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荡天涯》 第一章：云雨山（1） “哎哟，这是什么破地方，师兄你看看，我的新裙子都破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貌美女子，一身青色长裙，长发披肩，手中握住一柄青色长剑，说话时正是一个不小心，让路边野草之上的露水沾湿了裙角。这四下无人的一片洪荒古林之中，就算是露水也是清洁甘甜的，看来只是眼前男子一股劲地门头赶路，女子气闷不过，索性发起了小脾气。 男子一身白色长袍，腰间挂着一串美玉，双眉似剑，英俊不凡，也是手提一把长剑，衣服背心处绣着“天降”二字。听到女子的呼声，转过身来，无奈道：“哎，师妹，如今正是执行师门任务，还是快点吧，早早完事也好回去复命。” “哼！说来说去都怪那贱人！若不是她犯浪勾引大师兄，惹怒了师傅，我们有这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烂地方！”女子嘴一撅，脸上寒气弥补，虽是美貌容颜，确杀机弥漫，让人侧目。男子也跟着恶狠狠点头道：“没错！你也别叫他大师兄了，他如此败坏门规，如今也是死有余辜！可恨的是居然让那贱人逃跑了，还跑到这种荒无人烟之地苟且偷生。哼！想的倒是美，可惜还是难逃我们天降剑派的手掌心！” “哼！待会儿抓到她，非得在她脸上划个一百来剑，好好侮辱她一番再取她首级方能平我长途跋涉之恨！”女子眼中寒光一射，手中剑气轰鸣。。。。。。 这地方叫做云雨山，当真是荒无人烟之地，四处古木参天，更无一条道路能让人通行，到处都是古藤毒蔓，若是普通人来此地，别说深入其中了，就是在外面游走以一个不小心都可能死于野兽或者毒物之口。也正是因为如此，绝对没有人能想得到就在这洪荒古林之中，竟然有一个小山村。 村口唯一一条大路却是通往一条大河边上的，当真是与时隔绝。整个村落估计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一包多个人，因此村子上上下下都如同一家人一般，大家白天男人集体出去打猎、在果子；妇女老幼则在家中烧水洗衣，虽然平静平凡，却又何尝不是人间仙境?村子由何而来已经无从考证，因为全村老小都不识字，老祖宗们留下的典籍一个也看不懂，只能摆在村祀庙之中的神龛之上，常年供奉，瞻仰祖宗。不过这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哪儿知道几百年无人问津的村庄不久之后就会迎来两位煞星。 在村庄最南处的一间土墙草房之中，住着母女二人，却没有男丁，好在村中之人淳朴，每每打猎来都会分她娘俩一份，女子本来所食就不多，因此日子也就过得。女子虽然不会打猎，却是做的一手好纺织，自己动手做了一台织布机，再去林子之中取野蚕养殖，为村中老小量身做衣，村子中人何时穿过如此舒适的衣服了？虽然颜色晦暗，再他们眼中确是世间最稀罕之物了，因此对女子也是更加恭敬，纷纷叫她做“织娘”。 “嘿嘿。。。。织娘早啊，我给你和妹儿打了只獐子，獐子皮刚好可以给妹儿做个皮帽子。”今日已是黄昏，中男子已经打猎回来了，每个人肩膀之上都沉甸甸地扛着自家的收获，野鸡、獐子、野兔等等，还有最后边两个人用树枝抗这的野猪和鹿子，看来今天收获不错。一个黑瘦小伙提着一只黑皮獐子跑到织娘跟前笑嘻嘻的递给织娘，虽然他面容被田阳晒得黝黑，可是笑容真诚淳朴，当真犹如这大山一般，山不会说谎话，不会拐弯抹角。 织娘轻轻一笑，接过獐子，旁边一个小女孩拍着手叫道：“哦哦，妹儿有皮帽子咯，娘你快去给我缝皮帽子。。。“织娘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好好，妹儿乖，我这就去，好不快先谢谢土墩叔叔。” “谢谢土墩叔叔，叔叔对妹儿最好了！”说完就一蹦一跳去追其他小孩子玩去了。 汉子挠挠头傻傻一笑，说到，“那有什么，那有什么。。。。” 此时绣娘身旁正位置一堆妇女，看土墩一副傻样都哈哈大笑，土墩也不知道她们笑什么，只能跟着一起傻笑，一个大娘指着他说道，“我说土墩啊，没事就快去看看你老爹去，别再这儿碍手碍脚，没看到绣娘在教我们织布啊。” “就是，就是！” 其他人跟着不耐烦道，土墩挠挠头，扛起猎物，笑道，“那我先走了啊，大娘，四婶，你们大家一会儿记得来我家吃野鸡肉，我今儿打了十来只！“ “好了好了，快去吧！” 当初见村中人善良，绣娘也毫不保留将织布的技巧传给其他人，那些妇女见了蚕丝布料如此美妙，纷纷来学习，只是此村中妇女实在悟性有限，绣娘教了许久，浪费了不知多少蚕丝也没有哪个人学会了，好在绣娘丝毫不恼，只是教得更认真仔细，如今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好歹终于马马虎虎学会了，不过织出来的布歪歪斜斜，丑不堪言，因此绣娘仍然是每天都要来给她们讲解各种问题和技巧。一晃就到了晚上，大家各自吃过饭后，都躺下了，山中没有蜡烛，唯有用竹筒之中装满动物脂油，再插一根竹签作为夜间照明之物，昏昏暗暗，好不累眼，因此山中人都睡得早，唯独那些学会了织布的还在织布机下“咯吱咯吱”地织布，不亦乐乎。 绣娘自然也在织布，此时深秋时节，再有几个月就要入冬了，虽然这山中寒冬也就两个多月，可是也非常寒冷了，因此得赶紧给女儿加做衣物，毕竟小孩子小时长得奇快，今年穿着合身的衣服，来年又穿不得了。妹儿此时也是绝对不去睡觉的，因为她每晚最开心的事，就是母亲织布时缠着她说故事了。 “娘亲。。。。”妹儿坐在绣娘身旁，双手托着腮问道，“别的人像大狗，山鸡，娟儿她们都有父亲，我的父亲呢？ ” 绣娘从来都没见妹儿问过她父亲，此时突然一问，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忆起了往事，眼中泛起泪花，妹儿见母亲流泪，赶紧问道，“娘你怎么哭了，是妹儿不乖吗？” 侧过头望着妹儿，眼见她又比去年高了，眼睛又圆又黑，鼻梁高高的，粉嘟嘟的小脸蛋，已有六分像自己，四分，却像另一个人。。。。绣娘知道，孩子终究还是要长大的，把她抱到怀中，柔声问道，“妹儿，你想爸爸吗？” “想。。。。要是我也有爸爸，他绝对是打猎打的最多的，比土墩叔叔打的还要多！”妹儿说道。 “是啊。。。”绣娘笑道，“你父亲可是个要强的人，谁都不愿意输。。。。可是还是输给了我。。。也是我输给了他。。。”绣娘像是在给妹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妹儿一天自己真有爸爸，不禁大喜，兴奋道：“娘！妹儿真的有爸爸吗？” “哈哈哈哈哈！不禁有，还是个放浪的败类！不然又怎么会有你这个小骚货！“ 突然空中一阵大笑，房屋草瓦纷纷破碎，从天而降一年一女两人，持剑对着绣娘二人，此话正是那女子说的，只见她眼中不屑，居高临下，长剑泛起寒光，嘴角冷笑，眼前之人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妹儿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衣服，不禁道：“哇，好漂亮的姐姐，可是什么是放浪败类？为什么有叫我小骚货，我娘，土墩叔叔，花儿大婶他们都是叫我妹儿的。”妹儿哪儿知道这是骂人的话。 眼前二人正是那对师兄妹，看来绣娘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了。绣娘看清两人面貌，大惊，赶紧护住妹儿，沉声道：“原来是寒师姐和赵师兄大驾光临。。。易大哥已经死在了你们手里，那东西你们也拿到手了，还要赶尽杀绝吗？” （2） “废话少说！送你见你的死鬼奸夫！”姓寒女子真气一运便要上前。绣娘自然认得眼前二人，女子叫做寒若冰，男子叫做赵焕然，都是年轻一代的好手，于自己纠缠甚深。心中暗想，“我许久不运功练气，功法早已经生疏，就算全胜之时也顶多能周旋住一人，如今两人围攻，怕是凶多吉少。。。哼，不管如何，且保得妹儿性命！” 