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狂潮》 第一章 开春 灰蒙蒙的天地间好像多了些什么，潮湿的土壤下是一个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里整整蛰伏了一整个冬季的双头鼹鼠、岩肢虫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急需补充能量的它们此刻狂暴而焦躁，不管是嗅觉还是听觉都灵敏无比，若是有倒霉蛋一不小心落入洞穴中，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到了那时，恐怕就不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 融化的冰雪汇聚成河流冰冷刺骨，沿着山涧蜿蜒而下，一直蔓延到黑岩山地的低洼处，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淡水湖泊。 湖面波光粼粼，青色的雾霭缓缓浮动，随处可见调皮的鱼儿穿梭于湖面下，偶尔还能瞧见细长的水蛇一闪而过。 “噗嗤！” 放看着手里空荡荡的渔网，苏玮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无比的疲倦。 已经三天没有捕到鱼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最基础的伙食费都要交不起了，更别说购买共鸣源石的巨额费用了。 三天，二十六次下网，捕到的确只有一只破靴子和零零散散的几只对虾。虽然说其中有运气成分，但也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哎，苏玮把双手枕在脑后，仰着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眼中露出一丝向往加无奈的色彩。 真是羡慕啊！ 听小酒馆的客人醉酒后说，新奇尔加城的居民完全不用为吃喝而担忧，各种美味佳肴像不要钱一样，商店里衣物种类繁多，奢华舒适，各种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路边随处可见源石驱动的精密源械，不要说区区共鸣源石了，就算是更高级的栖魄源石也是不值一提。 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据说那里的人从小就享受着接受教育的权利，堪称无价的知识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不管是源械的制造原理还是源石鉴定技术都应有尽有，依靠这些知识，他们打造出了不需要翅膀也能翱翔于天际间的钢铁巨龙、一击就能打穿山体的超级火炮、操纵雷电和火焰能量的仪器、还有能抵御任何攻击的围城光幕。 没有凶猛残暴的变异兽，不需要为生存而绞尽脑汁，随时随地都能洗热水澡，喝的水没有任何杂质，这对苏玮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要是……我也能居住在哪里该多好啊……”，轻柔的春风拂过，舒适而温暖，苏玮不禁幻想道。 思绪随着云端的变化而逐渐涣散，一种难以描述的悸动蔓延他的全身，朦朦胧胧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一切束缚，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地之间。 终于，禅精竭虑三天三夜的苏玮渐渐地陷入了最深层次的睡眠…… “呼，好舒服！” 再次醒来，苏玮先是茫然地伸了个懒腰，待意识清醒了后忽然脸色刷的一下煞白，连滚带爬地赶到湖岸边，看到渔网还在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唯一的家当了，要是弄丢了可就完了！ 苏玮赶紧用力想把渔网从湖里收回来，接过发现自己因为睡觉姿势不对的缘故，整个右臂都麻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不由心中苦笑，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稍微假寐了一会儿都能睡着。 片刻后，等右臂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接着就是一阵奇痒无比的感觉，苏玮赶紧龇牙咧嘴地把渔网收上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要知道黑夜可是变异兽的天下，荧光蝠之类的素食者还好，要是万一运气差点，碰上了魔鬼蜘或白骨熊出来觅食那可就糟了，他不可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为失踪人口之一。 刚把渔网塞到麻袋里准备回家，苏玮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里的渔网撒过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早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现在居然显得有些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网口扯开，顿时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揉了揉眼睛，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从震惊转变为狂喜！ “这下发了，这下发了！” 苏玮激动得手足舞蹈，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还是抑制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干脆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才稍微冷静一点。 原来，本来空荡荡的渔网里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个小背包，背包像是泡在水底了很久的样子，外表发白，沾满了珊瑚和贝壳，透过间隙可以看到一个明晃晃的金属牌子————“slient精工制造公司”。 苏玮认识的字聊聊无几，但好歹还是认识英文和中文的区别的，至于中英文结合，那是什么？妥妥的高级货啊！ 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这种大公司出产的东西绝非一般人能用的起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在湖底泡了那么长时间，难道说是有人故意遗留的？还是说另有原因？ 十几年的摸爬滚打早就养成了谨慎无比的性格，苏玮先是找了根树枝试探性地戳了戳背包，确定没有了危险后才把背包放到身前仔细观察。 整个背包鼓鼓囊囊的，金属拉链咬合到底，一看就是装满了东西。 食物？源械？钱？或者干脆就是源石？ 强忍着内心的亢奋，苏玮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很清楚夜幕即将降临，现在可不是仔细翻看的时候，他思量了一会儿，在路边随便找了颗树，把背包塞到树洞里，最后找来块石头把树洞捂得严严实实，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做了记号的位置，这才继续小跑着在在废墟乱石间缓缓前进，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危险地带。 从淡水湖到风扇镇的距离在三公里左右，风扇镇是附近几百公里内规模最大的聚集地，汇聚着无数抱团生存的人类，而苏玮就居住在风扇镇南部的贫民区里，平日里靠打工和捕鱼维持生计。 风扇镇因为镇中央一个巨型的破旧风扇而得名，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大风扇是完好无损的，借助呼啸的风力能产出许多宝贵的能源，而风扇镇所处的雪山脚地带也是不可多得的富饶地区，教堂、医院、学校、社区中心等设施都非常完善，横穿雪山的地铁四通八达，只要花费一点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越危险的荒野，就算是想要抵达蓝海，也不多是多费几天工夫罢了。 可惜好景不长，大概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原本稳定的大陆板块毫无征兆地崩塌，遮天蔽日的海啸淹没了大陆70%的地域，活火山内滚烫的岩浆喷发，毁天灭地的陨石砸落，曾经璀璨的文明摇篮遭受灭顶之灾，不知道多少个类似风扇镇这样的镇子被埋没在底下，其他一些大城市依托着围墙和地洞虽然幸存了下来，但也是损失惨重，浮尸遍野，死人无数，整个大陆上的人几乎十不存一，而幸存下来的人类还没来得及高兴，致死的瘟疫和可怕的核辐射又掠夺走了仅剩人类文明的一丝元气。 不过尽管如此，残存的人类依旧顽强的生活了下来，并一点点重拾往昔的荣耀，几乎丧失了一切知识传承的人类只能回头重新捡起古旧的蒸汽机械和火药武器，和变异兽争夺生活的地盘。 就拿灾后重建的风扇镇来说吧，新建的镇子缺失了很多东西，没有完善的下水道和体系的防御系统，加上变异兽的偷袭，人们生活的异常艰难，很多人可能穷其一生也无法想象曾经人类文明的强盛繁荣了吧。 从苏玮出生起，一直到现在，十五年过去了，风扇镇的版图也一直在缓缓扩张，从一开始的巴掌大的洼地里走出来，无数先烈牺牲生命击溃了变异兽，先是占领了西边整整八百亩的高产量桑葚林，解决了食物问题，再到南方深埋地下的旧时代兵工厂，获得了一大批武器弹药，除了东边的荒野在地图上仍然是一片未经探索的黑色区域，那里究竟有什么，危险与否，没有人知道。 而在这小小的风扇镇里，就已经生活了超过三万人的民居了，其中青壮年占一半，剩下的老弱病儒都在附近的山脉里开凿出山洞或者旧时代的防空洞，慢慢的也发展了出不少小型的聚集地，通过捕鱼、打猎、耕种，生活虽然艰难但也还算得上过得去，偶尔和风扇镇也有交易往来。 就算这样，风扇镇在地图上也不过是雪山山脚的一块贫瘠地带罢了，这个贫瘠地带的周围还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许多类似的地方，例如最南边靠近无边海洋的海岸处，就坐落着蓝海城和贝壳镇两个大型港口，由炎阳圣殿实际掌控着，从雪山到海洋的一整片地区在地图上才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冈仁波齐盆地防线”。 第二章 风扇镇 防线？防什么？苏玮曾经也有过这个疑问，直到一次他忍不住询问了风扇镇一名开杂货铺的老人。 谁也不知道老人究竟活了多久，反正就连资历最老的狩猎队员也只能模糊记得穿开裆裤的时候老人就在那里了。 活得久见的自然也多，老人娓娓告诉他，在灾难过后的一段日子里，幸存者对面满目苍夷的家园哀嚎哭泣、椎心泣血，但悲惨的厄运尚未结束，地壳的崩塌不仅摧毁了高楼大厦，同时还将地下一些远古时期就存在的恐怖生物释放了出来！这些远古生物种类繁多，有长满尖牙利爪的类人怪物，还有力大无穷的残暴巨人，甚至包括了一些无法用常理衡量的诡异物种，无一例外都对人类充满了仇视，幸存的人类凭借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火药武器勉强对抗远古生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痛苦的发现————面对残暴嗜血的敌人，山穷水尽的人类根本不是对手，子弹打在坚硬的鳞片上溅射出火星，引以为傲的大型导弹毫无建树就被摧毁殆尽，一时间，往昔的星球霸主被大肆屠杀、戏耍玩弄，彻底沦为远古生物的奴隶和泄欲工具！ 那段鲜为人知的时期里，几乎可以说是人类最深沉的黑暗时代，每天死亡的人类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血淋淋的尸骨铺满整个大陆，血腥和杀戮一度人类推到了灭族深渊的边缘！ 有压迫自然就有反抗！在灭族的胁迫下所有人类都放下以往的成见！