声惊天巨响,墙壁坍塌、土地破碎。 冯威四人皆被推了出去,其中冯威与紫瑶皆受了轻伤嘴角有血流出。 天地又这般静了下来,烟雾消散,只见一个魁梧身子站在烟尘中,一手举刀向天,眼睛怒视四人,但眼里已经没了情感灵魂。 冯威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打中了卫青云胸口落到地上,众人这才敢确认此人一命呜呼,皆松了口气。 毒煞缓缓而道:“倘若不是卫青云当年执意下浮玉山,被万青那老道废了一半的道行,我等拿他也无办法。” 他站定身子看向东方,说道:“浮玉山,好可怕的浮玉山。” 第六章 浮玉山 兵变次日,从红叶城传出消息。 中原国皇上冯礼在百官早朝时颁旨昭告天下,发布了“罪己诏”。 称自己十条大罪不配为皇,应退位让贤。 遂众人推举武国候冯威,冯威多次推辞,但在众人千呼万唤下,冯威终于坐上皇者之位。 而旧王冯礼让位不久,便大病一场,驾崩归天。 自此新皇上位,中原国江山易主! 上至庙堂文武百官、下至地方县令,免不了一场大清洗。 待得新旧交替,选贤举能。冯威换了近半数文官武将。见他每日励精图治,倒大有光大中原国的兆头。 只是前段时间他将中原国畜牧与军事重地苍云走廊拱手让与漠国,这在国中引起极大反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是自此,中原国上一品镇南候卫氏家族连同家主、夫人、三子、家丁奴仆共计三十余口满门皆亡。 然而,卫家,真的绝后再无一人生还了么? 中原国坐落在大陆正中心,占地广大,物产丰富。 中原国向南千里之外,是百兽森林,其中妖气纵横人迹罕至。 森林南面有一处大平原,便是天下三大正派之一“五行宗!” 传言五行宗在此地开宗立派本就是为镇守这妖兽横行的森林不去为祸人间。 “般若寺”远离尘嚣,定居在大陆最北,无妄海之上的岛屿。 还有一派,便是卫家家主卫青云修行三十余载的浮玉山,浮玉山的名字便来源于浮玉山的山体,一山九峰,此山坐落在大陆偏东,朝气蓬勃之地。 三大正派后,又有些许中小修真门派。 犹记得两百年前,两个小国家一日之间互起争端。 战争爆发,原本只属于这两者之间的战争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势力参与进来,魔道扶持一国,正派便扶持另一国。 最后民间举义力量、修真门派力量、魔教力量,甚至最后,远离尘世的般若寺都大打出手。 随着愈来愈多的势力参与进来,战争范围越扩越大,漫山遍野的战火让普通民众叫苦连天。 这早已不是这两个小国所能左右之事,长达十年的战争时间后,世界各地呈破碎之态。 百兽森林中的各样凶兽看人类力量愈来愈少,它们蠢蠢欲动。 随后,往生谷大魔头‘半月仙’决战浮玉门掌教纯阳道人。 后以半月仙的陨落让魔教大挫士气。 或许是各个势力都以抢夺到了他们所想要的东西。或金银财物、或山河土地。 三天后,这个世界最为庞大深厚的势力“中原国”终于出手,一纸“天下诏”让各方势力不敢妄动,而后各大门派不论正邪,都在天下诏上签字画押。 至此,那段黑暗岁月才得以画上句号。 自那以后,各路人马安心休养生息,发展迅速。 二百余年后,时至今日,人类修行武学,神通心法招式繁杂,派别众多。 与其说武学盛世,不若说是乱世前兆。 此时,正道之尊浮玉山上。 浮玉山掌教万青道人缓缓从空中落到浮玉山主峰—赤峰上,他手中抱着一年轻后生,正若有若无地呼吸,看似受了极重的伤。 此刻正在练武的弟子纷纷停下来好奇的看着万青道人。 “剑心!” “师父”一领头的看上去年龄稍长的弟子回道。 “速叫其余八位峰主来此。” 话音落下,那弟子拱了供手。 那弟子自知事态紧急,出得殿堂便御剑而行到主峰之上一处大钟那儿,只听得铛铛铛三声钟响震彻山谷。 不多时,赤峰上聚集了带万青道人在内的九位。 青峰峰主狄长天,玄峰峰主赵不驯,绛峰峰主卢天赐,黅峰峰主邱鸣,紫峰峰主宋虎,练峰峰主姜百春,缙峰峰主龚幽,碧峰峰主丁红莲。 正是浮玉山九峰峰主,他们一道进来后,正看到万青道人皱着眉头,手敷在那少年胸口,缓缓渡着真气。 等了良久,万青道人才取开手掌。 “师兄,这是…”紫峰峰主宋虎最是心急,忙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师尊纯阳真人仙在之时,收了我们几个徒弟。” 那众人中唯一一位女道人,碧峰峰主丁红莲踱步上前说到:“除了在场你我九峰峰主外,还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顿了下又说到“还有大师兄武痴。” 提到武痴之名,场上众人表情各异,大殿之上安静地只听得到躺在床上少年的呼吸声。 “还有呢?” 像是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丁红莲说到“小师弟卫青云。” 万青道人叹了口气,“不错,当日青云师弟说家国有难执意下山,因那“天下诏”之故,本绝不许师弟下山,我下痛手废了青云师弟一半的道行,封在玄峰宫殿上的通天镜里,又昭告天下从此浮玉山与青云师弟再无关系,青云师弟这才下得山去。 众人听得万青提起这陈年旧事,不知是何用意。 万青接着道:“前日晚间我正休息之时,通天镜里那青云师弟被封的道行,烟消云散。 我便下到师弟所在的中原国,探查了一番……”说着,万青便将他所打听到的中原国兵变详情说与出来。 众人听到那卫师弟身死道消的消息后,不免一番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却又问到:“那此子?” “此子是我在红叶城外二十里山林中发现,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但是……” 他说着拿出了一块白钰,上刻“卫”字,正是卫家人才有的玉佩。 绛峰峰主卢天赐正是这九人之中最善推理之人。 只见他手拿着扇子,迈步到前。 卢天赐看着玉佩说道:“可师兄已探查到青云师弟满门皆亡,这后生若不是他家嫡系,还则罢了,若是,又是如何逃出生天,何况他若真是与青云师弟有血脉亲缘,师兄若真救了,这必是参与了人间之事,日后被人查到,该以“天下诏”向浮玉山问罪,该当如何?” “放他么的狗臭屁!” 紫峰峰主宋虎听到此言吼道。“当今天下,实力错综复杂,许多小门小派早已将“天下诏”忘之脑后,凭什么我们还在这儿怕东怕西,听师弟你的意思,难道要我将这…这这这可能是青云师弟的子嗣再送回去?来来来,我宋某不服,谁要想送回去先与我打上一架!” “鲁莽!”万青训道。 “师兄言重了。”卢天赐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想一两全之策,稍后先将这孩子让姜师弟带走,好生调养,待到醒后问明身份,若是卫家血脉,我们便给他改名唤姓先将此事瞒下来,再收入哪位师兄弟名下,只是此事万不可泄露,一则为了保护这后生,二则也好守护浮玉山的名声。” 他说的姜师弟,正是练峰峰主姜百春,此人医术之高,当数天下第一。 说话间,那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睛费力的缓缓睁开。 模糊看到这陌生的环境,床边站着的人仿佛皆是仙风道骨气宇不凡。 那姜百春先看到他睁眼明目,伸手制止了众人的争吵,然后急忙上前以手扶脉,轻声问道:“小友,你可还想的起你姓甚名谁,是谁家的公子。” 而那床上的后生似是又有些乏了,眼看就又要昏睡过去。 姜百春忙以手度了些真气。只见他费力地张嘴说出:“我,我是,卫…卫家…卫家三子,卫之野。” 说完,又昏睡过去。留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第七章 母爱无疆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三日过去,这几日可将练峰峰主姜百春忙活的。 他手下百余弟子也是好奇,师父在药草屋中三日未出,只是偶尔叫人进去更换清水。 弟子们只知道药草屋中有一垂危少年,自己家的师父平日里如老顽童一般嘻嘻哈哈,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严肃。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第三日中午艳阳高照时,屋内惊呼一声“醒啦!哈哈!醒啦!” 随后众弟子看到他们的师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从门内跑出来,大呼:“二狗!二狗呢?” 随后看到一位弟子极不情愿走出来,面色难看说到:“师父,可否以后唤我真名,我……” 姜百春打断道:“你鼻子这么灵,名字里不沾狗字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事儿以后再说!你现在速去八峰,就说这药房里的后生醒了。” 那弟子瞥了眼师傅,埋怨着御出自己的腰间宝剑,御空而去。 不多时,八人赶来,进得屋内。 卫之野此时只穿了贴身衣物,坐在药池子里。 他已经完全清醒,脑中回忆着之前在红叶城的那场大祸。 他看着进来的九位仙风道骨的高人,像是已对人情冷暖毫无知觉般。 待到九人进来站定后。他开口问道:“诸位是谁,为何救我。”声音中平平淡淡,毫无感情可言。 万青掌教回到:“你父卫青云,是我们师弟,此处乃浮玉山练峰,是我将你从中原国带回。” 卫之野点点头道:“多谢道长。” 万青掌教开口道:“你之前说你是青云师弟第三子卫之野,据老夫所知,卫家遭此横祸,卫夫人自刎而亡,次子幼子以首击柱,也是死的壮烈,随后一把大火,卫府连同尸首一齐烧掉,而你,又是如何生还下来,又逃出生天。” 卫之野听到这话,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似是不愿回忆,面部表情有些痛苦。 “你大可慢慢道来,我们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这对浮玉山来说也至关重要。” 卫之野点点头,说将开来。 ”那日,冯麒麟带着紫罗军杀将到卫府,在远处守着母亲与我在马厩中,母亲劝诫我,父亲与二位哥哥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卫家不可无后,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于我,母亲知道我身子不能练武,并不希冀我报仇雪恨,只轻声劝我如若能逃将出去,走的远远的,寻一个太平地方,过一个……过一个安生日子便好。”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母亲,卫之野有些哽咽。 他静了静,尽量平静地说到:“母亲告诉我,之所以带我来这个马厩,是因为这个马厩靠墙的地下,有一条地道,通向城外林子里一个隐秘山洞,早年间建府时,父亲与一位带着鬼脸面具的叔叔一齐挖的,本是怕父亲不在家时仇人寻仇,好让我们作逃生之用。” 万青道人听此言眉头皱了皱:“鬼面具?那是何人?可是你卫家亲属?” “此人小野并不知情,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如此说来,你是用这地道逃生的?那如何能瞒住近百人的眼睛下跑掉?”紫峰峰主宋虎性急,脱口问了出来。 卫之野定了定神,说到:“本是没有机会的,就算钻了进去,也会被那些人抓到,我家马厩是单个的,一匹马一间,相邻而建,一间马厩只有一根大木柱支撑。 “而此时,我二哥御剑归来,虽然回来了,但他已身中数箭,命不久矣,母亲想必是心生一计,她悄悄跟二哥说了会儿话,想必是她…她…她叫二哥…” 卫小野哽咽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呼……” 又继续说道:“她叫二哥以头撞马厩的木柱,并大呼自杀之语。 “众人皆以为二哥自杀,其实不是,母亲是让二哥撞柱之时,以真气捣碎那根木柱内部,然后倒下时自断经脉而亡。” “母亲再要我效仿二哥撞木柱,那木柱其实早已空虚其内,一撞便倒,而我并不知情,我猛地撞上去,木柱断裂,马厩坍塌下来。” “而母亲早已准备冲将进来,她知道马厩必倒,所以她最快冲进来,在房梁茅草的掩盖下,摸到那个洞口的暗门,一拉便开,只对我轻声说了句,走。” 说到这里卫之野像是再也说不下去,放声痛哭。 碧峰峰主虽也见过人生百态,此刻,像是也红了双眼。 黅峰峰主邱鸣冷静地接着道:“你从密道逃走,那些士兵不去检查尸首么?” 卢天赐摇了摇头:“这孩子已经说不下去了,还是我替他说吧。” 卢天赐本就是天纵奇才,是这九人中最为聪颖之人。 只见他又摇了摇那纸扇,说到:“这就是为何,卫夫人要自刎而亡。” 看见众人的疑惑,卢天赐接着道:“卫夫人将幼子送入密道后,又从茅草房梁中爬出,想必是对兵勇士卒说了二子已死之语,而这样还不足以取得众人相信,此时为博取信任,只有最后一法,便是装作绝望,以刀自刎——” “啊!”此语一出,众人惊叹, 卢天赐抬头想了想,又道:“至于放火烧卫府,想必也是怕发生意外,事情败露,死前求那官兵将士所为,所以官兵才未检查尸首,直接放火烧了卫府。” 至此谜底揭开,在场众人久久说不出话,只剩卫之野还在轻声哽咽。 “好一位巾帼,好!”万青道人愤慨说到,然后他转头看向姜百春,问到:“方才小野说他身子不能习武,我之前探查时,也发现此子身子异于常人,为何如此?” 姜百春似也被这人间祸事惊到许久,听到万青问他才回过神来:“此子为先天郁湮之体,身体穴位经脉大抵不通,强行修行,怕是会全身经脉寸断,就算不习武强身,照他现在的身子骨,我就算穷尽医药,两年之后也必死无疑。” “万万不可,我既要护他,便要护他周全,万不可让此子再有祸事,你可还有良策?” 姜百春摇了摇头“郁湮之体无药可医,我从未听说…”。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姜百春猛地抬头说到:“还有一策,一旦成功,百病消除,经脉尽通,但凶险万分,不到迫不得已不可轻试。” “先说与众师兄弟听听再做商议。”卢天赐说到。 “百草易血!” “细说详情”,宋虎焦急道。 “此法本是邪教中人炼丹之法,是我二百年前与般若寺神僧一同进入常阴教山洞,偶尔得之,我对此法稍加修改后,兴许能成一道医术,但风险太大封存已久,此子年幼,经脉尚未完全成型,倒是可以一试。 “先说将出来如何医他。”万青道。 便是先取百种烈性草药,有的晒干入水成汁、有的直接压榨出汁、有的配以其它粘合草药,最后皆化为浆液,从大椎穴开一道口子,缓缓推入。 与此同时将人自身血液从合谷穴引出,两者需同样快慢,以草药换掉人身半数之血。 待半日后,如若顺利全身经脉打通,如若不顺经脉爆裂。 此时成功后再取百味生血凝气的灵花,或生服或配以其它辅药吞服。 此时两种药性在体内,若互溶成功还好,若互如冰炭互相排斥,那大罗金仙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将之前取出之血与极南五行宗中,存有的炽凰之血相容,辅以百味阴性药草,重新由气海穴打入。 如若成功,此子百病尽消,百毒不侵,全身经脉尽通,且坚韧有余,但这之间差错一步,便必死无疑。 在场众人皆是这片大陆的巅峰之人,但此时听到这种医法,倒也是心里一惊。 宋虎喊道:“这哪是治人的法子,跟炼丹有甚区别?” 他们何尝不知姜百春已经简化了步骤给他们听,如此复杂磅礴的医术众人心中也没了底。一时也无人敢应声。 万青开口问道:“这医法你有几成胜算?” 姜百春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卫之野听到此,虽是惊心,更多的却是希望。 倒是他先开口:“众位叔伯,你们即是家父的师兄,我便称各位一声叔伯,如若各位真的要救小野,小野愿意一试!” 他说的坚定、自然,眼中尽是求生的希冀。 “一步走错,你身死道消,孩子,你不怕吗”万青迟疑道。 “左右都是一死,与其苟活两年,不如搏命一试。” “你想活?” “想!” 万青掌教沉吟片刻,忽的重重拍了下手边的木桌,道:“好!我便做了这个主!” 万青又说到:“你既是卫家唯一后人,也承载卫家所有希望,万不可再轻生寻死,你年纪轻轻遭此祸事,实属不易,今日为保你周全,我浮玉山倾了所有药材,也要与这上天搏上一搏! 卫之野艰难从药桶中站起,走到旁边地上,噗通跪了下去,叩首久久不起,此刻再没有什么感谢之言,什么感谢此刻也不如不说。 说话间,万青转头看向姜百春:“师弟,五行宗那儿的炽凰血,就由老夫亲自跑上一趟,你将余下草药准备周全,需要多久。” 姜百春回道:“至少九日。” “九日就九日吧,小野,还有一事你且听着。” 卫之野跪着点了点头。 “今日我浮玉山护你,其一是你年纪轻轻遭遇横祸。”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你父亲是我们手足师兄弟,你不可不救,只是自此你当拜入我浮玉门下,终生不得违反我浮玉山门的规矩,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但你身世实在有些招摇,为保你太平、也为了浮玉山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今日为你易姓改名,以后你再也不可提你是中原国红叶城中卫家中人,你可愿意?” 卫之野咬了咬牙,坚毅地说到:“其它的我答应,但名可改,姓氏不改。” “好!!!”那一向沉稳的黅峰峰主邱鸣却在一旁叫起好来。 万青瞥了邱鸣一眼,又回头道:“你父亲名为青云,那你以后,便叫做卫天吧,也算是缅怀他了。” “是,我今后名为卫天。” 第八章 八字长髯 午时,中原国南疆边境,一座小城的茶楼内。 “各位看官,咱们书接上文。” 一位说书先生穿着青灰色布衣长衫、嘴两边边留着两条细长的银色八字长髯,虽是老态龙钟,但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只见他双指一并,指天说道:“话说两百年前天下大战,魔教有一大派,被我天下正派巨擘——浮玉山中的各位神仙,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这魔教是谁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传言中这魔教藏身于西北方向雪狐国下重阴山中,人迹罕至之地。 话说千年前世间有位医痴,医术之高世所罕见,但此人有一怪毛病,只治半月之内将死之人。 所以也有一称号名为半月仙。 在当时啊,谁若是重病将死、或身染重症、或外伤不治,本家人只需将他抬到重阴山中一个山谷下,自有小医童会收走病体。 一月之后,本家再到原处,你猜怎么着……十有八九将死之人都救活过来啦!” 座下百姓皆“啊”了一声,敬佩于此人医术之高世所罕见。 那说书先生捋了捋长髯,接着说道:“是故,百姓为表感谢,送了块大匾挂在那半月仙收病人的地方,匾上书三个大字‘往生谷!’ “但这忽有一天,一个邪魔歪道,满面生疮、满身恶臭之人发现往生谷此地灵气充裕,当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便杀了那医痴与小医童,占了那宝地,还在此开宗立派。 不但如此,这邪魔歪道还沿用了老医痴的字号,竟原封不动的命自己山门为‘往生谷’!,我呸!” 话音落下,茶馆里跟着一片骂声四起,纷纷为那医痴鸣了不平。 只是这楼上有一桌,坐着三位茶客,当中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此刻人声嘈杂,并未旁桌的人听到。 只见这女孩豆蔻年华,十有三四,一身玫红的对襟襦裙,稚嫩的眼睛就像被睫毛装饰起来的珠子般透亮有光,嘴角翘起的弧度又显得聪明狡猾,只叫人想起了初出水面的莲花白藕,粉白芙蓉。 此刻在她左手边坐着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的平民布衣,眼窝有些轻陷,面上皱纹轻伏微起若刚刚晒干的丝绸,胸脯横阔似有凌云之志,眉间浓墨,双眼凝神,露出些许霸道。 而坐在方才那位姑娘右手边的男人,以鬼面具遮了面,只见此人背部微弓,单腿支在椅子上,而手也搭在那腿上,懒散地坐着,若不是这面具有些唬人,看上去似与市井之徒并无两样。 那女孩笑后自觉不对,又轻捂嘴巴。 往她左手边的男人慢慢靠了过去,小声笑问到:“爹爹,那老头说的往生谷,岂不就是爹爹的重阴山往生谷,照他所说,我与爹爹岂不都是那面上生疮满身恶臭的邪魔歪道后人,哈哈。” 那被女孩唤作爹爹的人,摇了摇头苦笑道:“唉…,薇薇,实则并非如此,只是这穷苦百姓不愿相信,创立我魔教往生谷之人正是他们所说医痴半月仙。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有邪恶之人杀人夺地创立这魔教,不但如此,他们还觉得此人应当面上生疮、浑身恶臭。 众人口口相传,不信也信了。” 此时说话之人正是当今天下魔道四大巨擘之一,往生谷谷主段凌云。 而这女孩,便是他的女儿段薇薇。 段薇薇听得此言,调皮道,那我代爹爹教训教训这老头,让他胡说八道。 说着伸出玉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棵花生,两指轻捏,以真气催力花生,飞击了过去。 只见一声惨呼,那老头应声而倒,手捂着屁股骂道:“哎呦喂,哪个孙子打老子,有胆的站出来!看你爷爷我不打的你满面桃花开!有胆的站出来啊,哎呦喂真疼。” 段薇薇似是奸计得逞,捂着嘴偷乐,段凌云也只是苦笑女儿顽皮。 只见过了一会,段凌云喝了最后一碗茶,起身对坐在对面的鬼面说到:“先生,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可好。” 那鬼面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声好。 于是乎三人一齐走出茶楼。 刚走不远,只见身后传来喊叫声:“壮士留步,留步啊壮士…” 众人回头,只见刚刚说书那老头,一手撩着他的青灰色长衫,另一手还揉着屁股,两条八字长髯随风飘着,一拐一拐的跑来。 段薇薇只当是被发现了,躲在她爹爹的身后。 “先生何事?”段凌云问道。 那老头喘了喘气,说道:“我方才说书之时,一个没准瞧见你这后生,我见你面相生的气宇不凡、一表人才,乃是人中龙凤,想给你看看手相,当然壮士若能赏个三五七钱,老夫我可能能看得更清楚明白些。” 这时躲在背后的薇薇听得此语知道这老头并未发现是她掷的花生,出来气呼呼说道“哎呦!怎么老头你还管算命手相,你不就是看我出门时穿的光艳,想着我们身上有个两三钱想骗我们钱啊,你这老头真找打。” 那老头被拆穿并未惊慌。 他反而挺起腰板,单手背后,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压声说道:“小女娃娃你懂什么,老夫这是砂砾丛中辨金石,观手瞧相排鱼龙。” “我呸!” 段薇薇正待要发火被段凌云伸手挡了下来,又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老先生,这手相就不必瞧了,这银子就当是我三人的听书钱,你收好,我们告辞。” 那老头看到银子两眼发光,急忙接下放入怀里,说到“好好好,你这后生不错不错,他日必定飞黄腾达,哎!” 说着将头转向旁边站着看戏的带着鬼面具的,“后生先别走啊,不然你也让老夫观瞧观瞧?” 那鬼面理都没理,回身便走。 段凌云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冲老头做鬼脸的女儿转身走掉。 说书老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两条八字长髯,见人走远了自言自语了句:“现在的女娃娃也忒机灵了。” 他又像是想到什么旧事,突然正声叹道:“正魔相争千百年,你如今身在魔道,心又在哪儿。” 他突然说起这么一句,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只见他迈步回身,又像是释怀了般:“罢了罢了罢了,树荆棘得刺,树桃李得荫,因果循环,各有天命。” 话音落了,他也进了茶楼,落到座上,拍拍醒木,准备着讲下一段评书。 第九章 医治之前 段凌天一行三人,出得城后,御空便起,直往东面飞去。段薇薇道行尚浅,尚不能御空,只手抱着段凌天的脖子,在云间好奇地嬉笑游戏。 与此同时,浮玉山练峰之上,一片嘈杂,而药房里间最深处有一卧室还算安静,卫天就在那里休息。 姜百春九日之前,清点了浮玉山药阁之中所存草药,又写了众多草药灵花的名单,他将名单拆散开来,又交与他手下大弟子姜天玉,于是浮玉山练峰百余徒儿九日前下山寻药,今日正是清点收回的日子。 所以此刻,练峰之上一片药香,人声嘈杂。而此时的姜百春搬了把四出头的官帽椅,坐在药阁台阶之上,细数分辨着众多奇花异草。突然练峰讲武台上一阵大风起,一只狮头兽身的巨鸟缓缓落下。从这兽身上跃下一人,正是当今浮玉山掌教、赤峰峰主万青道人。周围浮玉山弟子见后皆拱手曲腰口称掌教。 万青掌教下地后直走向姜百春,姜百春也是站起抱拳拱手,称了声:“师兄。”万青点点头,从袖袍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交于姜百春之手说到:“我从五行宗皇甫老儿那儿要到了这炽凰精血,这次可算是欠下他们一个人情。”姜百春听着将玉瓶打开观瞧,霎时间百道红光从瓶口四溢而出、连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他急忙将瓶口重新封住,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上古神兽之一的炽凰精血。” “那今日其余药草可否准备完成?” “应当可以”。 “此术凶险万分,尚未准备就绪莫不可强行医治。” “师兄说的是,不过时不我待,这治法只因此子年幼,经脉尚未成型才可一试,如若能早一天医治便多一成胜算。想必不到今日黄昏,医治所需之物就能准备就绪,我想今夜就开始医治。” “这么着急?” “是,不可再拖。” “那你可需要何人助你?” “恭请掌教师兄与绛峰峰主卢天赐师弟一同助我,今夜子时,医治地方就选在卢师弟绛峰峰顶的望月台上,那处向来幽静,那台子上有一奇石,本体也是师尊纯阳真人带回来的天外奇石,有吸收日月精华的功效,在那医治再好不过。” “好,那便依你之言。” 俗话说天波易谢,寸暑难留。待到姜百春将所有草药准备完整已是刚刚入夜,他此时正装箱入药,将一应准备好的物件叫手下徒弟整理搬运。 而此时绛峰之上后边一处僻静之地,那脸附鬼面具之人带着段凌云与段薇薇,一步一步曲曲折折,绕来绕去,就这样走到此处,看上去像是对此地很熟悉般,并未惊动当年纯阳真人所布下的护山阵法,三人一齐到了这望月台上。鬼面对段凌云说道:“段谷主。” 段凌云恭敬回到:“先生。” “此处幽静偏僻,平常少有人来,今日来此,是有二事。其一,寻我那红叶城故人之子,在红叶城的一番探查,我怀疑他已被带到浮玉山上,如若找到,我想将他带到往生谷中照料。” “可以,我并无异议。” “其二,便是在紫峰之上,兵刃阁里,偷了昔年半月仙谷主在浮玉山所留的魔教圣物‘吃心珠’。” “不错。” “这两件事办起来颇为麻烦,不便将薇薇带在身边,不若就让她在此地等候,此地少有人来,不会出事,待你我二人将事办成,再回来接薇薇回往生谷。” “鬼面叔叔不嘛…”段薇薇撒娇道,“我也要一起去。” “薇薇听话,爹爹去去就回,你将这瓶迷药拿着。”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交与了段薇薇。“你且在此等候,倘若遇到浮玉山弟子只需藏起来,实在不行用此药将其迷倒便是,切勿动手打斗。” 那段薇薇接过小瓶,似是不满,嘟着小嘴坐到地上,翻着眼怨道:“那你们快去快回,莫要让我等得太无聊了。” 话音落了,鬼面便往前行走,只见他似是轻松走路,可一步却走了常人十步的距离,段凌云也在后轻松跟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段薇薇的视野里。 深夜、月明、有风。 姜百春手里抱着一只小铜鼎,催促着手下最年长的五个弟子:“二狗!二狗你给我轻点!这包袱里洒出一味药出来看我不卸了你的胳膊腿儿。哎哎哎!!猪胖子!,我让你拿针,是要你拿四十二根银针,你给我抱着一堆缝衣服的针线瞎跑什么你!,瘦猴子!,叫你背人都不会!你把病人头朝下,抓着两条腿是要疯啊你!” 这五位弟子也像是听惯了师傅这般训斥,只敢在心里暗骂,嘴上却都统一着:“是是是。” “要不是我这百十个弟子里就你们五个会御空之术,我才不带你们这帮笨人。快走快走。莫要耽误了时辰。” 而此时卫天早已昏迷过去,他在卫家之时每日用药不断,每天才能如常人一般。现今要为他做这百草易血的磅礴医术,这九日身体不可再入一味药材,此刻已是全身滚烫,高烧不退,昏迷了过去。 此时正当亥时末刻,只见练峰上空缓缓落下两人,正是掌教万青与绛峰卢天赐,众人皆礼称掌教、卢师叔。他二人从那外号叫“瘦猴子”的手中接过卫天,于是众人御空而起,飞向绛峰。 到了绛峰之上的绛红门外,众人落地,朝着宫殿后边的望月台走去。 正走到半路,浮玉山传来铛铛铛三声钟响,掌教万青、姜百春、与卢天赐猛地看向浮玉山主峰赤峰方向。万青道:“练峰众弟子将卫天送到望月台,先将东西归置到位,我们三人去趟赤峰。”说话间三人对视后御空而行,一飞冲天,直扑赤峰。 而练峰五位弟子,只得背着卫天与自己家的家当,边向望月台走,边聊到:“不知赤峰发生何事,昔年纯阳师爷给每峰放了一口大钟,钟响三声便是紧急召集各个峰主,我看此次半夜钟响必有要事。” 另一人答道:“你想那么多也没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浮玉门众位师叔顶着,咱们啊,可什么也不怕。” 只见那背人的,外号叫瘦猴子的说到:“我背上这位,也不知是哪个名门贵族之后,惹得咱们师父师叔如此上心,我听师傅说,这次要干的医术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医术。”他话说了一半,似是感觉到什么,惊道:“哎呦,不好,这后生身上可越来越烫。” 第十章 调虎离山 练峰师兄弟们察觉到这个年轻后生身子愈来愈虚弱,只得加紧步伐,一同快速将他背到了绛峰后院院墙外的望月台。 将卫天放平躺到那块大石上,众人看着渐渐发抖、身上冒汗的卫天,心中更是没了主意。 “天玉师兄,众人之中你跟随师傅时间最长,精于医道,倒是做些什么啊,这后生像是要撑不住了。” “万万不可,师傅在练峰时就嘱咐我们,此子体质奇异,叫我们切勿插手。” 众人心中越来越急,此时那被师傅叫做‘二狗’的徒弟像是发现了什么,他鼻头连续动了动,问到:“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好像是…” 话未说完,他看上去晕晕乎乎,脚步左摇右晃。众人正要上去询问,也跟着晕了起来,不多时五个师兄弟纷纷倒下。此时从那林间一颗大树上,段薇薇轻轻跳了下来…… 此时浮玉山赤峰之上,九位峰主尽皆到来,连同周围巡夜弟子也跑来看发生何事。 只见紫峰峰主宋虎问到:“掌教师兄,何事撞钟。” 万青道:“并非是我命人撞钟,”他又看向周围的弟子。“你们可看到何人撞钟,所为何事?”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 此时卢天赐走出一步,说到:“既然无人撞钟,而钟响,我想…,应该是调虎离山之计。” 万青接着问到:“你是说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侵入我浮玉山中,而且来到这赤峰之上连撞三声铜钟?哼,在这世间绝无人可能做到这事。” 卢天赐道:“有可能是山门内部有贼。” 万青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各弟子听令,将丹药房、藏书阁、兵刃阁、灵草院等重要之地统统彻查一遍,再将…” 他话未说完,一转身猛地向那铜钟冲去,霎时间其他峰主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一同脚蹬地面,疾行而去。此时铜钟里边落下一人,刚刚落下,便遇到万青冲来,两人直不说话互相出掌,掌对掌,一股真气爆发开来,一时间飞沙走石,两人头顶的大铜钟咔嚓一声碎掉,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二人。万青与那人又一推掌,互相退出大钟亭内,此时九峰峰主皆围了上去。 只见此人黑衣黑裤,一身夜行劲装,面上带着一只鬼头面具。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虽被发现也毫不惊慌。 万青眯了眯眼睛,刚那一掌自己虽未用全力,但那人那掌的力度与自己一般无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 万青对那人说到:“不知道友深夜来我浮玉山有何贵干。” 只见那人并不答话,而是环顾四周这九人,一人一人看了过去。 “莫不是道友以为,在我浮玉山九位峰主的围攻之下,还想着全身而退?倘若真叫你干了这事,我浮玉山天下至尊的名号岂不是大大的笑话。”那人还是不答话,只是悠闲地在包围圈中踱着步子。 卢天赐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声问到:“敢问道友到此,可是为寻一位姓卫的年轻后生?” 那鬼面具的神秘人,听闻此言停下了步子,问到:“他在哪?”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故意为之。 众人这才想起之前卫天说起过,他父亲与一位带着鬼面具的神秘人,一同挖就的卫家逃生密道。卢天赐接着道:“恕在下直言,此子身份特殊,我们不可透露,只是道友如果与他是旧交,何不青天白日登门来寻,非要这三更半夜偷摸上来,背这鸡鸣狗盗之名。” 那鬼面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是依旧与方才一般踱着步子。 事情牵扯到卫天,让众人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场面僵了下来。 只是卢天赐看出,此人踱着步子看似悠闲,好像是默默计算着什么。 突然猛地,那鬼面向宋虎转过头,食指勾起弯了弯,像是在挑衅,然后便伸出一指,冲了过去。 宋虎本就性子火爆,看到这挑衅更是怒上心头,只见他双脚分开,单手握拳,全身青色真气纵横,双腿蹬地猛地冲了出去不守反攻,原先所在的地方已是一道残影,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两强相接,并未有想象中的强硬碰撞,局势好像一面倒一般,那鬼面始一接触便被打的向后飞了出去,腰身弓着,口中还吐出一口鲜血,像是受了重伤,而他飞出的方向正是碧峰峰主丁红莲的方向,丁红莲看到鬼面被宋虎一拳打的一边吐血,一边朝她飞来,便趋身躲开,那人“啊”的大叫一声,一直倒飞着撞倒了崖边的护栏,直从赤峰之上坠了下去。 万青卢天赐一干众人像是愣住了,就连宋虎也愣在原地举着拳,卢天赐说到:“宋师弟…你,始一出手便用了十成力道?那人与你竟敢这般硬碰硬地打?” 宋虎像是从愣神中缓过来,暴躁说道:“老子根本没打着他啊!” 众人心中这才回过神来,有诈! 再去那崖边,哪里还有人影。只能吩咐分头追,务必找到此人。 再说绛峰望月台上,段薇薇从树上跳了下来,她缓缓踱步,看着地上的各种器皿草药包袱,又走到卫天身边,看看躺在大石头上正满身发抖浑身滚烫的卫天,已是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在救治这个病人。只见她低头看着卫天,两个眼睛扑闪扑闪,调皮说道:“呀!你这小屁孩,长得真俊。”她自己本就是豆蔻年华,与卫天同岁一年,却说卫天是小屁孩。 “恩……,你这得是什么病,抖得这样厉害,你睁开眼与我说说话可好?” “呀!!!” 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又赶紧捂着嘴巴怕有人发现,原来是卫天昏迷之际,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面上汗如豆大,双眼紧闭,只是嘴里微弱地喊着:“娘…,娘…,不要……,不要丢下我…,我…我…。” 段薇薇似是觉得这人也当真可怜,想是刚经历过灾祸之事,连生病都在噩梦中。她有心挣脱掉卫天抓着她的手,但卫天竟抓的紧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段薇薇一时也没了主意,蹲在原地,用纤纤玉手费力想要掰开卫天,但卫天的手就像个钳子般牢牢锁着她。 只见段薇薇蹲在原地,眼珠子转来转去,终于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眼睛一亮,一会儿又面色有些发红,摇了摇头,像是害了羞,又偷偷地左右看了看,犹豫了半晌,像是终于做了决定。 只见她将蹲着的姿势改为跪着,身子贴了下去,用另一只手抱着卫天,清了清嗓子害羞地说到:“不怕不怕,为娘在这,为娘在这,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啊,乖~~~。” 卫天像是能听到般,手缓缓松了开来,身子也不再发抖。 此时段凌云偷了吃心珠,正与鬼面一同急速赶到望月台,正巧段薇薇正背对着二人,二人入眼处就看到这一幕,两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段凌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 薇薇听到后就像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啊!爹爹。我…我是…”她一时面红的像个猴屁股。 鬼面此时才注意到薇薇身后躺在大石上的少年,他快速靠了去,见这少年如此模样便把了把脉,皱眉道:郁湮之体。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器皿草药,说道:“走吧,一会儿他们该追来。” “看这少年应当就是你要找的卫家中人了,你不带走么?” “我救不了郁湮之体,看这样子,那姜百春像是有办法,把这麻烦留给他吧,我们快走。” 说着便头前带路,段凌云一手搀起还在羞愧中跺着脚的段薇薇,快速跟了上去。 第十一章 百草易血 鬼面一行人离开后不多时,浮玉山弟子上下搜索山门,清点重要场馆中的遗失物件。 巡夜的弟子发现了绛峰望月台上的昏迷一行人,而其它弟子寻到了紫峰之上守着兵刃阁的两个被打晕过去的守夜弟子。 此时子时已过了两刻,卫天平静不多时的身子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姜白春救醒自己门下的五位弟子,从他们嘴中并没有什么敌人线索,姜白春气上心头,不免又是一顿大骂。平静后九峰峰主决定留下姜百春、卢天赐与万青即刻给卫天医治病体,其余众人带弟子分散搜寻浮玉山入侵之人。 于是,前无古人、名垂后世医药大典的一场大医术,在这浮玉山绛峰望月台,开始了。 只见姜百春从徒弟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拆将开来,其中有四十二根粗细银针,各式医用刀具一应俱全。自他手中收了那小小布袋,整个人变得严肃而认真,像是换了个人般。明月高照,夜里的微风轻抚,姜百春青色道袍宽大的袖口随着风微微起伏,下巴上一缕黑色长髯,中间夹杂着几根银丝,面色凝重,他高且瘦,此刻在这夜景之中正显出一派医道大师风范。 姜百春将手一挥,在周围布下了一道玄青色防护圈,圈内风吹不进,昆虫飞蛾也绕道而行。见他一边脱下道袍叠了整齐放在一边,一边细细检查应用之物,又转头说道:“二狗,将青色包袱中五十味灵草放入百草鼎,压碎成沫,酌量加灵泉、天甘,要均匀至七分稠。” “瘦猴子,你此刻将草药园内东北面,移植的近五十支毒芝精菌全部采来,用时不可超过半刻钟,若再耽误时辰就不用来了,明日一早收拾行囊滚出练峰。” “掌教师兄,请将丹炉内起大阳真火,越旺越好。” “卢师兄,劳烦你用移山走穴之法,将卫天体内,除却大椎、合谷、气海穴外,经脉穴道统统打乱,但却不可互相重叠缠绕,不论他有多痛苦,万不可手下留情。” …… 命令正有条不紊地一道道下着。此等医术之法实在磅礴无量、复杂多变。姜百春心中也实则没底,他轻轻坐下,双腿盘起,运息调理以求巅峰状态。来帮医之人也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迅速又有效地忙活起来。 …… 浮玉山绛峰望月台上,这山峰此时离繁星亮月如此之近,抬头望上去,圆月仿佛如自家的蜡烛火炬,正肆意地向黑夜挥洒撒亮得不纯粹的月光,黑夜也变得不纯粹起来。 时间分分秒秒过着,像是终于要开始,姜白春双目睁开,眼神凌厉,面无表情缓缓站起,无敌、自信,显露无疑。他从布袋中执起一刀,手上微吐真气,连那小刀也仿佛有了点玄青色。他伸出另一手道:齿血草。瘦猴子在散开地竹簸箕中捡出一小瓶,交到他手中,他将刀尖儿沾了沾瓶中之物。走到卫天身边,此时卫天正因全身经脉穴道移位,感到痛不欲生,不停地嘶吼,却因被卢天赐左右两指拿捏着他两个肩头,此刻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姜百春看准之后,一刀刺出,卫天左右两手合谷穴瞬间开了两道并不算细地口子,伤口泛绿,人身血液从中缓缓流出,竟成匀速,原来那齿血草本是山中邪物,用处便是破人伤口之处不得愈合。徒弟们只看见师傅出了一刀,却割了两道口子,明白其实是姜百春瞬时之间出了两刀,只是他们并未看清而已。姜百春见血已出,使了个眼色,那名唤二狗与胖猪的徒弟一人拿了个玉盆,分两边接着卫天手中流出的鲜血。 两刀之后,姜百春向卢天赐点点头,于是卢便将卫天半身提起,又在卫天颈下大椎穴位置,双指并刀,嘴中念念有词地,划了道小圆圈。那圆圈泛着黑白阴阳两色,逐渐成为一圈小小阴阳鱼的模样。又在卫天全身点了九九八十一下。 将将完成之际,万青端着一只青铜鼎,走到卫天身后,掀开鼎盖,一股浓浓的草药香味弥漫开来,只见他双指微曲,从鼎中引出一道绿色浓稠浆液,从卫天大椎穴那阴阳鱼的位置,缓缓推入。 “师兄,再慢一些,莫不可着急。” 话音落下,万青掌教双指回旋,那浆液的线条像是细了半分。姜百春蹲在卫天面前,一手捏指计算,另一手在卢天赐方才点的九九八十一下的地方,顺着顺序慢慢点来点去,时轻时重。 自引流浆液开始,天气就像是变了三分,原先的繁星点点,此刻已然有些模糊,依然明亮地还是那轮明月,众人紧张神情都放在卫天身上,此时却谁都没有注意天空的变化。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卫天虽不能动弹,但却能感受到身体的种种变化与痛楚。他只觉得从颈后开始,像是一股子火炭流到他身子里,随着流入的浆液愈来愈多,姜百春所指之处像是大河决堤,有些浆液渐渐分开了主流支流,那些支流有的滚烫、有的冰冷、有的刺痛,只叫卫天难受极了,他双眼一翻就欲昏厥过去。偏偏卢天赐像是早已准备好似得,就在卫天即将昏迷之际,他双手成掌,摸在卫天脑袋上,瞬间一股清流渗在脑中,他偏偏又是如此清醒,但俞清醒意味着俞痛苦。 卢天赐道:“小子,忍着点,你若是昏倒,前功尽弃事轻,身死道消事重。” 而卫天面上汗如豆大般流出,眉毛像是已经拧成一股绳子般,五官早已痛苦地扭曲变形,只见他怒吼道:“怎么忍!!!!啊!!!!怎么忍!你他娘地忍来试试看啊!” 他本是读书孺子,从小学习仁义礼仪,少失礼节,此刻竟也骂了出口。 姜百春只是不理,他此刻知道万不可分心,只得在心里希冀此子意志够坚定。 而那练峰之上几位弟子,早已扭头不忍再看。 “哼!”看着卫天痛苦不已,状似疯癫,破口大骂,此时似已支撑不住,泪涕横流。万青掌教冷哼出声,对着卫天轻蔑道:“纵观古时今日,文武大神,无一不是受尽人间苦难,方修成正果。卧薪尝胆,羲之吃墨,车武子囊萤照读,唐玄奘徒步十七年跋山涉水,以上之神无一不是我辈楷模,你如今年纪轻轻,遭此横难,我心亦怜,只是你倘若就此放弃,可对得起你母亲淳淳教导,可对得起我这浮玉山的倾尽心力,罢了,你若不想受此苦难,我们也不必如此麻烦,不若倒教你解脱了。你若还想活下去,便点点头,休说轻狂之语。你若不想活了,摇摇头即可,我便命师弟撤了这一应术法,你倒也落个轻松自在。” 万青一席话,倒像是激起了卫天心中的熊熊烈火,他想活,很想…很想。 他咬着嘴唇,唇间早已破裂,身内虽受着重重磨难,但是还是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就那么轻轻地一下。 “好!好男儿!” 万青也再不说话,只是专心施展着术法,又过了一时半刻,卫天体内血液半数被替换,万青鼎中浆液已经尽数引完。他重重地松了口气,这术法,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与此同时,姜百春时机也拿捏得极准,最后一滴浆液流入之时,他所要敲开的最后一道穴道也重重拍了下去,那合谷穴的流血口,被他双手一挥,伤口愈合起来。随即他往后一个酿跄,坐在了地上,似是已费了极大的精力。只有卢天赐,还在稳稳向卫天脑中输着真气,他要时刻保持这后生头脑清醒。 “师弟”万青看向坐在地上调理气息的姜百春道“这状态要保持多久。” 姜百春打坐闭眼回道:“半日,挺过了半日,水到渠成,挺不过去,也是天命,你我也算尽了力,只是最危险的时刻还未到,我看后路凶多吉少。” 万青点点头,不多说话,也开始闭眼打坐。 那五位徒儿,开始收拾之前所用之物,又将接下来师傅吩咐好的物件一一摆出,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开始碾磨称斤、装瓶备用。 这半日,在卫天心中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烧、冰、痛、痒、撕扯、麻木等等一系列感觉,从身体内部一阵阵地冲击他,他就像是坠入地狱般,受尽那小鬼的酷刑折磨。这半日,好久…好久。只是这愈加坚强地少年,已憋着不作声,默默承受这一切刀山火海。 天色在时间流逝中,慢慢变得清明,肉眼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山林树木的形状枝叶,圆月落下,东方欲将拂晓黎明,万物有了朝气蓬勃的前兆、卢天赐从一个时辰前,卫天已能够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开始,便也翻身打坐,调息起来。 昨夜前去追敌的一众峰主,并未追寻到敌人,无功而返,在给门中重要弟子吩咐了今日之事后,此时也都聚集在绛峰望月台上,席地而坐,为卫天以及掌教三人护法。 卫天自一开始的百般滋味,到现在算是强挺过来,他已能感到体内经脉尽开、百穴成型的舒畅感,现在虽然不再疼痛难忍,却又有一股呕吐的欲望,只觉得头重脚轻,世界反转一般,只不过是因为他昨夜失血过多,虽然经脉已通,但身体内部已被撕扯破损地厉害。 当第一道阳光普撒在大地。万青、姜百春、卢天赐三人同时睁眼。万青看向二人道:“此术并未完成,我们依旧马虎不得。” 姜百春接着道:“不错,最危险之时还未到来,此时这小子全身经脉已通,只需将我配置的这百种毒菌灵花的浆液,像昨夜一样,依样画葫芦便可。” 有了昨夜的经验,三人配合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只是此时从那合谷穴中流出的血液,已经不是常人的鲜红,而是鲜红的基色之上有些泛着黄色青光。 于是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其余峰主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原地坐着护法。只是本是晴朗的天气,又有些阴郁之气弥漫在阳光周围。玄峰峰主赵不驯本是最精通天文星相、八卦易学之人,此时他抬头看着天空,眉头紧锁,像是怀疑什么。碧峰峰主丁红莲正坐在他左手,她看到赵不驯的模样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师兄,何事犹豫。”赵不驯听了摇头笑道:“无事无事,此事绝无可能会此时发生,应是我多心了。”丁红莲也没在意,反而看向场中笑道:“你看姜百春那厮,难得见他正经一次,平日里没个正经,倒只叫人恨得他牙痒痒。”赵不驯乐道:“唉,你们夫妻两,谁都不让着谁,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 丁红莲急忙打断道:“师兄莫要再训我,是他惹我在先,我可是退了一步过,什么海阔天空,差点掉到万丈深渊哩。” 赵不驯像是司空见惯了这浮玉山上的夫妻两斗嘴吵闹,只是笑笑,也不再答话。 再看场中,万青道人已经将半数浆液顺着大椎穴由阴阳鱼引入,卫天没了昨夜那些难受感觉,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浓郁灵气引致全身,舒爽自如,都快忍不住呻吟开来。紫峰峰主宋虎笑到:“不是说这术法惊险万分吗,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跟泡澡一样。”众人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众人看到卢天赐配合着万青拍穴打穴,每通一处穴位,卫天便像上天一样,舒服的不得了。只是姜百春在旁看着,手上拿着一张大大的聚灵幡,眼神凝重,眉头紧锁,众人才止住了笑声。 与昨夜相同,当万青引入最后一滴浓稠浆液,卢天赐重重拍下最后一处穴位,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原先卫天舒爽满含笑意的脸蛋,瞬间涨的通红,眼珠子充血涨大像要瞪出来般,嘴里啊啊啊的怪叫,全身上下正要挣扎抖动。姜百春将大幡挥舞而起,紧紧裹住其身,连带头脸尽皆包住,卫天像个粽子般被这灵幡包裹的严实,浮在空中。做完这事后,姜百川大吼一声:“退!” 身子往后撤了七八步,以灵幡为中心布下了一道保护圈,众峰主连同那五个小徒弟,一同退到圈外,目瞪口呆看着那灵幡,仿佛能看到灵幡之中的小身子左扯右撕挣扎。 而姜百春只说了句:“六时辰后开幡,这之中的成与败全看此子,旁人帮不上他。”然后闭眼,一言不发,又席地而坐,调养生息。 第十二章 天妒神劫 万青看着那空中的幡子,不明所以,其他人何尝不是与他一样,好奇又担忧,但看着姜百春闭眼调息,一副认真的样子,却都不敢出声。 只见那红色布幡突然凸出了一下手的模样、那里又凸出一下鞋子的外形,时不时在嘴巴的位置布幡向里凹进去一条缝隙,那分明就是在用嘴撕扯,里边之人想必在费力挣扎,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何种痛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开始到现在,有两个时辰过去,布幡中的人,从未停止过挣扎。只是渐渐从那布幡最下方的位置,像是我们平常晒衣服一般,有血慢慢滴下。众人揪心地盯着那布幡,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希望这样徒劳的挣扎尽快停下,又害怕那布幡之中真的停下不动。丁红莲与那五个小徒早就背过身去,只是在这异常安静的气氛里,血滴落在那块大石上的声音扣人心弦—啪嗒、啪嗒……。 姜百春终于,在这声音中睁开了眼睛,只是冷静地看着布幡。 “姜师弟,”宋虎犹豫间,终于开了口“这样对这后生,是否实在有些残忍,他实际只是个十五六的年轻后生,若他就这般痛苦地去了,我们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卫师弟交待。” “哦?”姜百春一挑眉毛,回道“当初决定救他之时,为何不说,现在再说还有何意义。” “老子哪知道这术法如此残忍,简直与魔教邪术一般无二。”宋虎怒道。 姜百春缓缓站起,背着手,说道:“你说的并不无道理,此术本就是我将魔教中人的炼丹之法,演发而来。只是你能告诉我。”说话间他声音慢慢转大,瞪着双眼,似是也已动了真怒。“郁湮之体,大灾难之体,百年难得一例,师傅在世也没把握能治,我除了此法可以一试之外,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好了!”万青呵斥出口,“事情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干甚就如此动了怒气。” 说话间,那布幡在两个时辰的躁动下,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观瞧,布幡只是一动不动。内里究竟发生何事,谁也不知,谁也不敢动真气上去试探,只怕自己坏了事情。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已是暮时,太阳已过了最高点,开始落向西山。 噗~,倏忽间,一声轻轻的响动,这声音虽然轻微,但也难逃过九位峰主的灵识,是那布幡上发出的声音,随后噗噗噗噗噗噗噗····,一声比一声响,竟是那布幡上爆裂开一个个小口,从那些小口中掉下一块块沾带着模糊的血肉的衣服布片。噗噗噗噗~~,响声不听,只是那布幡之中依旧毫无动静。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众人心头,卫天~~死了。 这响声持续了近一刻后,宋虎似再也忍耐不住,就欲冲上去解救那布幡中的卫青云之子卫天。却被姜百春一把拦下:“师兄,不可。” 宋虎怒瞪着姜百春:“你!!”他说了句‘你’,又像是泄了气般,沉重地叹了口气。 想这九峰峰主,皆是曾经的人中龙凤,光彩夺目,又历经各种苦难,最终拜入这上一代浮玉山掌教纯阳真人门下。又作了浮玉山九峰之主,本已对世间冷暖、人世百态司空见惯。但今时今日此景,众人心内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每在此呆上一秒钟,都是对他们心中极大的折磨。 终于,气氛在极度安静的光景里,来到酉时,太阳此时将落不落的挂在山头上,六个时辰已过,姜百春快步走上前,撤了封印,缓缓走到那布幡之中,他心中也已猜测,那布幡中的少年,想必此刻,尸体都快凉了吧。 随着布幡一层层揭开,姜百春与众人心中皆有不忍,每揭开一层布,便会抖落下一层血水。 “咚”…… 这时突兀的,一声极其微弱的脉搏跳动声,却在九峰众人耳中听的如同晨钟暮鼓般大声!清亮!,让人头皮发了麻。 姜百春手停在半空中,似是已经忘了要揭开这已经破损的布幡。 那五个练峰的徒弟,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师傅与九位师叔,但从他们转悲为喜的神情中也猜到了一二,一同站了起来,此时十四个人,十四双眼睛死盯着那将要揭开的布幡。 终于,布幡缓缓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一个瘫软的、残缺不堪的身子。 此时已经没人能认出这是卫天,千刀万剐也不可形容面前的惨像。 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悉数断掉,身子表面血肉模糊,只凭视觉已看不出哪里是胸口哪里是腹部。面部更是难看,与其说是趴在姜百春身上,不若说是瘫在那。 唯一可喜的,便是经脉纹络还清晰有走向,虽然也是破损严重。 丁红莲已经捂着眼睛不忍再看。 卫天此时竟然笑了,虽然众人都猜不到,他这表情是‘笑’。只见他只半睁着一只眼睛,从喉咙口费力的挤出模糊不清地:“我……唔…又…唔…挺…过来了。” 姜百春激动的点了点头,突然大声吼道:“师兄!炽凰血!二狗!先前收集的卫天血呢!拿来!!!今日,我要将此子逆天改命!” 话音落下,万青从一顶小火炉中取出之前在五行宗讨要的炽凰精血,此时这血精已被大阳真火烤去了戾性。又接过来那徒弟手中的玉盆,他将玉盆里的人血泼到空中,再以法力将那血铺展开来,好似一大片丝绸般飘飘荡荡定在空中,他又缓缓将炽凰血推了进去,二者始一接触,便融在一起。 姜百春又大喊:“卢师弟!快!” 只见卢天赐横步跨出,一步便到了卫天身边,他控着卫天的身子缓缓升起,突然二指一并,在卫天小腹气海穴上划了一道阴阳鱼,另一手直指与炽凰血相容的卫天原本的本身精血,血流如注,缓缓推了进去。 只见卫天身上枯骨生肉、死肉生机。一股浩然磅礴的生命气息从卫天气海穴散发开来。古有神兽凤与凰,每五百年浴火重生,今日卫天此景,到与那一般无二。 只是此时突然天光大变,之前还是近黄昏的一片霞红,此刻一瞬间天上乌云密布,四周一片乌黑,狂风大作,雷声滚滚似是末日一般。 玄峰峰主赵不驯目露精光,看向上苍,只见他哈哈哈大笑三声后然后指天说道:“是它是它,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众人本奇于为何天光大变,又见赵不驯如此兴奋的来了这么没来由的一句,也是不明所以。 倒是丁红莲问道:“师兄,这是?” 只见赵不驯捏指踱步,东西南北各走七步,口中念念有词,又是笑道:“不错不错。” “师兄!” 赵不驯道:“丁师妹,众位师兄弟,此乃人间一劫,名为,”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兴奋般地喊出:“天妒!” “天妒?” “不错,正是天妒,此劫难千年难得一见,向上追溯一千年前,天下第一剑‘追影’问世,便遭天妒,某国尽举国之力对抗天劫,只因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上苍杀孽过多停了出手,才保得追影剑保存于世,那剑本是大凶之物不可现世,故现今存在般若寺玲珑宝塔中。之后过了二百多年,也是距离今日最近的一次,我浮玉山万年不出的一代奇才,也就是我与诸位的师尊——纯阳真人降世,再引天妒。现如今姜师弟与我等一同为这名叫卫天的后生百草易血,怕是此子此身若成,本不该在凡世之中,所以遭来天妒。” “啊!那该当如何?可有破解之法?” “有。” “该当如何?” “打!” “打?打谁?” 赵不驯微眯着眼,抬头向上看,而后嘴唇轻启:“天”。 第十三章 黑云业火 几人说话间天雷滚滚,雷声愈演愈烈,将人耳朵震的生疼,在那一团密布的黑云中,时不时能模糊地看到几多奇异形状的闪电,将乌黑的山林一瞬之间照的光亮,又缓缓趋于黑暗。而这层黑云之中,像是有生灵般,释放出一阵毁天灭地的威压,这威压如同一头巨大的上古神兽,以绝对的蔑视,向正在蜕变的卫天头顶,激了过去。 “剑来!”万青大吼一声,死盯着那团黑云,像是也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此刻赤峰之上,一座偏殿中,一柄放在殿堂灵案上,被供奉的宝剑嗡嗡发响。兀的,此剑破空而起,直上云霄,破空之声连绵不绝。 绛峰望月台,万青单手曲掌向天,不多时一剑柄入手,万青自感受到剑柄入手后,即在空中耍了一式,像是挑衅那团黑云,而后一剑劈向天空,只见一道磅礴的浩然正气疾行而去,霎时之间那威压遇到剑气烟消云散,只是劈入那黑云后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半点反应。而后万青倒转剑头,剑尖指地,一手背后。这些动作这一气呵成,看上去简单又不失飘逸。 只见此剑散发着纯正的朱红光彩,剑长三尺二寸,剑身厚而宽。传说此剑被埋于枯骨山山底,约莫千年前,被少年时的纯阳真人所得,真人得此剑后大喜,后执此剑斩杀妖鬼邪神无数,一时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纯阳真人羽化飞仙后,此剑被天下修士一同供奉为钢骨正气之剑,也被天下修士命名为“刚正剑。” 万青手执宝剑,心内平静,只是死盯着那天上黑云,以真气传声问道:赵师弟,此等劫难,落了下来,会是如何,它又是如何而落。 赵不驯看到掌教师兄祭出此剑,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他回答道:“天妒一劫代表毁灭,本就是向着卫天而来,这劫难共有七道天荒业火,又有九九八十一道代表毁灭的天道黑雷,一重强过一重,而卫天此子正浴血而生,丝毫不可受其干扰。” “哼!”万青冷哼出声。“今日我倒要见识见识我浮玉山与这天劫孰强孰弱,众师弟听令!” “谨奉掌教令!”其余八位峰主拱手说道。 “绛峰卢天赐、练峰姜百春,你二人先引炽凰血入卫天体,功成之后再来助阵。” “诺!” “玄峰峰主赵不驯、黅峰邱鸣、紫峰宋虎、缙峰龚幽、碧峰丁红莲,你五人随我在旁护法,与我一同斗一斗这八十八道业火荒雷,皆祭出宝器,全力护卫,万不可藏拙留力!” “诺!” “青峰狄长天,你速取骨幡玉石落下镇台,给你一刻时间,在这望月台上摆下‘斫龙阵’。” “诺!”口音落下,狄长天将手上扳指解了封印,取出骨幡、玉石、煞器等作法之物,心中默念咒法,手指拿捏算计,一步一步摆着浮玉山名阵‘斫龙阵’。 其它峰主也将宝器祭出,严阵以待,霎时间望月台上个个宝器光彩照人,灵气弥漫。 头上天空,黑云渐渐愈来愈来大,此刻已能将整个绛峰笼罩得漆黑,绛峰弟子聚在练武台上,他们知道这黑云中心正是绛峰望月台上,也知道师傅与八位师叔都在那台子上作法。有些年轻弟子面色惊慌,到是那年长些的弟子并无慌乱,像是已对这天下第一正派——浮玉山中的众位峰主充满自信。 五行宗殿堂的房顶上,一个黄衣老头迎风而立,面色凝重看着浮玉山方向,手中掐指计算。 而此刻那灵国一座小城里,两条细细长髯的说书老头,正在茶楼中口飞吐沫说得正欢,也是突兀之间站起,眯着那两只猥琐小眼,凝视东方,只见他一只手扶在桌上、另一手摸着长髯,嘴里小声自语道:“不错不错,是你是你。” 而此时绛峰望月台上,卢天赐引着那溶了炽凰的半数卫天血,缓缓入了卫天小腹中央的气海穴中,算着时间再有半刻钟就尽数而入。姜百春在一旁死盯着卫天的身子各处,他看见卫天除却胸口内心脏处一小块腐烂的肉肌之外,其余破损之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血肉,现在早已修复完成,一个散发着微微纯正青光的身躯正浮在空中,磅礴的生生气息散发开来,只叫人闻之欲醉。 卫天从一开始灵血入体便进入到一个奇异的空灵之境,外界之物再与他毫无干戈,那感觉就像久旱甘露、枯木逢春。 ~~~~~~ 倏然间,天空中的黑云形状变了,包裹在外层的云雾一丝丝、一缕缕像是人间的烟雾般,抽离了那一大团黑云,轻轻漂浮在外,一丝丝一缕缕之间又互相融了起来,不到一会儿,融合完成后的样子,就像是七团巨大的黑色火焰,每个都散发出血海尸山般的枯死气息、闻到鼻中恶臭不堪。最西边的那团黑火像是终于按耐不住的野兽,猛然间直向漂浮在半空的卫天而去。 “我来!” 碧峰峰主丁红莲一声娇喝,御空而起,只见她周身环绕着一条碧锦绫带,长八尺有余,名曰绿蛟绫,这条碧绿色的像是一条高贵地绫罗绸缎般得宝器,丁红莲平日里也是裹在身上并不起眼。如今拿了下来,舞动在身子周围,霎时间灵气纵横。一时间绿蛟绫与丁红莲一同冲入那熊熊黑火之中,像是两种能量的大爆炸,轰隆隆不绝于耳。只见丁红莲在那黑火之中,舞着绿蛟绫左攻右防,青色真气在黑火之中划出一道道口子,待过了这么一会儿,那黑火像是有灵识般,突然紧缩,所有能量压迫内里,绿蛟绫急长变大,将丁红莲保护在里。时间像是静止下来,双方像是僵持不下,突兀的,一声惊天爆响,轰隆隆…,那团黑火在空中爆炸开来,而后烟消云散。丁红莲身躯终于浮现,从空中爆射而下,将到地面并未减速,像是不受了控制。 姜百春本就关注着战局,在丁红莲身影浮现之时便疾行而出,从空中转了个圈,将她的身子抱在怀里缓解了下坠之力,而后落地,丁红莲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她悄悄抹了去,只不叫人瞧见。那姜百春像是自然地,又从怀中递出了一颗丹药,全程却未敢看丁红莲的眼睛。 丁红莲也并未答谢什么,只是接过丹药吞了下去,在姜百春转身将走之际悄悄骂了声:“哼,还知道心疼老娘。” 转身后的姜百春听闻此话,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现在可不是你俩你侬我侬的时候,红莲师妹,此火如何?” 丁红莲听到掌教训斥,面上一红,随即正声出声到:“此火像是一团死气,毫无生机,能量巨大,非人间之物,那最后的爆炸中,我凭借绿蛟绫之坚韧,也未能全身而退,受了轻伤,我看刚刚这火像是这七团中最小一团,想必后边更是厉害,荒火之后还有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想想更是难缠,众师兄小心。” 万青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地凝视那团黑云。 第十四章 朱红血珠 此时第二道黑火与先前的一道不同,只见它离了黑云,朝着卫天一点点落了下来,但是轨迹奇特,飘飘欲坠的模样,像是时轻时重。 紫峰峰主宋虎像是再等不及,横跨出一步,吼道:“掌教师兄,我来!” 万青点点头,宋虎正如同一头出山猛虎,朝着那团黑火,不守反而攻了上去…… 此时卫天这儿灵血已经尽皆输入,姜百春与卢天赐终于是腾开手来,一同站在了万青的身边。 万青看了看卫天,又转头问道:“成功了?” 姜百春只摇了摇头,回到:“如今我已将该做之事做了,尽了人事,他这身子后将如何,还未可知,那最凶险的一步还未到来,不过快了,只是这世间,我想不到再用何物助他,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 “为何做到此种地步,还要如此凶险,我看卫天身上尽是生命气息,如此庞大的生生气息连我也从未见过,已然快要重生成功,还有何事阻碍?” “非也非也,”姜百春摇头叹道。“生至极便是死,百种灵草、百味灵花皆是挑选上上之品,辅以各个宝鼎、宝盆、又在这汇聚了日月精华奇石上,最后再加入千年难得的炽凰精血,这些种种之物,敢问掌教师兄,若练就成这样一枚丹药,给你服下,你可敢服。” “你是说……盈亏之理” “不错,这本是魔教炼丹之法,怎可在人身上实验,我计算之时,却忘记了此盈亏之理,只根据推断,觉得此法可成。但注入炽凰血那一刻,我猛然想到这一层,此时灵气过满,早已超了这孩子的身子承受能力,只是还未爆发开来,这本是十死零生的法子,只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做,我实实在在想不出来,这劫难该如何度过,我尚未考虑清楚,便做了此等傻事,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可笑,我实则侮辱了这一身医术,我…我…。” 姜百春说话神情间,竟充斥着绝望之意。 万青冷静地听完后,点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我也想不出有何法子可以助卫天,但我问你,如果此术当真是个必死之术,这天妒的劫难,怎就会落了下来。” 姜百春听闻眼神一亮,“师兄,你是说……。” 万青并指,摸了摸他手中的宝剑,轻声道:“冥冥之中,必有变数!” 话语落下,只听宋虎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翻滚而出,他像是怒极了,又对着那团飘忽的黑火大吼:“你二姨的大奶奶,再来!” …… 而此时,卫天身内经脉穴位像是被磅礴的灵气逼得异了位,一股扭曲感在他体内散发开来,他虽闭着眼进入了空灵之境,面目也有些痛苦之色显现出来,随后那体内灵气与经脉像是不受指挥般,渐渐变得膨胀。呈现在体面,便是卫天的身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再看望月台上,剩下的黑火一道道落了下来,众人皆与那黑火交起了手,其中受伤的丁红莲与卢天赐一同对付一团黑火,竟也显得有些吃力。 “啊!!!”突兀的一声痛苦的吼叫,像是憋了许久,随着这声吼声,卫天口中竟一时溢出一大团金色的气体,过了一时片刻,卫天眼耳鼻舌七窍之中,尽是此种磅礴灵气,而他的体内经脉穴道早已被这些灵气挤压地扭曲不堪。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此时又已到了夜半子时,卫天努力平静自身,正设法将多余的灵气从七窍中排出去,他不断大吼,不断抓耳挠腮,但那灵气似源源不绝,从他身上每一寸角落分裂般溢了出来,他全身血液早已成了金灿灿,肿胀的身子看着有些恐怖,此刻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五官感知失掉大半,只有些许轻微的感觉。 本是卫天自己想方设法排出灵气,但此刻自他七窍自溢而出的已不是灵气,而是好不容易成型的金色灵血,那血气已不受了控制,流了出来,卫天似是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痉挛,眼睛也慢慢的合上,虽是一身生命气息,此刻却像与他没了干系脱离而出,他自己的生命愈来愈弱…… ~~~~~~ 突然间一道黑雷猛然劈向正在空中作战的卢天赐,他正用玉扇格挡住正面的一道黑雷,将要转身却已然来不及,在众人惊呼声中卢天赐身子爆射向地面,不偏不倚,正砸在卫天身旁,卢天赐口吐鲜血晃晃悠悠艰难站了起来,眼角处卫天气若游丝,双眼紧闭,身体肿大,似要这样平静死去。一时大惊,却不知到底如何是好,众人回头看卢天赐有惊无险也是长嘘了口气,但又看见旁边的卫天,像是回天乏术。 姜百春此时耷拉着一条手臂,那手臂像是受了重伤,只见他看着卫天,摇头叹了叹气,神色绝望说道:“我对不住众位师兄弟,此术……怕是已经失败。再无救治之法” 而卢天赐像是想到什么,强行凝了一口真气,冲着即将身死道消的卫天残躯,以气传音,震彻山谷:“卫天!你卫家一门三十余口惨死于中原国红叶城中,你忘了吗!……卫天!你父被毒而后战死、二位兄长一位死于千刀万剐、受尽折磨,一位以首撞柱而后在你眼皮下,又自爆真气横死家中,你忘了吗!……卫天!你母亲为保你周全,自己拿刀抹了脖子,倒在敌人脚下,卫家上下二十多位家丁奴仆,被乱刀屠杀,这一切的一切,你可都忘到九霄之外!忘到阴曹地府去了!,咳咳。” 此语说毕,卢天赐本就重伤之身又咳出一道鲜血,而后他再也不看卫天何样,强撑着身子,御空而行,与众师兄师弟站在了一处,对抗着还在降下的一道道天雷。 将死之人,终于又睁开双眼,只不过这次,双眼不是金光闪闪,却是血红。 不错,那一夜,灭门之仇,怎可忘记。那一夜,滔天血恨,怎可随着我一同入了阴曹地府,不可以,不可以,爬出的孤单身影、母亲的轻声嘱咐、兄长的拼死一搏,敌人的刀光剑雨,怎能忘记,如何忘记? “杀!”像是从大地中吟唱出的字眼,“杀!”像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愿望,“杀!”,这世间的五湖四海早已无所留恋,“杀!”,这个字终于从卫天嘴中吐出,像是一道引子,一股子滔天戾气自他心中爆发而出,瞬间席卷了这望月台上所有生灵物件。正用绫击飞一道天雷的丁红莲感受到此戾气,不禁头皮一麻,抖了两抖。万青也是皱眉凝视着地上由金转向血红的卫天。 这肮脏的世界还有何可恋,自当举起屠刀挥下鬼雨,血海尸山也填不上我心内伤口,吃骨嚼肉也难平我半分怨恨。杀!杀!杀! 而那黑云像是也感受到这无边的戾气,目标直指,想要毁灭卫天,瞬时之间落下九道滚滚天雷,轰隆隆天降神威,视世间皆是蝼蚁。 而九峰峰主或执宝器、或聚神功、或催动阵法迎了上去…… 而卫天心中那滔天的戾气如同奔腾的河流绝了提,全面爆发开后,又逐渐向他心头凝聚起来,片刻后成了一粒黄豆般大小的红色珠子,那珠子正肆无忌惮的吸收着他体内那些多余出的磅礴灵气,仿佛一片汪洋中的漩涡般。足足吸了近一个时辰,而后那珠子自行找到卫天心口一处腐肉之地,正是那块引炽凰血入体之时,怎么样都好不了的心脏地方,安了上去,像是补缺般。所有经脉穴道像是隐隐以这红点为中心,开始正常流转。血液也归到正常红色只是有些微微地泛着金光。 …… 清晨,不论世间发生了何事,那可爱的太阳依旧缓缓冒了头出来,冲破了层层雾气,将这光亮照到人间,照到了卫天微闭的眼皮子上。 “唔…,舒服…,一觉到天亮。”卫天自那奇石中坐起,伸了个懒腰,而后他看到周围场景,只惊愕的睁大了眼。“什么?这儿发生了什么?” 昨夜自引血入体开始,卫天便入了空灵之境,一直到戾气突生,他脑中尽是尸山血海的幻境,他对外界毫不知情,自然也并不知道这些昏倒在地上的九峰峰主们替他受了‘天妒’之劫。 只见他慌张的走下石台,看着满山的焦土、满地的灰色余烬,他只当是又一场大战在这儿打了起来,而此时在这望月台上,只有九峰峰主,那五个练峰的徒弟早在天劫开始时就被呵斥出去。 此时九峰峰主的形象比乞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再也不像高高在上的道家仙人,一个个毛发被雷劈的焦黑,有的衣服破烂,有的满面土灰。 而其中道法最为高深的万青此刻正悠悠转醒,看着卫天,还未开口,卫天也看见了他,赶忙跑来,用自责的语气先声说道:“掌教师伯,我知道我这病难治,但是你们…你们…,”说着他像是被感动,眼角有泪儿打转,又接着道:“你们也不能因为医术分歧,像个小孩般如此不团结的大打出手,这让我如何再面对众位的大恩大德。”说着竟便要声泪俱下。 只见万青刚刚转醒,指着卫天说了声“你!”又一口老血喷出昏了过去。 第十五章 身份猜测 时间约莫过了半月,在这半个月里来到浮玉山上求访之人络绎不绝。皆因半月前,浮玉山、绛峰之上的奇异能量波动,虽然被护山大阵已经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波动,然而还是有被在浮玉山周围的散修感受到,又传言出去。 一时天下各修真派别底下暗自猜测,这正派至尊浮玉山上到底发生何事。有人说是浮玉山下有宝器出世、有人说是浮玉山掌教道行精进散发出的波动,还有甚者说是旷世妖兽出世在山内,与各峰主鏖战。 只是这半月中浮玉山关闭山门,不论何人皆闭而不见。这更加加剧了天下之人的猜测好奇。 其实,实情是在那半月之前,绛峰降下‘天妒’劫难,九峰峰主皆受了伤,这半月只是疗伤而已,但‘天妒’此事关系重大,又事关卫天,本就不可公开身份,浮玉山上上下下了禁言令,不准弟子在外透漏,又闭了山门,九峰峰主休养半月,绛峰望月台也重新修缮。 此时在赤峰之上,议事殿,上首正当中端坐着当今浮玉山掌教万青道人,左下手青峰狄长天、右下首玄峰赵不驯,依着师兄弟的先后,九人入了座,赤峰万青掌教座下大弟子,也就是浮玉山年青一代的大师兄,‘剑心’在一旁端茶倒水,卫天站在门外,等候音讯。 万青见人都齐了,开口说道:“今日叫大家前来,是有几件事我们商讨商讨,这些日子我浮玉山中发生几件大事,还有‘风云阁’今年的‘风云榜’上几件事,也以有了眉目。” 万青顿了顿,端起茶盏,用盖碗抹了几抹,茶盏沿子送到嘴边抿了抿,又说道:“在此之前,众位师弟前些日子受的伤,可好利索了么。” 众人点点头,并未有何重伤,半月已经好了十之八九。 万青放下了茶盏,看向姜百春问到:“那日之后,卫天此子的身子……,如何了。” 姜百春站起回到:“众位师兄弟,我已经仔细探查过卫天现在的身子,此子郁湮之体已破而重生,这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例治好郁湮之体的例子,现如今此子血液中隐隐有种奇特的青色光芒,我想是那草药灵花融合后的效果。我先前取了一点他的血液,发现此灵血百病不侵、不但如此,此血还可解毒,这小子现在整个就像个大丹药,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哪头妖兽给吃了,我想那妖兽想长生不老都不成问题,只是…。”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如今他经脉穴道异于常人,全身经脉看似凌乱,但好似也有一种特殊规律,身上穴道也都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得移了位,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那日宝体成型之时,不知何物幻化而成的红色小珠子,在他心口下一个位置。我用真气小心探了探并无反应,也不知是好是坏。” 万青点点头,道:“不错,那天情况十万火急,卢师弟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激将的法子,才将此子救活过来,但是随之而来的滔天戾气,让我也吃了一惊,怕是此子现在正邪聚于一身,日后自当好生教导他从善修行,只盼我们万万不可造了个大魔头出来,不然可对不起这正派之名。” 万青掌教看众人点了点头,于是又对着坐在右首第二位,缙峰峰主龚幽说道:“那日子时,闯我山门后逃走的人,可有消息了?” 龚幽为缙峰峰主,在众师兄弟中排行第五,掌管着浮玉山的守卫与刑罚。 龚幽摇了摇头,说到:“并无消息,只是我已将此人画像散了下去,包括民间我浮玉山的各分部也散了下去,并无追查线索,只能等消息了。” 万青眯着眼,像是回忆那天的情形,又问道:“那日可丢了什么东西?” “吃心珠!” “吃心珠?可是那个多年之前,大魔头半月仙在我浮玉山上被师尊收走的法器么。” “不错。” “哼,现在还不是时候主动敌对魔教,应对魔教做好监视便好,切不可我们主动探查。” “我明白。” “众位师弟,你们对那日之人可有何猜测,当今魔教中可有谁人像他?” 话音落下,众人也都陷入思索回忆。此时卢天赐抿了口茶,站起说到:“此人甚是神秘,不过有此几点,露出的蛛丝马迹,众位可以细想。” 他又缓缓在大厅中踱步,说到:“此人道行应当不浅,不然也不会敢只身对我们九个,且与掌门师兄对了一掌。最后他逃走用的法子,也是聪明,只是细细想来,像是早已做了如此准备,他先行挑衅最易怒的宋虎师兄,又装作被宋师兄击中翻滚而出,口吐鲜血,各位试想,若是见到敌手这样被击飞到身边,各位该是如何反应。” 宋虎站起身道:“自然是再补一掌,打晕过去再说!” 卢天赐笑着摇了摇头,“若碰上宋师兄理当如此,可碰上我们,最不济也要先擒住他再说……,可是…” 卢天赐转而严肃道:“可是他偏偏飞向了丁师妹,丁师妹自小大家闺秀,最喜干净,最恶糟粕,看见一个乱喷着鲜血之人笔直撞向她,第一反应自然便是避开,但,这可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万青接着他的话道:“你是说,此人早已将我九人底细性格摸了清楚。” “不错,或者他本就熟识我们,他既然带着鬼面,又藏着声音,自然是怕被我们听到看到真面目,我想在座之人应该都曾见过此人,而且他带着一人就能如此轻松地破我浮玉山护山阵法,入到这九峰之上,且清楚那吃心珠藏匿之地,又好像对卫天格外关心,又对我们了解的如此透彻。” 说着,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神情严肃缓缓道:“当今世间,能做到如此程度的高手,普天之下只有一位!” 万青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大变,猛地站起,嗓音听上去竟也有些颤抖:“你是说……” “不错!”卢天赐眼睛放光的说道:“浮玉山第十代大弟子,深得纯阳师尊一身武学神通,也是在座各位的大师兄——武痴!” 第十六章 黄鸾二鸟 众人听到武痴之名,像是愣了愣神,而后座上其它峰的峰主皆突兀的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表情不一。反而将在一旁正在倒茶的剑心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小声在万青旁称了声“师父。” 万青这才回过神来,说到:“坐下议事。” 众人这才缓缓入座。只见丁红莲眼眶微红,对着卢天赐问到:“依你之言,武痴师兄,还活着,而且还与我们还碰了一面。” 卢天赐也像是神情激动,回到:“这是我的推测,并无证据。”卢天赐本就是这九峰之中最明察秋毫,又聪明善推理之人,他此前推断之事,从未让人失望过,这次,大家伙也是信极了他,或者说这九人的内心里,也都希望那位大师兄还活着。 此时宋虎像是急了,出声道:“掌教!我愿走一趟往生谷。” “鲁莽!好了,”万青看着神情激动的众人严声道:“龚师弟你派些善伪装、跟踪的弟子去往生谷,打探鬼面之人的消息,大师兄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们先放一放,探清情况后再做定夺,宋虎你若此后做事再无轻重,我便罚你去后山面壁上几年再说。” 那宋虎欲言又止,但看着掌教师兄铁青的脸色也只得安静坐下。 万青正了正色,又转头向姜百春问道:“卫天此子既然已不是郁湮之体,现如今可否修行?” 姜百春道:“自然是可以,他除了身上无病、百毒不侵外,与常人一般无二,经脉穴道虽然生的奇怪,但坚韧有余,也可顺畅运行,走向明朗,说不定对武学一道有益而无害。” 万青点头说道:“此子与我浮玉山渊源颇深,自然是要收入门下,以我在红叶城中的打探,及这些日子的观瞧。觉得此子天资聪颖、毅力也是不错,只是人情世故上稍显愚钝,这也不打紧。单有一条,此子日前于武学神通一道并不喜欢,只是家世仇恨逼得他不得不学。但若纯以报仇雪恨此等借口用来修行,只怕早晚要走火入魔,这并非是我等愿意看见的光景。” 众人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万青又道:“所以今日再有一事,便是不知众位师弟谁愿收了此子,作为我浮玉山第十一代弟子,但不管入谁人门下,先要教导其心性向善,不可一意只做仇怨的奴隶,如若教导不成,那武学一道我看也休要教他,我浮玉山决不可教出嗜杀好斗之人。” 卢天赐说道:“掌教师兄所言不错,但我看此子仇恨至深,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教化,在座九位皆是名师,既要如此为难择徒,不若就让他来自己选师父,倒是两厢情愿之事。” “好,就依你所言,剑心,把卫天叫进来。” 剑心稍稍拱手,退了出去,而后卫天与剑心入得殿堂中。剑心回站到万青身边,而卫天则是在殿堂中间抱手弯腰。 万青道:“起来吧。” “是。” “卫天,这几日身子骨可好些了么。” “自那日百草易血后,我便不咳不喘,再无有病的迹象。”说着,他又跪了下去,对着上边九人磕了三头,道:“众师伯再造之恩,卫天刻骨铭心。” 万青摸着胡子,笑道:“好了好了,你起身吧,我且问你,现如今你入了浮玉山,可得要有一位师父带你,教你神通,助你修行,你心中可有想跟随的师傅?” 卫天挠挠头道:“我之前对武学神通一道,一点都不知情,我也不知跟随哪位师父好,要不……” 万青笑道:“要不怎样?” “要不师伯们给弟子露一手瞧瞧,弟子好做个选择啊。” 卢天赐拍着脑袋笑道:“这孩子,情商果真不是一般的低。”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万青听了此话差点喷出茶水。揶揄道:“我怕你众位师伯一人露一手,就把我这赤峰给拆喽。”他调整了下神色,说道,“我们这九人,除了浮玉山道法外,每人各得师尊纯阳真人一绝,不过此时说与你也无大用,你日后便知,只是此时要你自己择一师门而入,潜心修行,未来也不盼你如何厉害光大山门,只需你惩恶扬善,德行高筑,那便不负我等一片苦心了。” 卫天听后心内触动,又缓缓看向周围九人,目光最后停留在练峰峰主姜百春身上,他进得山门后,与姜百春待得时间最长,对这位救治自己的老顽童也有了说不清的感情,只见他对着姜百春低头抱手说到:“唔…,姜师叔,你可愿收我做你门下弟子。” 看到卫天选他,姜百春心内也甚是高兴,说道:“哈哈,老夫就收了你这小小徒儿。” 万青道:“那就恭贺姜师弟得了高徒,明日再行拜山门、拜师祖、行拜师礼节,只是天儿。”他话锋一转,试探问道:“入了山门后,你最想做的是何事?” 卫天想都未想直接答道:“修行神通,苦习武艺。” 万青突然严肃道:“而后呢?” “报、仇、雪、恨!”卫天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眼一样,霎时间眼内红光一闪而过,一股戾煞之气从胸口也是散出,只是不一会又恢复正常。 万青看在眼里,只不作声,停了片刻说道:“好了,你去吧,让剑心先带你回练峰上,明日再来此殿正式拜师入门。” 卫天答了声是,就与剑心一同出了门去。 “师兄。”卢天赐像是有话要说。 万青摆摆手打断。“那戾气,我看到了。姜师弟,此子要悉心教导,半点不可马虎,否则定会入了魔道。” 姜百春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万青又道:“还有一事,今年‘风云阁’的‘风云榜’已出,其中头等大事便是西南的凶犁土丘惊现黄、鸾二鸟,这两只凶兽虽不是上古神兽,但也不好对付,我本不欲插足此事,但听闻魔教众派对此二鸟像是很有兴趣,已派了诸多魔教弟子前去打探,那我浮玉山对此事,也要管上一管。” 宋虎道:“师兄说的不错,就算我们不取这二鸟,也不能让魔教得了去祸害苍生。” 卢天赐也说道:“不错,我同意宋虎师兄。”其余众人也点头称是。 万青道:“既然如此,各峰各挑选一两个得意门生,剑心带队,前去那凶犁土丘走上一遭。” “诺!” 第十七章 初见七杀 ‘风云阁’ 这是一个奇特的组织,并非是修真门派,亦不是邪魔外道,更与国家庙堂毫无干系。用商贾二字形容它比较贴切。但凡是稍具规模的城镇,便有风云阁的店面在,俨然已有了天下第一商的架势。这风云阁主做两种生意,其一是存取用钱,兑换银票,贷本还利的银子生意。其二便是这天下的大小‘消息’,一切有价值的消息,它都卖,从此可见遍布天下的风云阁势力。 每过两年,风云阁都会昭告天下一份“风云榜”,风云榜上书了十件天下之事,要么是奇闻异事、要么是宝器出土、要么是灵兽凶禽、又或者是大权交替,总之都是天下大事。而只要事关这些事件,风云阁或有档案资料记录在册,或有探子探得确切消息,他们这一年卖的,便是这十件事,他们客户不分正邪、不论好坏,有钱就做事。根据上门客官所想要知道的事件、消息、再做评估价钱。若是大事件、又想知道极为隐秘的重大消息。那价钱就不可用钱来算,而是以物交易,或灵丹草药、或妖兽皮囊、或是珍奇宝器,统统都收。这号组织长存于世间,已有近千年的年头,而大部分无门无派的散修、或是小门小派,又有些商贾贵人,都是他们的常客,他们做的便是这两等生意。 昨日清晨,风云阁终于发出这两年的风云榜,一时各地风云阁门前人流攒动不息,那些散修都在悄悄看有何地可以碰碰运气,说不定自己能淘得一两件宝贝。而今年风云榜第一之事,便是黄、鸾二种奇鸟,惊现于西南凶犁土丘之地。一般第一等大事,都有大凶险在,只有大门派,才会有资本去争上一争,寻常小门小派去了也是枉然。 ~~~~~~~~ 次日清晨,姜百春携卫天等一众弟子前往赤峰后院的祠堂,敬茶立誓,从此正式拜入天下至尊浮玉山练峰峰主姜百春门下,做了浮玉山第十一代弟子,登名造册从此入了山门。自然也成了练峰上的小师弟。拜师结束后,回到练峰,姜百春也是心内高兴,叫了五个徒儿与卫天入了他的寝殿,向卫天道:“你初入山门,这五个都是你的师兄,也是排行前五,也是我百徒中最得意的五位,我来与你介绍一番。” 只见首下站着第二位的徒儿苦笑着脸道:“师父,我们自己介绍成么,就不劳您费心了。” 其余三个也都点头称是,表示要自己介绍。 “哎,不可不可,卫天初入山门,我来介绍庄重些,来!”说着,他指向那刚刚开口的第二个人,他叫…‘二狗!’嗅觉灵敏,生的一副好鼻子。 而卫天却正襟危坐,将这当成了极为正式的见面会,只见他正立站起,向那人鞠了一躬,面色严肃说道:“狗师兄好!” 那剩下四个徒儿早已笑的弯了腰去。 二狗师兄连忙面色尴尬地摆摆手,急忙解释道:“非也非也,卫师弟,我名叫孙正,上山前乃是安乐城城主之子,家中……” 他还未说完,姜百春一巴掌打到他后脑勺上,训斥道:“你说这么多,你师弟记得住吗!叫二狗不好吗?!多简单,多容易记,去站一边去。”然后不理会委屈的二狗,指向第三个人,这是你三师兄,他叫‘瘦猴儿’,你看他长得瘦骨嶙峋的,好像我不给他饭吃似的。 卫天依然鞠了一躬,正色道:“猴师兄好!”那人见介绍到自己,面色也现了尴尬,正要解释,看见姜百春的脸色,也只得默默走到一边。 “他叫飞天鸟,在这众人之中轻功最好,是你四师兄。”那人本面有喜色,因为在这众徒弟中,他属名字好听的,但卫天接来下的一句“鸟师兄好,唉、师父,什么鸟来着。”让众人笑翻了天。而后飞天鸟一脸铁青的往旁一站。 当然最后一位,自然是在望月台上出现的‘猪师兄,排行老五。’ “卫天,记住了么。”姜百春说道。 卫天点点头,“记住了,只是……” “何事?” 此刻站在面前的还有一人,卫天心想这应该是大师兄了吧。于是问到:“他名唤什么?” “嗷,这是你大师兄,叫姜天玉。”那大师兄春风一笑,拱手道:“往后大家同门师兄弟,今日算是先认识下了。” 而卫天心生疑问,直言问道:“师父,为何他不是猫猫狗狗的动物,却是个人名,难道他爹是个极为权贵之人,连师父你都要尊敬尊敬。” 那本来委屈在一旁的四人听得此话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但又赶忙捂住了嘴,明显是憋着笑意。 这次换到姜百春面色铁青,一巴掌打到卫天后脑勺上吼道:“他是我儿子!” 那瘦猴儿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姜百春自然是气不过又打向瘦猴儿。 卫天在这浮玉山上拜师的第一天,便在一片嬉笑怒骂声中度过,而他心口处的红珠,也随着愉悦的心情,释放出了一丝丝灵气,融到了卫天身内,体积也像是小了那么一丝丝。 ~~~~~~~~~~~~~ 此时大陆极西之地,一片黑云遮天蔽日,笼罩着一座小山头,此山名为戾熊山,因山内有一种群居食人熊怪,故此处荒凉人迹罕至,在这重阴山山腰间,有一处洞口,走入进去环环绕绕的曲折小路,走到了头面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山内,藏着魔教四巨头之一的‘七杀’。山腹内一个山洞,此洞高大且金碧辉煌,左右两边摆着用巨大银石雕刻而成的两尊魔神,尖齿獠牙也是威风凌凌。 “我与你家有些渊源,本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但此次你不远万里赶来,不收了你也有碍面子,更何况你家可是我七杀的大主顾,但你可是想清楚了确定要入我七杀?你当知道我们的规矩,入门之后可再无退路,只有生路与死路!” 声音来自洞内正中央的木帘子后边,声音尖锐、刺耳,似男似女。 “是,想清楚了。” “好!既是如此,你且抬头叫我瞧瞧你什么模样。” 那站在下面的少年缓缓抬头,只见他一身紫衣绸缎,非富即贵,面上虽稍有稚嫩但目露坚毅之色,双手放在背后好有一副皇家气派。 此人正是卫天在红叶城的发小,当今中原国皇家之子,冯麒麟! 第十八章 劈柴功课 ‘七杀’这个门派是自约五十年前突然从天下冒起尖儿来,干了几件不得了的大事。而后在天下声名愈来愈响。七杀在江湖中行事隐秘、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门派在何地、教派人数几何,一切都是未知。江湖中只知道这门派本干的是杀人越货、组织暗杀之类的勾当。 五十年前,约有三百位七杀教众从地底下摸到原魔教四巨头“常阴教”之内,一时腥风血雨。两教派之间突发战争,双方皆损失惨重,最终是以七杀的获胜结束的这场战事。常阴教随后解体分散,教众死的死、逃的逃,那位帮助冯威杀到皇宫、如今是漠国座上宾的‘毒煞’,之前就是常阴教毒药堂的堂主。此次战事惊动天下。当年的‘风云榜’榜首,便是四魔易位,七杀夺主。从此天下人都知道了七杀的名头,而这神秘的组织也取代常阴教,成了新魔教四巨头之一。 现如今冯麒麟不知何故,入了这七杀,冯麒麟身份特殊,中原国皇子,他即入了这魔教,那七杀头子自然想到这该是冯家的命令,换言之,暗地里,中原国与七杀已结了同盟的第一步。 那木帘后的人思索了会儿,说到:“今日你入我七杀,我便授你一个分队队长的职务,你先行做着,一应之事日后再说。下去吧。” 却只见冯麒麟皱了皱眉,倏忽跪下,喊道:“我冯麒麟既然入了山门,自是山门中人,此时我与中原国再无干系,主教你休要给我个空职将我晾在一旁,我并非来此做的人质。” “哦?”那木帘后边人本欲站起离开,此时又像是有了些兴趣。“那你想要如何?” “杀人。” “哦?杀人?杀谁?” “七杀命我杀谁,我便杀谁。” “好、好、好。”那木帘后的人连说了三声好,似是有些满意。 过了一会儿他厉声道:“冯麒麟,既然你诚心做我门下弟子,那便在我这山洞里,从扫厕、倒夜壶开始,先做上三年,如何?”那人模糊的身影像是微微前倾,看上去有些期待。 冯麒麟面色一滞,眼中怒色稍闪即逝,随后又面无表情,埋头恭敬说到:“谨遵法令。” “好!你下去吧。” 而后便被人带了下去。冯麒麟走后,那人微微点首,自语道:“此子不简单,有点儿意思。” ~~~~~~~~~~~ 东方浮玉山、练峰,清晨。 “狗师兄,师父让你教我劈柴。” 听闻狗师兄这三个字,二狗一个酿跄,随后没好气的瞪了卫天一眼,又上下打量,说道:“教导新弟子,本该是你大师兄姜天玉的活儿,只不过他昨日晚间与剑心师兄一道去西南,凶犁土丘那儿捉那黄、鸾二鸟去了,也罢也罢,我便指导指导你,只不过你瞧你长得白白嫩嫩,细胳膊细腿儿的,怕是要吃上些苦头。” 卫天点点头道:“我不怕吃苦。”实际上卫天心想,我虽从未干过劳苦之事,但这劈柴难道能累到哪儿去。 狗师兄看到卫天面色淡定,心中嘿嘿一乐,只是面上依旧严肃说道:“但凡入我浮玉山门的新弟子,除了丁红莲师叔的碧峰之外,其余八峰皆要做这劈柴的功课。诺、看见墙角那堆柴火了么。”说着他向墙边一努嘴儿。 卫天转头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青色实心木头棍儿,在墙角码了有百余根。 二狗接着道:“那是浮玉山特产的青檀木,等你将一根木棍儿一劈为二,再竖着劈为四,再劈最后为八根木头条,这八根木条还需得长短相同、宽窄一样,体积上没了差别,你再来找我。斧子就扎在木桩上,你干活吧,我先走了。” 而后,二狗转身走开,嘴角露着一抹不知名的奸笑。 卫天拱手目送二狗师兄离开后,走到木桩那儿。他一手握着斧柄,正要拔起,始一发力自身一个踉跄,失了平衡,险些摔倒。而那斧子还扎在原处纹丝未动,卫天呆在原地,像是傻了般,他又伸出脚,试探着踢了踢那斧子……。 就在卫天发呆之际,二狗回到演武场,场内有近三十位弟子正在对着朝霞练吐纳。而姜百春在台上高高坐起,时不时喊些奇怪的动物名儿训斥出声。二狗回到姜百春身旁站定,姜百春斜眼望去,问到:“开始劈了?” 二狗摇了摇头,笑着回道:“师父说笑了,别看那劈柴斧虽小,但重余一百二十余斤,我当初初入山门时身上本还有些武艺,光举起那斧子就用了半月时间,小师弟本就瘦弱,从未习过武,此次怕是有苦头吃了。” 姜百春说道:“武学神通一道,天赋固然紧要,但基础更是尤为重要,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子根基不打牢可不行,这劈柴功课必须严格要求。” “师父说的是,我定严格要求师弟,绝不投机取巧。” 姜百春点点头又道:“恩,你师兄这几日与其余八峰弟子去了凶犁土丘之地,这几日,本峰上下你多加看管,卫天此子身份特殊,今日开始,便让他与你相邻而住,你也好监管,他若身上起了何种变化,你速报与我不得马虎。” “师父你说的变化是…。” “你休要多问,发现奇怪之事报与我便是。”看着二狗点头称是后,姜百春又说道:“过几日,天心要从她娘那儿回来,你吩咐些师弟将我旁边的寝殿打扫打扫。” “呀,天心师妹要回来,那丁师娘一道前来吗?” 话音刚刚落下,姜百春站起一个巴掌又拍去,二狗赶忙侧身欲躲,但不知怎的,一声砰响,还是准确无误拍到了二狗的后脑勺上。而后姜百春斥道:“好端端提她作甚!” 二狗赶忙拱手,“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我…我我我,我先下去督促师弟练功了。” 然后赶忙走开,嘴中小声嘟囔着:“你们这老两口,一把年纪了还玩小年轻的游戏,互相不理不睬的,可怜我这脑袋早晚要被师父拍平了。” 第十九章 人生一世 浮玉山上练峰就这般平静了半月有余,此时卫天正在阳光下,两只手紧握着那小斧子的斧柄,他两脚顶在木桩上,脖子青筋都现了,只见他从木桩上,将斧子一点点提起,与其说是‘提’不如说是‘拔’,等拔到他腰间之时,像是力竭,松手、斧子又大头朝下,落了下去,钉在原位。 卫天用衣襟抹了抹汗,又摆出之前的姿势,奋力向上使着劲。 到了夜晚,等众位师兄弟都准备入寝之时,他才举着颤抖的双手,走到厨房里。灶台边上有师兄们给他留的一碗饭菜,这半月来天天如此。待到吃饱了饭菜,舀了瓢清水将碗筷洗净放在木柜里,出来关好了门,这才孤独的向自己半山腰上的洞内寝室走去。 “天儿,来。” 此时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他回头望去,只见姜百春正坐靠在他身后的一颗大树枝干上,他走来时没看头顶,天色黝黑自然没看到姜百春。只见姜百春一伸腿跳了下来,卫天这才看到他手上还提着两壶小酒。 “师父,你在此作甚。” “为师晚间无事,正想寻人喝酒。” “我,我不会饮酒。” “哎,凡事总有个第一次,走走走。”话音落下,姜百春换了个手提着两壶,腾出一只手架在卫天胳膊下边,御空而起,不一会便到了练峰峰顶,他寝殿的房顶上。师徒两坐在房顶的沿子上,姜百春顺手递了一壶酒过去,拔了壶塞,也不管卫天呆在那,自己碰了下酒壶,说了声“喝喝喝,这可是我从你宋虎师叔那儿偷来的,定是好酒。”说着就将壶口送到了嘴边。 卫天看师傅豪爽,心内也不想拂了师父的美意,便学着样子,将酒水往嘴里一送,霎时间只觉得辛辣呛口,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哈哈哈,无事无事,酒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喝习惯就好。”姜百春大笑道。而卫天苦着脸,又将壶口送到嘴边,只不过这次学了聪明,只轻轻抿了抿,辛辣之中倒也觉得有一股芳香在嘴中散开。 姜百春笑了笑,温和说道:“这半月以来只叫你提斧劈柴,你可觉得枯燥,有没有怨言。” 卫天道:“枯燥定是有的,只不过我从小读了些书,知道干一件事,根基最为重要,倒没什么怨言,现在只想将那斧子快快拿起,劈得八根木头条出来。” 姜百春欣慰得点点头,又说道:“你本身就是百药灵体,身子受不住了睡一觉便完好如初,倒不需我给你调治什么补气的丹药,只是你此前对于武学毫无根基可言,这次提斧劈柴,自当好好磨练磨炼身子骨。” “是。” 说着姜百春又将头扬起来,看着漫天的皓月繁星,问道:“你看这明月皎洁、星星闪亮,可它并非只是今日发光发亮,也为明天、也为后天。” 卫天不知师父怎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只得在思索中安静听着。 “今时恰好是春日,万物复苏,百花争艳。想那各类花儿,从种子花粉、到长出芽儿,再到抽出花骨朵,春日里才能绽放,但这花儿的绽放,可不只是为了今时今日,也为了明日,也为了从自身飘去种子,明年此时会有更多的花色绽放,你可明白。” “弟子,有些懂了。” “恩……。”姜百春神色越来越正式严肃,语气也稍微带了些严厉在其中。“作为万物灵长,更要知道,人活一世,不可只为一事而活,如若那样,便会终日被那事折磨得痛苦,不得善终。” 卫天听着,缓缓低下头,回道:“师父,我懂了,只是…”他深吸了口气,像是调整了神情,说道:“只是这深仇大恨,夜夜在我胸口翻来覆去,刀光剑雨之景,每每醒来便像是昨日之事,那些惨叫亦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我实在是忘将不掉!”他说着,神情激动,语气微微有些上扬,一股暴戾气息自胸口缓缓散到全身。他眼睛缓缓变得透红,眼眶内还有些许泪水打转。 姜百春看在眼里,只见他大手一挥,袖袍随风展开,一只手按在了卫天脑袋顶上,嘴中念念有词,那字眼听得繁琐晦涩。但卫天只觉得一股子清凉之意由头顶灌下,霎时间戾气尽消。随后姜百春将手取下,说到:“无妨,傻孩子,谁要你忘了,只是此事着急不得,今日为师且告诉你,人活一世,不可只为一事。此等大仇当然要报,但报完仇后呢?” “是,徒儿记下了”卫天起身,向姜百春鞠了一躬。 姜百春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去歇息吧,明日我叫二狗传你‘清心咒’,晨起晚睡都要默读一遍,记下了么。” “记下了,师父” “去吧。”