寒若冰和赵焕然提剑而上，上下各攻其头颈和下身，招式凌厉，剑剑要命，乃是一套合击剑法春雁双归，绣娘手中无兵器，之间手指之上凝结一道冷光，弹走寒若冰剑锋，抱着妹儿一跃十步，再一脚点开赵焕然剑柄，一掌拍在房中梁柱之上，梁柱瞬间崩塌，露出一柄灵气闪动的灵剑。两人看到灵剑，不约而同叹道，“玄冰剑！”眼神火热，贪婪之意丝毫不加掩饰。手上的攻势也更加猛烈了三分。 绣娘右手持玄冰剑，一手包住妹儿，心知硬拼之下绝对难逃一死，好在自己对四周古林尚且熟悉，唯独逃到那儿方能有一线生机，因此运足真气一剑劈出，雪白剑气凝如实质直奔二人，二人心之玄冰剑的威力不敢硬接，双双后退，剑气扫在四周泥墙之上，却未见泥墙坍塌，生生地冻成了冰块，风一吹过瞬间化为冰屑落下。 二人望着满地冰块，咽了咽口水，心中不怒反喜，暗道，“好剑！”眼中贪欲又加几分，吼道，“贱人别跑！”，不敢丝毫停留，御剑追去。 绣娘抱着妹儿御剑一路北逃，怀中妹儿何时遇到过这种御空飞行的趣事，只是自知身后两个不是好人，连母亲都这么惧怕他们，若是被抓住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因此心中害怕远远多过了有趣。绣娘多年不做打坐运气，真气已然不足，一追一逃之下已然过了两天，飞去不知几百里路，已经是灵力不支，眼看便要穷途末路。突然觉得头顶寒光闪，一道剑气直捣天灵来，绣娘大惊，急忙一个转身落到树林之中，紧跟一阵破空之声，寒若冰和赵焕然一前一后落下包围二人。 “哼！贱人，打架功夫没多少，逃命本事到是丝毫没有落下！怀不快束手就擒！”寒若冰冷笑着说道。 赵焕然左右打量一番，如今深入这片古林，明明艳阳当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竟然不禁心中打了个冷颤，心想“此处不知道是何地，怎地感觉诡异，还是快快了结打道回府，免得节外生枝。”于是长剑一荡厉声道，“师妹，闲话莫说，先杀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杀过来，绣娘一掌推开妹儿，送到边上，祭出玄冰剑迎上去，玄冰剑剑身泛着蓝光，剑气所到之处一股寒气钻心二起，瞬间同两人斗了上百招，两人虽然修为胜过绣娘，却害怕被玄冰剑气所伤，那可是及其难以收拾的内伤，搞不好会影响修为，此番顾虑之下攻势束手束脚，反而是同她斗得个旗鼓相当。赵焕然寒若冰二人越是拿不下她心中越发烦躁，本来天降剑派内功讲究心平气定，却不知为何如今心烦气躁，一股无名戾气挥之不去，两人当然绝非泛泛之辈，当即反省过来，觉得这树林好生古怪，只怕久留有害，不得不一边进攻一边思考对策。 这时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暗中交流何事，寒若冰同赵焕然本来一左一右夹击，寒若冰突然一跃来到绣娘身后，同赵焕然合击一剑击退绣娘，赵焕然跃身而出，直奔正多早一边树旁的妹儿，绣娘知道两人一时拿不下自己，定是要去捉住妹儿让自己束手就擒，大骂一声“卑鄙”之后就要去追赵焕然，可是寒若冰怎能让她如意，又是一剑挡住她的去路。、 妹儿见那换人超自己攻来，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逃，可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如何逃得过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跑出去不到几步就被赵焕然一把抓住领口，提到了绣娘跟前。 “妹儿！你们好卑鄙！快快放了我女儿！”绣娘心急如焚，也不打了，那寒若冰见师兄得手，也收了长剑，笑吟吟地站到赵焕然身边，嘲讽道，“哎哟，不是仗着自己有柄破剑了不起吗？这么自己就先认怂了呢？” 秀娘急道，“两位要杀要剐请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两位也是名门之后，若是对一个女娃儿动手，岂不是坏了两位侠客名声？” “呵呵，没人说出去，又怎么会坏了名声?”寒若冰脸上冷笑，杀机盎然，眼中怨毒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实不知两女之间曾发生过何种纠结，只见她话音刚落，长剑剑锋一动，竟然生生地砍下了妹儿一双手臂。 妹儿双肩瞬时血流如注，脸色惨白，来不及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啊！！！”绣娘眼见如此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浑身颤抖，紧咬牙关，冷道，“好！好！好！你们敢杀我女儿，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话虽如此说着，却是神志恍惚，身子摇摇摆摆，心中惨然道，“呵呵，妹儿死了，天哥，我愧对你。我也死了罢。。。一家人也好团聚。。。” 赵焕然手中提着妹儿，本想要挟绣娘，却真真不打算为难于她，哪能料到师妹如此辣手，竟然一剑砍掉她双手，一时也是呆住了，不过眼见手中女娃血越流越多，赶紧运真气封住她主要经脉，暂时保住她不死。一边的寒若冰见绣娘神志恍惚，心之机不可失，挥起一剑刺进绣娘心窝，绣娘身死。 “哈哈哈哈！果然好剑！”寒若冰拿起玄冰剑，得意大笑，“哼！贱人！你也配如此宝剑?”说完挥出一剑，将绣娘尸身化为冰沫，只留下一颗完整的首级，是要带去领功的。 收起玄冰剑和绣娘首级，笑意吟吟回过头去，见师兄手中已然提着那女娃，不禁一阵厌恶，说道，“师兄，你居然还浪费真气吊她性命？赶紧一剑杀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啊。” 赵焕然眉头微皱，说道，“师妹，此女双臂已断，已然是废人一个，若是再赶尽杀绝，被师傅知道了恐怕不好，不如。。。” “师兄。。。”寒若冰嗔道，“师傅还教过我们斩草除根呢，你不杀她万一将来她一个咸鱼翻身，到时候岂不是麻烦？何不如一了百了免得留下祸患？” “可是。。。她双手已废，在这林子里面不过几天就被野兽吃了，我们还是不要多沾惹杀孽了。”赵焕然道。 “哼！这世上重生双手双脚的灵丹妙药又不是没有，赞草除根！她非死不可！不仅要杀她，那个破村庄里面所有人都不能留下！师兄怕造杀孽，就让我来吧！” 寒若冰说完就要一剑刺出。 “吼！！！！”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吼叫不知从何而起，四周树木也跟着吼叫抖动，仿佛地震了一般。寒若冰和赵焕然吓得不轻，一开始便觉得这林子诡异，如今一听吼叫自知来者不善，赶紧丢下妹儿御剑离开了。 林子之中瞬间恢复了平静，过了许久，一只白色毛猴从灌木丛中探头探脑走出来，左顾右盼，似乎生怕两人又回来，眼神之中尽是警惕，张开嘴仰天一吼，四周大地再次跟着震动起来，原来那吓人的吼声竟然是一只白毛猴发出来的，不过此猴出了声音吓人之外，似乎一无所长，而且胆小如鼠，硬是等到了天色将黑才跳到了女娃身边。 只见它伸出毛抓在妹儿身上上下摸索，似乎在检查伤势，见她还没死，不禁发出“吱吱吱”的怪声，甚是开心。突然四周零碎脚步声响起，猴儿知是有食肉的野兽来了，吓得背毛一束，赶紧抱起妹儿往树上一跃，飞奔而去。 （3） “不知何事劳烦大师兄亲临蓬荜，师弟我必当万死不辞！”何家主收起武器，整理了一下衣袍走上来，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哎呀！大事不妙！那疯婆子怕是去找犬子麻烦了！”说完就欲冲出大殿。 “爹……我在这里！”这时何不路走了进来。原来他早就到了，只是见那女子如此凶狠，躲在门外不敢出来。 “还好，还好……”何家主赶紧过去拉起何不路，走到老道面前道，“这位是犬子何不路，孽子，还不给大师伯磕头！”门外早已见过老道神威，这让何不路心动不已，赶紧跪下磕头道，“晚辈何不路，见过大师伯！” 老道士用手按在他天灵之上，沉吟片刻道，“嗯！资质倒是极佳。