不分种族，不分肤色，不分语言，不分性别统统加入到了反抗军的队列中！ 反抗军以废弃的军事基地为中心，一边派出最精锐的部队赶往前线遏制远古生物恼羞成怒的攻势，一边疯狂地建设防御设施，同时大批大批精英分子还成立了专门的研究所，不分昼夜地研究从前线运来的尸体，试图找出远古生物的弱点和死穴。 这种情况一直到黑暗纪元306年，就在反抗军高层彻底绝望，准备动用核弹孤注一掷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在一次偶然的实验中，研究所发现了一种深埋地下的奇异矿石，经过一番研究后，人类震惊的发现这种矿石居然可以和特定的人群产生共鸣反应！极大的增强这类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同时这些矿石还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不管是从稳定性还是储量来说都远超人类以往发现的任何能源！ 当时的反抗军高层得到了确切情报后，立即封锁了有关“奇异矿石”的消息，秘密选拔了一批堪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战士，集结全人类之力，经过数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凭借奇异矿石培育出一群无论是力量、反应速度、还是抗打击能力都远超一般人的“超级人类”！ 这种矿石被命名为“源石”，而能和源石产生共鸣的人则被称之为源士。 源士部队刚刚出战，就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不可一世的远古生物在源士的锯刃面前宛若待宰的羔羊，只能不甘地在怒吼咆哮中迎接死亡的到来。 奔走在战场上的钢铁身影极大的鼓舞了人类军队的士气。 一段时期内，源士这个词家喻户晓，每个人都以成为一名源士为目标奋斗着努力着，毫不夸张的说，这种执着甚至达到了狂热的地步！ 黑暗纪元325年，反抗军首领首次下达了进攻命令！人类……终于和远古生物展开了正面交战！ 硝烟与血液洒满大地，刀剑和枪炮齐鸣，倾注了人类所有心血的旷世战争整整持续了三年，两座山脉被硬生生磨平，一整块大陆板块被导弹炸沉！ 人类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取得了大捷！反抗军将所有远古生物都驱赶到了最偏远的极寒地区，并在界限区布下重重防御，派遣最精锐的部队建造城墙日夜看守。 精疲力尽的人类获得了短暂地歇息时间，但双方都知道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杀红了眼睛的双方毫无和解的可能，在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远古生物和人类之间只有赤裸裸的仇恨！ 至此，黑暗纪元结束，人类迎来了新的曙光纪元，反抗军也正式更名为人类联邦，旗下统治着七大圣殿、五座主城、三大上界，在普编的教科书里，远古生物也被正式更名为“古魔”被后世代代铭记，不忘血仇。 而“冈仁波齐盆地防线”正是当年反抗军阻拦古魔入侵的前线之一，这条狭长而曲折的盆地，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类战士的鲜血。 据民间传说，甚至有一位大源者在关键时刻自爆源石，引动深埋地下的汹涌源力，导致整块地壳他想，埋葬了数万古魔，在通往胜利的天平上加了块重重的砝码！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不妨碍苏玮对那位传说中的大源者的浓浓敬仰，古魔、战争、胜利，这些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词语，不知从何时开始频繁地在苏玮脑海中缭绕，这就是青春期的躁动，还是少年对于未来的幻想呢？ 晚间的凉风吹过，苏玮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念头一下子被掐断了。 三公里的路程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不算简单，更别说还有那么多障碍，剧烈运动后腥臭的汗水附着在苏玮的皮肤上，此刻再被一吹，那种湿滑粘黏的感觉令他恨不得跳到湖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这只是妄想，强烈的辐射导致水中含有微弱的放射性元素，不仅腐蚀皮肤，还会造成致命的感染。 远处，大风扇的轮廓若隐若现，苏玮咬咬牙加把劲，准备一鼓作气冲进镇里，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厌恶的身影，他的心倏地一沉。 颠簸的石子路上，一团微光由远及近，执法队副队长雷克斯提着煤油灯三步一晃的巡逻，厚厚的嘴唇上叼着根烧到一半的雪茄，鼓胀的肌肉套在薄薄的亚麻布里，双鬓发白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凶神恶煞的气质，腰间两把被磨得掉色的双管猎枪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叫他遇上了这个老煞星？苏玮暗暗叫苦，脸上却不露分毫，依旧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站住。”擦肩而过之时，雷克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 遭了！苏玮赶忙脚步一顿，立马转头笑脸相迎：“哈，是雷克斯副队长啊，幸会幸会，风扇镇居民苏玮向您致敬。” 说完他还微微鞠了个躬，雷克斯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粗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套“礼貌”的法子，从那以后镇子里的大老粗们都倒了血霉，凡是说话带脏字的，行为不雅的，二话不说先来个几鞭子，自那以后，风扇镇的酒吧、妓院只要是在雷克斯掌管的辖区，一律不准出现，违者必罚。 雷克斯转头，挑起眉毛，似乎故意要强调他最明显的特征，亦是那枚透明的电子眼，电子眼很炫酷，透明的硅晶后面是一连串的电线，一路覆盖到他的额头和鼻梁两侧，最后深深镶嵌在他空洞的右眼上，有关那枚丢失的右眼，苏玮只知道是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被变异兽硬生生抠掉的。 半响，雷克斯才用沙哑的声音吼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苏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不是杂货铺的老头叫我给他带两个三号螺丝，半路上迷了路，这才回来晚了。” “哼！”雷克斯冷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这段时间变异兽都很狂躁，要加强防卫，夜间最好不要出镇子，听明白了没？” “是……是的，我下次一定注意。”苏玮结结巴巴地说，看到雷克斯神色有些不耐烦，这才神色一动，麻利的从身上摸出一张钞票隐秘的递了过去。 雷克斯先是接过钞票，当看清楚面额后，神色有些缓松了下来。 “小家伙，你挺会做人吗！走吧走吧，这次就放你一马了。 苏玮赶紧低头哈腰，高赞一声仁慈，暗骂一句卑鄙，我的钱啊！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他曾不一直一次怀疑过，所谓的巡逻不过就是赚点油水罢了。 这钱落到雷克斯的口袋里，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在心底咒骂了千百遍也无济于事，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喽，好在意外收获了一个背包，也不算亏，苏玮这么安慰自己。 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心态，在荒野，想要活得自在，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司空见惯，看淡生死，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很少为这种注定了的事情而伤感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风扇镇的入口建立在一处喇叭形的峡谷里，巨大的铁门静静地矗立在漆黑之中，门上发黑的铁刺闪着寒芒，峡谷两边的峭壁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炮塔和瞭望台，这些狰狞无比的防御设施在苏玮眼里充满了家的安全感。 轻车熟路地穿过阴森的穷街陋巷，源石灯从上方打下来，照射出无数在空中乱飞的变异蚊虫。 贫民区杂乱无章，无数钢架帐篷林立，骚臭味和难闻的屎尿味弥漫在空气中。 街道两旁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双双幽绿色的眸子，充满无尽的贪婪和疯狂，那是黑市商人————欺软怕硬的寄生虫、最肮脏的人贩子，待看清苏玮的相貌后他们纷纷失望地退去，这小家伙狡猾，不好下手。 衣衫褴褛的壮汉猛灌啤酒，用帘布遮掩住的帐篷里时时会传出沉重的撞击声，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尖叫和呻吟。 清凉的夜晚不仅没有让人流减少，反而更加热闹，游走于黑暗边缘的危险分子开始出现，神神秘秘的商贩，从蛇皮袋里掏出各种各种来路不正的货物，只要你有钱，没什么是买不到的。 满口的黄牙的猥琐小贩提着破喇叭，刺耳枯槁的声音扩散开来：“基础源石，货种齐全，物美价廉，e级雷石，e级火山晶，d级地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脏兮兮的布块上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小贩激动地吐沫横飞，吹得天花乱坠，苏玮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知道那些所谓的源石不过是刷了色料的烂石子罢了，骗骗涉世未深的肥羊了。 沿街两边全都是类似场景。 苏玮继续向前，咒骂和淫荡的喊叫连绵不绝，血腥的街头斗殴时有发生，输红了眼睛的赌徒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掏出刀一下子捅死了债主！ 鲜红的血液流淌，是那么的刺眼……令人亢奋，苏玮站在马路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这里是强者的天堂，肮脏与污垢的集中营，这里是————风扇镇！ 第三章 管道惊魂 “砰！” 把渔网狠狠摔到角落里，苏玮和“霓虹酒吧”的酒保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往里走。 “嗨，小玮，好久不见。”调酒师是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少年，真名不详，大家都叫他鸭子，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做调酒师的同时还做一些兼职，工作内容包括满足某些女人的欲望，当然，如果价钱够高的话，男的也行，为此他还攀上了不少关系，倒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不管是源械零件，还是些基础源石，他都能弄到。 苏玮也懒得废话：“老规矩，今天要帮忙吗？” “当然当然！”鸭子咧嘴嘿嘿笑道：“四号房要一份烤鼠肉！” 说完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枚塑料牌子，牌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老鼠，苏玮瞥了一眼鸭子手腕上的青色腕表，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腕表虽然不起眼，却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源械，双d级引擎，经典六核驱动，简陋的中央集成处理器。 