姜百春说完便又架着卫天落地,而后转过了身子,自己又跃起上去,懒散地斜倚在房檐上。 卫天抱手鞠了一躬,便也转身回了寝洞。 一夜无书,次日清晨。 姜百春被掌教唤去赤峰商议事情,门中弟子议论是那‘凶犁土丘’出了变故,卫天知道自己担忧无用,待与师兄们一同在大殿内用了早膳,便又去了自己练劈柴的地儿。一直练到中午艳阳高照,他已能将斧子提至胸口,他脖子上青筋爆着,像是想一鼓作气,他稍稍唤了口气,猛地将手腕翻转想劈将下去,但这气力委实勉强,手中一滑,身子也失了平衡向后倒去,那斧子直落而下,眼看就要劈中他的小腿。 突然自林中一道娇喝:“去!”只听得耳膜边‘铛啷啷’一声脆响,一柄细软宝剑与那斧子碰到一块,两者相接各自弹开,卫天躺在地上看到斧子弹开终于是呼出一口气。 他躺着再向林中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模样,身上穿着碧绿色衣裙的女子两手插在腰间,气呼呼地走来,边走还边对他呵斥道:“唉!新来的!你莫不是不要命了啊!” 第二十章 叛逆师姐 “气力不够还要勉强,就不会放下重新来过吗!你瞧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小师弟,一个个贪功冒进,习武哪有你们这么不要命的。” 那女子走的近了,站定在卫天身旁,手插着腰,低头歪着脸,几缕长发从耳边落下,正巧碰在卫天鼻头上,她像是气鼓鼓,看着躺在地上的卫天。 卫天鼻息间只闻到一股轻轻地少女幽香,心内一荡,入眼处只觉得此女子肤色胜雪、眉目如画,脸颊上含着娇嗔,两抹桃红挂在脸蛋两边,就像雪中落梅般清亮好看。 卫天在家时年幼尚未懂情,又时常将自己闷在书房中,所见异性都是母亲丫鬟之类的熟知之人,自从家中来到这浮玉山中,也从未见过与他年龄相近的女子。 那日段薇薇被他抓着手腕倒是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时卫天昏迷不醒并不知情。 此刻与这女子离得如此之近,卫天又是十四五的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心神荡漾间竟看的痴了。 “喂!你还躺在地上干嘛?莫非是个呆子么。”那女子看卫天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又说道。 卫天“啊”了一声,慌乱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悄悄看那一身碧绿衣裙的女子,竟是越看越好看,羞涩间心内说不出的欢喜。 那姑娘瞧卫天这呆头呆脑的模样,用手拍了拍额头,自语道:“还真是个呆子,我看你长得也是几分俊俏,莫非天天练这劈柴的功夫将脑子也练坏了么。” “不…不是的,我不过是…不过是…。” 他此刻面上羞涩发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好了好了,”那女子娇嗔道,“等你解释完,太阳都下去了。我爹爹呢。” “啊…,你爹爹是谁。” 那姑娘噗嗤一乐,“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妖精化作人来吃你。” 卫天语无伦次道:“我从未见过你,你是不是妖精……,我也并不知情。” 那姑娘面色一滞,而后捧腹笑道:“哎呀呀,可笑死我了,我爹爹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小呆瓜。” 卫天此时才听出来,原来她是师父姜百春之女。只见卫天轻换了两口气,才能正常说话道:“师尊一大早去赤峰议事去了,现在还未回来,你若有事告诉他,我可以帮你传话。” “不用啦,我回来住上几天,在这峰上等他便是。 唉~,肚子饿了,刚好中午,走随我一同用斋饭去,只是这包袱怪沉的,我背了好久,你帮我拿一会。”说着便把她挂在剑鞘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卫天自然伸手接了过去。 而后姑娘在前头走,卫天在后边低着头,双手捧着包袱。 那姑娘回头又是噗嗤一笑,乐道:“你干甚做这奴才模样,我是你师姐又不是你主子,好好走路。” “是是是。”卫天这才将头抬了起来,只是他只觉得此时心口砰砰砰跳个不停,做什么事都没了分寸。只是在后边跟着偷眼观瞧那姑娘,是越看越欢喜。正是动情郎遇见了美人关。 卫天跟在这师姐身后,不知不觉已来到练峰大殿门外,此时正开了斋饭。 那四个“动物”师兄正在里头盛饭,二狗听得门外脚步声,转头看来,一时大喜,嘴中妖里妖气说道:“呦!大家看看谁来了,你这小霸王还知道回来练峰。” 说着将手上饭皿器具放下,轻跑了过来,那剩下三人看到姜天心也是大喜,围了过来。 “师哥你又笑我,这不是爹爹妈妈吵架,我两头为难,不然我可早都回来了。”姜天心见到与她从小嬉笑打闹的师兄们也是开心。 姜天心而后又看到桌上的饭菜只觉得腹内咕咕叫着,又急忙道:“别围过来,先走开走开,可饿死我了,让我吃上一顿再好好叙旧。” 二狗与其它三徒大笑:“我还只当咱们的大小姐去了碧峰修行完,变的能乖些,原来还是这一副旧样子。” 说着也又走了进去。卫天看到此景,将包袱放在门口边上,转身欲走,恰好被姜天心看到,她说道:“哎!你这呆小子,不进来吃点斋饭吗。” 二狗说道:“师妹你怎得将这练峰上的规矩忘了,到了御空之境才可入这大殿与师傅一同用餐议事,平日里众弟子自然是在山腰处偏殿中用斋,卫天小师弟刚入山门,自然是在下边了,你就不要闹了。” 原来这浮玉山上,等级制度森严。 虽说是修道门派,但此等乱世之下,武学神通才是一个评判的大标准,平日里普通弟子在半山腰洞中住宿、各自修炼,半山腰中专门有一偏殿是师兄弟同门吃斋饭之地。 只有过了御空大关的弟子才可上峰顶与峰主一同用餐议事,自然也会受到峰主的器重提拔,虽然听上去有些残酷,但也是山门中一个激励之法。 这姜天心本就是叛逆的犟脾气,只见她轻蔑回道:“切,那我还不会御空呢,不照样能进来吃饭,这呆子替我拿了一路的包袱,就是我罩着了,你们难道还不让进吗,此刻爹爹又不在,一同来吃嘛,人多热闹。” 二狗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也是拿你没办法,师弟,劈柴的事先放一放,先进来用过斋吧。” 卫天本是想拒绝回去的,浮玉山门的规矩他当然知道,只是他看到殿中的姜天心,心里起了别样心思,也不知怎的,说了声谢谢师兄,自己个就走了进去。 待众人用过斋饭,又在这殿堂中叙旧嬉笑,时间也慢慢过去,卫天在一旁听着,也知道了些这女子的消息。 原来姜百春与丁红莲共生有一子一女,大儿子正是这练峰上的大师兄姜天玉,女儿便是身边这位姜天心。 姜天心自小在练峰长大,性子活泼善良,深讨她爹爹和练峰之上众人的欢喜,待长到十一二岁便去了她妈妈,碧峰丁红莲那儿修行,少有回来。 浮玉山上只有碧峰一脉收女弟子,这本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后来这姜百春丁红莲两人不知怎的,喜欢玩起了冷战,这可让夹在中间的姜天心难为起来,她早都想回来看看大家,只不过怕妈妈生气便一直未说。 那一日姜百春似是想了女儿,托人到碧峰传话给她,说是有空回来看看,她这才回的练峰。 在众人聊天声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时。 此时姜百春也回到练峰,心事重重地从门外走进来,众人看到师父尽皆站起身子,拱手叫了声师父。姜天心更是大叫了声“爹爹”,飞奔了过去。 姜百春抬头见到爱女,也是喜上眉梢,姜天心却是一把抱住了姜百春,说到:“爹爹我回来看你来啦。” 姜百春笑着点了点头,又假装怒道:“哼,还知道回来,我只当你被你妈妈扣下了。” 说着摸了摸姜天心的脑袋,宠溺说道:“好了好了,众弟子都在这,你也长成了大家闺秀,这样抱着我可像什么话。”姜天心这才撒手。 待众人落了座,卫天正想请个安后就退走,姜百春道:“无妨无妨,你也坐下。” 卫天这才落了座。 “爹爹今日怎去的这么久,可是山门内有何要事。”姜天心好奇道。 姜百春听得爱女问的话,面色转而严肃地说到:“不错,你哥哥去的凶犁土丘,起了变故。” 第二十一章 凶犁土丘之地 姜天心惊呼出声,“凶犁土丘?,哥哥不是正在那儿嘛!可有危险?” 姜百春道:“现下倒是无事,昨日听得碧峰上你的大师姐倪霜儿带回来的消息,魔教四邪去了两派,且都是老一代魔头带队,像是对这黄、鸾二鸟极为重视,我浮玉山与般若寺弟子相继与他们碰面,双方试探了下,但并无大规模的交手。只是前几日般若寺中两个和尚分散去寻找线索,被人发现时已横死在荒漠上,看那迹象像是七杀动的手。” “啊!”,二狗惊呼出声“如此公开之事,他们公然动手杀人,岂不是已坏了《天下诏》的规矩,难道这七杀不怕天下共伐么。” 姜百春摇了摇头,说到:“具体如何我们也未可知,只是既然已有人员死亡,且对方有百年前的老一代魔头,你们的剑心师兄当机立断,浮玉山小队先从凶犁土丘退了出来,又派碧峰的大师姐回来传信,那边想是应该没什么大危险。” 姜天心这才把担心的小手从胸口放了下来,又道:“那爹爹与众位师伯师叔商议了,该如何处理此事。” 姜百春道:“宋虎与卢天赐已经出发,前去凶犁土丘了,既然魔道中人对此二鸟如此重视,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抬头喝了剩在杯中的茶水,又看向坐在下首正在对着姜天心发呆的卫天。出声道:“天儿。” 卫天这才一个警醒,起身拱手回道:“师父。” “怎的今日如此心神恍惚,心内可有何事。” “我,我无事,无事。” 姜百春又道:“劈柴练得如何了?” “勉强能将那斧子举起。” 姜百春点了点头又道:“你要记住,不可贪功冒进,一步步来,你现在回去寝洞吧。”说着又转头对二狗道:“今夜传卫天‘清心咒’。”二狗也拱手说了声“是”。众人随后便散开,只留姜百春与姜天心在殿内说笑。 ~~~~~~~~~~ 此时此刻,宋虎与卢天赐正在天上疾行,以他二人的速度不中途休息,也要三日才可到达凶犁土丘,浮玉山在大陆极东之地,而那凶犁土丘在极西南之地。此时卢天赐以真气传音道:“宋师兄,此一去势必要见魔教妖人,但《天下诏》不可被破,更不可被我浮玉山破,到时与魔教交涉,你万不可大打出手。” 宋虎回道:“师弟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此时门中重要弟子都在那附近,我实是怕会出了什么变故。” 卢天赐道:“剑心这孩子沉着稳重,应当无事。倒也不敢保证,我们只得赶快前去。”于是二人又提了速,向西南之地快速靠去。 此时凶犁土丘边缘的一个小山丘下,浮玉山门八位精英弟子围在一起,那赤峰万青道人座下大弟子剑心表情凝重,对其余几人说道:“各位师弟,昨日晚间我们被七杀的人寻到,好在有王智师弟的阵法拖延了一阵,我们能安全撤离,现在在此先休息片刻,霜儿师妹七日前回去报信,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山门了。”话说完毕众人原地打坐,剑心又转头问道:“姜师弟,昨夜你在外放哨,与他们七杀交上了手,他们出手轻重你且说说,到此为止我还未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姜天玉说道:“昨日我藏在树上,先来了三个七杀,他们皆穿着红衣,带着红色面罩,行迹谨慎,一步步打探,应该是探子,我呵斥出声后,他们见被发现,先是一声长哨,应该是发了什么遇敌信号,然后便提着兵刃冲将上来,使得都是杀招,不曾留手。” “哼!”那叫王智的浮玉弟子冷哼出声,“师兄,既是他们打破的《天下诏》,我们何必畏手畏脚,真要打起来输赢尚未可知。” 剑心道:“你说的是不错,只是七杀此次是有备而来,行动快速,虽然人员众多但我看他们行动颇有章法,其中还有两个老道,像是领头的,那两人道行高深,该不在我之下,若是真打起来,我们只有五成胜算,何况此前我听得消息,魔教四邪中来了两派,七杀已经现身,那往生谷还在暗处,不可不防,一切小心为上,这几日先藏匿起来,静等师门消息。” 而后众人打坐休息,再无话语。 次日晚间,有一股来历不明的白衣弟子在距山洞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那休息,浮玉山八位弟子就在山洞里,发现之后探查了一番,得知这正是往生谷的一只小分队,刚刚赶到了凶犁土丘。于是趁了夜色,八人悄悄又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往中心转移了些。 第三日中午,凶犁土丘。 “剑心师兄!”王智从原处疾行而来,面色焦急,今日剑心让他一人敛去了功法,前去外边打探消息,他此时焦急回来,众人于是站起身。 “不急,发生何事,可是有魔教中人寻到我们了。”剑心冷静道。 “不是,是距此三十里左右,凶犁土丘中心地带,两声怪的啼叫,响彻云霄。一声尖锐、一声似是婴儿,应该是黄、鸾二鸟现身了。” 众人闻言看向剑心,剑心细细思索后,说道:“此时师门还未有消息传来,般若寺也与我们断了消息,你我此行本就是为的这黄鸾二鸟,但我看此行凶险,已不是前些年我们下山历练的程度,但既然已得到了二鸟的消息,我们也不可无视,一直藏匿在此。”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众师弟随我向内里进发,但不可御空,尽量敛了真气,我们在中心外围探查情况后再作打算。” 众人听言收拾了一应之物,消了在此地逗留的痕迹,一行人在地面疾行向内里靠去,走了约莫两刻钟,突然听得打斗之声,剑心当即下令,王智前去探查,剩余人原地等候。不多时王智回来报道:“探到四名般若寺和尚与七杀交上了手,就在正前方平原之上三里左右。” 姜天玉闻言焦急说道:“师兄,救吧!” 剑心皱着眉毛问王智道:“你可看清了,般若寺已死了两个和尚,现如今他们还敢分散开来。” 王智也是焦急回到:“看清了看清了,四名般若寺弟子,秃头穿着僧袍,想是走散了,如今被七杀围着,像是受了轻伤,七杀约有二十多人,形势危急,师兄!我们同属正道,救吧!” 剑心犹豫了片刻,而后令到:“救人!众人与我一同打进一道口子,我与姜天玉师弟守住那打进去的口子,其余众人进去接应般若寺弟子,而后一同从杀将进去的口子逃出来,记住速度要快,要出其不意,救到人立刻逃走休要恋战,还有切记敌人虽是魔教,但万不可伤了其性命,《天下诏》不可由我浮玉山打破。!” “诺!”众人拱手,而后纷纷祭出了宝剑兵刃,向里杀去。 此时前方战局正酣,只见四个秃头和尚奋力拼搏,但苦于对方人数众多,那四个和尚身上都受了伤,僧袍之上血迹斑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就在此时噌愣愣!一声剑鸣,七杀包围圈外北方,浮玉山门八位弟子杀到,一时兵刃相接,真气纵横,但众人都有顾忌,留了一手,只打开一道出口,并未直接取命。 此时剑心与姜天玉守在出口两边,王智带其余人等一声暴喝,提起速度冲到那四个般若寺和尚身边。 像是被突然杀到的浮玉山弟子惊吓到一般,出口处正与剑心、姜天玉打斗的七杀突然一齐退后,不再接战转身就走,姜天玉正道奇怪之际,剑心倒是一声暴喝:“不好!”赶忙看向那场中的四个和尚。 只见王智已到了那四个和尚身边,喊了声“跟我来!”,便转身就欲带着那和尚离开,此时正是背对着那和尚。突然之间,那站在王智身后的和尚一个翻手,调转刀刃,面现杀气,就欲对着王智后心刺了下去。 在此危机万分之时,只见剑心一剑冲天,从地上爆射而起,剑尖指天,双目放光,全身真气凝向持剑右手,一时剑心全身大放青光,正宛如一个绛世的大罗金仙,变得明光烁亮、威气十足!只听得他嘴中念念有词:“浮玉山门、天罪消愆、诸神护卫、雷霆万钧!”口诀落下,霎时间前一刻放晴炎热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四道天雷轰隆隆急劈而下,不偏不倚正中那四个和尚。 过了一会儿,乌云散去,尘埃落地,只见场中四个秃头和尚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而王智身后的刀刺入了半寸不到,只伤了皮肉并无大碍。而剑心刚使出那一式后像是力竭,落下来后,用剑撑着跪倒下去,众人口呼师兄,赶忙向剑心围去站在了一起, 咚咚咚,三声鼓响,随之响起的,还有些沙沙沙的声音,众人定睛观瞧,只见从他们身后沙子里缓缓爬出一个个红衣七杀,这凶犁土丘本就是极热之地,沙子经过半日的暴晒更变得滚烫,寻常人根本无可忍受,这些七杀虽能以真气在下边闭气许久,但此时他们裸露出的额头脸颊已然被砂子烫的破了皮,就是如此,这些七杀连眉头都未轻皱一下,竟然是如此地训练有素。 此刻从沙子中爬出来的七杀、加上之前的近二十人,共计有五十余人成包围之势,围着内里的八个浮玉弟子。忽的又是啪啪两声拍手声音,只见从五十个七杀中走出两个老头一高一矮,这两人也身穿红衣,正是此次行动两个领头之人。其中一人走出拍手称快道:“浮玉山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你就是那浮玉山上大弟子剑心了吧,方才好俊的功夫,连老夫也是惊了一惊,不过先不说你们此刻深陷包围,单是你杀我七杀派四个弟子,这事就算是打破了《天下诏》,够我们联合天下共伐浮玉山了吧?啊?”他说着而后大笑出声。 第二十二章 援军 “我呸!”王智走出来骂道:“当真是卑鄙无耻,出此恶计。”而后神情悲伤,跪向剑心道:“师兄,是我没勘察清楚,带领众师兄弟中了这恶毒的圈套,还请师兄责罚。”剑心虚弱地摆摆手道:“事已至此,责罚无用,此事也并不可全怪你,不过他们此刻虽将我们围着,但想必碍于天下诏,也不敢动手将我们全都杀了,他们这个陷阱的目的只不过是让我们先打破天下诏,顺带杀我们一两人。现在请众师弟替我护法,待我回一口真气再做打算。”说着便双腿盘起,两手轻放膝盖上,打坐运气,调理此刻身内紊乱的气息。 那高个子的,刚刚说话的七杀,对旁边的七杀弟子吩咐着什么,而后便看到几个红衣七杀将那几个已被雷劈得焦臭的假和尚尸首拉走,将他们身上的破烂僧袍脱下,露出红色的七杀衣服。 “哼!无耻之徒。”王智出声道。 那矮个子老头向高个子老头悄声说到:“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没有杀掉其中一人,有些可惜。但依你看,此刻该当如何?” 高个儿说到:“不可杀了他们全部,否则天下共同声讨的就不是他们,是我们了,计已得逞,本欲撤退,只是……。”说着他看向在地上打坐的剑心。“此子天赋异禀、思维缜密,年纪轻轻道行已不在你我之下,方才那一击,我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出的,此时他正虚弱调理,若不趁此诛杀了他,以后便是他来杀我们了。” 矮个子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杀了他后便说是你我为了自保便是,他杀了我们四人,我杀他浮玉山一个,天下诏也当该向我们这边才是。” 高个点头同意,而后悄悄说道:“动手。” 只见五十个红衣渐渐向浮玉山八人包围过来,只见八人拿起了兵刃宝器,神情严肃盯着七杀众人。姜天玉出声道:“难道七杀就不怕被天下共伐,消失在这天地间么。” 七杀众人并不答话,只是围着那八人列了三个大小包围圈,每个七杀缓缓画圆踱步,似是寻找机会,那高矮二人藏在第三圈中,也跟着众人走着。“动手!”从圈外传来一声低喝,只见里层圈中一个七杀手执大刀,猛地冲上前去向下一劈。目标竟是刚刚说话的姜天玉,姜天玉向上轻撩宝剑,看似轻盈,两个兵刃相接,姜天玉向下一顿,缓解了那大刀向下的力道,而后使了些气力向上一带,那人竟失了重心,向一旁倒去。众人正要叫好,那七杀倒地方向背后,突然从一个刁钻位置斜刺出一个剑尖儿,原来是后边七杀补上,这剑既快又角度刁钻,正借了倒下之人的身子藏剑,出手时机也恰到好处。 姜天玉临危虽是心内吃惊,但他心内沉着冷静,再想回剑隔档已然来不及,此刻他另一手双指并起,青色真气凝在指上,斜身一侧,险而又险之际竟用双指夹住了那刺来的剑尖儿,而此时倒下的那人借了倒地之力一手拍下地面,反弹而起转了个身将刀刃横向劈来,那两人错身之际有一道空隙,一道黑色毒镖在众人不经意间,也在两个七杀错位的当间又直射向姜天玉的面门。 此时站在姜天玉身旁的两个浮玉弟子眼疾手快赶忙举起兵刃,帮姜天玉挡了下来。但这伸手一挡之际,又有兵刃从两旁袭向救姜天玉的两人。剑心在众人保护圈内睁眼观瞧,心中暗道可怕,这些七杀虽然道行平平,但配合默契、出手果断凌厉,招招都是杀招。 只一时片刻,保护剑心的师兄弟已然难以招架,他们将真气尽皆提出,左防右攻,每每看到有机会废掉对面一人,但总有兵刃挡来,此时虽是七个人打五十个,但这七人既要保护剑心,又要回救身边之人,委实有些力不从心,总感觉有力打不上。而七杀的攻势愈来愈快,也愈来愈多,此刻浮玉山众人才理解到为何江湖中许多散修虽道行深厚,但也被这七杀除掉。这门派的杀人之法当真可怕。 红衣七杀每人一击便退,而后方总会有人补上,或一个或两个,更有甚者三个。剑心已发觉此刻师弟们再难招架,害怕全军覆没的他急忙喊道:“退下,他们目标是我,你们退下!”就在这一喊之时,众人听得此话稍有分心,手上兵器略微慢了那么一瞬,就是那一瞬!高个子老头本在后方,谁也未注意到他其实早已到里圈的位置,此刻猛然间暴射而出,身子蜷缩,轻藏在一位刚刚一击不中,正欲退下来的七杀弟子身后。猛然间一刀刺出,竟从那七杀弟子体内将刀刃送了出去,刀尖对着正是已被露出来的剑心,这一招纵使浮玉弟子也绝想不到。再想回剑来救,早已来不及,剑心在那刀刃送出七杀弟子体内的一刻,也才将将发现,一切像是都已来不及。王智睁大双目,惊恐异常。 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际,本挂在苍老狡诈的嘴角下,像是已经得逞的奸笑突然僵硬。常年暗杀的直觉突然让高个子七杀老头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他瞬间头皮发麻。于是双腿用力蹬向那个被他当做掩体的七杀弟子,向后窜射出去,浮玉山众人本以为剑心完了,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怔。 就这一怔的功夫,刚才高个子老头所在之地突然一声惊天巨响。这响声之巨大如同山崩地裂般,只叫众人丢了兵器捂起了耳朵,随后仿佛感觉到大地一颤,那块地方瞬时土块炸裂,烟尘四起。围在最内圈,离这地方最近的几名的七杀弟子全部横飞了出去。而那高个之人虽先行逃了但还是受了波动,一时控制不住在地上又滚了几滚。 “呦呵,跑的倒是挺快。”一个粗狂又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浮玉山众弟子听到这声音惊愕之后又是大喜,待到烟尘散了,众人才看清站在那尘土里一个雄壮的身影,粗狂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戏谑上扬的嘴角下长着黑白相间、乱糟糟的邋遢胡子,拳头与地面相接的地方,向下砸开了有两米之深的大坑。 “宋师叔!”众人大喜,惊呼出声。 “唉…,路上还说着不能出手,刚到这地儿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也不怕你那拳风伤了身后这些徒弟。”宋虎身后有人叹道。 “呀!卢师叔。”此刻卢天赐站在宋虎身后,浮玉山八个弟子身前,单手成掌,举在半空中,在八人周围亮起了一圈青色的保护罩。 “这不是有你在么,还能伤了这些徒儿不成,何况刚才情况危急,已是不得不出手。”宋虎笑道。 卢天赐点点头,像是默认了。剑心艰难开口道:“师叔,我…,我杀了四个七杀。” 宋虎并未回头,只说道:“杀了便杀了,你先歇息,详情回山门再说。” 那地上的高个子老头此时站了起来,看向场中的宋虎,眉头一皱,喊问道:“阁下是?” 第二十三章 浮玉山宋虎 宋虎听到对方问他名号,只是一笑,说道:“想必你们就是魔教新晋的四邪之一,七杀派了,好!怪不得能灭了‘常阴教’,有点意思。但若想动我浮玉山的人,岂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高个子之人听得他竟夸起了自己的山门,正不知什么意思,而后半句话轻蔑之语尽皆显现。倒是激起了在场许多七杀弟子的怒火。但刚刚那一击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已可以说是速度与力量的极致,对方连真气都未曾动用。高个之人依旧抱了抱拳,走到场中,又问道:“二位究竟是……。” “浮玉山,宋虎!”宋虎向前跨了一步,说道。卢天赐在身后摇着扇子,并不答话。 高个之人听得此人名号,细细思索像是极为熟悉,浮玉山九峰峰主少在尘世行走,除了这大陆上顶尖之人,其余一众竟是并不熟悉九峰峰主为何人。而那矮个子老头似乎反应了过来,急忙附在高个子老头耳朵旁轻声说了些悄悄话。 而后,金高个子的老头似是大骇,拱手说道:“原来是浮玉山紫峰宋道长,久仰久仰。”浮玉山一山九峰,九位峰主,各有绝学神通盖世,人的影树的名。无论谁见了这九位峰主,都要怕一怕。但那高个子老头心有不甘,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你浮玉山弟子不问缘由杀了我七杀四位弟子,待我赶到此地,我那四位徒儿已身死道消,道长不信请看。”说着他吩咐人将那四个秃头红衣尸首拉了出来。又道:“二百年前正魔交战,而后由中原国一纸“天下诏”,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派都在天下诏上按了血印,约定五百年内正魔不得再起战火,否则天下共诛,那今日…,道长总得给个说法。” 王智听言再也忍受不住,喊道:“师叔!是他们先…。”话未说完,卢天赐摆摆手悄声打断道:“不管谁先谁后,现如今他们既然有人伤亡,便是我等理亏,其中详情待回山门,我等再议。” 王智小声问道:“师叔。那七杀难道肯放我们走?他们死死咬住天下诏对付我们,我们如何能脱身。” 卢天赐笑道:“这你就别操心,这等繁琐麻烦之事,你宋师叔最会处理,你们就瞧好吧。” 场中一高一矮两个老头似是胸有成竹,他们知道正派中人最在乎山门名声。 宋虎也是皱起了眉头,紧张说道:“你是说…,那天下诏已被我浮玉山破了,接下来难道浮玉山要被天下共诛了吗,啊!万万不可。” 高个老头冷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宋虎一挑眉毛道:“哦?那既然我浮玉山已经破了这天下诏。”宋虎本来忧愁的神情忽然转变为满面杀气,一股强大的道家真气波动自他为中心爆发开来,只见他他面色又转喜,大笑道:“既然已经破了,那我还有何顾忌!来来来,这天下诏可让我憋了好久没杀魔教中人了,你们今日一个都别走!” 两个七杀老头看了宋虎连续的变脸直接呆在原地,又看到宋虎威武的身躯一步步走向他们,急忙大呼:“撤!”,于是五十位红衣被吓得转身就走,不多时七杀一众人快速等撤出了此地。 宋虎并未追上去,看得七杀之人走得远了,这才收敛了自身真气。而浮玉山一众弟子早已看呆“还…还能这样?” 卢天赐更是大笑,“宋师兄虎老雄心在,师弟佩服。” 宋虎没好气的摆摆手,道:“你就莫要取笑了,不吓他们一吓,我们走的也不利索。” 而场中姜天玉惊愕大笑之余,又面露担忧,拱手问道:“师叔,此刻他们虽然逃了,但那天下诏之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卢天赐点点头,“的确不会,他们利用此次机会,精心设局,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王智跺脚忧愁道:“那可该怎么办,唉,都怨我没探查清楚,还让剑心师兄受了伤。” 卢天赐笑道:“你个小小弟子担心个什么劲,正魔大战已过了两百余年,我浮玉山又为天下至尊,他们不会为了四个弟子的生死找我们开战的,不过场面上的事,还得是多麻烦麻烦而已。”现在你们八人跟我去离此最近的镇子,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回山门,再详议此事。 剑心缓缓开口道“是,师叔,只是那黄、鸾二鸟…” 卢天赐看着剑心道:“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两只异兽,此事重大,要尽快回去禀报。”说着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方才可是使出了我浮玉山的禁阶道法,‘奔雷决’。” “是”剑心低下了头,“事情危急,只好出此神诀。” 卢天赐笑了笑道:“无事无事,我并未责怪于你,只是掌教师兄教了个好徒弟啊。”正说着,他面色一变,突然向左边原处看去,宋虎也是像感觉到什么,看向那边,嘴中大呼何人!就欲飞去。 卢天赐急忙伸手拦了下来:“宋师兄等等。”宋虎不解看着卢天赐,卢天赐道:“隔了这么远,还用真气试探我等道行,应是往生谷长老级别的人,此时休要多事,我们先撤离这趟浑水。”宋虎点点头,大袖一挥,一声冷哼,而后那试探的气息尽皆打散。卢天赐扶了剑心,一行人收拾完毕应用之物。一众人等才向边缘御空而去。 “双方都撤了么?”距离刚才七杀与浮玉山对峙之地二十余里,段凌云向一个灰衣老者问道。 “七杀撤了,场内有浮玉高手将我气息打散,他们走没走并不可知。” 段凌云点点头:“他们遭遇此事,最不济也应该先退出此地商议后事,这几日也未碰上般若寺的和尚,想必他们早已先回山门禀报去了,这正是我等大好良机,传我命令,一个时辰后所有往生谷之人随我向中心疾行,今日务必寻到二鸟,这凶犁土丘中心现在只剩我们一派,有任何线索只管拉响信号,不用藏着掖着。” “是,谷主。” 第二十四章 偷酒吃 半月之后。江湖中传出消息,往生谷擒获黄鸾二鸟。 这凶犁土丘之中本有四方人马,如今退了三方,那黄鸾二鸟自然落入‘往生谷’手中。 然而此时江湖中并未有人关心这黄鸾二鸟的动向,众人关心的,是十日之后‘七杀’会请三位在天下颇有声望的公正人,一同前去浮玉山兴师问罪,他们一口咬定‘天下诏’已被浮玉山打破。 这消息由风云阁发布天下,并不知内情的天下各门派似炸开锅般热议此事。 而浮玉山门上,万青也召集九峰之主共同议过此事,最后定由卢天赐与姜百春十日后接待七杀之人。 练峰之上,一个小院中,卫天正举着小斧,向木桩之上的青檀木正劈了下去,那斧子本就笨重、下坠之力也大,此刻加了些卫天的臂力,一斧劈了下去,却只劈开了有三分之一,便卡在圆直的青檀木中不得动弹。 于是他又将斧子连同木头一起举起,狠力劈下,只听得清脆‘嘣’的一声,木头圆柱终于断为两截。 “啊!师姐,成了成了,我劈开了!”卫天兴奋地转身,冲坐在一旁‘监工’的姜天心喊道。 姜天心站起,上下左右打量着卫天,就像看着个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一样,而后又将卫天的手放在她手中观瞧。 卫天只觉得姜天心的小手冰凉又软和,抬头看去,姜天心长法披在肩上,被阳光照着肤色更显晶莹,不免心中又是一荡,面色有些起红。 姜天心眉头轻撇,娇声道:“奇怪奇怪,小小师弟你可不要骗师姐,你之前当真从未习过任何武学神通?怎得昨日还乏着的身子一夜过后就像没事一样,气力也增长的奇快,手上连个茧子都不长。” 她思索无果,忽然是一脚踢到卫天屁股上,娇气喝道:“快说快说,你定是有什么法子,老实交代。”话音落下又是一抬腿。 卫天正陶醉在师姐的容颜上,忽然被踢了屁股一下惊醒,看着师姐还欲再踢,忙一边躲开一边求饶道:“我真的没什么法子,师姐你就信了我吧,许是师父帮我去病之时,将我身子调治得太好,才有了这般功效。” 姜天心道:“去病?你先前有何病?竟要我爹爹给你调治。” 卫天道:“我本是先天郁湮之体。” “郁湮之体?”姜天心这才停下了追逐,又道:“我从前听爹爹提起过,郁湮之体无药可治,想不到竟把你治成了。” 而后她又是一皱眉,疑惑道:“你不会就是一月前在绛峰之上,惹出那么大动静的人吧。” 她说的自然是一月前浮玉山九峰之主为了治他,对抗天劫时的场面,不过当时望月台上被做了阵法,其余峰弟子只感受到能量波动,只看到绛峰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详细之事也并未可知。 “不错不错,是我,只是那时我昏迷许久,也并不知发生何事。” 姜天心点点头,“谅你也不敢骗我。只是前几日我去药房玩耍,看到药房都少了大半药材,想必也是给你用掉了,也不知你究竟是谁,让浮玉山这么看重,开山收徒的日子也还没到,你半途入这浮玉山,身份当真好奇。只是爹爹也不让我打听,哼。” 卫天只尴尬的点点头,他自知身份特殊,不可透露。 “算了,只是这里好生无聊,走走走,你随我去紫峰之上。” 说着姜天心便拉起了卫天的手,就欲向前。 卫天啊了一声,在后边被拉着走,嘴里说道:“去紫峰?那不是宋师叔那儿么,去那干嘛。我还要劈柴呢。” “你劈柴无趣死了,我在旁看着更是无趣。”而后她贼兮兮的压低声音,轻声说道:“你可不知道,宋师叔最好吃喝,在灶房里藏了许多好吃的,有荤有素,说不定还有酒喝嘞。” 卫天听闻此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本以为浮玉山人人吃素,他每日的伙食都是素斋,想不到平时威武的宋师叔竟然藏肉藏酒。不过看师姐这么了解,又轻车熟路的,想必是之前偷过不少次。” 他与姜天心在一起本就心生欢喜,此时更是老老实实跟着师姐去了。 ~~~~~~~~~~~~~ 时间又这般过了九日,这几日卫天已成了姜天心的小跟班,姜天心总带他做些有趣之事,两人虽是玩乐,但修行也未放下,就在今日,卫天已能轻松将青檀木柱劈为八根木条,可谓进步神速。 姜天心也叹他身子骨比常人恢复力快,只是即便如此,卫天还是那瘦弱的书生模样,并未有所改变。今日中午,卫天将刚刚劈好的八根木条送到姜天心旁,姜天心细细检查过后叹道:“你还真是有点天赋,这八根放在一起打乱我都看不出大小宽窄上有差异,这入门的第一课‘劈柴’,你应是过了。” 卫天自然心喜异常,只是不等他高兴,姜天心又靠近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你这第一课修成,往后便可修行道法神通了,你说,此事当不当庆祝一下。” 看着姜天心小心的模样,卫天自是知道他的这位师姐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这几日两人相处下来,卫天已经知道,他这个师姐虽长得一副漂亮清丽的模样,性子实则活泼豪爽。 也怪不得师兄们给她起外号叫‘小霸王’,想必小时候定做了不少调皮捣蛋之事。他只得随着师姐的话,苦笑道:“该,当该庆祝庆祝。” “好,那咱们再去紫峰拿些好吃的来吃。就当是庆祝你今日修行成功。” “啊,又去……。” 姜天玉点点头,一副笃定的模样。“走!” 等到二人回来,已是月明星稀,到了晚间,姜百春此时坐山门口,他今日外出回来看到那小院子中的木条,已知道了卫天‘劈柴’火候差不多了,今日正要传他些入门道法,只是竟寻不见人,连同一起不见得还有他女儿姜天心,他自是知道姜天心贪玩,想是带了卫天不知去哪玩去了。于是便等在山门口。 此时山门外小路上,正有道奇怪的身影慢慢走近,有些步履蹒跚。原来是姜天心背着卫天,动作笨拙。 正一步步往山门中走,待走得近了,姜天心弯着腰,本就吃力,突然看到前面有双道鞋,于是偏头抬眼看去,一声惊呼“爹爹!”。 突然被吓得直立起来。可怜那本在姜天心背上的卫天一下被摔到地上,‘砰’的一声。卫天虽是摔倒在地,但他双眼紧闭,还在地上翻了个身,便一动不动了。 姜百春提起鼻子闻了闻,一股酒味飘进鼻子。板着脸问道:“你带他去哪了?” 姜天心两手搓着衣角,像是知道自己个儿犯了错,低头轻声答道:“紫…紫峰。” “又偷你宋师叔的吃喝去了?” 姜天玉依旧低着头道:“恩…” “卫天呢,他怎么回事。” “酒量不济,一不小心,喝…喝大了。”姜天心正低头认错中,忽地眼睛一闪,又从腰间拿了个细口小瓶出来。 装作怯懦语气道:“爹爹,女儿虽去偷酒,但也没,也没忘了爹爹,看,上好竹叶青。”说着把那小瓷瓶送到姜百春眼前。 姜百春本就没生大气,只是想训斥一下,此刻看到这小小酒瓶倒是轻笑出声,笑道:“你呀,年近十九还这般顽皮。” 他边说话边接过了那小瓷瓶,姜天心见爹爹接了酒,便知道这事算是了了。 随后姜百春又正色道:“我明日一早去议事殿议事,你晚间让卫天来讲武场,我传他些道法。” 姜天心替师弟心内一喜,随后又装作委屈道:“那他醉成这样,爹爹你就施些神通带他回去他的寝洞,我可背了一路,累死了都要。” 姜百春道:“你自己惹的祸自己处理,我先去大殿等你。”说着忽的御空而起。留下一脸苦相的姜天心跟一脸死相的卫天。 第二十五章 七杀上山 次日清晨,一大早,浮玉山山下人头攒动,从各路而来的散修、门派代表皆聚集在此。 今日是七杀来浮玉山求‘公正’的日子。 也是吸引了一众门派散修。 其中有几人德高望重之人被浮玉山请了上去,剩余剩下大部分人在山下等候消息。 不一会从远处走来一众人等,领头的有三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人,约莫中年,长得奇高,穿了一身竹布长衫更显高大,他背后背着把斩马长刀,正是散修‘铁胆刀客冯三’。 此人在天下多行侠仗义,道行奇高,散修之中颇有威望,众人见他到来抱拳拱手尊了声‘三爷’。 在他身后一步之远跟着一年轻书生,一身白衣,胸口处绣着‘风云阁’三个金字。 此人并不被众人熟知,只是互相之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但既然能来此地做‘七杀’的公正人,自是有一番身份。 再在此子身后半步远跟着一红衣老头,背上的佝偻显现出较长的你年龄,此人正是在凶犁土丘之地与宋虎对峙的七杀长老。 七杀的七位长老在天下少有露面,是故众人并不认得他。 只知道江湖传闻,‘七杀派’之所以为七杀,是因此门派中有七个道行高深的七杀长老,而这个长老排行第六。 三人后边跟着有十多位七杀弟子,抬着四个纱布包裹,看那形状里边像是装着死人。 三人径直走向浮玉山上,众人也都识趣地让开路,山门口也早有浮玉山弟子等着接引。 待到了浮玉山上议事殿内,众人落了座,看殿内高台之上坐着二人,正是浮玉山练峰姜百春与绛峰卢天赐。 姜百春的儿子姜天玉在两位峰主旁站着。 左首下坐着七杀老头,他身后站着七杀弟子。再向他左首看依次是那‘铁胆刀客冯三’、年轻书生。 再后边与高台右首边,便是本聚集在山下的门派中颇有些声望之辈。 宾主齐聚后,浮玉山上一些小弟子倒了茶水便退了下去。 那些来的门派里众人之间熟识的,不免又是一番寒暄。 而此时姜百春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底下众位便都收了声,看向姜百春。 只见他站起道:“今日各路道友到我浮玉山上,本门不胜荣幸,众位来此意欲何为也都心内晓得。我便不做赘述,只是那‘天下诏’本门是绝不会破坏,还请诸位道友不要轻信了恶人之言。” 他一上来便直入了主题,于是众人又看向那七杀长老。 果不其然他站起身来,先向在座各位拱了拱手,又发出苍老之极、似是短气无力的声音道:“两百年前正魔大战,天下生灵涂炭,中原国一纸天下诏,五十多方势力在天下诏上签字画押,定下了这长达五百年的规矩。诏上白纸黑字第二条写着:一则不许正魔两派之间再出现交手,二则不许修道门派介入人间之事。” 他顿了顿,看在场之人点头同意,于是继续道:“而我‘七杀派’与‘浮玉山’本无瓜葛,自我派创立以来,双方一百五十余年井水不犯河水。 前些日子‘风云阁’发‘风云榜’,那黄鸾二鸟现于西南凶犁土丘之地,那二鸟本是无主异兽,我七杀前去争上一争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教弟子在追查线索之时遇上了他浮玉山的弟子,也不知浮玉山教了弟子什么邪恶道法,那些浮玉弟子竟嗜血成瘾,不等开口,便杀了我‘七杀’四名弟子,诸位请看。” 那老头虽说话虚弱,似气力全无,但场中每人都能清楚明白听得到,像是就在耳边说的一样,底下众人心叹这高个子老头有些道行。 七杀长老说到这摆了摆手,于是七杀弟子便抬着那四个‘纱布团’,放在了场中央。 又解开纱布,只露出其中焦黑的尸体,并未露了头部,那尸体上确实穿着‘七杀’的红衣,而后那些红衣弟子又重新开始用纱布包尸体。 姜天玉看到这些细节,心内焦急,看到自己爹爹与师叔还是不动声色坐着,更是憋了不住。 忙出声喊道:“诸位!他们不敢露了头部出来,那四个尸体确实是我浮玉山所杀,但他们实则都是秃头,那日七杀假扮了‘般若寺’的和尚,才引得我们中的圈套,七杀妖人!你可敢让他们将尸体头部露了出来让大家伙瞧瞧!” 此语一出满堂嘈杂,众人呵斥到若真是如此便是七杀设计在先,怪不得浮玉山。而七杀长老听得此言,急声向姜天玉问道:“你是说这四个被你浮玉山杀得弟子,都是秃头?” “不错!”姜天玉点头确定道。 卢天赐与姜百春心内暗道不好,但此时姜天玉已经出声,也不好拦着。 只见七杀长老冲场中的七杀点点头,那些七杀将纱布尽数解开,只见那四个尸体身上、面上焦黑,头上却还是有散乱头发,只是像被烧过一般残缺不齐。 “这…”姜天玉噎住了声,又急忙转身向姜百春道:“爹爹,这,这四个人不是我等所杀,我…。” 七杀长老冷哼一声,道:“你方才说这四人确实是被你浮玉山所杀,现在又说不是,哼,黄口小儿!” 姜百春嘴唇微动,只对姜天玉传音道:“你方才不经意间已然承认了我们杀他四个弟子,此时纵然那四个尸体不是也是了,此时翻转局面,我们浮玉山到成了邪派之人,他们七杀此刻到成了正派,唉…,议事前便叫你少言少语,不要出声,交给我与卢师弟,怎的如此莽撞。” 而场下众人已经炸开了锅,纷纷热议,铁胆刀客冯三突然站了起来,向台上问道:“浮玉山本是天下至尊,我众人都敬仰的紧,怎得此时节满口胡话,难不成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还请浮玉山门给个说法!” 卢天赐在姜天玉出口之时就面色一滞,只是不好阻拦,他思索了一阵,此时终于是站起身,笑道:“各位各位,我这小徒方才怕是糊涂了,乱喊出声当是我等不对。” 而后他又转头向姜天玉呵斥出声道:“还不出去!在此丢人现眼,还不滚回你的黅峰去!” “啊?”姜天玉被呵斥并不奇怪,只是奇怪他本是姜百春练峰上的弟子,终生跟随爹爹修行,怎的师叔让他回去黅峰,难道卢师叔脑子糊涂了。 这一愣之下卢天赐又是大喝:“还不滚回黅峰去傻站在这儿干嘛!” “哦哦哦”他傻着连哦了三声,拱手后退,出了门转过身,正是心情低落,心内悔恨自己不小心坏了师门的声誉。 此时门外广场上,浮玉山的一众弟子聚集着,他们在此也是焦急的等着消息,正是那日去凶犁土丘的九个徒弟。 连一向高冷冰霜、不苟言笑的碧峰弟子‘倪霜儿’也来了,除了这九人,姜天心也带着卫天在此处玩耍凑热闹,此时众人看到姜天玉走了出来,忙问道情况如何了。 姜天玉低沉着脸,将刚才发生之事一一说明,众人也都是低呼不好,又集体暗骂魔教可恶。 剑心更是皱起了眉头,姜天玉转头向剑心,哭丧着脸问道:“师兄,难不成因为我,天下之人都要共伐我浮玉山了么。” 剑心摇了摇头,道:“不会,就算我们今日光明正大杀了几个七杀弟子,天下也不会就因为这点儿事共伐浮玉山,代价太大,他们也不想天下大战。只是,” 众弟子忙问道:“只是怎样?” “只是七杀此次前来,一来无非就是想杀一杀我们浮玉山的威风,二来是想要回些好处回去,比如灵丹妙药、稀有宝器之类的东西,但不知道他们这次看上了什么东西。如今被天玉这么一闹,变成我浮玉山理亏,这台阶,可是有点难下,最差也就是浮玉山抹了黑名,再赔些宝贝。七杀想必是会狮子大张口的罢。” 听得此言,姜天玉更是心内过意不去,低沉说道:“想必是卢师叔也叫我气的不轻,出来时还让我滚回黅峰。” “哈?”剑心听闻此言倒是一笑,道:“卢师叔向来精明,怎的今日也被你气糊涂了么。” 卫天在旁听着,像是有些疑惑,此时插了进来,拱手问道:“众位师兄好,我是练峰弟子卫天。” 众人之中只有剑心、姜天玉、姜天心认得卫天,其余人等并不认识。 所以众人也只是拱了拱手,倪霜儿更是只瞟了眼。 又见姜天心娇声道:“这是我小弟卫天,以后我罩着他,你们可不许欺负他哦。” 众人闻言只是苦笑,都知道这浮玉山上第十一代弟子有小霸王姜天心最是顽皮捣蛋。 卫天面色尴尬,随后稍微调整又接着道:“我初入浮玉山,许多事还有不懂,黅峰峰主邱鸣邱师叔我是知道的,但不知师叔有何过人之处,还请师兄们不吝赐教。” 第二十六章 狮子开口 众人对他这没来由的一句也是摸不着头脑,但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剑心耐心道:“昔年师爷爷纯阳道人门下十一徒弟,其中九人留在了浮玉山上,正是咱们这几人的师父,也就是九峰峰主,师叔们每人得了师爷纯阳真人的一绝妙法,你师父姜百春姜师叔习得了医药之术,紫峰宋虎宋师叔习得‘金刚宝体’、而黅峰邱师叔是得了易容装扮、缩功敛气之法。 邱师叔的易容术当真是天下第一,我可是见识过的,男女老少、扮一样像一样。” 卫天微微点头,又道:“师兄可否将凶犁土丘之事说与我听,一点细节都不要略过,” 剑心只觉得此子像是有些主意,便又将他们去凶犁土丘的事儿如此如此、怎般怎般地都告诉了卫天。 只见卫天两眼珠转了一转,思索一会儿后,眼睛亮起,拱手向剑心道:“诸位师兄,我有一计,可解此局。” 剑心眉头一挑,说道:“师弟当真?” 卫天笃定的点点头,于是这浮玉山上精英弟子听言赶忙聚在卫天身旁,待卫天如此怎般怎般如此说完后,众人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就这么办。” 紧接着众人分散去做事,一个个速度奇快。 再看议事殿内,卢天赐本事前准备好了一番唇枪舌战之语,被姜天玉这么一闹,也是有苦难说。 此时节那‘铁胆刀客冯三’步步紧逼,倒像是七杀中人一般。 那高个子七杀长老道:“卢道长,方才你那弟子已然承认了杀我四名弟子,现在还有什么好说,你浮玉山可是将‘天下诏’视若无物么,纵使你浮玉山门独霸一方,也断不可如此行事,如此霸道又将我等小门小派放在何地。” 那底下众人也都窃窃私语,说着浮玉山的不是。 “非也非也,”卢天赐依然赔笑道。 “道兄此言差矣,凶犁土丘本就是凶险之地,正魔虽已休战两百余年,但你我毕竟道不同不相谋,我正派弟子前去凶犁土丘,碰上了你这邪派,正好似冰炭相遇,难免双方有些摩擦斗狠,我浮玉山大弟子剑心也是受了重伤回来休养数日。并不像道友嘴中那么夸张而已。” 卢天赐此刻一口咬定正魔不两立之事,他看准了大殿中正派占了大多数,魔教中人谁会闲着没事来这天下至尊浮玉山上看热闹。 故借此生事,以求混乱,他才有机可乘。 果不其然,底下众人听得一席话,像是有了立场,话语逐渐向浮玉山靠拢。 “哼!”七杀长老冷哼出声。 “我且问你,浮玉山可有弟子死亡?” 卢天赐眯着眼,心道“对方果真是老狐狸”。嘴中只能如实说道:“没有。” “那就是了,‘天下诏’难道还说的不够清楚明白,你现如今还想怎样抵赖。” 本就开场不利,七杀又死咬‘天下诏’,这台阶可委实难下。 看着场内也争执得差不多了,七杀长老走到那一同前来的年轻书生面前,抱手说道:“还清风云阁说句公道话。” 只见那少年缓身站起,手执玉扇,向在场众人微欠身子,朗声说道:“想必在场众人皆不认识我,小侄在此先自报家门,我乃是小小商贾风云阁掌柜之独子,诸位在座前辈唤我一声‘雨泽’便好。” 众人听得是风云阁大公子,也是“啊”一声惊叹。 风云阁遍布大陆,已然是天下第一商,其能存于世千年之久,门下奇人异士众多,被其网罗到手下的知名散修也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风云阁在所有中立组织中实力最为强大,就算对上三正四邪,也并不是绝对弱势。 此时风云阁大公子出口,自然能令在场众人信服。 场中有人喊道:“雨泽小公子你就给个公道,我们听你的。” 雨泽微微一笑,满面春风道:“好,那我就说上一说,浮玉山与七杀在凶犁土丘中大打出手,其实并不是稀奇之事,无论原因为何,我们暂且不论,从结果上看,七杀赔了四条人命,浮玉山并未有人命发生,本就理亏。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天下诏’本当天下共尊,虽是发生了这等事,但依我之见,还不至于闹到大家伙兵刃相见的地步,死者已去,不若就让浮玉山给七杀派赔个不是,再赔偿些珍奇宝物,便是了,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两全。” 此言一出,倒是公正合理。在座之人也都信服,冯三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卢天赐与姜百春心道果然,只是此时主动权在七杀手里,他们也不便反驳什么,只得说道:“那七杀想如何?” 高个子七杀叹了口气,像是勉强答应,唉声叹气道:“好吧,既然雨泽公子开了口,我等也谨遵,只是这四条人命可不好赔。” 卢天赐眯起眼:“那你要如何?” 七杀长老踱了踱步子,站定伸出手说道:“四斤黑玄铁、浮玉山大还丹四瓶、高阶宝兽内丹一枚,再有…” 这几物报了上来,在座之人也是一声惊呼。 这几个物件虽是数量不多,但每个的价值不菲,黑玄铁本就是炼器中最稀有之物,大还丹这丹药每练一颗要费珍稀草药无数,姜百春手里也只练了不到十余瓶,高阶位的宝兽内丹更是稀奇。 而看那七杀长老还欲再说,卢天赐眼角已然跳起,他压着怒火道:“再有什么?” 金面之人笑了笑,缓缓道:“再有我想借姜道长手中‘四首宝鼎’用上四十年。期满归还。” 底下之人更像是听得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 姜百春的‘四首宝鼎’既是他的炼丹炼药之物,也是他的歃血兵刃,终日缩小藏于道袍之中,正如剑客的剑,刀客的刀一般。 众人想到七杀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这口开得也忒大了。 卢天赐纵然再是冷静,也是怒向心头起,阴沉说道:“阁下不觉得这代价有些太大了么。” “怎么,难道四条人命如此的不值钱么。”他这话倒是字字占了‘理’字。 此时卢、姜二人正是骑虎难下,但事情已到了这般地步,像是已没了回头路。 姜百春说道:“前几样东西,我浮玉山还拿得出,只是这后一样之物,阁下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哦?那……。” 他还欲开口再辩,此时大厅房门‘咚咚咚’三声响,门外卫天大喊道:“师父,您要我抬来的东西我抬来啦!徒儿可以进来了吗?” 第二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殿内众人听得这声音皆是一怔,姜百春也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卫天说的是什么东西,还说是他让抬过来的。 只有卢天赐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他并不知场外这小弟子想了什么法子,为了确认是否与他所想一致,他高声向外传音道:“可是从黅峰邱师兄那儿抬来的两个物件?” 场外卫天答道:“是的是的,正是如此。” “搬进来吧!”卢天赐袖袍一甩,将门打了开来。 随后他转身看着姜百春使了个眼色,又坐在高台之上,眼中恢复了淡漠。 那七杀长老开口道:“怎么,浮玉山可是早就备好了赔礼,但若不是我说出的条件,恕七杀不能接受。” “哼。”卢天赐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待得浮玉山众弟子将两个物件平放到场中央,众人打眼看去,正是两个被纱布包着得人形样的大团子,与七杀带来的那四个纱布团子正是相像。 且看这纱布微微发黄,想是已存了有些日子。 众人心头疑惑,难道浮玉山也死了两个弟子? 卢天赐此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缓缓说道:“凶犁土丘之地,并非只有他七杀一门伤亡,我与本门宋师兄之所以要前去凶犁土丘,便是因为‘七杀派’在凶犁土丘之中杀了‘般若寺’的两个年轻和尚,掌教师兄深知‘七杀’凶狠手辣,怕再生变故,便派我等前去接应徒弟。” “只是我们赶到时正看到七杀门人围攻我等弟子,他们见了我与宋虎师兄来后,自知再无可乘之机便逃了,但我留了个心眼,在凶犁土丘中寻到了这两个和尚的尸首,查明伤痕后可以肯定必是七杀所为无疑!” 他说着,眼睛眯起,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也就是说,先行破坏‘天下诏’的,是‘七杀!’而非我浮玉山。” “呸!”那七杀长老啐了一口,心内慌乱,本来事情已成,他万没想到浮玉山还留了这么一手。 他心想难道这台上二人先前都在演戏不成,只是为了最后羞辱我等,一时怒火攻心,大喊道:“血口喷人!我当日在凶犁土丘中,从未见过般若寺和尚,何来取他们性命一说!” 卢天赐与场下低着头的卫天听闻此言,眼中皆是精光一闪。 “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卢天赐胸有成竹吼道,“天儿,打开纱布让众位英雄瞧个明白。” 卫天抱手尊了一礼。与剑心二人入场中央,将纱布缓缓打开。众人也都探头观瞧。 纱布自下而上缓缓拆解,卫天与剑心像是商量好了,两人打开的速度同样快慢。 只见纱布之内,两件附在人身上的僧袍,黑色血迹斑斑,似是受了极重的外伤。 此时那金面七杀早已心内慌乱,也是定睛看着。 待到纱布拆解到腰间之时,僧袍破损的极为严重,两具尸体腰腹之上有一道极宽又深的刀剑划痕,想必这伤痕便是致命伤口,卫天还欲拆解。 那七杀长老看到此处,先前慌乱的身子一震,忽然转而大喜,紧接着大笑出声,笑道:“浮玉山啊浮玉山,你们想诈我可有这么容易?那两个和尚根本就不是这么死的!。” 卢天赐听闻此话,面色慌乱起来,就连呼吸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只见他慌乱着,一字一字问道:“你…你是说这两具尸首,不是…不是‘七杀’杀得那两个和尚?” 七杀长老大笑道:“不错,这二人致命之伤怎么会跑到腰腹之上,可笑你浮玉山又白死两名弟子,还是没能骗过我。” 他说完此话,正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呆住,心内暗道不好。 底下坐着的众人惊愕之际,卢天赐突然又是哈哈大笑出声,卫天也长呼出一口气。 卢天赐拍手站起说到:“你方才将将说过从未见过般若寺和尚,此刻不但承认那两个和尚是你们杀得,又连他们怎样死法都这般一清二楚,哼。” 他说着面色一正,又正色说道:“诸位英雄,凶犁土丘之中,这七杀之人伪装了四个秃头般若寺和尚,骗我浮玉徒儿中计,而后被埋伏,本欲杀我浮玉山徒儿,岂料他‘七杀’技不如人,反而被我浮玉山弟子因为着急自保杀了四个。” 下边一众人等热议纷纷,等到嘈杂声停了,卢天赐又继续呵斥道:“此时那大堂之上的四个,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长了头发的尸首,又骗我等承认是我们理亏,欲借此索要灵丹妙药。” 他说着面色一冷,带着杀气说道:“至此天下大白,‘七杀’破了‘天下诏’,自当天下举而伐之!” 那七杀长老听得此言,身子又向后一个踉跄。 而此时场中央的两具尸首突然自个儿站立起来,拆了纱布,其中正是黅峰峰主邱鸣与他的大徒儿楚江河,师徒两人站起身子,面带嘲笑之意看着七杀长老。 七杀长老看到,竟急火攻心,气的一口老血喷出。忽的他像是气急败坏,手掌一挥,一道乌黑的气团向离他最近的卫天打去。 众人看到惊呼出口。好在剑心正在旁边,他凝了口真气,双掌挥出,一道阴阳图打出,两种能量碰撞之时‘嗤嗤’作响,剑心趁此拉着卫天急速向后退去。 站在一旁的七杀弟子看到动手,也都抽出了宝剑兵刃。一时殿内剑拔弩张。 卢天赐看到此景亦从台上爆射而下,手中祭出一只判官笔,欺身到那七杀老头面前,左手佯装出掌,待到老头回身相迎时,右手判官笔猛地点出,本是只有一尺长的判官笔突然长长到二尺多长,加上卢天赐臂上青色真气,一下子结结实实点到七杀老头肩上的肩井穴。 而后卢天赐再猛地向前一戳,一道青光,金面杀手破门飞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浮玉山九峰峰主本就是这天下最一流高手之列,便是平常时日两人正面对垒也拆解不了几招。 今日七杀长老早已心内慌乱,更是招架不住。剩余七杀弟子只是拿着兵刃,他们自知此时在浮玉山上,打当然是打不过。 卢天赐转身看向姜百春与邱鸣道:“两位师兄,你们看此时该当如何处置。” 姜百春道:“这‘天下诏’他们七杀不尊,但此时毕竟还未发生大干戈,我们当是要遵守,这些七杀之人,今日便留他们一命,快快放走,免得脏了我们浮玉山宝地。” 剑心接着吼道:“还不快滚!” 七杀众人连忙扶着长老,抬着四个纱布团子,狼狈下山而去。 此时节真相大白,剧情一百八十度大翻转,场中那冯三也是面色悻悻抱手说道:“众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轻信了邪教。” 卢天赐心内知道这冯三是七杀收买之人,只是面上寒暄几句客套话,便又吩咐弟子送走众人。 只是最后众人皆感慨而走后,那‘风云阁’大公子雨泽凑上前来,拍手称道:“好戏好戏,天下只知浮玉山上武学神通天下第一,万没想到这斗勇斗智、巧施妙计之人也是大有人在。” 而后又转头看向卢天赐道:“浮玉山绛峰峰主卢天赐,人都言智慧过人果然不假,小侄佩服的紧,只是我想卢峰主全程在大殿之中运筹帷幄,那在外设计之人又是何人。” 只见姜天心跨出一步,又小跑到卫天身边,拍着卫天肩膀开心道:“当然是我小弟卫天啦!”卫天本就不善人情世故,此刻师姐离他如此之近,更是面色潮红。 雨泽拍着扇子走到卫天身边,拱手道:“在下雨泽。下雨的雨、恩泽的泽。” 卫天也是一拱手道:“浮玉山,练峰卫天。” “好,我这人最好交朋友,同龄的青年才俊更是喜欢,这把扇子便赠与你,做为信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再见,卫师弟后会有期。”说着将扇子塞到卫天手里,笑出声迈步向外走去。 浮玉山众人看宾客都走完了,这才围了过来。卢天赐笑着对姜百春道:“姜师兄,你可收了个好徒弟。” 姜百春本就是老顽童一个,自是开心得大笑出声。 卫天红着脸道:“哪里哪里,若不是卢师叔言语中暗藏玄机,弟子也想不到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 自此‘卫天’一名在浮玉山弟子中传了个遍,浮玉山弟子们口口相传此次智斗七杀是如何如何精彩,众人离开议事殿之时,就连那冷若冰霜的倪霜儿也多看了卫天几眼。 第二十八章 浮玉始祖 自从七杀离了浮玉山后,各种版本的消息传播得极快。 这场‘智斗’铺天盖地的为天下修真门派所共知。 此次虽然并未发生大的干戈斗争,倒是‘浮玉山’与‘七杀’这两个当世大派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仅如此,此次众人回过头来突然觉得,那“天下诏”似乎也没了多年前那么权威。 更有些敏感之士隐约闻到一股战乱前的气息。 当日,黄昏。 重阴山腹内七杀主教房中。 还是那木帘,还是那两尊魔神立在两侧,闪烁不定的火光更给这阴冷的山洞内平添了几分诡异。 此时这大洞中有三人。 一是木帘后的七杀掌教,一是跪在地上的七杀高个老头,还有一个便是正在打扫魔像的冯麒麟。 只见那长老跪在地上,一句一句叙述着今日在浮玉山上所受的侮辱。 语气时而愤慨时而可怜。 但言语中总有一股颤抖在其中穿插不定。 待他终于详尽说完了此事,才发觉自己个儿背上已是汗流浃背。 “哦?那你办了这桩事,怎的还有脸回来见我,七杀因为你倒是会天下闻名啊‘金长老’。” 从木帘中传出一道声音,这声音依旧刺耳难听,只叫人听不准那木帘之后究竟是男是女。 高个长老听得此言心内一震,只好不住的磕头,砰砰砰之声在这小山洞中回荡倒也凄惨。 见他已头破血流,附在地上又说道:“还望教主看在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为‘七杀’立过不少功的份上……。” 他还未说完,木帘后的人出口打断道:“麒麟,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七杀老头闻言怔了怔,看向正在洞中用笤帚打扫魔像的冯麒麟。 冯麒麟将面前高处的一抹灰尘扫下,又爬上坑洼的墙壁,一手抓着扫帚一手抓着贴墙的魔像,头也未回,便说了一声:“杀。” 淡漠得语气,好似他此刻说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鼠蚁小虫一般。 “哦?” 那木帘后的人似是来了兴趣,妖里妖气道:“可金长老是我七杀七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之一,七杀现如今能位列魔道四邪,他可有一份功劳。” 冯麒麟听完只是继续说了句:“杀。” 那木帘后的身影也是一怔,随后像是有些气了,只见从木帘中伸出一只手。 那手修生、白净,连指甲也是晶莹剔透。 正是天下爱美女子最渴望得手得模样。 只见那只手突然成爪,手上亮起丝丝缕缕的红色真气。 爪对着的方向正是金面老头跪倒的地方。 金长老正欲起身,却全身上下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定住一般。 而后在大叫声中,金长老被那只手吸到跟前,扼住了脖子。 金长老虽被制住,但恐惧中,心内一狠,一只手从后腰缓缓拔出匕首。 刚刚拔了出来却心内暗道不好。 原来他只觉得身子一瞬间虚弱无力、口中发干、头晕脑胀。 而那只木帘伸出的手之上隐隐有红色丝线涌动。 不一会儿,那手上的身子干瘪下去,早已没了气息,那只手也从先前的莹白变得发红,而后缩回到木帘之中。 冯麒麟看得此景,也只是眉头微皱,随后又继续打扫那两尊魔像。 那木帘之后的人说道:“麒麟,将这尸身收了,再去寻紫长老,让他在一月之内,杀了冯三。” “冯三?铁胆刀客冯三?” 木帘后的人恩了一声,然后道:“此人收了我七杀诸多好处,又在浮玉山上毫无用处,”说着那木帘后人顿了一顿,又道:“这次,你也去吧,只看着便好。” “是。” ~~~~~~~~~~~~~~ 与此同时,浮玉山练峰峰顶,大殿内。 上首坐着姜百春。 姜天玉姜天心一子一女分坐左右,还有另外四个‘动物’徒儿。 今日卫天立了功,也被传到大殿内用斋饭。只见众人有说有笑,姜天心最是兴奋。正将今日之事夸张其词地说与众人,期间还手舞足蹈地比划。 卫天只得低头红着脸。却只叫姜百春苦笑连连。 浮玉山九峰虽是同门,但九位峰主私下其实也常有攀比,这‘徒儿’便是这暗里较劲的一项。 浮玉山上,有五年一次的弟子比武,旨在增强竞争,让徒弟们百舸争流,争相进取。亦是浮玉山上为数不多的一件盛事。 每每逢此,练峰之上往年只有他儿子姜天玉拿得出手,可为师门争个前十。 姜百春虽是表面上不太在意,实则心内多有不爽。一旦提及自己教的徒儿,谁人不想多争些气。 万没想到今日,卫天有功于浮玉山,倒让他脸上也不自觉的起了美意。 这顿斋饭在一派欢欢喜喜的气氛吃完后,众人散了,姜百春唯独留下了卫天,姜天心也被赶出去玩。 姜百春看着面色微红,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的卫天,心内着实喜欢这个小徒弟,但面色一板,正色道:“你今日算是有功于浮玉山,但你年轻气盛,万不可娇躁。” 看到姜百春面色转正,卫天严肃答应道:“是,师父”。 姜百春颔首道:“你入得浮玉山门,已过了‘劈柴’功课,今日我且传你浮玉山道法,在此之前,我将本门历史详细说与你听,你且记着,免得日后他人问起,你一概不知。” 卫天认真的坐在木凳子上。 姜百春清了清嗓子,袖袍背后,又在房内缓缓踱步,说道:“本门其实创派于三千年前,创派始祖法号阴阳道人,而那时我们这派也叫‘阴阳教’; 我们本是在民间传道的内修门派,后经时间推移演变,天下盛行武学神通,始祖遍阅史记经书、结合自身内修法门,自创出四本绝世武学大法,统称为《四洞真法》; 其一《洞真》、其二《洞玄》、其三《洞神》、其四《洞天》; 据传说,四经完本之日天地哀嚎鬼神同泣。但后来在传世之时,始祖只传前三本而不传其四,至今也是本门一大疑案,也就是说《洞天》经书早已失传,除了始祖阴阳道人再无人知晓。” 卫天啊了一声叹出口,问道:“那第四本经书失传,岂不是说我浮玉山道法并不完整,竟是残缺。” 姜百春笑着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洞真》,《洞玄》,《洞神》三经已是包括了我派内外功法、武学神通的全部。只是那《洞天》之中所讲何物,无人知晓,但必定不是武学神通、道法法门之类; 有人猜是长生之术、亦有人猜是无上宝器的炼制之法,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并无根据,已然失传不提也罢,由此阴阳教开始文武双修,愈发鼎盛,期间虽有多种变数繁衍,但阴阳教始终保持上升的势头。” 第二十九章 九种神通 姜百春顿了顿首,转身看向窗外天空。 他目露敬仰之色接着道:“直至八百年前,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爷爷纯阳真人横空出世,师父他自小聪颖绝伦,有经天纬地之才; 他在世掌教时,将门下之众聚集后举教迁往浮玉山,他探得浮玉山为这片大陆的灵脉龙头,阴阳教也从此改名为浮玉山、或为浮玉门; 往后浮玉山愈发兴盛、也因为师父的关系被天下共推为天下至尊,正派之首。 自此我浮玉山达到最为鼎盛时期。” 他正说着,面色又缓缓低落下来,接着道:“这世界,有正就有邪、有冰就由火,正派虽然鼎盛,魔教亦是发展迅猛; 终于二百年前,本是两个小国之间起了战事,四邪之一的幽冥岭不知为何,突然选择举全教之力支持漠国,连屠三城之后,天下哀怨四起; 于是正派人士纷纷加入另一国的阵营,本是两个小国的争端,随后牵扯的势力越来越多,我浮玉山也参与了进去。最后,终于演变为天下大战; 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时候停战已经不是那两个小国说了算,双方都杀红了眼,一时间天下生灵涂炭、横尸遍野,那时师父他老人家虽已人至暮年,但依然出手维护这天地间的钢骨正气; 在最后一战中与魔教三个大魔头,在浮玉山上空打的是天地失色,鬼哭神嚎; 师父杀了两个魔头后,最后与当时的往生谷谷主‘半月仙’两人一同钳制着跌落下绛峰悬崖下,随后在那悬崖底一番决斗,半月仙被师父打的身死道消,尸首残缺,随后被魔教中人在下边寻到了残缺尸首,带回了魔教; 师父自那悬崖下艰难飞上来后也是元气大伤,随后大病一场; 天下当时的最高战力死的死、伤的伤。平民百姓受牵连者不下百万。中原国最后一纸‘天下诏’劝和,各方才停战。” 卫天在座上已然听得呆了,自姜百春口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一片乱世枭雄、英雄辈出的年代; 仿佛也看到纯阳真人大杀四方的威风模样。 姜百春说到这神色黯淡,似是更有些伤心道:“我师父纯阳真人一生共有十一个徒弟,大师兄‘武痴’在那一战中背弃山门,被师父在赤峰之上关门杀徒、清理门户; 连着大师兄的寝殿等一应之物火化当场,之后也呵斥我们不可再提此人,浮玉山从此没有大师兄; 师父虽是迫于各方压力杀了大师兄,但我能看出,师父也是极为伤心,你大师伯当年的丑事,我就不与你说了; 此时节你父亲,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卫青云’离山而去,迫于‘天下诏’中,修真门派不可参与民间之事的规则,万青师兄废了他一半的道行,再以逐出师门昭告天下,这才下了凡间回了中原国; 自那以后师父大病不起,不久便羽化升仙了。” 姜百春似是极为伤心,唉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只叫那两行清泪不要叫徒儿看见。 卫天见师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像是勾起了回忆,也是心内伤心不已,并未察觉到姜百春的异态。 姜百春定了定神,随手用袖袍抹去了眼角泪水,才正色道:“你父‘卫青云’是师父老年收的最后一徒; 大师兄仙去我就不提了,除此之外浮玉山九峰九位峰主,每人除了浮玉山正统道法外,都有绝技傍身,为师精通医术,这你是知道的。 你师娘,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丁红莲,你日后见了,也要唤她一声十师叔。她有一身‘捕风捉影’的绝顶轻功; 你九师叔绛峰卢天赐,一身‘点穴移穴’的无上法门; 你八师叔黅峰邱鸣,身怀‘易容装扮、缩功敛气’的奥妙之法; 你六师伯缙峰龚幽,人如其名,会的是‘引魂度鬼’的地狱之法。你若日后见了他,自然会觉得他身上有些阴冷之气,但他人品正直,你不需害怕。 你五师伯想必你也极为熟悉,你与心儿常常偷他的酒肉吃,正是宋虎。一身‘金刚宝体’的外家神功。还有你…。” 他正欲再说,却看到卫天轻笑出声,姜百春奇怪问道:“怎么?因何发笑?” 卫天见师父停了赶忙道:“不是,师父,怎么那么多师叔身怀无上奥妙,到了宋师伯这儿,怎成了外家功夫了,就算练得刀枪不入,那遇见强大的对手真气雄厚,可该如何抵挡。” 姜百春闻言斥道:“你呀,就是井底之蛙。别的不多说,‘风云阁’的‘风云榜’你可知道?” 卫天道:“自然知道,剑心师兄说与我听过,每两年一发榜。榜上都是这天下最为珍稀之事。” 姜百春道:“不错,五十年前一条蛟龙修成神通后出世,在民间大肆闯闹,蛟龙属高阶妖兽类,衙门雇了许多成名散修与中小门派,却都是羊入虎口,那蛟龙一时惹得灾祸四起; 掌教师兄便派了你宋师伯一人前往,两日后你宋师伯便提着蛟龙头回到浮玉山; 而他,对付那条蛟龙,仅仅只出了一拳。 而那一年的‘风云榜’榜首上只写了一句:‘宋虎的拳头’。 那一年来浮玉山挑战者络绎不绝,可忙苦了你宋师伯,但这世间,若论起硬碰硬的功夫,你宋师伯敢称了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卫天也是笑中带着惊讶,一者是没想到外家功夫练到极致也如此厉害,二者是想到宋师伯憨厚的模样,苦于挑战者太多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好笑。 姜百春也是暗自发笑,但是他面色转正,对着卫天训斥道:“武学神通一道博大精深,当今世上更是功法繁杂,人作为万物之灵,体内隐藏着许许多多奥秘之事,岂是你能一概而论,以后休要犯此错误。” 卫天似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认了声“师父教训的是,”便有好奇道:“那四师伯呢,可有什么奇遇。” 姜百春见徒弟发问好奇,也是答道:“你四师伯玄峰赵不驯,手执阴阳扇,乃是‘八卦易学、天文星象’的吉凶之法。 你三师伯青峰狄长天,多年浸淫‘阵法’,有所大成,不论杀阵、护阵、迷阵,样样精通,浮玉山上的护教大阵,是你师爷爷纯阳真人所布,而后赵师兄年年修缮。 而你二师伯,赤峰万青道人,也就是当今浮玉山掌教,他修的是…”说着姜百春俯下身子,左右看了看,竟变的神秘兮兮的,这更引起卫天好奇之意,忙问道:“学的什么?可厉害么?” 姜百春小声道:“阴阳瞳。” “阴阳瞳?那是什么,可有何用。”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我只知此瞳一开便洞悉方圆十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剩下的我就不知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他使出来过,我只知道此瞳术修炼条件极为苛刻,且练者自身需一身钢骨正气方可驾驭,不然极为容易走火入魔。 姜百春笑着道:“你与你师伯对视之时,难道没发现他,白眼球中有黑瞳,黑瞳最中心又带着一点点白,不过那白色委实有些小,寻常确实不易发现。他是天生阴阳眼,所以能修炼此等瞳术。” 卫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先前在中原国红叶城中,于武学神通一道毫不知情,今日听得如此多的奇妙之法,也是啧啧出声。 第三十章 雨泽扇子 姜百春将这段浮玉山历史讲述后,自己也是心内感慨万千. 再看向卫天,卫天早已沉浸在那段乱世之中。 姜百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方才所听得的种种历史,其中有些浮玉山秘事,不要随意在外讲起,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卫天答应道“是”。 而后姜百春从袖袍中掏出一本经书,发黄的书页,被青色的油纸皮儿包着,封皮儿上书三个大字‘《洞真篇》’. 随后交到卫天手中,说道:“此书是为师亲手抄录、自己缝订。现交于你手中,自己观瞧,但不可将此书带离这大殿之外; 往后每日晚间在山下用过斋饭后,自己来此地,去我寝殿内取这本《洞真篇》,许你每日观瞧两个时辰,当中有何不懂便问,我若不在便去寻你那些师叔伯问,只记得用完后还放置回原位,此中功法不可透漏给浮玉山外之人,更不可自己抄录,你可明白。” “是,弟子明白”,说话间卫天将此书接了过来,放在书桌上一页页翻开,竟是直接开始看了起来。姜百春本欲还有话嘱咐,看他直接开始观瞧书经,便也不打扰,自己走到一旁喝茶去了。 时间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 卫天将最后一页翻过,书本合上,微闭双眼,嘴中嗡嗡默念。 又过了一会儿,他双目睁开,面漏喜色,转头向正将茶碗放在嘴边的姜百春道:“师父,我记好了。” 姜百春刚将一口茶送入嘴里,‘噗’的一口又喷了出来,他赶忙用袖袍擦了擦嘴边,训斥道:“记好了?记好什么了?你先将此经书看过一遍,脑中有个大致印象我再传你第一章中的聚气之法。” 卫天摇了摇头道:“不是,师父,我是说我记完了。” “记完了?记完什么了?” 卫天看师父不明自己说的什么,于是正襟危坐,闭眼摇头晃脑背到:“按经旨扣齿思神,默想念之,乃得飞升。夫大道一乘,分为三洞……。” 姜百春听到这经文的开头,才意识到卫天所说的‘记好了’是何意思。 待到卫天已背了一半,他已缓缓站起走了过来。 等到卫天背完全书后,刚一睁眼,便看到他师父姜百春站在他面前,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正好似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物件般。 姜百春见他背完了,又用疑惑的语气问道:“开篇二章中,那副经脉图里,真气形成初始,该如何走气运行。” 卫天正色道:“共起两气,一气由气海始、经神阙、水分……由‘承浆’终; 与此同时另起一气,由灵墟始,经神封、步廊……,最后由四满转大巨,到气户终。书中还注解,此中要走两个周天,若是新人学子,大约要用三个时辰。” 做为师父的姜百春已然听得傻在那儿,只因方才卫天所述,一字不差。 只见他看着卫天,就像看见个香喷喷的‘烧鹅’一般,两眼放光,忽的姜百春吞了吞口水,而后道:“为师只知你天资聪颖,却不知你还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 卫天也是笑道:“师父不知我自小便喜好书本文墨,不过自小学的都是兵法儒学,天地文理。限于当时的郁湮之体,对这武学神通从未接触。” 姜百春将神色调了一调,面色转正,说道:“好,如此也是方便,不过武学神通不像你背书,不可一日功成。反而更像是千锤百炼,才可修得无上法门; 《洞真篇》旨在基础,乃是浮玉山所有道法神通的根基所在,意在人体自身,也就是挖掘唤醒人体自身上的种种奥妙天赋。修成之后,人身潜能尽皆开发,便可运气外用; 你的寿命也会随之增长,现今世界,虽然乱象丛生,但这世间灵气浓厚,凡世的寻常百姓也可活到百岁,倘若是修道之人,人身潜能天赋尽皆唤醒,就算是一般弟子也能活到两百余岁。但是…。” 说到这儿姜百春顿了顿,又道:“但是这些,在我看来,仅仅是‘修行’的入门罢了,等到了一定时候,你便会发现,鱼虫花草、飞禽走兽,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一股‘气’存在,到那时便试着,化身外之气为己用,便可吸收天地灵气,强大自身,也就是到了那时,方可御空; 为师觉得,人修行到了那一天,才是修行真正的开始。也就是到了那种程度,人体便不再消耗自身真气用以维持生命,也就是说,你的寿命会‘缓慢’下来、甚至近乎停滞,心性亦是如此,往后你若见了武道高手,面相只有凡人的四五十岁模样,但其实他已是几百年龄。” 卫天道:“师父与师叔伯不就是如此么。” 姜百春道:“不错,正是如此,道行愈高,寿命愈长。” 卫天道:“如此说来,御空之境,竟是一道大坎。” 姜百春道:“岂止是大坎,比喻为鸿沟天堑也不过分。你看我浮玉山练峰之上,近百弟子,御空之境不过五人而已。其它峰倒是多一些,这道‘天堑’,并非后天努力可以达到,天赋亦尤其重要。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触碰不到这御空之境。” “是,师父,我记下了,只不过还有一事。” 姜百春道:“有何疑问。” “方才《洞真》所言经脉穴道的诸多走法,我却如何修炼。” 原来卫天在‘百草易血’中,经脉偏离,穴位也是尽皆移位,他的经脉穴道早与常人大不一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今他体内哪块儿位置是哪个穴道。 姜百春听言摆了摆手,便径直向自己寝殿走去,不一会手上拿着一张卷好的图表出来,展平放在了桌面上。 卫天看到此图惊呼出声:“啊,这是…” 姜百春笑着道:“不错,正是你的穴位经脉图。” 卫天道:“师父何时作的此图。” 姜百春道:“此图并非我所作,而是那日‘百草易血’最后之时,对抗天劫中,你卢师叔始终探查你的全身情况,你经脉穴位的移位他再清楚不过,你莫忘了他练得本就是‘打穴移穴’的本事,那日后他便作了此图,我自然是要了过来。” 姜百春将图放在桌上,又取了两块镇纸压着,叫卫天闭目打坐。 只见姜百春双指并起,指尖泛着青光,而后在卫天身前隔空一寸的地方、依照那图纸戳戳点点起来,口中还报着各个穴道经脉的名称。 不一会儿,尽皆点完后,问道:“记住了么。” “记住了师父。” “好,你现在依照着《洞真篇》开篇第一章第一节,默念咒法同时,试着感受你自身真气,倘若感受到了之后,便试着将自身真气凝在气海穴中,记住,切不可急躁。” 语音落下,卫天微闭双眼在凳子上打起座来,手上掐诀口中念咒,待到过了半刻钟,只见他惊喜道:“师父!师父!我找到了!” 姜百春心内一惊,暗道“竟是如此之快,当年我可是足足感受了两天三夜。”嘴中又忙问道:“详细说来,是何物。” 卫天依旧闭着眼睛道:“我…我说不出,它虚无缥缈,像是微尘游丝般,游离在我各个经脉中,我只可感受到,但摸不到碰不着,我将它凝不起来,它并不向气海穴中走。” 姜百春心内暗笑道:“能叫你摸到那才奇怪。确认了徒弟修行无错后。”他轻声说道:“你睁开眼罢。” 卫天这才将眼睛缓缓睁开,姜百春道:“今日就到这儿,你现在回去寝洞罢,依着《洞真篇》,待你何时将真气凝了气海穴中,便何时再来找我。去吧。” “是”,卫天听了师父的话,离了凳子,下地向姜百春行了一礼,才向门外退去。 开了大殿的木门,卫天这才发现姜天心在门外蹲着。 姜天心听到门响,回头看到卫天出了门,像是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到了卫天面前站定了,说道:“慢死了,让你看本书而已这么慢,你可真是笨死了,害我无聊在门外苦等。” 卫天每每见了这师姐,总是心生欢喜,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见姜天心离他这么近,鼻中仿佛能问道那股处子异香,心思神往间面上又泛起羞红,只好低头不叫姜天心看出异样。 姜天心又是气呼呼娇声道:“好啊你,看了两页书本,就敢不回师姐话了。”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爹爹都教你啥了,你说给师姐听听。” “师父他,他与我说了些浮玉山历史、让我学了《洞真篇》,还教我感受到了体内真气。” 卫天说完后,只觉得姜天心看他说一句话便向他身上凑近了一分,再不走,这师姐离得他再近些,他可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低头拱手说了声“师姐歇息。”便逃了似的小跑出了大殿。 他并未看到姜天心呆滞的站在那位置,一动未动。 卫天跑的远了,姜天心这才回过神来,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才第一天就说感受到真气,哈哈,这小师弟看来不呆嘛,还会吹牛皮逗我开心。”她边说着边自己开了门,走进了殿内。 卫天回到寝洞后,打了些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只觉得荞麦皮的枕头下有东西咯着脖子。 伸手摸索后拿出一物,原来是今日早晨‘风雨阁’的雨泽公子赠予他的扇子。 他将扇子放到这枕头下才去的师父那,期间并未打开过。 此时他好奇心下将扇子褶儿缓缓拉开,拉到平展后定睛看去。 忽的卫天面色大红,‘唰’的一下赶忙将扇子折了起来。 原来那白色扇面上,竟画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美丽女子。扇子左上还书写着‘春宫’二子。 卫天愤愤道:“看他一表人才的模样,怎的赠我如此下贱的玩意儿。” 而后他便将扇子塞到了床底最里面。躺下准备入睡。 只是这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脑中此时竟全是那扇上的画儿,而后脑中又将那画与自己的师姐联系了起来。卫天竟是赶忙起身,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自言自语道:“卫天啊卫天,师姐端庄大方,你怎能如此胡思乱想…。” 这一夜竟是翻来覆去,那扇子可是害苦了这练峰上的小师弟。 第三十一章 固元殿 第二日一大早,练峰讲武场上。 卫天低首站在一旁,姜百春对练武场上领头的二狗招了招手。 二狗一路小跑过来:“师父?” 姜百春道:“卫天已然开始修行基础的洞真篇,你带他去一趟青峰固元殿,先连续去七天,期满再说。” “是”二狗作了一揖,就一手拉着卫天,走到讲武场之外后,他左手剑诀一引,卫天只感觉自己身子飘飘然,等他回过神来,他双脚已经离地三尺有余。 花草石台不断从卫天脚下掠过,这御空的速度果然比人在地上跑快上许多。 二狗咧开嘴笑,嘚瑟道:“怎么样,小师弟,你师兄我御空还稳当吗。” 卫天点了一下头:“是,师兄自然是厉害的,哪日能否教教我?” 二狗翻了个白眼:“你这心也忒急了,不是师兄吹,这御空境界可是一道大坎,没个天赋,学都学不来。”他顿了顿又道:“你看咱们练峰,弟子何其众多,但能御空的满打满算也才五个。” 说到这二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狐疑道:“固元殿应该是初入门,已经感受到真气的弟子去的地方,师父怎么叫你去?” 卫天满不在乎说道:“我昨晚是感受到了啊。” 二狗听了这句话目瞪口呆,两人的身子突然向下一坠,二狗忙重新掐诀,两人又重新在地面上空稳稳当当,所幸没摔下去。 “师兄……,你不是说你御空很稳当。” 二狗翻了个白眼并不答话,他只是小声自言自语道:“就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这小子就感受到真气,练峰这次可捡到宝了,我当年可用了七天。” 如果他知道卫天仅仅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估计两人此刻就摔下去了。 两人落在青峰半山腰偏上的一处平地上。 卫天抬头看去,两个巨大的雕龙石柱矗立两旁,石柱最上边横着一块扁平型的巨石,巨石上明晃晃亮堂堂书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固元殿”。 三个大字闪着青光,斜向下投出一片光幕,就好像一道透明的光门一样,横在两个石柱之间。 “师兄,那字怎么还闪着青光。” 二狗抬头一看,解释道:“据说那块石头是块灵石,上边的字是卢师叔用他的判官笔刻的,足足刻了有三天,一天刻一个字,你就知道有多厉害了。” “哦?”卫天还是不明所以,二狗把他往前一拽:“跟我来。” 说着二狗走过光幕,卫天看着。只见二狗刚一接触到光幕,他就闭上了眼,像是在感受什么。 常常嬉笑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二狗慢慢走过青色的光幕。 自然,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形容二狗此时状态的词语,他人在那,但你却好像觉得他本来就应该在那,就像树枝上本就应该有叶子,石头上本就应该有纹理一样自然。 他就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这种感觉奇妙极了。 卫天怔怔瞧着,等二狗慢慢走过了光幕,又静了一会儿,他才回头咧开嘴看着卫天:“进来。” 卫天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卫天突然全身怔住。 一阵清凉感涌入脑海,瞬间清空了他的一切杂念,他隐约能听到不远处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直立着,站在大地上,感觉就像与大地融为一体的样子,这感觉舒服极了。 内视之下,他能看到一条细细的青色丝线在他体内经脉里不断游走,身体也伴随着一阵舒爽感,让卫天忍不住就要呻吟出口。 细细感受了一阵之后,他迈步走出了光幕,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二狗看他睁开了眼,说道:“怎么样,神奇吧。” 卫天点点头,二狗继续道:“我什么时候也有卢师叔的能耐的就好了,写几个字都有如此功效。” 看着二狗一脸的羡慕神色,卫天只是笑笑,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兄,这儿为什么叫固元殿?可有什么含义?” 二狗答道:“固元殿是取固本培元之意,我们浮玉山贵为天下正派之首,这固元殿可有一半功劳嘞,等你进了大殿内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向前走去,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宽度来说,两辆马车并行都不会感到拥挤。 路上偶尔有几个其他峰的弟子,看年龄都是年轻刚入门的弟子。 他们或欣喜,或失望,面色各不相同。 等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后,两人来到大殿门外排队。 殿门外有两个青峰上当值的弟子,他们的衣物胸口处绣了一个青字。 等到卫天的时候,那两个弟子瞧了瞧卫天胸口处的‘练’字。还没等开口问,他两就瞧见卫天旁边站着的二狗。 两人忙拱了拱手:“孙师兄(二狗原名孙正),这位是?” 二狗拍了拍卫天的肩膀:“这是我师弟,卫天。师父吩咐今日让他来固元殿修行。” 那两个青峰弟子眼睛一亮:“你就是卫天?” 卫天点点头:“是,我是卫天。” “好样的!”其中一人伸出大拇指:“上次咱浮玉山智斗七杀,我们还只听过你的名。” 另一人说道:“是啊,得了你也不用登记排队了,先进去,我等会儿帮你登记好。” 卫天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如此多谢师兄了。” 其中一人道:“你进去后先从最低的蒲团开始打坐,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修炼,单有一条,如果身子受不住了,可千万别硬撑,知道了么?” 卫天虽然不明白,但大体能听出来此次修炼竟然有些风险。他只得点点头。 二狗轻轻推了一下卫天:“行了快进去吧,练一次就熟了,日后你就自己来此。” 卫天顺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门外的两个青峰弟子问向二狗:“孙师兄要修炼吗?” 二狗摆摆手:“师父没让我练,这次就算了,我先回去了,练峰上讲武场正在练功,还有——你们帮我看着点儿我师弟,他第一次修炼。” 卫天进了大门后,入眼处是一个巨大的大厅,这个大厅的大小跟练峰上的讲武场大小差不多,大约能容纳二百多人在此练功。 第三十二章 龙脉灵气 大厅的地面上分为长长的五个台阶,最下边也就是卫天面前的平地上,有大约一百个蒲团,约有一半的蒲团上有各峰的弟子闭紧双眼,两手平放,坐在上面,他们大体脸上都泛着赤红,这其中有一半的弟子面上还有狰狞的表情。 卫天看到偶有几个弟子像是支撑不住,突然睁开眼睛小声的喘气,额头上还渗出许多汗水。 大厅中间被一个大台阶一分为二,二层台阶上有大约五十个蒲团,上边也都稀松坐着各峰的弟子,面色也与平地上的弟子相同。只是他们的年龄看上去稍微大些。想必道行也更深。 再向上的第三层台阶,只有二十多个蒲团,看模样已经是各峰的师兄师姐。 第四层台阶只有十个蒲团,上边端坐着两个人,这两人卫天都见过面。 一个就是浮玉山赤峰,万青掌教座下大弟子剑心,另一个便是碧峰倪霜儿。 这两人分坐台阶的两头,两人闭气凝神,面色平静,剑心额头上隐隐有汗水渗出,而倪霜儿面色微红。但两人都是安静的盘坐一动不动。 在这两人的头上,是最高的一处台阶,与其说是台阶不如说是专座。 因为台子上只有一个蒲团,上边并没人在那修炼。 大厅内所有蒲团的摆放并不规则,有的距离极远,有的紧挨在一起。 卫天一眼望去就像在地面上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符咒一样。 就算是瞎子也能从蒲团的摆放中看出这大厅内蕴藏着高深阵法。 卫天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周围师兄弟的样子坐在蒲团上,他闭目凝神,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屁股底下热热的,像坐上刚烧热的火炕一样。 “许是要用真气开始修习才有效果?”卫天心内想到。 于是他便依着这几日修炼的样子,手上掐诀口中默默念咒。 他体内的经脉壁慢慢出现一个个小光点,光点聚集成一条不规则的小长条,卫天努力催动着它向体内气海穴慢慢移去。 真气刚刚一**位,卫天突然眉头一皱。 随着座下蒲团的一阵溽热,一道细细的土黄色的能量体突然出现在卫天体内,并向周围散发着热气。 卫天大惊之下试着催动控制它,而那道灵气并不受控制,开始左右乱撞。 它每乱撞一次,卫天便感到身子传出一阵轻微的痛感,卫天皱了皱眉头,却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卫师弟,那土黄色的东西是龙脉灵气,不用惊慌,它经过阵法的削减已经对你造不成什么损害,你现在催动自身的真气,将这股灵气融合。” 听声音卫天知道这人是刚才在殿门外给他登记的青峰师兄。 卫天急忙从气海穴中引出一道真气,冲向那道土黄色的龙脉灵气,两者始一接触,就爆发出一阵灼热感,那道龙脉灵气虽然并没有攻击性,且卫天的真气正在步步蚕食它。 但两股能量之间引发的灼热感让卫天有点稍许的不适。 这也就是他只有稍许的不适,经过那次百草易血,卫天体内的灵脉坚韧无比,他不知道他身旁的其他人为了消耗这股龙脉灵气,因为那灼热感失败了无数次。 普通人融合一小条灵气便精疲力尽,无力再去融合第二轮。 但卫天等到融合成功后,他的眉头慢慢舒展,他催动这那道已经微微变粗的真气,按照“洞真篇”的修炼方法,从气海始、催往神阙、水分,最终到达‘承浆’穴,走了一个周期之后,这道真气已经完完全全归卫天所有。 像是感受到自己实力稍许变强,卫天眉头舒展开来,他开心极了。 他又重新催动一道真气,凝向气海穴,果不其然,座下一阵溽热之后,又是一道土黄色的龙脉灵气出现在体内。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卫天照瓢画葫芦,融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那个本应在大殿外登记维持秩序的青峰弟子此时就站在卫天身旁。 他本来想着卫天第一次来此修炼,等他融合完毕,必定全身大汗淋漓,面红耳赤。 他还等着再给卫天说些经验。 哪知道卫天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好像成功融合,所以眉头得到舒展。而且,卫天竟然又开始了新一轮融合。 “咦?这个卫师弟的经脉难道异于常人。” 岂止是异于常人,如果他知道经历百草易血之术该是何种的痛苦,此刻这些灼热感对卫天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 固元殿的修炼之法最重要的就是经脉的坚韧程度。 每一次融合既是对自身实力的提升,也是对经脉的一次磨砺。 只有经脉变得坚韧,才可以容下更多真气,也只有真气的储量达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质变,才会初步接触御天境界。 从理论上来说,此时的卫天早已达到了御空之境应该有的经脉。只是这真气还需慢慢修炼而已。 等卫天融合了第二道灵气后,那青峰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卫天开始了第三轮融合。 “我靠,卫师弟是人是鬼啊,我不是听说他刚上浮玉山没多久吗?难道师兄们口中的八卦是假的?” 他看卫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就独自一脸不可思议的走了出去。 等卫天融合到第七轮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并缓缓长吁一口气。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他望向左边,坐在他左边的一个黅峰弟子正睁大了眼睛瞧着他,这弟子长得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 他看到卫天终于睁眼,而且看向他。那黅峰弟子叹了口气:“我滴乖乖,你融合了几次龙脉灵气?” 卫天礼貌性的笑了下:“七次。” 那弟子嘴角一个抽搐,突然抱手道:“师兄,可否教教在下。” 卫天赶紧摆摆手,打了个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师兄,我刚刚入门,第一次来这固元殿练习,还有许多不懂。” ‘切’,那弟子轻蔑的回了头,嘴里嘟囔道:“不愿教就算了,装什么新人。” 那弟子绝不相信卫天这是第一次来固元殿,所以他以为卫天小气不肯透漏诀窍。 卫天只能尴尬笑了笑,而后站起身。 那弟子本以为卫天会走出大殿,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卫天却走向了第二层台阶,一抬脚跨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三只龙脉 “这第二层的龙脉灵气果然厚实一些。”卫天心想。 他依着先前的法子,开始融合稍微厚实些的土黄色龙脉灵气。 除了厚实,却也与第一层没甚区别,怎的第二层比第一层少这么多人。 如果让大殿内第一层的弟子知道卫天此时在想啥,估计他们都能气的吐血。 这可不只是厚实那么简单的事。 按照一般浮玉弟子的经验,他们一开始都在第一层尝试融合龙脉灵气。 而第一次往往以失败告终,等他们经脉有所损伤之后,脚下的蒲团便会产生一股吸力,将那龙脉灵气吸回。 弟子养好伤之后,经脉坚韧了一些,再尝试第二次。 等到完全能够轻松融合第一层的龙脉灵气之后,再去尝试第二层,而第二层的龙脉灵气已经稍稍有了一丝狂野,并不纯粹,与人自身体内的真气会起冲突。 所以就更为艰辛,就算成功了融合了第二层的龙脉灵气,经脉又会再次受损。 这种不断破而后立的修炼法子,正是一种修行磨砺,这种法子最简单,同时也最辛苦。 这样既能提升修为,又能锻炼体内经脉,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而这个法子,正是青峰峰主狄长天依据浮玉山的地下龙脉创造的。 传言这世间有三只巨大的真龙脉。 第一只叫做震坎水龙,整条龙藏身在无妄海上般若寺中玲珑宝塔之内。 第二只叫做乾离金龙,趋身于中原国红叶城内的皇宫地下。 第三只便是这坤艮土龙,龙身便是世间所有的山河湖海,龙头之处便是浮玉山。 浮玉山青峰峰主狄长天,旷世奇才,在世间绝人没有比他更精通阵法。 他用了三年时间,尽心尽力,耗费灵石百万,在这浮玉山第二峰青峰之上,摆下天罗大阵,为的就是借‘坤艮土龙’的龙脉之力,助年轻弟子修行。 后来浮玉山在这天罗大阵外造了宫殿,取命为固元殿。 在卫天面前的这些每一个蒲团下,都有一个大阵法,只是在外表看不出罢了。 所以二狗之前才说,浮玉山能贵为天下正派之首,这固元殿有一半的功劳。 而那个刚刚骂卫天小气的壮硕弟子,自己并没有修炼,而是怔怔的看卫天上了第二层台阶,坐在蒲团上修行。 他嘴角阴险的笑着,嘴中喃喃道:“我就看你逞能,你以为第二层与第一层是一样的不成?瞧你什么时候吐血,我再戏弄你一番。” 但等了不过五分钟后,卫天睁了眼,他正要喊骂出口,却睁大了眼睛,嘴巴长得更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卫天转身上到第三层去了。 “这……,这到底是谁?若是其他峰的出了名的师兄,我怎么从没见过他。” 他细细一看,在卫天胸口的衣服上绣了一个‘练’字。 “练峰的?不对啊,练峰的厉害师兄我都见过呀。” 他奇怪之下,碰巧旁边一个年轻弟子坐在他旁边正要修炼。 他戳了戳那个人,开口问道:“喂,这位师兄。” “恩?何事。” 他又回身指了指卫天:“那是谁?第三层靠右边,坐在倪霜儿师姐下边的那个。” 那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道:“不认识,那衣服上不写着‘练’字吗,许是练峰的师兄。” “哎!不对啊,练峰五个御空境界的师兄我都认识啊,他能到第三层修炼,就算不是御空,也该为人所知才对,怎么没见过他。” 被他问话的那个师兄弟也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是啊,我也没见过他。” 并不知晓这两个同门此时内心的想法,卫天正在专心融合这个突然出现在体内粗壮的龙脉灵气。 第三层的龙脉灵气与前两层已经大不相同,这道龙脉灵气像是已经有了灵识,外形也像是一条小龙的雏形,浑身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 这条小龙极为狂野,一进入卫天体内后,就开始横冲直撞,每每撞到卫天的经脉上,卫天都是眉头一紧,像是有痛感。 但那条小龙无论如何也冲不破卫天的经脉。 经过百草易血的大折磨之后,他的经脉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被损伤。那可是引起过‘天妒’神劫的大医术。 卫天尝试着用真气包围过去,但他体内真气还是太过薄弱,那条小龙丝毫不惧,直对着卫天的真气而来。 两者相撞,局面根本一面倒,小龙完胜。 卫天又调动一部分真气,但还是斗不过那条小龙。 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小龙虽被困住,但卫天拿他却没办法。 他毕竟修行尚浅,功力不足。 这第三层的龙脉灵气,虽然对他造不成损伤,他也融合不了。 无奈的看那条小龙胡乱放肆,卫天只能像铁杵磨针一样慢慢磨合。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卫天无奈地看着那条依旧生龙活虎的小龙,他终于是想放弃了。 “算了,先回第二层修炼,等道行厉害些再来第三层。” 就在他正要撤出全部真气的时候,那条小龙突然胡乱冲向他的心口处,正巧撞在了他心口处那个红点上。 