本来你并非我项帝山剑派弟子，这声师伯是叫不得的，不过你这等资质，若是不能入门修炼实在可惜，只是你基础薄弱，师父愿不愿意收你就是一回事了，不过这声师伯我先应下，说不得此次任务是与你有关。” “是什么任务？”何家主恭敬问道。何不路站起身来垂手站在一边，心中满是自豪。 “此刻不宜多说。”老道士说道，“对了，程师妹托我带她宝贝女儿下山历练，可是太过贪玩，一进城就跑不见了，不知是否来过此地？” “程师姐的女儿？这……不知是何模样？”何家主问道。 “一身白衣的长发年轻女子，腰间佩戴着一块火红玉佩。”老道说道。听到此处，何不路浑身颤抖一下，额头上冒出滚滚冷汗。 与此同时，何家后院之中。 那家仆已在门外守了好一会儿，突听房内有响动之声，暗道，“这么晚了，少爷也不在，难道是贼？”然后打开房门进去，只见一个白衣貌美年轻女子倒在地上，急忙上去将她扶起来，那女子此时迷迷糊糊，瞪了家仆一眼，道，“你……你……你这大胆，大胆淫贼，我……我杀了你！”说完就要伸手去打他，可是身体一软却反而扑倒在他怀中。 “姑娘！姑娘！”家仆试图摇醒女子，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后露出一个人影，正是那刚逃跑的中年白衣女子，望着眼前昏迷的两人，眼神复杂。 …… 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是世界的尽头，没有一切光，唯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痛苦的呐喊“空青！你在哪儿？吾儿！空青！你在哪儿！！” “是谁？……是谁在喊我，是谁？”家仆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阳光刺眼，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捂着眼睛坐起来，环顾四周，自己河边，那昏迷的女子在不远处，依然昏迷不醒，一个中年白衣女子正坐在自己对面，用说不清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这位前辈，不知，不知找在下过来何事？”空青知道若是眼前之人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估计早就死了千百遍了，故镇定的问道。 “这便是我儿子吗？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才看到你第一面……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与他相认，他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他怎么会接受一个散修母亲……大少爷生活，哼！何老狗教的好儿子！连强抢民女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行，我虽然从来没见过他，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的好好管教他！”女子对空青的话置若罔闻，独自思量，空青叫她神游天外，干咳了一声。 女子回过神来，狠狠瞪了空青一眼，伸手就是一个耳光，空青顿时只觉得头晕脑胀，脸颊生痛，女子道，“好你个何不路，年纪轻轻不学好！强抢民女！你说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前辈误会了……”空青急忙解释，“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更没有强抢民女，我也不是何不……” “啪！” 空青话未说完，女子又是一个耳光，怒道，“你做错了事，敢作敢当，不作二犯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可是你如此脓包！简直懦夫行为！何老狗就是这样教你的？”说话之间空青双颊已是高高肿起，鼻孔嘴角鲜血崩出，女子见此大惊，急忙打出一股灵力帮助他止血，再一手探在空青天灵之上，惊道，“你竟然没有半点修为！好啊，何老狗竟然不教你修炼？” 在灵力的滋补下，空青总算回过气来，心中暗道，“这大娘好生不讲道理，我若是再反驳她，说不定又要打我……”于是急忙回道，“对的对的！” “哼！”女子怒不可遏，“世上竟有如此父亲，当真该死！”再看了空青一眼，眼中是五分严厉五分难过，语气温和了不少，说道，“没关系的，虽然你这资质低劣，但是好歹是能修炼的，只要你以后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修为再低也是个好汉！” 空青连连点头。 “狗贼！取你狗命！”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一剑刺向空青，空青眼睁睁看着长脸刺来，半点也躲不开，这时中年女子一掌将空青推开，那一剑正刺在她肩上，只见她闷哼一声，反手一掌震开年轻女子。 “老女人，你是谁！哼！八成也是个淫贼同党，我程素凌今天要取你们两个狗命！”说完举剑冲了过来。 “震心剑！”程素凌所使剑法霸道凌厉，招招致命，但是修为不够，不能发挥剑法危急一成威力，中年女子若是全盛时期固然十成胜算，但至少被老道士重创，今又受她一剑，此时已是力不从心。“穿心剑！”程素凌剑法越战越凶，中年女子如今防多攻少，已处下风。“碎心剑！”一剑化五剑，剑气左右前后夹击中年女子，她灵力开始不支，一个不留神，被剑气打中飞出数丈远。空青本不喜这女子，但刚才情急之下她竟然奋不顾身挡住一剑，这让空青很是震撼，从小为家仆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有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为他受伤，此时见中年女子重伤败下，急忙过去扶她，往她嘴里服了许多丹药，女子来不及废话，大吼一声“逃！”一只手抓起空青朝山上逃去。 三人一追两逃之下，已奔走至夜间，中年女子虽然受伤，但修为远高于程素凌，虽是逃不掉，但她也追不上。此时四周已没有半根树木，四周尽是荒石山，怪石嶙峋，好不荒凉。 “哼！狗男女给我站住！本姑娘今天非要将你们抽筋拔骨！方解我心头之恨！站住！” 任程素凌在身后叫嚷，中年女子只是埋头苦苦飞走于怪石之上。 “前辈！前面有一个洞口！”空青见脚下巨石处一个隐蔽洞口，中年女子看了一眼，一咬牙带着他冲了进去，便倒地晕倒了。 “前辈！前辈！你快醒醒！”任空青呼喊，中年女子依然昏迷不醒，“不行，她一定是受伤太重晕过去了，那女子一会儿便会杀过来，我得想想办法！” 空青跑到洞口，摸出几颗赤黑色丹药埋于洞口处，回头背上中年女子朝洞中逃去。果然一会地程素凌便追到洞口，“哼！老鼠进洞！自绝前路，本姑娘今天就来一个瓮中捉鳖！”说完便朝洞中走去，脚下踩碎了空青留下的丹药，破碎的丹药化作一团黑雾笼罩着她，她只觉得脚下突然变成了一出深渊，自己正朝着深渊之中往下掉，吓得她绝望大叫出来，要看就要粉身碎骨时，黑雾消散，她回过神了，已是浑身微微发抖，后背被冷汗浸湿了，“好，好厉害的幻术！她刚才要是偷袭我……这女子好不狡猾！我不能轻易进去了，说不得里面多少陷阱。哼！待我传信给大师伯，看你怎么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们！” （4） 洞中一片黑暗，仿佛一个深渊巨口，吞噬着世间万物，连光都不放过。空青背着女子，一只手摸着洞中石壁慢慢朝前面走去，洞中地面坎坷不平，洞壁之上尽是发着恶臭的泥土，不知混杂着什么。“前辈，前辈！你快醒醒！”他变走边叫唤着女子，女子依然昏迷不醒，口中喃喃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洞中虽然肮脏不堪，但却没有岔路，空青越走越觉得四周静得可怕，此刻他再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醒什么可怕的事物，咽了一口口水，连心跳的声音都如此明显。