现在已经是曙光历476年，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人类对源石的挖掘越发越多，数不清的源石矿场恰如雨后春笋出现在大地上，源石的种类也越来越多，有的坚不可摧，有的熔点极高，还有的甚至具有扭曲时间的可怕力量，但这些力量极不稳定，甚至还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副作用，经过无数次试验后人们惊讶地发现机械和源石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契合性，两者的结合令源石机械彻底走进了人们的生活中，以源石为核心的外骨骼动力装甲，用源石做弹药的高威力枪械等等。 而鸭子手上的腕表就是一种最低级的源械，能起到侦测平面地形，强光照明和红外扫射的作用。 尽管如此，源械也不是苏玮这样的下等人能用得起的，光是购买基础源石的费用他就付不起，本不用说定期保修的费用了。 收回视线，苏玮接过小牌子塞到怀里，淡淡道：“老规矩，办事前先给双倍的钱。” 鸭子嬉笑着说：“那当然，这活除了你还真没几个人能干的，最近鼹鼠们暴躁得很，注意点，要是受伤了可没人给你报销。” 苏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对方为了自己好，这点他还是懂的。 鸭子也不知道苏玮是否真的听了进去，耸耸肩，掏出一个布袋子丢在桌上。 苏玮掂量一下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双倍的价格，就是80块钱，足够买十六块黑面包或者四块白面包了，多余的钱说不定还能买些水果，苏玮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走进了后厨。 后厨的看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高个子黑人，手里提着个铁棍子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待看到苏玮亮出的牌子后这才微微颔首，示意他进去。 走进后厨，浓浓的泔水熏得他胃里酸水直冒，苏玮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咬着牙爬进了黑漆漆的通风管道。 他就像个步履蹒跚的婴儿般跌跌撞撞，甚至手足并用攀爬。 他的工作很简单，进入到管道里把活生生的鼹鼠揪出来，交给厨师做成食材，然后呈给客人。 可不要以为鼹鼠就很好对付，能活到曙光年的动物都是变异过的，鼹鼠的全称叫做狂暴鼹鼠，性情非常很刚烈，不是没有人尝试饲养过它们，但无一例外，所有鼹鼠全部自杀身亡，之后就再也没有傻子肯去饲养鼹鼠了。 偏偏鼹鼠肉非要新鲜的才好吃，现杀现做是最好不过了，有人突发奇想，何不把鼹鼠散养在管道里，等需要的时候再去取呢？ 这才衍生出这种掏鼠工的畸形的工作，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顿吃食，苏玮就有些不岔。 他忽然想到，同样是十五岁，同样是少年，有的人就能穿着鲜丽的衣着，吃着美味佳肴，他却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世人皆不患寡，而患不均，适应了贫困的生活，并不意味着苏玮就真的甘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人，他知道，自己没有出众的天赋，更没有雄厚的背景，所能依靠的只有坚持和努力，妒忌别人除了徒增伤感外毫无用处，只有攒够了钱买一颗哪怕最差的源石，只要成功共鸣成为一名源士了，他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地做脏活累活了。 曙光纪元103年，人类联邦发布命令，所有人类在十五岁时必须接受共鸣测试，同时加入联邦学校学习战斗知识和源石知识。 这是福利，也是义务，家境殷实的家庭通常会花一大批钱给自己的子女购买高配置的源石用来共鸣，但像苏玮这样的穷人除了加入军队服役以换取最低配置的源石外只能自己赚钱这条路了，否则就算被测试出有源士天赋，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再过几个星期就是十五岁的免费测试了，到时候还凑不齐4000元的源石购买费的话，一切梦想、野望都只能不甘地化作泡沫了。 苏玮不知道自己还熬多久。 三岁时候父亲外出狩猎不幸牺牲，母亲郁郁寡欢，不久也去世了，只留下孤苦伶仃的苏玮独自一人混迹于贫民区，要不是一个黑帮老大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收养了他，他可能早就被人贩子和恋童癖们吞的骨头都不剩了，想要完整地活下去，他必须学会狼的凶残，狐狸的狡诈，以及……蛇的冷血。 苏玮脑子里一刻不停的胡思乱想着，事实上，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一开始被人忽悠来做掏鼠工作，他好几次都因为受不了那种幽闭的窒息感，差点精神崩溃，但一想到高昂的报酬他又忍了下来，无数次的试验证明，只有让大脑始终处于忙碌状态，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内心的恐惧感。 抬头看了眼胸口的青铜怀表，这是他五年前他用半块金属集成电路和路边小贩换来的，当时怀表内部的滚动轴承已经生锈了，苏玮修修补补一个多星期才修好，用来看时间时没问题的。 凌晨一点十四分，刚是狂暴鼹鼠出没觅食的时间。 依靠腹部的力量蠕动着，苏玮一点点前进，中途手肘和铁板摩擦撞击了不知道多少次，淤青和肿痛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忽然，通道里穿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马擦身，苏玮眼睛一亮，借着通道中偶尔可见发光的苔藓，以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污水，可以看到一只油光发亮的大鼹鼠窜了出来，它那丑陋恶心的鼻孔配上暗黄的眼珠，形似旧时代的外星人！ 狂暴鼹鼠因为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瞳孔内的晶状体完全退化，视力接近于零，所以苏玮也不担心被发现，屏住呼吸，稳住身形，缓缓靠近鼹鼠。 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鼹鼠狐疑地耸耸大鼻子，短小蜕皮的爪子紧紧贴在地面上，见势不妙就准备逃走。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苏玮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突然出手！ “呲啦！！” 磨得雪亮的玻璃碎片恍如雷霆版闪过，锋利的刃片割裂脆弱的皮肤，深深镶入了鼹鼠的大动脉，接着牢牢地将它钉在铁板上！ 突遭重创，鼹鼠疯狂地吱吱尖叫，四只短粗而锋利的爪子拼命抓着地面，刺眼的火星四射。 苏玮紧握着碎片的钝端，一刻也不放松，看上去纤弱的手臂却如磐石般不可动摇，剧烈失血的鼹鼠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很快，伴随着它身体的一阵抽搐，彻底的失去了气息。 “呼呼呼！” 眼看鼹鼠死去，苏玮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缓了下来，他倚在墙角吐着舌头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掩盖不住的后怕。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秒，其中的凶险简直难以描述，一旦刀刃插歪了，让鼹鼠得以挣扎出来，困兽犹斗的反噬下苏玮绝对会受伤，到时候弥散的血腥味绝对会吸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管道里的生物可不只有鼹鼠，见血封喉的枯草三头蛇、成群结队的人脸蜘蛛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管道杀手。 四下里静悄悄的，苏玮喘息了一会儿，呸了口嘴里的泥沙，觉得心跳得几乎要弹出胸腔，迅速把鼹鼠尸体装到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麻利地后撤。 …… “好了，这次辛苦你了。” “不碍事，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亲眼看着满脸肥膘的厨师长挥动菜刀把满身是血的鼹鼠剁成一片片肥瘦适中的五花肉，苏玮总算是完成了今天的掏鼠工作，作为奖赏，厨师长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夹生的白米饭给他，配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客人吃剩下的酸汤牛腩汤，虽然没有肉，但油水十足，酸溜溜的也下饭。 苏玮也不嫌弃，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往嘴里刨饭，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和饿死鬼投胎一样。 能吃一顿带肉味的饭，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一天下来水都没喝一口，加上剧烈的运动又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他早就饥肠辘辘，饿得头昏眼花。 就是这样的一顿饭，要是让同样生活在贫民区的孩子看见了，铁定羡慕得要死，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没有价值，就是一口剩饭你也吃不着，不信你到贫民区的路边街头走一圈，路边饿死的、冻死的小孩比比皆是，个别漂亮的男孩女孩都被人贩子掠走高价卖给妓院或者富人家庭当佣人了，别看苏玮现在好像活得还可以，指不定那天因为得罪了什么人，第二天就成了一具阴沟里的尸体，死了都没人知道，顶多是鸭子略带伤感地感叹两句：这么好的掏鼠工很难找了。 “这操蛋的世界！” 苏玮忍不住骂了一句，拍拍屁股站起来，随手把碗丢回垃圾堆里，双手拎着剩饭剩菜，嘴里叼着一根吃剩的骨头，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出“霓虹酒吧”的后厨。 外面依旧在激情狂欢，赤裸上身的性感女郎擦肩而过，浓浓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烈酒的香气弥散开来。 炫彩的霓虹缓缓转动，狂躁的重金属音乐响彻天地，不远处醉酒女人被几个大汉合力拖到黑暗中去，接着是一阵男人的咒骂和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玮对此无动于衷，纯黑色的眸子淡漠而无情。 在混乱的贫民区生活了十几年，他没有训练处强壮的肌肉，所依靠的不过是一颗还算机灵的脑子。 切忌，风扇镇第一法则——永远不要多管闲事。 苏玮一直觉得自己很平凡，他是个食腐肉的秃鹫，仅此而已。 将来不出意外的话，等他存够了钱，买一颗低劣的源石共鸣，跟着联邦学习班学一些有关源械维修的知识，重新回到贫民窟借钱开一家修理店，然后花大半辈子还清债务，剩余的钱取个不算漂亮却贤惠会做家务的妻子，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然后豁出去疯狂赚钱，买个质量一般的源石供给儿子共鸣，最后老到动弹不得，躺在病床上听着亲人的哭声，面带微笑地离开人世。 听起来不错，但这是他渴望的生活吗？ 也许吧，苏玮叹口气，转身穿过沟道和小径，绕过黑暗的小巷，他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但谨慎点总没大错。 