猛然间,卫天全身一震,那条小龙面部惊慌,瞬间被心口处的红珠吸了进去。 而且红珠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旋涡。 卫天全身动弹不得,他怔怔看着在他体内突然又出现一条小龙。 那条小龙始一进来就被那红色的旋涡吸了过去,而那条小龙满脸惊恐的向相反的方向挣扎,却于事无补。 然后体内又出现一条,不对,是两条,不对,是三条,而且越来越多。 等到半盏茶的时间后,卫天的体内已经是一道土黄色的粗大光柱,龙脉灵气源源不断的被那红色旋涡吸收。 数量之大让人咂舌。 而此时在其它蒲团上的弟子突然都睁开了眼,他们体内的龙脉灵气一瞬之间全部消失。 固元殿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伴随着一个个弟子睁开眼互相对视,他们眼中尽是疑惑。 “什……什么情况?我体内的龙脉灵气怎么突然没了?我还没开始融合啊。” “我也是!我还以为是一瞬之间被融合了,又调动了真气入气海穴,结果龙脉灵气再不出现了。” 最后在第四层台阶上,剑心跟倪霜儿也终于同时睁眼,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也尽是疑惑,不明所以。 第三十四章 根本停不下来 “是他!”那个一直盯着卫天的弟子终于大声喊出来。 众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卫天端坐不动,他额头冒出许多虚汗,浑身散发着白雾,在他周围隐隐有一圈土黄色的厚实光芒闪动。 剑心与倪霜儿都感受到了来自卫天身子周围磅礴的龙脉灵气。 但他们也都不明所以,固元殿内从没有人发生这等事。 剑心歪头看了看卫天的正脸,惊呼道:“卫天?!” 他这一喊,周围人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卫天。 而那个一直盯着卫天的弟子也是怔了一怔,自语道:“他是卫天?传言不是说卫天是刚刚入门的弟子吗?” 倪霜儿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她鼻尖耸了耸,一股清淡的药香味被她闻道。 这药香的来源之处正是卫天身上。 她也是又好奇又惊讶的看着卫天。但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此时卫天身上有些不对劲。 所以她突然转首,对站在下首的几个青峰弟子冷声斥道:“还不快去请狄师叔!” 那几个弟子一愣,然后点头赶忙跑了出去。 卫天身上越来越热,他浑身冒着丝丝白雾,但此刻他根本停不下来。 那红珠处形成的旋涡,源源不断吸收着粗壮的龙脉灵气,简直就像个无底洞一般。 那漩涡吸入之后,在旋涡的背后偶有些溢出来的龙脉灵气,被卫天的经脉自然吸收。 此时卫天对外面的情况毫不知情,他全神贯注,想控住那红色的旋涡。 随着大厅内几声惊呼:“师尊!狄师叔!” 青峰峰主狄长天飘飘然从天而降,他落在大殿门口后,并未理会身旁弟子,他一眼就看到众人围着的卫天,满面通红,浑身冒着白色雾气。 狄长天向前迈了一步,只迈了一步,落脚之时却已到了卫天身边。 众人都未看清他如何动作。 狄长天首先看着卫天坐着的位子,心内暗想:“第三层?这孩子未免也太过托大。” 然后他又看到了第四层上正在修炼的剑心,高声问道:“剑心,这是怎么一回事?” 剑心拱手称了声‘狄师叔’,然后如实道:“方才弟子正在融合龙脉灵气,第四层的龙脉灵气太过狂野,弟子不得不全身心投入,但并未融合之时,像是有一道强大的吸力,将那龙脉灵气一瞬之间吸走,等我睁开眼,便看到大殿之内所有师弟都与我一模一样。” 剑心顿了顿,又指向卫天:“唯独卫师弟依旧还在修炼,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灵气的浓厚程度,是否有些不同寻常,倪师妹这才吩咐人去请了师叔。” 狄长天听完后捋了捋自己嘴下长长的灰白胡须,他目光盯着一动不动的卫天。 突然他弯下腰,手掌放在地面上。感受到地下数量磅礴的龙脉灵气不断朝这边涌过来,他眉头深深一皱:“这么多,这孩子怎可能吃得消,难不成是他体内那颗妖邪的小红珠在作祟。” 其实纵然是狄长天贵为浮玉山青峰峰主,他也从未见过这等情景,不过这阵法倒是受他控住。眼下也不知这情况是好是坏。 所以狄长天心想:“先停了龙脉灵气,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免得这孩子再次经历那日望月台上的痛楚。” 他说的当然是那天天妒神劫之时的盈亏之理,卫天那时全身向外散发着浓浓的生命灵血,自身却差点死去。 念及此,狄长天大手向上一挥,一阵青光像个手套一样裹在他手掌上,他突然跃起,手掌重重对着卫天面前一块地方重重一拍。 随着狄长天大手与地面碰触,固元殿整个大殿内都颤了一下。 狄长天双眉皱起。大喝一声:“走!” 此时深深藏在地下百余尺的地方,一声巨大的龙吟声响起。那些不知因何原因被突然吸过来的龙脉灵气全部停住,然后朝相反的方向散去。 卫天体内的厚实光柱越来细,像是感受到这点,那红珠处的旋涡突然猛地自己胀大,快速旋转起来。 地底深处的龙脉灵气虽然方向依旧向外,但仿佛在挣扎一般,竟然动弹不得。 “嗯?”狄长天微眯着眼,他突然冷哼一声,一脚猛地向地面一踩。 场内众人看到狄长天衣絮飘舞,这大殿内怎么可能有风,所以众人知晓狄师叔是用了真实力了。 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光柱直冲向地下庞大阵法中的一颗灵石,而后大殿内众弟子都感觉到所有的蒲团好像震了一震。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后,卫天通红的脸色慢慢趋于平静,头上也不再有白色雾气,而且伴随着睁眼他鼻口突然流出一缕鲜血。 他刚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仙风道骨的老人,赶忙顺势一跪:“狄师叔,您怎么在这。” 狄长天自己倒是一怔“看来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狄长天沉吟了一阵后,只说了声:“你随我来。” 而后便自顾自的转身向外走,卫天赶忙抹了抹鼻子上流出的鲜血。一路小跑在后边跟上。 等到了一处偏房内,狄长天一掀衣袍,坐到上首的位子。 他开口:“将你融合之时内视的景象一一道来,任何细节别落下。” 卫天拱手之后说了声是,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 等他说完之后,狄长天眼上两只白眉深深皱起。 他突然问道:“你是说你根本控制不住那个心口处的红点?它在你体内,却不受你指挥。” 卫天点点头:“是,我根本控制不住。” 狄长天道:“那你觉得那红点可与你自身有甚联系没有?” 卫天抬眼思索了一下,然后道:“联系是有的,我能感受到它是我身上的东西,但它自己运行,我只是止不住它。” 狄长天点了点头,而后招了招手:“你到跟前来。” 等卫天走近,狄长天又问:“那个红珠大概在哪,你指给我看。” 卫天指了指心口偏下的一处方位,狄长天突然出手,伸出两指,他身上衣袍飞舞,磅礴的真气突然爆发开来。 未等卫天有所反应,狄长天两指已经在卫天所指的方位划了一道小小圆圈,而后一掌推出,把卫天轻轻推到房子正中央。 狄长天冷淡道:“坐下内视。” 卫天答应之后,双腿盘坐,两手掐诀。 只见在他体内红珠周围,亮起一圈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圈。 他试着调动真气去触碰那个光圈,但那光圈像是极为坚韧,根本进不去。 他呼出一口气,睁了眼。 狄长天开口道:“如今也不知你那心口红点到底是好是坏,它在望月台上爆发出的邪恶戾气,委实惊天动地,便是老夫也从未见过,但就是这小小的邪红珠,却救了你的命。” 他慢慢转身背对卫天,看向房子中央挂着的一副仙人图,继续道:“是正是邪,全在一念之间,就算是邪的宝物落在一身钢骨正气的人手里,那也算是正,这道理,你师父应当教过你。” 卫天拱手:“是,师父日日教导,我不会忘。” 狄长天道:“所以你虽身负大邪,掌教师兄依然收你做浮玉山弟子,就是对你的心境,有信心。” 青峰峰主狄长天顿了顿,又道:“但你这红珠,若不能为你所控,我今日便布下阵法,将它先锁住,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控住,再来找我解阵。” 狄师叔的话,卫天当然是听得,所以他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铁胆刀客冯三 狄长天又道:“日后,你若还想在固元殿修行,你就在傍晚时刻,在第二层台阶靠右首最后一个蒲团上修炼,我会在那里布下专门为你打造的龙脉灵气阵法,记下了吗?” 卫天点点头:“是,记下了,多谢狄师叔。” 狄长天摆摆手:“谢什么谢,是你师父拿丹药跟我换的。” “啊!啊?” 狄长天道:“行了,回去吧。” 卫天拱手出了门,想到自己师父那个瘦高的身影,卫天心里暖和极了。 ****** 与此同时,一座不知名的边境小城内。 有一栋两层高的小阁楼,门口牌匾上书了三个大字“醉凤楼”。 这是这座城中最豪华的一座酒楼,今日这栋酒楼被包了下来,是这座小城的城主做东,宴请城中贵族豪绅,意在庆他今天七十大寿。 城主的知己好友‘铁胆刀客冯三’也自然在场。 楼下一时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众人寒暄热闹,快活人间。 这酒楼东边墙外,与临墙之间有大约六寸的空隙,宽度勉强能塞进一个竖着站的小孩儿。 这条狭长空隙之内,此时正人满为患。 二十多位身材瘦长的‘七杀’挤在其中,虽说瘦长,但也只是相对成人而言,何况二十多人挤在这一条狭长的墙壁之间,可谓是脚贴脚、手贴手,没有人可以伸展开身体。 加上这空隙常年无人清理,其中墙上长满草癣、一些喜欢潮湿环境的小虫也在内安得巢穴。 可即使环境如此,这二十多位七杀依旧不吭一声面色冷漠,如同个器械般。 只见他们你扶着我、我托着你,众人慢慢向墙上边的窗口爬去,那窗子里便是酒楼里二楼的一间货仓,为达到暗杀的目的,他们也是不择手段。 酒楼之内,小城城主在楼下推杯换盏,正是开心之时。 此时这酒店的掌柜悄悄附在城主耳边,一脸献媚地说着什么,而后城主笑眯眯点了点头。 于是酒店掌柜站起高呼:“诸位大人!诸位掌柜!小店前些日子聘了位绝色歌姬,正可谓才貌双绝,恰逢今日城主大人高寿,小的便将她请出来助助兴可好?” 众人听言皆拍手叫好,于是那酒店掌柜向店小二高呼道:“去将紫烟姑娘请出来!” 店小二听言跑步上楼,进了二楼西面一处雅间,说了些什么后,又将身子退了出来。 再过了片刻,一只如同美玉般的莹莹小手,轻轻拨开了雅间的珠帘。 店小二一声高呼:“紫烟姑娘出来啦!” 众人抬头观瞧,只见从雅间中走出一紫裙女子,身子高挑,面上带着块儿轻薄丝巾。 众人只能瞧见她柳叶眉下双瞳剪水,双眼之中透漏着媚色,一袭紫色长裙拖曳到地上,裙子两边像是故意剪开似的,随着她屁股一扭一扭走动,隐隐约约能从剪开的地方看到两条完美无缺的白净双腿。 她双手抱着琵琶,水蛇蛮腰盈盈一握,左右扭着到了二楼楼梯口当间。 她先是一脚往后微撤,形态优雅地向众人做了一揖。 紫烟姑娘轻声出语:“小女子紫烟,会些小曲儿,今日借着城主大爷的寿宴,献上一丑。”说话声正如莺啼燕语,好听至极。 众人就是傻子也能猜到这女子自是长得国色天香。 楼下几人左右探头,也都是想瞧瞧这丝巾之内是如何得倾国倾城。 随着酒店掌柜的最先清醒过来,叫了一声“好”,众人自然是热情高涨,拍手起哄叫好。 那城主更是乐开了花。 店小二忙搬了条长凳上去,那姑娘轻抚衣裙,坐了下来,优雅地抬起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随后又将琵琶底放在腿上,一手握在上头,一手轻放在弦上。 这时那裙子上的剪口自然放大许多,从侧面看去那两条美腿只叫人血脉喷张。 忽的一阵‘嘈嘈切切’声起,随着玉手拨弄,曲调入耳,一阵弯弯转转的女儿声,亦从那美艳女子嘴中哼唱出来: 丈夫他~骑着马儿车儿,招去了兵卒卫国杀敌~ 会耍些刀儿剑儿、也莫要贪功心急~ 留下我娇儿妻儿、缝补纳底儿、话些凄凄~ 只盼那弓儿箭儿~开些眼儿~莫要将我那夫君伤出个歹疾~ 小女子~不求那官儿爵儿、赏你个金银分厘~ 只让他回到这山儿水儿、与我一同~耕起地来织起衣~ 邻里见我这衫儿袖儿、搵湿了泪雨一滴~一滴~ 苦命的男儿女儿~苦命的夫儿妻儿~ 哼自闷得么哥呦~哼自闷得么哥呦啊~ 曲调婉转多情,正听得众人心神摇曳。 那女子也好似入了曲中的角色,正像个深闺怨妇般两眼含泪。 只叫在场的贵族豪绅怜惜不已,城主于是挺着那大腹便便的肚子,艰难上得楼去。 他拉起了紫烟的小手,不住的放声宽慰,只是那手却是摸个没停。 冯三也是盯着那女子,眼中有些炽热。 忽然间,冯三耳中听得楼上有些奇怪的”沙沙“声。 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让他心头涌上了危险感。 他悄悄将手放在座下,握住了他随身带着的斩马长刀。 刀柄入手,冯三心内也是宽慰了些。 再看楼上,异变突起!一根快箭猛地从二楼仓库的房门内射出,目标正是那城主老头。 这箭不声不响、射的力道又大,那城主还未反应,箭矢已经穿身而过。 城主应声倒下,从二楼楼梯上‘咕噜’滚了下来。 这一下像是炸开了锅,一楼的宾客惊慌站起,随即一大群人涌向门口。 那门的宽窄平日只容三人进出,自然是一时逃将不掉。于是桌椅翻转、碟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大乱的人群中只有冯三坐在原位巍然不动。二楼楼梯口的紫烟也像是被吓得不轻,身上发抖,正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迈步逃跑,却发觉自己腿软无力。 箭矢射出后,那仓库门应声打开,从中杀出了二十多个红衣‘七杀’,手执兵刃宝器。 有的从楼上翻越而下,目标一致竟是直向冯三冲去。 还有些七杀从楼梯冲下,而那楼梯口紫烟姑娘堵在那儿,为首之人看有一人挡着去路,一边冲着,一边举起了手中大刀,就欲挥下去。 慌乱之中,紫烟双眼紧闭,大呼救命,而后手举琵琶欲挡上一挡,那人大刀砍到琵琶上竟然卡住,而后他抽刀出来。大脚一踢,正中紫烟腹部。 这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将她踢得从楼上跌落下来,跌落的方向说巧不巧。正是冯三所坐之位。 第三十六章 紫烟姑娘 冯三轻松躲开斜射过来的一箭,一手拿着斩马刀,一跃而起,另一手将那紫烟女子抱入怀中。 而那紫烟口角溢血,竟是昏了过去。 待落了地后,冯三发现上下左右四周皆是七杀弟子。 其中一手执大斧的七杀待他落了地,便先行冲来,大斧子高高举起。但这动作虽是刚猛有余、却破绽百出。 冯三嘴上念咒,翻手横劈,那沉重的斩马刀此刻在他手中竟如鸿毛般轻盈,众人只瞧的一道粗大的刀气瞬间从长长的刀刃上爆射而出,那大斧还未落下,举斧之人已从当间分了尸首。 这一交手也让冯三摸清了来者众人的道行并不厉害,他心内稍定。 方才那一击快若闪电,在场七杀像是也被吓住,实力差距太大,二十多位‘七杀’一时也没了办法。只有来回逡巡等待时机。 此刻在楼上距离窗口最近的一名七杀,对着窗外射出一只箭矢,那箭矢射到最高点时爆炸出声,一股红色烟雾散到空中。 冯三见了知道这是在传呼同伙,他虽是散修之中实力高深之人,但七杀为魔道四邪之一的大派,门内实力深不可测,他可不想被这信号引来高手。 这一想之下冯三心内再无交战之意,他左右看了看,倏然挥动斩马长刀,长刀上光芒四起。看上去竟是用了真气催动。 只见他左右横劈两下,两道巨大的刀气疾斩而去,随之响起轰隆两声。 原来他的目标不是七杀弟子,而是酒楼内两顶大木柱。 木柱闻声断裂,酒楼坍塌。一时大乱。 冯三趁乱催动长刀御空而起。待到烟尘散尽,七杀众人从酒楼中跑出来才发觉冯三已经带着那紫烟逃走。 他御空后一路向北,手中还怀抱着昏迷的紫烟。 两人到了一片荒郊野外,地上还有一座破旧的小庙,确认了后方无人追赶,这才落到那小庙的院中。 落地之后,他将紫烟放在地上,推拿运气,不一会儿那紫烟姑娘便醒转过来。 她睁眼看见冯三,又左右瞧了瞧环境,开口娇声道:“是官人救了我?” 冯三冷漠点点头,道:“是,情况危急,不得不失礼将胡娘带到此处。” 紫烟听言便跪在地上,向冯三磕了一头,眼中含泪道:“多谢官人搭救,我看得出官人你并非那些酒楼中的臭男人,是个正人君子。” 冯三赶忙伸手将紫烟扶起,道:“莫要行此大礼,那些红衣之人目标本就是我,是我连累了姑娘。” 只见那紫烟起身看着冯三,竟是越看越喜欢,便开口问道:“官人姓甚名谁,可否告知小女,也好让小女知道自己个儿的救命恩人是谁。” “我叫冯三。” 那女子闻言惊呼:“啊,冯三?可是那人称‘铁胆刀客’的散修冯三。” “不错。” 紫烟在院中来回踱步,轻声道:“人人都说‘铁胆刀客’冯三救苦救难,一生所做都是救死扶伤、路见不平的大好事。万没想到这大善人,就在我的面前。” “只是民间传言罢了,姑娘高看老夫了。” “今日我被打伤,官人大可弃我而不顾,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可你依旧是救了我,这难道不是救死扶伤是甚,官人莫要推脱客气,若不是你,我这条命可早就没了。只是…” 看这姑娘眉头微颦、欲言又止。 冯三问道:“只是怎样?” “只是我家中父母死的早,只留下我一人浪迹江湖,已然无家可归,此刻若是官人将我送走,我也不知该去向哪儿。” 听了紫烟的话,冯三也是皱了皱眉头,这倒是个难办的事儿。 紫烟玉手轻甩,下巴向下一顿,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 她又跪了下来,哽咽道:“不若官人便将我收做贴身丫鬟可好,不论是洗衣缝补、烧火做饭,我…我都可以的。” 冯三道:“你怎得又跪下了,先起来说话。” 紫烟道:“官人若是不答应,我便不起了,就…就让小女子死在这荒郊野外好了。” “可我一个男人家,又是修行中人,仇家随时会寻仇来,处处带着你,实在是多有不便。” “那…那可如何是好。反正我誓要跟着官人。” “唉…,你先起来说话。”说话间冯三将紫烟扶起,又道:“这样,我看现在天色不早了,已近黄昏。我们先去前面的镇上找家客栈住下,再商议下一步如何走。你看如何。” 紫烟本不想站起,但是冯三扶她时,手上真气微吐,不知怎的,他只觉得被冯三向上一托,身子便已站定了。心下也不去想它,只得答应道:“我都依官人的。” “如此甚好,你去开了门,我们二人便携伴行走。” 紫烟微微作了一揖,口中答了声“是”,便转身向庙门走去。 待到她转身后,冯三有心试探。便左手成掌,运气凝在掌上,向紫烟的后背一掌拍了过去,眼中满是杀意。 眼看那一掌就要击到紫烟的后背,紫烟似毫不知情,依旧挪着碎步,慢慢向门口走去,就在手掌离她后背一寸之时,掌气已经将紫烟的背上衣物吹起来了一下。 紫烟只觉得后背像略过一阵轻风般,心内奇怪,回头来看。 冯三这才急势收功,真气内敛,收起了手掌,顺势扶在紫烟的小臂上,轻声道:“你方才受了伤,我扶着你走。” 紫烟一笑道:“多谢官人。” ~~~~~~~~~~~~~~~~~~~~~ 到了晚间,今夜的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之上也看不到皓月繁星,空气中有些潮闷。 冯三坐在床沿边,正细细思索往后该当如何,那把斩马长刀静静地放在桌子上。正思索着门外脚步声响起,而后有人敲了敲门,紫烟娇媚的声音传了进来:“官人,是我。” 冯三下地,开了门道:“进来吧。”刚说完却愣在那,原来是看到紫烟正打了盆水,给他端到房内。 只见紫烟将水盆放在了盆架上,再去关了门,而后站定到冯三面前,伸手就要解冯三的衣物。 紫烟笑着说道:“官人今日先与那伙坏人斗了一斗,随后又行了这么久的路,想必身子也是乏了,奴家伺候你洗漱再睡。” 冯三忙将紫烟的手轻轻推开,苦笑道:“姑娘不必如此,你我萍水相逢,哪有奴主一说,往后叫我一声冯爷便好,也不必官人官人的叫。只是这洗漱之事,我一个人过得惯了,还是自己来吧。” 听了这话紫烟竟是伤心起来道:“那冯爷可是怪我伺候的不好,嫌弃我这般多事么。” 看紫烟有伤心之意,冯三赶忙道:“非也非也,我只是…”他说着话,便将手搭在紫烟肩上正欲宽声安慰一下。 就在此时异变生起,一瞬之间紫烟正在委屈的神情变得杀机毕露,一把藏在袖口的小刀轻轻一抖落在手中,就在冯三的手搭在她肩头上之时,她一刀捅向冯三小腹,刀尖泛绿想是抹有剧毒之物。 第三十七章 稀松平常 眼看紫烟一刀刺出。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如此突然的变数,又是毫无防备,紫烟自信无论谁都躲不开这致命一击。 但是——冯三可以,只因他早有防备。 自看到紫烟眼中杀机刚刚一露,冯三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心内暗道“你终于是忍不住了么。” 就在紫烟的刀尖要刺入冯三的腹间之时,冯三的大手已经紧紧握住‘紫烟’的手腕,那刀子也再向前不了分毫。 被制住之后,紫烟的面上终于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冯三冷笑一声,那捏着紫烟的大手稍一使劲,紫烟吃痛之下松开了小刀,小刀‘噔塄’一声掉到地上。 那紫烟身子发抖,努力挣扎,想要逃脱冯三的大手,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却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铁胆刀客冯三的气力。 冯三翻手就是一个巴掌,清脆的一声‘啪’,实打实地扇在紫烟的脸上,紫烟被打的向后一个踉跄,斜扑在地上,口中重重喘气,眼里露出惊恐的目光,似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冯三这才将整日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居高临下俯视着紫烟,好像在他眼中,这个紫烟已是蝼蚁,他口中问道:“你也是七杀?” 扑在地上的紫烟见冯三问话,她自知计谋被识破,已没了活路,于是将先前的献媚之态也收了起来,空气就这般安静了有一阵。 看着冯三一直盯着自己,紫烟冷静地回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此时这紫烟已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所以冯三并不着急。 他缓缓而谈:“七杀要杀我,我并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们怎的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还派了个丝毫不会武学神通的柔弱女子来杀我。” 冯三顿了顿,看了看紫烟的面容,接着道:“纵然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却如何杀我?莫非你们从资料分析出,我竟是如此迷恋美色,是个好色之徒,只要看见美女,便成了个傻子么?” 紫烟只是将头扭开,并不答话。 冯三自己接着道:“你可以不说,但我若将你埋到那荒郊野外,等蚁虫慢慢爬进你那遮着白面丝巾的小脸,我那时再看你张不张口、说不说话!” 紫烟一听脸色大骇,那法子一听就残酷至极,无论是哪个女子都绝不想受那样的苦。 所以她愤愤将头扭转过来,瞪着冯三道:“不错,我是七杀。” 冯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淡淡说了声:“继续。” 紫烟道:“七杀之所以派我来杀你,是因为……”紫烟故意卖了个关子。 冯三道:“因为什么?” “因为临行前教主他老人家对我们说了,冯三此人道行虽是不浅,但头脑笨重、迂腐不堪,略施小计便可拿下,不必动用门中七杀长老。” 紫烟说这句话之时眼中尽是嘲笑鄙夷,她仿佛忘了她现在的处境。或者说她已经知道冯三一定会杀她,干脆死之前过过嘴瘾。 冯三自然受不得这气,只见他面现怒色,大手一抬,又是一巴掌抡了过去,随着响亮的一声‘啪’,紫烟的身子爆射而出,向后边滚了出去。 直到她的背部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而这一巴掌,终于是将她的面纱打掉,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而没了面纱的紫烟,猛地一回头,露出真容。 只见这女子双眼噙泪,却是怒目而视,眼下鼻梁高挺,嘴唇薄如柳叶,只是一边脸颊被打的有些红肿,但一看之下竟有说不尽的媚态,尤其那双眼睛,说不尽的撩人。 冯三见了紫烟真容,心内异火徒生,只是看她正怒目而视,心内想着这女子是来杀自己,便又是走到跟前,大手用力捏住她的手腕,紫烟被捏的吃痛,“啊”了一声痛叫。 这一声本是吃痛之下自然喊出来的。但听到冯三耳里,却更如娇媚呻吟般勾起他的邪念。 此时紫烟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了,只流露出说不尽的可怜。 冯三捏着她的下巴,两人离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闻到紫烟嘴中呼出的香气,对视之间,隐约间在紫烟的瞳孔内,微微亮起了一道紫色光芒。 这道紫色光芒射入冯三的眼中,他的小腹下起了一阵邪火。 冯三突然之间兽性大发,满脑子的邪淫画面,他心想:“不如我将她玩完再杀,岂不快哉。” 于是冯三大手轻轻一举,将紫烟轻松抱起,一甩手扔在床上,这一扔之下,紫烟又是“啊”了一声。 加上那两条完美无缺的腿被扔的从裙边的口子伸了出来,一望过去正是莹白如玉。 紫烟双手护在胸口上,两腿微微拢起,虽是保护自己,但看在冯三眼中,正是绝世的魅惑。 冯三迫不及待压了上去,手上乱撕,将裙子扯的只剩几根布条,而后骑在紫烟腰间,双手游离上来,欲再撕扯上身衣物,到了紫烟胸前,他两手费力一扯。 随即冯三眼睛聚焦在紫烟裸露的胸膛之上,两手一字分开。每只手上都抓着破碎的衣物,冯三已瞧的怔住了。 就在他扯开衣物,怔住的瞬间,紫烟眼中精光一现,从嘴中‘噗’的一声吐出一物,一道快速的银光闪过。 又过了一时半刻,冯三依旧骑在紫烟腰上,还是那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奇怪的是就连眼球转也不转。 紫烟重重将冯三的身子推了一推,那僵硬的身子摔下了木板地,‘彭’的一声砸的结实。 原来,这位已经成名的散修铁胆刀客冯三,已经气绝身亡。 紫烟优雅的取下钉在床那头木板上的一根银针,重新含在自己嘴里,又将冯三的上身衣物扒了裹在自己身上,对着房内的铜镜稍稍整理了下头发,赤着脚轻盈的走了出去。 然后关上了房门。 那感觉就像是习惯了,就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不是杀人。 第三十八章 知己好友 夜、无月、有风。 紫烟出了小镇,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到了一处荒郊野外。 她一跃而起,跳着取下了挂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的弓箭,伸手搭弓上箭,‘咻’一声射到空中,红色烟雾随着响声散开。 随后她在原地等了不多时,一众七杀从远处疾行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冯麒麟’。 等到众人在她身边站定,众人弓腰行礼,称了声‘长老’。 而后她冷冷的伸出手,道:“解药。” 冯麒麟上前站定,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玉瓶,将解药倒在她手中。 她将药送入嘴中,原地席地而坐。 片刻后,解药入体,众人才从这魅惑女子身上感受到强大的真气波动。 待到她睁眼站起的那一刻,她已然不是那酒楼中唱小曲的羸弱歌姬。表面一切还是那么绝美动人,只不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面对如此的眼神,不论哪个男人也都不会再有邪念,只得毕恭毕敬。 “麒麟”,她冷冷地开口道。 “是。” “你随我来。”她说着话,便独自转身走到林中深处。冯麒麟在后方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一处隐蔽之地,那‘紫烟长老’开口道:“麒麟,尊上要我带你七日,七日之后你便再去跟随另一位七杀长老七日。” 冯麒麟听了眼中精光一闪,低头道了声“是”。 ‘紫烟’颔首沉默,静了一段时间,而后又看向冯麒麟,开口说道:“今日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杀了冯三,原因很多,我此刻说与你听,你要牢牢记住,中间有何疑问,尽管提出便是。” “是,长老请说。” ‘紫烟’缓缓说道:“我若与冯三正面决斗,有五成胜算可以赢他,这并不可取,于是施了些计谋,先让七杀弟子埋伏装作要杀他的样子,实则是为了将我弄伤,而后推到他怀中,我先前吃了‘化功丹’,他自然探查不出我身上真气,只当我是个羸弱女子。” 紫烟顿了顿继续道:“入他怀中之时,我那时有三成机会可以杀他,但此时还不到动手时候。随后七杀弟子再射出信号箭,装作等后援的样子,将他吓走,于是他便带着怀中晕倒的我,一同逃走。” “长老。”冯麒麟打断道:“他完全可以将你弃之不顾,为何还要带走你。岂不是平添一份风险。” “哼,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被众人尊称‘救死扶伤大侠’许久,定然不会因为一个身上毫无武学的女子,轻易放弃这个大好的头衔。他若不救我走,将我扔在楼中自己逃走,那江湖中该骂他‘假大侠’,这可比杀了他难受多了。” 冯麒麟点点头道:“不错。我懂了。” ‘紫杀’接着道:“到了那破庙之中,我便求他收了我做丫鬟,实则是让他对我起了邪心,他此时必要试探我,我便让他试好了,这一步并非是为了让他对我不再防备,像冯三这种江湖中的老狐狸,对谁都会防上一手,只要他将我一起带到这镇上客店,那目的便是达成了。” 眼看冯麒麟点了点头,她回身面对冯麒麟说道:“等到了客栈之中,我手上取了暗杀的小刀,那样的机会本是良机,他一手搭在我肩上,身子与我贴的紧,就算是他有所防备,我也有七成的把握能杀了他,但此时,依然不到最佳时机,但我依旧一刀出手。” 冯麒麟疑惑道:“所以他便被你刺死了?” 紫烟摇了摇头:“我这一刀,为的是让他当面揭穿我,这也是整个局的关键所在,之前种种骗局,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此时当面戳穿我、羞辱我。” 紫烟重重问道:“你可懂了?” 冯麒麟疑惑的摇了摇头。 紫烟说道:“他只要戳穿我,羞辱我,那么之后,便再无防备之心,这才是施展媚术最佳的时机,一切水到渠成之后,他打了我两个巴掌,又将我扔到床上,上床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杀他的机会,已是十成!” “十成?” “不错,十成,麒麟你定要记住,要杀冯三此等人物,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方式可以十成把握杀他。便是让他自认为戳穿我的把戏,再由我这么一个‘女人’杀他。”她说到‘女人’二字时,咬下重音,像是刻意提醒。 冯麒麟抱了抱手,说道:“弟子记下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倘若换做我冯麒麟前去杀冯三,如何才能有这十成的把握。” ‘紫烟’眯着眼,说道:“三十年前,唐门家主,唐龙自杀死在自家湖中,第二日才被人发现了尸首,你可知此事?” “我偶有听父辈提起过。” 紫杀颔首说道:“那唐龙本是这世上散修中的绝顶高手之一,而他并非是自杀,这事是我‘七杀’所为,外人不知晓罢了,杀他的,正是你七日后要跟随的长老,而那场局布了有七年之久。” “啊!”冯麒麟惊呼出声,随后问道:“黑杀前辈究竟是如何杀了唐龙。” 紫杀冷笑着回道:“很简单,不过是用了七年时间,成了他的知己好友。” 听到‘知己好友’这四个字,冯麒麟面上一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低着头,瞳孔里尽是悲伤。 背对过去的紫烟没看到冯麒麟奇怪的脸色,她接着道:“自古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又墨上挥毫,画山画水,但世人不知这世上最高雅最复杂的艺术,其实是——‘暗杀’。” ‘紫烟’与冯麒麟交谈完毕后回到七杀众弟子的等待之处,内里一位弟子又递给她了一纸画像,那是下一个要除掉的人物。 ***** 浮玉山、练峰。 “哎呦,小小师弟,今日怎的有空跑到顶峰大殿来了?让我猜猜啊,你如若不是想师姐了,便是想师姐跟你一块去偷酒吃肉,对不对!” 姜天心看着一路小跑上来,对着到了大殿门外的卫天面前,调皮说道。 卫天见了师姐,还未开口问好,到让姜天心一句话噎住,不知如何作答。 姜天心每日最开心的,便是逗逗这位呆呆的小师弟。 看到卫天这般窘样,她又大笑出声。而后道:“无事无事,走走走,谁还不犯点儿小错了,随我去紫峰偷酒吃。” 她说着话,边起身走到了卫天身旁,拉着卫天手臂正欲向外走。 “啊,师姐,不是,我是……。”卫天这几日本就不敢再遇到姜天心,只因那万恶的‘风云阁’雨泽给他送的画扇。 他每每见到姜天心,脑中便浮想联翩,一脸窘相,本想就这般日日躲在寝洞中,岂料今日有事找师尊姜百春,又碰上了这倒霉师姐。 姜天心见卫天面上尴尬,忙道:“哎呦,不怕,有师姐在,我那日见宋师伯回峰之时,袖袍里鼓鼓得,想必又是下山去买了些新鲜好吃的玩意,爹爹若是发现咱们偷吃,可有师姐顶着,怪罪不了你。” “不是,师姐,我此次来并非是想去宋师伯那,只是师父让我练得三清剑诀,我已练成了,师父让我成功之日便来寻他,我这才上的峰顶。” 姜天心听闻此言竟是呆滞在原地,拉着卫天的手也耷拉下来,面现惊讶之色道:“可距离上次爹爹传你剑诀,才过去七日,你莫不是弄错了?。” “不会的师姐,我定是练成了,师父正在寝殿休息吗?我便在此等他好了。” 他说着又赶忙闭起了眼,呆呆站立在门外,像是怕师姐再拿他寻开心。 第三十九章 修道五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在这条命名为时间的长河中,每有属于那个年代的峥嵘英雄,做了那个时代的‘丰功伟绩’,便如在这条长河中溅起朵朵水花。 这条大河是平静的,但偶尔也会变得水流汹涌、轰轰烈烈。 倘若不论正魔,那纯阳真人、半月仙等人中龙凤,生来便注定是河流中的朵朵花浪。 时也、命也。 偶有些不信命运之徒,逆流而上,除了仅有的那么几人,更多的,还是最终归了平静。 古人常说:“睡至二三更时凡功名都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后无少长俱是古人。” 此语之中岁月之蹉跎令人扼腕叹息。每有小城民房里,一干人年老之时,妄想手指苍天责问不公之语,但想到自己个儿年少时,怀抱‘平天下’的梦想,却进了‘斗蛐蛐’的庭院,面红耳赤也只得作罢。 ‘命运’之词玄而又玄不可捉摸。人人都言‘名有定数’,却少有人义愤填膺拍桌而起,真相道‘亦有变数’。这当中的‘变数’,便是人人自己个儿当把握的地方。只劝众人,休到苍发佝偻时,空起碌碌无为恨。 而当下这个时代,注定是个不平庸的时代。 白驹过隙间五个春秋已然过去,五年间这片大陆暗流涌动。虽不在明面上变幻风云,但暗地里有些敏感之士,早已感受出不平凡的气息。 这五年中,异兽‘凤鸟’现世于凶犁土丘,最后被‘往生谷’拿下,江湖传言往生谷谷主‘段凌云’亲自率众出面,那些其它中小门派自然不敢与他相争。 上古传说‘黄鸟、鸾鸟、凤鸟’三鸟相见,合而为一,终成‘狂鸟’,狂鸟乃是上古异兽,力量强大。也不知是真是假,众人只知‘往生谷’已经集齐三鸟。 这五年,魔道四邪愈发猖狂,涉世凡间之事愈来愈多,起初还有不平之士欲以“天下诏”打压,但也只是嘴头上说说。 “天下诏”的威慑明显愈来愈弱。而四邪之中行事最为大胆的,便是‘七杀’。 七杀原长老五年前被七杀教主杀一儆百。七位长老成了六位。 而前一阵日子,据说有一个年轻后生做了七杀新一任的长老,但这个年轻后生的来历不明,加之‘七杀’又是四邪之一的大门派,众人也都只敢猜测他的身份,小门小派不敢深查。 这五年,正道魔道小摩擦不断,双方每每在民间遇到便爆发战事,这反而让正魔两道之中的年青一代,露了头角。 其中便以浮玉山大弟子‘剑心’为首。 再有大放异彩的,便是般若寺一个小和尚,法号‘清立’,传言般若寺‘慧’字辈的大师们都说,此子是千年来,般若寺中佛性、悟性最高的的一位小和尚。 而‘五行宗’中,‘金木水火土’五堂的少堂主,也都不显逊色,只是行事低调罢了。 这其中有一趣事,传闻在雪狐国境内,五行宗木堂的少堂主与年轻的新七杀长老巧遇,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而最后在场的竟有‘风云阁’少公子‘雨泽’。 雨泽虽是忙着劝架,冲进了打斗圈内,期间竟与正魔两道的少年高手打了平手,三人缠斗许久之后,正魔双方才相继作罢,各走各的。 此事发生后,众人对经常在民间行走的‘风云阁’少公子也是刮目相看,更有人叹道‘风云阁’才是天下大派。 此时正值开春,冬的冷意还未散去。雪虽融了,却留下了一股子寒意在人间。 这五年时间,卫天也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翩翩少年,眉宇间稚嫩之气尽数脱了,如今更是英气逼人。 五年前他还与师姐一般高,如今已经能高了姜天心一头,算算日子,他今年正好十九,再过一年便满了二十。 这五年中,卫天自从接触了武学神通,道行增长是一日千里。 他像是对这一道天赋极高,而他不知,姜百春传他的《洞真》经文,此段修行,重在筑基,乃是对人自身内部的潜力唤醒挖掘。 而他的身子经了‘百草易血’,已成了灵药宝体,经脉穴道尽通不说,在体内还隐藏着极大的药草灵气。修行条件早比其他弟子在经脉穴位上领先了不知多少层次。修行根基,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不过这其中,他天赋也极高,对这道行精进,帮助也是极大。事到如今,卫天已能初窥御空之境。 再有一个有趣之事,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卫天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药草香味,倘若靠近了他,便可清楚闻到,倒也让这小小少年平添不少魅力。 此时正是晚间,虽已吹来的是春风,但吹到人面上,也是冷气嗖嗖。 练峰峰顶的大殿内。姜百春正襟危坐,坐在上首,下面坐着十来位徒弟,其中姜天玉、‘动物四兄弟’、卫天,还有几个最近冒出头的其它弟子,坐在下首。 姜百春看叫来的人齐了,才开口道:“今日为师传你们《洞玄篇》无上功法,此法与《洞真篇》不同,后者旨在筑基,你们在座都是将《洞真篇》练明白的人,如今可以修行《洞玄篇》。 他顿了顿继续教导道:“洞玄旨在外修内炼,其中有诸多法门,对突破御空境界有大帮助。亦有诸多对敌招式,实战中可以运用,不过还需自己平日多加练习。你们当中只有五人学过,但也未学了完整,我先通读全文,你们先听一个完整。” 他说的五人自然是姜天玉与四个‘动物师兄’,练峰之上只有这五人到了‘御空之境’。 姜百春清了清嗓子,闭眼道:“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他背经文时微微用了真气加诸在传出的声音上,配上经文不自觉地有种浩然正气从姜百春身上散发开来。 众弟子在下首亦是闭眼,摇头摆首。 等到姜百春终于教完最后一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待到他睁眼观瞧时,一众弟子大部分跟随了他睁开了眼,而姜天玉与卫天依旧闭眼凝眉似在思索,二狗倒是手中掐诀念咒,身子微微亮出青光像是在尝试着什么。 姜天春看到这三个徒弟,心内暗喜。 再看那‘胖猪’徒弟,也是闭眼低头,一动不动。 姜百春倒是惊喜起来,心想:“此子一向懒惰好吃,没想到今日也悟了些道法,忙对其他睁眼的弟子做了禁声的动作,而后轻挪脚步走到‘胖猪’身旁,这刚一走过去,他脸色慢慢由喜转怒,原来是听到从这不争气的弟子那传出了轻轻的鼾声…。 ‘胖猪’竟然是睡着了,这可真是气死了姜百春,他手上一把纸扇敲了过去。 只听到一声清脆‘咚’声!”这一声虽然不响,但也惊醒了其他闭眼思索的弟子。 一众弟子瞧着师父姜百春。只见姜百春面现怒色,站在后边瞪着‘胖猪’。 而‘胖猪’被这一敲,终于是醒了,他身子一顿,而后迷糊的睁开眼,并未看到站在身后脸色铁青的师父。倒是先看到了桌子上的师弟师兄对着他笑。只见他也憨憨跟着笑了笑,抹了抹嘴边流出的口水,道:“是不是开饭啦!” 第四十章 急功近利 随着这声询问,桌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胖猪’正不明所以,像是还在梦中似的。 此时又是‘咚!’一声传出,这下子姜百春可是使上了力气,胖猪一吃痛之下,才捂着头回头看去,边回头还边怒道:“哎呦!谁敢打我!” 他转过头去看见了姜天春,他这才脸色大变,而后想起来今夜来此,师父传道。面色更是说不出的赤红,他结巴道:“啊,师……师父。” 姜百春看到徒弟这蠢样更是生气,又是一扇子敲了过去,嘴中怒道:“叫你来听道,你给我睡!睡!睡!”他每说一次‘睡’字,手中便打一次。 胖猪忙以手护头,嘴中求饶:“师父。我再也不敢啦。” 又打了三四下后,姜百春似是打累了,冷冷道:“我便罚你去绛峰悬崖下思过,那下边本是当年你师爷爷纯阳真人与半月仙大战之地,也算是我浮玉山一处旧址了,只不过常年无人修缮,相必已经荒草丛生,你便去那清理杂草,对着悬崖底面壁三日。这三日就别想着斋饭了,自己在崖底摘些野果,也清理清理你这满肚肥肠的油水。以示惩戒。” 可怜的胖猪师兄苦着脸道:“是,师父。”场上众人看‘胖猪’倒霉。也都憋着笑。 而后姜百春才重新坐了回去,喝了口茶缓了缓气,转头向姜天玉问道:“天玉,可有悟出什么。” 姜天玉答道:“恩,父亲,我前些日子修行遇了瓶颈,方才听得‘九和十合,变化上清’,似有恍然大悟之意,只不过被父亲对着‘胖猪’师弟那一纸扇敲了下去,将我惊了醒,不过回了寝洞,我再慢慢体悟,想是突破之日不远。” 姜百春知道自己打断了姜天玉悟道,也是面上微微尴尬,不过咳嗽了两声便掩了过去,说了声“如此甚好”。又问向‘二狗’道:“你,我看你方才掐诀念咒,手中捏着的正是‘缠魔印’,可是在这个招式上有所体悟。” 二狗挠了挠头道:“回师父,正是缠魔印,之前使出缠魔印之时总觉得威力不大,不能起到克敌之效果,方才回想整个印法招式,悟到这印并非是攻击型,精髓应全在一个‘缠’字上,只有这样才能将此印威力使出来。” 姜百春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只不过你往后可要记住今日所悟,万不可好了伤疤忘了疼,接下来七日内,你便在练武场练此印法,每日练习一个时辰,休要偷懒。” 二狗喜道:“是,师父。” 姜百春这才将头转向卫天,问道:“天儿,你都记下了么。” 卫天站起拱手回答道:“回师父,只记下了绝大多数。” 而在场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不知道师父突然问的是记了什么了,也不知卫天所答是记了什么了。一时疑惑的看着卫天跟姜百春。 姜百春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哪些还没记住?” 卫天道:“方才经文中多有描述真气行走之法,更有些咒印,还有些修行时穴位互渡之法,我想应该都有图表穿插,没那些图表,徒儿可空想不出,也就记不下了。” 姜百春道:“不错,等会儿他们离去之时,我再给你一个时辰,观瞧此经。” 听到此处,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姜百春方才所背经文,卫天只听了一遍,已然记在脑中。一时大骇,惊艳于小师弟卫天还有这等本事。 又想到这小师弟这五年内道行增长之快,已直逼御空之境。 前些日子师父检查修行功课,这小师弟早已超了许多师兄,此刻在这浮玉山练峰之上,他体内真气浓郁程度,只次于五位能御空的师兄。倒是羡煞众人。 姜天春也是心内暗叹此子天赋异禀。不过他心中始终担忧,想是想起了什么,姜百春本是欣喜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只见他坐在上首,又开口问道:“天儿,半月前你修行之时,两日无眠,最后昏倒在寝洞床上,还是你‘二狗’师兄闯入你的寝洞才发现你昏倒,口鼻溢血,可有此事?” 卫天面色一滞,低下头答道:“是,师父,确有此事,我那几日苦于修行‘小周天’之法,只焦急总是不成功,于是劳累之下,强行动了真气,才致使身子吃不消,昏了过去,但以后……” “哼!”姜百春未等卫天解释,面现怒色,站起身来将袖袍一挥背到身后,竟是动了真怒。 卫天见师父真的气了,忙跪下认错道:“师父莫气,徒儿知错了。” 姜百春只不答话,过了许久,姜天玉试探着拱手道:“父亲,小师弟也是急于修行,你便饶了他罢。” “我许你说话了么。”姜百春冷冷道。 姜天玉心中一愣,心内暗道父亲这可真是生了气了,平日里父亲对这小师弟最是上心,想不到今日倒是怒上心头。姜天玉低头转了转眼珠,正想着如何让父亲平息怒火。 姜百春此时终于开口向跪着的卫天道:“你休要在此假装知错,我日日叮咛你切勿心急,夜夜说与你,修行一道最忌急功切利,一个不慎,根基不稳,便会遭了反噬。你莫非是如此把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放在眼里,根本就听不进去我教你之言么。” 卫天听得出姜百春训斥得如此之重,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一时伤心自责,也说不出甚狡辩之语。 其他弟子也是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师父训斥的如此之重。一时也都不敢作声。 姜百春顿了顿又道:“今日过后,明日一早,你便与你师兄一道去降峰悬崖下面壁思过,他待三日,至于你,就在那待上半个月再说,如若再犯,休怪我将你在那关上个一年两载,等你面壁完毕,想通了,再来这大殿之上,我再考虑是不是要传你《洞玄篇》,毕竟你如此贪功冒进,就算学了也不是甚好事。” 卫天神色黯淡,只得低头称是。 姜百春整了整神情,道:“行了,都走吧,今日就到这。” 众人弯腰抱手,说了声‘师尊歇息。’便一个个退出了大殿房门。 等到其余人都散走了,殿内只剩姜百春与姜天玉,姜天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百春拿眼睛瞧了瞧姜天玉,说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对你那小师弟如此苛刻。” 姜天玉道:“是,父亲,小师弟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此啊,要按平日,也不过训斥两句,罚他抄上几遍经文就是了,为何今日罚的如此之重,而且…而且…” 姜百春面有无奈之色,问道:“而且什么,说话莫要吞吐,又不是女儿家。” 姜天玉这才正色道:“而且父亲之前训斥的话也忒重了,我怕小师弟也是伤了心。” 姜百春深深叹了口气,只见他走到门前,开了房门,望向一众弟子下山的地方,缓缓说道:“天玉你有所不知,那日百草易血,到了后边紧要之时,你与你师弟们都被赶了出去,那术法也进行到最后之时,本来已经回天乏术,但是你那小师弟身负血海深仇,那日我见了平生也从未见过的深厚戾气。” 姜百春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正是那复仇的执念将你的小师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命虽是保住,‘百草易血’的医术,也勉强算是成了。但是你那师弟内心已经心魔深种,他心内日日夜夜受那复仇之心的苦难,定是急于功成后报仇雪恨。他之所以在我练峰上进步如此之快,如此没日没夜的修行练习,这‘仇恨的力量’倒也有一功在里头。倘若此时不严加管教,我怕他有朝一日入了魔道。到那时候,可就是我这做师父的不称职了。” 姜天玉听得此言,再看向父亲那颇有些无奈的背影,想到平日里姜百春对这小师弟最是喜欢,想通了原来今日之事,竟都是为了卫天。忙跪下道:“是我错怪爹了。” 姜百春将姜天玉扶起道:“行了,今日我说与你的事,不要传了出去,免得闲言碎语又来议论,你去歇息吧。” 姜天玉向姜百春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悬崖底 次日清晨,绛峰望月台悬崖边。 “猪师兄,劳烦你了。”卫天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肥猪’师兄,憋着笑道。 ‘肥猪’师兄道:“你可休要笑我,我只呆三日,你可被师父他老人家罚了半个月之久,不过这次师父可真是罚你罚的真重,我都万没想到师父动了这么大的气。” 卫天听了师兄的话,脑中回想起师父昨日发怒的样子,心内也是有些委屈。他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来,上来。”说着话,‘肥猪’师兄蹲了下去,把宽厚的背部给了卫天。 卫天一怔,不知所以,问道:“师兄,你这是……。” “我可没大师兄他们那么大的本事,他们熟练于御空,扶着你手臂便能一起御空。我能背着你飞下去已是勉强,不然你难道想一点点爬下去。”肥猪师兄憨厚道。 卫天闻言面色尴尬,道:“那得罪师兄了。我可要上来了。”他说着便从地上捡起来锄头铲子,而后往蹲着的师兄身上一趴,双手抓着师兄肚子上的衣襟。只感觉师兄背上软软胖胖的,当真舒服。 “趴稳了!”话音落下,胖猪单脚往地上一踩,运气凝神,两人随后晃悠着飞起,从望月台的悬崖边飞了下去。 过了约有十多分钟,两人终于落到悬崖底下,刚落了地卫天从师兄背上跳下来。 而‘胖猪’师兄等卫天下了。直接躺在高长的草丛里,‘呼呼呼’地大喘气。嘴里还含混不清说道:“哎呀,哎呀不行了,可累死我了。让我歇会儿歇会儿。” 卫天憋着笑道:“多谢师兄了,你歇着,我去给你采些野果来吃。”他说着话,放下了锄头铲子的工具,而后左右看了看,径直向一处小树林走去。 这悬崖底从绛峰望月台从上往下看深不见底,到了最下边,卫天发现这底下地势并不平坦,是一片片的大坑地,想是当年纯阳真人与半月仙大战留下的痕迹,不过虽是坑地,二百年过去,也都长出了花草树木,正是杂乱不堪。 草丛里时不时长着几株歪歪扭扭的大树,树上挂着刚刚长出来的青色野果子,卫天跃到树上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咬下去,苦涩伴随着野果特有的清香,倒也能果腹。 他将衣襟脱了下来,兜了许多野果,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抨击了一下,让他心口一疼。 卫天眼中红光一闪,一个踉跄,而后手扶着树木站稳,他一脸奇怪地左看右看。只见四周微风轻抚,草尖随着风向整齐摆动,哪有什么其它生物。 他心内想:‘莫不是这几日练功心急,伤了身子,刚才突发不适。’想到此处,他原地打坐,闭上双眼内视观瞧。 过了会儿他也未从体内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心内虽是奇怪,但此时并没发生什么,于是卫天摇摇头也不去在意。起身将包着果子的衣兜抱着,原路返回去。 此时‘肥猪’师兄像是缓了过来,看到已经走回来的卫天手中的包裹,嘴里咽了咽口水,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果子长的很偏僻么。” 卫天答道:“果子好找,只是这下边道路崎岖,不太好走罢了。” 师兄点点头,道:“快给我尝颗果子,可饿死我了。” 于是卫天便走到师兄身边,将包裹放在地上展开,从中挑了颗大的,递了过去。 ‘肥猪’师兄接了果子,在身上的衣襟擦了擦,而后一大口咬了下去,刚嚼了两口,“噗”的一声有吐了出来,拧着眉头咧着嘴道:“哇,这么苦,这可怎么吃。” 卫天道:“是有些苦,可是我找不到其它果子了,只有这些,你那颗还是长的比较‘熟’的勒。” “唉——,算了算了,师父责罚也是想我以后不再偷懒。”他做了一副英勇就义般的神情,又是一口咬了去,这次虽然苦的胖胖的脸上的肉都抖了抖,但也是使劲咽了下去。 两人就这般无言吃了些果子,胖师兄吃了两颗,也是再也吃不下了,已是到了他忍耐的极限。随后他拍了拍屁股,费力的站起来,从地上拿起了锄头道:“师父让我们修缮此处,但这地方这么大,哪修的过来,咱两圈个地方先处理一处,往后师父检查也好有个成果给他看嘛。” 卫天道:“师兄说的有理。”随后也咬下了最后一口果子,拿起了铁铲子。于是在这绛峰悬崖下,师兄弟两个人干起了锄地铲草的苦力活。 卫天正值少年,身内真气也是源源不断,干起这苦力活也没有什么‘累’字可言。 这一口气直接就到了大中午,倒是那胖师兄干干停停,他虽是修道之人,但身子确实太胖,锄了两下便要歇息,歇好了又起身再干,倒也没偷懒。 到了大中午,两人便寻了一处树荫下,脱了外衣铺到地上打了会儿盹儿,起来后吃了点果子。 等干活干到黄昏时,两人扔了除草工具,席地而坐,开始练功修行。 这本是浮玉山的习惯。师父教导,每日日出日落之时,是修行吐纳的好时候,两人虽是受罚,但这每日修行也不可落下。 到了晚间,太阳西下。月亮刚露头出来,那一个霎那,卫天心中又是一颤,而他这次感受的更加真实,像是有一股外界之物气息如同实物一般触碰到他的心口,他猛地睁开眼,向左右环境打量。 胖师兄听得卫天起身的响声,看着卫天像是在寻找什么,问道:“小师弟,可有何事?” 卫天神情严肃道:“这儿有别的东西,我感到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胖师兄听了也左右看看,周围只有小虫的鸣叫声,再无其他。他怀疑到:“你莫不是干活干的累了,身子有了幻觉。” 卫天道:“我也不知,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也许是吧。” 胖师兄道:“好了好了先打坐修行,歇一个晚上估计就好了,明日天亮了我们再修理这些杂草丛。” 卫天颔首同意,两人重新闭眼打坐,只是卫天觉得事出蹊跷,对外界之物更加留了个心眼。 第四十二章 湖底异变 卫天师兄弟两人在这悬崖底思过,转眼间三日已经过去。 自那第一日夜里,卫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剩下的两日也并未再出现什么奇怪的状况,卫天便不再去在意那日奇怪之事。只不过这一日清晨起来,胖师兄已经三日期满。 这三天,两人倒也算干了不少苦力活,除了许多杂草,腾出了一片空地,腾出的这块地方,肉眼便能看出有些微微向下凹,想必也是当年大战的痕迹。 胖师兄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一脸苦相的对着卫天说道:“小师弟,我就不陪你了,你看看我这脸上、脖子上、手上。”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跟脖子,所指之地尽是一块块红肿疙瘩。 胖师兄又道:“这几日睡在这悬崖下,可叫蚊虫将我叮惨了,但我就奇怪,同睡在一块地方。这蚊虫什么的怎么就不叮你一口,难道我平日做了甚坏事,今日遭了报应了么。” 卫天心内暗笑,他想到了是经过百草易血后,他身上散发出的药香味有驱蚊虫的效果。 胖师兄却在一旁自顾自的说话,且越说越委屈,他又道:“其实这些也就罢了,我身子又不娇贵,这些小苦难还是能受的住的,只是…只是这两日的伙食,师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那野果子哪是人吃的,我可要上去了,不能陪你了师弟。” 卫天憋着笑道:“去吧师兄,没关系,我倒还能忍忍,只是你上去后莫要忘了再过十二天,来此将我接上去,不然我可要在这儿孤独终老了。” 胖师兄点点头道:“放心师弟,那我去了。”他话音落下,脚跟顿地,剑诀一引便飞了上去,看那速度的确像是逃难一般。 待到师兄走了,卫天独自拿起了锄头,挽起袖子,沿着之前锄过的杂草边缘,一锄头一锄头挥了下去。到了中午他便在树荫下歇息,到了黄昏时,便独自一人练功。 而此时到了晚间、月牙初上,卫天睁眼起身,左右扭了扭身子活动了筋骨,只觉得衣服有些潮,还贴着身子,这几日干活出汗都未曾沐浴。 卫天将一应工具放在地上,独自朝深处走去,杂草丛林深处有一汪小湖泊,是两日前他摘野果时发现的,也是他与胖师兄的饮水之地。 他到了小湖泊旁,除了外穿衣物,在水中洗了洗,又将衣服挂在大树的枝丫上,便入了水中。 卫天并不识水性,所以只在浅水处洗浴身子。 喜水是人的共性,不论你是何人,见了清河大海,总是心内高兴。 卫天此时入了水,也是玩心大起,时不时扑棱两下水花,他虽不识水性,但也想去深处走走,于是在水中迈着步子,试着向深的地方走去。 他小心翼翼走着,本来脸上是高高兴兴的表情,但是,当在第一滴湖水触到他的胸口之时,异变突起。 他下来悬崖第一日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就像有人在抨击他的心口,而且这次这感觉不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良久。 卫天只觉得心口异常发热,双眼此时布满了血光,身体内心口处那颗鲜红的小珠子,也泄露出了一丝戾气。随着卫天面目越来越来痛苦,湖水也变得沸腾起来,从湖底传出不间断的震动感。 卫天虽是满身戾气,但理智尚在,他感受到那湖底的震动,终于知道这几日作怪的东西,就是在这湖泊下。 于是卫天低头入水,在水中睁开双目,这湖水虽是清澈,但他此时站在边缘处、又是夜间,也看不清湖中心底下到底发生何事,为保安全,他转身欲离开这小湖,留待明日再来查探。 就在他正要转身时,身子周围水花四溅,湖水震动愈来愈大,突然之间,清澈的湖水变得血红,本来清新的空气也变得混浊,一股恶臭只叫人闻之欲吐。 ‘啵’的清脆一声,像是有一样物件从水中露出头,而后‘咻’的一声飞到离湖面三尺距离的空中。 卫天奇怪之下转眼望去,看到了一团发着红光的物件,光芒大盛。一时也看不清红光里边究竟是什么。 而后那光团像是有眼睛看到了卫天一般。一道红光打了过来,卫天早在湖水发生异变之时做好了准备。 只见卫天双手在空中轻划一圈,嘴中念咒,随即‘呔!’的一声大喝,在它面前显现出一圈阴阳鱼的图案,阴阳鱼青光大盛,缓缓转动。经过这浮玉山上的五年,卫天道行精进奇快,这瞬时之间凝聚的防御光圈,钢刀也劈不进来。 而那红光也是速度极快,防御光圈刚刚成型,红光便照了上来。 只是在卫天大惊失色的目光中,那道红光竟视阴阳鱼为无物,就那么透了过来,卫天此时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那红光正中他的胸口,说巧不巧,正照到他心口处那颗小红珠子上。 随着红光入体,在卫天体内冲撞。 卫天双眼血红,就像是魔王再世般,一股滔天戾气从那心口处漫了出来,霎时间便吞掉了体内红光。那心口处的戾气紧接着化为实体,像是有灵识般,也是一道光打了回去,目标直指湖面之上那团光芒。 那团光芒也受了一击,不过那实体般的戾气打上去后竟像是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也被吞没。 而那湖面上的红光像是被激怒了,一个俯冲,本体直着向卫天身子冲来。卫天此时已没了理智,那戾气自爆发之时他便失了心智,此时面上毫无人情可言。 随着红光的靠近,周遭空气愈来愈混浊不堪,那光芒中似是有百万生灵,发出各式哀嚎苦痛的声音。 不多时两者碰撞,红光团大盛,一大波阴邪气息扑面而来,卫天似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张口怒吼出声。 他心中突然浮现出在红叶城中的惨景,那心口处的小红珠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暴戾之气再无隐藏,喷涌而出,与那袭来的邪恶红光在卫天面前抗衡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天心口处红珠愈来愈亮,而那团不明之物的光芒渐渐势弱。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红光已被明显压制,此时卫天挣扎着,仅用脑中所存的一丝灵智,笨拙的伸出右手,一下子朝那团光芒抓了过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不知名的物件搞出来的鬼。此刻只想降服了它。 他手猛地一抓,竟是在那光芒之中抓住了一个实体物件,不过手上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一样。 随着他手上一抓一用力——红光慢慢消散,而他体内的小红珠也变的安静,不再发威捣乱。 只是霎时间百种声音如同鬼哭狼嚎般荡在卫天耳边,那声音既大又乱,只震得卫天脑中‘嗡嗡’作响,就欲昏倒过去,他大惊之下勉强转身,手中抓着那即将消散的光芒,好不容易走到了岸边干地上,终于是再也支撑不出,昏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那团光芒终于快散尽了,上首露出了一个刀尖,刀尖上染着鲜血,看那鲜血颜色红中带着碧绿,想是刚才卫天就抓在这刀刃上,割破了手掌。 只见卫天的鲜血渐渐融到刀尖里,刀尖随着闪了闪光,又安静了下来。 月光照下。给湖面度了一层银白。而湖泊还是那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四十三章 木帘之后 清晨,阳光洒下大地。 两只小鸟分而站在两棵树的枝丫上,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似在对话一般。到给这崖底添了些生气。 随着这声音叽叽喳喳。昏迷过去的卫天也慢慢醒来,他睁了眼迷迷糊糊的坐起,晃了晃脑袋,正要站起身,才发觉自己手中握着刀刃,吃痛之下他撒开手。转头定眼看去,这才慢慢想起昨夜之事。 而那不知名的物件安安静静在草丛上,已经没了昨夜的攻击性,于是卫天好奇之下,又捡起来细心查看。 此东西身长一尺有余,模样像刀又像剑,但是又与别的刀剑相比太过短小,握柄加上刃也就是相当于常人半个手臂的长度,说它是剑,但刃部微微弯曲,说它是刀但刀刃细窄不像寻常大刀。倒是像极了放大版的暗器‘飞刀’。 刀刃通体赤红如火,没有一丝杂色,倒也生的漂亮。刀柄颜色更重,没有刀刃那么通透,黑红黑红的有些混浊,刀柄上有些纹理图案,但却是残缺的图案,显得有些杂乱。像是生生被人将图案破坏似的。一时也认不出了。 卫天将用手指敲击刀刃,‘叮叮’声清脆入耳,又用手摸了摸刀刃,只觉得冰冷异常,不像普通铜铁之类的质地。他握着刀柄左右挥舞,倒也觉得使着顺手。 他又从湖中取出一块石头,想试验试验这刀刃,他手握着刀柄,一刀劈下去,‘当’的一声!石头在地上安然无恙,刀刃也依旧平静没有变化。 这倒是奇怪的紧。卫天本以为昨日这小刀闹出那么大动静,此刻看这样子也是大有来头的感觉。怎的连个石头也劈不开。顿时有些失望。但将这刀握在手里,卫天就莫名感觉到一丝欣喜,好似此刀与卫天在冥冥中已有了缘分。 卫天摸着这柄刀,缓缓道:“也不知是谁将你藏到湖底,昨日亦不知因何,你自己破水而出,与我打了一架,但是你既然此刻安分在我手里,我两也是有缘,你便日后跟了我如何。” 他虽是问一柄刀,但昨日它自行升空,也像是有些灵识,卫天只盼着这刀能闪一闪灵光表现一下,但刀不随人意。依旧安静在卫天手里捧着。 卫天自语道:“那你不反应我就当你是同意了,你虽是武器,但我看你长得这般小巧,又通体通红,全身冰凉如雪,我便为你取命叫做‘赤雪’。说着又将小刀挥舞了两下,似是满意。 而后他在林中寻了些树皮将刀刃包起来,又寻了一根细枝条,将‘赤雪’绑在了自己左边手臂上。 做完了这些,他又看看自己手掌,昨夜被‘赤雪’割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他本就是‘宝体’,寻常小伤治愈的极快。做了这些事情后,卫天才寻了一处大石头,盘腿坐在上面让阳光照着,开始了今日的吐纳练功。 与此同时,七杀的教主洞中。 “麒麟”,木帘后的人开口,唤着底下站立着的冯麒麟。 冯麒麟身子直立,腰间系了一把环首短刀,这五年来他跟随六个七杀长老南征北战。加上这教主像是有心栽培他,如今已任职七杀教中七个长老位之一。部下称他为‘银面七杀’。 之所称为银面,便是他无论何时都,脸上都带着银色面具,在七杀中少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时听到木帘后的人喊他,冯麒麟答道:“是,尊上吩咐。” “自你进山之日起,我看出你在修武一道上天资颖异,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 “多谢尊上,麒麟愚钝,不过是尊上教的好罢了。” 木帘后的人‘哼’了一声,又道“怎的这五年不止长了道行,也变得油嘴滑舌了。”木帘后的人说完后,像是躺的累了,隐约看到木帘之后的身影调整了姿势,站了起来,在里边来回慢走,又缓缓说道:“不过我如此栽培于你,你也休要将我当了傻瓜,你入我七杀,心性不纯,我猜的到,是你那父亲冯威命你来的,对也不对。” 银面具下的冯麒麟面色稍稍一变:“是。” “他让你入我七杀,一则便是要你成为长老,在这七杀殿里成为个有分量的人,多年后你中原国便在修行门派中有了一大助力,甚至——” 木帘里的人停下脚步,顿了一顿,接着道:“甚至你想取我而代之成为这七杀的尊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也不对。” 冯麒麟心中一冷,答道:“是。” “不过纵然是猜到这些,这五年我依旧悉心栽培于你,又命六大长老将所学倾囊相授,你可知为何?” 冯麒麟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木帘,答道:“不知。” “哼,你有私心,我又何尝没有,倘若你能为我做成了我平生所愿,便是把这七杀尊主之位拱手让你,又有何难。” 冯麒麟心中一震,过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问道:“心愿?” “不错,正是心愿。” 木帘后的人停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什么物件,在手中轻轻抚摸着。 他抬首望向空中,思索良久:“一百五十年前,我寻了几位故友,在这孤山之内,一手创立了‘七杀殿’,随后我们几人在天下广收门徒,传道授法,隐忍了上百年之久。直至五十年前,门派实力雄厚,我又领着七杀弟子灭了魔教四邪之一的‘常阴教’,取而代之,成了这魔教当中的新一代霸主!” 他说道这儿情绪有些激动:“如今七杀虽是天下闻名,但实力还远远不够,这近二百多年来,我所隐忍、努力的一切事情,不过都是为了一件事。” 木帘后的人突然停住了口,一股至纯的煞气由木帘后散了出来,旁边的火烛似是能感觉到什么,火苗摇摆不定更衬托了这山洞内的阴邪。而后木帘后边的人像是咬着牙根,狠狠说道:“那件心愿,便是——杀光浮玉山上一山九峰的猪狗道士,把那虚伪恶心的山峰推倒铲平,我恨不得在他们的供奉的祖师像上屙尿拉屎,才能平我心头之恨!” 他说到后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深仇大恨,声音中溢出些许至邪的真气,冯麒麟只觉得耳膜疼痛。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但又不敢动上一动。应受了这冲击后,冯麒麟重重地喘出一口气。 木帘后的人也像是冷静了下来。说道:“不过那‘浮玉山’号称天下至尊,实力深不可测,如今的九峰峰主一个个实力超群,小觑不得,我如今只能一再隐忍,倘若这一世我办不成这件事,我只盼你能继承了我的心愿,某一天能将那‘浮玉山’屠个干净。”他顿了顿,叹道:“这,便是我对你的私心。” 冯麒麟听完良久,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木帘说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第四十章 急功近利 随着这声询问,桌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胖猪’正不明所以,像是还在梦中似的。 此时又是‘咚!’一声传出,这下子姜百春可是使上了力气,胖猪一吃痛之下,才捂着头回头看去,边回头还边怒道:“哎呦!谁敢打我!” 他转过头去看见了姜天春,他这才脸色大变,而后想起来今夜来此,师父传道。面色更是说不出的赤红,他结巴道:“啊,师……师父。” 姜百春看到徒弟这蠢样更是生气,又是一扇子敲了过去,嘴中怒道:“叫你来听道,你给我睡!睡!睡!”他每说一次‘睡’字,手中便打一次。 胖猪忙以手护头,嘴中求饶:“师父。我再也不敢啦。” 又打了三四下后,姜百春似是打累了,冷冷道:“我便罚你去绛峰悬崖下思过,那下边本是当年你师爷爷纯阳真人与半月仙大战之地,也算是我浮玉山一处旧址了,只不过常年无人修缮,相必已经荒草丛生,你便去那清理杂草,对着悬崖底面壁三日。这三日就别想着斋饭了,自己在崖底摘些野果,也清理清理你这满肚肥肠的油水。以示惩戒。” 可怜的胖猪师兄苦着脸道:“是,师父。”场上众人看‘胖猪’倒霉。也都憋着笑。 而后姜百春才重新坐了回去,喝了口茶缓了缓气,转头向姜天玉问道:“天玉,可有悟出什么。” 姜天玉答道:“恩,父亲,我前些日子修行遇了瓶颈,方才听得‘九和十合,变化上清’,似有恍然大悟之意,只不过被父亲对着‘胖猪’师弟那一纸扇敲了下去,将我惊了醒,不过回了寝洞,我再慢慢体悟,想是突破之日不远。” 姜百春知道自己打断了姜天玉悟道,也是面上微微尴尬,不过咳嗽了两声便掩了过去,说了声“如此甚好”。又问向‘二狗’道:“你,我看你方才掐诀念咒,手中捏着的正是‘缠魔印’,可是在这个招式上有所体悟。” 二狗挠了挠头道:“回师父,正是缠魔印,之前使出缠魔印之时总觉得威力不大,不能起到克敌之效果,方才回想整个印法招式,悟到这印并非是攻击型,精髓应全在一个‘缠’字上,只有这样才能将此印威力使出来。” 姜百春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只不过你往后可要记住今日所悟,万不可好了伤疤忘了疼,接下来七日内,你便在练武场练此印法,每日练习一个时辰,休要偷懒。” 二狗喜道:“是,师父。” 姜百春这才将头转向卫天,问道:“天儿,你都记下了么。” 卫天站起拱手回答道:“回师父,只记下了绝大多数。” 而在场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不知道师父突然问的是记了什么了,也不知卫天所答是记了什么了。一时疑惑的看着卫天跟姜百春。 姜百春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哪些还没记住?” 卫天道:“方才经文中多有描述真气行走之法,更有些咒印,还有些修行时穴位互渡之法,我想应该都有图表穿插,没那些图表,徒儿可空想不出,也就记不下了。” 姜百春道:“不错,等会儿他们离去之时,我再给你一个时辰,观瞧此经。” 听到此处,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姜百春方才所背经文,卫天只听了一遍,已然记在脑中。一时大骇,惊艳于小师弟卫天还有这等本事。 又想到这小师弟这五年内道行增长之快,已直逼御空之境。 前些日子师父检查修行功课,这小师弟早已超了许多师兄,此刻在这浮玉山练峰之上,他体内真气浓郁程度,只次于五位能御空的师兄。倒是羡煞众人。 姜天春也是心内暗叹此子天赋异禀。不过他心中始终担忧,想是想起了什么,姜百春本是欣喜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只见他坐在上首,又开口问道:“天儿,半月前你修行之时,两日无眠,最后昏倒在寝洞床上,还是你‘二狗’师兄闯入你的寝洞才发现你昏倒,口鼻溢血,可有此事?” 卫天面色一滞,低下头答道:“是,师父,确有此事,我那几日苦于修行‘小周天’之法,只焦急总是不成功,于是劳累之下,强行动了真气,才致使身子吃不消,昏了过去,但以后……” “哼!”姜百春未等卫天解释,面现怒色,站起身来将袖袍一挥背到身后,竟是动了真怒。 卫天见师父真的气了,忙跪下认错道:“师父莫气,徒儿知错了。” 姜百春只不答话,过了许久,姜天玉试探着拱手道:“父亲,小师弟也是急于修行,你便饶了他罢。” “我许你说话了么。”姜百春冷冷道。 姜天玉心中一愣,心内暗道父亲这可真是生了气了,平日里父亲对这小师弟最是上心,想不到今日倒是怒上心头。姜天玉低头转了转眼珠,正想着如何让父亲平息怒火。 姜百春此时终于开口向跪着的卫天道:“你休要在此假装知错,我日日叮咛你切勿心急,夜夜说与你,修行一道最忌急功切利,一个不慎,根基不稳,便会遭了反噬。你莫非是如此把我这个做师父的不放在眼里,根本就听不进去我教你之言么。” 卫天听得出姜百春训斥得如此之重,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一时伤心自责,也说不出甚狡辩之语。 其他弟子也是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师父训斥的如此之重。一时也都不敢作声。 姜百春顿了顿又道:“今日过后,明日一早,你便与你师兄一道去降峰悬崖下面壁思过,他待三日,至于你,就在那待上半个月再说,如若再犯,休怪我将你在那关上个一年两载,等你面壁完毕,想通了,再来这大殿之上,我再考虑是不是要传你《洞玄篇》,毕竟你如此贪功冒进,就算学了也不是甚好事。” 卫天神色黯淡,只得低头称是。 姜百春整了整神情,道:“行了,都走吧,今日就到这。” 众人弯腰抱手,说了声‘师尊歇息。’便一个个退出了大殿房门。 等到其余人都散走了,殿内只剩姜百春与姜天玉,姜天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百春拿眼睛瞧了瞧姜天玉,说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对你那小师弟如此苛刻。” 姜天玉道:“是,父亲,小师弟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此啊,要按平日,也不过训斥两句,罚他抄上几遍经文就是了,为何今日罚的如此之重,而且…而且…” 姜百春面有无奈之色,问道:“而且什么,说话莫要吞吐,又不是女儿家。” 姜天玉这才正色道:“而且父亲之前训斥的话也忒重了,我怕小师弟也是伤了心。” 姜百春深深叹了口气,只见他走到门前,开了房门,望向一众弟子下山的地方,缓缓说道:“天玉你有所不知,那日百草易血,到了后边紧要之时,你与你师弟们都被赶了出去,那术法也进行到最后之时,本来已经回天乏术,但是你那小师弟身负血海深仇,那日我见了平生也从未见过的深厚戾气。” 姜百春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正是那复仇的执念将你的小师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命虽是保住,‘百草易血’的医术,也勉强算是成了。但是你那师弟内心已经心魔深种,他心内日日夜夜受那复仇之心的苦难,定是急于功成后报仇雪恨。他之所以在我练峰上进步如此之快,如此没日没夜的修行练习,这‘仇恨的力量’倒也有一功在里头。倘若此时不严加管教,我怕他有朝一日入了魔道。到那时候,可就是我这做师父的不称职了。” 姜天玉听得此言,再看向父亲那颇有些无奈的背影,想到平日里姜百春对这小师弟最是喜欢,想通了原来今日之事,竟都是为了卫天。忙跪下道:“是我错怪爹了。” 姜百春将姜天玉扶起道:“行了,今日我说与你的事,不要传了出去,免得闲言碎语又来议论,你去歇息吧。” 姜天玉向姜百春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凶剑追影 浮玉山,绛峰悬崖下,到了今日,卫天算是‘刑期’满了。 今日一大早,胖师兄下到悬崖下,这下边已被卫天清出一大片空地出来,倒也显得干净了许多。 依着上次那样,胖师兄背着卫天,晃晃悠悠飞了上去。 到了望月台后,胖师兄说道:“走吧,师父像是知道你今日面壁思过日子到了,已经在大殿上等你,还是他命我来叫你的。” 卫天答了声“好”,两人便一路小跑,先去卢天赐师叔那儿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回了练峰。 练峰峰顶‘讲武场’,姜百春正指导一众弟子修行,胖师兄带着卫天入了讲武场,站到姜百春身边拱手道:“师父,我将小师弟带回来了。” 只见姜百春头也未回,挥了挥袖袍背了两只手到身后,自顾自的走向大殿,走了两步后才有声音传来:“天儿,你随我来。” 卫天自知半月前惹得师父生了气,此时看师父不想搭理自己,心内有些内疚。 就在他犹犹豫豫之间,他的师兄姜天玉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你罚期都满了,师父不会再斥责你,去吧。” 卫天这才点点头,一路小跑上去,跟上了师父的步伐。 两人进了大殿内,卫天低头站在下边,姜百春依旧坐在上首,看了看卫天问道:“这几日在那崖底可过的辛苦?” “回师父,不辛苦,本就是受了罚,在那反思己身。” “恩……,你心内可有责怪为师。” 卫天赶忙跪下道:“徒儿不敢,徒儿已经知错,师父本就教训的是。”对于卫天而言,姜百春不仅是他的恩师,更是救命恩人,他心内对姜百春之尊敬已不下于亲生父亲。 姜百春看着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其实心内也是喜欢,只不过他一直怕卫天因为仇恨之事,堕了魔道。是故在这练峰之中的几十弟子,他对卫天最为喜欢,也最为严厉。 卫天打眼看去,看到了卫天手臂上用树皮绑着什么东西,问道:“你手臂上绑了个什么物件。” “啊,这个。”说着卫天将‘赤雪刀’取下,递到师父面前,又说了那日灵刀自湖中出现的事情,不过正要说到这刀与他体内的戾气红珠打斗之事的时候,他顿了顿,心想“这五年的朝夕之间,师父最是小心他体内的红珠之事。只怕说了出来,这刀该被师父收走了。”于是便隐瞒了此事,只说这小刀与他缠斗一番,并未有何危险,之后他便觉得与‘赤雪’冥冥之中有了联系。 等到卫天说完了,姜百春并未接手‘赤雪’,只是让他坐下,而后说道:“我本想等你道行再夯实些,再与你说这武器之事,既然你在那崖底有了奇遇,我便提前教你此中之事,你且听着。” 姜百春清了清嗓子说道:“兵器二字,由来已久。早先人类不懂修行法门,所使得都是些普通的刀枪棍棒,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器不止用来攻击之用,也有些用作防御。到了今时今日,随着武学神通的兴盛,兵器种类更是花样百出,一件趁手的兵器,伴随着一位修道者的一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每个人与兵器之间的联系,也是五花八门。这‘联系’二字,也就是兵器认主。” “认主?”卫天疑惑道。 姜百春点点头,继续道:“倘若是一件刚刚练成的宝器,我正派中人,多以真气滋养,日子越久,二者联系的越紧密,甚至到某一程度,器已通灵。这时候,倘若宝器落入他人之手,那旁人使起来不仅费力,搞不好还会遭到宝器反噬。而当主人死去,魂飞魄散后。有新人想得到那些通灵宝器,也要被那宝器考验上一番。依你方才所说,你的这柄小刀,主动寻了你,这小刀想必通灵许久,自己选择了你。” 卫天听了后点点头道:“不错,师父,它确实是寻我打了一架,而后才乖乖待在我手里。只是我从未对它滋养过真气,却不知我与它之间又如何联系。” 姜百春道:“我话还未说,方才说的是正道中人的兵器。此刻再说魔道!魔道之中的新新宝器,多以血祭、洗灵等方法与宝器之间达到联系,血祭便是以自身鲜血祭祀宝器,洗灵便是以自身三魂七魄日日夜夜冶洗,那法子虽听起来阴邪,但不得不说宝器与主人的联系会更加紧密,宛如一体。” 卫天听了此话心中一震,他想起了那日自己抓住刀尖,刀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随后‘赤雪’像是吸了自己的鲜血。只是此刻更不敢说与师父。 姜百春并未察觉到卫天的异样,接着说道:“宝器跟随主人的时间长了,便从中能感受到一股类人的情感,比如万青师兄的‘刚正剑’,那剑昔年为师尊纯阳真人的宝器,师尊去世后便传了万青师兄,那把剑通灵许久,剑身刚正不阿,妖魔鬼怪不可近身,剑气凌厉异常,是攻击武器中的上上之选。” 卫天听了好奇道:“那这天下可有比‘刚正剑’更厉害的剑了么。” 姜百春笑了笑道:“宝器之间虽有优劣之说,但这世上顶尖的宝器之间,其实真要比起来,差别都不是很大,说到底,更要看使出来的主人道行。不过这世间有一把剑,有鬼神莫测之能,通天达地之力,世人称它为天下第一剑。它的地位远远高于这世间的其它兵器宝器。” 卫天凝重的问道:“追影?” 姜百春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凶剑‘追影’,昔年有位无名大德,用了七十余年,取了日月星辰之光、夺了千万鬼火,在幽冥之地铸成此剑,剑成之日引来天妒神劫。那幽冥之地深藏于地下,但上苍无眼,劫难却落到地上的平民住所,某国只好尽举国之力对抗天劫,但那些兵勇士卒又如何斗得过上苍?” 卫天惊呼:“啊!如此凶险。” “不错,最后或许是上苍杀孽太多,劫难又突然消失,但那些冤死的百万生灵的冤魂精血,被地下刚刚成型的‘追影剑’吸收了个干净,就连那位大德也被剑气反噬身亡。后来佛门慈悲,般若寺领着一众寺院的大德高僧,使了‘金刚伏魔阵’才收了此物,不过那一役后,佛门也损失了四位得道高僧。所以此物大凶,本不该存于世间,于是般若寺将它封在自家寺院的玲珑宝塔中,永远不得见世。” 卫天早年间读《天下奇闻》时,已然知道了此事,不过此时再从姜百春嘴中听一遍,依旧心内不能平静,一则佩服那位锻造这个宝器的老先生,二则也是大骇于‘追影剑’的凶名。 第四十五章 比武盛事 卫天平复了方才兴奋的心境,眼珠子转了两转。 他一个坏笑,问向姜百春道:“师父,我在这浮玉山上五年之久,却从未见过师父的宝器,我听师兄们说师父的宝器也是大有来头,乃是一个‘宝鼎’,可否让徒儿见识见识。” 姜百春看出了卫天眼中的好奇:“也罢,我便让你看看。” 说罢姜百春大袖一挥,从他的袖口处飞出一物,小若手掌,半空中迎风长大,等落了地上,已是半人高的一个青铜宝鼎,只见这鼎上四个角雕琢着四个兽首,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四大凶兽,四个兽首雕琢的栩栩如生,眼中似有神采般盯着宝鼎中心。 姜百春摸着宝鼎说到:“这便是为师的宝器,四兽宝鼎,也是我祖上传下之物,倘若浮玉山有什么灵宝药材,需要炼制丹药,我才用它,对待强敌之时也会将它祭出,乃是为师的一大助力。” 卫天摸了摸那鼎上纹理,只觉得这宝鼎药香十足,鼎身纹理清晰玄奥,四个兽首更是熠熠发光。明明是件旧物,却像是刚刚从火中冶炼出来的一样。 姜百春单手一挥,只见宝鼎原地升起,而后旋转,他随后又轻声说了句:“去!” 那鼎浮到半空,突然鼎口朝下,翻转过来,向卫天撞了过去,卫天大骇之下踩步退后,只是那宝鼎像是更快,一瞬之间欺到近身。 姜百春又轻轻抬手,那鼎突然停下,又落在地上安安静静。卫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师父怎的要吓我。” 姜百春道:“这不过是给你看看,此鼎与我联系之深,已不下于我的手足,宝鼎自我幼年便伴随我,早已感情深厚,你便是拿那‘追影剑’与我换,我也不换。你日后对待你的宝器,也要如此,宝器不会负你,你也休要负它。” 话音落下,姜百春袖袍一挥,又将宝鼎收了进去。 卫天道:“是,弟子记下了。” 姜百春收好了宝鼎,又转头看向卫天道:“你将你那‘赤雪’拿过来,我看一看。” 卫天又将‘赤雪’取下,呈了上去。 姜百春入手握住刀柄,只觉得再普通不过,他看了看黑红刀柄上杂乱的纹理,也是看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随后姜百春将树皮拆开,露出那通红通红的刀刃,更是皱起了眉头,他从未见过此等地质,通体通红,阳光一照便穿透而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红影。 刀刃通体冰冷,又不似普通材料。只是并探查不出这小刀中有灵气存在。 姜百春心想:“这小刀上并无灵气存在,怎的天儿会说它自己破水而出,莫非是宝器早已通灵许久,此刻自己藏了起来。” 于是他轻使真气,探查这柄‘赤雪’,但真气无论如何也探查不进去。 奇怪之下,姜百春向下,刀刃对着桌子的一角,用了些许力道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倒像是拿一块石头砸桌子的声音,只见那桌角处有一道印子,分明是姜百春手上的力道下去,才有的印子,其它竟完好无损。那刀刃也是完好无损。 姜百春自语道:“奇,奇奇奇,当真奇怪。” 卫天道:“那日我也试了一试,用它劈石头,也是两者相安无事,想来这刀刃可能并不锋利。”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是,我看这刀刃如此之薄,不可能不锋利,如此看来只有一种解释。” 卫天道:“还清师父明示。” 姜百春顿了顿,思索良久后说道:“比如般若寺‘慧壬大师’手中的‘慈悲刀’,挥手过去斩到人身上,会穿身而过,但敌人肉体完好,只会斩掉那人的一魂一魄附在刀身上。我看你这小刀与慈悲刀可能有异曲同工之用。是斩特殊东西所用,其它物件遇上它,就像两块同样质地的铁块,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后他又想了想,说道:“我们灶台那没有荤菜,不然找块猪肉试试也许能试出来。”而后他将‘赤雪’交还到卫天手中,说道:“你这‘赤雪’纵然是我,真气也融不进去探查不得,想必与它认你为主有关。不过这‘赤雪’通体冰冷,想是喜阴,你便每日晚间以真气淬其刀身,哪日与它有了冥冥中的奇妙感应,再试着用我浮玉山的御剑决催动。” 卫天接过了‘赤雪’,嘴中应了声“是”,而后问道:“师父也觉得它是刀么。” 姜百春道:“像刀又像剑,姑且称它为‘赤雪刀’吧,只是刀身也忒小,不像寻常大刀。但既然与你有缘,这也是命中定数。又既然是刀剑类的宝器,你便去好好找个皮革之类的将他包起来,树皮包着委实寒酸。” 卫天讪讪答道:“是,师父。” 姜百春又道:“往后多了宝器,也算是多了一物防身,毕竟是好事。”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崖底思过,望你能改过自身,武学神通一道路途遥远艰辛,万不可心急。纵使你有千百理由也不可乱来。倘若再让我发现你轻浮气躁,必有重罚。” 卫天心中一震,低头答应了一声。姜百春点点头,像是满意了,说道:“你先下去吧。” 卫天正欲退走,姜百春又像想起了什么伸出手道:“等等!还有一事,七日后,乃是我浮玉山第十一代弟子的‘比武’大会。” 卫天挠挠头:“比武?” 姜百春颔首:“每个山峰出十人,九峰弟子互相争斗,这场争斗取得‘武榜’前十的弟子会有奖赏,或是功法、或是灵丹妙药,往年都不一样,由掌教万青师兄所定,这比武之事,每五年办一次,亦是我浮玉山上为数不多的一大盛世。” 他正说着咳了咳,斜眼奇怪地看向卫天道:“往年,你姜天玉师兄偶有进了前十,有一两次运气不好早早碰上‘剑心’,连前十也没得进,今年这练峰之上的十个名额,我便添了你一个名字。剑心统筹名额时你正在悬崖底下思过,我也未说与你,现今台子都在青峰上搭好了,你此刻可莫要反悔,让为师丢脸。” 卫天听说要比武,也是心内暗暗摩拳擦掌,他正值少年,正是血气未定的时候,此前从未与人争斗过,这次倒是想争上一争。于是答道:“放心师父,我也想与人斗上一斗,不会反悔。” 姜百春看卫天那兴奋的样子,点点头又道:“只是你修行尚浅,为师也并不盼望你能进了前十,只盼你在这场比武中,磨练磨练自身便好,单有一点,切不可败在碧峰那女弟子手下,我可不要你那师母因为你败在他门下,便来笑话我。” 卫天憋着笑,答应道:“是,师父。” “好了,你下去吧。” 第四十六章 青峰讲武场 回了寝洞后,卫天有些迫不及待。 他将‘赤雪’取下,依着师父教他的法子,以真气淬炼其身,青光自卫天手上凝成一条线,慢慢附上通红色的刀刃。 只是那刀刃好像并没什么反应,真气在外附着,并融不进去。 只过了一会儿,卫天便深深皱起眉头,心内暗道:“怎的师父真气融不进去,我的也融不进去。那这每日真气要如何淬炼。” 他一时也拿这‘赤雪’没了主意。于是他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抚着刀刃,闭眼宁气,只觉得这‘赤雪’与他之间确实有种丝丝缕缕的感应。 卫天心内暗道:“师父说每日真气练气,日子久了宝器与主人才会出现联系,我这‘赤雪’怎的还未怎样,就出现此种感应,那我便用御剑诀试上一试。” 于是他将‘赤雪’摆在床头,手中掐诀嘴上念咒,单手在‘赤雪刀’上空三寸之地快速抚过,而后突兀的睁眼,手掌翻转,手心朝上,吼了一声“呔”!他满含希望地看着‘赤雪刀’,只见通红的刀身依旧安静的摆在那,并未有何反应。 卫天依然不死心,重新念咒掐诀,只是这第二遍与第一遍并无差别,赤雪刀依旧安静。 他面现苦涩,叹道:“你这宝器莫非有了脾气不成,我还就不信了。”于是换了个口诀,凝了全身真气到手上,一时卫天手掌青光大盛,又是一声呵斥。只是‘赤雪刀’不闻不问,像块石头。 就这般慢慢到了深夜,卫天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赤雪刀’摆在床头那个位置,一分一毫都未动过。 纵然是卫天书生出身,此时也是怒上心头急躁起来。他坐起,无奈的看着赤雪,心内什么办法都没有。试了这么久也未见刀有何反应。他越看越生气,而后对着‘赤雪’说了声:“算了,我真气都要耗尽了,要睡觉了,你一边去。”说着便想把赤雪刀拿起扔到地上,他心中念头一动,手就伸了过去。只是手还未触碰到刀柄,那’赤雪’刀身震了一震,像是有人牵引着一般,顺着床头掉落下去。 ‘铛啷啷’几声脆响,落在地上,再也不动。 卫天傻在原地,愣了会儿神,他突的一跃而起,光着脚站在地上,目光灼灼盯着地上安静的‘赤雪’。 可他并未掐诀念咒,也未动用真气,只是凝神认真,在心内体会着他与刀之间那丝丝缕缕的奇妙联系。而后口中轻轻吐声道:“起。” 赤雪刀突然腾空而起,立在半空,刀尖朝下,上下漂浮不定。 卫天又伸出手,道:“来。”话音落下,刀身翻转,刀刃朝上刀柄朝下,直送到卫天手中。 “啊!!”卫天惊喜出声,笑着道:“原来你不是用御剑诀催动,哈哈,所以我脑中想着你,你便就如此听话。” 他越看越喜欢这把小刀,正是爱不释手。卫天这一晚努力控着‘赤雪刀’,愈来愈娴熟,而他与这柄刀之间的奇妙联系,也愈来愈深厚。 像是终于累了,卫天倒在床上,他将‘赤雪’塞进枕头下,手却握着刀柄舍不得放开。就这般闭眼,沉沉睡去。 随后的几日浮玉山青峰之上也着实热闹,浮玉山五年一次的‘弟子比武’,每五年换一个山头,这次轮到青峰峰主狄长天坐庄。 狄长天精通各类阵法,左手大拇指上带着的‘青龙扳指’,正是他的法器,亦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存储宝器’。 扳指内自成一方天地,平常所用的灵石、布幡等摆阵物件,都被存在他那小小扳指内。 浮玉山一山九峰,九位峰主各有神通。而狄长天便是精通这一个‘阵’字。 这几日青峰弟子依着师父的吩咐,将青峰上偌大的讲武场分成了五份,场地与场地中间立了些半人高的布匹、竹帘等物件,作为通道。 场地上的石块突出的地方打磨平整,将灰尘扫了又扫,五个分场中间立着一只宝蓝旗子。又吩咐弟子们去库中寻了往年所用的看台椅,围着讲武场摆了一圈。乍眼看去,比武场已经有模有样。 七日后清晨,青峰。 此刻这青峰讲武场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八位峰主已来了大半,随行弟子也都跟在身后。看台分成了九份,放在前面的几张看台椅,坐着已经来了的峰主与参赛的十名弟子,来看热闹的弟子站在身后。 随着练武场入口弟子一声高呼:“练峰到!” 姜百春带着三十余位弟子,有十位在他后边紧跟着。 练峰步入场中,卫天自然也在那十位弟子之中。姜百春转头问向一身白衣,胸口处绣了一个‘青’字的弟子道:“师侄,我们看台在何处?” 那弟子向一个方向指去道:“啊,姜师叔,练峰在那,看台正北方位。” 姜百春点点头,带着徒弟们走向看台。待得坐定了,徒弟们也就位了。只感觉身后有人拽他衣裳,他回头看见坐在他左后方的‘二狗’正鬼鬼祟祟拽着他衣角。姜百春道:“怎么,你莫非是紧张了不成,拽我作甚。” 二狗面色奇怪。却又不说话,只见他眨着一只眼睛,往右边一直努着嘴。 姜百春一只手抓着二狗的耳朵,道:“怎么,面瘫了?” 二狗摇了摇头将师父的手晃下来,依旧向右边努着嘴,只是动作愈来愈夸张。姜百春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转身向右边扭去,身子还未转过去,耳边传来一声娇喝:“爹爹!!!” 随后他便看到他的爱女姜天心飞跑过来,直接向他一个飞扑。 姜百春看到爱女自是喜笑颜开,只是看到姜天心就这般扑了过来,心内暗道“可别坏了我这‘严师’的身份,让她扑到身上委实难看。” 于是姜百春脚下轻轻一点,瞬时站起身躲开。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立在一旁,他这一躲不要紧,而姜天心已然腾到半空,收势不及。而此时在姜百春正后方坐着的,正是卫天。 卫天刚刚落座,正要抬头看场中。“砰!”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温软的身子撞到,而后慌乱之下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身旁众人尽皆闪开。一时间桌椅翻倒,场面有些混乱,周围的其它峰弟子也都望了过来。 只看见卫天抱着姜天心倒在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却是卫天后背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等到场面静了,众人这才打眼看去。只见卫天双手抱着姜天心的腰部,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姜天心全身都压在卫天身上,身子贴的紧紧。 第四十七章 各峰齐聚 卫天初始只感到一人撞到了他,且力道不小像是空中落下的一般,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与那人一同摔倒地上。 直到他的背部撞到地面,吃痛之下,却已感觉被一个女人的香唇吻到脸颊。只是姜天心头发散乱盖到了卫天脸上,众人都未看到。 此时场面静了,卫天入鼻处一股处子的女儿香,手上也察觉到他怀中的身上温软,知道了这是个女子。他忙低头一看,入眼处姜天心一脸气愤的抬头起来,抹了抹嘴唇,将散乱的头发理到耳后,露出漂亮中透红的脸蛋。 卫天终于看清,趴在他身上的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师姐姜天心。只觉得脑袋中‘轰隆一声’,傻在地上,加速的心跳,血脉喷涌而上,卫天脖子以上都成了猴屁股般的羞红。 等姜天心也察觉到什么不对之时。她先瞪大眼睛,将香唇离了卫天的脸上,又赶忙抬头整了整散乱的头发,一瘸一瘸地站起身。才“啊!”的一声发出的女子的惨叫。 姜天心一脸气愤,瞪着姜百春。咆哮到:“阿爹!你!你躲什么啊!啊!!!” 姜百春看到姜天心吃瘪。也是心内憋着笑,却又装作严肃,教训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家那样扑过来,你爹我这老胳膊老腿叫你扑坏了怎么整。” “你!你!你!”姜天心手指着姜百春,连说了三声你,心内着实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那不是他爹,她真想与他打上一架。又想到方才倒地样子肯定丑,加上又亲到了卫天脸上,她是又羞又愤。 姜天心心急之下,竟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旁边的练峰弟子正憋着笑憋的辛苦,此刻看到姜天心哭出声来有心安慰,只是这尴尬的场面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一声冷冷的声音自右边传来:“哼,心儿,来娘这,你看你那薄情的爹,他才不顾你。” 姜天心这才像是找到了明灯一般,又转身跑到她娘碧峰峰主丁红莲身旁,俯下了身子趴在丁红莲腿上大哭不止。 姜百春自听到了丁红莲的声音这才意识到方才‘二狗’努嘴正是看到了碧峰的看台位置正贴着练峰,只是他是带着弟子从场中走过,讲武场里许多搬运旗子的弟子恰好挡在碧峰看台前,这才未提前看到。 待到落了座。二狗在身后拽他衣角,这才发生了后来之事。 他转眼看去,看到丁红莲正用手轻轻拍着姜天心的背部,嘴中说道:“你那薄情的爹,对我们娘两多狠心,将我气的个半死,又来欺负我们女儿。” 姜百春本来看向丁红莲眼中有些许柔情,听了这话又无奈翻了个白眼,呛声道:“只是我平日忙于教徒习武,哪里有空去薄谁的情。” 丁红莲哼了一声,道:“教徒?你能教出什么好徒弟出来,也就我们天玉能上了台面,这其中还有我一半功劳。” 练峰弟子面色尴尬,听了这话题又扯到他们这些徒儿身上,也是憋着不敢作声。 倘若是旁人这样讥讽,他们自然是要反驳一番,但那是他们师母,这老两口吵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众人只能苦笑摇头不说话。 “小师弟!小师弟!哎!卫天!怎么还受伤了你看这事闹得。” 此时‘胖猪’最先注意到还倒在地上的卫天,蹲下查看。众人听了声也回头看去,只见卫天依旧那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痴呆,眼神迷离,鼻口处挨着脸庞,流出一道鼻血。只是那神情看上去不像是痛苦,嘴角挂着笑倒像是喝醉了一般。 ‘二狗’走上去拍了拍卫天另一侧的脸蛋,喊道:“哎哎哎!小师弟!你难不成魔怔了么。”这一拍之下卫天才惊醒,眼中回了神儿。他猛地坐起,面色通红。 ‘二狗’道:“小师弟,你怎得了。可是被撞伤了不成。” “啊,我…我…,我没有…,我——”卫天心神慌乱,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身上发热,抓耳挠腮。脑中皆是方才姜天心压在他身上的场景。 ‘二狗’却是意识到什么,一个贼笑,而后他靠近卫天,捂着嘴悄声道:“哎,小师弟,你莫不是瞧上那‘小霸王’了?” “啊!”卫天本就慌乱,听了这话不知怎的,急忙伸手去捂‘二狗’师兄的嘴。 二狗闪身躲了过去,偷摸笑了笑。又小声道:“放心师弟,我可不会说出去。” “你两人在那嘀嘀咕咕,做贼呢么。”严肃的声音自姜百春口中说出。 卫天与二狗赶忙站直了身子,低头拱手。 姜百春回到座位上,姜天玉在一旁将他的椅子扶正,而后姜百春坐了下去,头也未回,口中又道:“天儿,将你脸上鼻血先擦了干净,抹在脸上成何体统。” 