“死就死吧！总比被外面那女人当什么淫贼杀死好！”，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这路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长，空青开始感觉四周洞壁开始变得光滑，路也开始平坦，恍惚前方黑暗之中有一点点绿光，虽然很弱但是在这无垠的黑暗之中格外耀眼。 “莫不是出路？”空青大喜，赶紧向前走去，越走四周越亮，待走了几百丈远时，已是能堪堪看到四周石壁，而绿光也完全呈现在面前，竟是一片发着光芒的湖水。这是一片洞中湖，呈圆形，大小不过数丈，洞中无风，水面却泛着微微波浪。 “没路了……莫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空青放下女子，环视四周，是一个封闭的石洞。“路……何不路……”这时女子缓缓醒过来，“前辈，我在！”空青过去将她扶坐起，“前辈，四周没有路了……你，你还好吧……” 女子此时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拉着空青的手虚弱道，“他们不久会过来的，你把我杀了，把尸体扔进湖中吧，我不想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不……前辈，我怎能……”空青见女子如此，哽咽着道，“若不是你，我已被那女人杀了，不管如何，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抛下你的。” “呵，你真的是不路……”女子双手颤抖，抚摸着空青的脸颊，正欲说什么，远处洞中传来异响，“他们来了……” “没事的，我有办法！没事的！”空青抹了一下眼泪，掏出两颗丹药，喂了女子一颗，自己服下一刻，然后抱着女子跳入湖水之中。湖水冰冷得如同刀子一般，直灌入空青口鼻之中，加上强烈的窒息感，他挣扎于垂死边缘，这时突然鼻中传来一阵清凉，他终于能够呼吸了，游过去抓住女子，她再次晕死过去，感觉她还有脉搏，抱住她朝着湖底游去，企图找到出路。两人越沉越深，已看不见湖面了，这时空青突然脚底一空，开始身不由己往下坠落，“哗……”两人竟由湖底落到一个没有丝毫水的洞中，“咳……咳……这是……”空青咳出口中湖水，擦了一把眼睛，抬头看，湖底竟然悬空于头顶。 来不及细看，空青赶紧去抱起女子，她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气若游丝，已是将死之人。“这，避水丹，很好，你是怎么……怎么得来的？” “我自己炼的。”空青回答。 “呵呵，想不到，你资质虽差，竟然能炼制丹药，这可不是何……何老狗的本事……”女子微笑道，这强忍痛苦的微笑，竟有点面目狰狞， “是我从小睡梦之中有一个声音，教我识草木，炼丹药，却从来不教我修炼，可能是我资质太差了吧……”空青回答。眼看着她气息越来越弱，空青忍不住眼泪落下，“你，你别说话了，好好养伤，我们还能出去的……” 女子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空青的头发，仿佛要用这仅存的时间将他看够，越是不舍，越是释怀，“孩子，你是何不路吗？” “我……”空青知道，眼前这女子同何不路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她命不久矣，暗淡的眼中尽是期盼，他怕她失望，他无法去看这个为了救他“何不路”而将身死之人最后失望的表情，可他也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救命恩人，口中虽千万语而哽咽，“我……” 女子眼中泪水翻滚不止，柔声道打断他道，“别说了，孩子，你能叫我一声娘亲吗？” 此时空青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抱着她大哭，喊着，“娘亲！娘亲！娘亲！……呜……你别死……你别死，娘亲……呜呜呜……” 女子笑了，满足，得意，欣慰，抓住他的手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别学你爹……”说完含笑闭目。 空青不知抱着她哭了多久，早已忘记身处各地，所谓何事，直到头顶湖中传来阵阵波浪之声才把他拉回现实。他放下女子尸体，开始打量四周，不过是一个方圆百步的地方，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潮湿的石壁，没有任何出口，头顶还是那湖底，一眼望去唯独一片绿光，一个人影在里面模模糊糊，空青知道，那必定是程素凌或者是她的帮手了。 “不知道她们何时能找到这里……哎，我虽然不是她儿子，但也是叫了她一声娘亲……那也算是干娘了吧……她生前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入那女子手中，可见那女子多狠毒……一会儿她若是找到我，说不得会怎么折磨我……可能连干娘的尸体也不会放过，不如还是先把她安葬了吧……”空青用手刨了刨洞低泥土，用尽力气也只能留下五个手指印，比起外面的泥土厚实坚硬了不少，幸好尸体腰间配剑还在，空青拔出银剑刨土，剑出鞘寒光琤琤，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好剑，一剑下去就能削去巴掌大小泥块，虽然有点暴殄天物，但是人都没了，剑再好又有何用？ 而此时湖面之上，已聚齐了老道士，何家主，何不路及程素凌，何不路同程素凌站在一起，一脸谄媚讨好，程素凌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何家主衣裳湿透，明显是刚从湖中回来，对老道说道，“大师兄，这湖中别说藏两个人，连一条鱼都没有……会不会是程师侄弄错了？” “哼！本姑娘一路追杀两人至此，怎么会弄错？我可不是那种被人一剑吓退的人……”程素凌语气之中尽显盛气凌人，何家主知道她再嘲讽自己，却不能发作，只好讪笑一声，一旁的何不路也赶紧跟着陪笑。 老道闭眼片刻，说道，“那女子被我所伤，她的气息我能找到，只不过现在已十分微弱，还有另外一个气息，应该就是那个仆从，此气息一直存在，说明他们就在这里，而且这湖水似乎也非寻常湖水，此处必有蹊跷……” “大师伯，为何我们非要找到那个仆从？无非一个下人罢了？”何不路问道。 老道摇摇头，回答道，“不久前天降奇象，若非大凶便是大吉之兆。师父就此兆行了一卦，示旷古奇遇之兆，而且卦象所指正是你们何家所在，故才派遣我来将你们何家不管男女老少，主子下人全部带回门派，以防止被其他门派抢了先头，你们若是落到其他门派，下场可不一样了……” “多谢大师兄救命关照之恩……”何家主赶紧拱手道，老道士摆摆手，继续说道，“何家何府之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卦中之人，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故才在此寻觅那仆从……此事关乎本派的大业，不可不小心仔细！” 说到这里，老道士走到湖边，运灵力于口，朝着湖面朗朗道，“空青小友！吴乃项帝山剑派大长老首席大弟子金铭道人！你与凌儿的事我也知道了，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来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收你为我得首席弟子！”声音洪亮，震出无数水花。一边的何不路听闻金铭道人说要收空青为徒，赶紧上前小声问道，“大师伯你……真要收那奴才为徒？” “我修行了几百年，从不说假话！”金铭道人回道。何不路眼中嫉妒与怨恨一闪而过，静静退回。