七绕八绕来到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前，碎石瓦砖裸露在外面，隐约还可以看到弯曲的钢筋，看起来跟它的主人一样阴郁。 第四章 蛇巢社区 走进危楼，像是走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荡荡的工具箱和电缆随意丢弃在地上，像毛线团般杂乱无章，生锈的架子上摆满了虎口钳、螺钉螺母、手锤、游标卡尺，还有一些复杂的看不出用途的零件。 照明设施早就坏了，陈旧的木地板被水渍泡地发肿，墙壁上多是陈旧的小洞和浑浊乌黑的污渍，远远看去就像一块黑色的蜂房。 一块被油漆刷成的墨绿色牌子悬挂在天花板上，牌子上写着“蛇巢社区”四个字。 “老不死的，我回来了。”苏玮把吃的放到桌上，大声喊叫。 没人回应，苏玮皱了皱眉毛，难道不在？ 不可能啊，那老不死平日里宅的要死，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半夜的怎么会不在？ 走到实验室的铁门前，他哒哒哒用力敲门。 “老东西，我给你带吃的了，没死就吱一声！” 吱嘎一声。 铁门中间的插销被打开，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球，接着是一光秃秃的脑门：“嘿嘿，你个小王八羔子还知道回来啊。” 苏玮翻了翻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给你带吃的了，爱吃吃不吃拉到。” 铁门里传来呲呲的嗅声，似乎闻到了香气。 “这是……牛腩汤？我的最爱！”沙哑而兴奋的声音响起，铁门应声而开，浓浓的白色雾气散开，从雾里窜出了一个怪异的佝偻老头。 要是让正常人看见了老头的模样，恐怕立马得被吓个半死，因为透过薄薄的雾气可以可以清晰的看到，老头右半边的脑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容器，更可怕的是老头的双腿畸形扭曲，骨骼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往内弯曲，腰部以下的部分完全被精密机械所替换。 对此苏玮早就习以为常了，神色如常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走上二楼。 说实话，四年前苏玮刚见到老头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无奈蛇巢社区已经是贫民区租费最低的住所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和老头讨论租房子的事情。 房租很良心，一个月120块钱，一天4块钱，在风扇镇你在也找不到这么低的价格了。 之后苏伟就搬到了蛇巢社区，提心吊胆地住了一段日子后，他发现，除去老头恐怖的造型和疯疯癫癫的性格，其实人还挺不错的，起码不会有乱涨房租的无良举动，不过，一旦发现更便宜的住所，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搬走的。 怪老头一下子窜到桌子旁，看到打包好的剩菜剩饭后眼睛一闪，嘴角留下一丝涎水，接着嘿嘿一笑，挠挠裤裆掏出一支破烂塑料勺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苏玮眼角微微抽搐，那勺子……好像是用来刷马桶的吧，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胃里有些不舒服。 怪老头对此一无所知，埋头吃得汁水四溅，剩饭剩菜很快就被消灭地干干净净，他打了个饱嗝，伸出机械手臂上的针头剔牙齿，最后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长叹，这才用仅剩的独眼看向苏玮，嘿嘿一笑，露出了黄灿灿的大门牙道：“怎么，今个遇到什么高兴事情了？” 苏玮楞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 怪老头笑地更厉害了：“嘿嘿，你个小屁孩在我面前还想撒谎，说吧，是不是碰到漂亮女人了？” “呵呵。”苏玮也不恼，随手拉来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女人？破贫民窟里能有什么女人？再说了，我才十五岁，哪有心思想那些花花肠子。” “诶，非也非也，找女人这东西可不分年龄，你看我，想当年追我的美女多了去了，嘿嘿，金发碧眼的，小鸟依人的，冰洁冷傲的，我可是一个也看不上……”怪老头发出猥琐地笑声，挺直胸膛自豪地讲述着“辉煌的过去”。 “你就尽管吹吧。” 苏玮懒得理他，随手从石砖缝里拱出的一堆野草中扯了一根，嚼在嘴里：“喂，老不死的，你听说过slient精品加工公司吗？” “什么？”怪老头不解的转过头，浑浊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司？” “没什么，你不知道就算了。”苏玮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的愚蠢，居然指望这疯老头能提供什么帮助，真是脑子犯浑了。 “困死了，我去睡觉了。”无趣至极，苏玮起身准备上楼。 楼梯走到一半，怪老头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苏玮，等等。” “干嘛。” 苏玮诧异的回头，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怪老头叫他的全名。 怪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地上，焕然咧嘴道：“两个星期后的联邦测试，祝你好运。” “切！” 苏玮风轻云淡地摇摇手，表示好意心领了。 “总有一天我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苏玮边走向一扇边默默地想，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他拿钥匙开锁，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顿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整个小房间破落腐败，蜘蛛网到处都是，家具之类也全都腐坏殆尽，屋里的电路早就老化报废，彻底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对苏玮没什么影响，他睡在阁楼，通过一截木梯子爬上去，阁楼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小木床被摆在阁楼角落，床上暖和的兔毛棉被是他花40块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阁楼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玻璃橱柜。 橱柜里放着苏玮这些年攒下来的储备食物和日用品，包括大块的山羊乳酪，半杯高烈度朗姆酒，各种乱七八糟的变异兽素材，还有一些形似源石的矿物，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个小小杂货铺，也这是他的私人博物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搜集的，有的是一些路过源士赏赐的，还有一些是自己调配的粗糙药物。 走到橱柜的第三层，一个蓝色的小瓶子被翻了出来，这是苏玮用狂暴鼹鼠的腺体和医用酒精配置的跌打药，治疗淤血的效果还不错，龇牙忍痛把药水涂在红肿的手肘处，再用绷带裹上一圈，过几天就应该能消肿了。 忙完了这些，苏玮做贼似得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了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摸索地板，当摸到一块凸起时顿时脸色一喜，双手贴地猛地一用力，刺啦一声，居然然掀开一条缝。 原来地板下面是空心的，苏玮伸手从里面最深处摸出一个包裹极严实的铁皮盒子。 掏出钥匙伸进锁孔里，盒子里装的是一沓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其中最大面额不超过100，都是这些年他点点积攒下来的。 “263…357…755…1678…2578…3760” 看着整整3760元的积蓄，苏玮只觉得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已经问过源石店的老板了，最便宜的源石只要四千块钱就能买到了，遇上打折说不定还能便宜些。 相比较几年前被训练成小偷扒手在寒风中过着苟且的生活，现在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苏玮呆呆地伸出手，像是抚摸情人般滑过钞票的表面，这是汗水凝聚的结晶，同样也是希望的化身。 重新把铁皮盒子塞回去，坐在床边把湿漉漉的鞋袜脱下来，一双光溜溜的脚丫子暴露在空气中，苏玮舒服地差点呻吟，粗糙的鞋垫磨得脚生疼，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荒野里水是很重要的资源，洗澡时不可能的，所以苏玮只能脱掉衣服用湿毛巾把身上擦了一遍，去去汗臭味，凉风一吹，冻得他直哆嗦。 等忙完了钻到被窝里，已经是深夜了。 星光和月光的萤辉透过窗户轻柔地散落在地板上，苏玮眯起眼睛，神情说不出满足。 活着真好啊！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穿梭了时空，看到了自己攒够了钱，成为了梦寐以求的源士，住在大别墅里过着无比奢侈的生活，有专门的漂亮女仆服侍他，穿的是最柔软的丝绸布料，吃的是极品的山珍海味，上街都有一群保镖跟着，看谁不爽就穿上炫酷的动力装甲去暴揍一顿，好不痛快！ 狭窄的阁楼里，少年躺在床渐渐地睡着了，嘴角却还残留着一丝甜甜的傻笑，或许是因为对未来的憧憬，还有那飘渺不羁的梦想。 第五章 冲突与精工背包 黑夜在寂静中流逝，熟睡的少年鼻子里发出节奏的鼾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荒野的朝阳浮现，霞光将云层渲染成血一般的色彩，一直蔓延至天际，核辐射带来的影响导致臭氧层被完全破坏，即便是在冬天，火辣辣的太阳依旧晒得大地干裂，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刺鼻的焦糊味。 清晨的雾霭不是很浓，却给人视觉错位的错觉。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床头的闹铃敬业的开始工作。 少年极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睡眼惺忪的睁开了干涩的眼皮，喃喃道：“已经六点了吗？” 一觉睡得他浑身舒坦。 苏玮掀开被子利索地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地板是石砖的，踩上去冰冷冷的，冻得脚趾头发青。 哈气连天的走到橱柜旁，随便拿出一个布袋子丢在桌上，松软的袋子倾向一旁，勉强能被称得上食物的东西洒落满地，包括了干瘪的青菜，粗糙的黑面包，更惨不忍睹的是居然还有一根被咬了一半的板皮倭瓜滚了出来。 砍柴起炉灶，烧水煮汤，最后把一堆食材丢到锅里，这就算是早餐了。 趁着这段时间苏伟洗漱擦脸，牙膏那种高级货他可用不起，用的是一种名叫“薄荷膏”的东西，这东西虽然味道刺鼻，但好歹能清洁作用，苏玮可是一直很注意个人卫生的，虽然条件不允许他做的更多了。 换洗的衣服只有两套，夏季一套，冬季一套，实际上两套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袖口加长了些。 房子中央的篝火微弱地燃烧，旁边的大锅中装着蔬菜点缀的清水——这是早餐的开始。 穿戴完毕后苏玮做到锅炉旁舀了一勺蔬菜汤，惬意地坐了下来，迎着朝阳细细品尝了起来，汤虽然味道当然是很淡，但用来填饱肚子是绰绰有余的。 