卫天啊了一声,赶忙想用袖子擦抹。‘胖猪’师兄却拦下了他,递给他一块手帕。笑着道:“衣服抹脏岂不是更难看,给你这个。” 卫天赶忙接了过来,顺着脸颊擦抹。若是平日里他也会恭敬的道声‘多谢’,只是现在委实心跳的厉害,顾不上想其它事情。 就在这闹剧刚刚安静。随着讲武场入口一位青峰弟子大喝:“赤峰到!”场上又热闹起来。 随着万青道人带着一众弟子入场,讲武场看台之上的其它峰弟子都站了起来。齐声道:“恭迎掌教。” 万青微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一个大步跨出,踏上了讲武场。他开口说道:“诸位峰主、师侄不必多礼。”他声音并不大、讲武场内依旧有些嘈杂,但每个人都能听清万青所言,好似万青都在他们耳边讲话一样。 听了这声,众人也都安静下来。各峰主与参赛弟子也都重新坐回座位上。 只见万青转头看向青峰狄长天道:“师弟,人可都来齐了么。” 狄长天拱手道:“是,加上赤峰,已然齐了,还请掌教宣布此次大会开始。” 万青点点头,凝了些真气,以气传声,开口道:“我浮玉山弟子比武,五年一个轮回,这是先师纯阳真人立下的规矩。每年夺得前十的弟子皆有奖赏,今年也不例外。” 一众弟子听了‘奖赏’,也是目光灼灼,期待着看着万青掌教。 第四十八章 护心宝镜 万青掌教满意于一众弟子的‘期盼’反应。 他捻了捻银白胡须,接着道:本次比武,榜上前十,由练峰峰主姜百春为每人药草调理,引经正脉一日,再赏每人‘三清丹’一颗。 “啊……”,场内惊叹声起,姜百春医术之高位列当世前三甲,除此之外,其炼丹制药、调理灵气经脉的功夫,也是一绝。就算是练峰弟子,也不见得能由姜百春亲自调理身子。这机会对于修行中人,正是珍贵至极。 而练峰看台上的弟子却都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姜百春,他们此前并不知道原来这榜上前十的奖励是要辛苦自己的师父。 再看姜百春也是一脸呆滞,他心内暗道“师兄这只老狐狸,又拿我当奖励甩出去,只不过这次的奖励也忒大了点儿,难不成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但掌教万青已然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了口,他只好万般无奈之下站起,笑着道:“不错,谁若入了榜上前十,我姜百春亲自为他调理,所用草药,也都是上品,希望各位弟子师侄,力争上游。”在众人喝彩声中,他悻悻坐下,眼睛没好气的瞟了瞟万青。 而万青像是故意似的,只转头不理。倒是右首边丁红莲开口讽到:“呦,想不到你还如此大公无私。怎的不见你给天玉、天心调理调理。” 姜百春听出了丁红莲声音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自己闭眼,装作没听到一般。 万青等到人群静了,转了转眼珠,依旧笑着说道:“本次比武榜首弟子更有大赏,既然是榜首便不能小气了,我与众峰主商议后,决定由青峰狄长天峰主,传榜首一个‘融阵护身宝器’,危险时可有大用处。” “啊,我的天!” “真的假的?” “……” 场内惊叹声更是四起,像炸开锅一般。 卫天看着惊叹的众人,不解问道:“天玉师兄,那‘融阵宝器’,是个什么物件,怎的师兄们如此兴奋。” 姜天玉咽下口水,向卫天解释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青峰狄长天师伯,精通各类杀阵、困阵、迷阵、护阵。若论起在‘阵’这一字的研究上,狄师伯不输任何当代大师。而‘阵法’此中有一妙法,便是将‘阵’压缩融入到一件器物当中。戒指、护甲、兵器,只要是通灵之物都可以,武器的灵性越高、品质越好,那所融的阵法也就能越高级。如此一来,器物之上融了阵法,对敌之时无形中便增加了己方的实力。” 旁边的二狗点头接着道:“不过江湖中用此法的人,大多数是暗器之类的兵器。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唐门’所制的‘燕尾弩’。几十年前唐门门主唐龙在家中自杀身亡,四十七位仇家在唐龙下葬当日,夜里悄无声息杀入唐府。他的长子‘唐江河’手持燕尾弩接敌,第二日清晨,唐门大门前摆了四十七具死尸,且死尸没有一具全尸,尽皆残废,自那日后,再无人敢上唐门挑衅闹事。” 姜天玉颔首说道:“虽是如此,但那‘融阵’之法磅礴复杂,非是精通此道中人,万不可试。狄师伯这位阵法大师的‘融阵’杰作,在天下可是一宝,重金难求之物。” 卫天听了姜天玉一席话,终于能理解原来这融阵宝器如此厉害。于是又转头看向场中。 此时万青掌教说出了这等喜事,正好似重磅炸弹丢了人群中一般。各峰弟子磨拳擦手,跃跃欲试。只有青峰看台的徒弟奇怪的看着狄长天,正好似方才练峰弟子看着姜百春一般。 狄长天心内暗暗苦笑,但碍于场内弟子众多,他也只得无奈站起,瞥了一眼万青道:“不错,本次比武我确实会送一件融阵宝器,便是它!”话音落下,他右手大拇指带的扳指青光一闪。摊开的左手上便出现了一面镶银铜镜。 他先将镜子甩到半空中定住身。而后右手成掌向前一伸,口中念决。‘青龙扳指’青光大盛,而后他面前竟出现了一只真气凝成的青龙头。狄长天轻轻说了声“去!” 那青龙头急速向立在空中的铜镜冲去,破空声中带着一声龙吟。待到青龙头撞上铜镜之时,铜镜似是感受到危险,镜身变得虚无,镜面之上突然出现‘乾、坎、艮、震的字样。 这四个字从镜面中跳出,以奇异的规律上下跳跃翻转。只见本来威风凌凌的青龙头渐渐被那四个字挡住,而后像吞噬一般缩小。最终四个字齐上,爆炸声响彻整个讲武场。 ‘轰隆’一声,真气四溢,万青大袖一挥,在场内立下了一层护罩。 待到空中烟尘散尽,众人打眼观瞧。那铜镜依旧立在当空未损分毫,而那真气凝成的青龙头已烟消云散不知去向。 场上安静了数秒,一众弟子看的呆了。而后突然爆发出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将头上帽子扔了出去,正是兴奋之至。由此今日比武的气氛被调动到高潮。 而万青掌教也是一愣,嘴上偷偷传音给狄长天道:“师弟,怎的将这‘护心铜镜’拿出来了,我本是叫你随便取一件别的中流物件。” 狄长天耳中听到,无奈一笑也传音回去:“掌教师兄你真当我这是杂货铺了不成,我现在扳指里只有这一件融阵法器,炼一件法器耗时耗材耗力,你当我愿意将这件‘护心镜’拿出。怎的又事前不跟我们师兄弟商议,就大庭广众下狮子开口。我不拿出这唯一一件,你我在这众弟子面前哪里还有台阶下。” 万青一个愣神,也是心内苦笑。看到场上气氛热烈,他又压言向场中大声说道:“奖赏已出,望各位师侄尽力拼搏。剩下的具体对战事宜,由狄峰主下令。”话音落下,他便走向正南方位,赤峰所在的看台。身后的一众赤峰弟子,也都跟了上去。 也不知谁在人群中高呼了声:“剑心大师兄!这次比武手下留情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跟在万青道人身后,抱着宝剑的剑心。 往年间弟子比武,剑心总是拔得头筹,众人虽是对那‘融阵宝镜’觊觎非常,但此刻看见了剑心。倒像是泼了不少人冷水,场面有些安静。不过剑心平日待人极好,身为大师兄在弟子中威望声高,人缘也好。 几个调皮的弟子随着出声揶揄道:“大师兄弃权!让我们也有机会赢一赢啊!” “是啊,大师兄,倘若碰上我假装输给我可好啊大师兄!” “大师兄我喜欢你,你可不要伤我啊!”这声音粗狂豪迈,一听便知道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儿身。声音是出自紫峰看台的人群中,紫峰峰主宋虎面色一滞,回头望去,笑骂到:“你个兔崽子,平日看不出你还有龙阳之好。” 这一声喊出场中也是大笑不止。 跟在万青道人身后的剑心,也被逗得哈哈一笑,拱手传音在讲武场中道:“各位师弟,各凭本事,各凭本事。”而后待师父坐下后,自己也赶忙悻悻坐下,免得再成为众矢之的。 第四十九章 抽签分组 等到九峰之人都落了座,青峰峰主狄长天站起,步入场中。 众弟子看到此景慢慢安静下来。 他到了场中央后,一边在场中慢慢踱步,一边高声说道:“在座的诸位师侄都为本门第十一代弟子,今年也是你们这一代中,最为鼎盛之年,人才辈出,好苗子涌现了不少。这也是我等做师父师叔的福泽。”其余八位听得此言都点点头,面上带着欣慰之色。 狄长天在场中央,袖袍轻轻往后一背,面色一转,又说道:“所以此次比武与往年略有不同,更加残酷,也更加简单。” 场上弟子听得规则有变,都安静下来细听。 “每峰选出十位弟子参加,所以这参与比武的总人数为九十人。我这里准备了九十只木签。”他伸手示意。场外两位青峰的弟子抬着一个大木桶,木桶中放着竹签,两人将木桶放在狄长天脚下,而后离开。 狄长天指着木桶,继续说道:“这九十只竹签,埋在桶底的一端,刻着数字一到十。也就是说众弟子抽签,打乱分为十组,每组九人。这九人之间来回比斗,三天为限,依据胜负场次决出每组的前一二名。也就是这一轮过后,留在场上的只有二十人。 场上弟子“啊”的一声惊讶出声,往年通常第一轮便要比上七天,而且分组分得多,赛制更加柔和,想不到今年一开始便如此残酷。 狄长天等人静了,接着说道:“这二十人之间已经没有弱手,所以第二轮,二十人之间通过抽签,两两对决,直接决胜出前十弟子。” 说完这句话后,底下又是一阵惊呼,这赛制真是简单粗暴极了。 狄长天等众弟子安静后,他嘴角翘起一丝莫名的笑意:“而最终之战的决胜方式——”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像是在卖关子:“而最终之战的决胜方式——便是弟子比武中的前十全部上台,取最后,留在台上的弟子为榜首!” “啊——”。众弟子听完赛制后,在下边议论纷纷,万没想到几年决出榜首的方式竟是十人乱斗。 姜天玉小声给‘二狗’说道:“如此一来,剑心师兄入了前十,也不一定能夺了榜首了。” ‘胖猪’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师兄,为何这样说,往年不都是剑心师兄的榜首么。” 姜天玉没好气的嘬了嘬牙花子:“啧,师弟,你想想,如果你进了前十,最后在讲武场上大乱战,你会如何选择。” ‘胖猪’若有所思,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喜道:“你是说……剑心师兄将会被孤立。” “不错,局面一定是九人合攻剑心师兄一人。纵然他是剑心师兄,也不见得能招架的住。这赛制倒是让我们有了夺得榜首的机会。”他眼中奕奕放光,似是有些信心。 “请各位峰主都移位到高台上观战,参战弟子上台抽签!”随着狄长天一声大吼,姜百春等人站起,走向场边建好的高台之上。 其他各峰的参赛弟子,也都摩拳擦掌上了台,依次走过木桶,每人抽了一签,站到后排。 姜天玉在下边拍了拍卫天的肩膀,道:“走吧,小师弟,还愣着干嘛。”卫天站在那又是走了神,他脑中不断浮现出刚才被姜天心扑倒的情景。此刻突然被姜天玉拍了一拍,惊醒之后,‘恩’了一声,也走上台抽签。 等一众弟子抽完了签,在台上列开后。狄长天站到一处位置高声说道:“抽到‘一’字的来这边为一组。”他话音刚落,剑心首先站了出来,向狄长天那个位置走去。 看到这夺冠大热第一个出列,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碧峰看台里的几个小师妹痴痴地看着剑心,开心的窃窃私语。 随着剑心站了过去,狄长天脸色一板,道:“怎么,一组没其他人了么。” 被狄长天呵斥之后,在众人的叹气声中,八个并不熟识的其它峰弟子,握着竹签,一脸苦相的走出人群,这其中便有练峰之上的‘胖猪’师兄。 这八人倒是运气背,看面孔并不是在浮玉山出名之人,想必道行不是出类拔萃,但既然能被师门选为前十,倒也并非泛泛之辈。 狄长天依旧板着脸道:“这才一共九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好男儿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师弟!师弟!”站在卫天身旁,一个紫峰的弟子不断戳着卫天的肩膀。卫天恍惚中又是惊醒。“啊!”。 只见那人严肃道:“师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只不过身为浮玉山弟子,怎能轻易不接战,就算是打不过,你也要搏上一搏,这才是男儿本色。” 卫天拱了拱手道:“师兄说的不错,正是如此。”而后便又立在那一动不动。 “……”那劝他的弟子也是一脸茫然,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于是探头探脑,往卫天手中的竹签看去。 原来卫天此刻还沉浸在姜天心那一撞之中,时不时神情恍惚。面上忽而红透,忽而冷静自语:“卫天啊卫天,你可不能瞎想,那只是个意外。”忽而又眼神迷离起来。他抽了签后,连看都未看一眼,又在脑中胡思乱想。 那弟子看到卫天手中确实是‘一’号签,又推了推卫天道:“师弟你莫非是看错了签数,你竹签上是‘一’啊!还不快去!” 此时狄长天像是被气到了,高呼道:“倘若再不出来,便以弃权论处。” 场中一众弟子也都窃窃私语到底发生何事。 卫天听了那师兄的话,赶忙低头查看,惊呼到“是,是一号签。”又快速跑出道:“师伯,是我。” 狄长天打眼看来,说道:“卫天?” 卫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狄长天似是不满意,他对卫天说道:“怎的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休要叫旁人笑话了你练峰。” 卫天忙接话答道:“师伯,是我方才走神了。”他说完后看向场边,才注意到场边弟子都在对他指指点点,笑他胆小怕事。 “咦,那不是练峰卫天么,五年前‘智斗七杀’的练峰小师弟。” 碧峰一位女弟子听到后也细眼看去,说道“呀。不错,是那叫卫天的小师弟,五年未曾见他,倒也长成了一表人才。只不过今日怎的变得如此胆小了。” 她旁边一位弟子道:“我看不是,长得这么俊怎么会胆小,想必是有什么别的事啦。” “嘻嘻,师姐你又犯花痴了。要不要我去给那小师弟说说情。” “讨厌,才不要你多事。” “……” 随着有更多人认出卫天,众人更是交头接耳,调侃起来。 再看高台之上,姜百春也是一脸铁青。丁红莲也趁机挖苦了两句,只不过姜百春忙闭上双眼充耳不闻。 狄长天摇头道:“好了,去那边与众师兄站在一处。”然后转头对着人群喊道:“二号签的出来,站在旁处…” 于是卫天走向那九人,胖师兄最先过来,问道:“师弟,怎的精神如此恍惚,比武在即,马虎不得。” 卫天点点头,调整了下心绪,只是心跳的依旧厉害。剑心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莫要紧张,尽力就好。” 他与剑心也是相熟的,说了声‘多谢’,三人便站在一处,与旁边一脸苦相的七人,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悬崖底 次日清晨,绛峰望月台悬崖边。 “猪师兄,劳烦你了。”卫天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肥猪’师兄,憋着笑道。 ‘肥猪’师兄道:“你可休要笑我,我只呆三日,你可被师父他老人家罚了半个月之久,不过这次师父可真是罚你罚的真重,我都万没想到师父动了这么大的气。” 卫天听了师兄的话,脑中回想起师父昨日发怒的样子,心内也是有些委屈。他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来,上来。”说着话,‘肥猪’师兄蹲了下去,把宽厚的背部给了卫天。 卫天一怔,不知所以,问道:“师兄,你这是……。” “我可没大师兄他们那么大的本事,他们熟练于御空,扶着你手臂便能一起御空。我能背着你飞下去已是勉强,不然你难道想一点点爬下去。”肥猪师兄憨厚道。 卫天闻言面色尴尬,道:“那得罪师兄了。我可要上来了。”他说着便从地上捡起来锄头铲子,而后往蹲着的师兄身上一趴,双手抓着师兄肚子上的衣襟。只感觉师兄背上软软胖胖的,当真舒服。 “趴稳了!”话音落下,胖猪单脚往地上一踩,运气凝神,两人随后晃悠着飞起,从望月台的悬崖边飞了下去。 过了约有十多分钟,两人终于落到悬崖底下,刚落了地卫天从师兄背上跳下来。 而‘胖猪’师兄等卫天下了。直接躺在高长的草丛里,‘呼呼呼’地大喘气。嘴里还含混不清说道:“哎呀,哎呀不行了,可累死我了。让我歇会儿歇会儿。” 卫天憋着笑道:“多谢师兄了,你歇着,我去给你采些野果来吃。”他说着话,放下了锄头铲子的工具,而后左右看了看,径直向一处小树林走去。 这悬崖底从绛峰望月台从上往下看深不见底,到了最下边,卫天发现这底下地势并不平坦,是一片片的大坑地,想是当年纯阳真人与半月仙大战留下的痕迹,不过虽是坑地,二百年过去,也都长出了花草树木,正是杂乱不堪。 草丛里时不时长着几株歪歪扭扭的大树,树上挂着刚刚长出来的青色野果子,卫天跃到树上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咬下去,苦涩伴随着野果特有的清香,倒也能果腹。 他将衣襟脱了下来,兜了许多野果,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抨击了一下,让他心口一疼。 卫天眼中红光一闪,一个踉跄,而后手扶着树木站稳,他一脸奇怪地左看右看。只见四周微风轻抚,草尖随着风向整齐摆动,哪有什么其它生物。 他心内想:‘莫不是这几日练功心急,伤了身子,刚才突发不适。’想到此处,他原地打坐,闭上双眼内视观瞧。 过了会儿他也未从体内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心内虽是奇怪,但此时并没发生什么,于是卫天摇摇头也不去在意。起身将包着果子的衣兜抱着,原路返回去。 此时‘肥猪’师兄像是缓了过来,看到已经走回来的卫天手中的包裹,嘴里咽了咽口水,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果子长的很偏僻么。” 卫天答道:“果子好找,只是这下边道路崎岖,不太好走罢了。” 师兄点点头,道:“快给我尝颗果子,可饿死我了。” 于是卫天便走到师兄身边,将包裹放在地上展开,从中挑了颗大的,递了过去。 ‘肥猪’师兄接了果子,在身上的衣襟擦了擦,而后一大口咬了下去,刚嚼了两口,“噗”的一声有吐了出来,拧着眉头咧着嘴道:“哇,这么苦,这可怎么吃。” 卫天道:“是有些苦,可是我找不到其它果子了,只有这些,你那颗还是长的比较‘熟’的勒。” “唉——,算了算了,师父责罚也是想我以后不再偷懒。”他做了一副英勇就义般的神情,又是一口咬了去,这次虽然苦的胖胖的脸上的肉都抖了抖,但也是使劲咽了下去。 两人就这般无言吃了些果子,胖师兄吃了两颗,也是再也吃不下了,已是到了他忍耐的极限。随后他拍了拍屁股,费力的站起来,从地上拿起了锄头道:“师父让我们修缮此处,但这地方这么大,哪修的过来,咱两圈个地方先处理一处,往后师父检查也好有个成果给他看嘛。” 卫天道:“师兄说的有理。”随后也咬下了最后一口果子,拿起了铁铲子。于是在这绛峰悬崖下,师兄弟两个人干起了锄地铲草的苦力活。 卫天正值少年,身内真气也是源源不断,干起这苦力活也没有什么‘累’字可言。 这一口气直接就到了大中午,倒是那胖师兄干干停停,他虽是修道之人,但身子确实太胖,锄了两下便要歇息,歇好了又起身再干,倒也没偷懒。 到了大中午,两人便寻了一处树荫下,脱了外衣铺到地上打了会儿盹儿,起来后吃了点果子。 等干活干到黄昏时,两人扔了除草工具,席地而坐,开始练功修行。 这本是浮玉山的习惯。师父教导,每日日出日落之时,是修行吐纳的好时候,两人虽是受罚,但这每日修行也不可落下。 到了晚间,太阳西下。月亮刚露头出来,那一个霎那,卫天心中又是一颤,而他这次感受的更加真实,像是有一股外界之物气息如同实物一般触碰到他的心口,他猛地睁开眼,向左右环境打量。 胖师兄听得卫天起身的响声,看着卫天像是在寻找什么,问道:“小师弟,可有何事?” 卫天神情严肃道:“这儿有别的东西,我感到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胖师兄听了也左右看看,周围只有小虫的鸣叫声,再无其他。他怀疑到:“你莫不是干活干的累了,身子有了幻觉。” 卫天道:“我也不知,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也许是吧。” 胖师兄道:“好了好了先打坐修行,歇一个晚上估计就好了,明日天亮了我们再修理这些杂草丛。” 卫天颔首同意,两人重新闭眼打坐,只是卫天觉得事出蹊跷,对外界之物更加留了个心眼。 第四十二章 湖底异变 卫天师兄弟两人在这悬崖底思过,转眼间三日已经过去。 自那第一日夜里,卫天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剩下的两日也并未再出现什么奇怪的状况,卫天便不再去在意那日奇怪之事。只不过这一日清晨起来,胖师兄已经三日期满。 这三天,两人倒也算干了不少苦力活,除了许多杂草,腾出了一片空地,腾出的这块地方,肉眼便能看出有些微微向下凹,想必也是当年大战的痕迹。 胖师兄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一脸苦相的对着卫天说道:“小师弟,我就不陪你了,你看看我这脸上、脖子上、手上。”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跟脖子,所指之地尽是一块块红肿疙瘩。 胖师兄又道:“这几日睡在这悬崖下,可叫蚊虫将我叮惨了,但我就奇怪,同睡在一块地方。这蚊虫什么的怎么就不叮你一口,难道我平日做了甚坏事,今日遭了报应了么。” 卫天心内暗笑,他想到了是经过百草易血后,他身上散发出的药香味有驱蚊虫的效果。 胖师兄却在一旁自顾自的说话,且越说越委屈,他又道:“其实这些也就罢了,我身子又不娇贵,这些小苦难还是能受的住的,只是…只是这两日的伙食,师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那野果子哪是人吃的,我可要上去了,不能陪你了师弟。” 卫天憋着笑道:“去吧师兄,没关系,我倒还能忍忍,只是你上去后莫要忘了再过十二天,来此将我接上去,不然我可要在这儿孤独终老了。” 胖师兄点点头道:“放心师弟,那我去了。”他话音落下,脚跟顿地,剑诀一引便飞了上去,看那速度的确像是逃难一般。 待到师兄走了,卫天独自拿起了锄头,挽起袖子,沿着之前锄过的杂草边缘,一锄头一锄头挥了下去。到了中午他便在树荫下歇息,到了黄昏时,便独自一人练功。 而此时到了晚间、月牙初上,卫天睁眼起身,左右扭了扭身子活动了筋骨,只觉得衣服有些潮,还贴着身子,这几日干活出汗都未曾沐浴。 卫天将一应工具放在地上,独自朝深处走去,杂草丛林深处有一汪小湖泊,是两日前他摘野果时发现的,也是他与胖师兄的饮水之地。 他到了小湖泊旁,除了外穿衣物,在水中洗了洗,又将衣服挂在大树的枝丫上,便入了水中。 卫天并不识水性,所以只在浅水处洗浴身子。 喜水是人的共性,不论你是何人,见了清河大海,总是心内高兴。 卫天此时入了水,也是玩心大起,时不时扑棱两下水花,他虽不识水性,但也想去深处走走,于是在水中迈着步子,试着向深的地方走去。 他小心翼翼走着,本来脸上是高高兴兴的表情,但是,当在第一滴湖水触到他的胸口之时,异变突起。 他下来悬崖第一日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就像有人在抨击他的心口,而且这次这感觉不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良久。 卫天只觉得心口异常发热,双眼此时布满了血光,身体内心口处那颗鲜红的小珠子,也泄露出了一丝戾气。随着卫天面目越来越来痛苦,湖水也变得沸腾起来,从湖底传出不间断的震动感。 卫天虽是满身戾气,但理智尚在,他感受到那湖底的震动,终于知道这几日作怪的东西,就是在这湖泊下。 于是卫天低头入水,在水中睁开双目,这湖水虽是清澈,但他此时站在边缘处、又是夜间,也看不清湖中心底下到底发生何事,为保安全,他转身欲离开这小湖,留待明日再来查探。 就在他正要转身时,身子周围水花四溅,湖水震动愈来愈大,突然之间,清澈的湖水变得血红,本来清新的空气也变得混浊,一股恶臭只叫人闻之欲吐。 ‘啵’的清脆一声,像是有一样物件从水中露出头,而后‘咻’的一声飞到离湖面三尺距离的空中。 卫天奇怪之下转眼望去,看到了一团发着红光的物件,光芒大盛。一时也看不清红光里边究竟是什么。 而后那光团像是有眼睛看到了卫天一般。一道红光打了过来,卫天早在湖水发生异变之时做好了准备。 只见卫天双手在空中轻划一圈,嘴中念咒,随即‘呔!’的一声大喝,在它面前显现出一圈阴阳鱼的图案,阴阳鱼青光大盛,缓缓转动。经过这浮玉山上的五年,卫天道行精进奇快,这瞬时之间凝聚的防御光圈,钢刀也劈不进来。 而那红光也是速度极快,防御光圈刚刚成型,红光便照了上来。 只是在卫天大惊失色的目光中,那道红光竟视阴阳鱼为无物,就那么透了过来,卫天此时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那红光正中他的胸口,说巧不巧,正照到他心口处那颗小红珠子上。 随着红光入体,在卫天体内冲撞。 卫天双眼血红,就像是魔王再世般,一股滔天戾气从那心口处漫了出来,霎时间便吞掉了体内红光。那心口处的戾气紧接着化为实体,像是有灵识般,也是一道光打了回去,目标直指湖面之上那团光芒。 那团光芒也受了一击,不过那实体般的戾气打上去后竟像是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也被吞没。 而那湖面上的红光像是被激怒了,一个俯冲,本体直着向卫天身子冲来。卫天此时已没了理智,那戾气自爆发之时他便失了心智,此时面上毫无人情可言。 随着红光的靠近,周遭空气愈来愈混浊不堪,那光芒中似是有百万生灵,发出各式哀嚎苦痛的声音。 不多时两者碰撞,红光团大盛,一大波阴邪气息扑面而来,卫天似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张口怒吼出声。 他心中突然浮现出在红叶城中的惨景,那心口处的小红珠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暴戾之气再无隐藏,喷涌而出,与那袭来的邪恶红光在卫天面前抗衡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天心口处红珠愈来愈亮,而那团不明之物的光芒渐渐势弱。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红光已被明显压制,此时卫天挣扎着,仅用脑中所存的一丝灵智,笨拙的伸出右手,一下子朝那团光芒抓了过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不知名的物件搞出来的鬼。此刻只想降服了它。 他手猛地一抓,竟是在那光芒之中抓住了一个实体物件,不过手上吃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一样。 随着他手上一抓一用力——红光慢慢消散,而他体内的小红珠也变的安静,不再发威捣乱。 只是霎时间百种声音如同鬼哭狼嚎般荡在卫天耳边,那声音既大又乱,只震得卫天脑中‘嗡嗡’作响,就欲昏倒过去,他大惊之下勉强转身,手中抓着那即将消散的光芒,好不容易走到了岸边干地上,终于是再也支撑不出,昏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那团光芒终于快散尽了,上首露出了一个刀尖,刀尖上染着鲜血,看那鲜血颜色红中带着碧绿,想是刚才卫天就抓在这刀刃上,割破了手掌。 只见卫天的鲜血渐渐融到刀尖里,刀尖随着闪了闪光,又安静了下来。 月光照下。给湖面度了一层银白。而湖泊还是那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五十章 浮玉山大弟子剑心 分组之事,除了卫天出了些小差错外,也都顺利。 不一会儿十组弟子分布完成。 这其中除了剑心一开头出场引起不小骚动。碧峰‘倪霜儿’出场时,却是满场寂静无声。往年间这女子不显山露水,从不参加这等‘比武’之事。不过浮玉山早有传言,说她真实实力已经不下于剑心。 倒是今年她代表碧峰第一次参与,倪霜儿特有的冰冷的气场一走出便像冻住全场一般,众人都安静下来。姜天心与倪霜儿抽到了同一组,都是第十组。也并不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是看姜天心开心的模样,她早已将方才摔倒之事忘到脑后,此刻围着倪霜儿叽叽喳喳,像个粘人的小鸟般。出乎意料的倪霜儿并不讨厌,反而摸了摸姜天心的头。看上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分完十组后,狄长天喊道:“如此分组完成,今天便进入前三组的一二名角逐。”他用手指了指讲武场上的五个光圈说道:“讲武场一分为五,分为五个小比武场所,第一轮的初试,便在这五个圈内比试,每日比试三组,今日,我们便比试前三组。”他讲述完这些后,对着场外一人喊道:“师弟,竹签给我!” 场外又走入一个青峰弟子,一手拿着装筷子的竹筒,竹筒内十只竹签刚刚制作完成。 那方才说话的弟子拿了竹筒后又高声说道:“每组九人,共分十组,九人之中每人都要与其它八人对决一场,最后以胜负场数评判前两名,进入二十强。倘若对决完一场自身真气消耗的厉害,便示意场边青峰弟子,可以下场休息一个时辰。其它还未比过的弟子再上场比试。不知诸位师兄弟可明白了么。” 众人或点头、或高呼明白。 他点点头道:“那我便从这一组中抽出,开头彩的师兄弟。”他说着手伸入竹筒中,搅了搅以示公正,而后抽出一签,他拿起竹签翻过来观瞧。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而后高举着签子一脸无奈高声道:“赤峰——剑心!” “啊——!” 众人也未想到今日剑心连中两个头彩,两次抽签都是他第一个。 剑心从赤峰看台上站起,一步迈出,后脚跟上之时。已跨出了常人十步的距离,正是浮玉山轻功步法‘疾云’。他两步便上了台,面上也是一脸苦笑。他本不想多出风头,奈何老天总是抽中他。 只见剑心站在场中,匀称的身子外穿着一身浮玉山的白衣,胸前刺了一个‘赤’字。面上挂着苦笑,两手臂交叉抱着他的兵器宝剑。看上去轻松而自信。 剑心始一上场,台下起哄的便不少。一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些调侃之语。 那台上的弟子伸手压了压声音,而后说道:“一组可有主动与剑心师兄一战的人么。” 此语一出,场上沉默良久,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二狗偷偷望向‘胖猪’道:“胖师弟,你也是一组啊,别怕,反正怎么都要打一场。” “你怎得不去,却来唤我。” “我是抽了第五组啊。” “我不去,谁去谁倒霉,还是第一个上场,对手还是剑心师兄,打死都不去,不去。” “……” 再等了一会后,那青峰弟子也是苦笑,正准备再抽一签。突然从高台上飞出一物,啪嗒一声,砸中了紫峰看台上一位弟子的光头脑袋。那光头一个愣神,而后站起大声怒道:“谁砸老子!” “老子砸的你!” 众人循声看去,出声之人正是高台之上紫峰峰主宋虎。 那弟子看到是自己师父宋虎,也是面色一滞,而后猥琐笑道:“师父砸的好,砸的好,砸的真准。” “哈哈哈哈……” 周围看台上的弟子们早已笑翻了天。 那弟子自然知道是宋虎嫌自己不争气不敢上台,他师父脾气之暴躁可是在天下都出了名的。 那个光头弟子只得委屈站起,在众人可怜的目光中走向台上。上了台后对着剑心一个拱手,说道:“紫峰李大海,还请师兄赐教。” 看到此处宋虎才愤愤坐下。看台上的八位峰主也是摇头苦笑不作声。 那场内念签子的青峰弟子收了苦笑,又念到几人的名字,上了讲武台中的不同光罩内,不过都不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剑心身上。 那青峰弟子待到他们站定准备好了。高声宣布到:“浮玉山闭门切磋,众师兄弟勿要掺杂个人情绪,点到即止。如此…”他停下咳了咳,扯开嗓子喊道:“开始!”而后便退身出去。 与剑心对峙的紫峰弟子——光头李大海,等到那人退出后,悄悄对着剑心说道:“师兄,你唤我一声光头就好,师兄弟都这么叫我,不用客气,大家同门师兄弟,你…你…可要手下留情。” 剑心也是悄悄传音道:“不打紧,你尽力就好,莫要传了出去叫旁人笑话,我手下自有分寸。” 那光头得到了剑心的安慰,这才摆出架势,从腰间拔出剑来,曲腿弯腰,喝了一声,剑诀一引宝剑青光大盛。看那样子,在这一众弟子中道行也并不弱。 看台上目光都凝集在这场之上,纵然一旁的几人已经打斗出声。众人却还是只对这一场有浓厚的兴趣。 只见那光头作势前倾,后腿弯曲,目光一凝,弯着的那只脚蹬地而起。单手握剑直指‘剑心’,忽的竟是暴射而出。场中弟子看到这力量速度“啊”的惊呼出声,万没想到他竟是一开始就想近身肉搏。 其实这光头实力并不弱,在紫峰跟随宋虎已有近二十多个年头。他此时眼睛死死盯着剑心,身子急速冲过去。待到近了,手腕猛地向前一伸,将宝剑送了出去。眼看便要刺中。 碧峰几个师姐妹已然惊呼出声,但剑心依旧是那神情,双臂交叉抱着宝剑。就在剑尖即将刺中,那光头面上一喜。 倏然间剑心脚下生风,向左硬生生移了个位。那剑尖贴着他的衣领刺将出去,却依旧刺了个空。剑心已经站到光头左手位置。且步态轻盈似闲庭散步。依旧是那抱着宝剑的样子,好像他从未动过似的。 这一躲看上去也是惊险万分,若不是对敌手的速度拿捏的极准,万不可轻试此法。 那光头见刺了个空,再想翻转已然来不及。冲力之大也停不下来。 剑心握着剑柄,嘴角一抹笑容,他手上轻抬,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竟是剑心将剑鞘敲在了那光头脑袋上。 光头好不容易停下了身子,转头时又成了一脸苦笑。 剑心一脸平淡的样子,说道:“没事,再来。” 这一回合,只叫众多师姐师妹看向剑心的眼神都变得神采奕奕。 倒有几个不服气的男弟子小声嫉妒道:“臭屁什么劲。” 第五十一章 卫天出场 “剑心这孩子在‘疾云步’上的造诣,已不下你我了,说不定以后能追上丁师妹,也未可知啊,师兄教出个好徒弟。”缙峰邱鸣微笑向万青道。 其它几位峰主也都暗自颔首表示赞同。 再看场中,剑心与那光头已经拆解了二十余招。 只见那光头使剑左挑右刺,一招快似一招。剑尖偶有青光微吐发出剑气,到也将一套剑法打的漂亮至极、有模有样。 只是剑心在光头面前不断退让,忽而左右闪躲、忽而用剑鞘隔档,步步后退但脚下丝毫未乱了方寸,一步一步似有规律。那光头不断刺空,心内稍显急躁,他剑尖刚刚落到地上。另一手迅速掐了一决,做了个手印。一声大喝后,剑身光芒大盛,随即全身弯曲像是蹲在地上,手腕猛地一个翻转,身子带动整个宝剑,猛地向上一撩。 光头一声大喝出口,随着声音落下,他已然栖身到剑心身前不到二尺之地,一道青色剑气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短的距离激发而出。他似乎对这一式很有把握。 再看剑心,他依旧淡然,好像就一直在等这一招的出现。待得剑气凝了实体激射向他。剑心却是先点头赞赏:“这剑气已经不弱了。”那剑气眼看便要割到他身上,他却依旧未曾拔剑。只是瞬时横首侧身,单脚站立,头颅高高向后扬起。另一只曲在半空中的脚底青光闪了一闪向下轻轻一踏,便只向旁边稍稍移了一寸距离。 但就这一寸的距离,却让剑心以这种奇异的姿势躲过了这一击。剑气从其面部擦过,撞上身后不远的防护罩上,防护罩闪了两闪便像吸收一般将那剑气消了个干净,只有场边的两块灵石闪了两下再无动静。 再看紫峰的光头,已经蹲在地上‘呼呼’地喘气。像是已经累极了。 而剑心将腿放下,正身拱手问道:“师弟,多谢赐教。” 那光头苦笑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拱手喘着气道:“师兄莫要取笑我,我哪里还赐教了,不打了不打了。”说完便站起收剑转身走向紫峰看台。 待到场边一位青峰弟子高呼:“赤峰——剑心胜!”看台上响起阵阵掌声与口哨声。 高台上宋虎却是气的不轻,他吹胡子瞪眼自说道:“这小子台上站了半天连人家衣服都没摸到,回去我定要重罚。” 卢天赐接口道:“非也非也,我看此子倒是不错,剑法娴熟真气运行的也老道,尤其适合贴身战,只是速度太慢要多加修正,日后也是一位人才。” 听了卢天赐的点评,宋虎才消了些怒气再不说话。 那场边的青峰弟子对着还未下台的剑心道:“师兄,不休息吗。” 剑心春风一笑,谦虚回道:“不休息,我还行。” 于是那弟子喊道:“一组再战!” 有了头一人打了前场,众人心中倒也没那么畏首畏尾。高喊的声音刚刚落下,黅峰中就站出一位弟子,那弟子提了提气,整了整神情。就握着宝剑上了台。 两人在台上依旧拱手谦让一番,而后那弟子倒也施展出了‘疾云步’冲向剑心,速度奇快只是步法青涩。但既然能习得这无上轻功,自然也是位不弱的浮玉山弟子,只是剑心依旧尚未拔剑,还是那双臂交叉在胸前抱着宝剑的模样,与那弟子接上了手。 ~~~~~~~~~~~~~ 随着时间的推移。讲武场上其它的四个小战场不断交换更替参赛弟子,多是失败与消耗较大的两方同时下台休息,换上一组新人上场。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几乎三组人员每人都上过了台,这些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气与精力上的损耗。 而剑心所在的小场内,除了剑心外七人已经下场,且都是被累的打不动才下去。 这其中剑心只拔过四次宝剑,但并未出鞘。都是以剑鞘击败的对手。此时一组还剩最后一人未上场,便是练峰卫天。随着最后一人落了败,卫天也是关注战局已久。 他站起,拍了拍绑在手臂上的‘赤雪’,走到他所在的场地边,轻轻跃起,走上台站在剑心的对立面。 见卫天出场,姜百春本已经懒散的身子挺起微微靠前,似是有些期待。 高台上之人也都认出了这便是他们的小师弟卫青云唯一子嗣,当日在那绛峰望月台上引来‘天妒’的卫天。 万青轻声开口问道:“姜师弟,这五年卫天此子可有何变化,武学神通又有和长进。” 姜百春嘴角微微上翘,似是有得意之色。他悠悠说道:“这五年我们师徒处下来,愈来愈发觉此子天赋异禀,脑袋瓜儿聪明的紧。种种真气运行之法一点便通,武学招式一教就会。我日日只盼得他能慢点,将底子打的牢靠些。”他说到后边语气轻佻,但面有得意之色,不像是假。 万青皱眉道:“武学之道万不可急功近利,这孩子命苦,身上又背着偌大的仇恨,更是马虎不得。” 姜百春道:“我当然是知道这些,光这些年我与他在我那屋顶上喝酒谈心都不知多少次了。前些日子他因急功近利被我罚下绛峰悬崖底思过,这事儿师兄你也是知道的。” 万青点点头,道了声‘不错’。 姜百春接着说道:“不过此子心中仇恨巨大,想化解纯属不可能,只得将他的戾气慢慢削弱,如同抽丝剥茧,这事儿我也急不得。我想,等到哪日消了他身上的戾气,再报了这血海深仇,他的心魔,也就随之化了。” 缙峰峰主龚幽,冷冰冰问道:“那日望月台上,戾气所化的小红珠深埋这小子心口处,这五年来,可有什么异样。” 龚幽平日少言寡语,只见他眉毛稀缺,眼内无光,面上更是冷冷冰冰。看面相真是有些丑陋。寻常弟子在他身边便周身感到不适。是以九峰之中,缙峰弟子人数最少。 这一切只不过因为他本身就是至阴之体,昔年纯阳真人传他‘引魂度鬼’的妙法,他终日与九幽之下冥罗殿堂的牛鬼蛇神打交道,在这一道上也为当世之最。才成了如今他的这副模样。实则也是心性纯正之人。 一众峰主也都早习惯了他这幅冷冰的模样。姜百春答道:“并无大的异样,每有戾气心中升起,多念‘清心咒’顺气平心。这几年来与那红珠倒也相安无事。” 卢天赐开口道:“那如此甚好。”他还欲再说,紫峰宋虎却是急忙打断道:“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这小子,当年选师之时,我心内也是期盼他选了我。”他‘嘿嘿’一声憨笑,继续道:“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武学神通练到何等程度,在剑心手下能走过几招。” 姜百春笑了笑,认真说道:“我只可告诉你们,此子本就聪慧异常,是我见过弟子中悟性最高的一个。加上百草易血后成了这玲珑宝体,武学一道一日千里,虽短短五年,却直逼御空之境。” 第四十三章 木帘之后 清晨,阳光洒下大地。 两只小鸟分而站在两棵树的枝丫上,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似在对话一般。到给这崖底添了些生气。 随着这声音叽叽喳喳。昏迷过去的卫天也慢慢醒来,他睁了眼迷迷糊糊的坐起,晃了晃脑袋,正要站起身,才发觉自己手中握着刀刃,吃痛之下他撒开手。转头定眼看去,这才慢慢想起昨夜之事。 而那不知名的物件安安静静在草丛上,已经没了昨夜的攻击性,于是卫天好奇之下,又捡起来细心查看。 此东西身长一尺有余,模样像刀又像剑,但是又与别的刀剑相比太过短小,握柄加上刃也就是相当于常人半个手臂的长度,说它是剑,但刃部微微弯曲,说它是刀但刀刃细窄不像寻常大刀。倒是像极了放大版的暗器‘飞刀’。 刀刃通体赤红如火,没有一丝杂色,倒也生的漂亮。刀柄颜色更重,没有刀刃那么通透,黑红黑红的有些混浊,刀柄上有些纹理图案,但却是残缺的图案,显得有些杂乱。像是生生被人将图案破坏似的。一时也认不出了。 卫天将用手指敲击刀刃,‘叮叮’声清脆入耳,又用手摸了摸刀刃,只觉得冰冷异常,不像普通铜铁之类的质地。他握着刀柄左右挥舞,倒也觉得使着顺手。 他又从湖中取出一块石头,想试验试验这刀刃,他手握着刀柄,一刀劈下去,‘当’的一声!石头在地上安然无恙,刀刃也依旧平静没有变化。 这倒是奇怪的紧。卫天本以为昨日这小刀闹出那么大动静,此刻看这样子也是大有来头的感觉。怎的连个石头也劈不开。顿时有些失望。但将这刀握在手里,卫天就莫名感觉到一丝欣喜,好似此刀与卫天在冥冥中已有了缘分。 卫天摸着这柄刀,缓缓道:“也不知是谁将你藏到湖底,昨日亦不知因何,你自己破水而出,与我打了一架,但是你既然此刻安分在我手里,我两也是有缘,你便日后跟了我如何。” 他虽是问一柄刀,但昨日它自行升空,也像是有些灵识,卫天只盼着这刀能闪一闪灵光表现一下,但刀不随人意。依旧安静在卫天手里捧着。 卫天自语道:“那你不反应我就当你是同意了,你虽是武器,但我看你长得这般小巧,又通体通红,全身冰凉如雪,我便为你取命叫做‘赤雪’。说着又将小刀挥舞了两下,似是满意。 而后他在林中寻了些树皮将刀刃包起来,又寻了一根细枝条,将‘赤雪’绑在了自己左边手臂上。 做完了这些,他又看看自己手掌,昨夜被‘赤雪’割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他本就是‘宝体’,寻常小伤治愈的极快。做了这些事情后,卫天才寻了一处大石头,盘腿坐在上面让阳光照着,开始了今日的吐纳练功。 与此同时,七杀的教主洞中。 “麒麟”,木帘后的人开口,唤着底下站立着的冯麒麟。 冯麒麟身子直立,腰间系了一把环首短刀,这五年来他跟随六个七杀长老南征北战。加上这教主像是有心栽培他,如今已任职七杀教中七个长老位之一。部下称他为‘银面七杀’。 之所称为银面,便是他无论何时都,脸上都带着银色面具,在七杀中少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时听到木帘后的人喊他,冯麒麟答道:“是,尊上吩咐。” “自你进山之日起,我看出你在修武一道上天资颖异,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 “多谢尊上,麒麟愚钝,不过是尊上教的好罢了。” 木帘后的人‘哼’了一声,又道“怎的这五年不止长了道行,也变得油嘴滑舌了。”木帘后的人说完后,像是躺的累了,隐约看到木帘之后的身影调整了姿势,站了起来,在里边来回慢走,又缓缓说道:“不过我如此栽培于你,你也休要将我当了傻瓜,你入我七杀,心性不纯,我猜的到,是你那父亲冯威命你来的,对也不对。” 银面具下的冯麒麟面色稍稍一变:“是。” “他让你入我七杀,一则便是要你成为长老,在这七杀殿里成为个有分量的人,多年后你中原国便在修行门派中有了一大助力,甚至——” 木帘里的人停下脚步,顿了一顿,接着道:“甚至你想取我而代之成为这七杀的尊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也不对。” 冯麒麟心中一冷,答道:“是。” “不过纵然是猜到这些,这五年我依旧悉心栽培于你,又命六大长老将所学倾囊相授,你可知为何?” 冯麒麟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木帘,答道:“不知。” “哼,你有私心,我又何尝没有,倘若你能为我做成了我平生所愿,便是把这七杀尊主之位拱手让你,又有何难。” 冯麒麟心中一震,过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问道:“心愿?” “不错,正是心愿。” 木帘后的人停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什么物件,在手中轻轻抚摸着。 他抬首望向空中,思索良久:“一百五十年前,我寻了几位故友,在这孤山之内,一手创立了‘七杀殿’,随后我们几人在天下广收门徒,传道授法,隐忍了上百年之久。直至五十年前,门派实力雄厚,我又领着七杀弟子灭了魔教四邪之一的‘常阴教’,取而代之,成了这魔教当中的新一代霸主!” 他说道这儿情绪有些激动:“如今七杀虽是天下闻名,但实力还远远不够,这近二百多年来,我所隐忍、努力的一切事情,不过都是为了一件事。” 木帘后的人突然停住了口,一股至纯的煞气由木帘后散了出来,旁边的火烛似是能感觉到什么,火苗摇摆不定更衬托了这山洞内的阴邪。而后木帘后边的人像是咬着牙根,狠狠说道:“那件心愿,便是——杀光浮玉山上一山九峰的猪狗道士,把那虚伪恶心的山峰推倒铲平,我恨不得在他们的供奉的祖师像上屙尿拉屎,才能平我心头之恨!” 他说到后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深仇大恨,声音中溢出些许至邪的真气,冯麒麟只觉得耳膜疼痛。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但又不敢动上一动。应受了这冲击后,冯麒麟重重地喘出一口气。 木帘后的人也像是冷静了下来。说道:“不过那‘浮玉山’号称天下至尊,实力深不可测,如今的九峰峰主一个个实力超群,小觑不得,我如今只能一再隐忍,倘若这一世我办不成这件事,我只盼你能继承了我的心愿,某一天能将那‘浮玉山’屠个干净。”他顿了顿,叹道:“这,便是我对你的私心。” 冯麒麟听完良久,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木帘说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第五十二章 再见 众人闻得姜百春评价如此之高,倒也是万分期待,都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 连丁红莲也好奇心起,并未呛声姜百春,好奇的盯着那个站在场中的瘦弱后生。 自卫天站在场中,场边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剑心本就备受关注,他的对手众人自然也瞧的更多。加之这卫天之前‘智斗七杀’实在是出了名,方才抽签又有‘不俗’的表现,大家更是将目光集中到了这方场地上。 慢慢地,场上除了旁边四个场地的打斗声外,竟再无其它声音发出。 卫天虽是站在剑心对面,但并不像之前那些弟子一脸苦相。而那阳光的面庞、挺直的腰杆更是透露着说不出的自信。他随意站在那,任清风吹飘了宽松的衣袖。倒也有一副少年高手的气魄。这更是让场外看台上的一众弟子有了期待。有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莫非抽签之时,他故意装傻而已,为了让师兄们轻敌不成。” “我看也有可能,看他面对剑心师兄的样子,如此镇定,该是有些道行。” “……” 剑心看着卫天也是微笑着点点头,似是满意于卫天的神态。他拱手说了声“师弟,请”。 卫天也依着剑心的样,拱手说了声“请”,却也站在那不动。 良久过后,两人都无动作,剑心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难不成他想让剑心师兄先出手?” “不会吧,这小子也忒托大了。” 卫天此举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高台之上的众位峰主也都不明所以,更是好奇的盯着这场中。 剑心又等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笑,道:“师弟,那便得罪了。”话音落下,他将剑鞘下的剑柄握在右手,一步步走向卫天。 剑心有心试探所以并未动用真气。等走了一半,卫天终于有所反应,只见他单手成掌举在身前,说了声:“慢着。” 剑心看他有所动作,便凝神聚气,停了下来。又听了卫天说‘慢着’,不知是何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师弟,你这是?” 场边看台上得人也都不明所以,高台之上的众位峰主也都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卫天双手举起,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抱拳拱起,笑着对剑心说道:“再见!”声音明亮清楚。 “噗”的一声喷水声,也不知人群中谁正喝了口水,此时喷了出来。 而后便看到卫天自顾自的走下台子,在一众人等惊愕的目光下,他淡定的缓缓走坐到练峰看台,而后慢慢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连剑心、场边青峰弟子、各个看台的浮玉山弟子,还有高台之上的各峰主都傻在原地。姜百春更是嘴巴张大,像是丢了魂似的。他方才将将夸下海口,此时像是变得哑巴一般。 场边的青峰弟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犹豫着举起旗子,也是微弱的喊道:“额…剑心胜。” “啊哈哈哈” 随着一两声大笑打破了沉默,场上炸开锅般嘲笑出声。 更有甚者故意将嗓门放大出言讽刺道:“这么胆小?怎么入得我堂堂浮玉山?” “这我倒是万没想到,比武赛事办了这么多界,这可是第一个不打自降的弟子吧,啊?” “先前看他那淡定样子装的也真像。” 练峰看台上的一众师兄弟也是面色发红,毕竟卫天是他们山峰上的师弟,耳中听着这些嘲讽有些羞愧。 二狗悄悄扯了扯卫天的衣裳,支吾含混的说道:“诶…,师弟,你……” 卫天回头笑了笑,回到:“师兄不用在意,我没事。” 二狗翻了个白眼心内暗道:“你当然没事了,脸皮比什么都厚。” 高台之上,也甚是尴尬。 八位峰主被姜百春方才这么一挑胃口,本就来了兴趣,看到此景众人面色各不相同。 纵然是龚幽常年冷冷冰冰的模样,也是咳嗽了两声缓解气氛。丁红莲瞅了瞅姜百春,心下不忍,于是捂着小嘴尽量叫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而这其中表情最为精彩的,便是卫天的师父姜百春了,面上变颜变色,一会儿蓝一会儿紫,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 倒是卢天赐苦笑了两声后,摇了摇纸扇,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小声自语道:“卫天啊卫天,这法子固然不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你这人情世故之事未免也太……” 这第一组到此算是戏剧性的评出了毫无疑问的第一名,便是轻松九战九胜的剑心。 与此同时三组内,青峰狄长天座下首徒,也是与剑心等人之前一同去凶犁土丘的青峰‘王智’,已经四战四胜,他在场下像是已经调息差不多,只是神色间有些疲惫。他此时又站起身来准备入场。 场边青峰弟子高呼道:“一组还需再决出第二人选,可有哪位师兄弟要先行接战?” 他这话语落下,卫天刚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 “呀!师弟……你可赶紧坐下,别再吓唬我了好嘛。”一旁的二狗先是惊愕,而后一脸苦相说道。他着实被卫天这大起大落刺激的不轻。 卫天依旧如方才那般笑道:“师兄,我没事。”说完便如上次那般走向场中,这又来一次倒是又一次吸引了包括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只不过这次怀疑更多。 那青峰弟子也是惊愕,本以为卫天会继续缩着,最后再来一次惊世骇俗的“再见”之语。 剑心回了赤峰看台,也是笑着看卫天慢慢走上讲武场,那面上神情也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待到卫天站定,场下的青峰弟子还未开口。听得一声大喝“我来!” 从紫峰之中那光头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三两个重跳后也落到场中,落地点恰好就在卫天的对立面。他落地后便迫不及待伸手指责道:“师弟,非是我光头说你,上了场上纵然不敌,也要搏上一搏,气节名声可比命值钱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卫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师兄所言不错,只是我自幼经历些事情,自那以后便觉得活着可比气节重要的多。况且上一场,也出不了多大事,师兄你说呢。” 那光头不善言辞,只是方才在场下看到卫天不战而屈心生鄙夷,急忙想出场教训教训他,这才一怒之下上了场。 只见光头摆摆手道,轻蔑道:“讲武场上不逞口舌之利,今日你倘若赢了我,我便依你之言,你若败了,便要信我之语。” 卫天道:“如此也行,只是师兄你方才与剑心师兄比试,真气耗尽,此刻可调息回来了么?” 光头道:“不用你多操心,对付你绰绰有余。” 卫天终于像是心生了些斗志,再不啰嗦。他站直了身子,单手一甩背到身后,另一手做掌,掌面朝上,轻声道:“请!” 第五十三章 智取光头 高台之上,各峰主看到此景也都来了些兴趣,只是碍于之前卫天各种‘奇异’动作。众人也不说话,九位峰主在尴尬的气氛中观战卫天。 那‘光头’也再不啰嗦,卫天‘请’字刚刚落地,他喝了一声,举剑冲来,看上去一出手就力道巨大,但光头并未动用真气,只是用了蛮力。好像他自信对付卫天,并不需要使全力而为。 光头近了,跳起,提剑,一剑劈下,剑刃在卫天眼中急速放大,而卫天像是对那大剑置若罔闻,身子一动不动。只是死盯着那剑刃,而后轻轻将右脚抬起了一寸。 这个细节正落入卢天赐眼中,他目光一闪,嘴角勾起。 光头心内暗道:“这小子搞什么,寻死么。”虽是脑中有些犹豫,但已然到了近前,他也再不想其他之事,双手握剑猛地向下一挥。 剑刃像是已触到卫天头上的头发,眼看下一秒卫天就要血溅当场。 “啊!!!”有些女弟子捂眼不敢再看。练峰弟子也是惊呼声一片。 姜百春与万青眉头一皱,猛地坐起,作势就欲冲出,坐在一旁的卢天赐倒是先行猛地起身,但他并未冲了下去,而是双臂展开挡住二人,道了声:“慢!” 电光火石间,卫天抬起右脚,青光一闪,向下猛地一跺。左脚随之一扭,身子半斜。那光头大剑也就在此时劈落下去,‘噌’的一声,由上而下直劈入地上的石板。 再看卫天,身子硬生生向左移了三寸有余,身子半斜着欲倒。 他像是使力使地急了,步履轻飘、不住的向左偏斜,脚下小碎步不停后退,终于一个不稳当,便向左斜着摔了下去。只听得“诶呦”一声,他身子倒了下去,忙伸出一手击地,将上半身弹起。这才稳稳当当的站住。嘴上道了声“好险”。 而空中此时才缓缓飘下两缕头发,落在光头的衣裳上。 那是方才大剑落下,并未斩到卫天身上,却断了卫天头上两缕头发。那光头回身盯着卫天,没来由得一脸惊愕道:“大师兄?” 看到此处,看台上一众弟子才长嘘出一口气,练峰之上的卫天师兄们也都拍了拍胸脯,二狗更是后怕地出声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姜百春与万青被卢天赐那么一挡,便心头一紧,只是已经没时间再问卢天赐为何要挡他们,随即看到场中卫天险而又险躲了那招,两人眼神布满疑惑对视了一眼,而后互不说话,便又坐下。 只是高台之上九位峰主身子不由自主靠前坐了坐,气氛安静的可怕,每人都死盯着场内卫天身上。 场下赤峰看台上,刚刚才下场的剑心看到场内情景,也是眉头一皱,自语了声:“不可能!” 只有卫天笑了笑,对着方才叫他‘大师兄’的光头说道:“师兄,我是卫天!” 那光头拔出剑,转身看着卫天,他摸了摸脑袋,眼神充满疑问,他虽不知道怎么被这小子躲了过去,但总归是躲了过去。心内暗道:“本想一剑分出胜负,却被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而后光头眼中的戏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 光头翻手将大剑一挑而起,横到身前,另一手掐决,嘴中‘嗡嗡’念咒,一时间剑身青光大起。他又是一声暴喝冲向卫天,只不过这次冲过去的身法规规矩矩甚是正派,不像方才那般随意而为。 卫天凝眉抬手,双手在身前画了一圈。身前虚无的空气变得一丝清凉,随后在他方才划手的空间,青光大盛,成了一圈圆盘,圆盘之中阴阳鱼浮现出来,似是盾牌一般,看样子他要硬抗这一刀。 “恩?徒有其表罢了,这守护之气怎得会这么弱?”青峰峰主狄长天惊讶出声道。他指的自然是卫天凝聚出来的守护圈。 而光头举剑,大喝了声“破!”他想要强硬劈开这守护光圈。大剑落下,劈到光圈那一刻,他手上又加了些气力,臂膀上似有青龙缠绕,气势也攀到顶峰。 看到这儿卫天不惊反笑,依旧是右脚轻抬,身子提前微微后斜。 近了、近了,那光头剑刃终于触到光圈。但众人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反而是‘噗’的一声轻响,那大剑视守护光圈为无物般劈了下去。这招式与方才一般无二,只是因真气贯彻,气力速度加了不少。 卫天提前做好闪躲的准备,这次闪开的更为顺利,并没有上次那般狼狈摔倒,借左斜的力道转了个圈,右手并指转身一戳。 反倒是那光头以为要费些气力才能劈开光圈,他想先劈开光圈,再落剑到卫天身上,目标从卫天自然而然转移到光圈之上,哪知道大剑一碰那光圈就像碰到空气一样。这一劈空不要紧。要命的是使大了力道,光头自身被大剑带的一个趔趄,身子不稳,霎时间破绽百出。 待到他稳住了刀身,想翻手横劈之时,卫天的手已然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停下身子,握剑的手也垂了下去。惊愕的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卫天将手缩回来。笑了笑拱手说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若不是师兄先前于剑心师兄比试,此刻真气不足。定是能轻松胜我的。” “诶…,不错不错。”他一边答应,一边也冲着卫天拱了拱手。只是下台之时,面上羞愧难当。 场边的青峰弟子直到光头入了紫峰看台上,才想起高声宣布:“练峰!卫天胜!” “怎么赢的?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好像是‘疾云步’?” “怎么可能,疾云步乃高阶轻功步法,需得御空之境才能驾驭,那卫天不过才上浮玉山五年,怎么就能习得疾云步。” “他方才那几步,像极了剑心师兄比试之时,你们可注意到了?” “嘶——,你这么一说。” 场下弟子并未欢呼,其实他们也万没想到卫天能胜了那紫峰的光头。疑惑中众人交头接耳,竟开始讨论起方才那场比武。 而高台之上,九峰峰主也是皱着眉头。只见碧峰丁红莲开口问道:“掌教师兄,你可看到了?” 万青向丁红莲点点头,而后又严肃说道:“姜师弟!” 姜百春回身答道:“掌教师兄。” “你可有教过此子疾云步法?” “是,教过,不过都是口诀要领等书上之言,我只想要他先了解个通透,以待日后御空之境时,再教与他!” “疾云步法玄奥无比,其根基乃是借助磅礴的大地灵气,左右挪移,前后冲退。故需要对身外的灵气有所感知。非到御空之境不可修行,但卫天方才……” 宋虎却是大惊出声到:“这么说,莫非他已然到了御空之境?” 第四十四章 凶剑追影 浮玉山,绛峰悬崖下,到了今日,卫天算是‘刑期’满了。 今日一大早,胖师兄下到悬崖下,这下边已被卫天清出一大片空地出来,倒也显得干净了许多。 依着上次那样,胖师兄背着卫天,晃晃悠悠飞了上去。 到了望月台后,胖师兄说道:“走吧,师父像是知道你今日面壁思过日子到了,已经在大殿上等你,还是他命我来叫你的。” 卫天答了声“好”,两人便一路小跑,先去卢天赐师叔那儿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回了练峰。 练峰峰顶‘讲武场’,姜百春正指导一众弟子修行,胖师兄带着卫天入了讲武场,站到姜百春身边拱手道:“师父,我将小师弟带回来了。” 只见姜百春头也未回,挥了挥袖袍背了两只手到身后,自顾自的走向大殿,走了两步后才有声音传来:“天儿,你随我来。” 卫天自知半月前惹得师父生了气,此时看师父不想搭理自己,心内有些内疚。 就在他犹犹豫豫之间,他的师兄姜天玉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你罚期都满了,师父不会再斥责你,去吧。” 卫天这才点点头,一路小跑上去,跟上了师父的步伐。 两人进了大殿内,卫天低头站在下边,姜百春依旧坐在上首,看了看卫天问道:“这几日在那崖底可过的辛苦?” “回师父,不辛苦,本就是受了罚,在那反思己身。” “恩……,你心内可有责怪为师。” 卫天赶忙跪下道:“徒儿不敢,徒儿已经知错,师父本就教训的是。”对于卫天而言,姜百春不仅是他的恩师,更是救命恩人,他心内对姜百春之尊敬已不下于亲生父亲。 姜百春看着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其实心内也是喜欢,只不过他一直怕卫天因为仇恨之事,堕了魔道。是故在这练峰之中的几十弟子,他对卫天最为喜欢,也最为严厉。 卫天打眼看去,看到了卫天手臂上用树皮绑着什么东西,问道:“你手臂上绑了个什么物件。” “啊,这个。”说着卫天将‘赤雪刀’取下,递到师父面前,又说了那日灵刀自湖中出现的事情,不过正要说到这刀与他体内的戾气红珠打斗之事的时候,他顿了顿,心想“这五年的朝夕之间,师父最是小心他体内的红珠之事。只怕说了出来,这刀该被师父收走了。”于是便隐瞒了此事,只说这小刀与他缠斗一番,并未有何危险,之后他便觉得与‘赤雪’冥冥之中有了联系。 等到卫天说完了,姜百春并未接手‘赤雪’,只是让他坐下,而后说道:“我本想等你道行再夯实些,再与你说这武器之事,既然你在那崖底有了奇遇,我便提前教你此中之事,你且听着。” 姜百春清了清嗓子说道:“兵器二字,由来已久。早先人类不懂修行法门,所使得都是些普通的刀枪棍棒,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器不止用来攻击之用,也有些用作防御。到了今时今日,随着武学神通的兴盛,兵器种类更是花样百出,一件趁手的兵器,伴随着一位修道者的一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每个人与兵器之间的联系,也是五花八门。这‘联系’二字,也就是兵器认主。” “认主?”卫天疑惑道。 姜百春点点头,继续道:“倘若是一件刚刚练成的宝器,我正派中人,多以真气滋养,日子越久,二者联系的越紧密,甚至到某一程度,器已通灵。这时候,倘若宝器落入他人之手,那旁人使起来不仅费力,搞不好还会遭到宝器反噬。而当主人死去,魂飞魄散后。有新人想得到那些通灵宝器,也要被那宝器考验上一番。依你方才所说,你的这柄小刀,主动寻了你,这小刀想必通灵许久,自己选择了你。” 卫天听了后点点头道:“不错,师父,它确实是寻我打了一架,而后才乖乖待在我手里。只是我从未对它滋养过真气,却不知我与它之间又如何联系。” 姜百春道:“我话还未说,方才说的是正道中人的兵器。此刻再说魔道!魔道之中的新新宝器,多以血祭、洗灵等方法与宝器之间达到联系,血祭便是以自身鲜血祭祀宝器,洗灵便是以自身三魂七魄日日夜夜冶洗,那法子虽听起来阴邪,但不得不说宝器与主人的联系会更加紧密,宛如一体。” 卫天听了此话心中一震,他想起了那日自己抓住刀尖,刀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随后‘赤雪’像是吸了自己的鲜血。只是此刻更不敢说与师父。 姜百春并未察觉到卫天的异样,接着说道:“宝器跟随主人的时间长了,便从中能感受到一股类人的情感,比如万青师兄的‘刚正剑’,那剑昔年为师尊纯阳真人的宝器,师尊去世后便传了万青师兄,那把剑通灵许久,剑身刚正不阿,妖魔鬼怪不可近身,剑气凌厉异常,是攻击武器中的上上之选。” 卫天听了好奇道:“那这天下可有比‘刚正剑’更厉害的剑了么。” 姜百春笑了笑道:“宝器之间虽有优劣之说,但这世上顶尖的宝器之间,其实真要比起来,差别都不是很大,说到底,更要看使出来的主人道行。不过这世间有一把剑,有鬼神莫测之能,通天达地之力,世人称它为天下第一剑。它的地位远远高于这世间的其它兵器宝器。” 卫天凝重的问道:“追影?” 姜百春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凶剑‘追影’,昔年有位无名大德,用了七十余年,取了日月星辰之光、夺了千万鬼火,在幽冥之地铸成此剑,剑成之日引来天妒神劫。那幽冥之地深藏于地下,但上苍无眼,劫难却落到地上的平民住所,某国只好尽举国之力对抗天劫,但那些兵勇士卒又如何斗得过上苍?” 卫天惊呼:“啊!如此凶险。” “不错,最后或许是上苍杀孽太多,劫难又突然消失,但那些冤死的百万生灵的冤魂精血,被地下刚刚成型的‘追影剑’吸收了个干净,就连那位大德也被剑气反噬身亡。后来佛门慈悲,般若寺领着一众寺院的大德高僧,使了‘金刚伏魔阵’才收了此物,不过那一役后,佛门也损失了四位得道高僧。所以此物大凶,本不该存于世间,于是般若寺将它封在自家寺院的玲珑宝塔中,永远不得见世。” 卫天早年间读《天下奇闻》时,已然知道了此事,不过此时再从姜百春嘴中听一遍,依旧心内不能平静,一则佩服那位锻造这个宝器的老先生,二则也是大骇于‘追影剑’的凶名。 第五十四章 偷学 缙峰峰主龚幽摇摇头,他冷冷说道:“我看并非如此,你们难道未注意到,他方才那等躲避的招法、姿势,与剑心在场上的疾云步一般无二,只是还未熟练招式罢了。” 万青颔首表示同意,而后道:“不错,看上去像极了剑心的招法姿势。卢师弟,你方才拦住我与姜师弟,可是早已知晓了什么?这场内卫天师侄,究竟如何败了他紫峰的师兄,你可知道些什么。” 卢天赐这才收起了在手中把玩的判官笔。他站起微笑回到:“我确有想到些什么,只是还需考证,不敢妄自确定。” 万青道:“将你所想快快道来。” 卢天赐点点头,却向上首的青峰峰主狄长天问道:“狄师兄,讲武场上阵法可是护阵‘六合仙阵’?” 狄长天道:“不错,正是六合仙阵。” 卢天赐笑道:“果然如此,将讲武场一分为五,分而护之,可再也没有比‘六合阵’更为合适的阵法了,只是……”他稍微卖了个关子,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六合阵法共计六个小阵,需要十九颗灵石做阵眼,但场上只有五个小阵、十五颗灵石,那另外的四颗灵石呢。” 狄长天赞叹道:“卢师弟聪颖过人,眼光也毒辣,剩下的四颗灵石布在讲武场地下一尺之地,也就是第六小阵!原本是想着若有激烈打斗,不至于因伤了地板地面,导致意外之事。” 卢天赐叹道:“狄师兄心思细微,师弟我也甚是佩服。” 宋虎急不可耐,突然插嘴道:“可这与卫天那小子使出疾云步又有甚关系?” “师兄莫急”,卢天赐笑着摆摆手,又道:“他之所以能使出‘疾云步’,只是因为,他在场下看了剑心的八场比武。” “你是说…,此子在场下观战剑心,而后将‘疾云步’偷学了去?这怎么可能!”宋虎讶异道。 卢天赐道:“我听姜师兄之前说过传了卫天疾云步的心法口诀,想必我浮玉山‘疾云步’运行方法、咒语口诀,此子已然知晓。但碍于修为不够,不能修炼。疾云步玄奥复杂,这其中最为奇妙法门,便是借大地灵气,使人自身左右位移、前后突进,速度极快,能以快取胜。但这借助外部灵气的法门,却必须是‘御空之境’才能做到。” 众人统一的点头称是,这是所有修行中人的基本理论。 “我想卫天此子对灵气感知异常灵敏,方才在登台对决剑心之时,想必是感受到场地之下,有那‘第六小阵’的灵气,他站立不动,便是试着借地下阵法的灵气为己用,配以‘疾云步’运行诀窍,有所成效。” 卢天赐说到这,又笑了笑,道:“但他看方才剑心的八场比武,无一不是将对手累的真气耗尽,自知无论如何都胜不了剑心,他又不想自己也真气耗尽,想着保留实力,只有这样才能在后边的场次中有先天优势,便索性不打,直接下台。这策略固然不错,也合情合理,不过也忒丢人了些。” 众人听得此言,也是轻轻苦笑。 卢天赐接着道:“所以卫天方才所使出的疾云步,是借了疾云步的咒法口诀,使地下阵法的灵气为己用,而非借了磅礴的大地灵气,其招式姿势、运行诀窍,也都是学了剑心。这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故他虽未达到御空之境,但能使出我浮玉山高阶功法‘疾云步’!” 众人这才点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万青叹道“但这模仿剑心步法之事,说说容易,以他短短五年修为,做起来又何其难也。” 卢天赐神情严肃道:“不错,自然是难而又难,是故此子天赋异禀,实在是世所罕见。”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一件高兴的事,面上一变,笑嘻嘻打趣道:“情商之低,也是世所罕见。” 众位峰主听言也是哈哈一笑,万青跟着打趣道:“我还只当姜师弟之前吹了牛皮欺骗我等,此刻倒是证了他对此子的评价所言不假。” 姜百春听言,也终于露出那老顽童的脾性,面上现了得意之色。 就在众人讨论热烈之时,讲武场场边青峰弟子宣布卫天继续站台,不需要下台休憩。 等了良久场边却半天没有人来应战,这倒不是因为怕了卫天,一是因为场下众人都是浮玉山弟子,方才也有聪明人看出了些端倪,此刻每个山峰看台上都在热烈讨论,都想摸清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其二就是因为第一组之人,除了卫天之外,都是被剑心‘累’下去的,此刻都在抓紧时间回口真气。又等了良久之后从人群中又上来一人,正是练峰‘胖猪’师兄。他也是第一组之人,方才也被剑心耗得厉害,此刻像是能回复了些,于是走上台来。 等到两人站定了身子,卫天拱手道“胖师兄,咱们点到为止,可不许生气。” 胖师兄笑笑,道:“那是自然,你瞧场边上他们都在看着你、讨论你哩。你可为咱们练峰争了光了。”这五年卫天在练峰上与一众师兄相处融洽,尤其是这四位‘动物师兄’加上姜天玉一共五人。 卫天时而聪颖。时而情商低的可怕,为练峰上带来不少欢声笑语,这几人之间早已结下深厚同门之谊。 卫天再不客气,说了声“师兄请!” “请!” 两人便摆开了架势,脚步后蹬,同时冲了过去。 场内两人你来我往,出拳踢腿、转手挡隔,不多时便拆解了十余招。像是想在近身肉搏上分了胜负。 倏而胖师兄抬起左脚,作势欲上踢。卫天双手成掌,拍向他抬起的左腿。 胖师兄左腿抬了一半,却突然在空中一踩,宛如踩上实地一半,身子跳跃而起,横身踢出右腿,这正是只有御空之境才能使的近身招数。 这招变得突然,卫天竟是来不及转身隔档。 他见来不及隔档,便左脚轻抬,又使了‘自创’的疾云步,身子急向一旁移了位。 胖师兄凌厉的脚风一下踢上了卫天的衣襟,衣角飘起,这一避也是险而又险。 卫天刚刚避开,借转身之力,出拳向胖师兄抬起的大腿后侧打去。此时他像是已经能熟练掌握这模仿而来的疾云步法,移位之后还有余力反击,已经不像刚开始对决光头之时那般生涩。 胖师兄在浮玉山练峰,跟随姜百春已久,他虽是好吃懒做之人,但武学神通修行时间长了许多,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既是对自己师弟,他当然不会下重手。 两人便这般拆解招数。虽然没有真气横飞的打斗场面,但此时节两人你拆我解,近身搏斗上,也煞是好看。 第四十五章 比武盛事 卫天平复了方才兴奋的心境,眼珠子转了两转。 他一个坏笑,问向姜百春道:“师父,我在这浮玉山上五年之久,却从未见过师父的宝器,我听师兄们说师父的宝器也是大有来头,乃是一个‘宝鼎’,可否让徒儿见识见识。” 姜百春看出了卫天眼中的好奇:“也罢,我便让你看看。” 说罢姜百春大袖一挥,从他的袖口处飞出一物,小若手掌,半空中迎风长大,等落了地上,已是半人高的一个青铜宝鼎,只见这鼎上四个角雕琢着四个兽首,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四大凶兽,四个兽首雕琢的栩栩如生,眼中似有神采般盯着宝鼎中心。 姜百春摸着宝鼎说到:“这便是为师的宝器,四兽宝鼎,也是我祖上传下之物,倘若浮玉山有什么灵宝药材,需要炼制丹药,我才用它,对待强敌之时也会将它祭出,乃是为师的一大助力。” 卫天摸了摸那鼎上纹理,只觉得这宝鼎药香十足,鼎身纹理清晰玄奥,四个兽首更是熠熠发光。明明是件旧物,却像是刚刚从火中冶炼出来的一样。 姜百春单手一挥,只见宝鼎原地升起,而后旋转,他随后又轻声说了句:“去!” 那鼎浮到半空,突然鼎口朝下,翻转过来,向卫天撞了过去,卫天大骇之下踩步退后,只是那宝鼎像是更快,一瞬之间欺到近身。 姜百春又轻轻抬手,那鼎突然停下,又落在地上安安静静。卫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师父怎的要吓我。” 姜百春道:“这不过是给你看看,此鼎与我联系之深,已不下于我的手足,宝鼎自我幼年便伴随我,早已感情深厚,你便是拿那‘追影剑’与我换,我也不换。你日后对待你的宝器,也要如此,宝器不会负你,你也休要负它。” 话音落下,姜百春袖袍一挥,又将宝鼎收了进去。 卫天道:“是,弟子记下了。” 姜百春收好了宝鼎,又转头看向卫天道:“你将你那‘赤雪’拿过来,我看一看。” 卫天又将‘赤雪’取下,呈了上去。 姜百春入手握住刀柄,只觉得再普通不过,他看了看黑红刀柄上杂乱的纹理,也是看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随后姜百春将树皮拆开,露出那通红通红的刀刃,更是皱起了眉头,他从未见过此等地质,通体通红,阳光一照便穿透而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红影。 刀刃通体冰冷,又不似普通材料。只是并探查不出这小刀中有灵气存在。 姜百春心想:“这小刀上并无灵气存在,怎的天儿会说它自己破水而出,莫非是宝器早已通灵许久,此刻自己藏了起来。” 于是他轻使真气,探查这柄‘赤雪’,但真气无论如何也探查不进去。 奇怪之下,姜百春向下,刀刃对着桌子的一角,用了些许力道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倒像是拿一块石头砸桌子的声音,只见那桌角处有一道印子,分明是姜百春手上的力道下去,才有的印子,其它竟完好无损。那刀刃也是完好无损。 姜百春自语道:“奇,奇奇奇,当真奇怪。” 卫天道:“那日我也试了一试,用它劈石头,也是两者相安无事,想来这刀刃可能并不锋利。”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是,我看这刀刃如此之薄,不可能不锋利,如此看来只有一种解释。” 卫天道:“还清师父明示。” 姜百春顿了顿,思索良久后说道:“比如般若寺‘慧壬大师’手中的‘慈悲刀’,挥手过去斩到人身上,会穿身而过,但敌人肉体完好,只会斩掉那人的一魂一魄附在刀身上。我看你这小刀与慈悲刀可能有异曲同工之用。是斩特殊东西所用,其它物件遇上它,就像两块同样质地的铁块,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后他又想了想,说道:“我们灶台那没有荤菜,不然找块猪肉试试也许能试出来。”而后他将‘赤雪’交还到卫天手中,说道:“你这‘赤雪’纵然是我,真气也融不进去探查不得,想必与它认你为主有关。不过这‘赤雪’通体冰冷,想是喜阴,你便每日晚间以真气淬其刀身,哪日与它有了冥冥中的奇妙感应,再试着用我浮玉山的御剑决催动。” 卫天接过了‘赤雪’,嘴中应了声“是”,而后问道:“师父也觉得它是刀么。” 姜百春道:“像刀又像剑,姑且称它为‘赤雪刀’吧,只是刀身也忒小,不像寻常大刀。但既然与你有缘,这也是命中定数。又既然是刀剑类的宝器,你便去好好找个皮革之类的将他包起来,树皮包着委实寒酸。” 卫天讪讪答道:“是,师父。” 姜百春又道:“往后多了宝器,也算是多了一物防身,毕竟是好事。”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崖底思过,望你能改过自身,武学神通一道路途遥远艰辛,万不可心急。纵使你有千百理由也不可乱来。倘若再让我发现你轻浮气躁,必有重罚。” 卫天心中一震,低头答应了一声。姜百春点点头,像是满意了,说道:“你先下去吧。” 卫天正欲退走,姜百春又像想起了什么伸出手道:“等等!还有一事,七日后,乃是我浮玉山第十一代弟子的‘比武’大会。” 卫天挠挠头:“比武?” 姜百春颔首:“每个山峰出十人,九峰弟子互相争斗,这场争斗取得‘武榜’前十的弟子会有奖赏,或是功法、或是灵丹妙药,往年都不一样,由掌教万青师兄所定,这比武之事,每五年办一次,亦是我浮玉山上为数不多的一大盛世。” 他正说着咳了咳,斜眼奇怪地看向卫天道:“往年,你姜天玉师兄偶有进了前十,有一两次运气不好早早碰上‘剑心’,连前十也没得进,今年这练峰之上的十个名额,我便添了你一个名字。剑心统筹名额时你正在悬崖底下思过,我也未说与你,现今台子都在青峰上搭好了,你此刻可莫要反悔,让为师丢脸。” 卫天听说要比武,也是心内暗暗摩拳擦掌,他正值少年,正是血气未定的时候,此前从未与人争斗过,这次倒是想争上一争。于是答道:“放心师父,我也想与人斗上一斗,不会反悔。” 姜百春看卫天那兴奋的样子,点点头又道:“只是你修行尚浅,为师也并不盼望你能进了前十,只盼你在这场比武中,磨练磨练自身便好,单有一点,切不可败在碧峰那女弟子手下,我可不要你那师母因为你败在他门下,便来笑话我。” 卫天憋着笑,答应道:“是,师父。” “好了,你下去吧。” 第五十五章 真气充足 “咦——,姜师弟,你那胖胖的徒弟可是诸葛世家嫡系第五子,诸葛牧?”卢天赐眯着眼看向场中,问到身旁的姜百春。 此时讲武场中,五个小场都在激烈打斗。其他峰主也都主要看向自己的弟子表现如何,只是时不时瞟来一眼看看卫天。 卢天赐的绛峰弟子此时倒是无人上场,于是与姜百春两人都盯着卫天的打斗场内。 卢天赐看那胖师侄,越看越熟悉,此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才开口问道。 姜百春听得他问,一个翻眼,没好气的道:“不错,上山之前的确是诸葛世家第五子——诸葛牧。只是既然上得山来,脱离了红尘之事,我当然是为他改了名字,不似先前那般难记。” 卢天赐一怔,笑着问道:“你可不是又取了什么小猫小狗的名字。” “胖猪” “……”卢天赐也是莞尔一笑,叹道:“师兄你老有少心、老有少心啊。”他笑完后,好奇问道:“那诸葛牧此子如何?” 姜百春淡淡道:“于武道上,天赋极佳,悟性奇高。只有一点,懒!懒得让你随时想揍他。所以这么多年,这小子武学神通境界进步缓慢。” 卢天赐哈哈一笑,又道:“可有他‘勤’的地方?” “有,吃起东西来倒是勤快的不得了!天南海北的各式吃法倒是信手拈来。” “哦?哈哈,倒是个有个性的弟子,只是我看他场中一上来并未使了全力,有意让了卫天,且他攻势慢慢愈来愈强,倒像是在故意磨炼卫天一般……” 卢天赐还欲再说道说道,但场中突然形势起了变化。两人打眼看去。 只见诸葛牧与卫天又拆了二十余招后,身形步法愈来愈缓慢,不似刚开始那般灵活,脑门子都是汗水,看上去每打一拳都开始吃力,卫天竟也随着他放缓了速度,乍一眼看去两人依旧是平分秋色。 诸葛牧飞起一脚,卫天举臂相挡,他脚底碰上卫天手臂时,“嘿!”的一声,脚底一声轻微的虎啸之声,身子在空中直着一个旋转,脚底板向前猛地一使力,卫天被力道逼得向后退了几步,手臂吃痛,但并未受了什么伤。 卫天刚被逼退,又作势欲冲。 只见诸葛牧突然伸手在面前摆了摆,喘着气道:“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而后又咧开嘴笑道:“看来我今年还是进不了前十,师弟你可要替师门争口气,我可要下去喝茶吃点点心去。”话落了便举手示意场边青峰弟子,而后自己走下台去。 卫天忙惊愕之余忙抱手道:“多谢胖师兄。” 诸葛牧边走边回头抬起手,随意道:“谢什么谢,赢了便是赢了,倘若真要谢不如请我吃点啥。” 卫天心内暗笑,嘴上却喊道:“再吃胖师兄就走不动道儿啦!” 诸葛牧只是摆摆手,在练峰一众弟子的嬉笑声中,寻茶水喝去了。 而卫天也示意场边青峰弟子,自己不想下场休息,还欲再战。 当场边弟子举旗喊话时,人群此时终于是对卫天重视起来。在这讲武场上连胜两场且还欲再战之人,少而又少。大部分都是打完一场便要下台吃些补气丹药,打坐休息。 倘若说卫天第一场靠一个‘奇’字取胜,这第二场却是有些激烈打斗存在,且每招每式都有提些真气用于打斗。此时还欲再战,说明卫天体内还余有不少真气。 他们当然不知,但九位峰主却是知道的,卫天百草易血之后,身子宛如灵药宝体,体内的灵药真气可谓源源不断。 尤其是卫天心口处小红珠之内存有的灵气,更似汪洋大海,所以他的恢复能力更是一流。 倘若单指真气薄厚程度,恐怕卫天身子早已相当于几百年道行的老妖精了,只是他还需慢慢修行,将体内真气转化、释放、利用。 所以一众弟子虽然暗暗称奇,但九位峰主知道内情,也并未大惊小怪。 随后黅峰之中出了一人与卫天对峙场中,双方抱拳拱手客气两句,“请”字过后两人口诀一引,互相催动真气打斗。 看上去两人实力相近,只是卫天那模仿‘剑心’的疾云步甚是厉害,常常能鬼使神差的躲过攻击,这轻功步法本就不是他这个境界能习的武学神通,所以让他的对手头大不已。 加上一组只有剑心、诸葛牧这两个御空之境的弟子,除此之外再无甚厉害的人物,这对卫天这个初生牛犊来说也是幸运之至。 姜百春也是心内暗喜,他本想着卫天此次代表练峰出战,是要他磨砺自身,见见世面。 此子虽然天赋异禀,但毫无与人战斗的经验,就算一轮被刷下来,也在他预料之内。万没想到此刻看上去大有进入二十强的势头。 剑心在场下观战,每每看向卫天时便眉头皱起,他实是想不出为何卫天与他的疾云步招式如此相像,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般,他想了许久也未有何线索,便不去再费脑子。 此时另外一个场地胜负揭晓,败者下台等候下一场,胜者亦下台调理真气。 待得场边弟子举旗示意后,从看台中走出两位弟子,其中一位从碧峰中走出,打眼看去是一桃李年华的女子,穿着青白相间的银丝褶上裳,身前胸口突出的宝贝地儿书着一个“碧”字,衣裳身后绣了朵金丝牡丹甚是清雅漂亮。虽无倾国之色,但明眸皓齿、双眼有神。看其走路站立,自有一番温婉气质。 她站在场中,向对手莺声而语:“碧峰弟子,‘柳月’,请!” 她的对手一脸苦笑,道:“还望柳师姐手下留情。请!” 柳月手执一把细窄软剑,身形飘逸空灵,她剑诀一引,空气中的温度无端炽热了几分,再看那柄窄剑,发红发烫,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的一样。 她每每挥舞窄剑,空气中总会有一道火光,也煞是好看。 之间柳月回身一刺,剑尖处一道火光打出,她的对手忙蹬脚急退。 这一回身,柳月却看到正面的场下是赤峰看台,那看台的第一排座位上,剑心正痴痴地瞧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剑心微微一怔,那柳月也是面上稍红,此时对手执剑赶来,她赶忙挪开了目光,与对手重新打斗在一起。 剑心会心地笑了笑,却感到腰间被人一戳,他往一旁看去,原来是姜天心不知何时跑到他身旁,正贼兮兮瞪着两个大圆眼睛瞧着他。 剑心咳嗽了两声,面色转正,重新有了大师兄的风范,压着声音调皮问道:“小魔王,你跑来寻我作甚,可有何事?” 姜天心捂嘴偷偷笑了笑,小声答道:“大师兄你可莫要装模作样,我跟柳月师姐最是要好,她将你俩的事儿可都与我说了,我看师姐上场,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怎的,啥时候到我碧峰去提亲,我帮你跟我娘亲说说情啊。” 剑心闻言一怔,往常冷静如水的面上,现了难得一见的尴尬之色。他又咳了两声,小声道:“你…你你你,你随我去一旁说话,不要在这儿说。”于是赶忙拉了姜天心的衣袖往看台后方走去。 第五十六章 上最烈的蒸馏烧 剑心与姜天心说着悄悄话儿,而后拉着姜天心的衣袖,两人急匆匆挤过通道的人群,跑到场地后方不知道干甚去了。 这光景恰好落到场上正在打斗的卫天眼中,没来由的心头一毛,鼻头发酸。 他从未有过此等心境,急忙摇了摇头,心内暗暗宽慰自己个儿休要多想。之后他的对手突然感受到卫天出手变得凌厉,虽不知发生何事,也跟着紧张认真起来。 *****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雪狐国境内。 雪狐国之所以为雪狐国,只因在这个大国偏北之地,有一座雪狐山。而雪狐山内深处,住着雪狐一族。 在这个小国里,雪狐是瑞兽、是代表吉祥的妖。 王室与雪狐一族世代交好,每到腊月,妖兽一类食物稀缺,王室总要派人给雪狐山送些供奉之物,小到瓜果肉食、大到奇珍珠宝。 倘若国家有战事发生,雪狐族也必将出动族中精锐,相助王室。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因雪狐国建国之初,初代王上的妻子便是一只成年雪狐,自那以后,王室与雪狐之间世代交好,雪狐也被王室供为‘王亲之族’,后代君主更是在首都王宫内,请了三位雕琢大师,共同雕刻了初代王上与王后的巨大石像,以供后人瞻仰。 二百年前正魔大战,雪狐国便是源头之一,那一年,雪狐一族精锐尽出,与国家将士共同作战御敌。后以惨重的代价保护了国家完整。自那以后雪狐一族的族主,也是当世最为高寿的生灵,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这二百多年未出雪狐山一步。 天下人因其高寿、道行又奇高,不论何人都尊称她一声“老祖奶!” 自古以来,妖兽一类,修行不易。妖兽中等级划分甚至更胜于人类。愈是高阶灵兽,其幼体本体智慧俞靠近人类。是故人为万物灵长。 但高阶妖兽不似人类这般修行,他们天生自有传承之法,只是这些天生便是贵族的妖兽,似是被上苍妒忌。繁殖困难不说,一生走来,往往多灾多难,少有能平稳度过。 这一代雪狐族,二百年前达到鼎盛,但一场天下大战,也是伤了根本。虽在“天下诏”的庇护下安静修养了二百余年,回了些生生气息,但妖兽的二百年,宛如人类的五十年般,并未起到如何大的用处。 此时在雪狐山下,一座小镇内的酒馆。 屋外大雨连绵,豆大的雨点打在酒馆石制的屋顶‘啪啪’作响,开春之初,冬日的寒彻还未过去,此时又下了大雨只叫人身子发冷。 于是这酒馆便成了来往之人的取暖场所。发寒的身子饮入一杯汤酒,酒热散的极快,不多时身上暖洋洋略微发汗,倒也是人生极乐。 酒馆内有几个老酒鬼,摸着发红的大酒槽鼻,斗起了骰子,就连酒馆掌柜也在身后笑着观看。一时嘈杂声四起,倒胜过了房顶雨点拍打之声。 旁边不远处一个桌子上,坐着两位农家打扮的庄稼人,其中一人喝了口温酒,咂咂嘴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家院里短了两只母鸡。” 另一个老汉奇怪道:“可是被谁半夜偷拿了去,你可将此事报了镇长,咱们这小镇多年没出过偷盗之徒了。” 那人哈哈笑了笑,面上得意,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媳妇儿一大早从市场上买了米回来,才告诉我,是被两只小雪狐叼了去哩。”他讲到后边声调转高,这丢了家禽之事本是坏事,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好事开心起来。 那坐他对面的老汉像是也开心起来,打着哈哈道:“既然是小雪狐,那没啥办法了。你晚些时候去镇上找镇长,再领两只便是。” 原来这座小镇坐落在雪狐山下,常有幼年雪狐偷跑出山,下山玩耍。 小雪狐年幼未通人性,肚子饿了,便时常偷了农家家禽果腹,镇上人们对雪狐甚是友好纵容。倘若被幼年雪狐偷了家禽去吃,他们只需要到镇上官府,禀明情况便可依数由官府赔偿。 两人正打着哈哈说笑,从门外走入一人,身上穿戴着蓑笠,包裹的严实。进了门忙取下头上斗笠,抖了抖水花。露出一年轻后生的脸庞。 只是那面庞像是被泥巴抹了黑,也观瞧不出长相如何。等他脱了蓑衣,只见身外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袍,手上拿了把纸扇子。打眼看上去是个年轻书生摸样。只是那白袍上黑斑点点,像是在泥地里摔了一跤似得。 他进了门脱了蓑笠挂在旁边墙上,鼻头动了动嗅到酒香,自顾自的咽了口水像是馋了。 掌柜的忙走上来问道:“客官要点儿什么酒?别看小店不大,酒种却是齐全。” 他咧开嘴笑,一手搭在酒馆掌柜肩上,悄声说道:“掌柜的,可否先赊点儿账,我出门来钱袋丢了,吃不起酒。” 掌柜闻言面色为难,道:“客观莫要玩笑我,小店小本利薄,我看你也面生的紧,实在是…呵…。” “有理!”那后生敲了敲手上扇子点头道。而后他又在酒馆内上下左右打量,看到楼上贴着木栏的一面,一个大桌旁只坐着一人,自酌自饮。 他随口说了声:“无事,我找朋友请我便是。”话音落下便走上木头楼梯。这酒馆开了许多年,走上楼梯,脚下木头‘咯吱’作响。他到了近前,自然地坐到那人对面。 那人听得有人坐在他同一桌,抬头观瞧。两人目光对视间,书生咧着嘴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年岁与我一般大小,也不像是本地人,巧在我也不是。此时间萍水相逢,你可愿与我做了朋友。” 那坐在椅子上的后生抬头,入目处剑眉星眼,五官端正。他下巴微微上抬,身上自然出了一股傲气,握着酒瓶的手宽而大,上附有许多老茧,并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手。他上下打量了下那书生模样,而后冷冷道:“我生平只有一位‘朋友’,而我几年前,杀了他满门上上下下三十余口,你可还要做我的朋友?” 这话不论落到谁的耳朵里,都是要大骇出声。但那书生依然咧着嘴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这朋友实在是不该交。” 那人听了这话,眼神霎时间黯淡无色,又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那书生等他喝完了,接着说道:“但此时,你这朋友我是非交不可。” “哦?”那后生一挑眉毛,道:“你若真能说出个道道,我便交了你这朋友。” 书生道:“我实在是想吃酒,却无奈口袋里比这酒瓶还干净,急需你这么个朋友。” “我若请你吃了酒,而后就要杀你呢?” 那书生一撇眉,道:“只要此刻有酒喝,杀便杀了。” “好!我请你吃酒,不杀你。” “哦?” “因为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 那书生大笑,声音之大响彻在整栋酒楼,他将腿翘在木凳上,冲着楼下喊道:“掌柜,给我上最烈的蒸馏烧,摆最好的酱牛肉!” 第五十七章 新朋友 酒肉上了桌,书生正欲倒酒入杯,被那年轻后生伸手拦下。 只见那后生大手握着酒壶壶口,举起来说道:“一醉方休。” 书生嘴角上扬,也拿了另外一壶,拔了壶塞。道:“不错,一醉方休。”而后两人碰了酒壶,与其说是喝酒,不若说是灌酒。 ‘蒸馏烧’本是无色烈酒,各地制作材料不一。这儿的酒是雪狐山下,农田种的杂粮谷物,与山里冻土中的薯物作为原材料,来回烧制七十余回,最是辛辣无比。更是被当地人戏称‘尖刀酒’。 此时这两人大口喝着此酒,却当饮水一般,不时动动嘴,撕一块大片牛肉,豪迈之景只引的旁人侧目而视。 那年轻后生想到旧事,心口作痛,靠这烈酒辣着身子。 而那书生坐立潇洒,本就是豪迈之人。遇见了这年轻后生,两人倒是像逢了知己搬,推杯换盏,喝酒吃肉。 正至酣时,酒馆门‘彭!’的一声,门顶之上被一根木枪插透,这声音急且短促。 众人一惊之下或起身、或回身看。 只见那枪头与大半枪身透门而出,卡在半中央。那枪身上挂着块红布,红布自然落下,竟成了一面大旗。上面用金字笔走龙蛇写着“霸刀”两个大字。 长枪穿门而过并不难,但长枪卡在门中,恰好让旗子可以落下来,却是要几分巧劲。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打招呼’自然是来者不善。 酒馆内的欢快气氛被瞬间打破,酒馆掌柜惊恐不已,他们自然是认得这面旗子。 ‘霸刀帮’常年游离在各国山林中,干的是那杀人越货、抢财劫道的黑买卖。 霸刀帮的帮主是修真门派‘巨力门’的弃徒,仗着有几分道行,在山野荒地称霸称王已有多年。 雪狐国前些日子派人围剿过一次,未曾成功。那‘霸刀帮’便藏了起来,已经半月未曾听人提到过。本以为他们早已远离雪狐国,未曾料想今日却现了身。 酒馆的掌柜、包括有些老顾客,都听了来往商客议论过此事,他们本就是普通凡人,对这等绿林匪患最是恐惧。 众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门外‘啪哒哒’马蹄声层层叠叠,像是来了不少人马。而后那伸出的旗子突然被人拔了出去,留下一个圆形小洞。 而后又是‘彭!’的一声,酒馆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进来二十多个彪形大汉站立两侧。为首之人站在当中,此人身子魁梧,胡子拉碴,一条刀疤从左眼眉上斜下嘴角,看上去甚是凶恶。何况他手中还提着一颗人头。 酒馆中人看了这景象都慎着不敢出言,酒馆掌柜也躲在柜台后边低着头。 那人将头颅放在桌上,左右打量着酒馆内。他忽然看到了什么,走向墙边,拿起了那书生方才进来时脱下的蓑衣,用手捻了捻上边的蓑草,而后离手观瞧。 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他手上沾了些淡淡红血,而后那人阴冷一笑,左右扫视。忽而看到楼上书生正用手撕了块牛肉送到嘴里嚼动。 大汉目光一冷,从身旁人手里抢过那方才拔下的旗子,‘嘿!’了一声,掷向书生。 旗杆子宛若离弓之箭,射向书生面门,旗子在空中迎风‘唰唰’作响。这速度与力道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反观那书生不紧不慢,酱牛肉入了肚,又伸左手去拿桌上那壶酒。只见他头也未回右手伸出两指,曲成钩状。指尖蓝光一闪竟是硬生生将那旗尖儿夹停在两指之间,而后向上一掷,‘噗’一声,旗子破了天花板上的平板石头,飞到不知哪儿去了。那破洞滴下几滴雨水,正巧滴在那大汉的发辫上。 两人互比了一招,又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只叫酒馆众人目瞪口呆。 楼下大汉看向头顶滴下的水滴,皱了皱眉头,进了一步。粗声问道:“敢问阁下哪门哪派?” 那书生取了根牙签,放在嘴角,这才看向大汉,语气充满戏谑道:“无门无派,人称逍遥小书生。” 那大汉一时摸不清这人的来路,倒也未着急动手,又说道:“这桌上头颅的主人,可是你杀得?” “不错。” “杀人偿命!” “不偿。” 那大汉听了这书生拿他话柄打岔,也是怒向心头起。但他常年混迹江湖经验告诉他,此子可能有些背景。于是压着火,继续问道:“为何杀我门徒。” 那书生向后抻了下身子,而后坐正,却微笑着对他身旁的年轻后生说道:“朋友,这汉子要跟我讲理,你便帮我评评这道理。” 他又举壶润了润嗓子,而后说道:“那楼下汉子的门徒要抢我身上银两,躲在丛林中,还布了暗器陷阱,害我摔了一跤。我起身后,并未跟他动气,反而好言相劝莫要作这山林恶贼,他非但不听,还要杀我,我只好杀了他。” 说完书生悠悠叹了口气,接着道:“只不过人命珍贵,他既然为这小小钱财送了命,我便把银两交与一位农家大伯,吩咐他用这银两下葬那人。只可惜他认错了师父,他师父只为了来兴师问罪,将他头颅砍下,尸首分了两段。你可说说,这事儿我可有做的不对之地?” 书生对面的年轻后生默默听完,淡淡说道:“不对!” “哦?哪里不对?” “你将钱财送与农人,不对。” “有何不对?” “你却平白无故害了那农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书生先是一怔,而后怒目而视楼下汉子,眼中杀机毕露,咬牙问道:“你可杀了那农人?” 那大汉嘴角一咧,邪恶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钱袋晃了晃。 书生看到钱袋,忽的拿起桌上纸扇,一跃而起,蹲在了木栏之上。他脚步后蹬,快若残影直向那大汉撞去。大汉瞳孔微缩,伸手拔了腰间大刀,大喝一声刀身由银白转为金黄之色,也是一跃而起,臂膀青筋凸起,向前一个竖劈! 二者相触,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书生在空中转了个身子,缓缓落地,合起的纸扇上蓝光慢慢消失。 再看那大汉向后踉跄了两步,宝刀中央却被戳了一个凹陷。 那书生冷哼了一声,轻蔑道:“巨力门?”而后他眼神凌厉,嘴中念咒,手上结印,酒馆内本来寒冷的空气变得有些潮热。他翻手,掌心朝上,手上凝了一团蓝色火焰。 就在书生正要冲将过去之时。突然从耳边传来一声咳嗽,那声音老迈无力、虚无缥缈,好似从极远之地传音而来。听了这声咳嗽,书生手上火焰渐渐熄灭,他皱起眉头立在原地。 而酒馆其他人等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只是奇怪于书生为何呆立不动。那大汉只当有什么怪招,身子凝气,本就壮硕的块头又壮了几分。 不一会儿那老迈的声音又在书生耳边响起:“夫人病重,速速归来!” “啊——!”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书生脸色大变,心内再无交战之意。他看了看身前大汉,那大汉神情紧张,防备着他。 他重重一个跺脚,骂了声“他娘的!”而后盯着大汉道:“改日我会来寻你。”话音落下他左蹬又跳,奔向窗口。只是半路之时,又听得一声大喝,刀光一闪。大汉从一旁杀入,生生将他逼回到地面。 他踉跄回到地上,面红耳赤却是极为焦急。吼道:“让我走!” “嘿!想逃?” “我没空跟你打。” 大汉扔了扔手上的钱袋子,笑着说道:“我看你这钱袋做的精致,袋内也有些珠宝玩意,想必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你若真是要逃,我也并非不可放你一马。”大汉说到这儿奸笑出声,道“只要你肯跪下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天高海阔,我再不阻拦,如何。啊?哈哈哈!” 他方才在对决中失了面子,一交手便知这书生虽然年轻但道行不浅,他本已在琢磨如何退身。万没想到这书生似有要紧之事,此刻只想着挖苦嘲笑在手下面前逞个威风。 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书生闻言之后,便扑通跪下,以首击地,毫无半点犹豫,‘砰砰砰’三个响头嗑完。而后转身跃起,从窗户口破窗而出。而后从窗外,飞进一物,直飞向与他喝酒的年轻后生。