金铭道人拿出一颗赤色丹药继续道，“这是一颗致幻丹，虽是普通丹药，却炼制得很好，竟是上等品质。” “哼！这丹药是那小子的！”程素凌对这丹药深有感触，在一旁愤道。 何家两父子上前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小子极少出门，况且这种丹药城中是没有出售的，或许是那疯婆子的。” 金铭道人摇摇头，说道，“丹师可是地位尊贵的存在啊……修炼之路怎能少了丹师？每个丹师所炼制得丹药身上都会有他自己的标记，这丹药上面没有任何标记。而且这丹药的气息，同空青小友的气息一模一样……你们再闻闻这四周的气息，隐隐有另一种丹药的味道……都是空青小友的气息，所以，这丹药八成是他炼制的，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气息。” “什么！”何家两父子异口同声道，满脸不可置信，何家主眼珠更是转了无数转，不知在思考什么，说道，“这小子倒是天生有些辨识草药的本事，所以我也看他是个奇人异事对他不错，可要到炼丹，怕是不能吧？炼丹师何其稀少？就我们项帝山剑派也才堪堪一位炼丹师，而且也是浸淫其中不知多年才有的成就，这小子才多少岁？恐怕其中有蹊跷吧……” “你说的没错……”金铭道人点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不管之前如何，这些丹药是他炼制的我已确定无疑……如此年轻的丹师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我派能再添一名丹师，实力必将大增！”程素凌听闻，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水底洞中的空青隐隐能听见什么要收他为徒，虽听得不真切，却也知道那些人已经到了，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不下来抓他，而是在上面叫唤他。此刻他已经挖出了一个长一丈，深尺许的洞，累得双手颤抖，浑身乏力，毕竟他没有丝毫修为，不能辟谷，此时已经是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其间还各种惊吓，说是精疲力尽也不为过。瘫坐在一旁，心想，“那女子凶残我是见识过了，而且还是杀死干娘的凶手！其他人同她一伙又怎么会是好人？我宁愿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出去！” 干坐了半个时辰，饿的头晕脑胀，空青用头撞了一下石壁，钻心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下，“不行，我估计是要饿死在这里了，不管怎么样，死之前都得把干娘入土为安，也不枉她救命之恩。” 说着挣扎起来，提起满是泥土的剑继续往下挖，头顶各种叫唤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隔着湖，模模糊糊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空青也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挖就是两天，那泥土越到里面泥土越硬，越是难挖，此时已是挖了半丈深，空青又困又累，这两天来完全是靠着喝湖水度日，这湖水入口虽然解渴，但却有一股炙辣的感觉，极其难喝，空青不想再喝半口。再一剑插入泥土之中，竟然有一股落空感，空青奇怪道，“难道低下是空的？莫不是出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只感觉浑身来了劲，奋力往下挖掘，再下一尺之后，里面传来白色光束，空青大喜，继续往下挖，不一会儿就挖开了水缸粗细的洞，那光束也变成了光幕，本以为挖开之后就能看到蓝天，谁知其中白茫茫一片，隐约是另一处空间，“这地方当真奇怪，这后面似乎别有洞天，像是书中提到的传送法阵……不知里面是凶是吉……不过总比饿死在这破洞之中好吧……”左右大不了一死，空青别无选择，抱起女子尸体跳入光幕之中。 （5） 空青被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包绕，稳稳的落在地上，随着雾气散开，他终于看到了他向往已久的蓝天白云。 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这个地方真的美丽，艳阳高照，繁花似锦，密林郁郁青青，有远处流水潺潺，有高山云雾缭绕，空气中尽是花香，淡得恰到好处，就想清晨楚江城中薄薄的雾气，朦胧让人陶醉，又能看清如烟如梦的远方，让人心旷神怡。空青深吸一口气，霎时一切饥饿疲惫一扫而空，这让他很是惊奇，他知道这绝不是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没有感到饥饿疲惫，甚至精神抖擞。只是这美丽之中不知为何，总感觉少了一些东西。 空青也没作细想，走到溪边洗干净手中银剑，暗道，“这地方倒是山清水秀，让干娘长眠于此好过山洞之中。” 背起女子尸体，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心想反正都不知道方向，不如朝着顺风处走吧。一路往前，四周树木越来越密集，那股让他浑身舒服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空青也总算发现这地方哪儿不对了，“这地方虽然生机盎然，却没有半个活物……鸟兽虫鱼没见过一个……”空青自言自语道，“当真奇怪……”。 继续于密林之中穿行，四周景色千篇一律，都是无穷无尽的树木，无聊且寂静，空青想找一片空地也没有找到。“咦？什么声音？”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若不是这林子静得可怕也不会听见，那声音同风声一般， 时有时无有规律同呼吸一般，空青悄悄地靠近，躲在一棵大树身后探头过去，只见一片空地之中一只巨大的兽类伏在那儿，空青此时正对它头面，清楚地看见它两颗向上的獠牙有半人高，鼻孔上翻吐着腥气，眼睛紧闭，光头就有四五人高，身子之上覆盖着尖锐的毛刺，一排尖锐的骨刺顺着脊柱到一条倒勾骨尾，双爪如钩，一看便是恶兽。“这……这是什么兽？《珍禽异兽经》里可没记载这种兽类……”空青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它，自己的小身板估计还不够它开胃。 “无意打扰，无意打扰，告辞……”空青小心翼翼走来，然后没命地往前跑，带起风声在耳边呼啸。也不知跑了多久，四周景色开始不一样的，周围树木开始变得枯黄，地上也堆满了厚厚的落叶，跑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枯黄的落叶打在脸上生疼。“哎哟！”空青只顾跑路，没留意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飞出去，好在地上尽是落叶，也没怎么摔疼，爬起来一看，竟是半截蛇身，有水缸粗细，身覆着暗黑色鳞片，有巴掌大小，前不见其头，后不见其尾，不知多长。 “这大蛇……也是睡着了吗？”空青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再使劲踢了大蛇一脚，屏住呼吸，大蛇依然一动不动，“该不会是死掉了吧……”他顺着蛇身朝蛇头方向走去，走了几十丈才看到蛇头靠在一根横断的树干之上，硕大的头颅之上一根独角如同利刃一般，口中密密麻麻的倒刺一般的尖牙，口中恶臭的呼吸吹得地面寸草不生。“看来没气死，也是睡着了……这也睡得太死了吧，难道这里面没见一鸟一虫都是因为睡着了？”空青越呆越觉得这儿奇怪，先是走着走着四周从郁郁葱葱变成了落叶缤纷，又是如今遇到了两个擎天巨兽，却都在沉睡。 现在空青胆子大多了，至少这里暂时没有能威胁性命的东西。