两个星期，赚到240块钱，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是捕鱼还是做掏鼠工都能凑齐。 相交而已，苏玮纠结的是自己究竟要选择哪种源石来共鸣，绝大多数人在共鸣期都会选择一枚主源石和两枚副源石，这是标准搭配，而不同种类的源石对于源士的提升也不尽相同。 例如地晶可以增强一个人的耐力，共鸣完成后甚至能让人聆听到大地脉动的声响，远远地就能感知到敌人的动向，稍微大一点的聚集地都会雇佣专门的地晶源士来侦测变异兽的动向；再者，像玛瑙能增强一个人的自愈能力，包括消化系统、皮肤愈合等等。 这些都属于比较低级的ef级源石，当然，还有高级一些的，类似海洋宝石可能令人拥有水下呼吸的奇异本领，更神奇的是紫水晶据说还可以略微增加一个人的运气，运气这种缥缈的东西谁也说不准，在荒野，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好的运气也是空，到头来也是为了别人作嫁衣罢了。 想着想着，苏玮不自觉的走出了蛇巢社区，路边顽强的变异植物在蓬勃生长，混合着薄荷、泥土和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玮顿时清醒了不少，昏沉的睡意被驱除了干净。 此刻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天空中还有一半被黑幕遮盖着，似暗似亮。 路上的行人多是穿着战斗服，背后挎着刀剑或着突击步枪，偶然能看到一些裹在灰色袍子的人，路人纷纷露出敬畏的神色，因为那是源士的打扮。 放眼望去，风扇镇的两边的斜坡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农田，无数蚂蚁般的农人在其中耕种庄稼和蔬菜，“春季农田”是风扇镇最重要的后勤部分，保护力度自然不小，随处可见真枪核弹的雇佣兵在农田附近巡逻，防止不开眼的变异兽来搞破坏。 而在城镇的中央，各种风格迥异的建筑堆叠在一起，其中以白灰色调，偶尔可以看到淡金色的公园和大型游乐广场，那里是富人区和商业区所在，贫民是被禁止进入的，只有对风扇镇作出一定贡献的人，或者花上一大笔钱才能入驻。 苏玮的视线越过风扇镇，落在远边的雪山上，稍微走几步，一栋奇特的建筑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栋高楼在一片杂乱中显得格格不入，深蓝色的玻璃幕墙清理得一尘不染，楼顶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七彩圆球的标记极为醒目。 高楼的入口处围了一圈子的钢丝网，还用用沙包垒起了街垒，四只源石驱动的机械犬分布在大楼的四角，除此之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混凝土筑成、七八米高的哨塔，塔楼里黝黑的枪口无声地注视着空旷的荒原。 那是源士工会，无数人向往的圣地。 只要成为了源士，就可以在那里免费维修源械，低价购买各种物资，还能得到将亲人子女送到保护区的权利。整栋建筑里包括地下都密布着侦查用电子眼，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在风扇镇，很多东西是你有钱也买不到的，大多数战略物资都被少数人掌控着，例如弹药、罐头、钢材、水泥、源械零件等，一般的工厂根本加工不出来，想要获得怎么办？只能加入源士工会，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源士的超然地位，几乎是和普通人隔离开的。 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苏玮赶到霓虹酒吧拿回渔网，路上碰到了不少和他一样贫民窟的半大孩子，手里都拿着漏斗、捞网，显然和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不好意思，这渔网是归我们了。” “是我先到的，凭什么说是你的。” 远处传来一阵嚣张的嬉笑，苏玮好奇地抬头，看到一群穿着皮夹克的混混正围着一个干瘦的男孩坏笑，男孩气的小脸通红，被几个混混推推搡搡，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 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霓虹酒吧门口很快就围了一圈孩子，都是来凑热闹的，距离苏玮不远处的树下，几个孩子嘀嘀咕咕地开始议论起来。 “这家伙谁啊？”一个男生小声的议论着。 “蝰蛇帮你都不知道？那可是贫民区最臭名昭著的帮派了，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去惹他们，据说蝰蛇帮的老大是军需官家的独生子。”有人冷笑着解释道。 “啊，这么厉害啊？”男生酸涩的语气里不乏羡慕和嫉妒。 “哎，可不是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住在富人区，家里有的是钱，连d级源石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资质测试呢！”另一个人叹息道。 “不是吧，我听说d级源石要好几十万才能买到，我爸妈省吃俭用好几十年才给我买了颗e级的。”这番话看上去是在羡慕，隐藏着的炫耀。 “……” 苏玮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的听着，一只手把杂乱的渔网理顺，贫民窟的孩子早当家，聊八卦花边称得上是唯一的娱乐方式了。 正想着，另一边的情况陡然激烈了起来。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蝰蛇帮？”站在被欺负男孩面前的一个大个子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 “贾斯丁，听我的干脆把这家伙的衣服扒了，丢到窑子里算了，瞧他那细皮嫩肉的样，指不定有多少人喜欢呢，哈哈。”说话的是大个子身后痞里痞气的瘦子，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猥琐的淫笑，纷纷露出了戏谑的神色，猫耍老鼠似得盯着男孩。 听着蝰蛇帮众恶毒的议论，男孩被吓得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下半身的裆部居然湿了一块。 “笑死我你，你们看，这胆小鬼居然被吓尿了！” 忽然瘦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男孩的裆部放声大笑：“哈哈，丢死人了，多大的人居然还尿裤子，哈哈。” “我和你们拼了！” 最后男孩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屈辱，红着眼睛，攥紧拳头就冲了上去，可惜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瘦弱不堪，那里是几个壮硕孩子的对手？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前，所谓的拼死一击完全就是个笑话。 大个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男孩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没有力量支撑的勇气是最愚蠢的东西。”苏玮在心中冷笑着。 风扇镇第二法则————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周围同龄人的眼神充满冷漠和嘲弄，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愿意为一个愣头青男孩去得罪心狠手辣的蝰蛇帮，在荒野，亲兄弟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懒得去看了，男孩被按在墙角剥光了衣服，发出如同羊羔般羞愤致死的呻吟，却只能激起对方更加邪恶的欲望。 苏玮摇摇头把渔网披在肩上离开。 风扇镇外道的道路建设很糜烂，湿漉漉的土壤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路边的柏树林苍虬幽静，随处可见结着小浆果的灌木丛，暗香弥散，一排祥和安宁之感，但苏玮没有丝毫放松，他压低腰肢，漆黑双眼一刻不停的来回扫射着，精神紧张到极点。 浆果多含有剧毒，服用后甚至有生命危险，无数贪食者已经用血的教训验证过这一点了。 在曙光时代，就连一只兔子为了活下去都进化出了动态伪装毛发，目的就是躲避捕食者的追猎。 半公里的路苏玮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得亏早上喝了碗汤补充热量，要不还真坚持不了这么久。 找到昨天在做记号的那棵树，苏玮找了块棕榈叶垫在胸口，然后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以一个极其猥琐的姿态把手伸到树洞里摸索起来。 “哎呦！”苏玮摸了一阵子，忽然感觉指尖一凉。 这触感……黏糊糊的……好像……不太对啊…… 突兀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把手缩了回来，除了背包外还带出一团漆黑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变异天牛！ 一对强劲有力大鳌还牢牢夹在他的食指上，一副死不松口的模样。 “妈的，疼疼疼。”苏玮又急又跳，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折腾了半天，才把大鳌弄开。 “好啊，你个小东西，欺负到你苏大爷头上来了！”苏玮恶狠狠地说，拿出一个小瓶子把变异天牛扔了进去，它还有些不服气，在瓶子里耀武扬威地挥舞着大鳌，发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心疼地揉了揉发紫的食指，确定没有毒素以后苏玮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狐疑地把手指放在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恍然大悟，淡淡的骚臭是昆虫激素的味道，一般只有在吸引配偶时才会分泌，难道这只变异甲虫那么生气，原来是被它打断了繁衍大业。 不去想有关天牛的事情，苏玮把背包上的拉链拉开，把东西散落在地上。 四瓶水果罐头、一柄多功能军刀、一块镶钻手表、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还有腐烂的纸巾、零食等杂物。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背包里的东西时苏玮的心脏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打开盒子，顿时一把亮银色的精巧手枪暴露在空气中！ 旧时代的便携式手枪！ 这可是手枪啊！比起刀剑之类的冷兵器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紧紧握住手枪的枪柄，苏玮恨不得狂笑三声，才能发泄内心的喜悦，之前的一点不快完全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除了手枪外，盒子里还有不少黄灿灿的子弹。 “一共二十五枚子弹，这就就算是碰上腐狼也不用畏惧了。”苏玮再也按不住心里的激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有了手枪，他甚至能对一些实力弱小的变异兽下手，再切割尸体上的素材卖钱，很快就能积攒出一笔不小的财富。 苏玮越想越兴奋，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修来这等福分。 不管他多么早熟、多么沉稳，终究不管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突遭如此天降横财，怎能不激动呢？ 