那后生伸手抓住,正是书生手上的纸扇。 那大汉受了三拜,却愣在原地,像是傻了。许久之后大汉狂笑出声,大声讽道:“逃得可真快。”身后的一众门徒也随着他大笑,其中一人恭维道:“帮主神威盖世,将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 大汉点点头,“不错,既然他拜了我三拜,我便今日放他一马。走!”‘走’字落下,大汉与众人一同转身欲走。 “慢着。”一声轻蔑之声从楼上传下。 大汉随着这声音抬眼看去,那方才与书生一同喝酒吃肉的后生,手上拿着扇子,站起身子看着他们。 大汉笑道:“怎么,你也要送死么。” 那少年好像并未听到这声叫嚣,只是抬起了头望向方才书生破窗而出的地方,说道:“我先前有一个朋友。” 众人对这没来由的一句不知道是何意思,大汉道:“你莫不是个疯子?” 那少年仍然自言自语道:“后来,他死了。”他神色黯淡,似有极为伤心的往事,沉默了良久,他面上有了笑意,又开口道:“今日,我又有了一个朋友,便是那个书生。” 大汉嗤笑一声,重新拿起了大刀:“哦?哈哈。所以——” “所以他虽然未叫我帮他,但是你侮辱了他,便如同侮辱了我。” “所以?”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法子可以消抹这种侮辱。” “哪两种?” 年轻后生在楼上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其一便是杀了那书生。死尸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你当然舍不得杀他。” “不错。” “所以你要杀我。” “不错。”话音落下,双方都站立不动,自那个年轻后生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真气波动,二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砰’的一声全部碎裂。 那个大汉嘴上口诀一年,身上也冒起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 晨间露水随着阳光的炽热,慢慢变小,直至消散。大清早的一场大雨也停了。温暖的光亮照在人世大地上,照在酒馆门口,照在冯麒麟手中的长剑上。 剑身滴滴答答向下滴着鲜血,在他身后是一片惨不忍睹的修罗情景。原先放在桌上的头颅,也安静呆在那儿。 一旁的喝酒之人与酒店掌柜,被吓得昏了过去,还有几人身子佝偻,蹲在墙边,抱着凳子腿,止不住瑟瑟发抖。 冯麒麟抬头望了望这白日青天。而后低头从袖中拿出那书生留给他的纸扇,打开来,却是一怔,而后轻笑出声。原来那白扇面上画了个赤身女子,扇子左上角洒洒洋洋写着‘春宫图’,右下角倒是几个方正字体“风云阁,雨泽” 第五十八章 出线 原来那穿戴蓑衣的书生,便是风云阁的公子‘雨泽’。 此人性格古怪、潇洒不羁,在凡尘行事多有怪言怪语,但也因其豪迈的性子,不少俊良后生都愿与他相交,不过他性子高傲奇特,倒是少有人能入了他的眼。 自打他在酒馆脱了蓑衣,冯麒麟便认出了他。 只因几月之前,他在雪狐国以‘银面七杀’身份行事之时偶遇了五行宗木堂少堂主,双方出言讥讽互不相让,最终大打出手。巧在那雨泽也在场,他竟也摩拳擦掌以劝架为由参合进来。只不过冯麒麟当时带着银脸面具,今日相见雨泽却并未能认出他。 冯麒麟站在阳光下收了宝剑,插入背后的宝鞘之中。 他脸上沾了些血渍,伸手擦了擦,露出微红醉熏的面庞,那烧酒性烈,两人又喝了不少,冯麒麟向前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漂浮,烈酒与身子起了反应,此刻醉上心头,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苍白的面容、瘦弱的身躯。 他掩面低头行走,似是不愿将那嘴角的抽搐示于光亮之下。只听得从他双手缝隙之中,传来微微弱弱的一声:“小野……”。而后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清了清醉意。从腰间取出了一块银色面具,附在脸上。 ***** 浮玉山,青峰讲武场。 一位弟子掐诀念咒,而后大口一张,作吸气状,到了一定程度紧闭嘴上双唇,双手合十腰部弓起,额头青筋暴露。只见他对着卫天,张嘴一声大叫:“吼!” 看到这儿,高台之上宋虎出声道:“邱师弟手下也是人才济济,这‘龙吟虎啸’属浮玉山偏门难练的功法,这一代倒终于有人练成。” 黅峰邱鸣微笑拱手回了礼,便又向场中观瞧。 只见那音波扩散,将场边旗子吹起,猎猎做响。 空气中好似平静湖面扔了块儿大石,那音波成型的波纹,肉眼可见。随着吼声出口,从他嘴中蹦出一物,由小及大,确是一个一人来高、虎头模样的光团。虎口大张,扑向卫天。 卫天凝眉双手在空中画圆做法,画到一半,突然心口没来由的一痛,急忙手捂胸口,不过这痛感转瞬即逝,他只是皱眉自语了声奇怪。只是此时虎头将近,方才那痛感倒是无事,要命的是打断了他的术法。此刻重新起术已然来不及。 场边看台众人看见了卫天自行打断法术,惊呼出声。 而那虎头音波的破空风吹到卫天脸上生痛。值此危难时刻,卫天直起身子,眼中精光一闪,单手并了两指,向前一戳,口中阴冷说道:“赤雪!”。 而后众人便看到卫天后腰衣襟内一个鼓动,飞出一个短条纱布袋,那布袋飞到空中后一个掉头转向,红光一闪。速度之快,只让众人还未看清。 只见那红光布袋与虎头瞬间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青色真气四散,撞在四周的保护罩上,护罩波纹点点将四散的真气吸收了干净。 待到场内安静,烟尘散尽。众人打眼观瞧,卫天依旧是方才的模样,双指并拢向前伸着。 而他的对手却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之意。 再细看那黅峰弟子。只见离他脖颈一寸之地,正当空停了一个物件。方才包裹的纱布尽皆破碎落在地上,那物件露出真身,有人手臂的一半长短,通体晶莹赤红,其形状像剑又像刀。 赤雪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通体冰冷,刀尖儿泛着红光,离那弟子咽喉不过一寸之地。 看到此景,看台上许多弟子突然站起,盯着‘赤雪’,瞠目结舌。而有的弟子结结巴巴小声道:“御——御剑术?不是说他才上山五年么?怎的会御剑之术。” 高台之上姜百春也是倏忽站起,似是被惊到。 也难怪众人反应如此激烈。御剑之术,有一个极大的门槛。 一般来说,通常习武的弟子开发自身经脉穴道,运气修行,等到一段很长的时间后,身体内各样潜能被唤醒,体内真气充足,便会试着踏入另外一个领域。 那个领域便是感受到周遭万物的灵气,并且试着化为己用。大部分修行之人都是卡在这道门槛不得进步,少有那些年轻天才,用个十年二十年时间突破了这境界。倘若踏入了这等领域,便会发觉另一个天高鸟阔的奇异世界。也就是到了那时,才可学习许多高阶的御器术法,也就到了此时才算初步踏入御空之境。 而卫天不过上山五年,此时倒像是使出了御剑术,也就意味着他离御空境界相差只有轻松的一步,这如何能让在场的众人不惊讶。 “师弟。”万青掌教也是面上有震惊之色,此时他正要开口问向姜百春。突然他眉头一皱,盯着场上卫天道:“不,不是御剑术。” 姜百春冷静下来后凝眉目视,缓缓坐下道:“的确不是。” 卢天赐点点头道:“不错,卫天与那宝物,两者之间并无真气灵气交合。确实不是御剑之术。既然不是御剑术,那——” 卢天赐手上把玩判官笔,脑中想了想,又缓缓道:“那只有一件可能,那宝物通灵许久,已然有了神识智慧,它认了卫天做主,卫天才能随心所欲控制它,这种生了神识的宝物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件,非得是通灵的绝世材料,加上几百上千年的真气洗练,才能练出宝器神识,此中宝物放眼天下只有寥寥几件,且都是早已名气震天响的宝物,我却从未见过卫天手上这件。却不知卫天如何得了它。” 姜百春听到这面色一怔,对着卢天赐道:“在你绛峰悬崖下捡的。” “……” 剑心也是初始大骇,他冷静后正眼观瞧,也瞧出了些眉目,对身旁师弟说道:“不是御剑术,像是别的什么法门。” 但不论怎样,场中胜负已分。 此时节的大赛由清晨打到中午,卫天也连着对决了九场,方才那‘御剑’一场,也正是他第九场次。他取了八胜一负的成绩。 卫天不断给人惊喜不说,且每场不用休息。看样子真气充沛,正是这比武大赛当之无愧的黑马。 由此一组剑心、卫天两人出线,其余八位弟子两负挂身也不用再比。倒也腾了场地出来,于是青峰弟子商议下午再加第四组进场比拼。 而那二组、三组形势渐渐明朗,只是多有三胜一负、四胜零负之人比分咬的紧,还需下午再战。 随着其余四个保护罩内打斗渐渐分出胜负,讲武场上弟子都回了各峰,场中青峰弟子举旗一声高呼‘上午比赛完毕,众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回各峰用膳,一个时辰后比武继续!此外…”那弟子清了清嗓子,又高喊道:“一组出线名额已定!其中一位便是大师兄,赤峰,剑心!” 众人振臂高呼、摇喊助威。由此可看出剑心在一众弟子中威望极高。 那青峰弟子等大家稍稍安静,又接着喊道:“练峰,卫天!” 一众师兄弟停了停,也都跟着起哄、欢呼起卫天的名字,其中更有碧峰看台之内高喊“小师弟可有女伴”之类的荒唐之语,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卫天似是极不适应这以他为中心的热闹情景,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弯腰拱手道谢。看到卫天这清纯样子,碧峰一众师姐妹们嬉笑调戏声愈来愈多。两个峰的看台本就相邻,此时更是热闹。 随着高台之上九位峰主离座走下来,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随着师父们有序离了讲武场,姜百春走路之时更是气宇轩扬,好似他也出了线似的。 过了一时半会儿,众人也都回到自己个儿的山峰之上。青峰集结了一众弟子修缮讲武场破损之处,清扫看台。 第四十六章 青峰讲武场 回了寝洞后,卫天有些迫不及待。 他将‘赤雪’取下,依着师父教他的法子,以真气淬炼其身,青光自卫天手上凝成一条线,慢慢附上通红色的刀刃。 只是那刀刃好像并没什么反应,真气在外附着,并融不进去。 只过了一会儿,卫天便深深皱起眉头,心内暗道:“怎的师父真气融不进去,我的也融不进去。那这每日真气要如何淬炼。” 他一时也拿这‘赤雪’没了主意。于是他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抚着刀刃,闭眼宁气,只觉得这‘赤雪’与他之间确实有种丝丝缕缕的感应。 卫天心内暗道:“师父说每日真气练气,日子久了宝器与主人才会出现联系,我这‘赤雪’怎的还未怎样,就出现此种感应,那我便用御剑诀试上一试。” 于是他将‘赤雪’摆在床头,手中掐诀嘴上念咒,单手在‘赤雪刀’上空三寸之地快速抚过,而后突兀的睁眼,手掌翻转,手心朝上,吼了一声“呔”!他满含希望地看着‘赤雪刀’,只见通红的刀身依旧安静的摆在那,并未有何反应。 卫天依然不死心,重新念咒掐诀,只是这第二遍与第一遍并无差别,赤雪刀依旧安静。 他面现苦涩,叹道:“你这宝器莫非有了脾气不成,我还就不信了。”于是换了个口诀,凝了全身真气到手上,一时卫天手掌青光大盛,又是一声呵斥。只是‘赤雪刀’不闻不问,像块石头。 就这般慢慢到了深夜,卫天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赤雪刀’摆在床头那个位置,一分一毫都未动过。 纵然是卫天书生出身,此时也是怒上心头急躁起来。他坐起,无奈的看着赤雪,心内什么办法都没有。试了这么久也未见刀有何反应。他越看越生气,而后对着‘赤雪’说了声:“算了,我真气都要耗尽了,要睡觉了,你一边去。”说着便想把赤雪刀拿起扔到地上,他心中念头一动,手就伸了过去。只是手还未触碰到刀柄,那’赤雪’刀身震了一震,像是有人牵引着一般,顺着床头掉落下去。 ‘铛啷啷’几声脆响,落在地上,再也不动。 卫天傻在原地,愣了会儿神,他突的一跃而起,光着脚站在地上,目光灼灼盯着地上安静的‘赤雪’。 可他并未掐诀念咒,也未动用真气,只是凝神认真,在心内体会着他与刀之间那丝丝缕缕的奇妙联系。而后口中轻轻吐声道:“起。” 赤雪刀突然腾空而起,立在半空,刀尖朝下,上下漂浮不定。 卫天又伸出手,道:“来。”话音落下,刀身翻转,刀刃朝上刀柄朝下,直送到卫天手中。 “啊!!”卫天惊喜出声,笑着道:“原来你不是用御剑诀催动,哈哈,所以我脑中想着你,你便就如此听话。” 他越看越喜欢这把小刀,正是爱不释手。卫天这一晚努力控着‘赤雪刀’,愈来愈娴熟,而他与这柄刀之间的奇妙联系,也愈来愈深厚。 像是终于累了,卫天倒在床上,他将‘赤雪’塞进枕头下,手却握着刀柄舍不得放开。就这般闭眼,沉沉睡去。 随后的几日浮玉山青峰之上也着实热闹,浮玉山五年一次的‘弟子比武’,每五年换一个山头,这次轮到青峰峰主狄长天坐庄。 狄长天精通各类阵法,左手大拇指上带着的‘青龙扳指’,正是他的法器,亦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存储宝器’。 扳指内自成一方天地,平常所用的灵石、布幡等摆阵物件,都被存在他那小小扳指内。 浮玉山一山九峰,九位峰主各有神通。而狄长天便是精通这一个‘阵’字。 这几日青峰弟子依着师父的吩咐,将青峰上偌大的讲武场分成了五份,场地与场地中间立了些半人高的布匹、竹帘等物件,作为通道。 场地上的石块突出的地方打磨平整,将灰尘扫了又扫,五个分场中间立着一只宝蓝旗子。又吩咐弟子们去库中寻了往年所用的看台椅,围着讲武场摆了一圈。乍眼看去,比武场已经有模有样。 七日后清晨,青峰。 此刻这青峰讲武场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八位峰主已来了大半,随行弟子也都跟在身后。看台分成了九份,放在前面的几张看台椅,坐着已经来了的峰主与参赛的十名弟子,来看热闹的弟子站在身后。 随着练武场入口弟子一声高呼:“练峰到!” 姜百春带着三十余位弟子,有十位在他后边紧跟着。 练峰步入场中,卫天自然也在那十位弟子之中。姜百春转头问向一身白衣,胸口处绣了一个‘青’字的弟子道:“师侄,我们看台在何处?” 那弟子向一个方向指去道:“啊,姜师叔,练峰在那,看台正北方位。” 姜百春点点头,带着徒弟们走向看台。待得坐定了,徒弟们也就位了。只感觉身后有人拽他衣裳,他回头看见坐在他左后方的‘二狗’正鬼鬼祟祟拽着他衣角。姜百春道:“怎么,你莫非是紧张了不成,拽我作甚。” 二狗面色奇怪。却又不说话,只见他眨着一只眼睛,往右边一直努着嘴。 姜百春一只手抓着二狗的耳朵,道:“怎么,面瘫了?” 二狗摇了摇头将师父的手晃下来,依旧向右边努着嘴,只是动作愈来愈夸张。姜百春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转身向右边扭去,身子还未转过去,耳边传来一声娇喝:“爹爹!!!” 随后他便看到他的爱女姜天心飞跑过来,直接向他一个飞扑。 姜百春看到爱女自是喜笑颜开,只是看到姜天心就这般扑了过来,心内暗道“可别坏了我这‘严师’的身份,让她扑到身上委实难看。” 于是姜百春脚下轻轻一点,瞬时站起身躲开。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立在一旁,他这一躲不要紧,而姜天心已然腾到半空,收势不及。而此时在姜百春正后方坐着的,正是卫天。 卫天刚刚落座,正要抬头看场中。“砰!”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温软的身子撞到,而后慌乱之下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身旁众人尽皆闪开。一时间桌椅翻倒,场面有些混乱,周围的其它峰弟子也都望了过来。 只看见卫天抱着姜天心倒在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却是卫天后背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等到场面静了,众人这才打眼看去。只见卫天双手抱着姜天心的腰部,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姜天心全身都压在卫天身上,身子贴的紧紧。 第五十九章 神识宝器 九峰弟子都随师父回了山门,路上都神情兴奋的讨论今日比武之事。 平日里一般的弟子,他们修行枯燥,少有能外出下山的机会。好容易逢上浮玉山的比武盛事,本就兴奋的不得了。何况本次大赛第一天就惊喜不断。 等过了一时半会儿,练峰众人回山,他们多人簇拥着卫天,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其中几人问到卫天的‘御剑术’,卫天也是大方的说出并非御剑,而是那‘赤雪’听他的话罢了,倒让同门的师兄弟们啧啧称奇。 随后一众普通弟子停在了半山腰上,姜百春带着五个徒儿上了峰顶大殿内。 后院炊事房去了些弟子,燃了柴火,烹炒饭菜。佳肴做好后,先端了些碗筷送到了峰顶大殿内。 姜百春与五位弟子闭眼默念了浮玉山‘师祖训诫’后,五位弟子齐声说了声:“师父先请!” 而后由姜百春先抄起筷子,只是筷子落在了半中央,又停下不动。 姜天玉疑惑良久,才开口问道:“父亲,这饭菜可有什么问题,为何不夹菜。” ‘胖猪’也是望着姜百春,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问道:“师父我们可都饿极了,您夹菜!” 姜百春没好气的瞪了‘胖猪’一眼,道:“二十强都未进,没罚你算是为师仁慈,还想急着用斋饭。”胖猪只是“嘿嘿”一笑,不再作声。 姜百春将筷子收回,平放到桌面上,对身旁姜天玉说道:“你去山腰弟子寝洞处,唤天儿来此用斋,就说是我唤他来。” 五个弟子面上一喜,都觉得是情理之中,心内也替这小师弟开心。姜天玉站起身拱手道了声“是”,便飞速跑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卫天跟着姜天玉入了大殿之内,卫天冲姜百春行了一礼,姜百春颔首示意后,他与五位师兄一同坐在了饭桌上。 此时正当中姜百春这才再举了筷子,夹了菜放到自己碗里。一众弟子这才嘻嘻哈哈拿起筷子用斋饭。 斋饭用毕,今日当值的炊事房弟子收了碗筷,姜百春开口道:“天儿。” “是,师父。” “将你的兵器拿给为师看看。”语毕,卫天从腰后挂着的布袋里,抽出‘赤雪刀’,双手呈了上去。 姜百春握住刀柄,入手冰冰冷冷,好似握住了水底的石头一般。 姜百春手上渐渐起了一圈真气光团,又以灵识探去。赤雪刀依旧毫无反应。姜百春皱了皱眉头,对卫天道:“你命它腾空试试。” 卫天答应了声‘是’,便心念一动。那‘赤雪’刀身一震,姜百春的手臂被这把刀带的向上扬了扬,明显感觉到此刀有一股向上的力道。但他又使了些真气,手上光团更盛,牢牢抓着刀柄不松。 “继续命令它!” 卫天知道师父是想试探‘赤雪’,于是心念一狠,嘴中喝了声:“回来!”他命令赤雪腾空飞回。 似是被姜百春激怒,赤雪刀不断震动,好似笼中困兽,要挣脱出手。但每当它挣脱的力道强一分,姜百春手上真气也强一分。 僵持了一阵子后,赤雪停了下来,只是大殿内空气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冰凉。‘胖猪’坐在一旁一个哆嗦,打了声喷嚏出声。 在这冰冰凉凉的空气下,赤雪刀红光大盛,一道凝实的刀气从刀尖‘噗’的一声射出,发红的刀气在空中急转直下,目标直指姜百春握着刀柄的右手。 见了此景,卫天惊呼出声。姜百春却是嘴角上扬,笑了一笑,而后一声冷哼,在那刀气将至未至时候,另一手大袖一挥,面前青光大盛,原是那四兽宝鼎被他祭出,鼎口向外,迎着凝实的刀气撞了过去。 大鼎与赤雪刀两者相触,刀气入了宝鼎的口中,那四兽宝鼎空中一停,被刀气带的向后急速撞去。 正坐在后方的‘二狗’叫了声‘哎呦喂’赶忙逃开,而后轰隆一声,大鼎落到方才二狗凳子上,木凳粉碎,宝鼎也安静停下,落在地上。 姜百春眼中精光一闪,自语了声:“好厉害的刀。” 眼看手中赤雪红光一闪,又要发狠,姜百春这才松了手掌。赤雪离了他的大手,倏忽飞腾到空中。 卫天赶忙向外伸手,一道红光闪过,赤雪刀柄回到了卫天手中,这才安静下来。冰冷的空气也渐渐恢复了常态。 “不错不错,果然有了神识,是个宝贝。”姜百春袖子一挥收了宝鼎,回身微笑说道。 姜天玉“啊”了一声,惊叹道:“父亲说此物有了神识?” “不错,不过神识应该是将将成型,还未有兵器当有的特殊气场。” 卫天确是挠了挠头,疑惑道:“神识?” 姜百春点点头,在上首坐下,才解释道:“这世间一切物种,或多或少都有些‘气’存在。不论是天上地下、土里水里,万物皆有灵性,偶有低阶兽类或者受了环境影响,或者有了奇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修出灵识,成了妖类。兵器中‘神识’一说,便与那妖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所需条件更为苛刻,成型时间也更为久远,最快的也有百年之久。 卫天惊呼出声:“百年之久!” 姜百春点点头,继续道:“一般来说,能认主的兵器,都是有‘灵识’的兵器,魔道正道方法不一,我先前与你讲过,我浮玉山上御器之法,便是需要主人日日夜夜以真气淬炼兵器,等有了那奇妙的联系,便可以气御之。但你这‘赤雪’便不一样了,它自己生了神识,乃是万中无一的宝器,只需心念所指,更如手足一般,只不过据我所知,这等宝器易主极为困难,宝器若有了神识,那便不是人选兵器,而是兵器选人了。这其中,全看一个‘缘’字!大凶之物必选大凶之人,正气宝物必选刚正不阿之人。只是你得到此器物时,我也不在现场,所以并不知‘赤雪’为何选你。” 姜百春说到这抿了口茶水,郑重接着道:“据我所知,这世间有‘神识’的宝器,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件。” “啊!如此珍稀么。”卫天惊叹道。 姜百春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二狗’翻了个白眼,笑道:“小师弟你当这是白菜啊,满大街都是。” 第六十章 天下兵器 卫天不好意思道:“我此前从未沾染过兵刃宝器一道,并不知这‘神识’兵器如此珍稀。” 姜百春道:“你此前从未接触武学神通,上了我浮玉山也从未下山历练,不知这宝器历史,也是情有可原。” 卫天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师父,但不知那几件‘神识’宝器,可都是什么来头。” 姜百春笑了笑,说道:“说与你也无妨,免得你他日下山历练,像个新牛犊被人看轻。” 姜百春仰天想了想,而后道:“‘神识’宝器少而又少,其中有些名气的分散在天下各门各派之中,倒也算均衡。其中我浮玉山万青掌教师兄的‘刚正剑’正是其一,此剑一出,方圆五里都会感受到那剑散出的钢骨正气,寻常妖鬼根本近不得身。” 姜百春顿了顿,又细数道:“‘般若寺’持有两件神识宝器,一者是般若寺、达摩院首座‘慧空’所持‘降魔金棍’!二者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慧壬’大师的‘慈悲刀’。这两者也是代代相传的绝世宝器。再有便是四邪之中‘幽冥岭’的‘枯骨幡’,那幡诡异的紧,正魔大战之时让我等吃了不少苦头。再有便是中原国镇国之宝‘龙骨弓’,龙骨弓并非由龙骨而造,而是一颗大树,你生于中原,应当有所耳闻。 眼看卫天点头,姜百春又道:“人间宝器有两者需要注意,一者是闻名天下的唐家暗器‘燕尾弩’,再有一者……”姜百春停下来卖了个关子,却看向坐在下首正打盹儿的‘胖猪’,道:“再有一者便是你这不争气的师兄家里的宝贝。” 诸葛牧听师父提到自己的家世,也是突然转醒,憨憨一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卫天听言好奇的打听道:“师兄,你家世哪儿的,我从未听你提过。” 诸葛牧听了卫天问他,却是坐起了身子,难得他以严肃的神情说到:“你师兄我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牧字,而我诸葛世家坐落大陆正中央,家世庞大,你师兄我为正统嫡系第五子,家中有一面宝镜,名唤‘乾坤镜’,是个守护之器,倘若再说下去我就要透露家族秘辛了,唉……不说了不说了。” “啪”的一声,正坐在大殿上的姜百春不知怎的此刻正站在‘胖猪’身后,一巴掌打到他后脑勺上,笑骂道:“怎的,还得意起来了不成。” 众人看到胖师兄吃瘪也是哈哈一笑。唯有卫天说道:“诸葛世家我在书本上看到过,当年诸葛家族力擒‘吞天兽’,为天下除了一大害,此事记录在史书中,我在看时也是热血沸腾。” 胖猪得意道:“不错,那正是家族所为,还有——”他还欲嘚瑟,又想到师父就在他背后,却是赶忙闭紧了嘴巴。 姜百春这才转头对卫天说道:“总之天下宝器琳琅满目,有名气的‘神识’宝器虽然为数不多,但并不可否认还有些隐藏在暗处的厉害宝器,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高手隐士众多。你们这些弟子倘若下了山,也万不可因为是浮玉山弟子就瞧不起别人,休要叫人扮猪吃了虎。” 众人异口同声答了声“是”,姜百春接着道:“都回去寝洞休息片刻,下午还有比武赛事。天玉、二狗、飞天鸟、瘦猴,你们四人在之后比武中莫要给我丢了脸面。”他面色严肃说着这滑稽的名字,倒也是一番乐趣,只是卫天憋着笑不敢出声。 姜百春看出了卫天异样,斥道:“你也休要骄傲,你这第一组除了剑心与‘胖猪’外,都是些新晋弟子,你能胜了他们,也是运气使然,前十可万没那么容易便进入的。往后两日,在看台上观战也可学到不少武斗经验。再者你那‘赤雪’虽是奇珍兵刃,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你本身修为几何,切莫心浮气躁。” 卫天被师父教训了几声,面上也是敛去了笑意,低头答了声“是”,而后便与众师兄弟退到大殿外,回了寝洞歇息。 时至下午未时,一众弟子随师门到了青峰讲武场,有了早上的经验,众人入座极快。 卫天上午表现可谓是最为抢眼之人,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已然会了御剑术。是故练峰入场时,倒有那么几人高声调侃‘卫师弟手下留情’,闹得气氛欢快,卫天知道是师兄们拿他取乐,倒也憨憨一笑并不答话。 姜百春上了高台,万青等人向他询问‘赤雪刀’之事,他便将中午大殿内的情况向一众峰主复述了一遍。 “果然是生了神识的宝器”卢天赐颔首叹到。 万青捻了捻胡须,而后嘱咐道:“虽说‘神识’宝器,旁人抢不走偷不掉,但是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欲行不轨,日后下山历练,万不可让卫天太过张扬跋扈、招惹是非,这神识宝器,也休要对外界公开。” 姜百春答了声是,又道:“师兄说的不错,我今夜回去转告叮咛。” 万青随即转头看向黅峰邱鸣,犹豫问道:“最近可有……可有往生谷那鬼面具之人的消息。” 原来浮玉山门之外的情报消息、走访打探等诸多繁杂之事,都由黅峰峰主邱鸣负责,他本就最善乔装易容之术,多多少少传了下面弟子一些此中技巧,由他负责也是再合适不过。 他听到万青向他发问,回头说到:“那鬼面之人行事小心,甚是狡猾,像是察觉到我们在往生谷外布的探子,每每进出往生谷步行一段路程后便飞天而起,速度极快,我派去的弟子从未打探到什么消息,周边村落平民口中也没有什么此人的有用情报,倒是我办事不利了。” 万青摇摇头,道:“无事,对方本就是道行高深之人,吩咐打探的弟子万事小心,只是他极有可能是…是他,不可放弃探查。” 众人听到那个‘他’字,也是心头一震,面上表情不一。 倒是邱鸣又开口说到:“师兄,五年过去,我看那些弟子也探不出个虚实,我想…我想亲自去探查一番,此人事关重大,不可再拖了。” 万青闻言皱着眉头,纵然是他平日手掌大权,平生所见生杀之事多如牛毛,此时犹豫间,手上也沁出些冷汗,抬头看了看周遭峰主一个个期盼的眼神,心内举棋不定。 邱鸣心急,竟是站起身弯腰拱手道:“如果真是他,我相信他定不会伤我!师兄,让我去一趟吧。” 万青思考良久,而后像是终于做了决定,拍了下身旁桌子,命道:“此次比武赛事完后,邱鸣与卢天赐,你二人去一趟往生谷,分寸自己把握,但有一点,务必探了消息回来!” 第六十一章 求医 讲武场高台之上,众位峰主听了这命令,心内一喜,黅峰邱鸣激动地拱手一揖到底。 随后万青摆摆手,悄悄说了声:“此事事关重大,一切小心为妙,诸多细枝末节,赛后再说。”他话音落了后。讲武场一声高呼:“比武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又被拉到了讲武场之上。 ***** 与此同时,雪狐国南方边境,再往东南七百里左右,有一处山林野地。 入林子的大道路口矗立着一座黄石方碑,碑正面铁画银钩、不知用甚器物书了“风雨阁”三个银白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却有那么几笔甚是轻柔,像是不同之人一同刻画。 雨泽正站在碑前,手掌向那碑上的‘阁’字,上头的一个笔画点,重重拍了三下。 第三声毕从林中树上、草丛里几个黑衣一闪,便站立在雨泽身前,领头之人见了雨泽,垫步飞起,到雨泽身前站定,单膝跪地抱手说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大奶奶此刻生命垂危,歇在一处偏房,阁主让我等在此接你。” 雨泽连着一路奔跑未曾停歇,听了此言更是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他顾不得歇息,嗓子微弱,喘气说到:“快…快…头前带路!” 黑衣人再不说话,垫步拧腰转身一跃而起,雨泽在后,脚上一使力,跟了上去。 一行人左拐右跑,曲曲折折。不一会儿到了一处竹木搭建的小屋中。 小屋院外环着一圈栏珊,栏珊外涓涓细流绕屋而行,溪水上搭了座简易的平板桥。黑衣人停在桥头外,向里一指手,正要开口说话,身后雨泽一个箭步飞驰,越过了木桥跨过栏珊,身子急停在门外。 他站在门外,便闻到一股子药香从门缝之中飘了出来,心内更是着急。于是抬手在门外叩了两声。声音落下,屋内响起一道威严声音“可是雨泽?” “父亲,是我。” “进来罢。” 雨泽稍稍整理了衣冠,拍了拍身上泥土,推开门向里走去。 入眼处四个白胡子老先生或手执医书、或抬头思索,虽是动作不一,但看面上,都是愁眉苦脸。 再打眼向内观瞧,屋内一个纱幔床边,站着一位身形中等、腹部有些突起,微胖的中年男子。 只见此人圆脸阔鼻,耳垂极大,此刻双眼凹陷,像是几日都未曾睡过。但自站在那儿,便有一股威压自然散发,这威压非是常年位高权重者不能显露。 雨泽低着头,缓缓走到那人身前,双膝跪地道了声“父亲!” 那人‘恩’了一声后,沉吟良久,说了声:“起来罢,去看看你娘亲。” 雨泽站起身,走到床边,缓缓揭开了纱幔,入眼处一个面色煞白的少妇躺在床上,身子冰冷,闭合着双眼,眼角依稀可见些许皱纹。仅从五官上看,想必病前也是个绝美的徐娘,只是此时气若游丝,虽是睡着但眉头深皱似是有些痛苦之意。 雨泽汇聚真气到手掌心,往两眼一抹,目露精光再去观瞧,只见那妇人煞白的面上有些青黑之气游离不定,正是病入膏肓的兆头。雨泽见状愈发心急,满头的大汗。 此时身后的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雨泽这才将纱幔重新放下。回首时眼中似噙了些泪水。 那男子压低声音威严声道:“休要作此女儿态,天还塌不下来,慌什么!”雨泽听了训斥,忙整了整神情。 “都随我出来。”语毕他挺着肚子,一步一步走向门外,雨泽跟在身后,再身后就是那些房中的大夫们。 一众人到了院中。雨泽终于是憋不住,开口问道:“我离开这林子不到半月,走之前娘亲还好好地,怎的今日竟病重不起。” 那微胖的中年叹了口气,说道:“七日前,她正在院中赏花,不知怎的就晕倒过去,下人知会了我,我急忙赶到,她也悠悠转醒,我以灵识内视,并未发觉甚不对之处,只当是气血不足一时晕厥。你娘亲向来身子孱弱,脑里都是些诗画情意,从未习过武学神通,偶有晕厥倒也合乎情理,既然转醒我们便都未曾放在心上。万想不到三日前她突然又晕倒过去,这一倒就未曾醒转,我与这些庸医——” 说着他淡漠看了看那身前立着的几个白胡子老头。那几人忙低了头不敢言语。 他继续说道:“我与这些庸医都束手无策,只是今日一早,你娘她生命气息突然流逝,不知为何,流逝速度极快,昨日虽未转醒,但面色还算红润,今日一早便脸色煞白,似是病发,还有些青黑之气萦绕不断。只是这病根委实难找,我纵使有万般神通也察觉不到。” 雨泽焦急道:“距此三十余里的乌鸡镇上,相传有个神医包治百病,名气极好,我去请他!” 他正欲转身而走,却被他父亲大手一伸拦了下来,铁青着脸道:“诺,你说的那神医就是他!” 话音刚落,从那四人中走出一人,颤抖着说道:“阁主,我遍阅古今医典、生平治过的疑难杂症无数,从未见过这等怪病,贵夫人她前几日心脉正常、气血运行也正常,昏迷原因本就找不到,今日清晨更是突然病发,更是无头无尾,倒像是……倒像是……” “像是什么!”雨泽焦急问道。 “倒像是天罚似的,无根无源。” “放屁!”雨泽大骂出口,伸手就欲打过去,那人向后一个趔趄,站立不稳。雨泽看到那人老迈,身上又毫无武学道行,又愤愤放下了手。 “泽儿,休得无礼。”他父亲此时严厉出声,接着说道:“我将你唤回,不是要你在这撒泼。”他说完话抬起双手击了两掌。 只见从屋外林中,走近了四个老汉抬着一顶轿子、这四人一身灰衣,面上皱纹宛若刀刻,虽是佝偻着身子,但看其抬轿行走,步履稳重,四人像是计算好了似的,每人的步子距离相同,那轿子在他们手上自然相当平稳。 “啊,四位长老。”雨泽看了此景惊呼出声,这四人雨泽是认识的,他们被‘风云阁’奉为座上宾已有多年,四人平日里呆在风云阁的长老院中足不出户,但每逢风云阁某一分部有大灾大难,长老院才会显了神通。 那中年男子向四位长老拱手行了一礼,那四人受了礼依旧站立不动。 随后中年男子对雨泽说道:“在你来之前,我与众位长老商议。现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以救你娘亲,你与四位长老去求他,倘若连他都没了办法,那……可能真的是天罚了罢。” 雨泽急道:“谁?” 那中年向东而立,嘴中说道:“浮玉山练峰峰主,医仙,姜百春!” 第四十七章 各峰齐聚 卫天初始只感到一人撞到了他,且力道不小像是空中落下的一般,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与那人一同摔倒地上。 直到他的背部撞到地面,吃痛之下,却已感觉被一个女人的香唇吻到脸颊。只是姜天心头发散乱盖到了卫天脸上,众人都未看到。 此时场面静了,卫天入鼻处一股处子的女儿香,手上也察觉到他怀中的身上温软,知道了这是个女子。他忙低头一看,入眼处姜天心一脸气愤的抬头起来,抹了抹嘴唇,将散乱的头发理到耳后,露出漂亮中透红的脸蛋。 卫天终于看清,趴在他身上的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师姐姜天心。只觉得脑袋中‘轰隆一声’,傻在地上,加速的心跳,血脉喷涌而上,卫天脖子以上都成了猴屁股般的羞红。 等姜天心也察觉到什么不对之时。她先瞪大眼睛,将香唇离了卫天的脸上,又赶忙抬头整了整散乱的头发,一瘸一瘸地站起身。才“啊!”的一声发出的女子的惨叫。 姜天心一脸气愤,瞪着姜百春。咆哮到:“阿爹!你!你躲什么啊!啊!!!” 姜百春看到姜天心吃瘪。也是心内憋着笑,却又装作严肃,教训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家那样扑过来,你爹我这老胳膊老腿叫你扑坏了怎么整。” “你!你!你!”姜天心手指着姜百春,连说了三声你,心内着实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那不是他爹,她真想与他打上一架。又想到方才倒地样子肯定丑,加上又亲到了卫天脸上,她是又羞又愤。 姜天心心急之下,竟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旁边的练峰弟子正憋着笑憋的辛苦,此刻看到姜天心哭出声来有心安慰,只是这尴尬的场面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一声冷冷的声音自右边传来:“哼,心儿,来娘这,你看你那薄情的爹,他才不顾你。” 姜天心这才像是找到了明灯一般,又转身跑到她娘碧峰峰主丁红莲身旁,俯下了身子趴在丁红莲腿上大哭不止。 姜百春自听到了丁红莲的声音这才意识到方才‘二狗’努嘴正是看到了碧峰的看台位置正贴着练峰,只是他是带着弟子从场中走过,讲武场里许多搬运旗子的弟子恰好挡在碧峰看台前,这才未提前看到。 待到落了座。二狗在身后拽他衣角,这才发生了后来之事。 他转眼看去,看到丁红莲正用手轻轻拍着姜天心的背部,嘴中说道:“你那薄情的爹,对我们娘两多狠心,将我气的个半死,又来欺负我们女儿。” 姜百春本来看向丁红莲眼中有些许柔情,听了这话又无奈翻了个白眼,呛声道:“只是我平日忙于教徒习武,哪里有空去薄谁的情。” 丁红莲哼了一声,道:“教徒?你能教出什么好徒弟出来,也就我们天玉能上了台面,这其中还有我一半功劳。” 练峰弟子面色尴尬,听了这话题又扯到他们这些徒儿身上,也是憋着不敢作声。 倘若是旁人这样讥讽,他们自然是要反驳一番,但那是他们师母,这老两口吵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众人只能苦笑摇头不说话。 “小师弟!小师弟!哎!卫天!怎么还受伤了你看这事闹得。” 此时‘胖猪’最先注意到还倒在地上的卫天,蹲下查看。众人听了声也回头看去,只见卫天依旧那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痴呆,眼神迷离,鼻口处挨着脸庞,流出一道鼻血。只是那神情看上去不像是痛苦,嘴角挂着笑倒像是喝醉了一般。 ‘二狗’走上去拍了拍卫天另一侧的脸蛋,喊道:“哎哎哎!小师弟!你难不成魔怔了么。”这一拍之下卫天才惊醒,眼中回了神儿。他猛地坐起,面色通红。 ‘二狗’道:“小师弟,你怎得了。可是被撞伤了不成。” “啊,我…我…,我没有…,我——”卫天心神慌乱,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身上发热,抓耳挠腮。脑中皆是方才姜天心压在他身上的场景。 ‘二狗’却是意识到什么,一个贼笑,而后他靠近卫天,捂着嘴悄声道:“哎,小师弟,你莫不是瞧上那‘小霸王’了?” “啊!”卫天本就慌乱,听了这话不知怎的,急忙伸手去捂‘二狗’师兄的嘴。 二狗闪身躲了过去,偷摸笑了笑。又小声道:“放心师弟,我可不会说出去。” “你两人在那嘀嘀咕咕,做贼呢么。”严肃的声音自姜百春口中说出。 卫天与二狗赶忙站直了身子,低头拱手。 姜百春回到座位上,姜天玉在一旁将他的椅子扶正,而后姜百春坐了下去,头也未回,口中又道:“天儿,将你脸上鼻血先擦了干净,抹在脸上成何体统。” 卫天啊了一声,赶忙想用袖子擦抹。‘胖猪’师兄却拦下了他,递给他一块手帕。笑着道:“衣服抹脏岂不是更难看,给你这个。” 卫天赶忙接了过来,顺着脸颊擦抹。若是平日里他也会恭敬的道声‘多谢’,只是现在委实心跳的厉害,顾不上想其它事情。 就在这闹剧刚刚安静。随着讲武场入口一位青峰弟子大喝:“赤峰到!”场上又热闹起来。 随着万青道人带着一众弟子入场,讲武场看台之上的其它峰弟子都站了起来。齐声道:“恭迎掌教。” 万青微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一个大步跨出,踏上了讲武场。他开口说道:“诸位峰主、师侄不必多礼。”他声音并不大、讲武场内依旧有些嘈杂,但每个人都能听清万青所言,好似万青都在他们耳边讲话一样。 听了这声,众人也都安静下来。各峰主与参赛弟子也都重新坐回座位上。 只见万青转头看向青峰狄长天道:“师弟,人可都来齐了么。” 狄长天拱手道:“是,加上赤峰,已然齐了,还请掌教宣布此次大会开始。” 万青点点头,凝了些真气,以气传声,开口道:“我浮玉山弟子比武,五年一个轮回,这是先师纯阳真人立下的规矩。每年夺得前十的弟子皆有奖赏,今年也不例外。” 一众弟子听了‘奖赏’,也是目光灼灼,期待着看着万青掌教。 第六十二章 嘴硬心软 浮玉山,青峰讲武场。 “哎,师兄,你看场上这两位师兄谁会出线,这一场对他们二人来说可是至关重要,谁赢谁出线啊。” “恩……我可说不准,一者是绛峰卢师叔的首徒,一者是练峰姜师叔的第二个徒弟,论起辈分来我都要称他们一声师兄,谁赢谁输,当真说不准。” “我怎么看上去,像是‘莫凡’师兄落了下风,‘孙正’师兄猛攻之下占着上风。” “……” 此时场内正斗法斗得厉害,一者是姜百春座下‘孙正’,也就是姜百春时常叫‘二狗’的那位弟子,与他斗武之人是绛峰卢天赐的首徒‘莫凡’,往年十强之中都有他的名额在内,也是本次夺冠的热门人选。 场中二狗一顿猛攻之后表面上像是稳住了局势,但他心内惊叹对手防的厉害,丝毫攻不进去。于是二狗收了宝剑放在身后剑鞘里。身子飘起到空中,手上掐诀,嘴里念咒,倏然间手印一变,两手成掌成阴阳两色,他一声大喝后双掌齐推,那场地上狂风大作,吹得‘莫凡’衣襟猎猎作响。 ‘二狗’推掌之后,在空中出现两个凝实的掌印,一阴一阳、一黑一白,随着二狗‘呔’一声大喝,阴阳两个大掌印轰然落下,一左一右成包夹之势。这一招二狗师兄准备已久,本是欲分胜负的招数。 莫凡站立场中,迎风凝视那两掌。而后手上结了‘慈尊印’,印法一成,他也似‘二狗’方才一般双手变掌,轻飘飘向左右一推,两掌呈阴阳双色。竟是使出了与二狗方才一样的招数,只不过看上去掌印更加凝实,两个掌印散发出的一股磅礴的中正之气。 四个掌印相接,阴对阳、阳对阴。四个光团竟是在空中相融了起来,能量不断被消耗殆尽乃至于无。 二狗心内一凛,暗道:“方才我攻他之时,提前念咒掐诀为的就是这一招,可他使出这招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与我不相上下,在这‘凝气’一道上,我已输了他一筹。” 他当下心知道法可能不敌对方,况且自己个儿体内真气此时近于干涸,而对方那不急不缓的样子,倒是真气充沛的样子。于是他在空中又出了两掌,打出两道掌印后,膀子压低,欺身而下。欲在近身肉搏上分出胜负。 莫凡像是看出了‘二狗’的意图,马步一扎提气收腰,先‘啪啪’打散了飘来的这两个佯攻掌印,待到‘二狗’飞到半空,他单手成拳,缩在腰间,而后缓缓向正前方击出。 那拳头毫无花哨,是再简单不过的马步冲拳,且速度不快。 但不知为何莫凡像是使了大力气般,满头虚汗,好似谁在他出拳的手上挂了千斤重物。 莫凡的拳出到一半之时,背后虚虚实实显现出一位大力金刚,一时场中金光闪闪好似大罗金仙降世临凡,随着那金刚绛世,一股子浩然正气爆发开来。那金刚与他相同动作,也是扎马出拳,两者像是镜子般同样快慢。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莫凡口中大喝了一声,那拳一击出手,正迎上飞驰而来,面色大骇的二狗。 二狗心内暗道不好,但此时也没了退路。眼看金刚大拳落下,他在空中一个急停,身子翻转,口中嗡嗡急速念咒,两手合而又分,脚踏疾云步不退反进,电光火石间一声‘缠魔印’大喝出口。 而后从他两手臂上,射出道道青光,似蔓藤、似锁链,一经发出,就捆上了那大力金刚的拳头,拳头在二狗鼻前半尺之地不能前进分毫。 此时节两者僵持不下,倒也让看台上众人捏着冷汗不敢言语。 莫凡虽是满头大汗,见了此景眼中精光一闪,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另一只缩在腰间的拳头如刚才那般缓缓推了出去。 二狗对付了这一只拳头已是尽了全力,万没想到对手还有余力催动另一手,心内也是暗暗绝望。 不过他想起师父中午的训斥,心下一狠,强行提了一口真气,那锁着拳头的青光一时大盛,似有绞碎之力。 但那青光只闪了一闪,又黯淡下去,二狗因为强行提气,一口鲜血喷出像是遭了反噬。青光链条黯淡无力,‘啪嗒’一声断掉,终是被拳头挣脱开来,二狗也从空中昏迷,摔向地面。 莫凡见此景急忙吸气收功,大力金刚也随之消失不见。他赶忙飞驰过去,在二狗将将落地之时伸手卡住了他的臂膀,这才不至于让他摔到地上。 随着周围青峰弟子举旗大喊:“绛峰,莫凡胜!” 人群也随之沸腾,这一场可谓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是强手,斗法极为精彩,场边弟子也看的过瘾。 青峰在场边的弟子去了几个到台边,从莫凡手中接过二狗,抬着向讲武场后的大殿内疾行而去,那处是受伤弟子临时疗伤的地方。练峰众人站起焦急的看着。 高台之上姜百春等到二狗被抬入了大殿,嘴上冷哼了一声,伸手一弹指,指间一粒花生米急速打出,不偏不倚正打到练峰看台上卫天的脑袋上。 卫天正焦急望着二狗被抬到那殿中,脑袋突然被花生米砸了一下,回首一看,姜百春朝他伸出手回了回掌。 卫天赶忙下了看台,跑到高台边,低首走了上去。 上去之后他向众位师叔伯一一行礼完毕后,最后向姜百春拱手说道:“师父。” 姜百春面色不善盯着他,而后没好气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枚金黄的丹药,递给卫天说道:“去,给你那不争气的师兄服下去。” 卫天面上一喜,忙低头答了声“是”。下了高台。 旁边的丁红莲待到卫天走开,倒是笑了出声,双眼看着场中,兀自悠悠说道:“关心徒弟就是关心徒弟,非要做出一副倨傲生气的样子,这某些人啊,就是太好面子,伪君子!” 姜百春老脸一红,哼了一声道:“我是怕他被打死,那我这一肚子气向谁撒去。”他似是也觉得这理由委实牵强,便拿起了桌上了瓜子花生再不说话。 丁红莲笑了笑,讥讽了声“嘴硬。”也再不说话。 此景倒是让身旁一众峰主摇头苦笑,不过这么多年他们对这两口子吵架司空见惯,也不觉得奇怪,苦笑后依旧转移了目光看向讲武场中。 第六十三章 莫凡 “卢师弟,莫凡这后生是个可塑之才。我说的不在其资质,在其品性特质上。” 万青满意于今年弟子们比武的精彩,他当然是乐于看到浮玉山人才辈出之景,心内感慨之时,对着卢天赐点评了下‘莫凡’。 ‘莫凡’本就是卢天赐的得意门生,自家的弟子胜了,他面上也是有光,笑着回到:“莫凡这小子刚刚上山之时,你们都不要,说是资质愚钝,成不了大器。现在想通了,可晚了呦。” 紫峰宋虎歪头想了想,疑惑道:“当年不是卢师弟你自己个儿说的此子资质愚钝,让我等不要强行收徒,而后你又自己个儿面上为难,勉强将‘莫凡’收到你那绛峰之上。” 万青听到这,仰头回忆了一下,出声道:“不错!我也想起,是这么回事,难不成卢师弟给我等唱了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目的是抢‘莫凡’这孩子。” 卢天赐眼见把戏被揭穿,老脸一怔,他看到宋虎还欲再接话分析,赶忙出声打断:“非也非也,他来我浮玉山时,已经过了开山门的时辰,此子迟了两天才赶到,本来以山门规矩不应收他,我是上山之时遇到他,见他孤身徒步千里前来拜师学艺,这才可怜他,将他收了不是。只是后来——”。 卢天赐说到这儿面色转正,看了眼已经回到看台上的‘莫凡’说道:“后来此子虽在武学一道上愚钝不堪,光是体内真气运行之法就学了两年之久,纵然我百般敲打,还是愚蠢,当时可没把我气个半死,此子可是我见过最‘笨’的弟子,”他说到这儿也是苦笑了声,而后,眉头高挑,嘴角上扬,鼻头动了动,似是有些激动道:“不过,也是我见过最‘勤’的弟子。” 万青点点头,似是同意,说道:“这今日比武之中,若论根基,数这‘莫凡’最为扎实,这与他的勤奋自然分不开,话说回来,与他的愚钝,也是大有关联。武学神通一道注重天资,但这后天苦修,才是得道与否的关键所在,我们这浮玉山,不就有个靠后天苦修,最后得了大神通的典范么。”他说到这有意没意瞅了紫峰峰主宋虎一眼。 宋虎一撇眉毛,笑道:“我可没他那么笨。” 卢天赐笑了笑之后,也附言道:“不错,此子虽是资质愚钝,但能忍人所不能忍,勤奋刻苦。用厚积薄发形容再恰当不过。” 万青道:“除了莫凡这小子大放异彩,武学道行一年胜过一年,到还有一人的武学根基引得人注意,他的根基并非扎实,但也并非虚浮,只是叫我等摸不透,看不出。” 倒是平日话不多的缙峰峰主龚幽,突然冷冰冰开口接话到:“卫天。” 万青颔首说道:“不错,正是卫天,那小子作为新入山门的弟子,今日的武斗可圈可点,真气充沛不说,武斗上也极为灵活,善于变通。此子资质极高,已不下于剑心,倒与莫凡走的相反的路子。姜师弟教的好哇。” 听到掌教夸奖,姜百春摇了摇头道:“我误打误撞百草易血,倒是成全了这孩子,不过之后的武学修行我可没过多教他什么,此子于武学神通上,一点就通,资质自然不差,我教与他的重点,不过都是人品心性,劝他向善而为,毕竟——·” 姜百春说到这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道:“毕竟他身负血海深仇,不用我催促,自己日日夜夜苦修,时常遭了反噬,我只怕这仇恨的力量,宛如双刃剑,此时并说不上是好是坏,他往后的路,还要看他自己如何走,只盼我们那小师弟卫青云,在九泉之下,护佑此子,再莫要受了其它苦难。” 话题谈到这,众峰主也是低了头,表情不一。 有的回忆当初一众师兄弟们在一起的情景,有的在心内叹苍天不公,有的只是不住的惋惜,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 此时此刻,距浮玉山二百里地的城镇中,‘风云阁’在此地的分店难得关了店门,门上挂了个‘暂歇’的木牌子,本欲让来此准备交易的一众散修不知发生何事。 偶有那几个道行高深的察觉出,在这城镇一旁的山野树林中,树叶‘唰唰’发响,而后他们只看到一个个或灰衣、或麻袍的世外隐士一个个腾空而起,落在了关门歇业的风云阁院子里。 门外散修面面相觑,互相小声聊到:“怎的突然出现这些隐士高人,难不成风云阁出了大事。” 其实不止这一地如此,但凡是那个隐秘林子与浮玉山相通的这条道上的风云阁分店,都关了门。 抬头仰望天空之上,四个灰衣老者抬着一顶大轿子,虽是行走在云端之上,但也稳稳当当。 脚下各种山川美景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四人身后还跟着几位麻袍老者,他们只是远远跟着并无其他动作。 待到了一处地方上空,身后之人压膀下落,而后从地面上又会有几位老者,从某地风云阁的分店院子里一飞冲天,接了前几人的班,跟在轿子后边。倒像是轮换倒班,保护着那顶轿子。 此时在各地风云阁店门口逗留的散修商贾,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各个中小门派,派了探子四处打探,想知道发生何事。 再看木轿内部,瑞彩千条,轿内堆满了各样式的稀有灵石矿产,这些灵石散发出阵阵生命之气,从其中拿出一块灵石出去,都能让地上的散修打破了脑袋争抢,那都是难得的宝贝。 轿内正当中,雨泽跪在木板上,握着那美妇人的手,焦急得左瞧右看,一会儿抽出手放到美妇人额头,一会儿闭眼不知嘴中嗡嗡念叨着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妇人手上体温愈发冰冷,纵然是轿内这种种灵石,竟也未能影响她本身生命气息的流逝。 “四位长老,再快些,娘亲她……她似有不祥之兆。”从轿内传出雨泽的声音,声音已没了平日间的潇洒快意,倒有几分男儿的哭腔夹杂其中。 第六十四章 我敢 随着暮色降临,浮玉山山林内寂静无声,偶有几个不知趣的小虫乱叫,打破了这安逸的气氛。 练峰峰顶大殿之上,今日当值的弟子做好了斋饭,摆在大殿内的大桌上。 姜天玉站起身,去卧房叫出了姜百春,师徒几人围坐在桌边,正欲默背祖训。 姜百春拿眼一扫,问道:“天儿呢,今儿中午就说过,往后他便在这大殿用斋,时辰到了,他人呢?” 二狗忙答道:“师父,你有所不知,小师弟晚间都是不用斋饭的,他晚间都在当初他劈柴的那个院子里练功修行,修行的差不多了,才去灶房,那儿我们通常会给他留些斋饭,这五年日日如此,从未断过。想必现在他正在那院落练功罢。” 姜百春面色一滞,他当然是知道这小徒弟勤奋,但也万没想到他竟是有这晚间练功的习惯。姜百春道:“怎的我都不知这事。” 二狗道:“那院子在半山腰上,师父本就不常去,何况又是今日开始才唤小师弟来这大殿之上用斋,小师弟每日的用斋习惯自然是不知,此事甚小,所以我也未曾告诉你。” 姜百春道:“刻苦是好事,但也不可如此没了日夜,你去那院里叫他过来。” 二狗垫步转身,就欲走出大殿,姜百春想了一想,又急声道:“慢着!” “啊,师父,我还没走。” 姜百春摸了摸胡须,转身坐下,脑中想起了卫天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弟‘卫青云’,悠悠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既是他自己的习惯,那……便随他去吧。” 二狗答了声“哎”,师徒几人又都围坐桌前,默背起‘浮玉山祖师训’。 但那半山腰上,一处偏僻的院落。从里边时不时传出‘嘿!哈!’的大喝声,偶有真气激射向天空。 汗水淋漓下,那月光照着的消瘦身影,在这静谧黑暗的环境中,不时一两声大喝,倒显得那么落寞。 卫天练功练得正酣,突然像是听到什么声音,猛地一转头,甩出了一道汗水。他向着院外喊了一声“谁!”。 他的师兄弟们都知道晚间这院子就他在这练功,一般都不会来此地。院落外想起轻轻的脚步声,偶有‘卡叉’的清脆响声,是踩到了干枯的枝丫。待脚步声近了,一声女儿家的娇声回到:“你师姐,我!” “啊——”卫天吃了一惊,听了这声音赶忙用衣袖擦了擦头上汗水,而后又看到衣袖上沾着汗水变得脏兮兮,又赶忙搓揉,拍打身上的灰土,一时倒弄得手忙脚乱。 其实今晚的月光本就黯淡,那些汗渍本就看的不清,他不过是每每见了姜天心,心内慌乱,更何况今日早晨,还被姜天心意外‘吻’了一口脸蛋,更是不知怎么面对。 ‘咯吱’一声,小院的门被推开,黯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那熟悉的碧绿长裙,姜天心虽从小被众师兄取笑为浮玉山上的‘小魔王’,但如今已年近二三,身子已经发育成熟,凹凸有致,面色更是红润,水灵的紧。 只不过她不常做民间女子那娇媚的女儿态,反倒是在这练峰上,与一堆男孩子一同长大,性子也变得豪爽。 但不知今日怎的,她入门见了卫天,步态有些扭捏。卫天本就不通世事,尤其每每见了这要命的师姐,心内更是没了主意。今日早上两人又来了那么一出,旁人虽未曾瞧见,但对他们二人来说,委实尴尬。 只见院子里,姜天心站在卫天身前,手上玩弄着衣角,支支吾吾说道:“小师弟,那个……我今日来寻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 再看卫天矗立在那像个木桩,面色微红一动不动。也有些结巴道:“师姐,你……你说。” 姜天心自己个儿也不习惯自己的小女儿态,用力甩了下攥着衣角的手,面色通红抬起头看着卫天说道:“我今早摔了一跤,不小心…不小心…亲了你,那全怪爹爹,我并非有意。” 卫天自听到那个‘亲’字,心中‘砰砰’乱跳,说道:“那是自然。我晓得的。” 姜天心道:“你可莫要传了出去,这事儿你知我知,再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卫天听了师姐这话,不知怎的想起了今日姜天心被剑心师兄拉到看台后,不知做了什么,鼻头一酸,心内暗道“你难道是害怕我将此事吐露出来,伤了剑心师兄的心了么。”想到这儿他神色一暗,小声答应道:“是,我不说。” “师弟,你真好。”姜天心并未察觉到卫天的异样,她听见卫天的答应,面上一喜,走到院落屋外的台阶上坐下,说了声:“你也来坐。” 卫天便听了话,两人一同坐在台阶上。 “小师弟,你今日比武可是厉害,大起大落的,我那些同门花痴还有人向我打听你哩。”在姜天心这儿,事儿算是说开了,她也放了心,于是放松下来,跟卫天聊了起来。 “啊,只是幸运,幸运罢了,加上师兄们让着我。” “哪里让了,我平日里只知道你这榆木脑袋笨笨的,想不到在武学上倒是有天赋,怪不得爹爹这么关心你。” “师父的教导,我自然是日日铭记。” “哎——”姜天心还欲再说些什么,卫天却突然打断道:“师姐,我……我有一事。” 姜天心奇怪说道:“有事便问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卫天顿了良久,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憋着红脸,问道:“嗷,其实没什么,只是今日我见你与剑心师兄去看台后边说了什么,回来后剑心师兄的脸色怪怪的,我只是好奇你们说了什么话,并无…并无他意。”他说这句话时,音调慢慢转小,似是有些害怕什么。 姜天心闻言噗嗤一下,竟是哈哈大笑出声,而后她故意压低声音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卫天看着姜天心开心的模样,神色更是黯淡,心内道了声“果然”,但还是附耳过去。 姜天心靠着卫天的耳朵,悄声说到:“剑心师兄他啊,喜欢上我师姐‘柳月’啦,两人常常私下幽会哩,柳月师姐只告诉了我一人,我抓住大师兄的把柄,当然要奚落他一番啦。” 听到这儿卫天眼中突然回了神,猛地站起,结巴道:“真…真…真的?” 姜天心却是奇了怪,而后模仿起卫天道:“真…真…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作甚,只是你千万别告诉了他人,免得师姐她找我麻烦。” “哈,哈哈,那便好,那便好。” “哎!小师弟。”姜天心奇怪着站起身,看着表现怪异的卫天,垫着脚,一手去拧卫天的耳朵,假装严肃训斥道:“你今日可有些奇了怪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不在焉!恩?从实招来!” 卫天见姜天心露出了母老虎本色,赶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一个人去紫峰偷吃的去了。” “我不敢,我不敢。” “嘿嘿。”姜天心一个变脸,笑了笑,放下了拧着卫天耳朵的手,小声贼兮兮道:“你不敢啊,我敢,走,跟师姐拿些吃的去。” “……” 第六十五章 倪霜儿 转眼间两日过去,此时节正是午暮时分, 浮玉山下,大河岸边,聚集了一众洗衣服的农家妇人,她们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将衣物浸了水,打开随身带来的小木罐,小罐儿内是些皂角果捣碎的水汁。 一个妇人用手抹了些那汁液,又像是抹多了,伸指头在木罐棱子上刮了刮边儿,这才在大石棱角处,双手揉搓浸湿的旧衣物,她们一边抹着汗,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天,不时调皮的互相泼了泼水,偶有安静的时候抬头看着那耸立入云的浮玉山。 浮玉山一山九峰,自远而近巍峨耸立,非得围着大山横向转上一圈,才能将九峰看齐喽。每座山峰直插云霄,彰显磅礴大气。但对这些农家妇人而言,那都是些‘神仙’呆的地儿。 此时节浮玉山‘弟子比武’已到了第三日下午,经过两日半的激烈角逐,其余九组已然出线了一十八位年轻俊杰。凡能入了二十强的,都无弱手。 此时青峰讲武场剩了第十组还未比试,这一组有一看点,便是往常极少参与山门活动的碧峰倪霜儿,此次竟然参赛了。 倪霜儿那冷若冰霜的性格加上其高贵的外貌,本就是浮玉山上的一大话题。据说之前众弟子下山历练,少见倪霜儿出手,她偶有出手,便是遇到强敌之时。 第十组中,姜天心与倪霜儿师姐妹两人同了一组。姜天心不住的倪霜儿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众人难得的从倪霜儿脸上看到一丝微笑。看上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随着讲武场上重新修缮完毕,破碎的地板砖也添了上去。场下一青峰弟子鸣锣击鼓,高呼一声:‘十组弟子比武,开始’!话音刚刚落下,从人群中跃出两道身影,一者是从赤峰看台而来,一者是从玄峰而来。两人同时立到场中,抱拳拱手客气了两声,抽出宝器摆开架势。看那样子都想拔得头筹。 随着场边青峰弟子一声“开始”,场上两人采取的战术却不一样,一个是手握宝刀飞身上前,一个是急速后退掐诀念咒。最终两强相接,真气爆发开来。 场下碧峰看台上,姜天心一边瞧着场上的打斗,一边碎嘴叽叽喳喳,问着倪霜儿什么。倪霜儿此时倒是有些耐心,玉手轻指场上二人,竟是对着姜天心,淡淡地点评起了场中弟子:“那一开场就挪步后撤,掐诀念咒的人,他最善远攻的道法,此人打斗之时灵活变通,只是看上去每使一招道法都颇为费劲,想必是根基不稳,真气不足。你若与他对上了,只需尽全力做些防守的法术,待他耗了差不多的真气,再想办法切他近身。”倪霜儿说完顿了顿,又指向另一人道:“那位师兄,走的也是‘攻击’的路子,尤其擅长虚招,常常耍些指东打西的把戏,与他对敌,你尤其得注意佯攻,凝神关注他手上的真气走向,万不可马虎大意。” 倪霜儿说完转头一看,姜天心正抿着嘴左思右想,而后突然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师姐~,怎么恁复杂,我看那些师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怕是打不赢了。” 对这顽皮的师妹,倪霜儿也是摇了摇头,说道:“纵然是打不赢,也要长些经验不是。” 姜天心却是将头一偏,两颗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只见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趴到倪霜儿肩上道:“师姐,我有一计,可以让我安稳进了二十强,你可要帮帮我。” 倪霜儿好奇道:“又有甚鬼主意,你说来听听。”姜天心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只见他悄声附在倪霜儿耳边,如此怎般、怎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倪霜儿听完却是面色一冷,严厉道:“万万不可,这样有失公允。” “哎呦诶~,师姐~~,我的好师姐~~,你道行那么高,那么厉害,你不帮我,可没人疼我了。” “可是——”倪霜儿面上犯了难,说了声‘可是’。姜天心一看有戏急忙打断道:“师姐,你看我也是第二次参加这大赛了,上次只打了两场就被那青峰上可恶的师兄淘汰了,让娘亲面上无光,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进前二十强,进了二十强我就满足啦!” “那这样行事,师父她面上岂不是更无光彩。”她说的师父自然是姜天心的娘亲,碧峰峰主丁红莲。 姜天心闻言,一脸正经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看出来。哎呦诶,师姐你就帮我这次。大不了下次碰上哪家好郎君,我先让给师姐你啊。” 倪霜儿闻言一怔,一个弹指打到姜天心脑门上,斥了声“没个正经。”而后看着调皮吐舌头的姜天心,也是苦笑了声摇了摇头,道:“那……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 说话间场中两人已分了胜负,败者却是那位倪霜儿口中擅长远攻之人,那人下台休息,等候下一场。胜者虽然赢了,但耗尽了真气,也回了看台坐在地上闭眼打坐。 等两人都下了场,场边青峰弟子举了旗,倪霜儿整了整面色,站起身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场边的石阶走去。 随着她的出场,场边各个看台本来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一众弟子,却都慢慢闭上了嘴巴,盯着一步一步走向台阶的倪霜儿。 似是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注视。倪霜儿站在场中央,面上倨傲、高冷、不可一世。 看到倪霜儿出场,看台众人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算是到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之所以如此期待,一则是倪霜儿外貌生的倾城之色,漂亮的女人不管到哪都是话题中心。 二则是她实在很少出手露面,传言她武学道行高强,已不下于剑心大师兄,众人也是将信将疑。 待过了一会儿,场面依旧冷清,倏然从黅峰看台上跃出一位弟子,脚踩半空,在空中转了个身,身形潇洒落在倪霜儿面前不远处,落地站定,手上纸扇‘啪嗒’一合,拱手对倪霜儿了声:“师姐,请!” 倪霜儿只是淡漠点了点头,并未拔出腰间的细软宝剑。眼神轻蔑,淡淡看了眼对手。 倒是碧峰看台上,姜天心双手靠在嘴边,冲着场内高喊了声:“师姐加油!” 这才引起了一旁看台上众人的高热气氛,纷纷欢呼雀跃,模样极为期待。 第四十八章 护心宝镜 万青掌教满意于一众弟子的‘期盼’反应。 他捻了捻银白胡须,接着道:本次比武,榜上前十,由练峰峰主姜百春为每人药草调理,引经正脉一日,再赏每人‘三清丹’一颗。 “啊……”,场内惊叹声起,姜百春医术之高位列当世前三甲,除此之外,其炼丹制药、调理灵气经脉的功夫,也是一绝。就算是练峰弟子,也不见得能由姜百春亲自调理身子。这机会对于修行中人,正是珍贵至极。 而练峰看台上的弟子却都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姜百春,他们此前并不知道原来这榜上前十的奖励是要辛苦自己的师父。 再看姜百春也是一脸呆滞,他心内暗道“师兄这只老狐狸,又拿我当奖励甩出去,只不过这次的奖励也忒大了点儿,难不成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但掌教万青已然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了口,他只好万般无奈之下站起,笑着道:“不错,谁若入了榜上前十,我姜百春亲自为他调理,所用草药,也都是上品,希望各位弟子师侄,力争上游。”在众人喝彩声中,他悻悻坐下,眼睛没好气的瞟了瞟万青。 而万青像是故意似的,只转头不理。倒是右首边丁红莲开口讽到:“呦,想不到你还如此大公无私。怎的不见你给天玉、天心调理调理。” 姜百春听出了丁红莲声音中的嘲讽之意,只是自己闭眼,装作没听到一般。 万青等到人群静了,转了转眼珠,依旧笑着说道:“本次比武榜首弟子更有大赏,既然是榜首便不能小气了,我与众峰主商议后,决定由青峰狄长天峰主,传榜首一个‘融阵护身宝器’,危险时可有大用处。” “啊,我的天!” “真的假的?” “……” 场内惊叹声更是四起,像炸开锅一般。 卫天看着惊叹的众人,不解问道:“天玉师兄,那‘融阵宝器’,是个什么物件,怎的师兄们如此兴奋。” 姜天玉咽下口水,向卫天解释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青峰狄长天师伯,精通各类杀阵、困阵、迷阵、护阵。若论起在‘阵’这一字的研究上,狄师伯不输任何当代大师。而‘阵法’此中有一妙法,便是将‘阵’压缩融入到一件器物当中。戒指、护甲、兵器,只要是通灵之物都可以,武器的灵性越高、品质越好,那所融的阵法也就能越高级。如此一来,器物之上融了阵法,对敌之时无形中便增加了己方的实力。” 旁边的二狗点头接着道:“不过江湖中用此法的人,大多数是暗器之类的兵器。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唐门’所制的‘燕尾弩’。几十年前唐门门主唐龙在家中自杀身亡,四十七位仇家在唐龙下葬当日,夜里悄无声息杀入唐府。他的长子‘唐江河’手持燕尾弩接敌,第二日清晨,唐门大门前摆了四十七具死尸,且死尸没有一具全尸,尽皆残废,自那日后,再无人敢上唐门挑衅闹事。” 姜天玉颔首说道:“虽是如此,但那‘融阵’之法磅礴复杂,非是精通此道中人,万不可试。狄师伯这位阵法大师的‘融阵’杰作,在天下可是一宝,重金难求之物。” 卫天听了姜天玉一席话,终于能理解原来这融阵宝器如此厉害。于是又转头看向场中。 此时万青掌教说出了这等喜事,正好似重磅炸弹丢了人群中一般。各峰弟子磨拳擦手,跃跃欲试。只有青峰看台的徒弟奇怪的看着狄长天,正好似方才练峰弟子看着姜百春一般。 狄长天心内暗暗苦笑,但碍于场内弟子众多,他也只得无奈站起,瞥了一眼万青道:“不错,本次比武我确实会送一件融阵宝器,便是它!”话音落下,他右手大拇指带的扳指青光一闪。摊开的左手上便出现了一面镶银铜镜。 他先将镜子甩到半空中定住身。而后右手成掌向前一伸,口中念决。‘青龙扳指’青光大盛,而后他面前竟出现了一只真气凝成的青龙头。狄长天轻轻说了声“去!” 那青龙头急速向立在空中的铜镜冲去,破空声中带着一声龙吟。待到青龙头撞上铜镜之时,铜镜似是感受到危险,镜身变得虚无,镜面之上突然出现‘乾、坎、艮、震的字样。 这四个字从镜面中跳出,以奇异的规律上下跳跃翻转。只见本来威风凌凌的青龙头渐渐被那四个字挡住,而后像吞噬一般缩小。最终四个字齐上,爆炸声响彻整个讲武场。 ‘轰隆’一声,真气四溢,万青大袖一挥,在场内立下了一层护罩。 待到空中烟尘散尽,众人打眼观瞧。那铜镜依旧立在当空未损分毫,而那真气凝成的青龙头已烟消云散不知去向。 场上安静了数秒,一众弟子看的呆了。而后突然爆发出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将头上帽子扔了出去,正是兴奋之至。由此今日比武的气氛被调动到高潮。 而万青掌教也是一愣,嘴上偷偷传音给狄长天道:“师弟,怎的将这‘护心铜镜’拿出来了,我本是叫你随便取一件别的中流物件。” 狄长天耳中听到,无奈一笑也传音回去:“掌教师兄你真当我这是杂货铺了不成,我现在扳指里只有这一件融阵法器,炼一件法器耗时耗材耗力,你当我愿意将这件‘护心镜’拿出。怎的又事前不跟我们师兄弟商议,就大庭广众下狮子开口。我不拿出这唯一一件,你我在这众弟子面前哪里还有台阶下。” 万青一个愣神,也是心内苦笑。看到场上气氛热烈,他又压言向场中大声说道:“奖赏已出,望各位师侄尽力拼搏。剩下的具体对战事宜,由狄峰主下令。”话音落下,他便走向正南方位,赤峰所在的看台。身后的一众赤峰弟子,也都跟了上去。 也不知谁在人群中高呼了声:“剑心大师兄!这次比武手下留情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跟在万青道人身后,抱着宝剑的剑心。 往年间弟子比武,剑心总是拔得头筹,众人虽是对那‘融阵宝镜’觊觎非常,但此刻看见了剑心。倒像是泼了不少人冷水,场面有些安静。不过剑心平日待人极好,身为大师兄在弟子中威望声高,人缘也好。 几个调皮的弟子随着出声揶揄道:“大师兄弃权!让我们也有机会赢一赢啊!” “是啊,大师兄,倘若碰上我假装输给我可好啊大师兄!” “大师兄我喜欢你,你可不要伤我啊!”这声音粗狂豪迈,一听便知道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儿身。声音是出自紫峰看台的人群中,紫峰峰主宋虎面色一滞,回头望去,笑骂到:“你个兔崽子,平日看不出你还有龙阳之好。” 这一声喊出场中也是大笑不止。 跟在万青道人身后的剑心,也被逗得哈哈一笑,拱手传音在讲武场中道:“各位师弟,各凭本事,各凭本事。”而后待师父坐下后,自己也赶忙悻悻坐下,免得再成为众矢之的。 第六十六章 青峰王智 随着场边青峰弟子一声‘开始’,那黅峰的黄衣弟子将纸扇一把展开,身子却是向后飘去,他不管是腾空还是落地,极为在乎动作的美观,总要加些多余的小动作,时而耍一圈扇子,时而轻飘落地,脚尖点两下才肯站实。 这刻意耍帅的动作倒是迷住了不少碧峰的小年龄师妹,引得阵阵娇笑。 反观倪霜儿,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再无其它动作,且她眼睛并未看对手,而是看向头上天空,仿佛在欣赏近黄昏的美丽景色。 黄衣弟子皱了眉头,试着在外圈来回疾行,倪霜儿依旧是未曾看他一眼,这让他心内有了一丝怒气。 他合了扇子当做武器,用扇骨拍打自身双臂的关节,口中嗡嗡念到:“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龙鳞臂!”咒决刚落,他用力扔起扇子,双手猛地向地上一插,五指奕奕放光,生生插入了讲武场上青石板内。 只见地上的石板泥土‘咔咔’作响,碎裂的青石板与地下泥土,在奇妙的力量下附着到那弟子的双臂上。‘呔’的一声断喝,那弟子从地下拔出手臂,再一观瞧,双臂之上竟像是附了两条土龙一般,变得厚重凶恶。 他的肩头被龙头包裹,两个肩膀上的龙头,还伸出两三根细细的龙须,随风飘荡。配上黅峰弟子所穿的黄色衣物,倒像穿了两臂铠甲,看上去势头十足。且他直起身子之时,恰好那扔上天空的扇子落下,扇子柄直插入他背后脖颈衣领中,竟是无形中又耍了个花式。 碧峰上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师妹见到此景,欢呼雀跃个不停。 倪霜儿在他双手插入地面,喀拉拉响声中这才回头瞧了瞧。 那弟子心内暗道:“师姐可是看到了?是否被我这一套动作迷到了呢。”于是定睛观瞧,倪霜儿面上眉头微皱,鼻尖提起,明显对他显得有些厌恶。 那弟子终于是怒上心头,暴喝了一声,双臂举起,脚下重重一踏,向着倪霜儿冲去。 高台之上宋虎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本是强大的防御招式,怎的叫这弟子玩起了攻击的花样,这小子脑子是进了水了么。” 话音刚落,那弟子冲到一半,身子却是慢了下来,他头上沁出虚汗,吃力的抬起双臂,向着倪霜儿费力出拳。 此时就连看台上普通弟子都看出了不对劲,小声议论道:“怎的速度这么慢,” “是啊,好像是那臂上附着的土龙鳞太重了吧。” “那他这样何苦。” “难道是为了搏佳人一笑。”有人这样取笑道。 倪霜儿也是摇了摇头,看着在眼中缓缓放大的双臂,脚步一动,玉手一横,手掌边绿光一闪,向那人脖颈处用力切下。那人还未明白怎的回事,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彭!’一声,却是重重摔到地上。 这前后鲜明的反差让看台众人愣了一愣。 高台之上,众峰主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黅峰邱鸣,邱鸣也是面上怔了一怔,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卢天赐先开口道:“呃……邱师兄,你这弟子……是什么意思,我看他本就面生,怎的这等实力还参与比武赛事,不是让你黅峰丢脸么。” 邱鸣面上一红,道:“哼,我也是好心罢了,那小子本就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最喜好做些表面功夫,所以被我罚在炊事房做三年伙夫。前一阵他跪在我大殿上苦苦哀求,说是知了错,望我能给他一次参与大赛的机会,他必会为黅峰争光,我只道是他学成了什么厉害的一招半式,哪知道——” 他话还未说完,宋虎“哈哈”大笑出声,道:“师弟你也忒善良了些。” 再看场中,一众人已经大笑出声,‘纸老虎’等各种嘲笑声不停响起,让先前还犯着花痴的一些女弟子也是羞愧不已。 那躺在地上的黅峰弟子昏倒后被人抬了下去。 场边青峰弟子咳嗽了两声,也是尴尬问道倪霜儿“师姐,还打么。” 倪霜儿点点头,再不说话。那弟子心内暗道了声“师姐可真是高冷,谁娶谁倒霉。”但是面上倒不敢有什么不敬,举旗高呼了‘倪霜儿武斗继续’的消息。 话音落下,场上的嬉笑声慢慢小了,只见从那人数较少的青峰看台上走下一弟子,正是在青峰有一定号召力的‘王智’。 此人先前与剑心、倪霜儿一同去的凶犁土丘。剑心为了救他,更是杀了四个‘七杀’弟子,这才有的后来在浮玉山议事殿内,卫天‘智斗七杀’。 王智还未下了看台,早有同门青峰的弟子小声问道:“师兄,可有把握么。” 王智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倪师姐真实实力,我也从未见过,只是我也不弱便是了。”说完便向上一跃,准确无误的落点到倪霜儿对面。 王智严肃的拱手行礼,称了声“师姐”,倪霜儿看到来人是‘王智’,两人倒也有几面之缘,于是稍微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请。” “请。”这次倪霜儿倒是收起了轻蔑的眼神,转而郑重的看着‘王智’。 王智左腿向前一迈,重心后移,摆了个弓箭步。手上一根铁棍‘啪’一声抽响地板,双手一紧,地板上留下一道棍印。这起势看上去就像个行家。不似方才那黅峰弟子花拳绣腿。 只不过倪霜儿依旧未曾拔剑,这细节落在‘王智’眼中,王智倒也未因为被看轻而动怒,他握着铁棍在场中缓缓挪步,随着步步走动,他双手连带着铁棍光芒大盛,气势不断攀升。 终于像是攀升到一个极点,王智眼中精光一闪,双目圆睁。舞着铁棍在空中虚画两下。左右脚以一种奇特的步法曲曲折折攻向倪霜儿。 倪霜儿眯着双眼看着那步法,黑亮的眼珠随着王智左右转动,倏然间王智欺身到倪霜儿身前,当头一棍落下,握着棍子的两臂青筋暴起,竟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道。 倪霜儿眼看着那棍子落下,却不动声色。看台上一众弟子惊呼出声,只怕王智辣手摧花。反倒是高台之上一众峰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铁棍从倪霜儿头顶,‘嗤嗤’破空而响,倪霜儿却不慌不忙,翻转剑鞘向身后猛地一戳。 那铁棒应声而下,就在众人以为倪霜儿输定了的时候,头上的铁棒竟穿身而过,握着铁棒的王智渐渐化为一道虚影。 倒是倪霜儿向后一戳之时,剑鞘尖儿发出一道细微的真气,耳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倪霜儿背后不远处王智的身影突然显现,出棒挡了那道真气。 原来那身前的王智,竟不知使了甚法子偷天换日,真身像是在场上隐了身一般,且留了一道假身佯攻。 倪霜儿转了身,冷冷问道:“阵法?” 第六十七章 破阵 王智被倪霜儿看出了端倪,答了声:“不错。” 话音落下他握紧铁棒,冲天而起,喝了一声:“师姐小心了。” 他身子飞到半空中,大手挥舞铁棒,在面前空抡了一圈,仿佛他手上的不是一根铁棒,而是画笔似的,铁棒的一端在空中,画了一个两人之高金灿灿的圆圈,而后他提气凝神,嘴巴鼓起,身子不住的颤抖,像是有些吃力,突然他一声大喝,从嘴中吐出一字,声音之大响彻云霄:“华!”。 看台上一些道行浅薄的弟子捂着耳朵,震得耳膜有些疼痛。 金灿灿光圈内,一道龙飞凤舞的“华”字凝了实体,镶嵌在光圈内,光圈围着那字快速旋转,与空气摩擦出‘嗤嗤’响声。 自那光圈成型之时,场上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只压的看台弟子心口发堵。 光圈即成,王智眼中精光一闪,俯视着倪霜儿,大手向下猛地一挥,“去!”。 随着这声‘去’字出口,那金字光圈光芒大盛,那压迫力宛如一座大山般,对着倪霜儿,倏然下落。 万青稳坐在高台之上,眯着眼,对着青峰峰主狄长天问道:“华精莹明?” 狄长天回了声“不错,正是四字阵法‘华精莹明’。” 万青顿了顿首,而后又道:“据我所知此阵极耗真气,王智那后生,可有把握?” 狄长天道:“此前我教与他此阵时,他时而成功、时而失败,我也不敢打保票。” 万青点点头,再不说话。 倪霜儿表情凝重地看那‘华’字光圈携着威压急速下落,心知不可力敌。左脚轻盈迈出,若飘飘仙子,待到左脚落地之时,她人已经在三丈开外。她背后轰然而响,石板碎裂。 等到烟尘散尽,众人打眼看去,讲武场的青石板上,一个大大的‘华’字印在地上,文字周围一圈完美的圆圈将字包裹在内。宛如一名雕刻大师精心雕琢似的。 未等倪霜儿喘息,头上高空,又回荡了一声“精!”。 一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光圈轰然落下,只不过那圈内之字换了‘精’字,光圈颜色换了湛蓝。 倪霜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凝重,与方才一般脚踩疾云步法,险而又险躲了开。 只不过这次她刚刚躲开,双膝微微一弯,也是冲天而起,手上凝了一圈白色光团,终于是要主动出手反击。 飞到半空,还未接近王智,王智一声“莹”字脱口,第三个光圈对着倪霜儿应声而落,逼得她生生止住身形,光圈落下,倪霜儿双手结了一印,不退反进,对着那‘莹’字出了一掌,一道掌印飞驰而上。 二者相遇,掌印消于无形,只将那光圈顿了一顿。却依旧向着倪霜儿压来,将她逼落到地面。 倪霜儿正要掐诀念咒尝试反击。高空之上,王智身子近乎虚脱,他嘴唇发白,面上都是汗水。但终究还是凝了口气,双手结印,吼了最后一字“明!”这‘明’字出口,他也再没了其他气力,自己个儿也在空中摇摇欲坠。 倪霜儿此时正剑鞘放光,单手掐诀对抗着那第三字‘莹’,她奋力向上一出掌,待到那字顿一顿之时,又险而又险逃了开。而那最后一个‘明’字,却并未向她砸落,反而落地在她身前不远处。 自‘明’字落地,地面上‘华精莹明’四字突然霞光万丈,四道光柱冲天而起。清脆的‘咔嚓’一声,原来是那保护讲武场的保护罩破碎。 王智踉跄落地之后,双手摆在胸口处,费力喝了声:“变!” 突然那四道光柱横向展开,首尾相连,瞬时形成了一个四方光阵,未等倪霜儿反应,直接将她包在阵内。 在阵外不远出的王智,干脆累的坐到地上,双腿一盘。看着在阵法内直立皱眉的倪霜儿,面有喜色说道:“师姐,你可是大意了。” 倪霜儿在阵法内低头瞧了眼王智,她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冷冰冰道:“你这阵法不错。” 王智虽是摸不清倪霜儿的真实实力,但对他这个阵法极有自信。听得倪霜儿只是说了声‘不错’,心内暗道:“剑心师兄都不一定能破阵而出,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于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嘴上轻轻道了声“收!” 那阵法突然‘轰隆’作响,四面光阵向内缓缓收缩。 倪霜儿双手结‘上清印’,掌上白光大盛,袖口一挥,向一面‘光墙’凌空打出一掌,手掌发出的白色光团急速撞过去,始一触碰那面‘光墙’,‘彭!’的一声炸开,打眼看去,光墙丝毫无损,依旧不缓不慢的向里压缩。 看到这王智嘴角一翘,面上现了喜色。说道:“师姐,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他话还未曾说完,突然身上一冷,哆嗦了一下。 再看场内,倪霜儿取下腰间剑鞘,单手握着剑柄,她面色平静,闭眼直立场中一动不动。 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着一阵阵冰冷的气息,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吹得倪霜儿衣裙‘猎猎’作响,只是那平静冰冷的气势不断攀升。 此时她就像一座冰山,孤独又强大的矗立在讲武场正中央,王智看了眼倪霜儿,恍惚中竟突然感到心悸,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他赶忙晃了晃头,深呼出一口气。 终于,像是到了时候,倪霜儿猛地睁开双眼,‘仓朗朗’一道白光,宝剑出鞘,随着那细窄剑身从剑鞘中拔出,场上又冷了几分。她脚踏地面,‘嘿!’一声娇喝,剑尖直指四方光阵中的一面,再看她放在站立之地,青石地板深陷了一个脚印的模样。 终于,剑尖点到其中一面‘光墙’上,倪霜儿手臂一抖,剑身白光闪过,她将宝剑向前一送,‘嗤’的一声,那墙面与剑尖触碰的地方冒气一道白烟。 倪霜儿回转剑身,手腕一翻,又向前一戳,依旧是方才她刺的位置,依旧是在那一点位置上,又是‘嗤’的一声,一道白烟。 只见她刺、戳、挑、转。各种招式越来越快,起初灵动飘逸,宛如仙子起舞般好看漂亮。随着时间推移,她动作愈来愈快,‘嗤嗤’声不绝于耳,愈到后来,场边弟子竟看不清了她的身法招式,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恍惚间竟像是‘许多’倪霜儿在舞剑,不过每次剑尖都在一个小点上,没有半分差池。 突然,一声微小清脆的‘咔嚓’声,响在那面光墙上,却如惊雷般响在王智的耳中。 “破!”一声娇喝终于是打破这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声落下,倪霜儿向后一个撤步,脚尖在地上一点,细窄宝剑随着她身子爆射而出,‘轰隆’一声震天响后,四方阵法破碎,真气乱射而出。 第六十八章 追着打 再看王智,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这阵法他耗了全身真气,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再无一战之力。 他张了张嘴,说道:“我输……”,那“了”字还没出口,倪霜儿脑中想起了什么,突然全身真气爆发,脚下生风,爆射而出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她突然出现在王智身后,‘啪啪’两掌切到王智后脖颈,王智‘呃’了一声,还不知怎么回事,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竟惹得倪霜儿大怒,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倪霜儿此时长出一口气,左右看看,此时场内由于‘四方法阵’破裂,导致真气乱射,各色光亮混合有些混乱,不过那些真气触碰到万青掌教临时布下的保护罩,也是烟消云散,不一会众人便能看到场中情形。 场边青峰弟子看到了晕倒过去的王智,理所当然的举旗高呼:“倪霜儿胜。” 倒是高台之上,缙峰峰主龚幽盯着倪霜儿手中的细窄宝剑,嘀咕了声:“白霜剑?怎么会,不是封剑了么。” 众峰主闻言也打眼看去,绛峰峰主卢天赐把玩着手中的‘判官笔’,道了声:“不错,确实是白霜剑。” 姜百春闻言挑眉斜视丁红莲,装作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倒真是肯下血本。” 丁红莲哼了一声,回声道:“倒许你整日给弟子各种灵丹妙药,却不许我传剑么。” 姜百春也是鼻尖哼了一声,再不言语。转首看向讲武场。 讲武场中随着一阵静候,终于又从其它峰走出弟子,与倪霜儿对擂。 王智在一众弟子中已是拔尖人物,也是这组中除了倪霜儿外最强的弟子,此时他败了,自然是无人能斗过倪霜儿,不过与强者对敌,往往能学到不少东西,大家同门中人,也不至于下了狠手,其他弟子也都乐意与倪霜儿斗上一斗,虽说一个个败下阵也都挺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倪霜儿在场上已是七战七胜,只不过这几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与他做对手的弟子,都被打晕了过去——。 场上几名青峰弟子从倪霜儿脚下又抬走了一位弟子后,倪霜儿也好似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看着那场边,对着担架发呆的青峰弟子说道:“咳,下一位。” 丁红莲看到此景也是皱了皱眉头,说道:“怎的今日霜儿下手尽没个分寸。” 他身后坐着的卢天赐苦笑了声道:“师妹,恐怕…,恐怕不是没分寸,是拿捏好了的分寸。” 丁红莲闻言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姜百春似是也知道了什么,轻声斥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 就这高台众位峰主议论之时,从紫峰中下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弟子,他虽然生的一身膘肉,但此刻也是苦着脸,等上了台,与倪霜儿两人拱手客气了两声。 “请”字刚刚落地,倪霜儿却是率先动手,趁那身子壮硕的弟子还未直起腰,倪霜儿一个闪身已然到了他身后,她手掌边缘白光一闪,对着那人的后脖颈,用力切了下去。 “彭!”的一声,那弟子突然感到脖子吃痛,但这名弟子除了修行武学神通外,跟着宋虎学了不少外家的横练功夫,虽然不及宋虎的金刚宝体,但也可称得上是铁骨铜身。 所以这一‘切’下去甚无大碍。他身子笨拙的回头看着倪霜儿,眼中的疑问表示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人这一对眼倒是有些尴尬。 倪霜儿本想着速战速决,将他打晕倒,却万没想到这位师弟的身子硬实的很,于是在那弟子惊讶的眼神下,又聚了真气一掌打下,横切过去。 又是“彭”的一声,倪霜儿速度之快只叫这弟子来不及反应,只是这一掌依旧只是让他吃痛,他像是不明白倪霜儿想干嘛,张口问道:“师姐…,你这是…”话未说完,倪霜儿脚尖一点欺身向前,手上光团更甚之前,又是一掌横切。 “彭!” “哎呦!师姐……” “彭!” “不是,师姐,你要干嘛,我……” “彭!” “哎呦我去!” 这场面看上去委实滑稽,倪霜儿追着那弟子满场跑,时不时砍上一掌,那弟子不知道为何倪霜儿突然发飙,追着他打,他不过是想问清有何得罪之处。 打了半天后,在看台众人大笑声中,倪霜儿这才像是动了真怒,脚踩疾云步闪到那人身后,翻转剑鞘,全身爆发出一股寒冷气息,她将剑柄倒转过来,看准地方,手上凝了真气,而后用剑柄砸了下去。又是“彭!”的一声,那弟子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倪霜儿待他倒地后,手指摸着他的脖颈处,找准了穴位又补了一掌这才作罢。 等倪霜儿站起回身时,这才注意到场边青峰弟子正目瞪口呆看着她。她面上一红,而后又恢复了冷态,说了声:“下一位。” 此时十组就剩了一位弟子,只见碧峰看台上,姜天心欢呼雀跃上了台,上台后她偷偷对倪霜儿眨了眨眼,倪霜儿倒是对她一个苦笑。而后姜天心对倪霜儿弯腰拱手道:“师姐道行高深,我打不过,不打啦不打啦。”而后一转头对场边弟子说道:“你!宣布结果吧,我认输了。” 那弟子自然是认识这浮玉山上的‘小霸王’姜天心,也是面色一个无奈,说道:“倪霜儿九战九胜,十组出线。”姜天心等他说完,颔首同意,又等了良久,见那弟子再未说其它话,又问道:“还有呢?” 那弟子道:“还有?还有什么?” 姜天心道:“一组出线两个人啊,第二个人是谁怎的不宣布。” “师妹说笑了,其它弟子还有对擂未曾打过,这第二名还未可知。” 姜天心春风一笑,又转而严肃说道:“你说的不错,那换我上场,你叫他们来与我打。” 那弟子点头称了声“是”,而后举旗喊道:“第十组,姜天心上场,可有人上台对擂。” 他高喊声落下,场边竟是无人应答,于是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他心下奇怪,正要再喊,站在他身后另一名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角,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没人打了。” “没人了?怎么会?除了倪师姐,剩下的参与之人还要决出第二出来,怎么会没人。” 他身后的弟子说道:“那七个人都被倪师姐打晕过去,久久不见有转醒的迹象。” “啊?那此刻该当如何?这情况我是第一次见。” “甭说你,我也没见过。要不,要不你去高台上请示师父。” “好!”他说了声“好”,而后高呼让众人切莫急躁,稍等片刻的言语。 话音落下后,那弟子便走到高台下,上去之后,对每位峰主行了一礼后,将此时这情况禀报了众位峰主。 浮玉山一山九峰的九位峰主除了姜百春与丁红莲一脸铁青外,都是摇头苦笑。他们早已明白此中之事,万青对那弟子道:“医药房怎么说?” “回掌教师伯,医药房说倪师姐切中了他们的‘风府穴’,力道之重至少昏迷一日,才会醒转。” 万青苦笑一声,而后问向足智多谋的卢天赐道:“卢师弟,你看……” 卢天赐也是摇头苦笑,说了声“还能怎样,规则如此,出线两人,就让那丫头出线吧。” 于是,在场边看台的一众惊愕声中,青峰弟子举旗高喊:“第十组无人再能继续武斗,第二名出线者,碧峰,姜天心!” 卢天赐倒是在高台,看着铁青着脸的姜百春,取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我浮玉山头一遭此事吧,哈哈,姜师兄,你这宝贝女儿,可好生厉害喽!” 姜百春铁青着脸,正欲回话。此时却有一位浮玉山弟子御空疾行到高台下,他面色焦急,弯腰拱手喊道:“掌教师伯!风云阁公子,雨泽求见!” 第六十九章 鬼巫术 万青听闻风云阁来人,皱了皱眉头,对着下首的弟子问道:“风云阁一行几人?” “一行大约三十多人,不过到了山脚下就散了,剩下雨泽公子和四个老者,雨泽公子面色焦急像是有急事,还有四个灰衣老者抬着一顶轿子,轿内不知何人。” “哦?”万青手扶长长的银白胡须,沉吟半晌,道:“可有说何事?” 雨泽公子只说了句“人命关天,望浮玉山能救死扶伤。” 万青自语道:“那便是求医了。” 万青猜出来意后,嘱咐了一众峰主两句,就带走了姜百春去了议事殿,留下其它七位峰主,其中由青峰峰主狄长天在讲武场主持大局。 狄长天在讲武场中,宣布了今日武斗结果,而后又宣布了十组中,出线的前二十强名单,褒奖不一点评完后,宣布各峰弟子休整两日,两日后进入前十与冠军之争。 这其中倒有一件趣事,他点评前二十强之时,到最后才说道碧峰姜天心,只说了一句“很好”,便再没了下文。惹得看台众人憋着笑又不敢发声。 随后散场之时已到了晚间,各峰弟子随峰主回去修整。 浮玉山赤峰,议事殿。 万青与姜百春高坐上首,两人正聊着天。突然殿门应声而开,一个赤峰的弟子弯腰走入,说道:“师父、师叔,风云阁的……”他话还未说完,从殿外急冲入一道蓝色身影,雨泽两个迈步到了大殿之中,身后四个灰衣长老抬着轿子,后脚闪过跟上。 雨泽到了大殿内,却是噗通一声跪倒,眼含泪水焦急说道:“两位叔伯,救我娘亲一命!” 突然来的这么一个场景到让万青与姜百春一惊,平日里两人受的跪拜实则不少,只是雨泽公子的身份着实敏感,‘风云阁’作为一个极特殊的组织,其潜在力量就算是三正四邪也不敢小觑。 姜百春怔了一怔,转首看向万青道人,万青想了一阵,而后嘴唇微启,却有一道声音传入姜百春耳边“救!” 于是姜百春移步到雨泽身旁,将他扶起后道:“贤侄莫要如此,起来说话。”将雨泽扶起身后,姜百春捻了捻胡子,说道:“只不过你母亲病因为何?病情如何?何处不适。” 雨泽听闻此语大喜,道:“叔伯意思是肯医治了!”他本听传闻,肯让医仙姜百春下手救治的人极少,万没想到浮玉山什么条件都没提,就肯救治。 姜百春道:“既然是风云阁夫人,自然并非魔教中人,我自然是肯救。” 而后雨泽再不废话,将其母种种怪异之处说与了姜百春。 姜百春闻言后道了声“奇怪”,在轿头前左右走动思索。雨泽却是等了不急,忙道:“母亲她就在轿中,还请叔伯查看。” 姜百春顿了顿首,道:“此处并非医治之地,你们随我去练峰。”而后转身对万青拱手道:“掌教师兄,我带他们回练峰医治。” 而高台之上,万青正盯着那四个灰衣老者,眉头深皱。 忽听得姜百春喊他,这才回神点了点头。只是等姜百春与雨泽一行人腾空而起,飞往练峰之时,他望向门外高空上那四个灰衣老者,面上阴晴不定。而后对在大殿外当值的一个弟子说道:“去请紫峰宋虎、绛峰卢天赐、缙峰龚幽三位峰主来此,我有事与他们三人商议。” ***** 待到了练峰之上,雨泽从轿内抱起昏迷的贵妇人,身后跟着四位灰衣长老,一众人随着姜百春进了练峰之上的炼药房。 雨泽将妇人轻放在床上,姜百春并了三根指放在那贵妇人的手腕脉搏上,不一会儿便眉头深皱。他单手指弯曲触碰了那贵妇人的脖颈之处,而后倒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嘶——奇怪。” 而后姜百春双眼微睁,眼珠之上附了一层淡淡的黄土色的光,他在房内上下左右扫视一圈,而后似已有了主意。 姜百春突然冷哼一声,大袖从那妇人身上一挥而过,医药房内霎时青光一闪。雨泽被这光亮闪了眼睛,再睁眼时,却已是大骇,嘴巴张着,吃惊的看着房内。 原来那亮光过后,屋内空气之中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幽黑之气,其数量之多甚是恐怖,房梁屋顶、火烛灯旁,甚至在屋内众人的肩头腰下,都穿行着那些黑气。 那黑气只有颜色、没有形状,像是虚无,却肉眼可见。这些黑气来源之地,正是躺在床上、昏迷已久的贵妇人,只见从她的额头胸口,不断有丝丝缕缕黑气散出,那模样竟是万分恐怖。 “叔伯,这……这是”雨泽大骇看着那房内恐怖的场景,忙问道。 姜百春目视床上贵妇,说道:“这并非是什么疾病,你们风云阁请的先生查不出也情有可原,这是世间少有人知的两种术法,被种到贵夫人身心之上,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其一名为‘鬼术’,其二名为‘巫术’,我拿这两种术法,也是毫无办法。” “啊!,难道——,难道连姜叔伯也没办法么。”雨泽听言神色黯淡,双拳紧握,额头上起了不少冷汗。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不论是轻重病症、外伤内伤、哪怕是将死之人我也有办法,但这‘鬼巫术’一道,我并不了解,不过这浮玉山上,自有解这法子的人在,我之所以知道这是巫术,也是因为他。” “啊……谁?” 姜百春严肃道:“我的师兄,也是浮玉山缙峰峰主,名为龚幽,他少在世间露面,你不知道他也是自然,只不过这‘鬼巫’一道,我敢说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人了。” 姜百春说罢,出了医药房,吩咐弟子去请龚幽峰主。 等他再回房之时,却是心内一惊,原来那床上贵妇人的生命气息突然之间加速流逝,其额上黑气越聚越多,贵妇人只出气不吸气,竟有将死之兆。 雨泽自然也是感受到这一点,大惊之下忙从腰间取出一块灵石,放到那妇人手中紧紧握住,咬着牙龈说道:“娘亲,再撑一撑!再撑一撑!” 姜百春也是意识到情况险恶,他看到雨泽的动作,叹道:“身外之物,怎么可能对生命气息有大作用,此时需要内服些性烈的生命之物。” 雨泽道:“叔伯,我知你练成过许多灵丹宝药,还请叔伯慷慨相助!风云阁定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他说话声音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似的。 姜百春心内暗道:“就算是聚集生命气息的灵丹,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被这普通人的身子消化吸收,此时人之将死,弄不好还有反作用,得有一样物件,最好是能瞬时起效果的什么东西。”他急忙在脑中搜索着“神域国的灵泉可用!不行,我这儿没有,五行宗的‘木精’可用!哎,不行,我这儿也没有,嘶……” 雨泽看姜百春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正不知他在做什么。 突然,姜百春两手拍了一掌,惊喜道:“有了!有了有了有了。”而后姜百春兴奋地破门而出,不一会儿又如一阵风般回到屋内,只见他站定在房内,大手中提着一人的脖后衣领,那人被他手提在空中,一脸苦相。 卫天并未看场中情形,而是一脸苦笑,转头看着自己师父姜百春,说了声:“师父,你又想干嘛……” 第四十九章 抽签分组 等到九峰之人都落了座,青峰峰主狄长天站起,步入场中。 众弟子看到此景慢慢安静下来。 他到了场中央后,一边在场中慢慢踱步,一边高声说道:“在座的诸位师侄都为本门第十一代弟子,今年也是你们这一代中,最为鼎盛之年,人才辈出,好苗子涌现了不少。