往前还看到了密密麻麻倒挂于树上，脸盆大小的的碧绿色剧毒蜘蛛，像葡萄串一样，沉睡于磐石之间的火红九头怪蛇，参天古木之上各种猛禽。他最后将女子尸体埋葬在一处没有野兽盘踞的湖面，立了一块木碑，用银剑刻着“干娘肖云之之墓空青立”，取了一堆野果作为祭品，磕了三个响头后带着银剑继续向前寻找出路。 就这样走了几天，终于走出了树林，来到一片草原，那种密林之中不见天日的压抑感终于没了，空青不禁长出一口气，轻快地走上草原，刚走不远竟然出现了一堆四四方方石块，尺许大小，明显是人工雕琢过的，空青大喜，这表明就要到有人烟之地了，急忙走上去，见石块虽然破损，已被风化得如同锈掉的铁块一般，上面的图案只能依稀可见，有的雕着虎，有的雕着大蛇，竟然都是他之前看到的沉睡的野兽，顺着有石块的方向走去，慢慢走上了一条石路，那些石块都是砌路的砖，空青边走边看，还看到了许多他没有看到的怪物，有一团黑雾，鬼怪，各种怪鱼，还有一些砖块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雕刻。 “咦？怎么其他都雕有怪物，反而其中几块没有？或许是雕漏了？”空青虽奇怪，也没有放在心上。 顺着石路穿过一座山头，眼前出现一座漆黑建筑依山而建，与山相连，应该是一座巨大宫殿，石头路的尽头，便是宫殿大门，大门也是漆黑，有数十丈高，气势磅礴，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配着泛着黑光的颜色，竟是说不出的诡异，此时大门紧闭，门前是一面青铜镜子，刚好一人高许，空青走到镜前，看到衣衫褴褛的自己，此时头发散乱，灰头土脸，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之前在何家虽然是一个家仆，但随时都是依着得体，何时见过如此狼狈的自己。空青摇了摇头，走过青铜镜，本想去仔细看看那漆黑大门，此时大门已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打开了。 空青朝里面探头望去，唯独一望无际的黑暗。“进不进去看看呢？”空青门前踌躇，“里面应该没什么危险吧……这大殿看上去神神秘秘，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可惜？”他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他不知道，当他走进去时，门前青铜古镜之上也出现了一个“他”，诡异一笑。 进入大殿之中，一股阴风袭来，如钢刀剔骨，不待他后悔走进来，几个墨绿色光球从黑暗之中升起来，飞到两旁的灯盏之中，霎时大殿之中被暗绿色光芒照亮，两旁的灯盏被奇形怪状的鬼怪雕像举着，鬼头蛇身，面吐獠牙，又有赤身厉鬼，手持染血钢叉，或是无头幽魂，它们瞪着眼，双目印着绿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正不怀好意地盯住眼前之人，明明四周静得可怕，却似乎发出恶鬼哭嚎勾人魂魄，空青咽了咽口水，缓缓走向前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以为是枯木或者棍棒，伸手拿起来，哪里是什么枯木，明明是一截人腿骨，而且这腿骨晶莹剔透，隐约流光暗动，分明是修炼之人的骨头。 “啊……”空青扔掉骨头，低头一看，地上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人骨，白森森，偶有一些骨头上面还挂着一些暗黑的腐肉，无数个头骨散落在骨堆之中，仿佛带着残忍的狞笑用空洞的双眼盯着眼前送死之人。周身不知何时开始变的鬼气弥漫，浓稠如水的阴气仿佛能将周身衣服浸润，阴气之中那弥漫死亡的腐臭让人无法呼吸。 空青冷汗如线落下，回头就想拔腿离开，可身后哪儿还有半点大门的影子？同样是密密麻麻的白骨，同样是阴风阵阵。大殿之中已无路可退。这时只听“沙沙沙”的声音从骨堆之中传来，如同万蚁噬骨一般，虽然细微，却像恶鬼催命，随着怪声越来越响，四周白骨分分开始抖动，蠕动，自己拼凑成要整的骨架，成千上万骷颅头嘴一开一合，喷吐着腥臭黑气，从四周像潮水一般慢慢向空青爬过来。 空青恐极转静，抽出银剑挥舞着大吼着扫向爬过来的骨架，靠前的骨架被一剑扫中变成了碎骨，后面的骨架又爬出来，密密麻麻，已到了他脚下，突然伸出的几只骨手拉住空青的腿，空青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骨堆之中，弥漫着死亡味道的恶臭呛的他精神恍惚，只感觉无数骨头爬上了自己身体，他恐惧，痛苦地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绝望，无助，暴戾，痛苦地感觉凝成实质一般直侵入他的头脑，仿佛世间再无留恋，正当他要放弃挣扎之时，一只手提住他的肩膀，一下将他从骨堆之中拉了出来。 “呼……”空青瞬间清醒了过来，长长吐了一口浊气，低头一看，骨堆已不知去向，四周的绿色火焰也消失，变成了普通灯火。“是谁救了我吗。”空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烂同布条一般，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灰头土脸的干瘦男子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这……这不就是我自己吗？”空青大惊，问道，“你是谁？” “空青”回答道，“本是镜灵，但现在就是你，你善我便善，你恶我更恶，你凶我更凶，你邪我更邪！” “镜……镜灵，多谢你救命之恩，不知……” “跟我来！”不待空青说完，镜灵打断他，走到大殿之间，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殿中墙壁一阵扭曲，显出一个通道，镜灵朝其中走去，说道，“跟上！” 他既然救我，那暂时不会害我！空青心中倒也不怕，跟着他走进通道。通道有四五人宽，两人高，由青砖砌成，两边相距几步路就会有一个火把，待人走近自燃起来，照亮本来漆黑一片的通道。 （6）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同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走着，空青直感觉说不出的奇怪。“额……镜灵前辈，不知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镜灵回答道，“你来得倒是比预计的早了许多年。” “预计？你知道我是谁？”空青赶紧问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小便在楚江城中流浪，然后进入何家，自己的父母是谁，有无兄弟姐妹一无所知。 “当然知道，我本就是守护这方天地的神灵，受友人托付在此等你，若你能受得住考验便让你来此。”镜灵回答。 “考验？” “你已经通过了，你在城外照镜子时便已经通过了。”镜灵回答。空青感觉莫名其妙，问道，“那如果我没通过呢？” “没通过……你或许就是那对白骨中的一个了……这考验与修为无关，只看人心。” 说话之间，两人已不知走了多远，可是前面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镜灵前辈，你能换一个样子吗？你一直化成晚辈模样同我说话，感觉很奇怪……” “嗯，也对。”镜灵停下了，周身一阵扭曲之后，化成了一个黑袍老者，满头红发，气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仿若伴雷电轰鸣，长袍无风自动，好不霸气。 “这是谁？”空青问道。 “一个……友人。” “是托付你等我嘛位吗？”空青问道，眼中尽是光芒。 “不是。” “那，你能变成他的模样那？”空青问。 “不能，我也没见过他。”