绕着小树林野了半天，苏玮才逐渐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在树根底下，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起手头上物资。 四瓶水果罐头自己吃太浪费了，这种旧时代的美味一向是风扇镇大人物们的最爱，放到黑市一定能买不少钱。 苏玮起身把镶钻手表塞到口袋里，黄金、白银、钻石等贵重物在荒野几乎毫无价值，最低级的源石也要比它们珍贵也漂亮地多。 又从地上捡起有些微锈的锯齿军刀，用心地擦拭了几下，待看到军刀上铝合金材质的字样时，便用杂草编织成的绳子紧紧系在腰间，顺手把军刀插进去。 手枪是半镀银的，无瑕的光泽放在旧时代或许是炫耀的资本，但在荒野却显得太过招摇了，苏玮灵机一动，从灌木丛中拔出了一撮乌鸦草，挤出汁水均匀涂抹在枪身上，很快汁水就渗透了进去，原本洁白的枪身好像被蒙上一层黑黑的油污，给人不起眼的黯淡感觉。 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枪塞到怀里，苏玮身体偏瘦，衣服穿着显大，手枪塞在怀里从外表上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第六章 火鬃蜥和烛九阴 昼夜更替，潮起潮落，转眼间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过去了。 阴森恐怖的下水管道里。 一个少年静静的潜伏在黑暗中，对于地上令人作呕的排泄物和污垢熟视无睹，而就在他身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只见一只暗红色的蜥蜴正在啃食鼹鼠的骸骨，并机警地不时注意周围的动静。 “火鬃蜥”，风扇镇下水道里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之一，仔细看火鬃蜥那修长的獠牙好宛如燃烧火焰般的毛发，它因此得名，火鬃蜥有单独的一个胃囊用来储存甲烷，关键时刻能喷出高温火焰灼烧敌人或猎物，其温度绝对能把脆弱的人体烧成焦炭。 少年仔细的打量一下四周，袖口抬起，缓缓露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火鬃蜥的头颅。 “砰！” 灼热的弹头宛如闪电般戳透火鬃蜥不算坚硬的头骨。 火鬃蜥茫然抬头，可惜为时已晚，被击穿了脑子的它在下一秒失去了全部意识，憋屈地瘫倒在地上，引以为傲的本领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苏玮不慌不忙地黑暗中走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运气不错，火鬃蜥可不常见，不枉费他整整蹲了半小时就为了寻找其吃食的破绽。 变异兽浑身是宝，筋可以制作弓弦，骨头制作匕首，皮毛制作成防御甲胄，就连血肉也能被烹饪成美味佳肴。 跟不用说点燃后可以当做手雷使用的甲烷胃囊。 曙光纪元的人类早就把变异兽研究的透透彻彻，甚至有专门圈养变异兽的牧场存在。 有了手枪后苏伟自然不会继续苦逼地去做掏鼠工了。 一个星期前他就计划到下水道捕猎，一来，下水道环境肮脏，几乎不可能有狩猎队回来这种地方，自然降低了他暴露的风险，毕竟杀人夺宝毁尸灭迹在荒野是常有的事情。加上黑暗狭窄的环境能将手枪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所以他才会选择在下水道狩猎。 拔出军刀切割火鬃蜥，一条条粗细均匀的肉块被切割下来装在腰间的袋子里，这是苏玮准备用来做口粮的，火鬃蜥的肉酸涩，难以下咽，买也买不了多少钱。 掀开井盖回到贫民窟。明天就是联邦测试的日子了，繁华的黑市更加深沉了，商业区灯火辉煌，到处可见陪孩子来买源石的家长，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无数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花季男女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可惜这一切都与苏玮无关。 他背后背着个大麻袋，悠然独自走在那灯火斑斓里，看着人群和灯光下翻腾的雾气，街道弥漫着美食诱人的香味，有点享受。 对他而言，这是非常特别的感受，虽然总是不自主地戒备警惕，但是这繁华似锦的人间烟火，让他脑海中紧绷的弦一点点松弛。 不过，他倒没有没有立即去找黑市商人的想法，苏玮不是懵懂少年，他很清楚财富和实力不对等的下场。 回到蛇巢社区，怪老头又在实验室里捣鼓他那什么破实验了。 苏玮深吸了一口气，上到阁楼把积攒了数年的积蓄取出来，然后脚踏高跷，披上黑色大衣，最后故意将枪口显露出来。 这样一来就和街上随处可见的狩猎队打扮很相似了。 最后整理一番，确定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苏玮这才拿上东西出门。 第一次来到商业区，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门口两个守卫看了一眼苏玮的打扮后，就自顾自地抽烟聊起天来。 相比落魄贫穷的贫民区，商业区的更加繁华也更加奢靡，街道两边居然都设有照明设备，而街上的行人个个都打扮得体，甚至可以看见一些穿着近乎透明的性感美女被源士搂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做着令人血脉偾张的事情。 在荒野，实力为尊，这里信奉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为生计奔波的底层战士、腰缠万贯的顶级富豪、实力高强的源士都是丛林法则的受益者。 源士的存在为风扇镇乃至整个世界都提供了稳定的庇护，与强大的变异兽厮杀，驱赶变异兽群，由此甚至衍生出一条庞大的产业链。 不管是源械改造、源石加工、精美食物、豪华住所，乃至绝色美人，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和实力，几乎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其中暗含的利润会吸引一大批鲨鱼般的商人，他们把控整个地下产业链，将最肮脏最丑陋的黑暗行径当做信条来遵守，时日至今已经发张成一块附骨之疽的毒瘤，也许就连风扇镇的镇长在做出某些决定时，也不得不和这些地下势力商量。 这是悲哀，同时也是幸运。 …… 一家名为“源来是你”装潢华丽的店铺里。 店铺四周的墙壁统统采用轻金属制成，透明的玻璃柜台里装的是一枚枚五颜六色的奇异源石，在强光灯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华丽，璀璨的光泽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疯狂。 除此之外还贩卖着一些曙光时代的特产，譬如变异兽的素材、珍贵的药材、小型源械等五花八门的东西。 虽说大多数都价格昂贵，却也真切地呈现出风扇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店里的客流量不少，多是陪孩子来挑选共鸣源石的。 源石生意多是暴利，每卖出去一颗都能赚不少。 因此店里的服务员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靓丽美女，甜美的嗓音配上若有若无的诱惑感，对于业绩的提升也有不小的帮助。 “铛铛……”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斗篷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源来是你’，请问客人需要购买什么？” 服务员沈紫旋微微低头询问，一边有意无意地将旗袍的衣领垂下，露出一抹诱人的雪白。 苏玮好奇的打量一下四周，一副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模样，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店铺呢，要不是这次伪装得好，他可能连门都进不来。 人家一看他破烂的穿着和粗鲁的举止就知道他是来自贫民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保安铁定客客气气地把他请了出去，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指不定还得挨上一阵拳打脚踢呢。 苏玮低头一看，就瞧见了穿着旗袍的沈紫旋。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美女，单论姿色她只能称得上是中上，但很会打扮自己，树莓般色泽的嘴唇微微翘起，蓝宝石似的眼睛眨巴眨巴，青色旗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丝青涩的曲线。配上她清秀的脸蛋，不得不说，绝对吸引男人们的眼光。 苏玮咽了咽口水，仅仅看到那白皙的脖颈和耳垂就让他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如果他再年长个几岁，说不定就要把持不住了。 快速收回目光，苏玮很清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需要购买源石，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苏玮故意掐着嗓子说，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些家底的狩猎队员。 一听要买源石，沈紫旋顿时心底窃喜，每卖出去一颗源石她都是可以拿分成的，于是她赶紧起身，淡淡微笑道：“尊敬的客人，请问您需要购买那种等级的源石？” “def级都要我看一下吧。”沙哑枯槁的声音从斗篷里传来。 “当然没问题，这位客人，请跟我来。”沈紫旋一听，立马认定了眼前这家伙绝对是个大财主，于是笑地更开心了，柳眉间夹杂着一丝魅意。 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在带路的过程中，沈紫旋不断踏着猫步，扭着旗袍下的翘臀，做些旖旎撩人的小动作，时不时还假装无意地靠在苏玮的身上。 斗篷里苏玮面无表情，心底却心猿意马，实际上他已经猜到了什么，沈紫旋应该是误会他的身份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店铺的左侧，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源石，还有供人休息的沙发和茶水。 空气中散发着的那一股淡雅的熏香味。 苏玮刚转过拐角，还没等走到柜台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男人声音。 “区区一件f级源石卖6000块，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小心我投诉你这家破店。” 原来柜台前面已经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另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服务员辩论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个满脸不耐烦的金发男孩和一个打扮妖娆的肥女人。 这时苏玮走了进来，中年男子转过啤酒肚，瞥了他一眼，仍没在意继续辩论起来。 “不，不是的，这位顾客，这颗‘烛九阴’有可能是异种源石，所以才买的这么贵。” 服务员急的眼眶都红了，却被中年男子一句话顶了回去：“你骗谁呢？异种源石哪一个不是要上百万？你是不是看我有钱就像坑我啊？我可告诉你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讲清楚了，可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人一向是不喜欢欺负女人的，要不是被逼急了，呵呵。” 这时候那个金发男孩开口了，厌恶地看了一眼道：“算了，爸爸，这破地方我看还没有‘奇石轩’好呢，我们还是回老地方买源石吧。” 