这也是我等做师父师叔的福泽。”其余八位听得此言都点点头,面上带着欣慰之色。 狄长天在场中央,袖袍轻轻往后一背,面色一转,又说道:“所以此次比武与往年略有不同,更加残酷,也更加简单。” 场上弟子听得规则有变,都安静下来细听。 “每峰选出十位弟子参加,所以这参与比武的总人数为九十人。我这里准备了九十只木签。”他伸手示意。场外两位青峰的弟子抬着一个大木桶,木桶中放着竹签,两人将木桶放在狄长天脚下,而后离开。 狄长天指着木桶,继续说道:“这九十只竹签,埋在桶底的一端,刻着数字一到十。也就是说众弟子抽签,打乱分为十组,每组九人。这九人之间来回比斗,三天为限,依据胜负场次决出每组的前一二名。也就是这一轮过后,留在场上的只有二十人。 场上弟子“啊”的一声惊讶出声,往年通常第一轮便要比上七天,而且分组分得多,赛制更加柔和,想不到今年一开始便如此残酷。 狄长天等人静了,接着说道:“这二十人之间已经没有弱手,所以第二轮,二十人之间通过抽签,两两对决,直接决胜出前十弟子。” 说完这句话后,底下又是一阵惊呼,这赛制真是简单粗暴极了。 狄长天等众弟子安静后,他嘴角翘起一丝莫名的笑意:“而最终之战的决胜方式——”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像是在卖关子:“而最终之战的决胜方式——便是弟子比武中的前十全部上台,取最后,留在台上的弟子为榜首!” “啊——”。众弟子听完赛制后,在下边议论纷纷,万没想到几年决出榜首的方式竟是十人乱斗。 姜天玉小声给‘二狗’说道:“如此一来,剑心师兄入了前十,也不一定能夺了榜首了。” ‘胖猪’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师兄,为何这样说,往年不都是剑心师兄的榜首么。” 姜天玉没好气的嘬了嘬牙花子:“啧,师弟,你想想,如果你进了前十,最后在讲武场上大乱战,你会如何选择。” ‘胖猪’若有所思,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喜道:“你是说……剑心师兄将会被孤立。” “不错,局面一定是九人合攻剑心师兄一人。纵然他是剑心师兄,也不见得能招架的住。这赛制倒是让我们有了夺得榜首的机会。”他眼中奕奕放光,似是有些信心。 “请各位峰主都移位到高台上观战,参战弟子上台抽签!”随着狄长天一声大吼,姜百春等人站起,走向场边建好的高台之上。 其他各峰的参赛弟子,也都摩拳擦掌上了台,依次走过木桶,每人抽了一签,站到后排。 姜天玉在下边拍了拍卫天的肩膀,道:“走吧,小师弟,还愣着干嘛。”卫天站在那又是走了神,他脑中不断浮现出刚才被姜天心扑倒的情景。此刻突然被姜天玉拍了一拍,惊醒之后,‘恩’了一声,也走上台抽签。 等一众弟子抽完了签,在台上列开后。狄长天站到一处位置高声说道:“抽到‘一’字的来这边为一组。”他话音刚落,剑心首先站了出来,向狄长天那个位置走去。 看到这夺冠大热第一个出列,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碧峰看台里的几个小师妹痴痴地看着剑心,开心的窃窃私语。 随着剑心站了过去,狄长天脸色一板,道:“怎么,一组没其他人了么。” 被狄长天呵斥之后,在众人的叹气声中,八个并不熟识的其它峰弟子,握着竹签,一脸苦相的走出人群,这其中便有练峰之上的‘胖猪’师兄。 这八人倒是运气背,看面孔并不是在浮玉山出名之人,想必道行不是出类拔萃,但既然能被师门选为前十,倒也并非泛泛之辈。 狄长天依旧板着脸道:“这才一共九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好男儿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师弟!师弟!”站在卫天身旁,一个紫峰的弟子不断戳着卫天的肩膀。卫天恍惚中又是惊醒。“啊!”。 只见那人严肃道:“师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只不过身为浮玉山弟子,怎能轻易不接战,就算是打不过,你也要搏上一搏,这才是男儿本色。” 卫天拱了拱手道:“师兄说的不错,正是如此。”而后便又立在那一动不动。 “……”那劝他的弟子也是一脸茫然,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于是探头探脑,往卫天手中的竹签看去。 原来卫天此刻还沉浸在姜天心那一撞之中,时不时神情恍惚。面上忽而红透,忽而冷静自语:“卫天啊卫天,你可不能瞎想,那只是个意外。”忽而又眼神迷离起来。他抽了签后,连看都未看一眼,又在脑中胡思乱想。 那弟子看到卫天手中确实是‘一’号签,又推了推卫天道:“师弟你莫非是看错了签数,你竹签上是‘一’啊!还不快去!” 此时狄长天像是被气到了,高呼道:“倘若再不出来,便以弃权论处。” 场中一众弟子也都窃窃私语到底发生何事。 卫天听了那师兄的话,赶忙低头查看,惊呼到“是,是一号签。”又快速跑出道:“师伯,是我。” 狄长天打眼看来,说道:“卫天?” 卫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狄长天似是不满意,他对卫天说道:“怎的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休要叫旁人笑话了你练峰。” 卫天忙接话答道:“师伯,是我方才走神了。”他说完后看向场边,才注意到场边弟子都在对他指指点点,笑他胆小怕事。 “咦,那不是练峰卫天么,五年前‘智斗七杀’的练峰小师弟。” 碧峰一位女弟子听到后也细眼看去,说道“呀。不错,是那叫卫天的小师弟,五年未曾见他,倒也长成了一表人才。只不过今日怎的变得如此胆小了。” 她旁边一位弟子道:“我看不是,长得这么俊怎么会胆小,想必是有什么别的事啦。” “嘻嘻,师姐你又犯花痴了。要不要我去给那小师弟说说情。” “讨厌,才不要你多事。” “……” 随着有更多人认出卫天,众人更是交头接耳,调侃起来。 再看高台之上,姜百春也是一脸铁青。丁红莲也趁机挖苦了两句,只不过姜百春忙闭上双眼充耳不闻。 狄长天摇头道:“好了,去那边与众师兄站在一处。”然后转头对着人群喊道:“二号签的出来,站在旁处…” 于是卫天走向那九人,胖师兄最先过来,问道:“师弟,怎的精神如此恍惚,比武在即,马虎不得。” 卫天点点头,调整了下心绪,只是心跳的依旧厉害。剑心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莫要紧张,尽力就好。” 他与剑心也是相熟的,说了声‘多谢’,三人便站在一处,与旁边一脸苦相的七人,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第七十章 常羊山 原来姜百春出去短短时间,是去半山腰弟子寝洞那儿将卫天提了过来。 卫天心中知道他这位师父,平日里老有少心,时不时如顽童一般,却不知这次突然将他抓来是何事。 等姜百春与他一同落地,卫天先看到房内黑气缭绕,大惊之下又看到墙边站立不动着四位灰衣老者。 他转首打量,正巧与雨泽两人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怔,一同说了声“你——”,像是都认出了对方。 五年前‘七杀’上浮玉山问罪,让雨泽与卫天有了一面之缘,那日雨泽送了卫天一把扇子,白扇面上一副春宫图,扇子被卫天放在床下已有些时日,也正是这扇子让卫天记住了雨泽。 不过还未等两人客气,姜百春将卫天扥到床边,卫天这才注意到这房内黑气源头是这床上的美貌妇人,正要开口询问,姜百春先出了声:“事情紧急,休要多语。” 卫天只好闭嘴点了点头。而后姜百春将那妇人双颊一捏,那妇人嘴巴自然打开。 而后他又将卫天袖子撸起,手腕正对着妇人张开的嘴,小指在卫天手腕上一划拉。刺痛之后,手腕处鲜血滴下,恰落到妇人口中,随着卫天鲜血流出,房内竟莫名其妙飘起一股药香味。 鲜血入了那妇人的口,不知为何,那妇人苍白的面色倏然有了一丝血气,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有了舒展,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得以保留不再流逝。 姜百春面上一喜,自语了声“果然有效。” 这房内也就卫天与姜百春知道为何会如此,其余人等看到此景心内暗暗称奇,这其中最高兴的自然是雨泽。 眼看妇人暂时无碍,姜百春又是指尖划过,愈合了卫天腕上伤口。 正在此时,医药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万青、卢天赐、龚幽、宋虎走了进来,他们始一进门便皱着眉头看着房内丝丝缕缕的黑气。缙峰龚幽“咦”了一声,开口问道:“姜师弟,这是……” 姜百春道:“师兄你来的正好,我观瞧这风云阁的夫人,并非是疾病所致,怀疑是鬼巫之术,你来瞧瞧。” 龚幽面色一冷,忙欺身上前,将手放在妇人的额头之上三寸之地,他正要作甚动作,却左右看了看,说道:“此处留我与姜师弟便好,掌教师兄你们先在外等候。” 万青颔首同意,领了其余人出了门,关上房门后,那四位灰衣长老一同闪身,几个迈步就到了院子外远处,似是不愿意与浮玉山众人一同待着。 万青看到这细节,望向一旁的卢天赐、宋虎。三人眼神之间交流后,却是一同走向那四个灰衣长老。留下卫天与雨泽在门外等候。 三人走得近了,那四个灰衣老者也看向浮玉山的三位峰主,面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卢天赐先开了口,他大笑了两声,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后,开口道:“四位长老随雨泽公子跋山涉水来我浮玉山求医,是我浮玉山的荣幸,招待不周,未能请四位去殿内喝杯热菜,还请四位见谅。” 那四人最左手一人道:“无妨,本就随公子求医而来,医成便走,绝不叨扰。”他声音苍老,低沉,一听便知是上了年纪。语气中带些抗拒,好像极讨厌生人。 卢天赐打着哈哈道:“哪里的话,长老说笑了。”而后他又正色道:“各位远道而来,自然是要认识一下,我这人平日最好交朋友,我们不若结个善缘,在下是浮玉山绛峰峰主,姓卢,名天赐。” 那长老听了卢峰主的话,略微抱了抱手,道了声“久仰”,再无下文。 卢天赐像是并未看到那长老面上的不快之意,他眼中精光一闪,接着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那老者道:“我们四人本就一介散修,承蒙风云阁阁主看的上,请我们做了这风云阁的长老,我等常年呆在风云阁的长老院中,并不外出,他日也少有机会涉足红尘,我等之事,还请卢峰主莫要为难。” 卢天赐正要开口再试探,万青却举起手臂拦住了他。 “掌教”,卢天赐不解看了看万青。 万青道人深深皱着眉头,他死盯着那四个灰衣老者,突然开口道:“常羊山上择血肉,草木林中摘骷髅。” 此语一出,卢天赐与宋虎只是疑惑不解,而那四位老者却身子一顿,如遭雷劈,四人同时瞳孔张大,猛地抬首瞪着万青道人。 一阵肃杀阴邪的场域以那四人为中心扩大开来。于是场中七人皆是暗暗运气,身子紧绷,竟是做战斗的准备。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时片刻,万青悠然说道:“我不管四位先前是何身份,既然今日入了风云阁的长老堂,那还盼望日后继续做那长老,莫要再涉足其它之事!”他说道“其它”二字时,故意咬重了口音,似是提醒,又像是威胁。 那四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左边那老者终于又开口道:“万青掌教意思是……”他话还未说完,万青又打断道:“既然是风云阁长老,今日……”万青袖袍一挥,向后一卷,突然一股杀气一闪即逝,他继续道:“今日,乃至日后,你我双方便无冤无仇,你等也踏踏实实做那风云阁长老便是。” 沉默良久后,对面的那老者像是终于屈服,散了杀意,道了声:“好。” 万青这才道:“如此甚好,你我便是友非敌。” 雨泽虽眼里瞧着这边双方人员的对峙有些奇怪,但他此时心内有事,也不去多想,只是时不时在门口来回逡巡,抬头瞧了瞧一旁站立的卫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卫公子,还要多谢你救我娘一命,只是我万没想到你的鲜血竟能救人。” 卫天半响不语,雨泽见状继续说道:“我并非要打听你的身子秘密,只是为表谢意。” 又顿了会儿,卫天才回问道:“屋内之人是你的生母?” “是。” “我瞧得出来,你关心她。” “那是自然。” 卫天低下头,轻声道:“但愿她能转醒。”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声音愈来愈低,眼角隐约有晶莹闪烁,说道:“可一定要救活,没娘的滋味,痛苦的紧。”话说到后边,已经声若蚊蝇。 好在雨泽离他近,倒也听清了这些话,只是这话说的突兀,对雨泽来说总归是祝福之语,雨泽点头道了声‘谢’,两人便又在这门外沉默下来,这两个少年郎虽是站在一处,却各有各的伤心。 第七十一章 幽冥岭出手 就在屋外众人徘徊之际,那屋子内突然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大风吹过戈壁一般,只是那房门紧闭,窗户都未曾开起,怎会有风声。 屋外的几人听了声响,心知是屋内起了变化,一众人忙走到门外等候。 再等了一时片刻,屋内时而发出奇怪的响声,时而闪起青黑两色的光芒,更有缙峰峰主龚幽不停在高声吟唱着晦涩的咒语法诀。 忽听得‘呔’一声断喝,一阵阴冷从屋内渗透出来,只叫卫天打了个寒颤,透过窗户纸,隐约能看到屋内青光大亮,龚幽的影子手舞足蹈不知在作甚法术,姜百春手掐咒印亦在那妇人头顶不断动作。 作法就这般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姜百春在屋内高声道:“掌教、诸位,进来罢。” 雨泽早就等不及,他忙推开门跨入,众人随他身后跟了进去。 卫天最后进的房内,进来后他左右打量,那先前的黑气已经荡然无存,那妇人躺的床边,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床头下各式大小器皿、灵石,墙边插了四把黑布幡,上面的图案似有邪力勾人心魄。 龚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依旧是那冷冰冰的样子,只是那粗重的呼吸声透漏出他已用了大量精力。姜百春端了杯茶水送到龚幽手边,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卫天见状,忙从门背后搬了把杌凳递到姜百春身旁,说了声:“师父坐。”姜百春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雨泽进门后直奔床边,其母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声微弱,但那额头与腹间的黑气已然消失,只是面色依旧苍白。雨泽忙转首向姜百春问道:“叔伯,我娘她……” 姜百春看了眼那床上妇人,又转首看向龚幽。 众人随他目光看去,龚幽这才睁开双眼,向雨泽说道:“降在风云阁夫人身上这鬼巫之术,已是大成术法,并非常人可以办到,她血肉中每隔七寸,都深埋了一粒黑种子,其上附了阴邪之力,本体其实是‘尸毒’的凝聚,这黑点虚无缥缈,只有用鬼巫的特殊术法才能看到。而那些尸毒附了法力,在她体内自成阵法,若非精于此道中人,不可察觉、更不可破解。” 龚幽说到这顿了一顿,喘了口气,看来也是消耗极大。 见此景姜百春接过话道:“龚师兄借鬼神之力,将那颗颗‘黑种子’与你母亲的骨肉分离开来,再由我自她体内引出尸毒,你们且看。”说着他从袖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琥珀瓶,那瓶子有半个手掌大小,透过瓶身隐约能看到里边一大团黑气上下蠕动。 万青皱着眉头盯着那小瓶,问道:“这东西有灵识么?怎么会自己动弹。”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并无灵识,它为何能动,也是我心头的疑问。” 龚幽却是打断道:“这是死物,不会自己动,但如果是经由几个巫术高手一同炼制,那他们便能催动。”听了此语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这其中雨泽更是大惊,道:“如此说来,竟是有人意图加害我母亲。” 龚幽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恩?”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更是心生疑惑,姜百春也是心中起疑,奇怪之下问道:“师兄为何这么说。” 龚幽道:“如果意图加害你母,这其中一颗尸毒种子的鬼巫之力,便够你娘亲死过一次,更别说这数以百计自成的鬼巫阵法,我在分离之时,也是奇怪,施法者放这么磅礴的鬼巫之力在你母亲体内,却极力压制,并不爆发开来。” 卢天赐听到这儿,他突然停了手上动作,眼睛微微眯起,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风云阁夫人的身子,就像一个锁着的箱子,这些鬼巫之力在她体内,只是存着,并未爆发开来,可是这个意思?” 龚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道:“不错,可以这么理解。” 卢天赐听了龚幽的肯定,眼内寒光一闪,道:“既然施法者的目的并不是风云阁夫人,那这施法者的目的……”他咽了咽口水,阴沉说道:“便是治疗夫人的地方,也就是……浮玉山!” “啊!”经卢天赐分析,在场众人大惊出声,只是还未等众人有所动作,那姜百春手中的琥珀瓶突然嗡嗡作响,瓶身起了裂纹,姜百春大惊之下,双手挥舞,在那瓶身外布了一层青黄罩。 平日里冰冷的龚幽突然面色大变,吼道:“万不可让那黑气爆发开来!真气对它无用!” 他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而后那黑气轰隆一声,散发开来,愈来愈多,小屋内霎时黑气萦绕,又响起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宛若地狱。 龚幽先是大惊,而后急忙挥手,青光一闪,那墙边立着的四个黑布幡瞬时变大,布幡连着墙体成了个大包裹,将众人与那黑气包裹在里。 场内每人都在身前布了道光罩防御,只是那黑气宛如与空气连为一体,在光罩内外穿行,真气竟对这些鬼巫之术没有办法,就连万青掌教此时也觉得头脑有些晕眩。 龚幽冷哼一声,欺身到妇人躺的床边,双手作印,嘴中嗡嗡念咒“九天九幽,神鬼明道,辄容罔两,敢当吾前!”而后那床下贴着的一圈符咒,被他向外扩了扩,一道黑黄光亮闪过后,符咒自成一圈,而后龚幽对众人大喝:“都来我这!” 众人赶忙捂着嘴鼻,进了这圈内。 说来也是奇怪,那黑气飘荡在空中穿行,出不了黑布,亦进不得龚幽所布的圈内。卢天赐开口道:“龚师兄,为何不开门将这些鬼巫之气放出去。” 龚幽盘坐在地,回道:“你太小看这些东西了,这些鬼巫之气遇到任何物件都可附着,能量巨大,放了出去我怕整个练峰都要遭殃。”卢天赐闻言心头一凛,道:“如此厉害?” 龚幽回到:“这屋内的鬼气,非得一座大池,沉淀个千百冤死人的尸骨,历经百年之上,才可成型。”他顿了顿又道:“我方才探查之时,还奇怪为何这术法如此轻易,便能脱了那妇人的身内,原来施法者目的,是我浮玉山,并非那妇人,倒是我莽撞,害了大伙。” 卢天赐突然接话道:“事已至此,自责无意,只是依你方才所说,此时,还有人在操控这术法不成?” 龚幽阴沉着道:“不错。” 卢天赐眯着眼道:“如此大手笔,且又敢挑衅我浮玉山,这普天之下,谁人能办到此事?” 龚幽道:“精通鬼巫之术,设此计谋,又是如此大的阵仗,想必是处心积虑百年之久,天下只有一派能做到这地步。” 卢天赐面色一沉,阴冷说道:“四邪之一,幽冥岭!” 第五十章 浮玉山大弟子剑心 分组之事,除了卫天出了些小差错外,也都顺利。 不一会儿十组弟子分布完成。 这其中除了剑心一开头出场引起不小骚动。碧峰‘倪霜儿’出场时,却是满场寂静无声。往年间这女子不显山露水,从不参加这等‘比武’之事。不过浮玉山早有传言,说她真实实力已经不下于剑心。 倒是今年她代表碧峰第一次参与,倪霜儿特有的冰冷的气场一走出便像冻住全场一般,众人都安静下来。姜天心与倪霜儿抽到了同一组,都是第十组。也并不好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是看姜天心开心的模样,她早已将方才摔倒之事忘到脑后,此刻围着倪霜儿叽叽喳喳,像个粘人的小鸟般。出乎意料的倪霜儿并不讨厌,反而摸了摸姜天心的头。看上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分完十组后,狄长天喊道:“如此分组完成,今天便进入前三组的一二名角逐。”他用手指了指讲武场上的五个光圈说道:“讲武场一分为五,分为五个小比武场所,第一轮的初试,便在这五个圈内比试,每日比试三组,今日,我们便比试前三组。”他讲述完这些后,对着场外一人喊道:“师弟,竹签给我!” 场外又走入一个青峰弟子,一手拿着装筷子的竹筒,竹筒内十只竹签刚刚制作完成。 那方才说话的弟子拿了竹筒后又高声说道:“每组九人,共分十组,九人之中每人都要与其它八人对决一场,最后以胜负场数评判前两名,进入二十强。倘若对决完一场自身真气消耗的厉害,便示意场边青峰弟子,可以下场休息一个时辰。其它还未比过的弟子再上场比试。不知诸位师兄弟可明白了么。” 众人或点头、或高呼明白。 他点点头道:“那我便从这一组中抽出,开头彩的师兄弟。”他说着手伸入竹筒中,搅了搅以示公正,而后抽出一签,他拿起竹签翻过来观瞧。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而后高举着签子一脸无奈高声道:“赤峰——剑心!” “啊——!” 众人也未想到今日剑心连中两个头彩,两次抽签都是他第一个。 剑心从赤峰看台上站起,一步迈出,后脚跟上之时。已跨出了常人十步的距离,正是浮玉山轻功步法‘疾云’。他两步便上了台,面上也是一脸苦笑。他本不想多出风头,奈何老天总是抽中他。 只见剑心站在场中,匀称的身子外穿着一身浮玉山的白衣,胸前刺了一个‘赤’字。面上挂着苦笑,两手臂交叉抱着他的兵器宝剑。看上去轻松而自信。 剑心始一上场,台下起哄的便不少。一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些调侃之语。 那台上的弟子伸手压了压声音,而后说道:“一组可有主动与剑心师兄一战的人么。” 此语一出,场上沉默良久,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二狗偷偷望向‘胖猪’道:“胖师弟,你也是一组啊,别怕,反正怎么都要打一场。” “你怎得不去,却来唤我。” “我是抽了第五组啊。” “我不去,谁去谁倒霉,还是第一个上场,对手还是剑心师兄,打死都不去,不去。” “……” 再等了一会后,那青峰弟子也是苦笑,正准备再抽一签。突然从高台上飞出一物,啪嗒一声,砸中了紫峰看台上一位弟子的光头脑袋。那光头一个愣神,而后站起大声怒道:“谁砸老子!” “老子砸的你!” 众人循声看去,出声之人正是高台之上紫峰峰主宋虎。 那弟子看到是自己师父宋虎,也是面色一滞,而后猥琐笑道:“师父砸的好,砸的好,砸的真准。” “哈哈哈哈……” 周围看台上的弟子们早已笑翻了天。 那弟子自然知道是宋虎嫌自己不争气不敢上台,他师父脾气之暴躁可是在天下都出了名的。 那个光头弟子只得委屈站起,在众人可怜的目光中走向台上。上了台后对着剑心一个拱手,说道:“紫峰李大海,还请师兄赐教。” 看到此处宋虎才愤愤坐下。看台上的八位峰主也是摇头苦笑不作声。 那场内念签子的青峰弟子收了苦笑,又念到几人的名字,上了讲武台中的不同光罩内,不过都不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剑心身上。 那青峰弟子待到他们站定准备好了。高声宣布到:“浮玉山闭门切磋,众师兄弟勿要掺杂个人情绪,点到即止。如此…”他停下咳了咳,扯开嗓子喊道:“开始!”而后便退身出去。 与剑心对峙的紫峰弟子——光头李大海,等到那人退出后,悄悄对着剑心说道:“师兄,你唤我一声光头就好,师兄弟都这么叫我,不用客气,大家同门师兄弟,你…你…可要手下留情。” 剑心也是悄悄传音道:“不打紧,你尽力就好,莫要传了出去叫旁人笑话,我手下自有分寸。” 那光头得到了剑心的安慰,这才摆出架势,从腰间拔出剑来,曲腿弯腰,喝了一声,剑诀一引宝剑青光大盛。看那样子,在这一众弟子中道行也并不弱。 看台上目光都凝集在这场之上,纵然一旁的几人已经打斗出声。众人却还是只对这一场有浓厚的兴趣。 只见那光头作势前倾,后腿弯曲,目光一凝,弯着的那只脚蹬地而起。单手握剑直指‘剑心’,忽的竟是暴射而出。场中弟子看到这力量速度“啊”的惊呼出声,万没想到他竟是一开始就想近身肉搏。 其实这光头实力并不弱,在紫峰跟随宋虎已有近二十多个年头。他此时眼睛死死盯着剑心,身子急速冲过去。待到近了,手腕猛地向前一伸,将宝剑送了出去。眼看便要刺中。 碧峰几个师姐妹已然惊呼出声,但剑心依旧是那神情,双臂交叉抱着宝剑。就在剑尖即将刺中,那光头面上一喜。 倏然间剑心脚下生风,向左硬生生移了个位。那剑尖贴着他的衣领刺将出去,却依旧刺了个空。剑心已经站到光头左手位置。且步态轻盈似闲庭散步。依旧是那抱着宝剑的样子,好像他从未动过似的。 这一躲看上去也是惊险万分,若不是对敌手的速度拿捏的极准,万不可轻试此法。 那光头见刺了个空,再想翻转已然来不及。冲力之大也停不下来。 剑心握着剑柄,嘴角一抹笑容,他手上轻抬,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竟是剑心将剑鞘敲在了那光头脑袋上。 光头好不容易停下了身子,转头时又成了一脸苦笑。 剑心一脸平淡的样子,说道:“没事,再来。” 这一回合,只叫众多师姐师妹看向剑心的眼神都变得神采奕奕。 倒有几个不服气的男弟子小声嫉妒道:“臭屁什么劲。” 第七十二章 破鬼巫 ‘幽冥岭’。 这是一个奇异的教派,没有人知道它起源于何处,只知道它历史深远,教众众多,门中底蕴深厚。也是四邪中资历最老的教派。 倘若追溯起来,其历史比浮玉山还要悠久。其门人多穿一身黑袍。整座教派藏身于南方一座无名山下的地底深处,除了一般的武学神通外,这教派最为精通的,便是这鬼巫之术,这术法不像平常武学那般肉眼可见,每每发起力来虚无缥缈,但力量强大,委实难以对付。 二百年前正魔大战,这鬼巫之术叫正派吃了许多莫须有的苦头,每每提及‘幽冥岭’,都让这些正派大师头痛不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内那些黑气却是愈来愈强,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阵阵恶臭,消磨着众人的意志。 黑气每每触及龚幽所布下的符咒圈,都会‘嗤嗤’作响冒出白烟,符咒的光芒也愈来愈暗淡。而且那些黑气不似最初那般乱撞,慢慢地,竟然在有规律的移动,似是布着什么阵法。 万青凝着眉头,问向龚幽:“师弟,可有破解之法?” 龚幽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需要借些法器,此次而来,我并未带多的法器,现下也不可能出去缙峰上取,倒是让这些东西将我等困住了。” 万青道:“不可强行走么?” 龚幽道:“强行离去,对于我等自然是可以,只不过要想出去,必然会在黑布上开个口子,法器不够,我也控制不了这些东西,虽说这些黑气奈何不了我等,但是透漏出去,这练峰弟子,可就糟糕了,道行弱的弟子触之即死。” 话音落下,场面一时僵了下来,众人也没了主意。雨泽心知现在这般情景,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心内愧疚也是低头不语。 倒是卫天面上疑惑,不断将手中的‘赤雪刀’翻来覆去看着。姜百春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异常,问道:“天儿,你可有何主意。” 听到师父问自己,卫天忙道:“方才黑气瞬时爆发,场面混乱,我为了自卫祭出了‘赤雪’,而后隐约间赤雪刀身一冷,吞掉了几分鬼气,而后那些鬼气并近不得我身。” “哦?”这下龚幽倒是惊讶出声,“你可看清了?” 卫天拱手道:“赤雪就在我手上,当然看得清。”他顿了顿,说道:“师父师伯,不然让我出去试试。” 龚幽沉吟了半响,说了声:“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除了鬼巫之气,还有尸毒,寻常人……。”他说到这突然一顿,又继续道:“我倒是忘了,你这身子不惧毒物。也罢!”而后他伸手取下一道符咒,嘴中嗡嗡念响,贴到卫天背后,说道:“去吧。” 卫天点了点头,就迈步向圈外走去,万青等人紧张的盯着他,姜百春暗暗运气,倘若出现不测他便要出圈救卫天。 卫天站在符咒圈的边缘,手中握着赤雪刀,深吸了口气,迈步而出。 那些鬼气突然一顿,似是能感觉到什么,而后忽然狂风大作,巨大的鬼气凝成一道旋风,围着卫天猎猎作响,其间不断有厉鬼咆哮的声音。卫天冷静的面对着这些暗黑的鬼气,手举赤雪,喝了声:“去!” 赤雪刀红光一闪,扎身进入那旋风之中,突然,‘嗷嗷’一声的凄惨叫声震彻在耳边,先前还威风的鬼气风暴突然散开,露出了红光大盛的赤雪刀,那些鬼气像是遇到了什么比它们还恐怖的物件,开始上下逃窜。 “嗯?”倒是龚幽疑惑出声,他冰冷的双眼盯着那赤雪刀,嘴里自语道:“这兵刃,若非是大正之物,便是大凶,或者是造来就为了克制鬼巫的法器,不然不可能有此奇效。”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赤雪刀在屋内正作威作福,它每吞噬一条黑气,刀身便通红一闪,看上去就像——就像在吃饭一般。 卫天控着赤雪刀上上下下,满屋子追着那些黑气跑,不到半个时辰,黑气尽皆消失,随着最后一道黑气被吞噬,屋内也清亮起来。 南方,地下深处,一条幽黑狭窄的小道一望无尽,小道两旁每隔十多步,放置着烛台,火光闪闪,照在小道两边、头顶的岩石壁上。 那岩石壁上不知刻着什么图案,看上去极为复杂,时而出现几只小鬼的獠牙脸,处处透着阴森恐怖。小道尽头有一间石洞,洞内十四个黑袍人,盘坐在地上,掌对掌贴着。他们围着一个血池不停嗡嗡念咒。突然十四个黑袍人手掌分离,“噗”一声吐了口血,似是受了重创。站在这十四个人身后的一道声音冷冷传来:“阵法难不成被破了?” 那十四人噗通一声赶忙跪下,其中一人捏着颤抖的嗓子说道:“不知为何,像是有一厉害法器将我等的巫术尽皆吞噬,竟是挣扎不成,那法器威力巨大,并非……并非我等之责。” 背后那人问道:“莫不是万青那厮的刚正剑?” “不是刚正剑,那感觉好像是……好像是昔年往生谷的半月仙……。” “放屁!半月仙死了多少年了,一帮废物!” ***** 再看浮玉山练峰的医药房内,随着赤雪重新入手,卫天感受了那刀柄的冰凉之意,满意的摸了摸通红发亮的刀身,看着赤雪,卫天突然“咦”了一声。他好像感觉赤雪的刀身,长长了那么一点点。 见黑气消散了,龚幽撤了符咒圈,还未等众人如何,宋虎突然冷哼一声,对万青道:“掌教师兄,我外出七日,七日后回山门。”他说完便迈步向门口走去。 万青听闻此语,在后问道:“你要去哪?” 宋虎握紧了拳头,头也未回,说道:“幽冥岭!”龚幽坐在地上,听闻此语,忙说道:“这术法他们在远处操控,本就难以抓到蛛丝马迹,如今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幽冥岭所为,又能如何。他们暗中布下这等计谋,也是碍于“天下诏”,不敢明着来,才做这等暗地里的龌龊事。” 宋虎又是冷哼了声,面色高傲说道:“我知道没证据。” 万青沉吟良久,眯着眼,竟然对宋虎的背影说了声:“你去吧。” 宋虎听言,直开了房门一飞冲天。卫天倒是不太明白,赶忙问向自己的师父姜百春,道:“师父,宋师伯一人前去,不怕出了什么差错么。” 姜百春道:“你宋师伯平日里粗犷豪迈,但遇到这等大事,他自有分寸。幽冥岭既然暗中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明面上他们也不敢把宋虎怎样,只是我浮玉山如今竟被人算计,倘若不来个敲山震虎,别人还只当我们这天下至尊是好欺负的。”每每提到浮玉山门,姜百春万青等人,也都是挺直了腰杆,面现倨傲之色。 第五十一章 卫天出场 “剑心这孩子在‘疾云步’上的造诣,已不下你我了,说不定以后能追上丁师妹,也未可知啊,师兄教出个好徒弟。”缙峰邱鸣微笑向万青道。 其它几位峰主也都暗自颔首表示赞同。 再看场中,剑心与那光头已经拆解了二十余招。 只见那光头使剑左挑右刺,一招快似一招。剑尖偶有青光微吐发出剑气,到也将一套剑法打的漂亮至极、有模有样。 只是剑心在光头面前不断退让,忽而左右闪躲、忽而用剑鞘隔档,步步后退但脚下丝毫未乱了方寸,一步一步似有规律。那光头不断刺空,心内稍显急躁,他剑尖刚刚落到地上。另一手迅速掐了一决,做了个手印。一声大喝后,剑身光芒大盛,随即全身弯曲像是蹲在地上,手腕猛地一个翻转,身子带动整个宝剑,猛地向上一撩。 光头一声大喝出口,随着声音落下,他已然栖身到剑心身前不到二尺之地,一道青色剑气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短的距离激发而出。他似乎对这一式很有把握。 再看剑心,他依旧淡然,好像就一直在等这一招的出现。待得剑气凝了实体激射向他。剑心却是先点头赞赏:“这剑气已经不弱了。”那剑气眼看便要割到他身上,他却依旧未曾拔剑。只是瞬时横首侧身,单脚站立,头颅高高向后扬起。另一只曲在半空中的脚底青光闪了一闪向下轻轻一踏,便只向旁边稍稍移了一寸距离。 但就这一寸的距离,却让剑心以这种奇异的姿势躲过了这一击。剑气从其面部擦过,撞上身后不远的防护罩上,防护罩闪了两闪便像吸收一般将那剑气消了个干净,只有场边的两块灵石闪了两下再无动静。 再看紫峰的光头,已经蹲在地上‘呼呼’地喘气。像是已经累极了。 而剑心将腿放下,正身拱手问道:“师弟,多谢赐教。” 那光头苦笑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拱手喘着气道:“师兄莫要取笑我,我哪里还赐教了,不打了不打了。”说完便站起收剑转身走向紫峰看台。 待到场边一位青峰弟子高呼:“赤峰——剑心胜!”看台上响起阵阵掌声与口哨声。 高台上宋虎却是气的不轻,他吹胡子瞪眼自说道:“这小子台上站了半天连人家衣服都没摸到,回去我定要重罚。” 卢天赐接口道:“非也非也,我看此子倒是不错,剑法娴熟真气运行的也老道,尤其适合贴身战,只是速度太慢要多加修正,日后也是一位人才。” 听了卢天赐的点评,宋虎才消了些怒气再不说话。 那场边的青峰弟子对着还未下台的剑心道:“师兄,不休息吗。” 剑心春风一笑,谦虚回道:“不休息,我还行。” 于是那弟子喊道:“一组再战!” 有了头一人打了前场,众人心中倒也没那么畏首畏尾。高喊的声音刚刚落下,黅峰中就站出一位弟子,那弟子提了提气,整了整神情。就握着宝剑上了台。 两人在台上依旧拱手谦让一番,而后那弟子倒也施展出了‘疾云步’冲向剑心,速度奇快只是步法青涩。但既然能习得这无上轻功,自然也是位不弱的浮玉山弟子,只是剑心依旧尚未拔剑,还是那双臂交叉在胸前抱着宝剑的模样,与那弟子接上了手。 ~~~~~~~~~~~~~ 随着时间的推移。讲武场上其它的四个小战场不断交换更替参赛弟子,多是失败与消耗较大的两方同时下台休息,换上一组新人上场。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几乎三组人员每人都上过了台,这些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气与精力上的损耗。 而剑心所在的小场内,除了剑心外七人已经下场,且都是被累的打不动才下去。 这其中剑心只拔过四次宝剑,但并未出鞘。都是以剑鞘击败的对手。此时一组还剩最后一人未上场,便是练峰卫天。随着最后一人落了败,卫天也是关注战局已久。 他站起,拍了拍绑在手臂上的‘赤雪’,走到他所在的场地边,轻轻跃起,走上台站在剑心的对立面。 见卫天出场,姜百春本已经懒散的身子挺起微微靠前,似是有些期待。 高台上之人也都认出了这便是他们的小师弟卫青云唯一子嗣,当日在那绛峰望月台上引来‘天妒’的卫天。 万青轻声开口问道:“姜师弟,这五年卫天此子可有何变化,武学神通又有和长进。” 姜百春嘴角微微上翘,似是有得意之色。他悠悠说道:“这五年我们师徒处下来,愈来愈发觉此子天赋异禀,脑袋瓜儿聪明的紧。种种真气运行之法一点便通,武学招式一教就会。我日日只盼得他能慢点,将底子打的牢靠些。”他说到后边语气轻佻,但面有得意之色,不像是假。 万青皱眉道:“武学之道万不可急功近利,这孩子命苦,身上又背着偌大的仇恨,更是马虎不得。” 姜百春道:“我当然是知道这些,光这些年我与他在我那屋顶上喝酒谈心都不知多少次了。前些日子他因急功近利被我罚下绛峰悬崖底思过,这事儿师兄你也是知道的。” 万青点点头,道了声‘不错’。 姜百春接着说道:“不过此子心中仇恨巨大,想化解纯属不可能,只得将他的戾气慢慢削弱,如同抽丝剥茧,这事儿我也急不得。我想,等到哪日消了他身上的戾气,再报了这血海深仇,他的心魔,也就随之化了。” 缙峰峰主龚幽,冷冰冰问道:“那日望月台上,戾气所化的小红珠深埋这小子心口处,这五年来,可有什么异样。” 龚幽平日少言寡语,只见他眉毛稀缺,眼内无光,面上更是冷冷冰冰。看面相真是有些丑陋。寻常弟子在他身边便周身感到不适。是以九峰之中,缙峰弟子人数最少。 这一切只不过因为他本身就是至阴之体,昔年纯阳真人传他‘引魂度鬼’的妙法,他终日与九幽之下冥罗殿堂的牛鬼蛇神打交道,在这一道上也为当世之最。才成了如今他的这副模样。实则也是心性纯正之人。 一众峰主也都早习惯了他这幅冷冰的模样。姜百春答道:“并无大的异样,每有戾气心中升起,多念‘清心咒’顺气平心。这几年来与那红珠倒也相安无事。” 卢天赐开口道:“那如此甚好。”他还欲再说,紫峰宋虎却是急忙打断道:“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这小子,当年选师之时,我心内也是期盼他选了我。”他‘嘿嘿’一声憨笑,继续道:“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武学神通练到何等程度,在剑心手下能走过几招。” 姜百春笑了笑,认真说道:“我只可告诉你们,此子本就聪慧异常,是我见过弟子中悟性最高的一个。加上百草易血后成了这玲珑宝体,武学一道一日千里,虽短短五年,却直逼御空之境。” 第七十三章 朋友能做什么 待到宋虎冲天而起后,风云阁雨泽公子对着万青与姜百春众人,弯腰一揖到底,说道:“多谢浮玉山救我娘亲,这场‘幽冥岭’的阴谋,待我回了风云阁,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 他年轻、锐气,眼中杀意一闪即逝。 万青听言点了点头,道:“说到底,你们也是不知内情,此事倒不怪你。” 姜百春接着万青的话道:“不错,只是你娘身子纤弱,此时也算是‘大病初愈’,依她的脉象看,明日便可转醒,转醒之后还得调理几日,这几日你便住在我浮玉山上,只是你娘亲女儿家的身子,在此处调理多有不便,你若信得过我浮玉山,我等就将她送去碧峰上休养数日,雨泽小公子,你看如何。” 雨泽自然是连声道谢,说了声:“如此甚好。” 万青道:“那你便在这练峰之上先行住下,只是这四位长老……。”说着他看向那四位老者,心下起了提防之意。 雨泽作为风云阁的公子,他其实是知道这四位长老的原本身份,于是开口道:“既然我娘亲已然医好,四位长老也不必再护送,今日就启程回长老堂。” 万青颔首同意,那四位老者只得拱手说了声告辞,待雨泽与他们几人说了几句感谢之语,那四人便下了山去。而后又唤了几名练峰弟子,由姜百春跟着,将风云阁夫人抬到碧峰上去了。 而后在练峰半山腰处,卫天寻了一间空着的弟子寝洞,让雨泽便先住在那处。 此时医药房只剩了万青道人、卢天赐、龚幽三位峰主。 卢天赐看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也欲回绛峰之上。龚幽此时却拦下了他,而后开口道:“掌教师兄、卢师弟,此事我已确定是‘幽冥岭’所为,但其中还有些细则,我左思右想,却是如何都想不通,像是还有蹊跷。” “哦?”卢天赐一挑眉毛,道:“愿闻其详!” ***** 卫天带着雨泽,下到半山腰处,寻了一间空着的寝洞。两人走了进去,卫天帮着他打扫了一番,而后说道:“这几日你便在此处歇息。” 雨泽道:“这次多谢你了,我会记着这份恩情。” 卫天笑了笑,打趣道:“我也是被师父抓来受罪,只是无意间帮了你,可并未盼望风云阁能记着我这份恩情,倘若你真能记住,恩……,都说你风云阁富可敌国,日后我行走天下之时,可要向你风云阁取些钱用。” 雨泽凝目注视着他,听闻此语也是倏然一笑,道:“话说回来,你这身子也是神秘,生命气息竟那般浓郁,兵刃也是奇特,能破那鬼巫之术,再说五年之前,又布下妙计退了‘七杀’。”他愈说愈好奇,探脑轻声道:“上这浮玉山前,你卫天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哈”,卫天竟是大笑出声,说道:“我可没你说的那般神秘,不过一介小道童罢了。” 雨泽轻蔑瞥了一眼,道:“既然不愿意透漏,那我也不好再打听。只是我雨泽生来潇洒豪放,最愿结交少年豪杰,你可愿做我的朋友。” “朋友?”卫天眉头一挑,低语到:“朋友能做什么。” 雨泽拍了拍胸脯,道:“自然是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卫天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桌上的火烛,道:“好一个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雨泽听到这儿好奇说道:“你……不会长了这么大,连个朋友都没有。那可是有些凄惨。” 卫天道:“我儿时倒是有一个好朋友,这一生也都只有那一个朋友,只可惜现在,我与他已不能相见。” 雨泽本是玩笑着调侃,却突然注意到卫天的神情愈来愈不对,似有心事萦绕。他也变得严肃,追着问道:“如若见了……” 卫天道:“如若见了,他必死无疑!”卫天心口一热,眼中红光一闪,桌台上烛光似是能感受到自他身上而来的杀气,变得摇摆不定。 雨泽一怔之后,突然大笑出声,道:“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卫天却是疑惑,“好什么?” 雨泽道:“我前几日倒是遇见了个俊良英雄,也是一生只有一个朋友,倒是与你一般桀骜,不过我与他已成了好朋友,日后若是见了,倒是可介绍与你认识。” 卫天笑了笑,道:“我已不需要朋友。” 雨泽皱着眉头低头苦想,忽然抬头道:“大不了,我再送你几把春宫扇,如何?”提起那扇子,卫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憋着不说话。 雨泽见状笑道:“我这人别的不敢说精通,这男女之事,可研究的透彻,你有我这朋友,正是大大的福分。”他说此话时眼皮眨了眨,面上尽是猥琐之意。还未等卫天生气反驳,他又接着问道:“你可有意中人?” 卫天正要生气,却闻言一怔,脑中不禁想起了姜天心的身影,嘴中说道:“这又碍你何事。” “哦?”雨泽猥琐地挑了挑眉毛,“那便是有了,看你这神情,便知道还没追上,是么。”他不等卫天开口急忙又道:“这样罢,我帮你追求那女子,你与我结交朋友,可好?” 卫天本欲嗤笑他,但不知怎的,想到姜天心,竟魔怔般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倒是惹得雨泽又大笑出声,道:“你在这浮玉山上,倒也成了练武的呆子,在此事上,我可比你有经验许多,你只要告诉我,那姑娘的性子、喜好、年龄几何,而后按我的法子做,我保管你能追求到她!” 卫天听了此语,高傲的神情上竟起了一抹羞红,怯懦说道:“真的?” “那还有假?”雨泽说着站起身,从袖中又掏出一把春宫折扇,单手背到身后,看上去也颇为老练的样子,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严肃道:“将那女子之事,快快道来!我为你出谋划策,保管万无一失。” 卫天将信将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犹豫了良久,开口说道:“她名唤……” 卫天边说,那雨泽竟然从袖中掏出笔来,蘸了点茶水在扇面上作着笔记。这两人前一秒还桀骜不驯,后一秒倒像两个猥琐书童。 第五十二章 再见 众人闻得姜百春评价如此之高,倒也是万分期待,都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 连丁红莲也好奇心起,并未呛声姜百春,好奇的盯着那个站在场中的瘦弱后生。 自卫天站在场中,场边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剑心本就备受关注,他的对手众人自然也瞧的更多。加之这卫天之前‘智斗七杀’实在是出了名,方才抽签又有‘不俗’的表现,大家更是将目光集中到了这方场地上。 慢慢地,场上除了旁边四个场地的打斗声外,竟再无其它声音发出。 卫天虽是站在剑心对面,但并不像之前那些弟子一脸苦相。而那阳光的面庞、挺直的腰杆更是透露着说不出的自信。他随意站在那,任清风吹飘了宽松的衣袖。倒也有一副少年高手的气魄。这更是让场外看台上的一众弟子有了期待。有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莫非抽签之时,他故意装傻而已,为了让师兄们轻敌不成。” “我看也有可能,看他面对剑心师兄的样子,如此镇定,该是有些道行。” “……” 剑心看着卫天也是微笑着点点头,似是满意于卫天的神态。他拱手说了声“师弟,请”。 卫天也依着剑心的样,拱手说了声“请”,却也站在那不动。 良久过后,两人都无动作,剑心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难不成他想让剑心师兄先出手?” “不会吧,这小子也忒托大了。” 卫天此举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高台之上的众位峰主也都不明所以,更是好奇的盯着这场中。 剑心又等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笑,道:“师弟,那便得罪了。”话音落下,他将剑鞘下的剑柄握在右手,一步步走向卫天。 剑心有心试探所以并未动用真气。等走了一半,卫天终于有所反应,只见他单手成掌举在身前,说了声:“慢着。” 剑心看他有所动作,便凝神聚气,停了下来。又听了卫天说‘慢着’,不知是何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师弟,你这是?” 场边看台上得人也都不明所以,高台之上的众位峰主也都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卫天双手举起,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抱拳拱起,笑着对剑心说道:“再见!”声音明亮清楚。 “噗”的一声喷水声,也不知人群中谁正喝了口水,此时喷了出来。 而后便看到卫天自顾自的走下台子,在一众人等惊愕的目光下,他淡定的缓缓走坐到练峰看台,而后慢慢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连剑心、场边青峰弟子、各个看台的浮玉山弟子,还有高台之上的各峰主都傻在原地。姜百春更是嘴巴张大,像是丢了魂似的。他方才将将夸下海口,此时像是变得哑巴一般。 场边的青峰弟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犹豫着举起旗子,也是微弱的喊道:“额…剑心胜。” “啊哈哈哈” 随着一两声大笑打破了沉默,场上炸开锅般嘲笑出声。 更有甚者故意将嗓门放大出言讽刺道:“这么胆小?怎么入得我堂堂浮玉山?” “这我倒是万没想到,比武赛事办了这么多界,这可是第一个不打自降的弟子吧,啊?” “先前看他那淡定样子装的也真像。” 练峰看台上的一众师兄弟也是面色发红,毕竟卫天是他们山峰上的师弟,耳中听着这些嘲讽有些羞愧。 二狗悄悄扯了扯卫天的衣裳,支吾含混的说道:“诶…,师弟,你……” 卫天回头笑了笑,回到:“师兄不用在意,我没事。” 二狗翻了个白眼心内暗道:“你当然没事了,脸皮比什么都厚。” 高台之上,也甚是尴尬。 八位峰主被姜百春方才这么一挑胃口,本就来了兴趣,看到此景众人面色各不相同。 纵然是龚幽常年冷冷冰冰的模样,也是咳嗽了两声缓解气氛。丁红莲瞅了瞅姜百春,心下不忍,于是捂着小嘴尽量叫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而这其中表情最为精彩的,便是卫天的师父姜百春了,面上变颜变色,一会儿蓝一会儿紫,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 倒是卢天赐苦笑了两声后,摇了摇纸扇,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小声自语道:“卫天啊卫天,这法子固然不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你这人情世故之事未免也太……” 这第一组到此算是戏剧性的评出了毫无疑问的第一名,便是轻松九战九胜的剑心。 与此同时三组内,青峰狄长天座下首徒,也是与剑心等人之前一同去凶犁土丘的青峰‘王智’,已经四战四胜,他在场下像是已经调息差不多,只是神色间有些疲惫。他此时又站起身来准备入场。 场边青峰弟子高呼道:“一组还需再决出第二人选,可有哪位师兄弟要先行接战?” 他这话语落下,卫天刚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 “呀!师弟……你可赶紧坐下,别再吓唬我了好嘛。”一旁的二狗先是惊愕,而后一脸苦相说道。他着实被卫天这大起大落刺激的不轻。 卫天依旧如方才那般笑道:“师兄,我没事。”说完便如上次那般走向场中,这又来一次倒是又一次吸引了包括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只不过这次怀疑更多。 那青峰弟子也是惊愕,本以为卫天会继续缩着,最后再来一次惊世骇俗的“再见”之语。 剑心回了赤峰看台,也是笑着看卫天慢慢走上讲武场,那面上神情也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待到卫天站定,场下的青峰弟子还未开口。听得一声大喝“我来!” 从紫峰之中那光头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三两个重跳后也落到场中,落地点恰好就在卫天的对立面。他落地后便迫不及待伸手指责道:“师弟,非是我光头说你,上了场上纵然不敌,也要搏上一搏,气节名声可比命值钱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卫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师兄所言不错,只是我自幼经历些事情,自那以后便觉得活着可比气节重要的多。况且上一场,也出不了多大事,师兄你说呢。” 那光头不善言辞,只是方才在场下看到卫天不战而屈心生鄙夷,急忙想出场教训教训他,这才一怒之下上了场。 只见光头摆摆手道,轻蔑道:“讲武场上不逞口舌之利,今日你倘若赢了我,我便依你之言,你若败了,便要信我之语。” 卫天道:“如此也行,只是师兄你方才与剑心师兄比试,真气耗尽,此刻可调息回来了么?” 光头道:“不用你多操心,对付你绰绰有余。” 卫天终于像是心生了些斗志,再不啰嗦。他站直了身子,单手一甩背到身后,另一手做掌,掌面朝上,轻声道:“请!” 第七十四章 或有家贼 次日清晨,浮玉山练峰大殿之上。 雨泽作为客人也随卫天到峰顶大殿内用早膳,二狗等练峰弟子不常下山,对风云阁也是早有耳闻,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了风云阁的公子,一众人问东问西。雨泽也都耐心与他们聊着天,气氛也算是融洽。 众人正在用膳之时,门外响起叩门声,而后一道女声清亮喊道:“姜师伯,弟子碧峰柳月。昨日晚间你们送来的那位病人刚刚转醒,师父特让我来通报一声。” 听闻此语雨泽先是一怔,而后扔了碗筷迈步向门口走去。 只见他对门外的碧峰女弟子说了两句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往碧峰上去了。姜百春倒是在桌上摇头笑道:“倒是个孝子。” 卫天望着雨泽的背影,突然想起两人昨夜在寝洞商议之事,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天儿!”姜百春看到卫天双目出神,出言喊道。卫天一个惊醒,回首说了声“师父。”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没…没有。” “后日便是十强弟子的选拔,可有把握?” 这本是姜百春随口一语,卫天却抬头想了良久,而后一脸认真说道:“没把握。” “噗”的一声,却是二狗刚吃到嘴的一口饭喷了出来,他赶忙用抹布清理。胖师兄也是大笑,而后憨憨说道:“小师弟,你也忒实诚了点。”再看姜百春也是一脸铁青,训斥道:“没把握难道不能力争一番!你瞧你比武时看见剑心就逃的模样,让我这做师父的脸面何存,倘若再有下次,你以后在外休要说是我姜百春的徒弟。” 卫天见师父生气,忙道:“是,弟子谨遵教诲。” 姜百春生气之下冷哼一声,站起身独自回了卧房。等他回了房,二狗才过来拍了拍卫天的肩膀,说道:“无事,小师弟,尽力就好,你此次能入了二十强,其实师父他已经很是高兴了。” 卫天点点头,但眼中盯着姜百春紧关的房门,不知怎的心内突然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再看碧峰峰顶,一处偏殿内,雨泽坐在床边杌凳上,那妇人已经转醒坐在床头,妇人自昏迷后便不知发生了何事,雨泽正将事情始末一一道与她听。缙峰峰主龚幽倒是站立在一旁。 “原来这是浮玉山上。”那妇人自语了声后,转首向龚幽说道:“龚道长,此次多谢救了我的性命,妾身感激在心,风云阁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龚幽依旧是那般冷淡,回了声:“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那妇人颔首道:“日后浮玉山若有用得上风云阁的地方,泽儿!我们需得还了这份情。”雨泽本就极听她母亲的话,回道:“那是自然。” 那妇人又道:“既然我已醒转,在贵地也不便叨扰,妾身还是想回风云阁调养,敢问道长不知可否。” 龚幽道:“已无大碍,自然随你。” 他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纸,递给雨泽道:“这是练峰姜师弟开得调理药方,按上面所说悉心调养,不过一月便能完好。” 妇人赶忙又道了声谢,龚幽却是凝目盯着雨泽,轻声道:“你随我来,我有事交代给你。”说着迈步便向外走。 雨泽随后跟了上去。两人到了门外,掩了门。 龚幽沉吟了半晌,才道:“此时你母亲身子初愈,不便长途行路,可有马车轿子。” 雨泽闻言一怔,笑道:“叔伯玩笑了,山下城镇中有三十多位长老随时等候我们,我早已做了安排,叔伯多虑了。” “如此便好。”龚幽说完又沉默下来。 雨泽道:“叔伯该不是将我唤出,就只是关心此事罢。” 龚幽闻言,左右走了两步,终于开口道:“那日卫天的兵刃对鬼气有奇效,我等才不费气力破了那鬼巫之术。其实那术法能量磅礴,且极尽压缩收敛在你母亲体内,甚是危险,你可明白。” 雨泽听得龚幽说了正事,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我知道,只是。” 龚幽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鬼巫之术如何到了我娘亲身上,叔伯精通鬼神一道,还请明示。” 龚幽颔首点头,说道:“你还不笨,我将你叫出便是要给你说这事。”他顿了顿,而后道:“种在你母亲身上的术法,名为‘尸毒蛊’,这术法就算放在当今武学盛世,也应当做禁术来看,其间太过复杂,我不便与你解释,倒是这施术之法,我想来想去甚是奇怪。” “还请叔伯明示!”雨泽急道。 “你母亲原先体内共计上百颗‘黑种子’深埋血肉之中,且用了鬼巫特有的阵法用以隐藏,其间一颗‘黑种子’种植其身,需要——”龚幽说到这儿眯着眼,继续道:“需要三个时辰左右!”未等雨泽惊讶出声,龚幽接着道:“且施法黑种子入体时,其施法的顺序、方位,都颇有讲究,更是要压缩种子本身的鬼巫之力,是故施法者不得离开你母亲身子超过五尺之远,否则便会有了偏差。至于那种子如何入体,或从口入,或从鼻入,方法众多。”龚幽说到这儿吸了口气,继续道:“你现在可知,我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听了龚幽一席话,雨泽沉吟良久,眼内杀气一闪而过,阴沉道:“叔伯的意思,风云阁,有家贼。” 龚幽道:“不错,而且此人应该是幽冥岭高手,风云阁家大业大,贵为天下第一商贾,所聘奇人异士众多,难免会让魔教钻了空子,你回去后当好好彻查一番,丫鬟厨子都不能放过,晓得了么。” 雨泽赶忙一揖到底,“多谢叔伯提醒,雨泽谨记在心。” “好了,”龚幽摆摆手,出声道:“既然风云阁早有下山准备,那今日你便唤些长老接你娘亲下了山去,我与掌教通报一声便可。” 雨泽听了这逐客令倒也未曾生气,都传言浮玉山缙峰龚幽精通鬼神之道,但不近人情、性子冷淡,何况此次他救了自己母亲,雨泽感激还来不及,只得苦笑着说了声“是。” 见雨泽答应,龚幽转身便走,一个迈步便到了十丈开外,不一会便消失在雨泽的视野里。 第五十三章 智取光头 高台之上,各峰主看到此景也都来了些兴趣,只是碍于之前卫天各种‘奇异’动作。众人也不说话,九位峰主在尴尬的气氛中观战卫天。 那‘光头’也再不啰嗦,卫天‘请’字刚刚落地,他喝了一声,举剑冲来,看上去一出手就力道巨大,但光头并未动用真气,只是用了蛮力。好像他自信对付卫天,并不需要使全力而为。 光头近了,跳起,提剑,一剑劈下,剑刃在卫天眼中急速放大,而卫天像是对那大剑置若罔闻,身子一动不动。只是死盯着那剑刃,而后轻轻将右脚抬起了一寸。 这个细节正落入卢天赐眼中,他目光一闪,嘴角勾起。 光头心内暗道:“这小子搞什么,寻死么。”虽是脑中有些犹豫,但已然到了近前,他也再不想其他之事,双手握剑猛地向下一挥。 剑刃像是已触到卫天头上的头发,眼看下一秒卫天就要血溅当场。 “啊!!!”有些女弟子捂眼不敢再看。练峰弟子也是惊呼声一片。 姜百春与万青眉头一皱,猛地坐起,作势就欲冲出,坐在一旁的卢天赐倒是先行猛地起身,但他并未冲了下去,而是双臂展开挡住二人,道了声:“慢!” 电光火石间,卫天抬起右脚,青光一闪,向下猛地一跺。左脚随之一扭,身子半斜。那光头大剑也就在此时劈落下去,‘噌’的一声,由上而下直劈入地上的石板。 再看卫天,身子硬生生向左移了三寸有余,身子半斜着欲倒。 他像是使力使地急了,步履轻飘、不住的向左偏斜,脚下小碎步不停后退,终于一个不稳当,便向左斜着摔了下去。只听得“诶呦”一声,他身子倒了下去,忙伸出一手击地,将上半身弹起。这才稳稳当当的站住。嘴上道了声“好险”。 而空中此时才缓缓飘下两缕头发,落在光头的衣裳上。 那是方才大剑落下,并未斩到卫天身上,却断了卫天头上两缕头发。那光头回身盯着卫天,没来由得一脸惊愕道:“大师兄?” 看到此处,看台上一众弟子才长嘘出一口气,练峰之上的卫天师兄们也都拍了拍胸脯,二狗更是后怕地出声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姜百春与万青被卢天赐那么一挡,便心头一紧,只是已经没时间再问卢天赐为何要挡他们,随即看到场中卫天险而又险躲了那招,两人眼神布满疑惑对视了一眼,而后互不说话,便又坐下。 只是高台之上九位峰主身子不由自主靠前坐了坐,气氛安静的可怕,每人都死盯着场内卫天身上。 场下赤峰看台上,刚刚才下场的剑心看到场内情景,也是眉头一皱,自语了声:“不可能!” 只有卫天笑了笑,对着方才叫他‘大师兄’的光头说道:“师兄,我是卫天!” 那光头拔出剑,转身看着卫天,他摸了摸脑袋,眼神充满疑问,他虽不知道怎么被这小子躲了过去,但总归是躲了过去。心内暗道:“本想一剑分出胜负,却被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而后光头眼中的戏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 光头翻手将大剑一挑而起,横到身前,另一手掐决,嘴中‘嗡嗡’念咒,一时间剑身青光大起。他又是一声暴喝冲向卫天,只不过这次冲过去的身法规规矩矩甚是正派,不像方才那般随意而为。 卫天凝眉抬手,双手在身前画了一圈。身前虚无的空气变得一丝清凉,随后在他方才划手的空间,青光大盛,成了一圈圆盘,圆盘之中阴阳鱼浮现出来,似是盾牌一般,看样子他要硬抗这一刀。 “恩?徒有其表罢了,这守护之气怎得会这么弱?”青峰峰主狄长天惊讶出声道。他指的自然是卫天凝聚出来的守护圈。 而光头举剑,大喝了声“破!”他想要强硬劈开这守护光圈。大剑落下,劈到光圈那一刻,他手上又加了些气力,臂膀上似有青龙缠绕,气势也攀到顶峰。 看到这儿卫天不惊反笑,依旧是右脚轻抬,身子提前微微后斜。 近了、近了,那光头剑刃终于触到光圈。但众人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反而是‘噗’的一声轻响,那大剑视守护光圈为无物般劈了下去。这招式与方才一般无二,只是因真气贯彻,气力速度加了不少。 卫天提前做好闪躲的准备,这次闪开的更为顺利,并没有上次那般狼狈摔倒,借左斜的力道转了个圈,右手并指转身一戳。 反倒是那光头以为要费些气力才能劈开光圈,他想先劈开光圈,再落剑到卫天身上,目标从卫天自然而然转移到光圈之上,哪知道大剑一碰那光圈就像碰到空气一样。这一劈空不要紧。要命的是使大了力道,光头自身被大剑带的一个趔趄,身子不稳,霎时间破绽百出。 待到他稳住了刀身,想翻手横劈之时,卫天的手已然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停下身子,握剑的手也垂了下去。惊愕的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卫天将手缩回来。笑了笑拱手说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若不是师兄先前于剑心师兄比试,此刻真气不足。定是能轻松胜我的。” “诶…,不错不错。”他一边答应,一边也冲着卫天拱了拱手。只是下台之时,面上羞愧难当。 场边的青峰弟子直到光头入了紫峰看台上,才想起高声宣布:“练峰!卫天胜!” “怎么赢的?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好像是‘疾云步’?” “怎么可能,疾云步乃高阶轻功步法,需得御空之境才能驾驭,那卫天不过才上浮玉山五年,怎么就能习得疾云步。” “他方才那几步,像极了剑心师兄比试之时,你们可注意到了?” “嘶——,你这么一说。” 场下弟子并未欢呼,其实他们也万没想到卫天能胜了那紫峰的光头。疑惑中众人交头接耳,竟开始讨论起方才那场比武。 而高台之上,九峰峰主也是皱着眉头。只见碧峰丁红莲开口问道:“掌教师兄,你可看到了?” 万青向丁红莲点点头,而后又严肃说道:“姜师弟!” 姜百春回身答道:“掌教师兄。” “你可有教过此子疾云步法?” “是,教过,不过都是口诀要领等书上之言,我只想要他先了解个通透,以待日后御空之境时,再教与他!” “疾云步法玄奥无比,其根基乃是借助磅礴的大地灵气,左右挪移,前后冲退。故需要对身外的灵气有所感知。非到御空之境不可修行,但卫天方才……” 宋虎却是大惊出声到:“这么说,莫非他已然到了御空之境?” 第七十五章 九号签 赤峰,议事殿。 龚幽开门走入,万青道人与卢天赐早在殿内等候,三人坐定后,万青问道:“可将那鬼巫之术与雨泽公子说清了。” 龚幽道:“说清了,只盼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槽糕。” 万青道:“风云阁底蕴雄厚,近千年非正非邪,一直保持中立,只望它切莫与我等作对。” 卢天赐接着话道:“话虽如此,但此次事件委实可疑,我等不可不防。”他低首沉吟后,接着说道:“单有一事不明,还请掌教师兄明示。” 万青道:“你说。” 卢天赐道:“之前那四个风云阁的灰衣长老,我观瞧他们并无特殊之色,掌教如何识得他们身份。” 万青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事,我能认出他们,不过是因为二百年前正魔交战,与他们打了一架。那四人正是被‘七杀’取代四邪位置的‘常阴教’的四个老堂主。” 卢天赐皱了皱眉头,左右踱步想了想,道:“风云阁连这等人也能收入麾下,可见其野心不小,倘若此次求医事件如我所料,我只怕日后,这风云阁又是另一个七杀。”他担忧地看向门外,眼内阴晴不定。 浮玉山下,早早停了一顶金黄绸缎轿帏的大轿子,轿帏上绣五只彩凤,看上去尊贵漂亮。 雨泽扶着风云阁夫人上了轿后,束手站在一旁的一个奴才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单膝跪地禀告道:“雨泽少爷,长老们都在暗处隐着保护,轿子进了城镇再换马车。” 雨泽满意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而后他也入了轿中。” 八个轿夫在那奴才指挥下,缓缓抬起轿子,向山下城镇走去。 雨泽在轿内伺候那妇人躺下,自己坐在一旁。山路虽是颠簸,但那些轿夫也是老手,轿子倒也走得安稳。 “娘亲”雨泽犹豫良久,终于开了口,面色凝重地轻声问道:“近几年竹林中你可有顾贴身丫鬟伺候。” 那妇人大病初愈,虽然醒转但面上还略显苍白,她听了雨泽询问,倒是轻笑了一声,温柔道:“你难道是看娘亲病了,急糊涂了,我最不喜人伺候你是知道的,院里边种的花花草草都是我亲自打理,哪来的丫鬟。” 雨泽听言眉头却凝成了一团,又追问道:“那可有何人日夜陪你。” 风云阁夫人听言更是奇怪,但突然面色转柔,道:“你这话倒是明知故问,除了你爹爹,还有谁能日夜伴我。” 雨泽心内暗道不错,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个微胖却不怒自威的身影。 突然,他在那身影上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恐怖可怕之事,面色大变。他又突然赶忙摇了摇头,心内暗道了声“不可能。”但是那微弱的念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云阁夫人看他面色一会儿一变,关心道:“泽儿,你怎的了。” “嗷,无事,无事。”他勉强笑了声,说道:“娘亲你歇息吧。”而后自己也闭眼斜靠,只不过那紧紧攥起的拳头,仿佛在诉说着他心内并不安宁。 一日后,清晨。 一大早浮玉山青锋之上人声鼎沸,经过两日的修整,二十强弟子个个摩拳擦掌,一众弟子戏称其中的三位是三尊杀神,剑心、倪霜儿、莫凡。可谓是谁遇上谁倒霉。 待到高台之上众峰主落了座,唯独少了紫峰宋虎。 八位峰主心知宋虎去了南方幽冥岭,对弟子只称外出办事没有透露其它。 青峰狄长天看人都齐了,自高台之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讲武场正中央。待说了些鼓励之语后,场下弟子拿着个竹木筒上台递给他。 他先让二十强上了台,而后高声对场边各峰看台的弟子们说道:“我浮玉山贵为天下至尊,这一届的弟子也是人才辈出,这前二十强,靠了自己努力与天赋,取得如此漂亮的成绩,你们要以他们为榜……”他正说着突然看到了在二十强正中间站立嬉笑的姜天心,这‘榜样’两字倒再也说不出口。 他赶忙转了头,避开姜天心,咳了两声继续道:“你们也要发愤图强,为师门争光添彩,有潜力的弟子山门定会好生培养。”他顿了顿,自手中举起那竹木筒,“这筒内有二十根竹签,分为数字一到十,写着一号的两根,二号的两根,以此类推,同时抽到一号的两人比斗,胜者进入十强争霸,败者淘汰出局。” 场边弟子知道这重头戏终于来了,这比武赛事本就是越到后边越精彩,往往双方都是高手,强强对抗。 弟子们欢呼雀跃,期待着抽签结果。 而后二十人依次走过狄长天面前,每人手中拿了木签。 等到众人抽完后,狄长天道:“一号签!”话音刚落,左右两位弟子举起了手中竹签,狄长天抬头看了看,而后点头示意,那两人出了人群站在一边等候。 “二号签!” 分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其中姜天心抽中了五号签,与她比斗的,却是她的师姐柳月,这下姜天心更是开心,拉起了柳月的手两人一同走到一边,走时还不忘回头盯了剑心一眼,剑心也是苦苦一笑。 到了最后,八号签两人下场等候后,场上只剩了四个人,场边的弟子看到留下的这四人,都是一片惊呼此起彼伏。 “我滴乖乖,这下精彩了,剑心师兄、倪霜儿、莫凡、还有那个黑马卫天,怎的剩下了这四人。” “咦……卫天!这位师弟在之前武斗之时可是大放异彩,我只盼他能进了前十。” “怎么可能,听闻他修行五年不到,入了前二十已经了不得了,你可看清了不论他对上那三人任何中的一位,都是没得胜算可言。” “这倒也是,可惜了这好苗子。” 姜百春看到此景也是一怔,身旁的丁红莲对他笑道:“你看你那宝贝徒弟可还有希望入围?”姜百春闻言只是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场内愈来愈嘈杂,弟子们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讲武场边青峰弟子猛敲了一声大鼓,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狄长天等安静的差不多了,高声说道:“九号签!” 话音刚落下,剑心往前迈了一步,举手示意是他。 随着众人“啊”的一声惊叹,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卫天握着木签也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第五十四章 偷学 缙峰峰主龚幽摇摇头,他冷冷说道:“我看并非如此,你们难道未注意到,他方才那等躲避的招法、姿势,与剑心在场上的疾云步一般无二,只是还未熟练招式罢了。” 万青颔首表示同意,而后道:“不错,看上去像极了剑心的招法姿势。卢师弟,你方才拦住我与姜师弟,可是早已知晓了什么?这场内卫天师侄,究竟如何败了他紫峰的师兄,你可知道些什么。” 卢天赐这才收起了在手中把玩的判官笔。他站起微笑回到:“我确有想到些什么,只是还需考证,不敢妄自确定。” 万青道:“将你所想快快道来。” 卢天赐点点头,却向上首的青峰峰主狄长天问道:“狄师兄,讲武场上阵法可是护阵‘六合仙阵’?” 狄长天道:“不错,正是六合仙阵。” 卢天赐笑道:“果然如此,将讲武场一分为五,分而护之,可再也没有比‘六合阵’更为合适的阵法了,只是……”他稍微卖了个关子,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六合阵法共计六个小阵,需要十九颗灵石做阵眼,但场上只有五个小阵、十五颗灵石,那另外的四颗灵石呢。” 狄长天赞叹道:“卢师弟聪颖过人,眼光也毒辣,剩下的四颗灵石布在讲武场地下一尺之地,也就是第六小阵!原本是想着若有激烈打斗,不至于因伤了地板地面,导致意外之事。” 卢天赐叹道:“狄师兄心思细微,师弟我也甚是佩服。” 宋虎急不可耐,突然插嘴道:“可这与卫天那小子使出疾云步又有甚关系?” “师兄莫急”,卢天赐笑着摆摆手,又道:“他之所以能使出‘疾云步’,只是因为,他在场下看了剑心的八场比武。” “你是说…,此子在场下观战剑心,而后将‘疾云步’偷学了去?这怎么可能!”宋虎讶异道。 卢天赐道:“我听姜师兄之前说过传了卫天疾云步的心法口诀,想必我浮玉山‘疾云步’运行方法、咒语口诀,此子已然知晓。但碍于修为不够,不能修炼。疾云步玄奥复杂,这其中最为奇妙法门,便是借大地灵气,使人自身左右位移、前后突进,速度极快,能以快取胜。但这借助外部灵气的法门,却必须是‘御空之境’才能做到。” 众人统一的点头称是,这是所有修行中人的基本理论。 “我想卫天此子对灵气感知异常灵敏,方才在登台对决剑心之时,想必是感受到场地之下,有那‘第六小阵’的灵气,他站立不动,便是试着借地下阵法的灵气为己用,配以‘疾云步’运行诀窍,有所成效。” 卢天赐说到这,又笑了笑,道:“但他看方才剑心的八场比武,无一不是将对手累的真气耗尽,自知无论如何都胜不了剑心,他又不想自己也真气耗尽,想着保留实力,只有这样才能在后边的场次中有先天优势,便索性不打,直接下台。这策略固然不错,也合情合理,不过也忒丢人了些。” 众人听得此言,也是轻轻苦笑。 卢天赐接着道:“所以卫天方才所使出的疾云步,是借了疾云步的咒法口诀,使地下阵法的灵气为己用,而非借了磅礴的大地灵气,其招式姿势、运行诀窍,也都是学了剑心。这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故他虽未达到御空之境,但能使出我浮玉山高阶功法‘疾云步’!” 众人这才点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万青叹道“但这模仿剑心步法之事,说说容易,以他短短五年修为,做起来又何其难也。” 卢天赐神情严肃道:“不错,自然是难而又难,是故此子天赋异禀,实在是世所罕见。”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一件高兴的事,面上一变,笑嘻嘻打趣道:“情商之低,也是世所罕见。” 众位峰主听言也是哈哈一笑,万青跟着打趣道:“我还只当姜师弟之前吹了牛皮欺骗我等,此刻倒是证了他对此子的评价所言不假。” 姜百春听言,也终于露出那老顽童的脾性,面上现了得意之色。 就在众人讨论热烈之时,讲武场场边青峰弟子宣布卫天继续站台,不需要下台休憩。 等了良久场边却半天没有人来应战,这倒不是因为怕了卫天,一是因为场下众人都是浮玉山弟子,方才也有聪明人看出了些端倪,此刻每个山峰看台上都在热烈讨论,都想摸清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其二就是因为第一组之人,除了卫天之外,都是被剑心‘累’下去的,此刻都在抓紧时间回口真气。又等了良久之后从人群中又上来一人,正是练峰‘胖猪’师兄。他也是第一组之人,方才也被剑心耗得厉害,此刻像是能回复了些,于是走上台来。 等到两人站定了身子,卫天拱手道“胖师兄,咱们点到为止,可不许生气。” 胖师兄笑笑,道:“那是自然,你瞧场边上他们都在看着你、讨论你哩。你可为咱们练峰争了光了。”这五年卫天在练峰上与一众师兄相处融洽,尤其是这四位‘动物师兄’加上姜天玉一共五人。 卫天时而聪颖。时而情商低的可怕,为练峰上带来不少欢声笑语,这几人之间早已结下深厚同门之谊。 卫天再不客气,说了声“师兄请!” “请!” 两人便摆开了架势,脚步后蹬,同时冲了过去。 场内两人你来我往,出拳踢腿、转手挡隔,不多时便拆解了十余招。像是想在近身肉搏上分了胜负。 倏而胖师兄抬起左脚,作势欲上踢。卫天双手成掌,拍向他抬起的左腿。 胖师兄左腿抬了一半,却突然在空中一踩,宛如踩上实地一半,身子跳跃而起,横身踢出右腿,这正是只有御空之境才能使的近身招数。 这招变得突然,卫天竟是来不及转身隔档。 他见来不及隔档,便左脚轻抬,又使了‘自创’的疾云步,身子急向一旁移了位。 胖师兄凌厉的脚风一下踢上了卫天的衣襟,衣角飘起,这一避也是险而又险。 卫天刚刚避开,借转身之力,出拳向胖师兄抬起的大腿后侧打去。此时他像是已经能熟练掌握这模仿而来的疾云步法,移位之后还有余力反击,已经不像刚开始对决光头之时那般生涩。 胖师兄在浮玉山练峰,跟随姜百春已久,他虽是好吃懒做之人,但武学神通修行时间长了许多,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既是对自己师弟,他当然不会下重手。 两人便这般拆解招数。虽然没有真气横飞的打斗场面,但此时节两人你拆我解,近身搏斗上,也煞是好看。 第五十五章 真气充足 “咦——,姜师弟,你那胖胖的徒弟可是诸葛世家嫡系第五子,诸葛牧?”卢天赐眯着眼看向场中,问到身旁的姜百春。 此时讲武场中,五个小场都在激烈打斗。其他峰主也都主要看向自己的弟子表现如何,只是时不时瞟来一眼看看卫天。 卢天赐的绛峰弟子此时倒是无人上场,于是与姜百春两人都盯着卫天的打斗场内。 卢天赐看那胖师侄,越看越熟悉,此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才开口问道。 姜百春听得他问,一个翻眼,没好气的道:“不错,上山之前的确是诸葛世家第五子——诸葛牧。只是既然上得山来,脱离了红尘之事,我当然是为他改了名字,不似先前那般难记。” 卢天赐一怔,笑着问道:“你可不是又取了什么小猫小狗的名字。” “胖猪” “……”卢天赐也是莞尔一笑,叹道:“师兄你老有少心、老有少心啊。”他笑完后,好奇问道:“那诸葛牧此子如何?” 姜百春淡淡道:“于武道上,天赋极佳,悟性奇高。只有一点,懒!懒得让你随时想揍他。所以这么多年,这小子武学神通境界进步缓慢。” 卢天赐哈哈一笑,又道:“可有他‘勤’的地方?” “有,吃起东西来倒是勤快的不得了!天南海北的各式吃法倒是信手拈来。” “哦?哈哈,倒是个有个性的弟子,只是我看他场中一上来并未使了全力,有意让了卫天,且他攻势慢慢愈来愈强,倒像是在故意磨炼卫天一般……” 卢天赐还欲再说道说道,但场中突然形势起了变化。两人打眼看去。 只见诸葛牧与卫天又拆了二十余招后,身形步法愈来愈缓慢,不似刚开始那般灵活,脑门子都是汗水,看上去每打一拳都开始吃力,卫天竟也随着他放缓了速度,乍一眼看去两人依旧是平分秋色。 诸葛牧飞起一脚,卫天举臂相挡,他脚底碰上卫天手臂时,“嘿!”的一声,脚底一声轻微的虎啸之声,身子在空中直着一个旋转,脚底板向前猛地一使力,卫天被力道逼得向后退了几步,手臂吃痛,但并未受了什么伤。 卫天刚被逼退,又作势欲冲。 只见诸葛牧突然伸手在面前摆了摆,喘着气道:“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而后又咧开嘴笑道:“看来我今年还是进不了前十,师弟你可要替师门争口气,我可要下去喝茶吃点点心去。”话落了便举手示意场边青峰弟子,而后自己走下台去。 卫天忙惊愕之余忙抱手道:“多谢胖师兄。” 诸葛牧边走边回头抬起手,随意道:“谢什么谢,赢了便是赢了,倘若真要谢不如请我吃点啥。” 卫天心内暗笑,嘴上却喊道:“再吃胖师兄就走不动道儿啦!” 诸葛牧只是摆摆手,在练峰一众弟子的嬉笑声中,寻茶水喝去了。 而卫天也示意场边青峰弟子,自己不想下场休息,还欲再战。 当场边弟子举旗喊话时,人群此时终于是对卫天重视起来。在这讲武场上连胜两场且还欲再战之人,少而又少。大部分都是打完一场便要下台吃些补气丹药,打坐休息。 倘若说卫天第一场靠一个‘奇’字取胜,这第二场却是有些激烈打斗存在,且每招每式都有提些真气用于打斗。此时还欲再战,说明卫天体内还余有不少真气。 他们当然不知,但九位峰主却是知道的,卫天百草易血之后,身子宛如灵药宝体,体内的灵药真气可谓源源不断。 尤其是卫天心口处小红珠之内存有的灵气,更似汪洋大海,所以他的恢复能力更是一流。 倘若单指真气薄厚程度,恐怕卫天身子早已相当于几百年道行的老妖精了,只是他还需慢慢修行,将体内真气转化、释放、利用。 所以一众弟子虽然暗暗称奇,但九位峰主知道内情,也并未大惊小怪。 随后黅峰之中出了一人与卫天对峙场中,双方抱拳拱手客气两句,“请”字过后两人口诀一引,互相催动真气打斗。 看上去两人实力相近,只是卫天那模仿‘剑心’的疾云步甚是厉害,常常能鬼使神差的躲过攻击,这轻功步法本就不是他这个境界能习的武学神通,所以让他的对手头大不已。 加上一组只有剑心、诸葛牧这两个御空之境的弟子,除此之外再无甚厉害的人物,这对卫天这个初生牛犊来说也是幸运之至。 姜百春也是心内暗喜,他本想着卫天此次代表练峰出战,是要他磨砺自身,见见世面。 此子虽然天赋异禀,但毫无与人战斗的经验,就算一轮被刷下来,也在他预料之内。万没想到此刻看上去大有进入二十强的势头。 剑心在场下观战,每每看向卫天时便眉头皱起,他实是想不出为何卫天与他的疾云步招式如此相像,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般,他想了许久也未有何线索,便不去再费脑子。 此时另外一个场地胜负揭晓,败者下台等候下一场,胜者亦下台调理真气。 待得场边弟子举旗示意后,从看台中走出两位弟子,其中一位从碧峰中走出,打眼看去是一桃李年华的女子,穿着青白相间的银丝褶上裳,身前胸口突出的宝贝地儿书着一个“碧”字,衣裳身后绣了朵金丝牡丹甚是清雅漂亮。虽无倾国之色,但明眸皓齿、双眼有神。看其走路站立,自有一番温婉气质。 她站在场中,向对手莺声而语:“碧峰弟子,‘柳月’,请!” 她的对手一脸苦笑,道:“还望柳师姐手下留情。请!” 柳月手执一把细窄软剑,身形飘逸空灵,她剑诀一引,空气中的温度无端炽热了几分,再看那柄窄剑,发红发烫,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的一样。 她每每挥舞窄剑,空气中总会有一道火光,也煞是好看。 之间柳月回身一刺,剑尖处一道火光打出,她的对手忙蹬脚急退。 这一回身,柳月却看到正面的场下是赤峰看台,那看台的第一排座位上,剑心正痴痴地瞧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剑心微微一怔,那柳月也是面上稍红,此时对手执剑赶来,她赶忙挪开了目光,与对手重新打斗在一起。 剑心会心地笑了笑,却感到腰间被人一戳,他往一旁看去,原来是姜天心不知何时跑到他身旁,正贼兮兮瞪着两个大圆眼睛瞧着他。 剑心咳嗽了两声,面色转正,重新有了大师兄的风范,压着声音调皮问道:“小魔王,你跑来寻我作甚,可有何事?” 姜天心捂嘴偷偷笑了笑,小声答道:“大师兄你可莫要装模作样,我跟柳月师姐最是要好,她将你俩的事儿可都与我说了,我看师姐上场,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怎的,啥时候到我碧峰去提亲,我帮你跟我娘亲说说情啊。” 剑心闻言一怔,往常冷静如水的面上,现了难得一见的尴尬之色。他又咳了两声,小声道:“你…你你你,你随我去一旁说话,不要在这儿说。”于是赶忙拉了姜天心的衣袖往看台后方走去。 第五十六章 上最烈的蒸馏烧 剑心与姜天心说着悄悄话儿,而后拉着姜天心的衣袖,两人急匆匆挤过通道的人群,跑到场地后方不知道干甚去了。 这光景恰好落到场上正在打斗的卫天眼中,没来由的心头一毛,鼻头发酸。 他从未有过此等心境,急忙摇了摇头,心内暗暗宽慰自己个儿休要多想。之后他的对手突然感受到卫天出手变得凌厉,虽不知发生何事,也跟着紧张认真起来。 *****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雪狐国境内。 雪狐国之所以为雪狐国,只因在这个大国偏北之地,有一座雪狐山。而雪狐山内深处,住着雪狐一族。 在这个小国里,雪狐是瑞兽、是代表吉祥的妖。 王室与雪狐一族世代交好,每到腊月,妖兽一类食物稀缺,王室总要派人给雪狐山送些供奉之物,小到瓜果肉食、大到奇珍珠宝。 倘若国家有战事发生,雪狐族也必将出动族中精锐,相助王室。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因雪狐国建国之初,初代王上的妻子便是一只成年雪狐,自那以后,王室与雪狐之间世代交好,雪狐也被王室供为‘王亲之族’,后代君主更是在首都王宫内,请了三位雕琢大师,共同雕刻了初代王上与王后的巨大石像,以供后人瞻仰。 二百年前正魔大战,雪狐国便是源头之一,那一年,雪狐一族精锐尽出,与国家将士共同作战御敌。后以惨重的代价保护了国家完整。自那以后雪狐一族的族主,也是当世最为高寿的生灵,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这二百多年未出雪狐山一步。 天下人因其高寿、道行又奇高,不论何人都尊称她一声“老祖奶!” 自古以来,妖兽一类,修行不易。妖兽中等级划分甚至更胜于人类。愈是高阶灵兽,其幼体本体智慧俞靠近人类。是故人为万物灵长。 但高阶妖兽不似人类这般修行,他们天生自有传承之法,只是这些天生便是贵族的妖兽,似是被上苍妒忌。繁殖困难不说,一生走来,往往多灾多难,少有能平稳度过。 这一代雪狐族,二百年前达到鼎盛,但一场天下大战,也是伤了根本。虽在“天下诏”的庇护下安静修养了二百余年,回了些生生气息,但妖兽的二百年,宛如人类的五十年般,并未起到如何大的用处。 此时在雪狐山下,一座小镇内的酒馆。 屋外大雨连绵,豆大的雨点打在酒馆石制的屋顶‘啪啪’作响,开春之初,冬日的寒彻还未过去,此时又下了大雨只叫人身子发冷。 于是这酒馆便成了来往之人的取暖场所。发寒的身子饮入一杯汤酒,酒热散的极快,不多时身上暖洋洋略微发汗,倒也是人生极乐。 酒馆内有几个老酒鬼,摸着发红的大酒槽鼻,斗起了骰子,就连酒馆掌柜也在身后笑着观看。一时嘈杂声四起,倒胜过了房顶雨点拍打之声。 旁边不远处一个桌子上,坐着两位农家打扮的庄稼人,其中一人喝了口温酒,咂咂嘴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家院里短了两只母鸡。” 另一个老汉奇怪道:“可是被谁半夜偷拿了去,你可将此事报了镇长,咱们这小镇多年没出过偷盗之徒了。” 那人哈哈笑了笑,面上得意,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媳妇儿一大早从市场上买了米回来,才告诉我,是被两只小雪狐叼了去哩。”他讲到后边声调转高,这丢了家禽之事本是坏事,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好事开心起来。 那坐他对面的老汉像是也开心起来,打着哈哈道:“既然是小雪狐,那没啥办法了。你晚些时候去镇上找镇长,再领两只便是。” 原来这座小镇坐落在雪狐山下,常有幼年雪狐偷跑出山,下山玩耍。 小雪狐年幼未通人性,肚子饿了,便时常偷了农家家禽果腹,镇上人们对雪狐甚是友好纵容。倘若被幼年雪狐偷了家禽去吃,他们只需要到镇上官府,禀明情况便可依数由官府赔偿。 两人正打着哈哈说笑,从门外走入一人,身上穿戴着蓑笠,包裹的严实。进了门忙取下头上斗笠,抖了抖水花。露出一年轻后生的脸庞。 只是那面庞像是被泥巴抹了黑,也观瞧不出长相如何。等他脱了蓑衣,只见身外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袍,手上拿了把纸扇子。打眼看上去是个年轻书生摸样。只是那白袍上黑斑点点,像是在泥地里摔了一跤似得。 他进了门脱了蓑笠挂在旁边墙上,鼻头动了动嗅到酒香,自顾自的咽了口水像是馋了。 掌柜的忙走上来问道:“客官要点儿什么酒?别看小店不大,酒种却是齐全。” 他咧开嘴笑,一手搭在酒馆掌柜肩上,悄声说道:“掌柜的,可否先赊点儿账,我出门来钱袋丢了,吃不起酒。” 掌柜闻言面色为难,道:“客观莫要玩笑我,小店小本利薄,我看你也面生的紧,实在是…呵…。” “有理!”那后生敲了敲手上扇子点头道。而后他又在酒馆内上下左右打量,看到楼上贴着木栏的一面,一个大桌旁只坐着一人,自酌自饮。 他随口说了声:“无事,我找朋友请我便是。”话音落下便走上木头楼梯。这酒馆开了许多年,走上楼梯,脚下木头‘咯吱’作响。他到了近前,自然地坐到那人对面。 那人听得有人坐在他同一桌,抬头观瞧。两人目光对视间,书生咧着嘴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年岁与我一般大小,也不像是本地人,巧在我也不是。此时间萍水相逢,你可愿与我做了朋友。” 那坐在椅子上的后生抬头,入目处剑眉星眼,五官端正。他下巴微微上抬,身上自然出了一股傲气,握着酒瓶的手宽而大,上附有许多老茧,并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手。他上下打量了下那书生模样,而后冷冷道:“我生平只有一位‘朋友’,而我几年前,杀了他满门上上下下三十余口,你可还要做我的朋友?” 这话不论落到谁的耳朵里,都是要大骇出声。但那书生依然咧着嘴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这朋友实在是不该交。” 那人听了这话,眼神霎时间黯淡无色,又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那书生等他喝完了,接着说道:“但此时,你这朋友我是非交不可。” “哦?”那后生一挑眉毛,道:“你若真能说出个道道,我便交了你这朋友。” 书生道:“我实在是想吃酒,却无奈口袋里比这酒瓶还干净,急需你这么个朋友。” “我若请你吃了酒,而后就要杀你呢?” 那书生一撇眉,道:“只要此刻有酒喝,杀便杀了。” “好!我请你吃酒,不杀你。” “哦?” “因为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 那书生大笑,声音之大响彻在整栋酒楼,他将腿翘在木凳上,冲着楼下喊道:“掌柜,给我上最烈的蒸馏烧,摆最好的酱牛肉!” 第五十七章 新朋友 酒肉上了桌,书生正欲倒酒入杯,被那年轻后生伸手拦下。 只见那后生大手握着酒壶壶口,举起来说道:“一醉方休。” 书生嘴角上扬,也拿了另外一壶,拔了壶塞。道:“不错,一醉方休。”而后两人碰了酒壶,与其说是喝酒,不若说是灌酒。 ‘蒸馏烧’本是无色烈酒,各地制作材料不一。这儿的酒是雪狐山下,农田种的杂粮谷物,与山里冻土中的薯物作为原材料,来回烧制七十余回,最是辛辣无比。更是被当地人戏称‘尖刀酒’。 此时这两人大口喝着此酒,却当饮水一般,不时动动嘴,撕一块大片牛肉,豪迈之景只引的旁人侧目而视。 那年轻后生想到旧事,心口作痛,靠这烈酒辣着身子。 而那书生坐立潇洒,本就是豪迈之人。遇见了这年轻后生,两人倒是像逢了知己搬,推杯换盏,喝酒吃肉。 正至酣时,酒馆门‘彭!’的一声,门顶之上被一根木枪插透,这声音急且短促。 众人一惊之下或起身、或回身看。 只见那枪头与大半枪身透门而出,卡在半中央。那枪身上挂着块红布,红布自然落下,竟成了一面大旗。上面用金字笔走龙蛇写着“霸刀”两个大字。 长枪穿门而过并不难,但长枪卡在门中,恰好让旗子可以落下来,却是要几分巧劲。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打招呼’自然是来者不善。 酒馆内的欢快气氛被瞬间打破,酒馆掌柜惊恐不已,他们自然是认得这面旗子。 ‘霸刀帮’常年游离在各国山林中,干的是那杀人越货、抢财劫道的黑买卖。 霸刀帮的帮主是修真门派‘巨力门’的弃徒,仗着有几分道行,在山野荒地称霸称王已有多年。 雪狐国前些日子派人围剿过一次,未曾成功。那‘霸刀帮’便藏了起来,已经半月未曾听人提到过。本以为他们早已远离雪狐国,未曾料想今日却现了身。 酒馆的掌柜、包括有些老顾客,都听了来往商客议论过此事,他们本就是普通凡人,对这等绿林匪患最是恐惧。 众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门外‘啪哒哒’马蹄声层层叠叠,像是来了不少人马。而后那伸出的旗子突然被人拔了出去,留下一个圆形小洞。 而后又是‘彭!’的一声,酒馆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进来二十多个彪形大汉站立两侧。为首之人站在当中,此人身子魁梧,胡子拉碴,一条刀疤从左眼眉上斜下嘴角,看上去甚是凶恶。何况他手中还提着一颗人头。 酒馆中人看了这景象都慎着不敢出言,酒馆掌柜也躲在柜台后边低着头。 那人将头颅放在桌上,左右打量着酒馆内。他忽然看到了什么,走向墙边,拿起了那书生方才进来时脱下的蓑衣,用手捻了捻上边的蓑草,而后离手观瞧。 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他手上沾了些淡淡红血,而后那人阴冷一笑,左右扫视。忽而看到楼上书生正用手撕了块牛肉送到嘴里嚼动。 大汉目光一冷,从身旁人手里抢过那方才拔下的旗子,‘嘿!’了一声,掷向书生。 旗杆子宛若离弓之箭,射向书生面门,旗子在空中迎风‘唰唰’作响。这速度与力道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反观那书生不紧不慢,酱牛肉入了肚,又伸左手去拿桌上那壶酒。只见他头也未回右手伸出两指,曲成钩状。指尖蓝光一闪竟是硬生生将那旗尖儿夹停在两指之间,而后向上一掷,‘噗’一声,旗子破了天花板上的平板石头,飞到不知哪儿去了。那破洞滴下几滴雨水,正巧滴在那大汉的发辫上。 两人互比了一招,又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只叫酒馆众人目瞪口呆。 楼下大汉看向头顶滴下的水滴,皱了皱眉头,进了一步。粗声问道:“敢问阁下哪门哪派?” 那书生取了根牙签,放在嘴角,这才看向大汉,语气充满戏谑道:“无门无派,人称逍遥小书生。” 那大汉一时摸不清这人的来路,倒也未着急动手,又说道:“这桌上头颅的主人,可是你杀得?” “不错。” “杀人偿命!” “不偿。” 那大汉听了这书生拿他话柄打岔,也是怒向心头起。但他常年混迹江湖经验告诉他,此子可能有些背景。于是压着火,继续问道:“为何杀我门徒。” 那书生向后抻了下身子,而后坐正,却微笑着对他身旁的年轻后生说道:“朋友,这汉子要跟我讲理,你便帮我评评这道理。” 他又举壶润了润嗓子,而后说道:“那楼下汉子的门徒要抢我身上银两,躲在丛林中,还布了暗器陷阱,害我摔了一跤。我起身后,并未跟他动气,反而好言相劝莫要作这山林恶贼,他非但不听,还要杀我,我只好杀了他。” 说完书生悠悠叹了口气,接着道:“只不过人命珍贵,他既然为这小小钱财送了命,我便把银两交与一位农家大伯,吩咐他用这银两下葬那人。只可惜他认错了师父,他师父只为了来兴师问罪,将他头颅砍下,尸首分了两段。你可说说,这事儿我可有做的不对之地?” 书生对面的年轻后生默默听完,淡淡说道:“不对!” “哦?哪里不对?” “你将钱财送与农人,不对。” “有何不对?” “你却平白无故害了那农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书生先是一怔,而后怒目而视楼下汉子,眼中杀机毕露,咬牙问道:“你可杀了那农人?” 那大汉嘴角一咧,邪恶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钱袋晃了晃。 书生看到钱袋,忽的拿起桌上纸扇,一跃而起,蹲在了木栏之上。他脚步后蹬,快若残影直向那大汉撞去。大汉瞳孔微缩,伸手拔了腰间大刀,大喝一声刀身由银白转为金黄之色,也是一跃而起,臂膀青筋凸起,向前一个竖劈! 二者相触,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书生在空中转了个身子,缓缓落地,合起的纸扇上蓝光慢慢消失。 再看那大汉向后踉跄了两步,宝刀中央却被戳了一个凹陷。 那书生冷哼了一声,轻蔑道:“巨力门?”而后他眼神凌厉,嘴中念咒,手上结印,酒馆内本来寒冷的空气变得有些潮热。他翻手,掌心朝上,手上凝了一团蓝色火焰。 就在书生正要冲将过去之时。突然从耳边传来一声咳嗽,那声音老迈无力、虚无缥缈,好似从极远之地传音而来。听了这声咳嗽,书生手上火焰渐渐熄灭,他皱起眉头立在原地。 而酒馆其他人等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只是奇怪于书生为何呆立不动。那大汉只当有什么怪招,身子凝气,本就壮硕的块头又壮了几分。 不一会儿那老迈的声音又在书生耳边响起:“夫人病重,速速归来!” “啊——!”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书生脸色大变,心内再无交战之意。他看了看身前大汉,那大汉神情紧张,防备着他。 他重重一个跺脚,骂了声“他娘的!”而后盯着大汉道:“改日我会来寻你。”话音落下他左蹬又跳,奔向窗口。只是半路之时,又听得一声大喝,刀光一闪。大汉从一旁杀入,生生将他逼回到地面。 他踉跄回到地上,面红耳赤却是极为焦急。吼道:“让我走!” “嘿!想逃?” “我没空跟你打。” 大汉扔了扔手上的钱袋子,笑着说道:“我看你这钱袋做的精致,袋内也有些珠宝玩意,想必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你若真是要逃,我也并非不可放你一马。”大汉说到这儿奸笑出声,道“只要你肯跪下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天高海阔,我再不阻拦,如何。啊?哈哈哈!” 他方才在对决中失了面子,一交手便知这书生虽然年轻但道行不浅,他本已在琢磨如何退身。万没想到这书生似有要紧之事,此刻只想着挖苦嘲笑在手下面前逞个威风。 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书生闻言之后,便扑通跪下,以首击地,毫无半点犹豫,‘砰砰砰’三个响头嗑完。而后转身跃起,从窗户口破窗而出。而后从窗外,飞进一物,直飞向与他喝酒的年轻后生。那后生伸手抓住,正是书生手上的纸扇。 那大汉受了三拜,却愣在原地,像是傻了。许久之后大汉狂笑出声,大声讽道:“逃得可真快。”身后的一众门徒也随着他大笑,其中一人恭维道:“帮主神威盖世,将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 大汉点点头,“不错,既然他拜了我三拜,我便今日放他一马。走!”‘走’字落下,大汉与众人一同转身欲走。 “慢着。”一声轻蔑之声从楼上传下。 大汉随着这声音抬眼看去,那方才与书生一同喝酒吃肉的后生,手上拿着扇子,站起身子看着他们。 大汉笑道:“怎么,你也要送死么。” 那少年好像并未听到这声叫嚣,只是抬起了头望向方才书生破窗而出的地方,说道:“我先前有一个朋友。” 众人对这没来由的一句不知道是何意思,大汉道:“你莫不是个疯子?” 那少年仍然自言自语道:“后来,他死了。”他神色黯淡,似有极为伤心的往事,沉默了良久,他面上有了笑意,又开口道:“今日,我又有了一个朋友,便是那个书生。” 大汉嗤笑一声,重新拿起了大刀:“哦?哈哈。所以——” “所以他虽然未叫我帮他,但是你侮辱了他,便如同侮辱了我。” “所以?”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法子可以消抹这种侮辱。” “哪两种?” 年轻后生在楼上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其一便是杀了那书生。死尸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你当然舍不得杀他。” “不错。” “所以你要杀我。” “不错。”话音落下,双方都站立不动,自那个年轻后生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真气波动,二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砰’的一声全部碎裂。 