镜灵回答， 空青眼神暗淡，“好吧。” “你也不必如此，你们终会见面。”镜灵回答。此时通道已看得到头，来到一座石桥，石桥悬浮于半空，四周是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一点东西，只是隐隐之中有阵阵怪响传来，密密麻麻，瘆人心神。“这下面是什么？”走在石桥上，空青探头看了一眼下面退了回来，不敢走在边上。 “你觉得是什么？”镜灵反问。 “难道也是那些白骨？”空青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他再也不想遇到那种怪物。 “它叫做混沌邪雾，你心里想着什么，它就会是什么。走吧，前面就到了。”镜灵带着空青穿过石桥，来到了一座漂浮于漆黑雾气之上的宫殿，周身泛着土黄色的光芒，同四周黑色雾气格格不入，烈火与寒冰同存，正义与邪恶共生一般，殿门敞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其中。大殿之内不过方圆区区数丈，正中是一颗发着光的玉树，树身碧绿，树叶也是碧绿色，不过数尺高，若不是它周身散发着浓郁得生气，让人心旷神怡，疲劳尽褪，别人以为它真的就是一块美玉雕琢而成。树顶漂浮着一个光圈，光圈之中是一团黄色光幕，一块仿佛是普通泥块躺在其中，当然，空青绝不会认为它仅仅是一块普通泥块。 “就是这个吗？”空青问道。 “没错，如果你能带走它，它便是你的。”镜灵回答。 空青盯着土块，喃喃道，“我觉得，我能。”说完朝它伸出手去，那土块瞬间黄大作，仿若响应空青，然后化为一道黄色光束，没入空青手中消失不见，空青觉得一股磅礴的生命力在周身游荡，仿佛滴墨去水一般占满全身，而后又消失不见，恍如梦幻。“它呢？”空青问道。 “不知，但应该与你同行。”镜灵回答。玉树失去了土块，瞬间枯萎，化作泥土。“它，死了吗？”空青问道，以为自己拿走土块导致这颗生机勃勃的树木毁灭，心中愧疚不已。 “放心，你我死了它都不会死。”话音刚落，土中火光一闪，一股绿气冒出，形成一股碧绿光华，光华之下一颗两片叶子的嫩个苗破土而出。 “真神奇，这土块是由它诞生的吗？它到底是何物？”空青问道。 “不知……” “那前辈的好友为何要给我这个？” “不知……” “……那……”空青头脑之中有一万个疑问，镜灵打断他，说道，“你也不必多问了，他还给你留了不少东西，你且带走吧。”说完一挥衣袖，空青只觉得天旋地转，竟然来到了一个石洞之中，镜灵递给他一个暗金色古朴布袋，空青知道这是修炼之人都带着的乾坤袋，“里面有老友托我给你的东西，他说若你最终没有得到那东西，便只给你这个乾坤袋。好了，你我有缘还能相见，你且呆在此处，待天黑之后自然会出秘境。” “秘境？”空青本以为这是项帝山管辖内某处。 “此为玲珑魔境，再过不久便会出现于东海岸之空，届时秘境之中杀机重重，你且勿再进来，去吧！”说完消失不见。 “玲珑魔境？” 这儿的白昼异常的久，空青感觉得抵得上外面几天了，空青把玩着手中黑金乾坤袋，无奈自己没有灵力，也打不开，虽然好奇里面是什么，却也无能为力。过一会儿便觉得很无聊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洞外，抬头一看，虽然看不见太阳，依然是晴空朗朗，没有丝毫夜幕降临的意思。此时身在一处悬崖半山腰，远处一望无际的密林，密林之上缕缕烟雾缭绕，仿若水粉妆容，确实好看。就在他神游天外之时，一直干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你是谁？”空青转过头，眼前是一个身着破烂衣服的人，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同他倒是差不多，只不多比他干净多了。双手干皱，面部黑黄，皱纹密布，仿佛被刀划过一样，不过却又有一双锐利如同鹰一般的双眼，眼中透露着沧桑。 看了空青一眼，眼中波澜不惊，仿佛在看一块石头，淡淡道，“你身上没有半点修为，竟然也能来到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空青望着眼前之人，虽长相凶恶，但没有感受到杀机，故回了个礼回答道，“在下空青，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处，正等着出去。” “这里机缘遍布，实属宝地，只是小友尚未修炼，对你而言就没有什么有用之物了。对了，小友可曾进去那青铜大殿之中？”那人问道。 “此人是善是恶都不知，还是别告诉他吧……”空青心中暗淡道，然后摇摇头说道，“没有！” “哦？”那人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不如我与小友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空青问道。 “你可想修炼？”那人没有回答反问道。 “自然！”空青这倒是没有骗他，从小便在何家长大，见识过各种修炼人物，飞天遁地，好不自在，内心早就向往不已，只是何家家规不允许家仆修炼，且自己资质太差，所以一直没能修炼，可是那腾云驾雾，御剑江湖，长生不老的诱惑又岂是有人能抵挡？ “好！”那人喜道，“我修炼百年，天资卓越，已至结丹之境界，我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空青一听，再看那人，只觉得他双瞳仿若星云流转，周身之间密布着无穷力量，仿佛一个瞪眼就能将自己化为灰飞，心中一震，暗道一声厉害，心头佩服，羡慕不已，赶紧道，“愿意！” “哈哈哈哈！”那人听后大笑，脸上充满喜悦，说道，“你这小子，当真毫无心机。不过我喜欢！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你叫我一声师傅，我们表示师徒了。” 空青一听，赶紧跪下磕响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那人道，“这也算交易的一部分，我收你为弟子，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空青问道。 “报仇！”报仇二字从他口中挤出，眼中怒火冲天，面目狰狞，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如何报仇？找谁报仇？”这话若是给之前的空青说，他可能会犹豫，可自从他干娘被项帝山剑派程素凌杀死，感受到到仇恨之后，他开始觉得报仇不过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如今修为太低，你知道也无益。”那人道，“你且听我道来……” （7） 东海之地虽偏居一偶，但也有三个修炼门派鼎足而立，分别是海滨之地的出云派，楚江之南项帝山之上的项帝山剑派和楚江之北的天降剑派。据说三派本为一派，后来内乱之后分为三派，后战乱了多年，死伤无数，可三派功法同出一辙，谁也奈何不了谁，故呈鼎足之势，安稳了下来，到如今不知多少年过去，虽然一直在明里暗里斗争，却没有爆发大的摩擦。 此时是深秋时分，正当三派大门齐开，招手弟子之时。这可是大事件，东海之地方圆不知多少，大城上千小城数万，同楚江城一般的城池不计其数，如此多的城池中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可是每次能进三大派的人，不过区区数百，故这五年一次的大开山门招收弟子就成了东海之地的头等头的大事。各家子弟纷纷朝着各派出发，在山下等待竞选之日，最终山下形成了一个镇，镇中密密麻麻尽是酒店茶楼。 天降剑派天降山下同样是无数人盘踞在此处小镇往仙镇中，镇中有华丽的大客栈酒楼，有赌场青楼，也有破烂的竹木楼。其中一家天宝楼乃是此处最好的客栈，八角九层的塔楼，是这往仙镇之中的标志。据说此楼光是进门就要先缴纳数十灵石，住一夜也要数百灵石，一般的人家全身家当也住不起一晚。 而此时其中一个豪华的客房之中，空青正打坐于床榻之上修炼。