中年男人宠溺的摸了摸金发男孩的头：“哎，儿子，你不知道啊，这种事情你要是放任不管就是助纣为虐，总之，今天事情一定得说清楚！” “我记得法律规定，凡是欺诈有欺诈消费者的行为都要罚款1000元的吧，你看我们这里三个人，我也不要你别的，就给我3000元罚款，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要不然……”这时又传来了肥女人尖锐刻薄的声音。 她顿了顿，接着挥一挥臃肿的手，就像赶走一只苍蝇：“要不然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一听到开除二字，服务员彻底傻了，圆圆的小脸上一片煞白。 此时的中年男人更是得意洋洋，立即接口道：“对，这就是欺骗人的下场，要么罚款，那么开除，你选一个吧。” “呜呜呜……不要开除我，我，我妈妈病了还得靠我养活呢，呜呜呜……”一想到2000元的巨额罚款，服务员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捂着脸就抽泣了起来。 “你哭也没问，赶紧把钱交出来。” 几人根本就当苏玮是空气一样，把他晾在一边，睬都不睬，旁若无人地实施着敲诈行为。 “等等，把异种源石给我瞧瞧！” 苏玮的声音不大，但这一句话，立刻将眼前的几人说愣了！而本来趾高气扬的一家子，也停止了嘲弄，就连梨花带雨的服务员也停止了哭泣，用红通通的眼睛惊愕地打量着苏玮！ “这位客人你想买源石，还是那枚异种源石？”抽噎了一阵子后服务员回过神来，不禁重新确认自己是否没听错！ “这位客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那枚‘烛九阴’已经放了两个多月了也没卖出去。”一听这句话，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紫旋也有些急了，f级源石和d级源石的价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d级源石动不动就要数万块钱，f级源石便宜的甚至只要四五千，而苏玮这一张口就要f级，分成自然缩水了不少，也难怪她这么失态了！ “我还没决定呢，先拿给我看看再说吧。” 苏玮淡淡地说，他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要买f级源石，买哪种不是买？不如撞一撞运气，万一真的给他蒙中了呢。 “爸爸，那不会真是一颗异种源石吧？”金发男孩惊疑不定地问。 “怎么可能？我看那家伙就是个傻子。”中年男人哑然失笑，嗤笑着摇摇头：“要真是异种源石，哪里轮得到我们，估计也就是店家为了吸引顾客的幌子罢了。” “好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苏玮催促道，以免夜长梦多，万一被识破了身份可就遭了。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员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从后面的柜子里捧出一个淡紫色的盒子，盒子中央就摆着那颗传说中的异种源石。 苏玮好奇的接过一瞧，顿时大为失望。 难怪那一家子人不信，源石多数造型奇异，不说举世无双，起码也要引人夺目，哪像这颗晶体，外表灰扑扑的浑浊不堪，里层呈无空洞的致密状，外层的晶状体上还覆盖着一层淡紫色尖刺，说实话，连废弃尾矿都要比它卖相好，如何令人相信这是颗稀有的异种源石？ “这就是那颗异种源石？”苏玮皱了皱眉。 “嗯，先生需要我讲解一下吗？”服务员脸色一红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显然连她自己都不认为这颗源石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你说吧。”苏玮不可置否道。 很快，苏玮就从服务员耐心的解释中得知，这颗源石是从二十公里外的蓝晶矿场开采出来的，当时因为外表不起眼，就被当做普通废石处理掉了，结果被路边的一名陌生鉴石师看中，准备买下来，后来那名鉴石师好像有什么急事离开了，等了几个月也不见人影，这才被自作聪明的店老板摆到店铺里贩卖，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傻眼了，这居然是一枚f级源石，哪怕照搬旧时代的《山海经》给它取了个无比霸气的名字，虽然啧啧称奇的人不少，但敢把自己孩子的未来寄托在一颗缥缈的f级源石上的家长还真没有，所以才无人问津到现在。 源石一般按照品质高地被分为s级、ab级、b级、c级、d级、e级、f级七种，价格也是由高到低依次排列，而类型则被分为三大类，金属源石、融晶源石和异种源石。 顾名思义，像铜源石、铅源石、银源石之类的用有色金属来命名的源石，就是金属源石，相对而言，这类源石在地表附近数量众多，因此也是最便宜、应用范围最广的一种，而融晶源石包含地晶、火山晶、黄玉晶、电气晶等一系列生长在岩石的裂隙或空洞中的许多矿物单晶体，它们通常是由数个或数十个晶簇组成的簇状集合体，不仅外观华丽，还充满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 在一次偶然情况下，苏玮就见识过一个源士大人使用一颗火山晶引动地火，将一整块树林烧成焦土，那种移山填海般的伟力至今还深深镶嵌在他的脑海里。 而异种源石就更加稀有了，与绚丽多彩的金属、融晶源石相比，在自然界出现的异种源石数量少得可怜，有关它的信息也几乎为零，只知道它具有匪夷所思的能力，基本上一出现就会立即被大势力大家族暗中买下，很少有流落在市面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苏玮会怀疑眼前这颗名为“烛九阴”的源石的真实性。 第七章 测试前夕 “这样啊！”苏玮虽然听了对方的解释，但到底没有亲眼见到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是选择便宜一些的金属源石，用余下的钱好好享受一次，还是搏一搏运气选择眼前这枚f级的源石呢？ 真叫人难以取舍啊！ 一时间苏玮无比纠结。 时间流逝，站在一边的肥胖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张口就道：“喂，你到底买不买啊，你该不会是这家店请来的托吧？” “住嘴！”没等苏玮开口，那个中年男人就面戴怒容地斥责了一句，不着痕迹地一眼苏玮后道：“人家狩猎队员每天在荒野拼死拼活的，你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可，可是……” 肥女人还想狡辩，却被中年男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们去另一家店看看。”说完他拉着儿子的手推推搡搡地就往走出门外，走过苏玮身边还微笑以示礼貌。 “老公，等等我。”肥女人一看也急了，急急忙忙地踏着高跟鞋，最后不满地瞥了眼苏玮，但当视线落在他腰间的手枪上时又闪过一丝畏惧。 一个精美的商人懂得如何进退，或许有嚣张纨绔的纨绔，却很少有不知好歹的商人，因为他们知道每一个狩猎队在将来都有被发展成合作伙伴的可能性，逞一时口舌固然快意，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苏玮疑惑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一家子，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呢？ 不过也好，少个了竞争对手。 6000块钱啊！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了，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源石，苏玮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少年强烈的好奇心吸引着他，心中的天平迅速开始向着购买倾斜。 最终，还是年少轻狂的热血战胜了理智，他选择了赌一把。 买了！苏玮一咬牙狠下决心，大不了再熬个几年，谁怕谁啊！ “就这个了！” 一脸期盼的沈紫旋一听此话，顿时失望无比，暗想这次亏大了，牺牲了美色居然碰到了个穷光蛋，心里鄙视一会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去忙了然后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苏玮抱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走出了“源来是你”，站在繁华的大街上，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一想到全部凝聚在这枚小小的源石上，只觉得心脏加速跳动，小心翼翼地把“烛九阴”放到怀里，这可是宝贝可不能弄丢了。 “这位先生，停下！”苏玮没走出多远，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紧接着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难道身份被识破了！会是谁？刚刚那一家子匆匆离开难道是为了叫执法者？ 苏玮紧张地搭在腰上的手枪上，浑身上下肌肉绷紧，一滴冷汗沿着鼻梁流下。 视线扫过旁边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逃跑路线他头已经想好了，待会开枪引起恐慌，自己就窜到巷子里猛奔，应该能甩掉执法者。 深吸一口气，猛然转头刚要拔枪，苏玮脸上的表情顿时由坚毅变成了惊愕。 只见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边，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满头大汗地对他招手，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纸袋子。 晕！那个……不是刚刚的服务员吗？ 她怎么来了？ 苏玮迷茫的愣在原地，完全被弄糊涂了，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撒丫子就跑的决定。 “呼呼，先生，我总算追上你了。”服务员小跑过来，香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呃，你这么矮我差点没看见。”话刚一出口苏玮就暗骂一声你蠢啊！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服务员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小脸通红地说：“您真会开玩笑，我是特意来谢谢你帮我解围的，要不然我可交不起2000元的罚款。” 说话，她把怀里的大纸袋子抛给苏玮，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看清袋子里居然是零食大礼包，塞满了棒棒糖、饼干、巧克力。 在荒野这些零食也算得上是价格不菲了。 可是，你这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塞给我一包零食是什么鬼啊！ 苏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是我们店里发给员工的福利，对了，我叫喻柔，以后记得常来店里光顾哦。” 喻柔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管苏玮听没听见，然后就羞涩地跑开了。 只余下苏玮独自一人在萧瑟寒风中瑟瑟发抖。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乌龙闹得他手足无措，刚才他可是差一点就开枪了。 所幸一切安好，目的也达成了，还额外收获了一包零食。 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虽然这身装扮惟妙惟肖，但还是有不少破绽的，随便找了个巷子，苏玮卸去了伪装，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庞，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了贫民区。 