那个大汉嘴上口诀一年,身上也冒起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 晨间露水随着阳光的炽热,慢慢变小,直至消散。大清早的一场大雨也停了。温暖的光亮照在人世大地上,照在酒馆门口,照在冯麒麟手中的长剑上。 剑身滴滴答答向下滴着鲜血,在他身后是一片惨不忍睹的修罗情景。原先放在桌上的头颅,也安静呆在那儿。 一旁的喝酒之人与酒店掌柜,被吓得昏了过去,还有几人身子佝偻,蹲在墙边,抱着凳子腿,止不住瑟瑟发抖。 冯麒麟抬头望了望这白日青天。而后低头从袖中拿出那书生留给他的纸扇,打开来,却是一怔,而后轻笑出声。原来那白扇面上画了个赤身女子,扇子左上角洒洒洋洋写着‘春宫图’,右下角倒是几个方正字体“风云阁,雨泽” 第五十八章 出线 原来那穿戴蓑衣的书生,便是风云阁的公子‘雨泽’。 此人性格古怪、潇洒不羁,在凡尘行事多有怪言怪语,但也因其豪迈的性子,不少俊良后生都愿与他相交,不过他性子高傲奇特,倒是少有人能入了他的眼。 自打他在酒馆脱了蓑衣,冯麒麟便认出了他。 只因几月之前,他在雪狐国以‘银面七杀’身份行事之时偶遇了五行宗木堂少堂主,双方出言讥讽互不相让,最终大打出手。巧在那雨泽也在场,他竟也摩拳擦掌以劝架为由参合进来。只不过冯麒麟当时带着银脸面具,今日相见雨泽却并未能认出他。 冯麒麟站在阳光下收了宝剑,插入背后的宝鞘之中。 他脸上沾了些血渍,伸手擦了擦,露出微红醉熏的面庞,那烧酒性烈,两人又喝了不少,冯麒麟向前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漂浮,烈酒与身子起了反应,此刻醉上心头,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苍白的面容、瘦弱的身躯。 他掩面低头行走,似是不愿将那嘴角的抽搐示于光亮之下。只听得从他双手缝隙之中,传来微微弱弱的一声:“小野……”。而后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清了清醉意。从腰间取出了一块银色面具,附在脸上。 ***** 浮玉山,青峰讲武场。 一位弟子掐诀念咒,而后大口一张,作吸气状,到了一定程度紧闭嘴上双唇,双手合十腰部弓起,额头青筋暴露。只见他对着卫天,张嘴一声大叫:“吼!” 看到这儿,高台之上宋虎出声道:“邱师弟手下也是人才济济,这‘龙吟虎啸’属浮玉山偏门难练的功法,这一代倒终于有人练成。” 黅峰邱鸣微笑拱手回了礼,便又向场中观瞧。 只见那音波扩散,将场边旗子吹起,猎猎做响。 空气中好似平静湖面扔了块儿大石,那音波成型的波纹,肉眼可见。随着吼声出口,从他嘴中蹦出一物,由小及大,确是一个一人来高、虎头模样的光团。虎口大张,扑向卫天。 卫天凝眉双手在空中画圆做法,画到一半,突然心口没来由的一痛,急忙手捂胸口,不过这痛感转瞬即逝,他只是皱眉自语了声奇怪。只是此时虎头将近,方才那痛感倒是无事,要命的是打断了他的术法。此刻重新起术已然来不及。 场边看台众人看见了卫天自行打断法术,惊呼出声。 而那虎头音波的破空风吹到卫天脸上生痛。值此危难时刻,卫天直起身子,眼中精光一闪,单手并了两指,向前一戳,口中阴冷说道:“赤雪!”。 而后众人便看到卫天后腰衣襟内一个鼓动,飞出一个短条纱布袋,那布袋飞到空中后一个掉头转向,红光一闪。速度之快,只让众人还未看清。 只见那红光布袋与虎头瞬间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青色真气四散,撞在四周的保护罩上,护罩波纹点点将四散的真气吸收了干净。 待到场内安静,烟尘散尽。众人打眼观瞧,卫天依旧是方才的模样,双指并拢向前伸着。 而他的对手却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之意。 再细看那黅峰弟子。只见离他脖颈一寸之地,正当空停了一个物件。方才包裹的纱布尽皆破碎落在地上,那物件露出真身,有人手臂的一半长短,通体晶莹赤红,其形状像剑又像刀。 赤雪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通体冰冷,刀尖儿泛着红光,离那弟子咽喉不过一寸之地。 看到此景,看台上许多弟子突然站起,盯着‘赤雪’,瞠目结舌。而有的弟子结结巴巴小声道:“御——御剑术?不是说他才上山五年么?怎的会御剑之术。” 高台之上姜百春也是倏忽站起,似是被惊到。 也难怪众人反应如此激烈。御剑之术,有一个极大的门槛。 一般来说,通常习武的弟子开发自身经脉穴道,运气修行,等到一段很长的时间后,身体内各样潜能被唤醒,体内真气充足,便会试着踏入另外一个领域。 那个领域便是感受到周遭万物的灵气,并且试着化为己用。大部分修行之人都是卡在这道门槛不得进步,少有那些年轻天才,用个十年二十年时间突破了这境界。倘若踏入了这等领域,便会发觉另一个天高鸟阔的奇异世界。也就是到了那时,才可学习许多高阶的御器术法,也就到了此时才算初步踏入御空之境。 而卫天不过上山五年,此时倒像是使出了御剑术,也就意味着他离御空境界相差只有轻松的一步,这如何能让在场的众人不惊讶。 “师弟。”万青掌教也是面上有震惊之色,此时他正要开口问向姜百春。突然他眉头一皱,盯着场上卫天道:“不,不是御剑术。” 姜百春冷静下来后凝眉目视,缓缓坐下道:“的确不是。” 卢天赐点点头道:“不错,卫天与那宝物,两者之间并无真气灵气交合。确实不是御剑之术。既然不是御剑术,那——” 卢天赐手上把玩判官笔,脑中想了想,又缓缓道:“那只有一件可能,那宝物通灵许久,已然有了神识智慧,它认了卫天做主,卫天才能随心所欲控制它,这种生了神识的宝物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件,非得是通灵的绝世材料,加上几百上千年的真气洗练,才能练出宝器神识,此中宝物放眼天下只有寥寥几件,且都是早已名气震天响的宝物,我却从未见过卫天手上这件。却不知卫天如何得了它。” 姜百春听到这面色一怔,对着卢天赐道:“在你绛峰悬崖下捡的。” “……” 剑心也是初始大骇,他冷静后正眼观瞧,也瞧出了些眉目,对身旁师弟说道:“不是御剑术,像是别的什么法门。” 但不论怎样,场中胜负已分。 此时节的大赛由清晨打到中午,卫天也连着对决了九场,方才那‘御剑’一场,也正是他第九场次。他取了八胜一负的成绩。 卫天不断给人惊喜不说,且每场不用休息。看样子真气充沛,正是这比武大赛当之无愧的黑马。 由此一组剑心、卫天两人出线,其余八位弟子两负挂身也不用再比。倒也腾了场地出来,于是青峰弟子商议下午再加第四组进场比拼。 而那二组、三组形势渐渐明朗,只是多有三胜一负、四胜零负之人比分咬的紧,还需下午再战。 随着其余四个保护罩内打斗渐渐分出胜负,讲武场上弟子都回了各峰,场中青峰弟子举旗一声高呼‘上午比赛完毕,众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回各峰用膳,一个时辰后比武继续!此外…”那弟子清了清嗓子,又高喊道:“一组出线名额已定!其中一位便是大师兄,赤峰,剑心!” 众人振臂高呼、摇喊助威。由此可看出剑心在一众弟子中威望极高。 那青峰弟子等大家稍稍安静,又接着喊道:“练峰,卫天!” 一众师兄弟停了停,也都跟着起哄、欢呼起卫天的名字,其中更有碧峰看台之内高喊“小师弟可有女伴”之类的荒唐之语,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卫天似是极不适应这以他为中心的热闹情景,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弯腰拱手道谢。看到卫天这清纯样子,碧峰一众师姐妹们嬉笑调戏声愈来愈多。两个峰的看台本就相邻,此时更是热闹。 随着高台之上九位峰主离座走下来,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随着师父们有序离了讲武场,姜百春走路之时更是气宇轩扬,好似他也出了线似的。 过了一时半会儿,众人也都回到自己个儿的山峰之上。青峰集结了一众弟子修缮讲武场破损之处,清扫看台。 第五十九章 神识宝器 九峰弟子都随师父回了山门,路上都神情兴奋的讨论今日比武之事。 平日里一般的弟子,他们修行枯燥,少有能外出下山的机会。好容易逢上浮玉山的比武盛事,本就兴奋的不得了。何况本次大赛第一天就惊喜不断。 等过了一时半会儿,练峰众人回山,他们多人簇拥着卫天,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其中几人问到卫天的‘御剑术’,卫天也是大方的说出并非御剑,而是那‘赤雪’听他的话罢了,倒让同门的师兄弟们啧啧称奇。 随后一众普通弟子停在了半山腰上,姜百春带着五个徒儿上了峰顶大殿内。 后院炊事房去了些弟子,燃了柴火,烹炒饭菜。佳肴做好后,先端了些碗筷送到了峰顶大殿内。 姜百春与五位弟子闭眼默念了浮玉山‘师祖训诫’后,五位弟子齐声说了声:“师父先请!” 而后由姜百春先抄起筷子,只是筷子落在了半中央,又停下不动。 姜天玉疑惑良久,才开口问道:“父亲,这饭菜可有什么问题,为何不夹菜。” ‘胖猪’也是望着姜百春,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问道:“师父我们可都饿极了,您夹菜!” 姜百春没好气的瞪了‘胖猪’一眼,道:“二十强都未进,没罚你算是为师仁慈,还想急着用斋饭。”胖猪只是“嘿嘿”一笑,不再作声。 姜百春将筷子收回,平放到桌面上,对身旁姜天玉说道:“你去山腰弟子寝洞处,唤天儿来此用斋,就说是我唤他来。” 五个弟子面上一喜,都觉得是情理之中,心内也替这小师弟开心。姜天玉站起身拱手道了声“是”,便飞速跑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卫天跟着姜天玉入了大殿之内,卫天冲姜百春行了一礼,姜百春颔首示意后,他与五位师兄一同坐在了饭桌上。 此时正当中姜百春这才再举了筷子,夹了菜放到自己碗里。一众弟子这才嘻嘻哈哈拿起筷子用斋饭。 斋饭用毕,今日当值的炊事房弟子收了碗筷,姜百春开口道:“天儿。” “是,师父。” “将你的兵器拿给为师看看。”语毕,卫天从腰后挂着的布袋里,抽出‘赤雪刀’,双手呈了上去。 姜百春握住刀柄,入手冰冰冷冷,好似握住了水底的石头一般。 姜百春手上渐渐起了一圈真气光团,又以灵识探去。赤雪刀依旧毫无反应。姜百春皱了皱眉头,对卫天道:“你命它腾空试试。” 卫天答应了声‘是’,便心念一动。那‘赤雪’刀身一震,姜百春的手臂被这把刀带的向上扬了扬,明显感觉到此刀有一股向上的力道。但他又使了些真气,手上光团更盛,牢牢抓着刀柄不松。 “继续命令它!” 卫天知道师父是想试探‘赤雪’,于是心念一狠,嘴中喝了声:“回来!”他命令赤雪腾空飞回。 似是被姜百春激怒,赤雪刀不断震动,好似笼中困兽,要挣脱出手。但每当它挣脱的力道强一分,姜百春手上真气也强一分。 僵持了一阵子后,赤雪停了下来,只是大殿内空气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冰凉。‘胖猪’坐在一旁一个哆嗦,打了声喷嚏出声。 在这冰冰凉凉的空气下,赤雪刀红光大盛,一道凝实的刀气从刀尖‘噗’的一声射出,发红的刀气在空中急转直下,目标直指姜百春握着刀柄的右手。 见了此景,卫天惊呼出声。姜百春却是嘴角上扬,笑了一笑,而后一声冷哼,在那刀气将至未至时候,另一手大袖一挥,面前青光大盛,原是那四兽宝鼎被他祭出,鼎口向外,迎着凝实的刀气撞了过去。 大鼎与赤雪刀两者相触,刀气入了宝鼎的口中,那四兽宝鼎空中一停,被刀气带的向后急速撞去。 正坐在后方的‘二狗’叫了声‘哎呦喂’赶忙逃开,而后轰隆一声,大鼎落到方才二狗凳子上,木凳粉碎,宝鼎也安静停下,落在地上。 姜百春眼中精光一闪,自语了声:“好厉害的刀。” 眼看手中赤雪红光一闪,又要发狠,姜百春这才松了手掌。赤雪离了他的大手,倏忽飞腾到空中。 卫天赶忙向外伸手,一道红光闪过,赤雪刀柄回到了卫天手中,这才安静下来。冰冷的空气也渐渐恢复了常态。 “不错不错,果然有了神识,是个宝贝。”姜百春袖子一挥收了宝鼎,回身微笑说道。 姜天玉“啊”了一声,惊叹道:“父亲说此物有了神识?” “不错,不过神识应该是将将成型,还未有兵器当有的特殊气场。” 卫天确是挠了挠头,疑惑道:“神识?” 姜百春点点头,在上首坐下,才解释道:“这世间一切物种,或多或少都有些‘气’存在。不论是天上地下、土里水里,万物皆有灵性,偶有低阶兽类或者受了环境影响,或者有了奇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修出灵识,成了妖类。兵器中‘神识’一说,便与那妖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所需条件更为苛刻,成型时间也更为久远,最快的也有百年之久。 卫天惊呼出声:“百年之久!” 姜百春点点头,继续道:“一般来说,能认主的兵器,都是有‘灵识’的兵器,魔道正道方法不一,我先前与你讲过,我浮玉山上御器之法,便是需要主人日日夜夜以真气淬炼兵器,等有了那奇妙的联系,便可以气御之。但你这‘赤雪’便不一样了,它自己生了神识,乃是万中无一的宝器,只需心念所指,更如手足一般,只不过据我所知,这等宝器易主极为困难,宝器若有了神识,那便不是人选兵器,而是兵器选人了。这其中,全看一个‘缘’字!大凶之物必选大凶之人,正气宝物必选刚正不阿之人。只是你得到此器物时,我也不在现场,所以并不知‘赤雪’为何选你。” 姜百春说到这抿了口茶水,郑重接着道:“据我所知,这世间有‘神识’的宝器,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件。” “啊!如此珍稀么。”卫天惊叹道。 姜百春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二狗’翻了个白眼,笑道:“小师弟你当这是白菜啊,满大街都是。” 第六十章 天下兵器 卫天不好意思道:“我此前从未沾染过兵刃宝器一道,并不知这‘神识’兵器如此珍稀。” 姜百春道:“你此前从未接触武学神通,上了我浮玉山也从未下山历练,不知这宝器历史,也是情有可原。” 卫天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师父,但不知那几件‘神识’宝器,可都是什么来头。” 姜百春笑了笑,说道:“说与你也无妨,免得你他日下山历练,像个新牛犊被人看轻。” 姜百春仰天想了想,而后道:“‘神识’宝器少而又少,其中有些名气的分散在天下各门各派之中,倒也算均衡。其中我浮玉山万青掌教师兄的‘刚正剑’正是其一,此剑一出,方圆五里都会感受到那剑散出的钢骨正气,寻常妖鬼根本近不得身。” 姜百春顿了顿,又细数道:“‘般若寺’持有两件神识宝器,一者是般若寺、达摩院首座‘慧空’所持‘降魔金棍’!二者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慧壬’大师的‘慈悲刀’。这两者也是代代相传的绝世宝器。再有便是四邪之中‘幽冥岭’的‘枯骨幡’,那幡诡异的紧,正魔大战之时让我等吃了不少苦头。再有便是中原国镇国之宝‘龙骨弓’,龙骨弓并非由龙骨而造,而是一颗大树,你生于中原,应当有所耳闻。 眼看卫天点头,姜百春又道:“人间宝器有两者需要注意,一者是闻名天下的唐家暗器‘燕尾弩’,再有一者……”姜百春停下来卖了个关子,却看向坐在下首正打盹儿的‘胖猪’,道:“再有一者便是你这不争气的师兄家里的宝贝。” 诸葛牧听师父提到自己的家世,也是突然转醒,憨憨一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卫天听言好奇的打听道:“师兄,你家世哪儿的,我从未听你提过。” 诸葛牧听了卫天问他,却是坐起了身子,难得他以严肃的神情说到:“你师兄我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牧字,而我诸葛世家坐落大陆正中央,家世庞大,你师兄我为正统嫡系第五子,家中有一面宝镜,名唤‘乾坤镜’,是个守护之器,倘若再说下去我就要透露家族秘辛了,唉……不说了不说了。” “啪”的一声,正坐在大殿上的姜百春不知怎的此刻正站在‘胖猪’身后,一巴掌打到他后脑勺上,笑骂道:“怎的,还得意起来了不成。” 众人看到胖师兄吃瘪也是哈哈一笑。唯有卫天说道:“诸葛世家我在书本上看到过,当年诸葛家族力擒‘吞天兽’,为天下除了一大害,此事记录在史书中,我在看时也是热血沸腾。” 胖猪得意道:“不错,那正是家族所为,还有——”他还欲嘚瑟,又想到师父就在他背后,却是赶忙闭紧了嘴巴。 姜百春这才转头对卫天说道:“总之天下宝器琳琅满目,有名气的‘神识’宝器虽然为数不多,但并不可否认还有些隐藏在暗处的厉害宝器,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高手隐士众多。你们这些弟子倘若下了山,也万不可因为是浮玉山弟子就瞧不起别人,休要叫人扮猪吃了虎。” 众人异口同声答了声“是”,姜百春接着道:“都回去寝洞休息片刻,下午还有比武赛事。天玉、二狗、飞天鸟、瘦猴,你们四人在之后比武中莫要给我丢了脸面。”他面色严肃说着这滑稽的名字,倒也是一番乐趣,只是卫天憋着笑不敢出声。 姜百春看出了卫天异样,斥道:“你也休要骄傲,你这第一组除了剑心与‘胖猪’外,都是些新晋弟子,你能胜了他们,也是运气使然,前十可万没那么容易便进入的。往后两日,在看台上观战也可学到不少武斗经验。再者你那‘赤雪’虽是奇珍兵刃,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你本身修为几何,切莫心浮气躁。” 卫天被师父教训了几声,面上也是敛去了笑意,低头答了声“是”,而后便与众师兄弟退到大殿外,回了寝洞歇息。 时至下午未时,一众弟子随师门到了青峰讲武场,有了早上的经验,众人入座极快。 卫天上午表现可谓是最为抢眼之人,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已然会了御剑术。是故练峰入场时,倒有那么几人高声调侃‘卫师弟手下留情’,闹得气氛欢快,卫天知道是师兄们拿他取乐,倒也憨憨一笑并不答话。 姜百春上了高台,万青等人向他询问‘赤雪刀’之事,他便将中午大殿内的情况向一众峰主复述了一遍。 “果然是生了神识的宝器”卢天赐颔首叹到。 万青捻了捻胡须,而后嘱咐道:“虽说‘神识’宝器,旁人抢不走偷不掉,但是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欲行不轨,日后下山历练,万不可让卫天太过张扬跋扈、招惹是非,这神识宝器,也休要对外界公开。” 姜百春答了声是,又道:“师兄说的不错,我今夜回去转告叮咛。” 万青随即转头看向黅峰邱鸣,犹豫问道:“最近可有……可有往生谷那鬼面具之人的消息。” 原来浮玉山门之外的情报消息、走访打探等诸多繁杂之事,都由黅峰峰主邱鸣负责,他本就最善乔装易容之术,多多少少传了下面弟子一些此中技巧,由他负责也是再合适不过。 他听到万青向他发问,回头说到:“那鬼面之人行事小心,甚是狡猾,像是察觉到我们在往生谷外布的探子,每每进出往生谷步行一段路程后便飞天而起,速度极快,我派去的弟子从未打探到什么消息,周边村落平民口中也没有什么此人的有用情报,倒是我办事不利了。” 万青摇摇头,道:“无事,对方本就是道行高深之人,吩咐打探的弟子万事小心,只是他极有可能是…是他,不可放弃探查。” 众人听到那个‘他’字,也是心头一震,面上表情不一。 倒是邱鸣又开口说到:“师兄,五年过去,我看那些弟子也探不出个虚实,我想…我想亲自去探查一番,此人事关重大,不可再拖了。” 万青闻言皱着眉头,纵然是他平日手掌大权,平生所见生杀之事多如牛毛,此时犹豫间,手上也沁出些冷汗,抬头看了看周遭峰主一个个期盼的眼神,心内举棋不定。 邱鸣心急,竟是站起身弯腰拱手道:“如果真是他,我相信他定不会伤我!师兄,让我去一趟吧。” 万青思考良久,而后像是终于做了决定,拍了下身旁桌子,命道:“此次比武赛事完后,邱鸣与卢天赐,你二人去一趟往生谷,分寸自己把握,但有一点,务必探了消息回来!” 第六十一章 求医 讲武场高台之上,众位峰主听了这命令,心内一喜,黅峰邱鸣激动地拱手一揖到底。 随后万青摆摆手,悄悄说了声:“此事事关重大,一切小心为妙,诸多细枝末节,赛后再说。”他话音落了后。讲武场一声高呼:“比武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又被拉到了讲武场之上。 ***** 与此同时,雪狐国南方边境,再往东南七百里左右,有一处山林野地。 入林子的大道路口矗立着一座黄石方碑,碑正面铁画银钩、不知用甚器物书了“风雨阁”三个银白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却有那么几笔甚是轻柔,像是不同之人一同刻画。 雨泽正站在碑前,手掌向那碑上的‘阁’字,上头的一个笔画点,重重拍了三下。 第三声毕从林中树上、草丛里几个黑衣一闪,便站立在雨泽身前,领头之人见了雨泽,垫步飞起,到雨泽身前站定,单膝跪地抱手说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大奶奶此刻生命垂危,歇在一处偏房,阁主让我等在此接你。” 雨泽连着一路奔跑未曾停歇,听了此言更是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他顾不得歇息,嗓子微弱,喘气说到:“快…快…头前带路!” 黑衣人再不说话,垫步拧腰转身一跃而起,雨泽在后,脚上一使力,跟了上去。 一行人左拐右跑,曲曲折折。不一会儿到了一处竹木搭建的小屋中。 小屋院外环着一圈栏珊,栏珊外涓涓细流绕屋而行,溪水上搭了座简易的平板桥。黑衣人停在桥头外,向里一指手,正要开口说话,身后雨泽一个箭步飞驰,越过了木桥跨过栏珊,身子急停在门外。 他站在门外,便闻到一股子药香从门缝之中飘了出来,心内更是着急。于是抬手在门外叩了两声。声音落下,屋内响起一道威严声音“可是雨泽?” “父亲,是我。” “进来罢。” 雨泽稍稍整理了衣冠,拍了拍身上泥土,推开门向里走去。 入眼处四个白胡子老先生或手执医书、或抬头思索,虽是动作不一,但看面上,都是愁眉苦脸。 再打眼向内观瞧,屋内一个纱幔床边,站着一位身形中等、腹部有些突起,微胖的中年男子。 只见此人圆脸阔鼻,耳垂极大,此刻双眼凹陷,像是几日都未曾睡过。但自站在那儿,便有一股威压自然散发,这威压非是常年位高权重者不能显露。 雨泽低着头,缓缓走到那人身前,双膝跪地道了声“父亲!” 那人‘恩’了一声后,沉吟良久,说了声:“起来罢,去看看你娘亲。” 雨泽站起身,走到床边,缓缓揭开了纱幔,入眼处一个面色煞白的少妇躺在床上,身子冰冷,闭合着双眼,眼角依稀可见些许皱纹。仅从五官上看,想必病前也是个绝美的徐娘,只是此时气若游丝,虽是睡着但眉头深皱似是有些痛苦之意。 雨泽汇聚真气到手掌心,往两眼一抹,目露精光再去观瞧,只见那妇人煞白的面上有些青黑之气游离不定,正是病入膏肓的兆头。雨泽见状愈发心急,满头的大汗。 此时身后的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雨泽这才将纱幔重新放下。回首时眼中似噙了些泪水。 那男子压低声音威严声道:“休要作此女儿态,天还塌不下来,慌什么!”雨泽听了训斥,忙整了整神情。 “都随我出来。”语毕他挺着肚子,一步一步走向门外,雨泽跟在身后,再身后就是那些房中的大夫们。 一众人到了院中。雨泽终于是憋不住,开口问道:“我离开这林子不到半月,走之前娘亲还好好地,怎的今日竟病重不起。” 那微胖的中年叹了口气,说道:“七日前,她正在院中赏花,不知怎的就晕倒过去,下人知会了我,我急忙赶到,她也悠悠转醒,我以灵识内视,并未发觉甚不对之处,只当是气血不足一时晕厥。你娘亲向来身子孱弱,脑里都是些诗画情意,从未习过武学神通,偶有晕厥倒也合乎情理,既然转醒我们便都未曾放在心上。万想不到三日前她突然又晕倒过去,这一倒就未曾醒转,我与这些庸医——” 说着他淡漠看了看那身前立着的几个白胡子老头。那几人忙低了头不敢言语。 他继续说道:“我与这些庸医都束手无策,只是今日一早,你娘她生命气息突然流逝,不知为何,流逝速度极快,昨日虽未转醒,但面色还算红润,今日一早便脸色煞白,似是病发,还有些青黑之气萦绕不断。只是这病根委实难找,我纵使有万般神通也察觉不到。” 雨泽焦急道:“距此三十余里的乌鸡镇上,相传有个神医包治百病,名气极好,我去请他!” 他正欲转身而走,却被他父亲大手一伸拦了下来,铁青着脸道:“诺,你说的那神医就是他!” 话音刚落,从那四人中走出一人,颤抖着说道:“阁主,我遍阅古今医典、生平治过的疑难杂症无数,从未见过这等怪病,贵夫人她前几日心脉正常、气血运行也正常,昏迷原因本就找不到,今日清晨更是突然病发,更是无头无尾,倒像是……倒像是……” “像是什么!”雨泽焦急问道。 “倒像是天罚似的,无根无源。” “放屁!”雨泽大骂出口,伸手就欲打过去,那人向后一个趔趄,站立不稳。雨泽看到那人老迈,身上又毫无武学道行,又愤愤放下了手。 “泽儿,休得无礼。”他父亲此时严厉出声,接着说道:“我将你唤回,不是要你在这撒泼。”他说完话抬起双手击了两掌。 只见从屋外林中,走近了四个老汉抬着一顶轿子、这四人一身灰衣,面上皱纹宛若刀刻,虽是佝偻着身子,但看其抬轿行走,步履稳重,四人像是计算好了似的,每人的步子距离相同,那轿子在他们手上自然相当平稳。 “啊,四位长老。”雨泽看了此景惊呼出声,这四人雨泽是认识的,他们被‘风云阁’奉为座上宾已有多年,四人平日里呆在风云阁的长老院中足不出户,但每逢风云阁某一分部有大灾大难,长老院才会显了神通。 那中年男子向四位长老拱手行了一礼,那四人受了礼依旧站立不动。 随后中年男子对雨泽说道:“在你来之前,我与众位长老商议。现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以救你娘亲,你与四位长老去求他,倘若连他都没了办法,那……可能真的是天罚了罢。” 雨泽急道:“谁?” 那中年向东而立,嘴中说道:“浮玉山练峰峰主,医仙,姜百春!” 第六十二章 嘴硬心软 浮玉山,青峰讲武场。 “哎,师兄,你看场上这两位师兄谁会出线,这一场对他们二人来说可是至关重要,谁赢谁出线啊。” “恩……我可说不准,一者是绛峰卢师叔的首徒,一者是练峰姜师叔的第二个徒弟,论起辈分来我都要称他们一声师兄,谁赢谁输,当真说不准。” “我怎么看上去,像是‘莫凡’师兄落了下风,‘孙正’师兄猛攻之下占着上风。” “……” 此时场内正斗法斗得厉害,一者是姜百春座下‘孙正’,也就是姜百春时常叫‘二狗’的那位弟子,与他斗武之人是绛峰卢天赐的首徒‘莫凡’,往年十强之中都有他的名额在内,也是本次夺冠的热门人选。 场中二狗一顿猛攻之后表面上像是稳住了局势,但他心内惊叹对手防的厉害,丝毫攻不进去。于是二狗收了宝剑放在身后剑鞘里。身子飘起到空中,手上掐诀,嘴里念咒,倏然间手印一变,两手成掌成阴阳两色,他一声大喝后双掌齐推,那场地上狂风大作,吹得‘莫凡’衣襟猎猎作响。 ‘二狗’推掌之后,在空中出现两个凝实的掌印,一阴一阳、一黑一白,随着二狗‘呔’一声大喝,阴阳两个大掌印轰然落下,一左一右成包夹之势。这一招二狗师兄准备已久,本是欲分胜负的招数。 莫凡站立场中,迎风凝视那两掌。而后手上结了‘慈尊印’,印法一成,他也似‘二狗’方才一般双手变掌,轻飘飘向左右一推,两掌呈阴阳双色。竟是使出了与二狗方才一样的招数,只不过看上去掌印更加凝实,两个掌印散发出的一股磅礴的中正之气。 四个掌印相接,阴对阳、阳对阴。四个光团竟是在空中相融了起来,能量不断被消耗殆尽乃至于无。 二狗心内一凛,暗道:“方才我攻他之时,提前念咒掐诀为的就是这一招,可他使出这招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与我不相上下,在这‘凝气’一道上,我已输了他一筹。” 他当下心知道法可能不敌对方,况且自己个儿体内真气此时近于干涸,而对方那不急不缓的样子,倒是真气充沛的样子。于是他在空中又出了两掌,打出两道掌印后,膀子压低,欺身而下。欲在近身肉搏上分出胜负。 莫凡像是看出了‘二狗’的意图,马步一扎提气收腰,先‘啪啪’打散了飘来的这两个佯攻掌印,待到‘二狗’飞到半空,他单手成拳,缩在腰间,而后缓缓向正前方击出。 那拳头毫无花哨,是再简单不过的马步冲拳,且速度不快。 但不知为何莫凡像是使了大力气般,满头虚汗,好似谁在他出拳的手上挂了千斤重物。 莫凡的拳出到一半之时,背后虚虚实实显现出一位大力金刚,一时场中金光闪闪好似大罗金仙降世临凡,随着那金刚绛世,一股子浩然正气爆发开来。那金刚与他相同动作,也是扎马出拳,两者像是镜子般同样快慢。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莫凡口中大喝了一声,那拳一击出手,正迎上飞驰而来,面色大骇的二狗。 二狗心内暗道不好,但此时也没了退路。眼看金刚大拳落下,他在空中一个急停,身子翻转,口中嗡嗡急速念咒,两手合而又分,脚踏疾云步不退反进,电光火石间一声‘缠魔印’大喝出口。 而后从他两手臂上,射出道道青光,似蔓藤、似锁链,一经发出,就捆上了那大力金刚的拳头,拳头在二狗鼻前半尺之地不能前进分毫。 此时节两者僵持不下,倒也让看台上众人捏着冷汗不敢言语。 莫凡虽是满头大汗,见了此景眼中精光一闪,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另一只缩在腰间的拳头如刚才那般缓缓推了出去。 二狗对付了这一只拳头已是尽了全力,万没想到对手还有余力催动另一手,心内也是暗暗绝望。 不过他想起师父中午的训斥,心下一狠,强行提了一口真气,那锁着拳头的青光一时大盛,似有绞碎之力。 但那青光只闪了一闪,又黯淡下去,二狗因为强行提气,一口鲜血喷出像是遭了反噬。青光链条黯淡无力,‘啪嗒’一声断掉,终是被拳头挣脱开来,二狗也从空中昏迷,摔向地面。 莫凡见此景急忙吸气收功,大力金刚也随之消失不见。他赶忙飞驰过去,在二狗将将落地之时伸手卡住了他的臂膀,这才不至于让他摔到地上。 随着周围青峰弟子举旗大喊:“绛峰,莫凡胜!” 人群也随之沸腾,这一场可谓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是强手,斗法极为精彩,场边弟子也看的过瘾。 青峰在场边的弟子去了几个到台边,从莫凡手中接过二狗,抬着向讲武场后的大殿内疾行而去,那处是受伤弟子临时疗伤的地方。练峰众人站起焦急的看着。 高台之上姜百春等到二狗被抬入了大殿,嘴上冷哼了一声,伸手一弹指,指间一粒花生米急速打出,不偏不倚正打到练峰看台上卫天的脑袋上。 卫天正焦急望着二狗被抬到那殿中,脑袋突然被花生米砸了一下,回首一看,姜百春朝他伸出手回了回掌。 卫天赶忙下了看台,跑到高台边,低首走了上去。 上去之后他向众位师叔伯一一行礼完毕后,最后向姜百春拱手说道:“师父。” 姜百春面色不善盯着他,而后没好气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枚金黄的丹药,递给卫天说道:“去,给你那不争气的师兄服下去。” 卫天面上一喜,忙低头答了声“是”。下了高台。 旁边的丁红莲待到卫天走开,倒是笑了出声,双眼看着场中,兀自悠悠说道:“关心徒弟就是关心徒弟,非要做出一副倨傲生气的样子,这某些人啊,就是太好面子,伪君子!” 姜百春老脸一红,哼了一声道:“我是怕他被打死,那我这一肚子气向谁撒去。”他似是也觉得这理由委实牵强,便拿起了桌上了瓜子花生再不说话。 丁红莲笑了笑,讥讽了声“嘴硬。”也再不说话。 此景倒是让身旁一众峰主摇头苦笑,不过这么多年他们对这两口子吵架司空见惯,也不觉得奇怪,苦笑后依旧转移了目光看向讲武场中。 第六十三章 莫凡 “卢师弟,莫凡这后生是个可塑之才。我说的不在其资质,在其品性特质上。” 万青满意于今年弟子们比武的精彩,他当然是乐于看到浮玉山人才辈出之景,心内感慨之时,对着卢天赐点评了下‘莫凡’。 ‘莫凡’本就是卢天赐的得意门生,自家的弟子胜了,他面上也是有光,笑着回到:“莫凡这小子刚刚上山之时,你们都不要,说是资质愚钝,成不了大器。现在想通了,可晚了呦。” 紫峰宋虎歪头想了想,疑惑道:“当年不是卢师弟你自己个儿说的此子资质愚钝,让我等不要强行收徒,而后你又自己个儿面上为难,勉强将‘莫凡’收到你那绛峰之上。” 万青听到这,仰头回忆了一下,出声道:“不错!我也想起,是这么回事,难不成卢师弟给我等唱了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目的是抢‘莫凡’这孩子。” 卢天赐眼见把戏被揭穿,老脸一怔,他看到宋虎还欲再接话分析,赶忙出声打断:“非也非也,他来我浮玉山时,已经过了开山门的时辰,此子迟了两天才赶到,本来以山门规矩不应收他,我是上山之时遇到他,见他孤身徒步千里前来拜师学艺,这才可怜他,将他收了不是。只是后来——”。 卢天赐说到这儿面色转正,看了眼已经回到看台上的‘莫凡’说道:“后来此子虽在武学一道上愚钝不堪,光是体内真气运行之法就学了两年之久,纵然我百般敲打,还是愚蠢,当时可没把我气个半死,此子可是我见过最‘笨’的弟子,”他说到这儿也是苦笑了声,而后,眉头高挑,嘴角上扬,鼻头动了动,似是有些激动道:“不过,也是我见过最‘勤’的弟子。” 万青点点头,似是同意,说道:“这今日比武之中,若论根基,数这‘莫凡’最为扎实,这与他的勤奋自然分不开,话说回来,与他的愚钝,也是大有关联。武学神通一道注重天资,但这后天苦修,才是得道与否的关键所在,我们这浮玉山,不就有个靠后天苦修,最后得了大神通的典范么。”他说到这有意没意瞅了紫峰峰主宋虎一眼。 宋虎一撇眉毛,笑道:“我可没他那么笨。” 卢天赐笑了笑之后,也附言道:“不错,此子虽是资质愚钝,但能忍人所不能忍,勤奋刻苦。用厚积薄发形容再恰当不过。” 万青道:“除了莫凡这小子大放异彩,武学道行一年胜过一年,到还有一人的武学根基引得人注意,他的根基并非扎实,但也并非虚浮,只是叫我等摸不透,看不出。” 倒是平日话不多的缙峰峰主龚幽,突然冷冰冰开口接话到:“卫天。” 万青颔首说道:“不错,正是卫天,那小子作为新入山门的弟子,今日的武斗可圈可点,真气充沛不说,武斗上也极为灵活,善于变通。此子资质极高,已不下于剑心,倒与莫凡走的相反的路子。姜师弟教的好哇。” 听到掌教夸奖,姜百春摇了摇头道:“我误打误撞百草易血,倒是成全了这孩子,不过之后的武学修行我可没过多教他什么,此子于武学神通上,一点就通,资质自然不差,我教与他的重点,不过都是人品心性,劝他向善而为,毕竟——·” 姜百春说到这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道:“毕竟他身负血海深仇,不用我催促,自己日日夜夜苦修,时常遭了反噬,我只怕这仇恨的力量,宛如双刃剑,此时并说不上是好是坏,他往后的路,还要看他自己如何走,只盼我们那小师弟卫青云,在九泉之下,护佑此子,再莫要受了其它苦难。” 话题谈到这,众峰主也是低了头,表情不一。 有的回忆当初一众师兄弟们在一起的情景,有的在心内叹苍天不公,有的只是不住的惋惜,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 此时此刻,距浮玉山二百里地的城镇中,‘风云阁’在此地的分店难得关了店门,门上挂了个‘暂歇’的木牌子,本欲让来此准备交易的一众散修不知发生何事。 偶有那几个道行高深的察觉出,在这城镇一旁的山野树林中,树叶‘唰唰’发响,而后他们只看到一个个或灰衣、或麻袍的世外隐士一个个腾空而起,落在了关门歇业的风云阁院子里。 门外散修面面相觑,互相小声聊到:“怎的突然出现这些隐士高人,难不成风云阁出了大事。” 其实不止这一地如此,但凡是那个隐秘林子与浮玉山相通的这条道上的风云阁分店,都关了门。 抬头仰望天空之上,四个灰衣老者抬着一顶大轿子,虽是行走在云端之上,但也稳稳当当。 脚下各种山川美景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四人身后还跟着几位麻袍老者,他们只是远远跟着并无其他动作。 待到了一处地方上空,身后之人压膀下落,而后从地面上又会有几位老者,从某地风云阁的分店院子里一飞冲天,接了前几人的班,跟在轿子后边。倒像是轮换倒班,保护着那顶轿子。 此时在各地风云阁店门口逗留的散修商贾,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各个中小门派,派了探子四处打探,想知道发生何事。 再看木轿内部,瑞彩千条,轿内堆满了各样式的稀有灵石矿产,这些灵石散发出阵阵生命之气,从其中拿出一块灵石出去,都能让地上的散修打破了脑袋争抢,那都是难得的宝贝。 轿内正当中,雨泽跪在木板上,握着那美妇人的手,焦急得左瞧右看,一会儿抽出手放到美妇人额头,一会儿闭眼不知嘴中嗡嗡念叨着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妇人手上体温愈发冰冷,纵然是轿内这种种灵石,竟也未能影响她本身生命气息的流逝。 “四位长老,再快些,娘亲她……她似有不祥之兆。”从轿内传出雨泽的声音,声音已没了平日间的潇洒快意,倒有几分男儿的哭腔夹杂其中。 第六十四章 我敢 随着暮色降临,浮玉山山林内寂静无声,偶有几个不知趣的小虫乱叫,打破了这安逸的气氛。 练峰峰顶大殿之上,今日当值的弟子做好了斋饭,摆在大殿内的大桌上。 姜天玉站起身,去卧房叫出了姜百春,师徒几人围坐在桌边,正欲默背祖训。 姜百春拿眼一扫,问道:“天儿呢,今儿中午就说过,往后他便在这大殿用斋,时辰到了,他人呢?” 二狗忙答道:“师父,你有所不知,小师弟晚间都是不用斋饭的,他晚间都在当初他劈柴的那个院子里练功修行,修行的差不多了,才去灶房,那儿我们通常会给他留些斋饭,这五年日日如此,从未断过。想必现在他正在那院落练功罢。” 姜百春面色一滞,他当然是知道这小徒弟勤奋,但也万没想到他竟是有这晚间练功的习惯。姜百春道:“怎的我都不知这事。” 二狗道:“那院子在半山腰上,师父本就不常去,何况又是今日开始才唤小师弟来这大殿之上用斋,小师弟每日的用斋习惯自然是不知,此事甚小,所以我也未曾告诉你。” 姜百春道:“刻苦是好事,但也不可如此没了日夜,你去那院里叫他过来。” 二狗垫步转身,就欲走出大殿,姜百春想了一想,又急声道:“慢着!” “啊,师父,我还没走。” 姜百春摸了摸胡须,转身坐下,脑中想起了卫天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弟‘卫青云’,悠悠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既是他自己的习惯,那……便随他去吧。” 二狗答了声“哎”,师徒几人又都围坐桌前,默背起‘浮玉山祖师训’。 但那半山腰上,一处偏僻的院落。从里边时不时传出‘嘿!哈!’的大喝声,偶有真气激射向天空。 汗水淋漓下,那月光照着的消瘦身影,在这静谧黑暗的环境中,不时一两声大喝,倒显得那么落寞。 卫天练功练得正酣,突然像是听到什么声音,猛地一转头,甩出了一道汗水。他向着院外喊了一声“谁!”。 他的师兄弟们都知道晚间这院子就他在这练功,一般都不会来此地。院落外想起轻轻的脚步声,偶有‘卡叉’的清脆响声,是踩到了干枯的枝丫。待脚步声近了,一声女儿家的娇声回到:“你师姐,我!” “啊——”卫天吃了一惊,听了这声音赶忙用衣袖擦了擦头上汗水,而后又看到衣袖上沾着汗水变得脏兮兮,又赶忙搓揉,拍打身上的灰土,一时倒弄得手忙脚乱。 其实今晚的月光本就黯淡,那些汗渍本就看的不清,他不过是每每见了姜天心,心内慌乱,更何况今日早晨,还被姜天心意外‘吻’了一口脸蛋,更是不知怎么面对。 ‘咯吱’一声,小院的门被推开,黯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那熟悉的碧绿长裙,姜天心虽从小被众师兄取笑为浮玉山上的‘小魔王’,但如今已年近二三,身子已经发育成熟,凹凸有致,面色更是红润,水灵的紧。 只不过她不常做民间女子那娇媚的女儿态,反倒是在这练峰上,与一堆男孩子一同长大,性子也变得豪爽。 但不知今日怎的,她入门见了卫天,步态有些扭捏。卫天本就不通世事,尤其每每见了这要命的师姐,心内更是没了主意。今日早上两人又来了那么一出,旁人虽未曾瞧见,但对他们二人来说,委实尴尬。 只见院子里,姜天心站在卫天身前,手上玩弄着衣角,支支吾吾说道:“小师弟,那个……我今日来寻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 再看卫天矗立在那像个木桩,面色微红一动不动。也有些结巴道:“师姐,你……你说。” 姜天心自己个儿也不习惯自己的小女儿态,用力甩了下攥着衣角的手,面色通红抬起头看着卫天说道:“我今早摔了一跤,不小心…不小心…亲了你,那全怪爹爹,我并非有意。” 卫天自听到那个‘亲’字,心中‘砰砰’乱跳,说道:“那是自然。我晓得的。” 姜天心道:“你可莫要传了出去,这事儿你知我知,再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卫天听了师姐这话,不知怎的想起了今日姜天心被剑心师兄拉到看台后,不知做了什么,鼻头一酸,心内暗道“你难道是害怕我将此事吐露出来,伤了剑心师兄的心了么。”想到这儿他神色一暗,小声答应道:“是,我不说。” “师弟,你真好。”姜天心并未察觉到卫天的异样,她听见卫天的答应,面上一喜,走到院落屋外的台阶上坐下,说了声:“你也来坐。” 卫天便听了话,两人一同坐在台阶上。 “小师弟,你今日比武可是厉害,大起大落的,我那些同门花痴还有人向我打听你哩。”在姜天心这儿,事儿算是说开了,她也放了心,于是放松下来,跟卫天聊了起来。 “啊,只是幸运,幸运罢了,加上师兄们让着我。” “哪里让了,我平日里只知道你这榆木脑袋笨笨的,想不到在武学上倒是有天赋,怪不得爹爹这么关心你。” “师父的教导,我自然是日日铭记。” “哎——”姜天心还欲再说些什么,卫天却突然打断道:“师姐,我……我有一事。” 姜天心奇怪说道:“有事便问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卫天顿了良久,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憋着红脸,问道:“嗷,其实没什么,只是今日我见你与剑心师兄去看台后边说了什么,回来后剑心师兄的脸色怪怪的,我只是好奇你们说了什么话,并无…并无他意。”他说这句话时,音调慢慢转小,似是有些害怕什么。 姜天心闻言噗嗤一下,竟是哈哈大笑出声,而后她故意压低声音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卫天看着姜天心开心的模样,神色更是黯淡,心内道了声“果然”,但还是附耳过去。 姜天心靠着卫天的耳朵,悄声说到:“剑心师兄他啊,喜欢上我师姐‘柳月’啦,两人常常私下幽会哩,柳月师姐只告诉了我一人,我抓住大师兄的把柄,当然要奚落他一番啦。” 听到这儿卫天眼中突然回了神,猛地站起,结巴道:“真…真…真的?” 姜天心却是奇了怪,而后模仿起卫天道:“真…真…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作甚,只是你千万别告诉了他人,免得师姐她找我麻烦。” “哈,哈哈,那便好,那便好。” “哎!小师弟。”姜天心奇怪着站起身,看着表现怪异的卫天,垫着脚,一手去拧卫天的耳朵,假装严肃训斥道:“你今日可有些奇了怪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不在焉!恩?从实招来!” 卫天见姜天心露出了母老虎本色,赶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一个人去紫峰偷吃的去了。” “我不敢,我不敢。” “嘿嘿。”姜天心一个变脸,笑了笑,放下了拧着卫天耳朵的手,小声贼兮兮道:“你不敢啊,我敢,走,跟师姐拿些吃的去。” “……” 第六十五章 倪霜儿 转眼间两日过去,此时节正是午暮时分, 浮玉山下,大河岸边,聚集了一众洗衣服的农家妇人,她们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将衣物浸了水,打开随身带来的小木罐,小罐儿内是些皂角果捣碎的水汁。 一个妇人用手抹了些那汁液,又像是抹多了,伸指头在木罐棱子上刮了刮边儿,这才在大石棱角处,双手揉搓浸湿的旧衣物,她们一边抹着汗,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天,不时调皮的互相泼了泼水,偶有安静的时候抬头看着那耸立入云的浮玉山。 浮玉山一山九峰,自远而近巍峨耸立,非得围着大山横向转上一圈,才能将九峰看齐喽。每座山峰直插云霄,彰显磅礴大气。但对这些农家妇人而言,那都是些‘神仙’呆的地儿。 此时节浮玉山‘弟子比武’已到了第三日下午,经过两日半的激烈角逐,其余九组已然出线了一十八位年轻俊杰。凡能入了二十强的,都无弱手。 此时青峰讲武场剩了第十组还未比试,这一组有一看点,便是往常极少参与山门活动的碧峰倪霜儿,此次竟然参赛了。 倪霜儿那冷若冰霜的性格加上其高贵的外貌,本就是浮玉山上的一大话题。据说之前众弟子下山历练,少见倪霜儿出手,她偶有出手,便是遇到强敌之时。 第十组中,姜天心与倪霜儿师姐妹两人同了一组。姜天心不住的倪霜儿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众人难得的从倪霜儿脸上看到一丝微笑。看上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随着讲武场上重新修缮完毕,破碎的地板砖也添了上去。场下一青峰弟子鸣锣击鼓,高呼一声:‘十组弟子比武,开始’!话音刚刚落下,从人群中跃出两道身影,一者是从赤峰看台而来,一者是从玄峰而来。两人同时立到场中,抱拳拱手客气了两声,抽出宝器摆开架势。看那样子都想拔得头筹。 随着场边青峰弟子一声“开始”,场上两人采取的战术却不一样,一个是手握宝刀飞身上前,一个是急速后退掐诀念咒。最终两强相接,真气爆发开来。 场下碧峰看台上,姜天心一边瞧着场上的打斗,一边碎嘴叽叽喳喳,问着倪霜儿什么。倪霜儿此时倒是有些耐心,玉手轻指场上二人,竟是对着姜天心,淡淡地点评起了场中弟子:“那一开场就挪步后撤,掐诀念咒的人,他最善远攻的道法,此人打斗之时灵活变通,只是看上去每使一招道法都颇为费劲,想必是根基不稳,真气不足。你若与他对上了,只需尽全力做些防守的法术,待他耗了差不多的真气,再想办法切他近身。”倪霜儿说完顿了顿,又指向另一人道:“那位师兄,走的也是‘攻击’的路子,尤其擅长虚招,常常耍些指东打西的把戏,与他对敌,你尤其得注意佯攻,凝神关注他手上的真气走向,万不可马虎大意。” 倪霜儿说完转头一看,姜天心正抿着嘴左思右想,而后突然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师姐~,怎么恁复杂,我看那些师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怕是打不赢了。” 对这顽皮的师妹,倪霜儿也是摇了摇头,说道:“纵然是打不赢,也要长些经验不是。” 姜天心却是将头一偏,两颗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只见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趴到倪霜儿肩上道:“师姐,我有一计,可以让我安稳进了二十强,你可要帮帮我。” 倪霜儿好奇道:“又有甚鬼主意,你说来听听。”姜天心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只见他悄声附在倪霜儿耳边,如此怎般、怎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倪霜儿听完却是面色一冷,严厉道:“万万不可,这样有失公允。” “哎呦诶~,师姐~~,我的好师姐~~,你道行那么高,那么厉害,你不帮我,可没人疼我了。” “可是——”倪霜儿面上犯了难,说了声‘可是’。姜天心一看有戏急忙打断道:“师姐,你看我也是第二次参加这大赛了,上次只打了两场就被那青峰上可恶的师兄淘汰了,让娘亲面上无光,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进前二十强,进了二十强我就满足啦!” “那这样行事,师父她面上岂不是更无光彩。”她说的师父自然是姜天心的娘亲,碧峰峰主丁红莲。 姜天心闻言,一脸正经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看出来。哎呦诶,师姐你就帮我这次。大不了下次碰上哪家好郎君,我先让给师姐你啊。” 倪霜儿闻言一怔,一个弹指打到姜天心脑门上,斥了声“没个正经。”而后看着调皮吐舌头的姜天心,也是苦笑了声摇了摇头,道:“那……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 说话间场中两人已分了胜负,败者却是那位倪霜儿口中擅长远攻之人,那人下台休息,等候下一场。胜者虽然赢了,但耗尽了真气,也回了看台坐在地上闭眼打坐。 等两人都下了场,场边青峰弟子举了旗,倪霜儿整了整面色,站起身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场边的石阶走去。 随着她的出场,场边各个看台本来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一众弟子,却都慢慢闭上了嘴巴,盯着一步一步走向台阶的倪霜儿。 似是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注视。倪霜儿站在场中央,面上倨傲、高冷、不可一世。 看到倪霜儿出场,看台众人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算是到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之所以如此期待,一则是倪霜儿外貌生的倾城之色,漂亮的女人不管到哪都是话题中心。 二则是她实在很少出手露面,传言她武学道行高强,已不下于剑心大师兄,众人也是将信将疑。 待过了一会儿,场面依旧冷清,倏然从黅峰看台上跃出一位弟子,脚踩半空,在空中转了个身,身形潇洒落在倪霜儿面前不远处,落地站定,手上纸扇‘啪嗒’一合,拱手对倪霜儿了声:“师姐,请!” 倪霜儿只是淡漠点了点头,并未拔出腰间的细软宝剑。眼神轻蔑,淡淡看了眼对手。 倒是碧峰看台上,姜天心双手靠在嘴边,冲着场内高喊了声:“师姐加油!” 这才引起了一旁看台上众人的高热气氛,纷纷欢呼雀跃,模样极为期待。 第六十六章 青峰王智 随着场边青峰弟子一声‘开始’,那黅峰的黄衣弟子将纸扇一把展开,身子却是向后飘去,他不管是腾空还是落地,极为在乎动作的美观,总要加些多余的小动作,时而耍一圈扇子,时而轻飘落地,脚尖点两下才肯站实。 这刻意耍帅的动作倒是迷住了不少碧峰的小年龄师妹,引得阵阵娇笑。 反观倪霜儿,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再无其它动作,且她眼睛并未看对手,而是看向头上天空,仿佛在欣赏近黄昏的美丽景色。 黄衣弟子皱了眉头,试着在外圈来回疾行,倪霜儿依旧是未曾看他一眼,这让他心内有了一丝怒气。 他合了扇子当做武器,用扇骨拍打自身双臂的关节,口中嗡嗡念到:“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龙鳞臂!”咒决刚落,他用力扔起扇子,双手猛地向地上一插,五指奕奕放光,生生插入了讲武场上青石板内。 只见地上的石板泥土‘咔咔’作响,碎裂的青石板与地下泥土,在奇妙的力量下附着到那弟子的双臂上。‘呔’的一声断喝,那弟子从地下拔出手臂,再一观瞧,双臂之上竟像是附了两条土龙一般,变得厚重凶恶。 他的肩头被龙头包裹,两个肩膀上的龙头,还伸出两三根细细的龙须,随风飘荡。配上黅峰弟子所穿的黄色衣物,倒像穿了两臂铠甲,看上去势头十足。且他直起身子之时,恰好那扔上天空的扇子落下,扇子柄直插入他背后脖颈衣领中,竟是无形中又耍了个花式。 碧峰上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师妹见到此景,欢呼雀跃个不停。 倪霜儿在他双手插入地面,喀拉拉响声中这才回头瞧了瞧。 那弟子心内暗道:“师姐可是看到了?是否被我这一套动作迷到了呢。”于是定睛观瞧,倪霜儿面上眉头微皱,鼻尖提起,明显对他显得有些厌恶。 那弟子终于是怒上心头,暴喝了一声,双臂举起,脚下重重一踏,向着倪霜儿冲去。 高台之上宋虎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本是强大的防御招式,怎的叫这弟子玩起了攻击的花样,这小子脑子是进了水了么。” 话音刚落,那弟子冲到一半,身子却是慢了下来,他头上沁出虚汗,吃力的抬起双臂,向着倪霜儿费力出拳。 此时就连看台上普通弟子都看出了不对劲,小声议论道:“怎的速度这么慢,” “是啊,好像是那臂上附着的土龙鳞太重了吧。” “那他这样何苦。” “难道是为了搏佳人一笑。”有人这样取笑道。 倪霜儿也是摇了摇头,看着在眼中缓缓放大的双臂,脚步一动,玉手一横,手掌边绿光一闪,向那人脖颈处用力切下。那人还未明白怎的回事,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彭!’一声,却是重重摔到地上。 这前后鲜明的反差让看台众人愣了一愣。 高台之上,众峰主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黅峰邱鸣,邱鸣也是面上怔了一怔,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卢天赐先开口道:“呃……邱师兄,你这弟子……是什么意思,我看他本就面生,怎的这等实力还参与比武赛事,不是让你黅峰丢脸么。” 邱鸣面上一红,道:“哼,我也是好心罢了,那小子本就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最喜好做些表面功夫,所以被我罚在炊事房做三年伙夫。前一阵他跪在我大殿上苦苦哀求,说是知了错,望我能给他一次参与大赛的机会,他必会为黅峰争光,我只道是他学成了什么厉害的一招半式,哪知道——” 他话还未说完,宋虎“哈哈”大笑出声,道:“师弟你也忒善良了些。” 再看场中,一众人已经大笑出声,‘纸老虎’等各种嘲笑声不停响起,让先前还犯着花痴的一些女弟子也是羞愧不已。 那躺在地上的黅峰弟子昏倒后被人抬了下去。 场边青峰弟子咳嗽了两声,也是尴尬问道倪霜儿“师姐,还打么。” 倪霜儿点点头,再不说话。那弟子心内暗道了声“师姐可真是高冷,谁娶谁倒霉。”但是面上倒不敢有什么不敬,举旗高呼了‘倪霜儿武斗继续’的消息。 话音落下,场上的嬉笑声慢慢小了,只见从那人数较少的青峰看台上走下一弟子,正是在青峰有一定号召力的‘王智’。 此人先前与剑心、倪霜儿一同去的凶犁土丘。剑心为了救他,更是杀了四个‘七杀’弟子,这才有的后来在浮玉山议事殿内,卫天‘智斗七杀’。 王智还未下了看台,早有同门青峰的弟子小声问道:“师兄,可有把握么。” 王智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倪师姐真实实力,我也从未见过,只是我也不弱便是了。”说完便向上一跃,准确无误的落点到倪霜儿对面。 王智严肃的拱手行礼,称了声“师姐”,倪霜儿看到来人是‘王智’,两人倒也有几面之缘,于是稍微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请。” “请。”这次倪霜儿倒是收起了轻蔑的眼神,转而郑重的看着‘王智’。 王智左腿向前一迈,重心后移,摆了个弓箭步。手上一根铁棍‘啪’一声抽响地板,双手一紧,地板上留下一道棍印。这起势看上去就像个行家。不似方才那黅峰弟子花拳绣腿。 只不过倪霜儿依旧未曾拔剑,这细节落在‘王智’眼中,王智倒也未因为被看轻而动怒,他握着铁棍在场中缓缓挪步,随着步步走动,他双手连带着铁棍光芒大盛,气势不断攀升。 终于像是攀升到一个极点,王智眼中精光一闪,双目圆睁。舞着铁棍在空中虚画两下。左右脚以一种奇特的步法曲曲折折攻向倪霜儿。 倪霜儿眯着双眼看着那步法,黑亮的眼珠随着王智左右转动,倏然间王智欺身到倪霜儿身前,当头一棍落下,握着棍子的两臂青筋暴起,竟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道。 倪霜儿眼看着那棍子落下,却不动声色。看台上一众弟子惊呼出声,只怕王智辣手摧花。反倒是高台之上一众峰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铁棍从倪霜儿头顶,‘嗤嗤’破空而响,倪霜儿却不慌不忙,翻转剑鞘向身后猛地一戳。 那铁棒应声而下,就在众人以为倪霜儿输定了的时候,头上的铁棒竟穿身而过,握着铁棒的王智渐渐化为一道虚影。 倒是倪霜儿向后一戳之时,剑鞘尖儿发出一道细微的真气,耳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倪霜儿背后不远处王智的身影突然显现,出棒挡了那道真气。 原来那身前的王智,竟不知使了甚法子偷天换日,真身像是在场上隐了身一般,且留了一道假身佯攻。 倪霜儿转了身,冷冷问道:“阵法?” 第六十七章 破阵 王智被倪霜儿看出了端倪,答了声:“不错。” 话音落下他握紧铁棒,冲天而起,喝了一声:“师姐小心了。” 他身子飞到半空中,大手挥舞铁棒,在面前空抡了一圈,仿佛他手上的不是一根铁棒,而是画笔似的,铁棒的一端在空中,画了一个两人之高金灿灿的圆圈,而后他提气凝神,嘴巴鼓起,身子不住的颤抖,像是有些吃力,突然他一声大喝,从嘴中吐出一字,声音之大响彻云霄:“华!”。 看台上一些道行浅薄的弟子捂着耳朵,震得耳膜有些疼痛。 金灿灿光圈内,一道龙飞凤舞的“华”字凝了实体,镶嵌在光圈内,光圈围着那字快速旋转,与空气摩擦出‘嗤嗤’响声。 自那光圈成型之时,场上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只压的看台弟子心口发堵。 光圈即成,王智眼中精光一闪,俯视着倪霜儿,大手向下猛地一挥,“去!”。 随着这声‘去’字出口,那金字光圈光芒大盛,那压迫力宛如一座大山般,对着倪霜儿,倏然下落。 万青稳坐在高台之上,眯着眼,对着青峰峰主狄长天问道:“华精莹明?” 狄长天回了声“不错,正是四字阵法‘华精莹明’。” 万青顿了顿首,而后又道:“据我所知此阵极耗真气,王智那后生,可有把握?” 狄长天道:“此前我教与他此阵时,他时而成功、时而失败,我也不敢打保票。” 万青点点头,再不说话。 倪霜儿表情凝重地看那‘华’字光圈携着威压急速下落,心知不可力敌。左脚轻盈迈出,若飘飘仙子,待到左脚落地之时,她人已经在三丈开外。她背后轰然而响,石板碎裂。 等到烟尘散尽,众人打眼看去,讲武场的青石板上,一个大大的‘华’字印在地上,文字周围一圈完美的圆圈将字包裹在内。宛如一名雕刻大师精心雕琢似的。 未等倪霜儿喘息,头上高空,又回荡了一声“精!”。 一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光圈轰然落下,只不过那圈内之字换了‘精’字,光圈颜色换了湛蓝。 倪霜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凝重,与方才一般脚踩疾云步法,险而又险躲了开。 只不过这次她刚刚躲开,双膝微微一弯,也是冲天而起,手上凝了一圈白色光团,终于是要主动出手反击。 飞到半空,还未接近王智,王智一声“莹”字脱口,第三个光圈对着倪霜儿应声而落,逼得她生生止住身形,光圈落下,倪霜儿双手结了一印,不退反进,对着那‘莹’字出了一掌,一道掌印飞驰而上。 二者相遇,掌印消于无形,只将那光圈顿了一顿。却依旧向着倪霜儿压来,将她逼落到地面。 倪霜儿正要掐诀念咒尝试反击。高空之上,王智身子近乎虚脱,他嘴唇发白,面上都是汗水。但终究还是凝了口气,双手结印,吼了最后一字“明!”这‘明’字出口,他也再没了其他气力,自己个儿也在空中摇摇欲坠。 倪霜儿此时正剑鞘放光,单手掐诀对抗着那第三字‘莹’,她奋力向上一出掌,待到那字顿一顿之时,又险而又险逃了开。而那最后一个‘明’字,却并未向她砸落,反而落地在她身前不远处。 自‘明’字落地,地面上‘华精莹明’四字突然霞光万丈,四道光柱冲天而起。清脆的‘咔嚓’一声,原来是那保护讲武场的保护罩破碎。 王智踉跄落地之后,双手摆在胸口处,费力喝了声:“变!” 突然那四道光柱横向展开,首尾相连,瞬时形成了一个四方光阵,未等倪霜儿反应,直接将她包在阵内。 在阵外不远出的王智,干脆累的坐到地上,双腿一盘。看着在阵法内直立皱眉的倪霜儿,面有喜色说道:“师姐,你可是大意了。” 倪霜儿在阵法内低头瞧了眼王智,她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冷冰冰道:“你这阵法不错。” 王智虽是摸不清倪霜儿的真实实力,但对他这个阵法极有自信。听得倪霜儿只是说了声‘不错’,心内暗道:“剑心师兄都不一定能破阵而出,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于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嘴上轻轻道了声“收!” 那阵法突然‘轰隆’作响,四面光阵向内缓缓收缩。 倪霜儿双手结‘上清印’,掌上白光大盛,袖口一挥,向一面‘光墙’凌空打出一掌,手掌发出的白色光团急速撞过去,始一触碰那面‘光墙’,‘彭!’的一声炸开,打眼看去,光墙丝毫无损,依旧不缓不慢的向里压缩。 看到这王智嘴角一翘,面上现了喜色。说道:“师姐,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他话还未曾说完,突然身上一冷,哆嗦了一下。 再看场内,倪霜儿取下腰间剑鞘,单手握着剑柄,她面色平静,闭眼直立场中一动不动。 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着一阵阵冰冷的气息,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吹得倪霜儿衣裙‘猎猎’作响,只是那平静冰冷的气势不断攀升。 此时她就像一座冰山,孤独又强大的矗立在讲武场正中央,王智看了眼倪霜儿,恍惚中竟突然感到心悸,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他赶忙晃了晃头,深呼出一口气。 终于,像是到了时候,倪霜儿猛地睁开双眼,‘仓朗朗’一道白光,宝剑出鞘,随着那细窄剑身从剑鞘中拔出,场上又冷了几分。她脚踏地面,‘嘿!’一声娇喝,剑尖直指四方光阵中的一面,再看她放在站立之地,青石地板深陷了一个脚印的模样。 终于,剑尖点到其中一面‘光墙’上,倪霜儿手臂一抖,剑身白光闪过,她将宝剑向前一送,‘嗤’的一声,那墙面与剑尖触碰的地方冒气一道白烟。 倪霜儿回转剑身,手腕一翻,又向前一戳,依旧是方才她刺的位置,依旧是在那一点位置上,又是‘嗤’的一声,一道白烟。 只见她刺、戳、挑、转。各种招式越来越快,起初灵动飘逸,宛如仙子起舞般好看漂亮。随着时间推移,她动作愈来愈快,‘嗤嗤’声不绝于耳,愈到后来,场边弟子竟看不清了她的身法招式,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恍惚间竟像是‘许多’倪霜儿在舞剑,不过每次剑尖都在一个小点上,没有半分差池。 突然,一声微小清脆的‘咔嚓’声,响在那面光墙上,却如惊雷般响在王智的耳中。 “破!”一声娇喝终于是打破这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声落下,倪霜儿向后一个撤步,脚尖在地上一点,细窄宝剑随着她身子爆射而出,‘轰隆’一声震天响后,四方阵法破碎,真气乱射而出。 第六十八章 追着打 再看王智,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这阵法他耗了全身真气,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再无一战之力。 他张了张嘴,说道:“我输……”,那“了”字还没出口,倪霜儿脑中想起了什么,突然全身真气爆发,脚下生风,爆射而出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她突然出现在王智身后,‘啪啪’两掌切到王智后脖颈,王智‘呃’了一声,还不知怎么回事,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竟惹得倪霜儿大怒,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倪霜儿此时长出一口气,左右看看,此时场内由于‘四方法阵’破裂,导致真气乱射,各色光亮混合有些混乱,不过那些真气触碰到万青掌教临时布下的保护罩,也是烟消云散,不一会众人便能看到场中情形。 场边青峰弟子看到了晕倒过去的王智,理所当然的举旗高呼:“倪霜儿胜。” 倒是高台之上,缙峰峰主龚幽盯着倪霜儿手中的细窄宝剑,嘀咕了声:“白霜剑?怎么会,不是封剑了么。” 众峰主闻言也打眼看去,绛峰峰主卢天赐把玩着手中的‘判官笔’,道了声:“不错,确实是白霜剑。” 姜百春闻言挑眉斜视丁红莲,装作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倒真是肯下血本。” 丁红莲哼了一声,回声道:“倒许你整日给弟子各种灵丹妙药,却不许我传剑么。” 姜百春也是鼻尖哼了一声,再不言语。转首看向讲武场。 讲武场中随着一阵静候,终于又从其它峰走出弟子,与倪霜儿对擂。 王智在一众弟子中已是拔尖人物,也是这组中除了倪霜儿外最强的弟子,此时他败了,自然是无人能斗过倪霜儿,不过与强者对敌,往往能学到不少东西,大家同门中人,也不至于下了狠手,其他弟子也都乐意与倪霜儿斗上一斗,虽说一个个败下阵也都挺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倪霜儿在场上已是七战七胜,只不过这几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与他做对手的弟子,都被打晕了过去——。 场上几名青峰弟子从倪霜儿脚下又抬走了一位弟子后,倪霜儿也好似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看着那场边,对着担架发呆的青峰弟子说道:“咳,下一位。” 丁红莲看到此景也是皱了皱眉头,说道:“怎的今日霜儿下手尽没个分寸。” 他身后坐着的卢天赐苦笑了声道:“师妹,恐怕…,恐怕不是没分寸,是拿捏好了的分寸。” 丁红莲闻言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姜百春似是也知道了什么,轻声斥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 就这高台众位峰主议论之时,从紫峰中下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弟子,他虽然生的一身膘肉,但此刻也是苦着脸,等上了台,与倪霜儿两人拱手客气了两声。 “请”字刚刚落地,倪霜儿却是率先动手,趁那身子壮硕的弟子还未直起腰,倪霜儿一个闪身已然到了他身后,她手掌边缘白光一闪,对着那人的后脖颈,用力切了下去。 “彭!”的一声,那弟子突然感到脖子吃痛,但这名弟子除了修行武学神通外,跟着宋虎学了不少外家的横练功夫,虽然不及宋虎的金刚宝体,但也可称得上是铁骨铜身。 所以这一‘切’下去甚无大碍。他身子笨拙的回头看着倪霜儿,眼中的疑问表示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人这一对眼倒是有些尴尬。 倪霜儿本想着速战速决,将他打晕倒,却万没想到这位师弟的身子硬实的很,于是在那弟子惊讶的眼神下,又聚了真气一掌打下,横切过去。 又是“彭”的一声,倪霜儿速度之快只叫这弟子来不及反应,只是这一掌依旧只是让他吃痛,他像是不明白倪霜儿想干嘛,张口问道:“师姐…,你这是…”话未说完,倪霜儿脚尖一点欺身向前,手上光团更甚之前,又是一掌横切。 “彭!” “哎呦!师姐……” “彭!” “不是,师姐,你要干嘛,我……” “彭!” “哎呦我去!” 这场面看上去委实滑稽,倪霜儿追着那弟子满场跑,时不时砍上一掌,那弟子不知道为何倪霜儿突然发飙,追着他打,他不过是想问清有何得罪之处。 打了半天后,在看台众人大笑声中,倪霜儿这才像是动了真怒,脚踩疾云步闪到那人身后,翻转剑鞘,全身爆发出一股寒冷气息,她将剑柄倒转过来,看准地方,手上凝了真气,而后用剑柄砸了下去。又是“彭!”的一声,那弟子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倪霜儿待他倒地后,手指摸着他的脖颈处,找准了穴位又补了一掌这才作罢。 等倪霜儿站起回身时,这才注意到场边青峰弟子正目瞪口呆看着她。她面上一红,而后又恢复了冷态,说了声:“下一位。” 此时十组就剩了一位弟子,只见碧峰看台上,姜天心欢呼雀跃上了台,上台后她偷偷对倪霜儿眨了眨眼,倪霜儿倒是对她一个苦笑。而后姜天心对倪霜儿弯腰拱手道:“师姐道行高深,我打不过,不打啦不打啦。”而后一转头对场边弟子说道:“你!宣布结果吧,我认输了。” 那弟子自然是认识这浮玉山上的‘小霸王’姜天心,也是面色一个无奈,说道:“倪霜儿九战九胜,十组出线。”姜天心等他说完,颔首同意,又等了良久,见那弟子再未说其它话,又问道:“还有呢?” 那弟子道:“还有?还有什么?” 姜天心道:“一组出线两个人啊,第二个人是谁怎的不宣布。” “师妹说笑了,其它弟子还有对擂未曾打过,这第二名还未可知。” 姜天心春风一笑,又转而严肃说道:“你说的不错,那换我上场,你叫他们来与我打。” 那弟子点头称了声“是”,而后举旗喊道:“第十组,姜天心上场,可有人上台对擂。” 他高喊声落下,场边竟是无人应答,于是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他心下奇怪,正要再喊,站在他身后另一名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角,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没人打了。” “没人了?怎么会?除了倪师姐,剩下的参与之人还要决出第二出来,怎么会没人。” 他身后的弟子说道:“那七个人都被倪师姐打晕过去,久久不见有转醒的迹象。” “啊?那此刻该当如何?这情况我是第一次见。” “甭说你,我也没见过。要不,要不你去高台上请示师父。” “好!”他说了声“好”,而后高呼让众人切莫急躁,稍等片刻的言语。 话音落下后,那弟子便走到高台下,上去之后,对每位峰主行了一礼后,将此时这情况禀报了众位峰主。 浮玉山一山九峰的九位峰主除了姜百春与丁红莲一脸铁青外,都是摇头苦笑。他们早已明白此中之事,万青对那弟子道:“医药房怎么说?” “回掌教师伯,医药房说倪师姐切中了他们的‘风府穴’,力道之重至少昏迷一日,才会醒转。” 万青苦笑一声,而后问向足智多谋的卢天赐道:“卢师弟,你看……” 卢天赐也是摇头苦笑,说了声“还能怎样,规则如此,出线两人,就让那丫头出线吧。” 于是,在场边看台的一众惊愕声中,青峰弟子举旗高喊:“第十组无人再能继续武斗,第二名出线者,碧峰,姜天心!” 卢天赐倒是在高台,看着铁青着脸的姜百春,取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我浮玉山头一遭此事吧,哈哈,姜师兄,你这宝贝女儿,可好生厉害喽!” 姜百春铁青着脸,正欲回话。此时却有一位浮玉山弟子御空疾行到高台下,他面色焦急,弯腰拱手喊道:“掌教师伯!风云阁公子,雨泽求见!” 第六十九章 鬼巫术 万青听闻风云阁来人,皱了皱眉头,对着下首的弟子问道:“风云阁一行几人?” “一行大约三十多人,不过到了山脚下就散了,剩下雨泽公子和四个老者,雨泽公子面色焦急像是有急事,还有四个灰衣老者抬着一顶轿子,轿内不知何人。” “哦?”万青手扶长长的银白胡须,沉吟半晌,道:“可有说何事?” 雨泽公子只说了句“人命关天,望浮玉山能救死扶伤。” 万青自语道:“那便是求医了。” 万青猜出来意后,嘱咐了一众峰主两句,就带走了姜百春去了议事殿,留下其它七位峰主,其中由青峰峰主狄长天在讲武场主持大局。 狄长天在讲武场中,宣布了今日武斗结果,而后又宣布了十组中,出线的前二十强名单,褒奖不一点评完后,宣布各峰弟子休整两日,两日后进入前十与冠军之争。 这其中倒有一件趣事,他点评前二十强之时,到最后才说道碧峰姜天心,只说了一句“很好”,便再没了下文。惹得看台众人憋着笑又不敢发声。 随后散场之时已到了晚间,各峰弟子随峰主回去修整。 浮玉山赤峰,议事殿。 万青与姜百春高坐上首,两人正聊着天。突然殿门应声而开,一个赤峰的弟子弯腰走入,说道:“师父、师叔,风云阁的……”他话还未说完,从殿外急冲入一道蓝色身影,雨泽两个迈步到了大殿之中,身后四个灰衣长老抬着轿子,后脚闪过跟上。 雨泽到了大殿内,却是噗通一声跪倒,眼含泪水焦急说道:“两位叔伯,救我娘亲一命!” 突然来的这么一个场景到让万青与姜百春一惊,平日里两人受的跪拜实则不少,只是雨泽公子的身份着实敏感,‘风云阁’作为一个极特殊的组织,其潜在力量就算是三正四邪也不敢小觑。 姜百春怔了一怔,转首看向万青道人,万青想了一阵,而后嘴唇微启,却有一道声音传入姜百春耳边“救!” 于是姜百春移步到雨泽身旁,将他扶起后道:“贤侄莫要如此,起来说话。”将雨泽扶起身后,姜百春捻了捻胡子,说道:“只不过你母亲病因为何?病情如何?何处不适。” 雨泽听闻此语大喜,道:“叔伯意思是肯医治了!”他本听传闻,肯让医仙姜百春下手救治的人极少,万没想到浮玉山什么条件都没提,就肯救治。 姜百春道:“既然是风云阁夫人,自然并非魔教中人,我自然是肯救。” 而后雨泽再不废话,将其母种种怪异之处说与了姜百春。 姜百春闻言后道了声“奇怪”,在轿头前左右走动思索。雨泽却是等了不急,忙道:“母亲她就在轿中,还请叔伯查看。” 姜百春顿了顿首,道:“此处并非医治之地,你们随我去练峰。”而后转身对万青拱手道:“掌教师兄,我带他们回练峰医治。” 而高台之上,万青正盯着那四个灰衣老者,眉头深皱。 忽听得姜百春喊他,这才回神点了点头。只是等姜百春与雨泽一行人腾空而起,飞往练峰之时,他望向门外高空上那四个灰衣老者,面上阴晴不定。而后对在大殿外当值的一个弟子说道:“去请紫峰宋虎、绛峰卢天赐、缙峰龚幽三位峰主来此,我有事与他们三人商议。” ***** 待到了练峰之上,雨泽从轿内抱起昏迷的贵妇人,身后跟着四位灰衣长老,一众人随着姜百春进了练峰之上的炼药房。 雨泽将妇人轻放在床上,姜百春并了三根指放在那贵妇人的手腕脉搏上,不一会儿便眉头深皱。他单手指弯曲触碰了那贵妇人的脖颈之处,而后倒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嘶——奇怪。” 而后姜百春双眼微睁,眼珠之上附了一层淡淡的黄土色的光,他在房内上下左右扫视一圈,而后似已有了主意。 姜百春突然冷哼一声,大袖从那妇人身上一挥而过,医药房内霎时青光一闪。雨泽被这光亮闪了眼睛,再睁眼时,却已是大骇,嘴巴张着,吃惊的看着房内。 原来那亮光过后,屋内空气之中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幽黑之气,其数量之多甚是恐怖,房梁屋顶、火烛灯旁,甚至在屋内众人的肩头腰下,都穿行着那些黑气。 那黑气只有颜色、没有形状,像是虚无,却肉眼可见。这些黑气来源之地,正是躺在床上、昏迷已久的贵妇人,只见从她的额头胸口,不断有丝丝缕缕黑气散出,那模样竟是万分恐怖。 “叔伯,这……这是”雨泽大骇看着那房内恐怖的场景,忙问道。 姜百春目视床上贵妇,说道:“这并非是什么疾病,你们风云阁请的先生查不出也情有可原,这是世间少有人知的两种术法,被种到贵夫人身心之上,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其一名为‘鬼术’,其二名为‘巫术’,我拿这两种术法,也是毫无办法。” “啊!,难道——,难道连姜叔伯也没办法么。”雨泽听言神色黯淡,双拳紧握,额头上起了不少冷汗。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不论是轻重病症、外伤内伤、哪怕是将死之人我也有办法,但这‘鬼巫术’一道,我并不了解,不过这浮玉山上,自有解这法子的人在,我之所以知道这是巫术,也是因为他。” “啊……谁?” 姜百春严肃道:“我的师兄,也是浮玉山缙峰峰主,名为龚幽,他少在世间露面,你不知道他也是自然,只不过这‘鬼巫’一道,我敢说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人了。” 姜百春说罢,出了医药房,吩咐弟子去请龚幽峰主。 等他再回房之时,却是心内一惊,原来那床上贵妇人的生命气息突然之间加速流逝,其额上黑气越聚越多,贵妇人只出气不吸气,竟有将死之兆。 雨泽自然也是感受到这一点,大惊之下忙从腰间取出一块灵石,放到那妇人手中紧紧握住,咬着牙龈说道:“娘亲,再撑一撑!再撑一撑!” 姜百春也是意识到情况险恶,他看到雨泽的动作,叹道:“身外之物,怎么可能对生命气息有大作用,此时需要内服些性烈的生命之物。” 雨泽道:“叔伯,我知你练成过许多灵丹宝药,还请叔伯慷慨相助!风云阁定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他说话声音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似的。 姜百春心内暗道:“就算是聚集生命气息的灵丹,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被这普通人的身子消化吸收,此时人之将死,弄不好还有反作用,得有一样物件,最好是能瞬时起效果的什么东西。”他急忙在脑中搜索着“神域国的灵泉可用!不行,我这儿没有,五行宗的‘木精’可用!哎,不行,我这儿也没有,嘶……” 雨泽看姜百春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正不知他在做什么。 突然,姜百春两手拍了一掌,惊喜道:“有了!有了有了有了。”而后姜百春兴奋地破门而出,不一会儿又如一阵风般回到屋内,只见他站定在房内,大手中提着一人的脖后衣领,那人被他手提在空中,一脸苦相。 卫天并未看场中情形,而是一脸苦笑,转头看着自己师父姜百春,说了声:“师父,你又想干嘛……” 第七十章 常羊山 原来姜百春出去短短时间,是去半山腰弟子寝洞那儿将卫天提了过来。 卫天心中知道他这位师父,平日里老有少心,时不时如顽童一般,却不知这次突然将他抓来是何事。 等姜百春与他一同落地,卫天先看到房内黑气缭绕,大惊之下又看到墙边站立不动着四位灰衣老者。 他转首打量,正巧与雨泽两人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怔,一同说了声“你——”,像是都认出了对方。 五年前‘七杀’上浮玉山问罪,让雨泽与卫天有了一面之缘,那日雨泽送了卫天一把扇子,白扇面上一副春宫图,扇子被卫天放在床下已有些时日,也正是这扇子让卫天记住了雨泽。 不过还未等两人客气,姜百春将卫天扥到床边,卫天这才注意到这房内黑气源头是这床上的美貌妇人,正要开口询问,姜百春先出了声:“事情紧急,休要多语。” 卫天只好闭嘴点了点头。而后姜百春将那妇人双颊一捏,那妇人嘴巴自然打开。 而后他又将卫天袖子撸起,手腕正对着妇人张开的嘴,小指在卫天手腕上一划拉。刺痛之后,手腕处鲜血滴下,恰落到妇人口中,随着卫天鲜血流出,房内竟莫名其妙飘起一股药香味。 鲜血入了那妇人的口,不知为何,那妇人苍白的面色倏然有了一丝血气,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有了舒展,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得以保留不再流逝。 姜百春面上一喜,自语了声“果然有效。” 这房内也就卫天与姜百春知道为何会如此,其余人等看到此景心内暗暗称奇,这其中最高兴的自然是雨泽。 眼看妇人暂时无碍,姜百春又是指尖划过,愈合了卫天腕上伤口。 正在此时,医药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万青、卢天赐、龚幽、宋虎走了进来,他们始一进门便皱着眉头看着房内丝丝缕缕的黑气。缙峰龚幽“咦”了一声,开口问道:“姜师弟,这是……” 姜百春道:“师兄你来的正好,我观瞧这风云阁的夫人,并非是疾病所致,怀疑是鬼巫之术,你来瞧瞧。” 龚幽面色一冷,忙欺身上前,将手放在妇人的额头之上三寸之地,他正要作甚动作,却左右看了看,说道:“此处留我与姜师弟便好,掌教师兄你们先在外等候。” 万青颔首同意,领了其余人出了门,关上房门后,那四位灰衣长老一同闪身,几个迈步就到了院子外远处,似是不愿意与浮玉山众人一同待着。 万青看到这细节,望向一旁的卢天赐、宋虎。三人眼神之间交流后,却是一同走向那四个灰衣长老。留下卫天与雨泽在门外等候。 三人走得近了,那四个灰衣老者也看向浮玉山的三位峰主,面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卢天赐先开了口,他大笑了两声,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后,开口道:“四位长老随雨泽公子跋山涉水来我浮玉山求医,是我浮玉山的荣幸,招待不周,未能请四位去殿内喝杯热菜,还请四位见谅。” 那四人最左手一人道:“无妨,本就随公子求医而来,医成便走,绝不叨扰。”他声音苍老,低沉,一听便知是上了年纪。语气中带些抗拒,好像极讨厌生人。 卢天赐打着哈哈道:“哪里的话,长老说笑了。”而后他又正色道:“各位远道而来,自然是要认识一下,我这人平日最好交朋友,我们不若结个善缘,在下是浮玉山绛峰峰主,姓卢,名天赐。” 那长老听了卢峰主的话,略微抱了抱手,道了声“久仰”,再无下文。 卢天赐像是并未看到那长老面上的不快之意,他眼中精光一闪,接着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那老者道:“我们四人本就一介散修,承蒙风云阁阁主看的上,请我们做了这风云阁的长老,我等常年呆在风云阁的长老院中,并不外出,他日也少有机会涉足红尘,我等之事,还请卢峰主莫要为难。” 卢天赐正要开口再试探,万青却举起手臂拦住了他。 “掌教”,卢天赐不解看了看万青。 万青道人深深皱着眉头,他死盯着那四个灰衣老者,突然开口道:“常羊山上择血肉,草木林中摘骷髅。” 此语一出,卢天赐与宋虎只是疑惑不解,而那四位老者却身子一顿,如遭雷劈,四人同时瞳孔张大,猛地抬首瞪着万青道人。 一阵肃杀阴邪的场域以那四人为中心扩大开来。于是场中七人皆是暗暗运气,身子紧绷,竟是做战斗的准备。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时片刻,万青悠然说道:“我不管四位先前是何身份,既然今日入了风云阁的长老堂,那还盼望日后继续做那长老,莫要再涉足其它之事!”他说道“其它”二字时,故意咬重了口音,似是提醒,又像是威胁。 那四位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左边那老者终于又开口道:“万青掌教意思是……”他话还未说完,万青又打断道:“既然是风云阁长老,今日……”万青袖袍一挥,向后一卷,突然一股杀气一闪即逝,他继续道:“今日,乃至日后,你我双方便无冤无仇,你等也踏踏实实做那风云阁长老便是。” 沉默良久后,对面的那老者像是终于屈服,散了杀意,道了声:“好。” 万青这才道:“如此甚好,你我便是友非敌。” 雨泽虽眼里瞧着这边双方人员的对峙有些奇怪,但他此时心内有事,也不去多想,只是时不时在门口来回逡巡,抬头瞧了瞧一旁站立的卫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卫公子,还要多谢你救我娘一命,只是我万没想到你的鲜血竟能救人。” 卫天半响不语,雨泽见状继续说道:“我并非要打听你的身子秘密,只是为表谢意。” 又顿了会儿,卫天才回问道:“屋内之人是你的生母?” “是。” “我瞧得出来,你关心她。” “那是自然。” 卫天低下头,轻声道:“但愿她能转醒。”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声音愈来愈低,眼角隐约有晶莹闪烁,说道:“可一定要救活,没娘的滋味,痛苦的紧。”话说到后边,已经声若蚊蝇。 好在雨泽离他近,倒也听清了这些话,只是这话说的突兀,对雨泽来说总归是祝福之语,雨泽点头道了声‘谢’,两人便又在这门外沉默下来,这两个少年郎虽是站在一处,却各有各的伤心。 第七十一章 幽冥岭出手 就在屋外众人徘徊之际,那屋子内突然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大风吹过戈壁一般,只是那房门紧闭,窗户都未曾开起,怎会有风声。 屋外的几人听了声响,心知是屋内起了变化,一众人忙走到门外等候。 再等了一时片刻,屋内时而发出奇怪的响声,时而闪起青黑两色的光芒,更有缙峰峰主龚幽不停在高声吟唱着晦涩的咒语法诀。 忽听得‘呔’一声断喝,一阵阴冷从屋内渗透出来,只叫卫天打了个寒颤,透过窗户纸,隐约能看到屋内青光大亮,龚幽的影子手舞足蹈不知在作甚法术,姜百春手掐咒印亦在那妇人头顶不断动作。 作法就这般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姜百春在屋内高声道:“掌教、诸位,进来罢。” 雨泽早就等不及,他忙推开门跨入,众人随他身后跟了进去。 卫天最后进的房内,进来后他左右打量,那先前的黑气已经荡然无存,那妇人躺的床边,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床头下各式大小器皿、灵石,墙边插了四把黑布幡,上面的图案似有邪力勾人心魄。 龚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依旧是那冷冰冰的样子,只是那粗重的呼吸声透漏出他已用了大量精力。姜百春端了杯茶水送到龚幽手边,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卫天见状,忙从门背后搬了把杌凳递到姜百春身旁,说了声:“师父坐。”姜百春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雨泽进门后直奔床边,其母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声微弱,但那额头与腹间的黑气已然消失,只是面色依旧苍白。雨泽忙转首向姜百春问道:“叔伯,我娘她……” 姜百春看了眼那床上妇人,又转首看向龚幽。 众人随他目光看去,龚幽这才睁开双眼,向雨泽说道:“降在风云阁夫人身上这鬼巫之术,已是大成术法,并非常人可以办到,她血肉中每隔七寸,都深埋了一粒黑种子,其上附了阴邪之力,本体其实是‘尸毒’的凝聚,这黑点虚无缥缈,只有用鬼巫的特殊术法才能看到。而那些尸毒附了法力,在她体内自成阵法,若非精于此道中人,不可察觉、更不可破解。” 龚幽说到这顿了一顿,喘了口气,看来也是消耗极大。 见此景姜百春接过话道:“龚师兄借鬼神之力,将那颗颗‘黑种子’与你母亲的骨肉分离开来,再由我自她体内引出尸毒,你们且看。”说着他从袖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琥珀瓶,那瓶子有半个手掌大小,透过瓶身隐约能看到里边一大团黑气上下蠕动。 万青皱着眉头盯着那小瓶,问道:“这东西有灵识么?怎么会自己动弹。” 姜百春摇了摇头道:“并无灵识,它为何能动,也是我心头的疑问。” 龚幽却是打断道:“这是死物,不会自己动,但如果是经由几个巫术高手一同炼制,那他们便能催动。”听了此语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这其中雨泽更是大惊,道:“如此说来,竟是有人意图加害我母亲。” 龚幽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恩?”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更是心生疑惑,姜百春也是心中起疑,奇怪之下问道:“师兄为何这么说。” 龚幽道:“如果意图加害你母,这其中一颗尸毒种子的鬼巫之力,便够你娘亲死过一次,更别说这数以百计自成的鬼巫阵法,我在分离之时,也是奇怪,施法者放这么磅礴的鬼巫之力在你母亲体内,却极力压制,并不爆发开来。” 卢天赐听到这儿,他突然停了手上动作,眼睛微微眯起,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风云阁夫人的身子,就像一个锁着的箱子,这些鬼巫之力在她体内,只是存着,并未爆发开来,可是这个意思?” 龚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道:“不错,可以这么理解。” 卢天赐听了龚幽的肯定,眼内寒光一闪,道:“既然施法者的目的并不是风云阁夫人,那这施法者的目的……”他咽了咽口水,阴沉说道:“便是治疗夫人的地方,也就是……浮玉山!” “啊!”经卢天赐分析,在场众人大惊出声,只是还未等众人有所动作,那姜百春手中的琥珀瓶突然嗡嗡作响,瓶身起了裂纹,姜百春大惊之下,双手挥舞,在那瓶身外布了一层青黄罩。 平日里冰冷的龚幽突然面色大变,吼道:“万不可让那黑气爆发开来!真气对它无用!” 他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而后那黑气轰隆一声,散发开来,愈来愈多,小屋内霎时黑气萦绕,又响起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宛若地狱。 龚幽先是大惊,而后急忙挥手,青光一闪,那墙边立着的四个黑布幡瞬时变大,布幡连着墙体成了个大包裹,将众人与那黑气包裹在里。 场内每人都在身前布了道光罩防御,只是那黑气宛如与空气连为一体,在光罩内外穿行,真气竟对这些鬼巫之术没有办法,就连万青掌教此时也觉得头脑有些晕眩。 龚幽冷哼一声,欺身到妇人躺的床边,双手作印,嘴中嗡嗡念咒“九天九幽,神鬼明道,辄容罔两,敢当吾前!”而后那床下贴着的一圈符咒,被他向外扩了扩,一道黑黄光亮闪过后,符咒自成一圈,而后龚幽对众人大喝:“都来我这!” 众人赶忙捂着嘴鼻,进了这圈内。 说来也是奇怪,那黑气飘荡在空中穿行,出不了黑布,亦进不得龚幽所布的圈内。卢天赐开口道:“龚师兄,为何不开门将这些鬼巫之气放出去。” 龚幽盘坐在地,回道:“你太小看这些东西了,这些鬼巫之气遇到任何物件都可附着,能量巨大,放了出去我怕整个练峰都要遭殃。”卢天赐闻言心头一凛,道:“如此厉害?” 龚幽回到:“这屋内的鬼气,非得一座大池,沉淀个千百冤死人的尸骨,历经百年之上,才可成型。”他顿了顿又道:“我方才探查之时,还奇怪为何这术法如此轻易,便能脱了那妇人的身内,原来施法者目的,是我浮玉山,并非那妇人,倒是我莽撞,害了大伙。” 卢天赐突然接话道:“事已至此,自责无意,只是依你方才所说,此时,还有人在操控这术法不成?” 龚幽阴沉着道:“不错。” 卢天赐眯着眼道:“如此大手笔,且又敢挑衅我浮玉山,这普天之下,谁人能办到此事?” 龚幽道:“精通鬼巫之术,设此计谋,又是如此大的阵仗,想必是处心积虑百年之久,天下只有一派能做到这地步。” 卢天赐面色一沉,阴冷说道:“四邪之一,幽冥岭!” 第七十二章 破鬼巫 ‘幽冥岭’。 这是一个奇异的教派,没有人知道它起源于何处,只知道它历史深远,教众众多,门中底蕴深厚。也是四邪中资历最老的教派。 倘若追溯起来,其历史比浮玉山还要悠久。其门人多穿一身黑袍。整座教派藏身于南方一座无名山下的地底深处,除了一般的武学神通外,这教派最为精通的,便是这鬼巫之术,这术法不像平常武学那般肉眼可见,每每发起力来虚无缥缈,但力量强大,委实难以对付。 二百年前正魔大战,这鬼巫之术叫正派吃了许多莫须有的苦头,每每提及‘幽冥岭’,都让这些正派大师头痛不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内那些黑气却是愈来愈强,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阵阵恶臭,消磨着众人的意志。 黑气每每触及龚幽所布下的符咒圈,都会‘嗤嗤’作响冒出白烟,符咒的光芒也愈来愈暗淡。而且那些黑气不似最初那般乱撞,慢慢地,竟然在有规律的移动,似是布着什么阵法。 万青凝着眉头,问向龚幽:“师弟,可有破解之法?” 龚幽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需要借些法器,此次而来,我并未带多的法器,现下也不可能出去缙峰上取,倒是让这些东西将我等困住了。” 万青道:“不可强行走么?” 龚幽道:“强行离去,对于我等自然是可以,只不过要想出去,必然会在黑布上开个口子,法器不够,我也控制不了这些东西,虽说这些黑气奈何不了我等,但是透漏出去,这练峰弟子,可就糟糕了,道行弱的弟子触之即死。” 话音落下,场面一时僵了下来,众人也没了主意。雨泽心知现在这般情景,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心内愧疚也是低头不语。 倒是卫天面上疑惑,不断将手中的‘赤雪刀’翻来覆去看着。姜百春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异常,问道:“天儿,你可有何主意。” 听到师父问自己,卫天忙道:“方才黑气瞬时爆发,场面混乱,我为了自卫祭出了‘赤雪’,而后隐约间赤雪刀身一冷,吞掉了几分鬼气,而后那些鬼气并近不得我身。” “哦?”这下龚幽倒是惊讶出声,“你可看清了?” 卫天拱手道:“赤雪就在我手上,当然看得清。”他顿了顿,说道:“师父师伯,不然让我出去试试。” 龚幽沉吟了半响,说了声:“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除了鬼巫之气,还有尸毒,寻常人……。”他说到这突然一顿,又继续道:“我倒是忘了,你这身子不惧毒物。也罢!”而后他伸手取下一道符咒,嘴中嗡嗡念响,贴到卫天背后,说道:“去吧。” 卫天点了点头,就迈步向圈外走去,万青等人紧张的盯着他,姜百春暗暗运气,倘若出现不测他便要出圈救卫天。 卫天站在符咒圈的边缘,手中握着赤雪刀,深吸了口气,迈步而出。 那些鬼气突然一顿,似是能感觉到什么,而后忽然狂风大作,巨大的鬼气凝成一道旋风,围着卫天猎猎作响,其间不断有厉鬼咆哮的声音。卫天冷静的面对着这些暗黑的鬼气,手举赤雪,喝了声:“去!” 赤雪刀红光一闪,扎身进入那旋风之中,突然,‘嗷嗷’一声的凄惨叫声震彻在耳边,先前还威风的鬼气风暴突然散开,露出了红光大盛的赤雪刀,那些鬼气像是遇到了什么比它们还恐怖的物件,开始上下逃窜。 “嗯?”倒是龚幽疑惑出声,他冰冷的双眼盯着那赤雪刀,嘴里自语道:“这兵刃,若非是大正之物,便是大凶,或者是造来就为了克制鬼巫的法器,不然不可能有此奇效。”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赤雪刀在屋内正作威作福,它每吞噬一条黑气,刀身便通红一闪,看上去就像——就像在吃饭一般。 卫天控着赤雪刀上上下下,满屋子追着那些黑气跑,不到半个时辰,黑气尽皆消失,随着最后一道黑气被吞噬,屋内也清亮起来。 南方,地下深处,一条幽黑狭窄的小道一望无尽,小道两旁每隔十多步,放置着烛台,火光闪闪,照在小道两边、头顶的岩石壁上。 那岩石壁上不知刻着什么图案,看上去极为复杂,时而出现几只小鬼的獠牙脸,处处透着阴森恐怖。小道尽头有一间石洞,洞内十四个黑袍人,盘坐在地上,掌对掌贴着。他们围着一个血池不停嗡嗡念咒。突然十四个黑袍人手掌分离,“噗”一声吐了口血,似是受了重创。站在这十四个人身后的一道声音冷冷传来:“阵法难不成被破了?” 那十四人噗通一声赶忙跪下,其中一人捏着颤抖的嗓子说道:“不知为何,像是有一厉害法器将我等的巫术尽皆吞噬,竟是挣扎不成,那法器威力巨大,并非……并非我等之责。” 背后那人问道:“莫不是万青那厮的刚正剑?” “不是刚正剑,那感觉好像是……好像是昔年往生谷的半月仙……。” “放屁!半月仙死了多少年了,一帮废物!” ***** 再看浮玉山练峰的医药房内,随着赤雪重新入手,卫天感受了那刀柄的冰凉之意,满意的摸了摸通红发亮的刀身,看着赤雪,卫天突然“咦”了一声。他好像感觉赤雪的刀身,长长了那么一点点。 见黑气消散了,龚幽撤了符咒圈,还未等众人如何,宋虎突然冷哼一声,对万青道:“掌教师兄,我外出七日,七日后回山门。”他说完便迈步向门口走去。 万青听闻此语,在后问道:“你要去哪?” 宋虎握紧了拳头,头也未回,说道:“幽冥岭!”龚幽坐在地上,听闻此语,忙说道:“这术法他们在远处操控,本就难以抓到蛛丝马迹,如今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幽冥岭所为,又能如何。他们暗中布下这等计谋,也是碍于“天下诏”,不敢明着来,才做这等暗地里的龌龊事。” 宋虎又是冷哼了声,面色高傲说道:“我知道没证据。” 万青沉吟良久,眯着眼,竟然对宋虎的背影说了声:“你去吧。” 宋虎听言,直开了房门一飞冲天。卫天倒是不太明白,赶忙问向自己的师父姜百春,道:“师父,宋师伯一人前去,不怕出了什么差错么。” 姜百春道:“你宋师伯平日里粗犷豪迈,但遇到这等大事,他自有分寸。幽冥岭既然暗中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明面上他们也不敢把宋虎怎样,只是我浮玉山如今竟被人算计,倘若不来个敲山震虎,别人还只当我们这天下至尊是好欺负的。”每每提到浮玉山门,姜百春万青等人,也都是挺直了腰杆,面现倨傲之色。 第七十三章 朋友能做什么 待到宋虎冲天而起后,风云阁雨泽公子对着万青与姜百春众人,弯腰一揖到底,说道:“多谢浮玉山救我娘亲,这场‘幽冥岭’的阴谋,待我回了风云阁,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 他年轻、锐气,眼中杀意一闪即逝。 万青听言点了点头,道:“说到底,你们也是不知内情,此事倒不怪你。” 姜百春接着万青的话道:“不错,只是你娘身子纤弱,此时也算是‘大病初愈’,依她的脉象看,明日便可转醒,转醒之后还得调理几日,这几日你便住在我浮玉山上,只是你娘亲女儿家的身子,在此处调理多有不便,你若信得过我浮玉山,我等就将她送去碧峰上休养数日,雨泽小公子,你看如何。” 雨泽自然是连声道谢,说了声:“如此甚好。” 万青道:“那你便在这练峰之上先行住下,只是这四位长老……。”说着他看向那四位老者,心下起了提防之意。 雨泽作为风云阁的公子,他其实是知道这四位长老的原本身份,于是开口道:“既然我娘亲已然医好,四位长老也不必再护送,今日就启程回长老堂。” 万青颔首同意,那四位老者只得拱手说了声告辞,待雨泽与他们几人说了几句感谢之语,那四人便下了山去。而后又唤了几名练峰弟子,由姜百春跟着,将风云阁夫人抬到碧峰上去了。 而后在练峰半山腰处,卫天寻了一间空着的弟子寝洞,让雨泽便先住在那处。 此时医药房只剩了万青道人、卢天赐、龚幽三位峰主。 卢天赐看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也欲回绛峰之上。