了却一桩心事后，苏玮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路过霓虹酒吧的时候还和鸭子打了个招呼。 按照惯例给怪老头带了份饭，苏玮回到阁楼，点燃平日里当做宝贝的半截蜡烛，借助微弱的光芒观察到手的源石。 灰黑色的外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丝神秘的淡紫色，源石的内部布满裂纹，像是被外力强行打碎一样，给人一种独特的残缺美。 绝不是金属源石，最次也是融晶源石，这是苏玮的第一反应。 金属源石是看不清内部构造的，捧在手里应该是沉甸甸的，可眼前这颗“烛九阴”轻飘飘的，质地柔软而轻柔。 他没学过专业的源石知识，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无奈只能下楼打水，准备烧热洗澡。 …… 第八章 联邦测试（上） 活动一下酸涩的眼皮，苏玮走到窗前，打开金属锁扣把头伸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白红色墙砖的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爬墙虎，岁月无情的在这栋危楼上留下独属于它的痕迹。 街道上还被晨雾覆盖着，隐约可以见到穿着风衣的路人，戴着厚厚的围巾蹒跚前进，更远处还有几个醉酒的酒鬼地蹲在路边，嘴里咒骂着世道的不公。 楼下传来电焊的轰鸣杂音，不用说，怪老头又在做他那破实验了。 苏玮打了盆冷水洗脸，刷牙，无奈地冲橱柜里掏出一双破旧的运动鞋。 “没鞋子穿了，就这双吧，凑合一下总比没有好吧……” 叹了口气，苏玮噔噔走下阁楼，刚一出门就听得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蛇巢社区的左边空地上，懒散的站着一群身穿黑夹克，膀子上纹着翠绿三角蛇的孩子，那是蝰蛇帮在集训。 不知何时起，似乎整个风扇镇都充满了一种凝重的气氛。 “这次联邦组织的测试对于贫民区的人来说，说是鲤鱼跃龙门也不为过吧。”苏玮暗想。 穷人没资源给孩子好的学习条件，孩子长大后没本事，继续从事父辈低贱的苦力工作，蹉跎一生，下一代继续如此，渐渐地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永远被更高层的阶级剥削。 是这些孩子不努力吗？还是家长不努力？ 都不是。 风扇镇采取金字塔式制度，从最低级的贫民起，努力工作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组建可以用来培育后代的完整家庭，在此基础上基本上就能被称为平民了，起码能解决吃穿住行的问题。 再往上就是常驻民，顾名思义，就是有资格长期居住在风扇镇的居民，这部分人只要缴纳足够的金钱，就有把子女送到学校学习知识的权利，仅此一点，就令无数人争破头颅也要往上爬。因为在荒野，力量和知识是最重要的两个东西，为了培养出对风扇镇有用的人才，所有课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业建设，小到一把指甲刀，大到枪械生产、水塔建造，这些都需要有技术的工人来建造维修。 初级技工、中级技工、高级技工、技师、高级技师、工程师，每一个阶段都需要大量的知识沉淀和实践操作才能完成，财富、势力、毅力缺一不可。 而获得这些最快的途径就是加入学校，被老师手把手地教导，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培养出人才！毫不夸张的说，一名普通的初级技工的工资高达每月3000元，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了，除了机械技术外，学校还会教导有关农业播种、气象预测、变异兽知识等知识，当然这些都需要收费才能听课。 占地千亩的桑葚林需要农人打理，镇外农田的维护需要一辈子和水稻打交道的老农民。 曙光时代的天气变化无常，一场剧烈的台风对于小型聚集地来说完全就是灭顶之灾。 变异兽群不定期引发兽巢，与人类抢夺生存地盘，战士与狩猎队责任重大。 野外旧时代遗留下的城市废墟，里面埋葬着数不清的珍贵宝物，拓荒者与冒险者的作用不可小觑。 季节更替诱发严重的瘟疫，医生和草药师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受伤生病呢？ 据说甚至还有专门为女性设立的家务打理、琴棋书画、乐理精通、塑身美容、礼仪舞蹈等方面的课程，不要误会，在荒野这些知识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助力，却能帮助你更好的吸引男性，就像旧时代的一句名言“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性普遍缺乏男性的勇猛、强壮，在生存压力的逼迫下只能将自身的优势最大化，在风扇镇高层一名打扮华丽，懂得挑拨的欲望女性所能创造的财富几乎不亚于一般的中级技工。 至于常驻民再往上，就是贵族阶级和长老议会了，这些距离苏玮来说太过遥远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无语的摇摇头，苏玮走到路边的早餐摊子，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枚烤红薯啃食了起来。 滚烫的红薯肉甜而不腻，用来填饱肚子正适合。 微微打了个饱隔，向着镇外临时搭建的棚屋走去。 巧的是，一路上碰上了不少熟人，多是和苏玮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资质测试是不允许家长陪同的，必须独自前往联邦的测试点才行。 人潮渐渐汇集成海，无数或贫穷或富有家庭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已经有机灵的孩子在拉帮结派了。 在荒野就连三岁毛孩也知道人多力量才大，在风扇镇帮派林立的气氛下，小孩子自然而然地兴起组建帮派的风潮。 贫民区除了蝰蛇帮外，就要属贪狼帮的和红色娘子军了，三个帮派的首领这些都是家境殷实，父母有权有势的孩子。 苏玮也曾有过加入帮派的想法，可惜他那点微末的小聪明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虽然很不爽，可是在没有实力和权势之前，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人一般不会插手小孩间的事物，换句话说，只要不打死人几乎为所欲为。 同性恋、致幻药物、贩卖人体器官、坑蒙拐骗，几乎所有的龌龊事苏玮都见过，只是他不愿意也不屑于这么做。 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浓浓的汗臭味让苏玮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鼻子，难怪，荒野的早晨本来就热，加上大家都很兴奋，出点汗也正常。 “快看，那不是红色娘子军的首领卡特琳娜吗？”人群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吸引了一大片人的注意力。 “在哪在哪？” “我的天，瞧她那蓝色的眸子，真是太迷人了！” “她才十六岁吧，居然就那么漂亮了！” “哼，这浪蹄子迟早是属于我王康的。” 激动似瘟疫一般的蔓延，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苏玮努力伸出头，却被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无奈之下，正巧看见旁边一个猥琐的胖子居然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椅子，一脸色相地站在椅子上偷窥着。 他顿时眼睛一亮，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嘿，兄弟，椅子借我用会呗。” “谁和你是兄弟，去去去，别挡着我看美女！”胖子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 苏玮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分析道：““哎，一看你应该比我大吧，我叫你声哥没问题吧。” 胖子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额，没问题。” “那不就对了嘛，说声兄弟也没毛病啊！”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他苦恼地道：“算了算了，谁叫我唐瑞大方呢，借你看看吧。” “谢了，我叫苏玮。”苏玮也不客气，大步走上前就把椅子踩在脚底下探头望去。 只见穿着一袭披风的窈窕身影傲然立在人潮的最前面。 苏玮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她最多只有十八九岁，和他差不多大，服饰简洁而实用，枯树枝编织的发冠和小腿山绑着的劲弩让她打扮得像是个成年人，一头若瀑布般的金发下，是海蓝色的大眼睛和春天越蔓莓颜色的红嘴唇，还有堪堪一握的嫩白脚裸。 卡特琳娜的到来让附近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吞咽唾沫的闷声和男孩兴奋的喘息。 她正如传闻中那么英气逼人，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任何人一下。 “怎么样？这可是贫民区所有人的梦中情人。”胖子唐瑞在一旁挤眉弄眼。 苏玮半天才缓过神来，憋出一句话：“确实……漂亮。” “嘿嘿，瞧那大腿，不吹不黑，要是给我够我玩一年的……”唐瑞一边流着口水，一边露出猥琐无比的神情：“看那走路姿势估计还是个雏，哎，也不知道将来便宜要哪个王八蛋了……” “我跟你说，知道西城铁匠家的女儿不？骚的不行，才二十岁就和几个男人好上了，据说连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都不放过……” 耳边的传来胖子滔滔不绝的噪音，苏玮听得面赤耳红，周围的孩子也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人，好像两人身上有什么致命病菌似得。 “闭嘴！”实在忍不无可，苏玮小声的说了一句。 胖子一愣，抖抖脸上的肥膘，浑然没有半点自觉的继续开口：“你难道喜欢男……” “刺啦刺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狂暴的轰鸣声打断了！只听镇外残破的高速公路上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紧接着是一连串刺耳的摩擦。 一辆巨大的武装货车急驰了进来，如同苏醒的野兽，咆哮着，颤抖着， 从未见过如此钢铁巨兽的少年们纷纷被吓得倒退。 “轰隆轰隆！！” 石油的燃烧带来强大的动能，臃肿的武装货车此刻居然如同山地暴龙般在大地上飞驰！ 如此可怕的速度，眼看就要车毁人亡，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女孩已经闭眼发出惊叫！ 但货车却在靠近风扇镇大门的时候，猛地一个急速刹车漂移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印子，不止一辆车子，后面还有一串，全都是被改装过架设有重火力炮台的吉普车，紧接着无数许身穿白色防化服的研究院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车上跳下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旁边站着是两名貌美如花的侍女，后边紧跟一个面容严肃的铁血大汉。 此时此刻走在最前面的数千名少年少女，都昂首挺胸充满期待地看向这些人。 紧张、彷徨、不安、兴奋、激动、蠢蠢欲动，无数目光交织，形成了一首荒野特有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