龚幽此时却拦下了他,而后开口道:“掌教师兄、卢师弟,此事我已确定是‘幽冥岭’所为,但其中还有些细则,我左思右想,却是如何都想不通,像是还有蹊跷。” “哦?”卢天赐一挑眉毛,道:“愿闻其详!” ***** 卫天带着雨泽,下到半山腰处,寻了一间空着的寝洞。两人走了进去,卫天帮着他打扫了一番,而后说道:“这几日你便在此处歇息。” 雨泽道:“这次多谢你了,我会记着这份恩情。” 卫天笑了笑,打趣道:“我也是被师父抓来受罪,只是无意间帮了你,可并未盼望风云阁能记着我这份恩情,倘若你真能记住,恩……,都说你风云阁富可敌国,日后我行走天下之时,可要向你风云阁取些钱用。” 雨泽凝目注视着他,听闻此语也是倏然一笑,道:“话说回来,你这身子也是神秘,生命气息竟那般浓郁,兵刃也是奇特,能破那鬼巫之术,再说五年之前,又布下妙计退了‘七杀’。”他愈说愈好奇,探脑轻声道:“上这浮玉山前,你卫天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哈”,卫天竟是大笑出声,说道:“我可没你说的那般神秘,不过一介小道童罢了。” 雨泽轻蔑瞥了一眼,道:“既然不愿意透漏,那我也不好再打听。只是我雨泽生来潇洒豪放,最愿结交少年豪杰,你可愿做我的朋友。” “朋友?”卫天眉头一挑,低语到:“朋友能做什么。” 雨泽拍了拍胸脯,道:“自然是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卫天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桌上的火烛,道:“好一个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雨泽听到这儿好奇说道:“你……不会长了这么大,连个朋友都没有。那可是有些凄惨。” 卫天道:“我儿时倒是有一个好朋友,这一生也都只有那一个朋友,只可惜现在,我与他已不能相见。” 雨泽本是玩笑着调侃,却突然注意到卫天的神情愈来愈不对,似有心事萦绕。他也变得严肃,追着问道:“如若见了……” 卫天道:“如若见了,他必死无疑!”卫天心口一热,眼中红光一闪,桌台上烛光似是能感受到自他身上而来的杀气,变得摇摆不定。 雨泽一怔之后,突然大笑出声,道:“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卫天却是疑惑,“好什么?” 雨泽道:“我前几日倒是遇见了个俊良英雄,也是一生只有一个朋友,倒是与你一般桀骜,不过我与他已成了好朋友,日后若是见了,倒是可介绍与你认识。” 卫天笑了笑,道:“我已不需要朋友。” 雨泽皱着眉头低头苦想,忽然抬头道:“大不了,我再送你几把春宫扇,如何?”提起那扇子,卫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憋着不说话。 雨泽见状笑道:“我这人别的不敢说精通,这男女之事,可研究的透彻,你有我这朋友,正是大大的福分。”他说此话时眼皮眨了眨,面上尽是猥琐之意。还未等卫天生气反驳,他又接着问道:“你可有意中人?” 卫天正要生气,却闻言一怔,脑中不禁想起了姜天心的身影,嘴中说道:“这又碍你何事。” “哦?”雨泽猥琐地挑了挑眉毛,“那便是有了,看你这神情,便知道还没追上,是么。”他不等卫天开口急忙又道:“这样罢,我帮你追求那女子,你与我结交朋友,可好?” 卫天本欲嗤笑他,但不知怎的,想到姜天心,竟魔怔般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倒是惹得雨泽又大笑出声,道:“你在这浮玉山上,倒也成了练武的呆子,在此事上,我可比你有经验许多,你只要告诉我,那姑娘的性子、喜好、年龄几何,而后按我的法子做,我保管你能追求到她!” 卫天听了此语,高傲的神情上竟起了一抹羞红,怯懦说道:“真的?” “那还有假?”雨泽说着站起身,从袖中又掏出一把春宫折扇,单手背到身后,看上去也颇为老练的样子,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严肃道:“将那女子之事,快快道来!我为你出谋划策,保管万无一失。” 卫天将信将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犹豫了良久,开口说道:“她名唤……” 卫天边说,那雨泽竟然从袖中掏出笔来,蘸了点茶水在扇面上作着笔记。这两人前一秒还桀骜不驯,后一秒倒像两个猥琐书童。 第七十四章 或有家贼 次日清晨,浮玉山练峰大殿之上。 雨泽作为客人也随卫天到峰顶大殿内用早膳,二狗等练峰弟子不常下山,对风云阁也是早有耳闻,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了风云阁的公子,一众人问东问西。雨泽也都耐心与他们聊着天,气氛也算是融洽。 众人正在用膳之时,门外响起叩门声,而后一道女声清亮喊道:“姜师伯,弟子碧峰柳月。昨日晚间你们送来的那位病人刚刚转醒,师父特让我来通报一声。” 听闻此语雨泽先是一怔,而后扔了碗筷迈步向门口走去。 只见他对门外的碧峰女弟子说了两句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往碧峰上去了。姜百春倒是在桌上摇头笑道:“倒是个孝子。” 卫天望着雨泽的背影,突然想起两人昨夜在寝洞商议之事,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天儿!”姜百春看到卫天双目出神,出言喊道。卫天一个惊醒,回首说了声“师父。”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没…没有。” “后日便是十强弟子的选拔,可有把握?” 这本是姜百春随口一语,卫天却抬头想了良久,而后一脸认真说道:“没把握。” “噗”的一声,却是二狗刚吃到嘴的一口饭喷了出来,他赶忙用抹布清理。胖师兄也是大笑,而后憨憨说道:“小师弟,你也忒实诚了点。”再看姜百春也是一脸铁青,训斥道:“没把握难道不能力争一番!你瞧你比武时看见剑心就逃的模样,让我这做师父的脸面何存,倘若再有下次,你以后在外休要说是我姜百春的徒弟。” 卫天见师父生气,忙道:“是,弟子谨遵教诲。” 姜百春生气之下冷哼一声,站起身独自回了卧房。等他回了房,二狗才过来拍了拍卫天的肩膀,说道:“无事,小师弟,尽力就好,你此次能入了二十强,其实师父他已经很是高兴了。” 卫天点点头,但眼中盯着姜百春紧关的房门,不知怎的心内突然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再看碧峰峰顶,一处偏殿内,雨泽坐在床边杌凳上,那妇人已经转醒坐在床头,妇人自昏迷后便不知发生了何事,雨泽正将事情始末一一道与她听。缙峰峰主龚幽倒是站立在一旁。 “原来这是浮玉山上。”那妇人自语了声后,转首向龚幽说道:“龚道长,此次多谢救了我的性命,妾身感激在心,风云阁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龚幽依旧是那般冷淡,回了声:“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那妇人颔首道:“日后浮玉山若有用得上风云阁的地方,泽儿!我们需得还了这份情。”雨泽本就极听她母亲的话,回道:“那是自然。” 那妇人又道:“既然我已醒转,在贵地也不便叨扰,妾身还是想回风云阁调养,敢问道长不知可否。” 龚幽道:“已无大碍,自然随你。” 他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纸,递给雨泽道:“这是练峰姜师弟开得调理药方,按上面所说悉心调养,不过一月便能完好。” 妇人赶忙又道了声谢,龚幽却是凝目盯着雨泽,轻声道:“你随我来,我有事交代给你。”说着迈步便向外走。 雨泽随后跟了上去。两人到了门外,掩了门。 龚幽沉吟了半晌,才道:“此时你母亲身子初愈,不便长途行路,可有马车轿子。” 雨泽闻言一怔,笑道:“叔伯玩笑了,山下城镇中有三十多位长老随时等候我们,我早已做了安排,叔伯多虑了。” “如此便好。”龚幽说完又沉默下来。 雨泽道:“叔伯该不是将我唤出,就只是关心此事罢。” 龚幽闻言,左右走了两步,终于开口道:“那日卫天的兵刃对鬼气有奇效,我等才不费气力破了那鬼巫之术。其实那术法能量磅礴,且极尽压缩收敛在你母亲体内,甚是危险,你可明白。” 雨泽听得龚幽说了正事,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我知道,只是。” 龚幽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鬼巫之术如何到了我娘亲身上,叔伯精通鬼神一道,还请明示。” 龚幽颔首点头,说道:“你还不笨,我将你叫出便是要给你说这事。”他顿了顿,而后道:“种在你母亲身上的术法,名为‘尸毒蛊’,这术法就算放在当今武学盛世,也应当做禁术来看,其间太过复杂,我不便与你解释,倒是这施术之法,我想来想去甚是奇怪。” “还请叔伯明示!”雨泽急道。 “你母亲原先体内共计上百颗‘黑种子’深埋血肉之中,且用了鬼巫特有的阵法用以隐藏,其间一颗‘黑种子’种植其身,需要——”龚幽说到这儿眯着眼,继续道:“需要三个时辰左右!”未等雨泽惊讶出声,龚幽接着道:“且施法黑种子入体时,其施法的顺序、方位,都颇有讲究,更是要压缩种子本身的鬼巫之力,是故施法者不得离开你母亲身子超过五尺之远,否则便会有了偏差。至于那种子如何入体,或从口入,或从鼻入,方法众多。”龚幽说到这儿吸了口气,继续道:“你现在可知,我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听了龚幽一席话,雨泽沉吟良久,眼内杀气一闪而过,阴沉道:“叔伯的意思,风云阁,有家贼。” 龚幽道:“不错,而且此人应该是幽冥岭高手,风云阁家大业大,贵为天下第一商贾,所聘奇人异士众多,难免会让魔教钻了空子,你回去后当好好彻查一番,丫鬟厨子都不能放过,晓得了么。” 雨泽赶忙一揖到底,“多谢叔伯提醒,雨泽谨记在心。” “好了,”龚幽摆摆手,出声道:“既然风云阁早有下山准备,那今日你便唤些长老接你娘亲下了山去,我与掌教通报一声便可。” 雨泽听了这逐客令倒也未曾生气,都传言浮玉山缙峰龚幽精通鬼神之道,但不近人情、性子冷淡,何况此次他救了自己母亲,雨泽感激还来不及,只得苦笑着说了声“是。” 见雨泽答应,龚幽转身便走,一个迈步便到了十丈开外,不一会便消失在雨泽的视野里。 第七十五章 九号签 赤峰,议事殿。 龚幽开门走入,万青道人与卢天赐早在殿内等候,三人坐定后,万青问道:“可将那鬼巫之术与雨泽公子说清了。” 龚幽道:“说清了,只盼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槽糕。” 万青道:“风云阁底蕴雄厚,近千年非正非邪,一直保持中立,只望它切莫与我等作对。” 卢天赐接着话道:“话虽如此,但此次事件委实可疑,我等不可不防。”他低首沉吟后,接着说道:“单有一事不明,还请掌教师兄明示。” 万青道:“你说。” 卢天赐道:“之前那四个风云阁的灰衣长老,我观瞧他们并无特殊之色,掌教如何识得他们身份。” 万青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事,我能认出他们,不过是因为二百年前正魔交战,与他们打了一架。那四人正是被‘七杀’取代四邪位置的‘常阴教’的四个老堂主。” 卢天赐皱了皱眉头,左右踱步想了想,道:“风云阁连这等人也能收入麾下,可见其野心不小,倘若此次求医事件如我所料,我只怕日后,这风云阁又是另一个七杀。”他担忧地看向门外,眼内阴晴不定。 浮玉山下,早早停了一顶金黄绸缎轿帏的大轿子,轿帏上绣五只彩凤,看上去尊贵漂亮。 雨泽扶着风云阁夫人上了轿后,束手站在一旁的一个奴才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单膝跪地禀告道:“雨泽少爷,长老们都在暗处隐着保护,轿子进了城镇再换马车。” 雨泽满意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而后他也入了轿中。” 八个轿夫在那奴才指挥下,缓缓抬起轿子,向山下城镇走去。 雨泽在轿内伺候那妇人躺下,自己坐在一旁。山路虽是颠簸,但那些轿夫也是老手,轿子倒也走得安稳。 “娘亲”雨泽犹豫良久,终于开了口,面色凝重地轻声问道:“近几年竹林中你可有顾贴身丫鬟伺候。” 那妇人大病初愈,虽然醒转但面上还略显苍白,她听了雨泽询问,倒是轻笑了一声,温柔道:“你难道是看娘亲病了,急糊涂了,我最不喜人伺候你是知道的,院里边种的花花草草都是我亲自打理,哪来的丫鬟。” 雨泽听言眉头却凝成了一团,又追问道:“那可有何人日夜陪你。” 风云阁夫人听言更是奇怪,但突然面色转柔,道:“你这话倒是明知故问,除了你爹爹,还有谁能日夜伴我。” 雨泽心内暗道不错,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个微胖却不怒自威的身影。 突然,他在那身影上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恐怖可怕之事,面色大变。他又突然赶忙摇了摇头,心内暗道了声“不可能。”但是那微弱的念头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云阁夫人看他面色一会儿一变,关心道:“泽儿,你怎的了。” “嗷,无事,无事。”他勉强笑了声,说道:“娘亲你歇息吧。”而后自己也闭眼斜靠,只不过那紧紧攥起的拳头,仿佛在诉说着他心内并不安宁。 一日后,清晨。 一大早浮玉山青锋之上人声鼎沸,经过两日的修整,二十强弟子个个摩拳擦掌,一众弟子戏称其中的三位是三尊杀神,剑心、倪霜儿、莫凡。可谓是谁遇上谁倒霉。 待到高台之上众峰主落了座,唯独少了紫峰宋虎。 八位峰主心知宋虎去了南方幽冥岭,对弟子只称外出办事没有透露其它。 青峰狄长天看人都齐了,自高台之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讲武场正中央。待说了些鼓励之语后,场下弟子拿着个竹木筒上台递给他。 他先让二十强上了台,而后高声对场边各峰看台的弟子们说道:“我浮玉山贵为天下至尊,这一届的弟子也是人才辈出,这前二十强,靠了自己努力与天赋,取得如此漂亮的成绩,你们要以他们为榜……”他正说着突然看到了在二十强正中间站立嬉笑的姜天心,这‘榜样’两字倒再也说不出口。 他赶忙转了头,避开姜天心,咳了两声继续道:“你们也要发愤图强,为师门争光添彩,有潜力的弟子山门定会好生培养。”他顿了顿,自手中举起那竹木筒,“这筒内有二十根竹签,分为数字一到十,写着一号的两根,二号的两根,以此类推,同时抽到一号的两人比斗,胜者进入十强争霸,败者淘汰出局。” 场边弟子知道这重头戏终于来了,这比武赛事本就是越到后边越精彩,往往双方都是高手,强强对抗。 弟子们欢呼雀跃,期待着抽签结果。 而后二十人依次走过狄长天面前,每人手中拿了木签。 等到众人抽完后,狄长天道:“一号签!”话音刚落,左右两位弟子举起了手中竹签,狄长天抬头看了看,而后点头示意,那两人出了人群站在一边等候。 “二号签!” 分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其中姜天心抽中了五号签,与她比斗的,却是她的师姐柳月,这下姜天心更是开心,拉起了柳月的手两人一同走到一边,走时还不忘回头盯了剑心一眼,剑心也是苦苦一笑。 到了最后,八号签两人下场等候后,场上只剩了四个人,场边的弟子看到留下的这四人,都是一片惊呼此起彼伏。 “我滴乖乖,这下精彩了,剑心师兄、倪霜儿、莫凡、还有那个黑马卫天,怎的剩下了这四人。” “咦……卫天!这位师弟在之前武斗之时可是大放异彩,我只盼他能进了前十。” “怎么可能,听闻他修行五年不到,入了前二十已经了不得了,你可看清了不论他对上那三人任何中的一位,都是没得胜算可言。” “这倒也是,可惜了这好苗子。” 姜百春看到此景也是一怔,身旁的丁红莲对他笑道:“你看你那宝贝徒弟可还有希望入围?”姜百春闻言只是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场内愈来愈嘈杂,弟子们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讲武场边青峰弟子猛敲了一声大鼓,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狄长天等安静的差不多了,高声说道:“九号签!” 话音刚落下,剑心往前迈了一步,举手示意是他。 随着众人“啊”的一声惊叹,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卫天握着木签也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第七十六章 我要赢你 “啧啧啧,完了,倒是可惜了这师弟。” “现在可就等冠军之争,十人混战才能对剑心师兄起了威胁。” “不错,只怕那卫天师弟又要逃了么。” 练峰看台上,姜天玉二狗等人也是摇头惋惜,叹卫天运气实在是不好。倒是赤峰看台上,一众弟子满脸轻松,仿佛在庆祝他们的师兄已然进了前十。 卫天耳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指指点点,转头看了看高台之上,姜百春一脸铁青正望着别处。再转首,站在场边等候的姜天心双手合拳放在胸口,似是担忧地看着他。 看到这些的他,忽然想赢,他想起红叶城中,那些卫家将士们拿他打趣,说卫将军第三子是个无用书生,他想到每每走在街上,背后总有指指点点,或是可怜,或是可惜。 他忽然想赢,很想。 他从未在内心这么渴望过一场比武的胜利,也许是想证明什么,也许是想达到什么。 所以他挺直了腰杆,举着那写着‘九号’的竹签,孤独又桀骜的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对手剑心。随着他这举动,场边也渐渐安静下来,奇怪的看着他。 “莫不是又要逃了,去告辞么。”有人这样调侃道,那人本以为旁人会随着他哈哈大笑,却注意到身旁人都被卫天那严肃又桀骜的神情吸引住。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卫天走到了剑心面前,赤雪突然从他腰间飞起,在卫天头顶上下起伏。他像是故意放大了声音,好让这全场都能听得到。 “我要赢你。”简单的话,简单的表达。 一脸认真严肃的他,让剑心感受到了那份敌意,也感受到了那份不屈,他洒脱笑了笑,而后却是站正了身子,对卫天回到:“师弟尽可放开手脚,我也不会留手。” 场边倏忽哗然一声,卫天与剑心,此刻看上去就像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决战前的样子,看着两人的气势,众人像是忘了卫天不过是将将修行五年的新人弟子。 而他的对手,是这浮玉山十一代中的顶尖高手,赤峰剑心。 “到与你年轻时有些相像。”丁红莲看那场中的卫天,眼中温柔闪过,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转首向姜百春笑着说道。 姜百春闻言一怔,鼻息出了声气,哼了一声,道:“我的徒弟,当然像我。” 再看场中,卫天嘴角难得的向上勾了勾,而后他向后一跃,站立到场地偏后的位置,赤雪刀在他身前直立不动,他微微仰头,面带一丝微笑,对着剑心道:“请。” 剑心从背后取下剑鞘,跟了声“请。” 讲武场中刚刚分组完成,其余的一十八人还在场内等候,而剑心、卫天两人似视他们为无物。 那青峰弟子左右看了看,说道:“两位,照规矩第一组先行对决,还请……”他话未说完,剑心转首怒目而视,寒声说道:“下去。” 被剑心这么一瞪,那弟子也慎着不敢在言语。倒是另一夺冠热门,碧峰倪霜儿看了会儿两人,一跃跳到台下,姜天心自然跟着她一块下去,场中候场的参赛弟子这才一个个跟着到了场下。 倪霜儿对姜天心道:“你口中那个小弟卫天,倒是有几分血性。” 姜天心似乎也被卫天惊到,盯着他回声道:“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锋芒毕露,往日,都是蠢蠢呆呆的样子。” 赤峰看台上一众弟子嗤笑出声,“真把他自己当回事,妄图挑战剑心师兄。” “自不量力,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高台之上,八位峰主也是来了兴趣,坐着的身子向前靠了靠。丁红莲自语道:“倒是少见剑心有如此神态。” 此时偌大的讲武场只剩下剑心与卫天,两人相隔甚远,两道青光在两人身上不断闪过,他们都在不断攀升气势,忽然轰隆一声,剑心率先发难,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随着这步踏出,剑心脚下青石板变形凸起,从地下一道雄厚的真气打了过去,所到之处,地板不断破碎。 看到此景,卫天照猫画虎,真气在体内加快了流动,待到巅峰之境他也一脚踏出,随之地板凸起变形,一道真气在地下也打了出去。 两者碰撞,地面轰隆一声炸开,剑心的那道真气竟是瞬时将卫天的冲撞开,依旧是方向不改直冲卫天而去,好在两者碰撞之时将那速度缓了一缓,卫天从容不迫的跃起避开,换了方位。 那道波随后冲到讲武场边,打到防护罩上,轰隆一声后,仿佛整个讲武场摇了一摇,这才趋于安静。烟尘散尽,讲武场地面上一道黑黑的沟壑那么显眼。 “真的要这么暴力吗。”姜天心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沟壑,手上攥紧为卫天捏了把冷汗,倪霜儿倒是面色平淡,不惊不怪。练峰弟子一阵惊呼后,赤峰上随之而来的一片欢呼雀跃。 卫天转头看了看那道沟壑,也是面色凝重,剑心立在原地动也未动,从他身上散出的场域宛如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来气。 卫天双手捏了一道法印,欲抢先出手,印法一成他深吸一口气,嘴巴鼓起,双手合十腰部弓起,而后猛地对着剑心“吼”一声,竟是先前黅峰弟子练成的浮玉山偏门招数‘龙虎啸’。 不过看这阵势比之前那弟子强大许多,自卫天开口之时,空中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两只熠熠发光的大头,有半人高,一龙一虎,看那模样甚是威武。 两只头颅冲着冲着剑心不断大吼出声,随着卫天“去”字出口,那两只头颅青光大盛,张开血盆大口冲向剑心。 剑心亦掐诀念咒,面前现了一道巨大的黑白两色阴阳鱼,阴阳鱼刚刚成型,那两只头颅便冲撞过来,随之轰隆一声巨响。 众人还未看到结果如何,卫天不知何时已欺身到剑心身后,他一跃而起,双指并剑向着剑心背后猛力一戳,赤雪刀亦不知何时自高空急速插落,刀尖冲下。原来那龙虎啸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却是这两手。 第七十七章 倒下 剑心眼睛左右一斜,左脚轻微抬起。 这细节正入了跳跃而起卫天的眼中,他刚刚落地,手上两指眼看就要戳中剑心,却突然停下身子,左脚也轻微抬起。 ‘咻’的一声,一道残影闪过,剑心向右突然移了三尺之远,未等看台上众人欢呼,卫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像是影子般跟的紧。赤雪刀不知何时也那么凭空移了三尺,依旧是从他头顶降落。 “好小子。”剑心赞叹出口。 终于,握在他手中的阔剑‘仓啷’出鞘,他左手握着剑鞘,向上隔档,右手握着剑柄翻手向后,急速一挥。 赤雪被剑鞘隔档开,那柄阔剑‘倏’的一声,一道宽阔剑气随之发出,剑气斩到空中嗤嗤作响,竟有破空之声,将卫天生生逼停在原地。 “来!”危险之际,卫天单手一伸,一道红光闪过,赤雪刀入了他的手,险而又险之际他横刀身前,剑气刚好劈到,一道强大的冲击力宛如一座大山横向砸上赤雪。 那力道之大只叫卫天身形一震,五脏六腑都受了冲击,一口鲜血自口中流出后,卫天脚下一软,被那剑气斩飞,身子不受控制地撞上讲武场保护罩上,而后‘彭’的一声落地。 刚刚落到地上滚了两滚,卫天单手向地面一撑,双脚随着一蹬而起,竟是化为残影爆射向剑心。 在这大赛中剑心第一次拔剑,赤峰弟子还未来得及惊呼,那方才倒地的卫天却已经冲到剑心身前不远。嘴角的鲜血也来不及擦,赤雪在他头顶先一步爆射出去,剑心挥剑挡开,正欲反击。卫天手中印法已成,‘缠魔印!’随着一声暴喝,自卫天身上伸出了一十八道圆粗的青光实体,就像粗厚的动物触须一般。上下左右四面,螺旋式向剑心缠去。 练峰看台上的二狗看到此景大呼出声:“数量这么多,这缠魔印比我的可厉害许多。” 剑心看着那些粗壮的‘触须’,也是眉头一皱,他将阔剑竖立在身前,嘴中嗡嗡念咒,在那些‘触须’包围之际‘呔’的一声断喝,除了剑柄依然如方才大小外,剑身无端暴涨了三尺之长,本是三尺青锋,此刻却有一人来高,这柄大剑拿到剑心手中竟有一股不协调的美感。 而后剑心原地转动,人身带动着宝剑腾空而起宛如一道旋风,那些青光凝实的条状物,触之即断。 等到将那些触须斩断后他自空中原地落下,剑身也恢复了一般大小。 就在剑心将落未落之际,脚下的地底‘噗’的一声,一道红光自地底破土而出,恰好就在剑心身在空中,无处借力之时,自这刁钻的角度射了出来。 剑心眼看就要被‘赤雪’穿身而过,他一声冷哼,就那么在空中空踩了一下,效果竟宛如踩到实地一般向一旁躲了开,而后他的身子就那般浮立在空中。 场边有不少弟子目露羡慕之色,叹道:“御空之境,我何时才能到了这境界。” “呔!”又是一声大喝,刚刚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喘气的剑心回首,只看到两道青色火焰自地面一处,交叉而行,袭到剑心身前。 剑心此时竟然处处被动,好像每挡了一招总有后手就在他躲去的位置等着他似的。 他此时也像是恼了,面现怒色,默念了一句咒法,身子周遭镀了一层蒙蒙亮的青色光圈。 卫天在地面上也早都想到会将剑心逼迫到御空,他作法发出两道火焰后,却看到剑心在空中毫无动作,正欲再作法攻击的手也慢了下来。 剑心在空中,倒转身子,头朝下脚朝上,暗暗在体内运转‘疾云步’的经脉走向。而后迎着那两道火焰,就这么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噗’的一声轻响,他从那两道火焰中穿身而过,身上的青色光圈闪了一闪,竟连头发丝也未能损了分毫。他面上带着些怒气,冲破火焰后速度不减,直冲向地面的卫天,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卫天急忙举刀防御,剑心手中阔剑直立劈下,且伴着阵阵龙吟之声,一道冲天光柱随着剑心手中阔剑正对着卫天砸了下来。 轰然一声,卫天身子受了重击翻滚而出。 ‘噗——’鲜血自他口中喷出,卫天躺在地上,但他似乎还有余力,双手一撑就欲站起。 但剑心像是铁了心要分出胜负,一脚迈出瞬时到了卫天身前,倏忽一剑刺出,刺向双手撑着趴在地面的卫天。 卫天眼中精光一闪,左手左脚轻吐真气,趴在地上,硬生生向右移了两寸。 就在他以为躲过之时,剑心横手一翻,那刺出的剑身向右拍来,像是早已预料到卫天会如此躲避,于是又是‘砰’的一声,钢铁的剑身与卫天肩膀来了次亲密接触。卫天横撞向场边护罩,他硬提了口真气,手在空中的赤雪刀身上狠力一按,身子强行摆正,双脚已经贴在那防护罩上,借着一蹬的力道,他身子又向剑心疾驰而去,右手并了双指,指尖隐隐有青光闪烁。 剑心心内暗道“还不死心”。疾云步展开,一道残影后竟到了卫天头顶上空,那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法反应,此时众人才终于见识到这个浮玉山大师兄的真实实力。 只见他单手按着卫天的腰间,掌中真气轻吐,又是‘砰’的一声,卫天整个身子摔到地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倒像是无力再挣扎站起来。 “休要再起来,你已经输了。”剑心此时终于收了宝剑,对着卫天轻语道。 “啊!”看到此景,姜天心在场下捂着嘴,惊呼出声。 卫天之前的一整套连招看上去,委实惊心动魄,后手层出不穷,显得华丽又危险,其作法结印的速度,对时机的把握已是上上之作。 场边的弟子早在卫天一出手就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到现在看到场面停了下来,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相顾无言。 “这匹黑马……,我是说这个叫卫天的,好像…,好像并不弱。” “岂止是不弱,换你上去你顶得住么,也就是他的对手是剑心师兄,境界相差太大。” “你别说,看他一次次重新站起,我倒有些希望他赢了。” “虽说绝无可能,但…,但我其实也是希望如此。” 就在此时突然从紫峰看台上站起一个膀大腰圆的弟子,他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吼道:“卫天小师弟!站起来打!” “是啊,站起来打!” “是啊小师弟,揍他!”一时众人似乎被点燃一般,叫喊声此起彼伏。只有场下的姜天心,眼神关切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卫天,小声怯懦道:“别…别站起来。” 第七十八章 禁术 “怎么,不心疼你那宝贝弟子么。” 在一众嘈杂起伏的声音中,丁红莲向一旁瞥了一眼,她看到姜百春面上的淡然,出声问道。 “哼,心疼什么,刀不磨上几次,刃怎么变得锋利。”姜百春随口答道,他虽是面上淡定,但那藏在袖里的手,却是握的紧紧。 耳听得众人的呐喊,卫天伏在地上,一口一口喘着气,他身上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药香,百草易血之体快速的修补着受伤的身体。 不过剑心最后这几招虽然未下重手,但都是拳拳到肉,他既然铁了心要结束,就不会再让卫天再站起来。 卫天趴在地上,稍微一动就全身酸痛,他手掌猛拍了下地板,颤抖着自语道:“难不成……真的就赢不了吗。”剑心收了剑,正要走开,他隐约听见了卫天自语些什么。又转首说道:“什么?” “我说,当真我就赢不了吗!” 剑心皱眉看着他,久久不语。 “真的就赢不了吗,我……我不服!”话音落了,他已踉跄站起,随着他站起身,所有这练武场上之人,没来由的感受到一丝心悸。 不知何时,卫天的双眼变得血红。他体内心口处那颗小红珠,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正不断颤动,就连赤雪刀也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丝丝缕缕黑气从刀身溢出。 “吼唔!”随着卫天一声大吼,讲武场保护罩内风云突变,一股磅礴的威压漫天遍地自卫天身上弥漫而出,赤雪刀抖动不已,自刀身上释放出无数虚无的枯骨冤魂,发出呜呜的鬼叫声,保护罩内竟一霎之间变得有些灰黑,宛如地狱。 卫天双眼血红,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直立的身子散发出的滔天戾气宛若魔王降世。身在保护罩外看台上的弟子还好并未受了多大影响,只是不解地看着场内突然变化的卫天。 “掌教!”姜百春猛地坐起,盯着场内徒生异变得卫天,而后转首向万青喊道。 万青也是面色凝重看着场内,说道:“心魔已出,此时不好强行打断。”他沉吟了一阵,掌中真气微吐,做着救人的准备。 再看保护罩内剑心直接得受了这等冲击,他是所有弟子一代中,唯一知道卫天身份的人,他看着那宛如魔王绛世的卫天,表情凝重,重新拔出了阔剑,那磅礴厚重的戾气在保护罩内上下窜流,不多时,剑心的眼中也有红光一闪,不知怎的,一些伤心往事自他脑海中篇篇翻过,他看向卫天的眼神也变得呆滞,像是失了灵智,一股杀气自剑心身上散出,与那场中暴戾气息相融在一起。 场中两人对峙片刻,身上不约而同都散发出杀气,终于,二者同时动了起来,赤雪刀入手,卫天身上戾气更重一分,两强相接,剑心也似发了疯再没留手,招招都是杀招。 这两人像是都忘了还有道法在身,如野蛮人般都使了兵刃近身肉搏起来,但两人都速度极快,剑心本身就道行奇高,不论是武学神通还是近身体术,都底子牢靠。卫天此时更是如有神助,在那心口红珠的帮助下竟能与剑心打了个平手,两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刀剑碰撞声连绵不绝。 打斗了一时片刻,两人都猩红着眼,再一次碰撞后分散开来。 赤雪刀在卫天手中不断抖动,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卫天龇牙咧嘴着将赤雪高高举起,一阵强大的吸力以赤雪刀为中心,那些黑气、鬼气、戾气、杀气,如同旋风般霎时间都被赤雪吸到刀身,本来通体通红的刀身变得漆黑无比,从那刀上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威压,离讲武场近的前两排看台弟子心口发堵,稍感不适。 待到那些邪恶气息都被赤雪吸走后,剑心的灵智回来了一些,只是眼中依旧血红,他茫然地看了看卫天。 只见卫天正高举着赤雪,而后面上一阵扭曲,一声非人的大吼出自他口:“杀!”随后一手挥落,赤雪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个两人来高的黑色月牙的刀气随着他的手,急速划出,黑月牙一经出场便扭曲了周遭空气,温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异常,其力量之大恐怖如斯。 稍稍恢复了一丝灵智的剑心双眼血红,面对压力身上杀气徒生,他将阔剑扔到半空中,双手急速掐诀念咒,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庞大真气自他身上爆发出来,“浮玉山门,天罪消愆,诸神护卫,万剑易道!” “啊!禁术!”看到这一幕听到剑心嘴中的口诀,场边全部弟子突然站起,浮玉山禁术,那是无数弟子都无法触及的一个领域。 随着剑心高声吟唱,那阔剑到了半空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直至天空中密密麻麻已有数不清的大剑闪耀着青色神光,万剑遮天蔽日,那气势宛如要劈天裂地。 随着剑心一声“杀”字出口,万剑与那黑月牙的一次大碰撞,‘轰隆隆’震天响的声音瞬时爆发开来,那讲武场的保护罩应声而碎,一场大破坏就要来临。 混乱之中,众人却都没注意到,在场下候场的倪霜儿突然拔出手中白霜,一个轻盈,跳入了两强碰撞的场内。 万青在高台上早有准备,此刻看保护罩碎裂,一道残影瞬时到了讲武场边,大袖一挥先重新布了道保护罩,正要进入场内之时,他双眸阴阳眼瞳孔一睁,透过层层烟尘他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场中举剑向天。 一片混乱的烟尘中突然响起一道轻灵的女子声音:“浮玉山门,天罪消愆,诸神护卫,禁制冰封!”而后‘叮叮叮’百声清脆响声,场内也再无动静。 万青笑着点了点头,一个迈步又重回到高台之上坐下。 场边众人此时尽皆站起身子,一个个伸着脖子都想看看场内到底如何。 待到烟尘散尽,众人打眼看去,卫天躺在地上身上衣服破碎,口鼻中溢出鲜血一看便知受了重伤,他身前不知何时竟站着倪霜儿,倪霜儿手中握着‘白霜’剑,俏立在卫天身前,正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卫天。 而倪霜儿身后的青石板上有一道巨大的沟壑,将讲武场一分为二,没人知道那儿到底发生了何等力量的碰撞。再向后看,剑心收了宝剑,单手捂着心口处,咳了两声、眼皮也耷拉着,像是极为劳累了。 “剑心师兄,你莫非是想杀了他?”倪霜儿虽未回头,但那冷淡的声音中透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感觉。 剑心苦笑一声,道了声:“我……”。他说了句‘我’,也再也说不下去,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最后一击自己竟动了杀气,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 “剑心!”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剑心回首向高台拱手,道:“师尊。” 万青站起缓缓道:“你虽胜了这场,但对同门动了杀机,心志不定,取消你此次参赛资格,罚你去后山菜园里,当半个月的菜农,好好反思自身,你可有异议?” “弟子尊令。”剑心答着话,低头一步一步走下了讲武场。而后万青对姜百春道:“师弟,将天儿带回练峰医治吧。” 随后这场看呆所有浮玉山弟子的比武落下帷幕,以剑心胜利告终,但他也被取消了资格,这场倒是没有胜者,两人都被淘汰。 看着被练峰弟子抬走的卫天,倪霜儿矗在原地,眼中明灭闪烁不定,低语到:“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故事,才有的那般毅力、才有的那般戾气。” 第七十九章 傲慢 青峰讲武场上,看台众人还惊讶在方才卫天出手时那场景大变的骇然中,他们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但也能感到这招式甚是厉害,逼得剑心使出了浮玉山禁术抵挡。 众人此时听了万青掌教的话语,又是一片哗然。浮玉山弟子比武这么多年来,还未出现过这等状况。 如此一来,剑心与卫天两人同时被淘汰。 不过还有一众人等像是并不关心这些,他们依旧沉浸在这两人刚才的缠斗中,这场比武的精彩程度,已经不下于任何一届冠军之争。 两人离场的后来,这一届的弟子九强浮出水面,倪霜儿不知何故选择了弃赛,只有高台之上丁红莲晓得,她的这位高傲的弟子,本次就是为了挑战剑心而来,剑心失去了比赛资格,自然她就觉得索然无味,故而弃赛。 而次日的十强之争,没了倪霜儿,也就成了八强,这其中最有希望夺冠的自然是绛峰弟子‘莫凡’,于是七位弟子合攻莫凡一人,有趣的是,小半个时辰后,场上还能站立的,只有莫凡一人,那场大战瞧呆了看台上的一众弟子,只觉得这莫凡每招每式甚是简单,也都是浮玉山上基本道法,但不知为何由他使了出来,力量竟是那般强大。最后这冠军,自然是由莫凡所得。 剑心、倪霜儿、莫凡、卫天。在这同一届比武中,出尽光彩的四人,五六年后被天下散修尊称为年青一代的‘浮玉山四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场大会落幕后次日晚间,明月升起。此时后山菜地园中,万青飘飘然落在一座小院内,园里井边正在打水的剑心看到了,忙走上前,单膝跪下道了声“师父。” 万青颔首沉吟片刻,摸着胡子道:“罚你在这菜园中耕田锄地,心里可有不服。” “弟子不敢。” “不敢?那就是心里不服,只有嘴上服?”万青眯着眼逼问道。剑心听了,却不置可否。 万青突然面上一乐,道:“你可知我为何罚你在此锄地耕田。” “是因为我比武之时,对小师弟卫天动了杀气,确实不该,只是我……” “只是你也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就动了杀气,是也不是。” 剑心点点头,称了声“是”。 万青道:“你先起来罢。” 等剑心站起身,他转首不再盯着剑心,却看向院子外被锄得杂乱不堪的菜园地,慢慢说道:“我罚你,不只是因为你对卫天动了杀气。” 剑心面上起了奇怪之色,还未等他开口问,万青又道:“你自小于武学一道上天赋异禀,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武学道行实属罕见,浮玉山十一代弟子里,能让你拔剑相对的,不超过五人,我一路看着你长大,看到此景我也是心内高兴的。” 万青道人说到此突然顿了顿,而后话锋一转,道:“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你未曾受过大磨难,是故心性傲慢,意志不坚,当日比武之时,卫天戾气爆发,保护罩内魔气纵横,你霎时就被影响了心境,暴戾之气也随着卫天的改变而改变,才做了那等错事,你——可明白了?” 剑心似是大悟,忙拱了手,重重道:“弟子知错!” 万青面上又转笑,说道:“知错便好,这半月,你便放下这些武学神通,安心流些汗水,先将那菜园子的土地一点点翻好,去细细感受那一锄头一锄头的扎实厚重,什么时候菜园子地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赤峰。” 剑心低头道:“是!” ***** 练峰峰顶,大殿内一座偏房寝室,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拉开,二狗探出脑袋,冲着大厅喊道:“师父!小师弟醒啦!” “啊!醒啦!”倒是姜百春的爱女姜天心也在大厅内,她听言跳了起来,最先进了门内,后边大厅内姜天玉与几个‘动物’师兄苦笑着跟了上去,姜百春跟在最后。 卫天迷糊着睁开了眼,最先看见的是姜天心与一众师兄们围着他,姜天玉关心问道:“师弟,你可昏睡了两天一夜,可感到什么不适。” 卫天答道:“倒是没别的,只是——” 姜天心抢过他哥哥的话,着急问道:“只是什么?” 卫天面上一红,道:“只是肚子饿。” 众人一怔之下,哈哈大笑,胖猪笑着道:“没其它事便好,师兄给你弄点儿吃的去。”说着就转身走向门外,众人给他侧身让路,这一让,便露出了在后边面色冷淡的姜百春,姜百春与卫天对视了一眼,卫天突然想到什么,眼眶微红,面上变了神情,低声道:“师父,弟子输了。” 众人这才把姜百春让到床前,姜百春顿了顿首,面上不快,威严训道:“输了便输了,既然那么想赢,吃了斋饭随师兄们去讲武场继续练功,已经耽误了两日,哪还有时间给你休息。”说完他便大袖一挥,走了出去再不回头。 “是。”听了姜百春的训斥,卫天面上惭愧,一众弟子看师父像是有些生气,也都慎着不敢说话。只有姜天心对着姜百春出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待到姜百春走远了,二狗小声对卫天道:“小师弟你莫要自责了,这次比武你可是出尽了风头,现在浮玉山上可都在无时无刻地讨论着你。别看师父好像发了脾气,你昏睡的时候,他可因为你那一战出名,笑的嘴都合不拢,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瘦猴子你说是吧。” 站在他身旁的瘦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么,师父方才的生气,肯定是装的。” 听了师兄们的宽慰,卫天也是会心一笑,咳了两声道:“没给练峰丢脸便好,我只怕把师父的面子丢了,师父又罚我去悬崖下面壁。”众人也都是打趣一笑,卫天跟着笑了笑,接着对二狗道:“对了师兄,我这脖子下枕的什么东西,冒着星星点点的蓝光,还冰冰凉凉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床边站着的众人除了姜天心外都愣在原地,像是被人点了穴,而后他们互相左右看看,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二狗咽了口口水,眯着眼像做贼一般,对卫天问道:“小师弟,你……方才说什么?” 卫天看着师兄们的反应,奇怪道:“冰冰凉凉。” “不是这句,上一句。” 卫天道:“我说我脖子下枕着的东西,冒着点点蓝光。”姜天心笑了一声,道:“哪有蓝光,呆子你饿的眼花了,哥哥你说是也不是。”她转首望向姜天玉,发现姜天玉也呆在原地,说道:“不是,有…有的。” 姜天心道:“我怎的看不到。” 二狗接过话,严肃道:“不是用肉眼能看的,等你哪天感受到了,你就离御空之境不远了。”他说完也不去看面上表情凝住了的姜天心,倒是对躺在床上的卫天‘嘿嘿’傻笑,道:“这次我们练峰,真是捡到宝了,看来与剑心师兄的这场大战,倒对你来说是件喜事。” 第八十章 探听 比武大会后第四日,这一天清晨,浮玉山九峰弟子都在各峰的讲武场练功修行,突然一道金光自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离得近了众人才看到那是紫峰峰主宋虎外出归来,宋虎直落到赤峰之上、大殿门外,推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万青掌教、卢天赐、邱鸣三位峰主正在商议着什么,突然门声一响,抬眼看去原是宋虎归来,他稍稍拱手道了声“掌教师兄”,而后自顾自坐在卢天赐身旁,拿起卢天赐的茶壶咕咚咕咚喝起水来,看那样子渴的不轻。 其余三位峰主笑着看着他,等他解了渴,万青才笑道:“莫不是被幽冥岭的长老追了一路?” 宋虎轻蔑撇了撇嘴,道:“怎么可能,他们哪有那个胆量,只不过是我赶路赶得急了点。” 万青颔首,面色转正问道:“所以……那件事确实是幽冥岭在暗处操作?” “不知道,没打听出来,他们当然死不承认。” “那你此去,山高路远的,都干了些什么。” 宋虎嘿嘿一笑,回道:“自然是要‘敲山震虎’,我不过是拆了他们的山门。” 卢天赐闻言诧异道:“你拆了他们的山门,幽冥岭也没留下你,还放你大摇大摆的回浮玉山?那幽冥岭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宋虎粗声道:“他们既然用那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浮玉山,我怎的就不能耍个赖,我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开门之时,迈步撞了上去,直撞得那石门碎裂倒塌,事后再装作无辜样子,那几个幽冥岭黑袍,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拿我有甚办法。” 卢天赐哈哈笑了两声,道:“还是宋师兄有法子。” 宋虎摆了摆手,反问道:“你们两怎的在掌教这儿。” 卢天赐答道:“我们在商议那往生谷鬼面之事。”宋虎闻言一怔,道:“好好好,事关武痴师兄,早去为好。” 听到武痴之名,这场内另外三人的面上都渐渐黯淡下来。沉默了有一阵后,万青道:“那鬼面究竟是与不是武痴师兄,还未可知,不过既然你二人要深入往生谷,可千万不可大意,万事小心为上。” 邱鸣接过话道:“掌教放心,我二人自有分寸。” “去吧。”万青摆了摆手,再不言语。于是绛峰卢天赐、黅峰邱鸣两位峰主拱了供手,一同出了大殿,下了山去。 大殿内只剩下万青与宋虎各自坐着,也没甚话可说,只是两人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位潇洒桀骜的背影,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相顾无言。 十五日后,雪狐国南疆边陲外,有一座大山,名为重阴山,重阴山外七十里地有一小镇,高矮不齐有那么三百多间平房,这镇子名唤重阴镇,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有人烟的地方。此时节镇里集市上,一个卖猪肉的屠夫五大三粗,他光着膀子,腰间绑了片黑牛皮,嘴上不知从哪叼了根稻草,正无聊地用手扑闪,赶着苍蝇,突然看见来了客人,他将稻草吐了一脸献媚笑道:“怎么着,大爷大奶奶,来点猪肉?今儿早刚杀的猪,您瞧这皮肉,刚刚片儿下来,鲜着呢。” 站在他摊位前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十来岁,眉角皱纹生了不少,女的看上去倒是年轻水灵,那屠夫瞧了瞧那男子,穿戴像个地主豪绅模样,心内暗道“这有钱就是好,能娶个年轻媳妇。”他又转首看那女子,只见那女子伸出两指在猪肉上来回挑拣。屠夫道:“大奶奶您就放心,我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但是你在这镇上打听,我屠夫王二从不骗人。” “不错,确实是新鲜的猪肉。”那女子莺歌燕语细声说道。 “呦,大奶奶行家,那您要哪块。” 那女子手指了一块最大的猪肉道:“诺,这块。” “得嘞!”那屠夫正要拿了称斤,女子忙道:“别称了,我只要皮,不要肉。”那屠夫闻言一怔,尴尬笑道:“大奶奶玩笑了不是,只听说有人要肉不要皮,哪有人要皮不要肉哩。” 那中年男子闻言从袖间取了锭银子,放在案板上,道:“我们恰好就只要皮儿不要肉,卖吗。” 屠夫在牛皮上擦了擦油腻的手,取了那锭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赶忙一脸媚笑道:“卖!卖卖卖!当然卖。我这就给您去肉剥皮。” 而后他收起银子,手起刀落,‘蹭蹭’几声将猪皮剥离,卷好后又取了几根芦苇缠好,递到那男子手中,笑道:“大爷常来啊。”这套动作快速麻利,像是生怕这两人反悔。 那二人收了猪皮,再不言语,转身便走。留下那屠夫一脸奇怪,暗自嘀咕。 一男一女,二人出了小镇,到了一处荒郊野外,在一处树荫下,那男子突然笑出声来:“邱鸣师兄,你这易容装扮、缩功敛气的本事,可真是愈来愈高了,方才有那么一阵恍惚我都以为你是女儿身。” 站在他一旁的女子也轻笑出生,不过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莺莺燕燕,虽然声线依旧细细的,但一听就能听出是男儿声,邱鸣说道:“我日日钻研此道,自然能瞒天过海。”这女儿身发出了男儿声,场面看上去也甚是怪异,倘若那方才屠夫听到这声,恐怕会被惊吓的不轻。 邱鸣将脸上抹了一抹,也不知怎的,方才还是年轻女儿脸的他,露出了真容。 而后卢天赐将方才的猪肉皮递给邱鸣,邱鸣接了过来,自袖子里取了一个小锦囊,锦囊口打开倒在手中,原来是一些稻谷,他将稻谷附在手掌上,紧贴着猪肉皮不断上下研磨,等了一阵后,用小刷子扫净猪皮上的稻谷残渣,拔了一些细小的猪毛,那猪皮此时看上去粉红透亮,像是人皮一般,邱鸣将猪皮拿起,在阳光下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道:“成了。” 卢天赐接着话道:“那现在就只剩下抓两个往生谷弟子了。” 邱鸣道:“不错。” 第八十一章 入谷 乔装打扮,深入敌穴。 这类事情不论何时,都是极为危险艰难的事情,不过当这类事情到了卢天赐与邱鸣这二人手中,好似变得不那么难了,他们一人智冠天下,一人擅长易容装扮、缩功敛气。配合起来正是此中好手。 此时节重阴山下、一处隐蔽的山洞内,卢天赐与邱鸣二人对立站着,地上还躺着一高一矮两个往生谷弟子,那两人躺在地上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只有双目圆睁瞪着卢天赐邱鸣。一看便知是被高手点了穴道。 邱鸣将所有准备好的物件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其中各色浆液、毛发、小刀、粗细毛笔一应俱全,还有他们方才在镇集市上买的那块猪皮。 而后只见邱鸣摆了二十多个小碗,搭配不同的色彩浆液调制颜色,而后小刀在那块猪皮上一划拉,切下薄如蝉翼的一小片儿,又放在躺在地上的两个往生谷弟子面上时不时对比一下。卢天赐在一旁观瞧不语,时不时赞叹两句。 纵然邱鸣手稳又快,这仿人的易容也是极为复杂,尤其面部最难处理,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后,邱鸣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卢师弟,你来。” 卢天赐闻言向前迈了一步,邱鸣与他贴面而站,先用小刀将卢天赐的胡须剃了,而后伸手取了不同粗细的笔在他脸上细细勾勒,一会儿东涂西画、一会儿抹抹粘粘,又取了那一小片薄薄的猪皮,等手上黄光一闪,猪皮变得极为柔软,如此这般片刻过后,邱鸣向后撤了一步,看了看卢天赐,又看了看地上那高个子的往生谷,满意道:“师弟,成了。” 卢天赐这才睁开了眼,接过铜镜,左右看看,叹道:“邱师兄,你当真是鬼斧神工。” 原来经过邱鸣一番易容后,此时卢天赐的面庞竟与地上那高个子弟子一模一样。邱鸣微笑不语,接过铜镜后,对照着自己,与方才一般忙活起来。 而那地上的两个往生谷弟子早已看的呆住,不多时,邱鸣终于易容完成,他与那矮个的弟子看上去一般无二,倘若只认脸,当真是没甚差别。 两人相视一笑后,卢天赐蹲下,取出判官笔‘啪啪’在那高个子弟子身上敲打了两下,而后道:“我问,你答,倘若探到你神识有半分撒谎波动,立马叫你人头落地。”他说到后边时口音变重,自然地散发出一股杀气。 那弟子害怕的点了点头,卢天赐这才开口,从这弟子姓甚名谁,一直问道往生谷内的布局路线,那弟子恐惧之下,倒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碍于他是底层弟子,所知有限,关于那鬼面何许人也,他们也是并不知情,只知道就算是谷主段凌云也对那鬼面极为尊敬。 而且自这弟子口中得知,段凌云此时并不在谷中,像是前几日又去了凶犁土丘,还未归来,鬼面在谷内深处闭关,他们也有阵子没瞧见。 一切问完后,卢天赐点点头道:“你还算老实,就留你一条狗命,你与你这同门两日后会自行解开穴道,到时候下了山去,休要再做魔教弟子。” 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那高个弟子闻言却颤抖着摇了摇头。 “哦?”这下子卢天赐倒是一声惊讶,道:“莫非你当真不想活了。” 那高个弟子虽是面上害怕,但终于还是正视卢天赐道:“谷主于我有救命的恩情,我今日恐惧之下通敌已是对他不住,等穴道解了,我……我……我便去向谷主请罪,还要……还要……。”未等他结巴完,卢天赐一掌切到他后脖颈上,那弟子白眼一翻,‘唔’了一声,便昏倒过去。 卢天赐又解了另一个矮个子的穴道,那弟子刚被解开,便怒目而视道:“你们将他怎样了!”卢天赐无奈回了句:“杀了呗。”而后又一掌切过去,这人也随之昏倒。 邱鸣在身后看着,而后捏了捏嗓子,在脑中思索了一阵,学着方才那矮个子的神情,道:“你们将他怎样了!”说出话的声音语气竟与矮个子一模一样。卢天赐惊讶道:“倘若你与他一般高矮,便真就如同一人。” 邱鸣笑了声:“这有何难。”话音落下,他身上熠熠发出黄色光芒,骨头关节‘咔咔’响动,等光芒散了卢天赐打眼看去,“啊!”一声惊叫出口,他围着邱鸣左右转动,上下打量,道:“当真是一模一样。” 邱鸣道:“卢师弟,等会儿进谷你休要多言,一切对答话语由我应付,莫要让人瞧出了马脚。” 卢天赐回到:“那是自然。”说着话两人扒了地上那往生谷弟子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摇身一变这两个浮玉山峰主此刻易容为地上那两个往生谷弟子,当真叫人赞叹黅峰邱鸣偷天换日、瞒天过海。 一切准备就绪,邱鸣手上提了两个油纸包裹,与卢天赐一同走出洞口,上了这重阴山·。 路上卢天赐与他聊着天,道:“那两个昏过去的弟子,虽是地位低下,但似乎对他们的谷主段凌云也是极为尊敬,看来这四邪之一的往生谷,虽然没了当年的大魔头‘半月仙’,但也并不简单。” 邱鸣答道:“不错,总之你我万事小心,此次前来不为其它单为那鬼面一人,探了消息就走。” 两人说话间上了重阴山,谨慎起见二人并未御空,而是徒步走着。山路崎岖,二人左拐右扭,不多时已经翻越了两座山峰。 依照那高个子往生谷弟子所说,他们面前这个峰的半山腰处便是往生谷的入口,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卢天赐稍稍向后撤了一步,将邱鸣让在前头。 随着丛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出来了一队白衣往生谷弟子,领头的出了草丛,往下一看,与邱鸣二人对视了一眼,怒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叫你们巡山反倒跑了没影,害的我们一队人只当是有外敌,莫不是皮肉松了找打不成!” 邱鸣与卢天赐对视一眼,两人心内暗笑,面上却诚惶诚恐,邱鸣学着他易容的矮个子声音喊道:“大哥息怒,小的不过是看大哥整日管着我们劳累,这才去山下买了些烧鸡好酒献给大哥,这不一个不注意,忘了时候。”他说着话举了举手中的油纸,一脸献媚走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 妖兽池 邱鸣呈上了烧鸡美酒,又接着阿谀奉承,拍了些马屁,那领头之人面色才缓和下来。 卢天赐站在邱鸣身后只是腆着脸笑着,时不时跟着‘嗯嗯啊啊’两声,待得邱鸣一阵巧舌如簧后,那领头之人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啊?”而后他面色故作严肃,双手插在腰间,道:“这次,就算了!只是以后,再别干这等蠢事,让我等兄弟还只当是有外敌将你两绑了去,现在与我一同入谷,‘妖兽池’那儿缺人手,你两刚好去那帮帮忙。” “是是是,全凭大哥做主。”邱鸣献媚说道。只是两人心头暗想:“这妖兽池是甚东西,怎的之前从未听说过。” 正思考间,那领头将烧鸡美酒分而食之,而后带着一队人上山而去,邱鸣卢天赐忙跟在后边一同上了山,一行人曲曲折折又走了些羊肠小道,一路上树木荆棘横生,脚下也都是泥土。 卢天赐心想:“看来这往生谷门人不常下山,道路也没人修缮,倒不知他们自关山门,憋在谷内,在里边研究捣鼓些什么。” 众人走了一小会儿,到了一处半山坡平坦之处,身边一条小溪自上而下贯穿流出,溪流中偶有些小鱼苗来回游动。 再抬眼望去,平坦地面的里头有一处铁石门,一看便知是人工镶嵌在两个山缝之间,那门上高挂一块方正木匾,匾上边书着‘往生谷’三个大字。 只是或因日子久了,那木匾饱受风霜雨露,显得发黄破旧。 大门两旁立着些看门弟子,手持兵刃,门外边蹲着两人,其一便是往生谷谷主段凌云之女段薇薇,依旧还是那一身玫红襦裙,面色清秀亮丽,鼻头尖尖、两个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这面相便知这女子性子狡黠聪明。 只见在她一旁蹲着一位老妪,佝偻着腰,且装束奇怪,这老妪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花纹,身上穿的也是奇怪,像是百种布匹各取一块缝制而成,颜色也是五花八门,不过这衣服一看便知是旧的,露出不少针线头不说,布匹各种颜色也发黄发淡,老妪面上皱纹深刻,好似群山沟壑,双眼无神眼珠混浊,只有两个耳垂大大的吊在那,倒有些菩萨相。 这领头大哥看见了这两人,伸手制止了众人再向前,低语了声:“都别动,小姐正玩的尽兴。我们等小姐走了再入山门。”众人闻言点了点头,那卢天赐与邱鸣凝神打眼望去。 只见段薇薇蹲在地上,嘟着小嘴说道:“大祭司婆婆,你就再为我演示一遍嘛!我方才没看清,这次我肯定好好学。”那老妪莞尔一笑,似是对这段薇薇极有好感,蹲在地上说了声:“好!”这声音低沉沙哑,只有气,没有力,听声音就知道这老妪垂垂老矣。 ‘好’字说完老妪颤巍巍地自袖间伸出一指,指头顶端指甲修长发黑,那发黑的指甲在地上左右横画、上下勾勒,时而中断向地下狠狠一点,不一会儿,一个玄奥复杂的图案被她绘在土地上,最后一笔完成后,她“咄”一声轻喝出口,那图案随之黑光一闪,‘啵’的一声,图案消失,在空中浮着一个黑圆小球。 只见那老妪蹲在地上,打了个响指,黑球随之炸裂,成无数粉尘洒落在周围,卢天赐邱鸣不敢有可疑动作,只得与众人一同被那粉尘沾身,黑色的粉尘落到人身上就像融了进去般消失不见,在场所有人‘啊’的一声舒爽出口,似是极为享受。卢天赐邱鸣二人只觉得那粉尘入了体,好似他们平日里念清心咒般,头脑稍感清灵,身子也是说不出的放松舒适。 二人心想:“倒是从未见过此等法术,不像是真气、巫术等正统道法,也不知是甚偏门法术,当真有些奇特。”心念所至,他们也对这老妪留了神,日后定要调查一番。 两人正思考着,那老妪对段薇薇笑着开口问道:“会了吗?”她虽是笑着,但脸上五颜六色画着各种颜色、眼珠又空洞无神,这一笑倒是极为恐怖。好在那段薇薇早已熟悉,也不惧怕,她一手搀着那老太婆,苦着脸道:“恁复杂,小女可学不会了,不过也不碍事,日后我要想看了,再求婆婆就是。”而后他这才转首向卢天赐这边瞅了一眼,对着那领头之人说:“行了,你们不用怕打搅我,进去吧。” 那领头的拱了手,说道:“无妨,本就没甚大事,唯恐扫了小姐的兴致,我等这就进去。”而后段薇薇颔首回了礼,一队人这才入了往生谷大门之内。 始一入门,邱鸣卢天赐两人皆是眉头一皱,只觉一股灵兽凶气扑面而来,二人虽是心头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随着众人向里走去。 这一入往生谷门内,才发觉这这门内别有洞天,竟是自成一方天地,沿途一道又宽又大,大小房屋依着两边山体建造,参差不齐。 一众人又走了许久后,上了三个大坡,过了三道铁栏守卫,终于到了一处平坦之地,两人抬眼望去,眼中尽看见往生谷弟子们正忙忙碌碌,其中有些担着水桶奔走,有些推着木头车,车内装着些竹木黑炭,还有些弟子两三成群,抬着大桶,桶里尽是些虎狼鹿兔等山间野味,肉上面的鲜血都未曾冲洗,一股血腥味迎面飘来。 让卢天赐不禁皱了皱鼻头,恰逢那小首领回头瞧见,他笑了笑道:“赵六,这又不是第一次进来干活,还没习惯呐!”卢天赐只捏着鼻子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邱鸣忙接话道:“这不是刚出山门久了,始一进来,又是这股味儿,唉……。”那首领点点头,倒未曾起疑,说道:“这样,你两去后院搬些食肉粮食,送到兽池里,两个时辰后,我找人轮换你两,快去快去,莫要误了事。” 两人同时‘哎’了一声表示答应,而后卢天赐左右看了看,瞅准了两个手持空木桶,一路小跑的弟子,拽着邱鸣跟了上去。 第八十三章 引诱 邱鸣卢天赐二人跟着其余两个空木桶的弟子,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小屋门外,那两个弟子推门而入,卢天赐邱鸣二人急忙后脚跟上。 打眼瞧去,屋内墙上尽挂着些猪羊野味的身子,或剖开、或全尸,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入了鼻子,只叫人闻之欲呕。 那两个弟子也是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摘了墙上的两大片猪肉扇面,放了大木桶中,两人又抬着往外走去。 卢天赐二人急忙摘了些鹿肉虎肉,跟了上去。那前头抬着木桶的二人期间偶尔回头看了看邱鸣,倒也未起疑心,这一路上弟子众多,邱鸣二人倒也不怕被发现跟踪别人。 只是这四人越走越远,渐渐脱离了那些抬水抬炭的弟子。 不一会儿四人到了一处巨大的山洞口,这山洞口竖看有七八个成年人直立那么高,横看有三辆马车并行那么宽,洞口两边守卫森严,约有十多个中年壮士席地而坐,他们大都闭目养神少有四处张望,自那些男子身上自然地散发出阵阵不弱的真气波动,而那十多个老者身前,正端坐着那‘鬼面’男子,他也随众人闭目养神,端坐在最前面! 卢天赐邱鸣二人看到那鬼面心下一震,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之色。他们此次而来本就为的这人,此时见了,不免上下打量。 只是那人穿着一声宽松的黑绸袍,面上又带着鬼脸面具,从外形上并看不出什么,邱鸣心内一急就欲探出灵识,卢天赐赶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又冲他摇了摇头,唇语道:“切莫心急,此处不是验证之地。” 邱鸣颔首同意,两人收了灵识,又在体内默默缩功敛气,而后慢慢地绕过那几个往生谷高手,走入了山洞之中。 山洞内是一条黝黑的大道,几根火烛架在墙壁两侧明灭不定,大道两旁竟是许多巨大的铁牢笼,牢笼内时不时传出几声妖兽低吼,一众弟子都被那威压堵得心口难受。 卢天赐二人迈步走入更深处,他们感觉到越是靠内,这牢笼内的妖兽力量便越强大,寻常弟子抬着肉食,走到一半便耐受不住,赶忙在牢笼下方,有一处小口子,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狗洞一半大小,几个弟子将肉食野味塞进那洞中,又赶忙退了出去。 只有卢天赐邱鸣二人越走越靠里,片刻之后,这两人已然走到深处,此处只有他两人,暗黑的环境下,那身旁铁笼中‘兹呀’一声奇怪的兽叫,卢天赐听了那叫声,低声对邱鸣说道:“灵兽黄鸟?” 邱鸣点头回到:“我听这声音也像。”他微一沉吟,面色奇怪道:“却不知这往生谷擒了这么多凶灵妖兽,意欲何为,总不是为了吃食吧。” 卢天赐道:“定然不是,倘若是为了取兽血,炼丹药,也不需这么多灵兽,倒不知这往生谷在搞甚名堂。”两人苦思无果下,邱鸣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他轻轻打了一道响指,指尖冒起青火,而后快速向牢笼内弹了过去。 那火光在牢笼内一闪,内里的情景瞬间被二人看了个真切,牢笼内,一个巨大的鸟兽被几道粗重的锁链绑着,锁链从墙体穿出,另一端想来应在墙后,这粗重的锁链在其脖子、爪子、鸟喙、翅膀上皆有,锁链呈白银之色,不似平常的铁质,锁链上有一道樱红的细线流动,邱鸣探出灵识向那红线,低声道:“吃心珠!”。 此时再打眼看那皇鸟灵兽,这灵兽像是被绑的久了,金灿灿的羽毛脱落了大半,尖锐的鸟喙也缺了一道口子,哪里还有昔日作为灵兽的威武。只是这鸟的眼珠甚是奇怪,黄鸟本是白眼金珠,瞳孔应该金光璀璨,此时看上去竟是冒了红光,此时瞪着卢天赐邱鸣二人,模样甚是恐怖。 卢天赐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而后附在邱鸣耳上不住言语,邱鸣闻言不住点头,道:“好,就如此办。”而后卢天赐再不隐藏,一阵强大的真气波动自他身上轰然散发,与此同时洞口外那鬼面男子双眼突兀睁开,猛地站起身望着洞口处。 而山洞深处青光一闪,卢天赐的宝器‘判官笔’被祭出,‘呔’的一声大喝,笔上青光大盛,直打到那铁笼上,两者相撞这山洞都好似摇了一摇。 靠大道的这面铁笼应声而破。邱鸣脚步一蹬入了铁笼内,瞬时之间他修为猛涨,再不隐藏身为浮玉山峰主的绝世修为。那皇鸟似也是感受到邱鸣身上的威压,不敢动弹,于是他双手各拽了几根铁索,向两旁一扯,‘嘿!’的一声铁索应声而断,那黄鸟脱离了约束,一声啼叫响彻整个山洞内。两人这套配合说来麻烦,实则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山洞内其它弟子突然感到晃了几晃,而后就听到一声巨大的鸟啼。 邱鸣随即向外大喊:“凶兽挣脱了锁链跑啦!凶兽杀人啦!” 卢天赐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他一齐大喊大叫。这下可就炸开了锅,山洞内大乱,那些弟子扔了木桶赶忙就向外跑,卢天赐与邱鸣脚步一闪,不知怎的瞬时从山洞最里,钻到了人群之中。跟随着大乱的人群一齐出了山洞。 山洞外,那鬼面男子与一众往生谷高手面对大乱的人群也没了办法,他们注意力都放在山洞内正作乱的皇鸟身上,等人群尽皆出来后,一众高手飞驰而入山洞与皇鸟斗了起来,只有那鬼面男子在山洞外,面对着逃跑出的人群,左右扫视不知在寻些什么。 卢天赐邱鸣对视一眼,暗自点头,突然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雄厚的真气,两人身边所立的往生谷弟子像是被大风吹倒,都匍匐在地。 卢天赐邱鸣二人向鬼面同时打出一道青光,而后头也不回一飞冲天,那鬼面冷哼一声,大袖一挥轻松打散两道真气,而后自地面爆射而出,看那速度完全不亚于这两个浮玉山峰主。 第八十四章 变招 天空之上,卢天赐邱鸣二人在前,鬼面男在后,三人都是急速飞行,而那鬼面之人速度竟更快一筹,三人之间的距离正被一点点拉近。 三人飞至一处荒丘之上,卢天赐邱鸣急转直下,鬼面男身子急停,也追着落了下去。 始一落地,邱鸣脚底蹬地,使出疾云步法,瞬时换了方位,与卢天赐扯开了一大段距离。 那鬼面男此时将将落地,轻飘飘落在两人当中,虽是以一当二,单看那孤傲的身子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三人御空许久,卢天赐与邱鸣调理了下气息,而后才转眼打量起那鬼面之人,邱鸣看着那男子的身形,渐渐地,那身影与他心中所想的那人身影渐渐合一,他心内一惊:“看这身高体型,倒是与大师兄没甚差别。” 黄土荒丘之上,三人就这般互相打量,空气慢慢沉寂下来,只有几徐微风拂过三人的身子,吹得袖袍衣角向上撩了一撩。 过了一会儿后,在这两人心内捉摸不定之时,倒是那鬼面先行开了口,声音低沉,像是故意而为:“易容一道,奇妙复杂,除了浮玉山上黅峰邱鸣外,我实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等程度的易容之法,二位为何不脱了这幅假皮囊。” 两人一怔,卢天赐点头道:“阁下既已识破,自然再无意义。”说着,他伸手一抹,青光一闪,将面上易容之物卸下,露出了颇具城府的深邃眼眸,只是易容前邱鸣将他胡子剃了,现在看上去倒是年轻许多。 再看那头,邱鸣脱了外衣,而后身上骨节‘咔咔’作响,不一会儿,从一个矮个子竟然硬生生长了十多寸,那鬼面看到后,并未有意外之语,好似已然知晓邱鸣易容的本事。 待得两人都恢复了真身,那鬼面说道:“卢峰主、邱峰主,你二人易容改扮,潜入往生谷中坏事,难道不怕此事泄露出去,往生谷会以“天下诏”问罪么。” 卢天赐闻言面色一冷,说道:“阁下五年前入我浮玉山偷走‘吃心珠’,视我浮玉山为无人之地,亦不怕我等我等问罪?” 那人哈哈一笑,道:“没得证据,空说又有何用。” 卢天赐道:“阁下既已知晓我二人身份,那阁下的身份,还请明示,如此,才算你我扯了平,否则……” 那人两手一挥,向后一背,头向一旁一斜,戏谑问道:“否则怎样?”这狂傲的动作与语气落到卢天赐眼中,他心内一震,暗道:“竟与那多年前的大师兄竟如此相像。”他暗暗调了呼吸,说道:“否则今日,怕是阁下离不开这荒丘之上。” 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了两声,而后单手成掌,掌心向里,伸了出去弯了弯,轻声道:“试试。” 卢天赐也是有心试探,再不言语,凝了神,袖袍一抖祭出‘判官笔’,握在手中。 邱鸣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给两人让开了场地。作为天下至尊的浮玉山,一山九峰,九位峰主每个人在武学神通一道上都是这方世界的顶尖高手。能应这九人锋芒的人并不多。 卢天赐自握了判官笔在手,自他为中心,一阵正统的浮玉山真气似大石入水般、波纹状散发开来。对方此时虽然身份可疑,但种种迹象表示他也是个绝顶高手。卢天赐不敢大意。再看那鬼面之人,并未有所动作,但腰板直立,昂首挺胸正是傲气非常。 卢天赐待气势攀升到极点,一声断喝,身子周遭青光万丈,他单手结印,咒决一引,而后五指弯曲,作虎爪状,对着鬼面远距离一声大吼,单手向前一挥,一道由真气凝实的青色大虎突兀的出现在卢天赐身前,那青虎似有灵识,鼻头出气,而后低吼一声,向鬼面奔去。卢天赐脚步一动,使了疾云步法从另一侧快速冲向鬼面。这二人之间距离虽远,但对于高手而言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那鬼面之人一声冷哼,突然之间,刚才还安静的身子爆发出一阵雄厚的真气波动,鬼面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实了的真气,肉眼可见,那真气的厚实程度俨然不下于卢天赐,且似乎犹有过之。邱鸣见此也是眼皮一跳,心内震动。 只见那鬼面单手成拳,直对着大青虎冲去,看那样子竟是要以肉身相搏。 两者相近,鬼面轻飘飘一拳勾出,正与虎头相撞,‘轰隆’一声大响,那真气凝实的青虎竟被他的肉拳一拳打散,鬼面将青虎打散后,拳头并未减速,拳风带着身子转了一圈,正好迎上从侧身欺近的卢天赐。 卢天赐点出一笔,本来欲借青虎一拦的时候打他的腋下穴道,岂料那鬼面一拳之力恐怖如斯,青虎触之就散。这下子,判官笔与那拳头打了个正着。真气相接,两人都是身形一顿,这两人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强大。 倒是卢天赐先行变招,他笔头向上一转,不再硬抗,腮帮子早已高高鼓起,近距离冲着鬼面‘吼’了一声龙吟虎啸!波纹状的真气一经发出,瞬时飞沙走石。 那鬼面脚尖点地,急速后撤,而后一阵黑气包裹其身,将他护在里边。正退之时,黑气团里一个凝实的黑色掌印打出,那黑掌印散发着一股至邪阴气,卢天赐不敢大意,也是一掌推出,一道凝实的青色掌印迎了上去,两道掌印在空中相接,不断‘嗤嗤’声响,凝眼看去,黑色掌印竟在腐蚀青色掌印,不消多时,青色被损失殆尽,黑掌印一往无前,卢天赐不敢硬接,脚踏疾云步险而又险避了过去。黑掌印随即打到后方一颗树上,那颗大树瞬时干枯、树叶脱落,竟成一颗死树。 卢天赐向后看了看,而后对着那团黑气冷声道:“阁下好手段。” 那鬼面也不答话,许久后一道声音传出:“再来。”挑衅之意昭然若是。 卢天赐闻言冷哼一声,身上青光大盛,他再不藏拙,脚底一蹬,身子爆射而出,有破空声响,而后包裹着青色光芒的一拳打出。 邱鸣在一旁瞧着,心内嘀咕:“怎的卢师弟非要用这不擅长的近身用以打斗,好生奇怪。” 再看卢天赐,他全身真气爆发,所过之地地面开裂,一身雄厚的浮玉山修为凸显无疑。 只是那黑气之中悠悠叹息一声,黑气团随之也暴涨了几寸,‘噗’的一声,原地一道残影,黑气团也爆射而出,迎向卢天赐,且从黑气中伸出两指,指尖黑气萦绕像是火焰一般。 卢天赐待到两者离得近了,眼中精光一闪,竟是突然散了全身真气,心口处对着那两根伸出的指头,以肉身撞了上去,竟是……竟是意欲寻死! “不可!!!”倒是邱鸣情急之下大喊出声,但他离得太远,此时想救已然来不及。 第八十五章 苦海无涯 邱鸣虽然不知卢天赐意欲何为,但这等凶险之事,实在是让他瞬时汗毛竖立。 再看卢天赐,他像是已然做好了赴死决心,在他与鬼面即将相撞之时,散了全身真气,双眼紧闭故意将胸口处送上那黑气中伸出的二指。 黑气团中那鬼面似也是大骇,只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绝未想到,卢天赐故意近身交战竟是为了寻死。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鬼面已然收势不及,只见他双指突然变掌,全身黑气向内猛的一缩,一掌打到卢天赐身上,耳听得‘彭!’一声巨响。 邱鸣正飞至半空中凝神看去,只见卢天赐被打了一掌站在原地未动,反而那鬼面口吐鲜血,身子向后爆射。看那样子,竟是鬼面自身宁愿受了反噬之力,也不肯发功杀了卢天赐。 鬼面之人受了重创,向后倒退之时,他硬生生止住了身子,而后抹了抹嘴角鲜血,喘着气看向场中闭眼不动的卢天赐,面具后的眼睛,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邱鸣站到卢天赐身旁,正骇然于方才卢天赐的寻死举动,他转首望向卢天赐,只见卢天赐缓缓睁开双眼,这半老的身躯,此刻竟微微颤抖,两行浊泪随着眼角处褶起的皱纹,向下滑落。 卢天赐突然对着那鬼面的方向,向下噗通一跪,双手拱起,看那样子,竟是极为激动。 邱鸣心头一震,仿佛也意识到什么,他也随着卢天赐跪下,目光灼灼望着那鬼面。 场面一时又静了下来,一阵大风起,‘呜呜’的吹着,似在欢欣、似在悲鸣。 这场景如果说出去,绝没有人会相信,如果被人看到,那人也绝对会认为自己眼花。 贵为天下至尊的浮玉山的两位峰主,这世间绝没有一人再能让这两个当世顶尖之人下跪,但就在此时此刻,这两人竟是自愿跪下,久久不语。 鬼面眼看两人向他跪下,他散了身子周遭的黑气,显出那孤傲的身子僵硬在原地,许久之后,鬼面突然开口嗤笑道:“怎的,就连浮玉山上的峰主也要向我求饶,让我放你们一马吗。” 卢天赐闻言颤声接道:“为何不杀我?” 鬼面道:“我不杀寻死之人,免得脏了我手。”卢天赐渐渐低下了头,又是一阵安静过后,他突然目露精光,扯开嗓子吼道:“大师兄!随我回去罢!” 话音落下,那鬼面身子若遭雷击。 ‘大师兄!’,这三个字他已两百多年未曾听过,曾几何时,他风光无限,一人一剑,替浮玉山扬了多少威名,又斩杀了多少厉害的邪魔,那个年代,浮玉山除了纯阳真人,便以他为尊,那个年代,各路牛鬼蛇神闻他之名色变。时至今日,二百余年过去,他终于,又听了这声陌生熟悉的三个字,‘大师兄’。 “你……”他嘶哑着开口,说了声‘你’,却再无下文,而后头高高仰起,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只是悠悠的叹了声气。 邱鸣何尝不是心内震动,这三人此时像是都陷入了那段峥嵘岁月中,没人愿意打破此中安静。 许久之后,卢天赐拱了拱手,坚定说道:“大师兄,浮玉山为天下至尊多年,有甚难事是我等师兄弟们不能齐心解决的,还望大师兄切莫入了魔道,与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作对!大师兄,你……” 他话未说完,突然“哈哈哈”三声,原来是那鬼面仰头大笑打断,而后他直了直身子,歪着头,又露出那般桀骜神情,轻声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哼!在我眼里,可没有她半分毫毛重要,你二人此刻莫要再惺惺作态。” 卢天赐两人心内焦急,正欲再出声,自鬼面身上突发一股杀气,他大吼一声:“滚!”,随着声音落地,一阵风拂过,卢天赐的耳朵边,缓缓裂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再敢查我,杀无赦。”留下这一句话后,鬼面垫步拧腰一转身,一飞冲天,不多时没了踪影。 “卢师弟!不追吗!”邱鸣焦急问道。 卢天赐眼内闪烁不定,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此人定是大师兄无疑,但那杀气,也是真的,你我此刻先回山门,一切从长计议。” 半日后,日落西山,重阴山下,重阴镇里,一间酒楼上,鬼面靠窗而坐,周围的食客不住的往这边看,都在奇怪为何此人面上带着个鬼脸面具。 店小二端了盘酱牛肉,放了壶好酒放到桌上,眼睛一扫看见那鬼面具甚是凶恶,他心内惧怕也赶忙退了下去。 窗外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只是这热闹的场景落在鬼面的眼中,都像是一团死气。他单腿搭在椅子上,斜靠在窗沿,不时自酌自饮几杯,显得懒散又孤独。 此时节楼梯上传来‘砰砰’的小鼓声音,又传来一阵吆喝“医呦、药呦、治病嘞呦。” 众人随声音看去,楼梯口上来一位佝偻老者,两条长髯垂到胸口,虽然一看便是垂垂老人,但面色精神,唇红齿白,似有童颜,加之一身青白布衣,胳膊半举着,在胳膊上挂着一方布搭子,布搭子朝外的一片布上写着‘旷世神药’,另一面写着‘祛除百病’。 这老头走路昂首挺胸,步履轻快,加之这一身行头,倒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 老头上了楼梯后,左顾右看,而后目光一顿,不偏不倚径直向鬼面所坐的位子走来,而后自顾自的坐在桌子一边,将搭子取了放在桌上,小声对鬼面道:“后生,你可还记得老夫。” 旁边几桌的客人看到他坐了这桌,也都慎着回了头,不敢再瞧。那鬼面歪着头,上下瞧了瞧这卖药的老头,嗤笑道:“后生?” 那老头闻言一滞,赶忙一脸献媚道:“哦!不不不,大爷,大爷,不是后生,不是后生。” 那鬼面似毫无兴趣,又转首看向窗外,老头却是笑道:“大爷你贵人多忘事,五年前中原国边境小城中,我那日在茶馆说书,有幸见到大爷一面,今日又见,可不是你我有缘,你说是也不是。” 鬼面摆摆手,似是烦了,他从袖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快走快走。” 那老头看见桌上银两,一下小眼咕噜噜乱转,而后伸手取了银子,一边拿还一边义正言辞说道:“大爷这样,可是骂我了,我岂是这等贪财之人。”他话说完,银子却已入了他的衣袖,旁桌的几个客人看到此景嗤笑出声。 老头回头瞪了一眼,又继续对鬼面道:“老道收了阁下的银两,自然是要为阁下排忧解难,却不知……”他话未说完,鬼面却已是烦的要死,他直接向窗外一倒,一飞冲天而去。 这楼上客人一时大骇,吵闹道:“呀!御空之术,难道是浮玉山的上仙到此地了么。” “怎的可能,你看那人带着个鬼脸面具,甚是吓人,估计是哪个魔教的魔头。” “嘘!!!你不要命了敢这样说话,小心那人等会儿回来将你杀了,我可听说当今四邪个个杀人不眨眼。” “……” 楼上的众人一时嘈杂乱语,只有那卖药的老头坐在桌上,望向鬼面飞去的方向怔怔出神,而后他忽然苦笑一声,端了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苦海无涯,纵然是你的师弟们来寻你,你也不肯回头是岸。” 第八十六章 白巫 三日后,卢天赐与邱鸣回了浮玉山,而后赤峰之上‘咚咚咚’三声钟响,不多时赤峰议事殿,九位峰主齐聚。 等人都齐了后,掌教万青看向卢天赐,万青虽是面生表情,实则袖袍内的双手紧握,他开口问道:“是他么?” 卢天赐道:“是!” 话语落下,除却卢天赐邱鸣二位,剩下的七位倏忽站起身,双目圆睁看着卢天赐。 这简单的一个字,却在这几个峰主心内掀起滔天巨浪。他们都面带激动之色,碧峰丁红莲更是颤抖着嘴唇,低头自语道:“大师兄没死,没死。师父他老人家,果然不舍得杀大师兄。好!好!好!”她已然激动的不知所云,实则在场的每位,并不比她平静。 万青掌教在最初的激动后,平复了心情,道:“坐下议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等都坐下后,万青转首对着卢天赐继续道:“细说详情。事关大师兄武痴,此去途中发生的一点一滴尽皆说来。” 卢天赐拱手称“是”。而后将此次来返往生谷所有发生的事情,如何如何,怎般怎般说了出来。直至最后鬼面之人身露杀气,转身飞走,众人这才将悬在胸口的心放了下来。 卢天赐接着道:“从此人的言行举止,到最后不愿伤我,那桀骜高傲的性子,必定是武痴师兄无疑,只是他为何身入四邪之一的往生谷,成了往生谷的座上宾,这我就不得而知,还望掌教师兄早做打算。” 众人也看向万青,期盼着他说点什么。万青闭眼凝思,陷入回忆许久,而后缓缓开口道:“二百多年前,正值正魔大战之际,武痴师兄因那妖女,背叛山门,甚至违了师尊纯阳真人的法令,放走了一众魔教中人,这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师尊更是勃然大怒,又迫于各方压力,最后……,只得在师兄的寝殿,将武痴师兄就地正法,而后昭告天下,从此浮玉山再无武痴。因为此事,宋虎师弟与青云师弟回山门后,更是与师尊大吵了一架,也被关在后山面壁了三年之久。” 宋虎听到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提这些陈年往事作甚。” 万青接着说道:“只是我等应当想到,一众徒儿中,师尊最喜爱武痴师兄,他老人家瞒天过海,竟是连我等也骗了过去,师尊他…他原来并未杀武痴师兄,倒是我等,冤枉了师尊这么多年。” 说到这儿,浮玉山众峰主深深低下了头,脑中想起了那个临逝世前枯瘦老迈的身影,一时心酸,丁红莲更是哽咽出声。 就在众人悲从中来之时,万青调整了神情,道:“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只是当年,迫于各方压力,师尊已将武痴师兄从山门除名,时至今日,我等也不可轻易违逆师命。” 他说到这,对着大殿内众峰主道:“众师弟,可有主意。” 卢天赐站起身道:“当年师尊想必是要武痴师兄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再不要入这天下纷争,是故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他露面。但事到如今,不知为何武痴师兄竟加入了四邪之一的往生谷,且成了他们的座上宾,但我卢天赐相信!”他袖袍一挥,脑中又浮现出那桀骜的身影,他面上隐隐有些激动,继续道:“武痴师兄断然不会与我等为敌,想是他,也有难言之苦衷。” 万青道:“纵然是有天大的苦衷,二百年前,那背叛山门之事,师兄他也坐稳了罪名,如今又加入魔教往生谷,让我等…,唉!”他说到这愤愤地拍了下桌子,面有为难之色。 而后万青继续道:“倘若能知道武痴师兄入了‘往生谷’的此中缘由,我等也好想法子解决。” 卢天赐道:“不错,且据我推测,此种缘由,与那往生谷中所见的五彩花衣的老妪、抓捕灵兽此两者绝分不开。” 青峰峰主狄长天道:“你方才说了那老妪在地上画了一个奇妙图案,像是什么远古图腾的样子,你可还记得那形状,能否依瓢画葫芦,再画一遍出来?” 卢天赐道:“那图案复杂多变,我只记了个四成左右。”他话音落下,便手执判官笔,在空中左右划拉,笔尖青光闪动,不一会儿,空中便出现了一个残缺图案。画完后他对着狄长天道:“师兄,依你浸淫多年阵法的经验看,可有什么端倪。” 狄长天左瞧右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此等图案。” 说到这儿,众人也是心头起了疑惑,但这在场众人对那图案也甚是陌生,倒是缙峰峰主龚幽犹豫间出口道:“那五彩花衣的老妪,我想…,我应该知晓她是谁。” 万青与卢天赐焦急间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是谁!”剩余的峰主也都看着龚幽。 龚幽道:“你们先别急,此老妇人的身份有些复杂,众位可还记得四邪之一的‘幽冥岭’的由来。” 宋虎大咧咧说道:“邪教便是邪教,哪还来的由来之说。难不成那老妪与‘幽冥岭’有干系。” 龚幽摇摇头道:“宋师兄平日不关心这些琐碎,我倒是略知一二。” 龚幽顿了顿,站起身接着说道:“幽冥岭历史之深远,甚至远超我浮玉山,传说远古时期便有其存在的痕迹,那时便像是部落一般的存在,而后在历史长河中几经波折,大起大落后,在世界极南之地,自成一教,教派中多精通‘巫术’,其中又分‘黑’、‘白’两种巫术,于是便有了两股势力,这白巫术以种种奇妙法门,在民间治病救人,祈雨治旱,为当时的普罗大众津津乐道,普通民众更是奉白巫术之人为九天神灵,为其建宇建庙。但后来,随着黑巫术族人的野心愈大,势力也就愈大,两种势力虽为一教,但实则已如冰炭,不可相融,最后黑巫术终于借着清理教众的名义,大杀出手,杀了白巫术长老弟子近百余众,但当时的白巫首领,便是黑巫首领之女,是故并未斩草除根,只留下那白巫女子一人,将其放逐山林、自生自灭。而后黑巫自成一教,才改名为‘幽冥岭’,又用种种邪恶之术,在人间屠戮生灵,成了这当今的四邪之一。” 听到这儿,万青疑惑道:“难不成你怀疑那老妪,便是当年那位仅剩的白巫之女。 龚幽道:“我听得卢师弟说那老妪所做的巫法之事,又看到这图案,与书上所记的白巫做法所用的图案极为相像。但是年代太过久远,依照年代猜测,应该不是那位女子,但想来,应是她的后人,或者徒弟。” 万青道:“原来如此,那往生谷寻了此白巫后裔,又寻了武痴师兄,又在天下各地搜寻灵兽,你可否推测出到底要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央求 龚幽道:“这我可就不得知,但是这几件事出现的如此突兀,想是往生谷最近才有的动作,这之间必定有些联系。” 万青颔首同意道:“不错,我也正是这想法,不过卢、邱二位师弟前几日刚深入了往生谷,已然打草惊蛇,此时节不宜对往生谷有何大的动作,恩……。”他略微沉吟后,道:“此事便先放一放,既然武痴师兄还在于世,那我们之间,必有契机能再见面,还望众师弟莫要冲动去寻他,一切,以大局为重!”他虽是嘴里说着众师弟,目光却对着紫峰宋虎一动不动。 宋虎见此景,也是知道万青早已看穿他的想法,讪讪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众峰主也都是明白此中利害之人,自然懂得这大局为重,万青见众人都颔首同意后,说道:“再有一事。” 说着万青一只手伸入袖袍,掏出了一纸书信,道:“前两日,般若寺慧智大师来信,信中说道那处山村五日前一夜之间消失了五十多个童男童女,般若寺听闻此事也是大惊,于是派寺内的年轻高手前去探查,但一无所获、线索全无,这才来了信请五行宗与我浮玉山出力一道相助,匡扶正义、救苦救难。” 万青顿了顿,看向座下的几位峰主,继续道:“诸位师弟有何意见。” 玄峰峰主赵不驯摇着纸扇,眉头皱着站起道:“一夜之间,丢了这么多童男童女,村中夜里竟无人察觉,此事……怎的像是七十年前,那专吃小孩童的妖兽‘火鼠’所为。” 万青道:“不错,我与赵师弟看法相同,只是火鼠这畜生理应被五行宗镇压于百兽森林中,怎的会突然跑出来。现如今,我等该派谁人前去。” 卢天赐放下茶杯,站起身问道:“般若寺去了几人,何人前去。” 万青道:“信上所说他们只派了门下两人,其中一个便是般若寺年青一代的翘楚,法号‘清立’。” 卢天赐点点头,继续道:“那火鼠生性阴险狡猾,又最善隐匿,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中阶灵兽,不若让剑心带几个年轻弟子,前去处理此事,顺带也当做历练了。” 万青道:“话虽如此,但事关几十条人命,马虎不得,不可选平庸之辈。”他略微沉吟,而后抬头道:“此次,依旧是剑心领队,此外碧峰倪霜儿、绛峰莫凡,恩……卫天也去吧,这孩子五年了还没下过山,此次比武大会他也是出了风头,便让他一同去历练历练。” 被选的这几个弟子的师父站起,一同答了声“是”。随后众峰主商议了些山门内部之事,才回了各自的山峰。 ***** 与此同时,浮玉山碧峰之上。 “哎呦,师姐,我的好师姐,我的好好好好好师姐~你就再帮我一次嘛,你难道忍心看我在那又冷又硬的山洞里受苦,不管我嘛。”姜天心此时坐在地上,像个猴子一般抱着倪霜儿的双腿,嘴唇高高撅着,好像要翘到天上去一般,苦苦央求着。看那脸上的神色,倒像是真有些害怕。 倪霜儿玉手扶着额头,道:“上次比武之时,我那样帮你,也被师父狠狠训斥,这次…。” 姜天心哼咛一声,在地上嘟着嘴说道:“上次那些师兄弟技不如人,本就是师姐厉害将他们打晕过去,最后爹娘却又来怪我。”其实这并不高明的计谋本就是她古灵精怪想出来的,此刻却要怪那些被打晕过去的浮玉山弟子。 倪霜儿也是苦笑一声,道:“现如今姜师伯要罚你,也在情理之中,要我说,你确实应当好好修炼武学神通。” 姜天心一脸苦闷,道:“可爹爹要把我关在那山洞里,非得说什么要我徒手劈开了那破木头才肯放我出山洞,没个十天八天,我可劈不开那玩意,我…我…。”她说着话,却已有了哭腔。 倪霜儿弯着腰道:“那你这次这想法,也忒大胆了些,倘若被发现,这可是欺师之罪,要被重罚的,你可知晓。” 姜天心一听倪霜儿言语中有些松动,面上一喜,赶忙站起身悄悄道:“师姐你不说,我不说,哪还有人知道,上次是大庭广众被发现了马脚,这次万万不会了,师姐你只需在那山洞内呆上一天,待到第二日晚间,你将那破木头劈开,再唤些练峰弟子进去瞧瞧,再一走了之,这事儿就成啦!” 姜天心看倪霜儿面有犹豫之色,又赶忙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过了,我就好好修炼,绝不惹祸啦。” 倪霜儿道:“真的?” 姜天心用力点点头:“真的真的!” 倪霜儿又犹豫了半晌,看着姜天心那可怜模样,轻叹一声后,道:“好吧。” 听了倪霜儿答应,姜天心面上突然多云转晴,她欢呼雀跃,原地蹦跶个不停,而后道:“那我们现在快去黅峰邱鸣师叔那儿,不然可要来不及了。” 等倪霜儿点了点头,姜天心这才拉着她,两人偷偷摸摸朝黅峰方向走小路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黅峰峰主邱鸣刚从赤峰回来,到了峰顶,便看到大殿外姜天心与倪霜儿在殿门外等候,广场上有不少黅峰弟子伸长了脖子偷看这两人。 邱鸣咳嗽了一声,那些弟子见了师父,赶忙弯腰行礼,邱鸣这才缓缓踱步,走到大殿外,姜天心倪霜儿两人见了邱鸣,也赶忙上前来弯腰行过礼,之后一同说了声:“邱师叔安好。” 邱鸣颔首回道:“你们二人不在碧峰,怎的今日来我这儿,可有要事?” 姜天心道:“回师叔,没有啥大事,只是我这倪师姐,平日里极为爱好易容之事,只是羞于开口,我知道后,赶忙带来师叔这儿求些指点。” “哦?”邱鸣一脸惊讶,这倒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儿,他在这浮玉山多年,自然是知道碧峰丁红莲座下弟子倪霜儿,天赋极佳但不近人情,但这爱好易容装扮之时倒是他始料未及。于是他转眼向倪霜儿看去。 姜天心手放在身后拽了拽倪霜儿的衣裳,倪霜儿只得点了点头,称了声:“是,姜师妹所言不错,此次特来向师叔取经,还望多加指点。” 邱鸣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既是如此,你二人先进殿说话。”话音落下,他伸手推开殿门,先走了进去。姜天心冲倪霜儿做了个鬼脸,赶忙拉着倪霜儿跟了上去。 第八十八章 恶作剧 进了大殿内后,她们二人在殿内等候,邱鸣独自进了里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木箱放在二人面前,打开木箱,内里有上中下三层抽屉,其中各式针线、毛笔、纸张、色料、毛发,还有些稀有的灵兽皮毛,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等等,这易容所用的材料竟是应有尽有。 邱鸣说道:“这个小箱内便是初学者练习所用之物。” 姜天心望着这箱内,张大嘴惊讶道:“啊?这么多东西只是初学所用?” 邱鸣道:“你这小魔王,莫非只当这易容之术如此简单,谁人都可上手。”而后邱鸣摸了摸下巴那儿刚刚长出的胡须。转首看向倪霜儿道:“你虽是碧峰弟子,但难得对这易容一道有所兴趣,我便指导你一番,现在先选些用具,就那你师妹当模型,将她化成我的模样。” 话说到这儿倪霜儿却犯了难,她哪里对这易容一道有兴趣了,完全只因姜天心才不得不上这黅峰来寻邱鸣易容。此时却像是骑虎难下,话也接不下去。 姜天心见状忙跑到邱鸣身边,笑嘻嘻说道:“师叔,我师姐她虽对这一道极为喜爱,但苦于无人教导,只会些描眉画眼的粗浅功夫,不若……,不若你将她变作我的模样,让她先见识见识此中手法。” 倪霜儿忙随着她弯腰拱手说道:“正是,还望师叔指教。” 邱鸣抬眼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而后转眼向姜天心细细打量,又转身从箱中取了些用具,倪霜儿顺势坐了下来,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感到脸上被邱鸣描描画画,有时还左扯下拉,时不时用上真气稍感灼热,期间还用了些许工具,只是邱鸣的手法速度极快,倪霜儿纵然是外行也感觉的到邱鸣手法高超无比。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邱鸣淡淡道:“睁眼罢。”倪霜儿缓缓睁了眼,映入眼帘,姜天心正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奇地看着她。而后她从桌上取了一面铜镜,这一看也是吓一跳,若不是两人头发形状、身上衣着不一样,单看脸简直已看不出分别,活脱脱另一个姜天心。 姜天心眼珠一转,像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高兴道:“邱师叔当真是鬼斧神工,厉害极了!”而后她一手横着,另一手托着下巴,道:“只是……。” 邱鸣问道:“只是如何?” 姜天心道:“只是方才师姐她全程闭着眼,完全都没看到邱师叔的高明手法,也忒可惜了。”而后她眼珠上抬作思考状,又道:“不然师叔你再将我化作师姐的模样,好让师姐全程瞧着。” 邱鸣道:“急什么,易容之道哪有这样一日就可学成的,今日她面上已感受了一些,理应回去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姜天心急道:“那怎么行!看都没看见,怎么琢磨嘛!师叔你就帮人帮到底嘛!” 听到这儿邱鸣突然皱着眉毛道:“帮人帮到底?你莫不是心里又有什么鬼点子,想借我这易容术去做什么坏事?” 姜天心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改色,嗅了嗅鼻子道:“哪有!我只不过是想师姐学的细致些,难不成师叔不对照着师姐的容颜,就不能将我易容成师姐了吗?那师叔的本事也忒差了些。哼!” 邱鸣闻言心里一气,道:“这普天之下谁敢说我易容差!你坐下!”说着他又拿起了用具。 姜天心却赶忙乖乖坐下,又乖乖闭上了眼。倪霜儿本来担心事情败露,看到这儿心里噗嗤一乐,面上却不敢作甚表情,又赶忙装作关心的模样在姜天心旁观瞧。 又是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姜天心缓缓睁开了眼,映入铜镜中的正是倪霜儿清秀的容颜,她高兴的一乐,却在铜镜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倪霜儿。姜天心道:“师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从来没看过你开心笑呢。” 倪霜儿道:“那是你,可不是我。” 姜天心嘻嘻一笑:“此时我可就是你的模样了,我笑的模样自然也是你笑的模样。” “咳咳。”邱鸣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转首向倪霜儿道:“可看清了?” 倪霜儿弯腰行了一礼,回道:“只看清了三成,师叔可容我回去慢慢琢磨。” 邱鸣道:“也好,那你二人此刻速速卸了装扮,回去慢慢琢磨,往后再来寻我,我再行指点。” 未等姜天心开口,倪霜儿先接道:“师叔,我想回山门慢慢拆解,也好琢磨个清楚明白。” 邱鸣抬头想了想,道:“也好。” 姜天心赶忙拱手对邱鸣道:“多谢邱师叔。”而后拉着倪霜儿迈步就向外走,好像生怕邱鸣反悔似的。两人经过黅峰讲武场,刻意用手挡住了脸,快速跑过,身后传来一个黅峰弟子的小声嘀咕:“哎!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倪霜儿师姐方才走一路都面带笑意?” “怎么可能,那可是出了名的冰山,你定是眼花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倪霜儿与姜天心已然互相换了一张脸,如今姜天心是倪霜儿的模样,倪霜儿是姜天心的模样。 她们二人跑到半山腰间,寻了一处僻静之地,互相换了外穿的衣裳跟头饰,如此一来更是少人能分辨出来谁是谁。 姜天心围着倪霜儿上下打量,噗嗤一笑,道:“师姐,这次可要拜托拜托了,按照我们之前商议好的,你现在快去练峰找二狗师兄,但千万别被我爹爹发现了。” 倪霜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言语,转身向练峰走去。姜天心与她背对,喊了声多谢师姐。而后面上收了笑意,模仿起倪霜儿平日里冷冰冰地样子,向碧峰方向走去。 浮玉山、练峰半山腰处。倪霜儿到了一处大树下,远眺看到一个练峰弟子,那弟子恰好也望见了她,于是她摇了摇手,示意让那弟子过来。不一会儿那弟子近前一看,连忙喜笑颜看拱手称道:“姜师姐,你怎得来了,师父他与师兄们在峰顶讲武场呢。” 倪霜儿道:“你去叫二狗过来,我有事寻他,还有,别告诉师父。”那弟子只得答应,而后朝峰顶一路小跑而去。 不一会儿,二狗独自到了此处,走近了笑骂道:“哈哈,怎么着大魔王,来领罚了。” 倪霜儿低首,称了声:“是。” 二狗走到她近前,摆摆手说道:“不就是一根铁檀木,大魔王你耗上几日就能劈开了,何必跟个苦瓜脸一样,闷闷不乐的。师父叫我监督你,你放心,你这几日伙食包在师哥身上,恩?” 倪霜儿道:“多谢师兄,还请师兄头前带路。” 二狗心内暗道:“难不成师妹这次真是生气了,脸上冷冰冰的,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他想到此也不好再玩笑,走在前面领路,倪霜儿在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