此时距离离开玲珑魔境已经一个月了，当初他拜过神秘人为师后，那人吩咐他先伪装成世家子弟混入天降剑派，他给了空青一块赤金令牌，叫做天降剑令，乃是门派发给对门派有功的世家，凭借这块令牌，可以直接进入天降剑派作内门弟子。 半晌之后，空青睁开眼睛，长吐一口气，此时虽然才修炼不久，却也进步不小。当初神秘人给他说他是他所见过的的资质最好之人，这让空青很奇怪，暗道，难道是没入自己体内的土块的原因？因为他修炼出来的灵力刚好是土木二属性的灵力。说到土块，没入空青体内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了无音讯，仿佛没了一般。 不过这些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拿出一卷玉筒开始津津有味读了起来，这卷书是他师傅送予他的，一同的还有诸多秘籍，都是剑法秘术一类，不过空青内心之中很不喜欢那些秘籍，反而对奇闻怪事，和这本《天衍丹册》非常感兴趣，他之前梦中一直有一个神秘的声音教他炼制丹药，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那梦中声音一直没有出现过，不过如今这本丹册让他学会不少，据他师傅说这本书是他在秘境之中找到的。除了这些秘籍，空青还得到了一个乾坤袋，其中有堆积如山的灵石，一堆丹药和一块玉符。 此后几天，他都在修炼与研读丹册之中度过，不知为何黑金乾坤袋他一直打不开，只得贴身藏好。剑令早就在几天前送到天降剑派，今日已是上山之日。他专门换上了了华丽的皂袍，一眼看去还真有世家公子的范儿。背着手走出客栈，已有一排仙鹤木车在外等候，那拉车的乃是两人高的鹤，红喙黑顶，一身雪白羽毛，侧着双眼，气势不凡。各家子弟也纷纷出来，同家人依依不舍道别以后跳上鹤车，空青也跟着跳上自己的鹤车，那赶车之人恭敬的道了声公子，坐稳了！之后，白鹤长鸣一声，拉着车展翅飞走。 在鹤车之中，坐的是鹅黄软榻，枕的是金丝绸绒，好不惬意。不过空青没有心思欣赏谢谢，连沿途的风景也懒得看，思绪之中尽是神秘人所说的报仇。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接近天降剑派掌门真人，无垠道人，取得他的信任之后，把他杀死。可是那无垠道人可是修成灵身之人，若元神不毁，肉身不死，岂是这么容易杀死的？不过那神秘人也不心急，只叫空青他好好修炼，并尽力取得他的信任。此外，还需要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叫做段玉漱的孩子，只是她身在何处，如何样貌却不得而知，这无疑是大海捞针。据他师傅说，他当初灵力尽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玲珑魔境之中，在其中得到一些秘籍修炼，竟然修炼出一身魔力，故而得之墨镜之中尽是魔气，因为他修炼了墨镜之中的魔气，竟然不能离开墨镜，他如今实力远远高于曾经，却于报仇无能为力，而至于他与天降剑派的仇怨，据他道来，他本是天降剑派掌门首席大弟子，天赋异禀，风流倜傥，与出云派的女弟子相恋并结为夫妻，两人偶然机缘之下于一处古地得到了烈火寒冰双剑，其威力无穷，暗存古神之力，掌门见此心生贪欲，故残害于他，他为了掩护怀孕的妻子逃走，自己身负重伤，灵力尽失。他本来以为妻子已经逃走，可是后来他与妻子之间的血脉之联断开，他知道她已然身死，可是与孩子之间的联系却没有断开，那他孩子固然尚在人世，只是不知所踪。不过他认为很大的可能是被天降剑派带走了，所以需要空青前去证实。 神游天外之际，鹤车已经停了下来。“空公子，请这边请。”车夫搬来玉脚踏，要扶空青下车，空青哪知道这是干嘛的，直接一跃天下别来，车夫见过很多性格与众不同之人，自然也见怪不怪，立在陪笑着。空青大量了一下四周，自己正在一处巨大的石广场，整个广场仿佛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脚底石砖上雕刻着蟠龙花纹，此时已是落满了几十辆鹤车，众人也都走了出来，正好奇的大量着四周，可谁也没有乱跑，规规矩矩的在原地等候。待鹤车都离开后，众人才缓缓朝着正中靠拢，广场正中处是一个巨大的雕像，一个伟岸的男修举着一把长剑，直指天空，眼神狂野不羁，仿佛要将手中利剑劈开天地。 一群人中，都是身着华丽的世家子弟，有十来个十来岁的孩童，能以如此年纪上山，必定是天赋极高，大多数是同空青一般年纪之人，男男女女都有，男的有胖有瘦，女的都是俊俏少女，毕竟大世家小姐，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众人都开始三三两两的交流了起来，空青毕竟是冒牌世家子弟，而且目的不纯，因为他师傅原因，对这天降剑派也是印象极差，加上他从小见惯了如何不路之流世家子弟，更是对他们没有好感，故独自退单边上，不与任何人说话。走到广场平台的观景走廊之上，之间广场之下是一路蜿蜿蜒蜒的石梯路，有数丈宽，一直延伸到山下没入云雾之中，仿佛从云雾中来盘踞于山上的巨龙一般，此时石梯虽宽，可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人拥挤不堪。 空青知道这些都是来自各处的平民散修后代，身着普通，有的甚至有点破烂，站在拥挤的石梯之上，没有丝毫的地方遮挡烈日当空年龄稍小一点的开始哭闹，或是前后不小心触碰惹来的摩擦，一时之间，哭闹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区区一群蝼蚁，也值得公子在此驻目？”一道温柔又不失大气的女子声音传来，空青回头，只见一个年纪相仿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双刀鬓，插着墨玉金纹簪，灵光流动，一身翠绿纱裙，大气而不失灵动。不过空青听闻“蝼蚁”二字后心头似有不快，暗道，“这些个世家名门女子怎么一个个花枝招展，心地却如此这般？动不动就视人如草芥，那程素凌如此，这女人也是如此？”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回了个礼淡淡说道，“在一些人眼里，我们又何尝不是蝼蚁？” 女子掩嘴一笑，说道，“公子想法当真有趣，我等刚入门修炼，在门派大修眼中，此时确实如同蝼蚁，可是我们有如此天赋及资源，假以时日，又如何不能成为一代大修呢？” “哦？那他们便不行吗？”空青指着石梯人群道。 “那当然大大的不一样，他们这些平民，取一身的积蓄前来报名，有的甚至连修炼的天赋都没有，偶有一些，也不过是打杂挑水的外门弟子罢了，终其一生不过如此。” 空青心头一震，怒道，“什么？收起一身积蓄却又赶人走？这与土匪盗修何异？” 女子本来见空青周身灵力波动，似大有前程之人，故前来讨个面善，不想空青如此迂腐无趣，白了他一眼，说道，“既如此，你去给他们说啊，小女子尚有事在身，告辞！”说完便走了。 空青越想越气，一拍石栏，一跃来到正在不知为何时争吵不休的人群之前，大声道，“诸位不要吵了！听我一言！你们之中大多都是没有资质之人，与其在此白白浪费一生积蓄，不如有这笔灵石到别处寻求机缘？” 众人先是一静，一个男子跳出来指着空青怒道，“你在这儿放什么弥天大屁？老子好不容易来这儿求仙缘，你叫老子走？” “就是就是！哼！一看你这身打扮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世家子弟，怎么？怕一会儿测资质还不如我们被你家老头嘲笑？” “滚吧！你一天养尊处优还来和我们抢机会？” “快滚！” “死一边去！” 空青一片好心，谁知众人围着他指手画脚一顿乱骂，让他头脑一片空白。“都给我安静！”这时一声威严怒吼传来，声音之中夹杂灵力，让众人心神一荡，赶紧闭口不言。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来，皮肤白皙，甚是英俊，他拍了拍空青肩膀，说道，“跟我来！”说完一跃飞到广场之上，斜目而视，看空青如何上来。 空青虽然对修行剑法不感兴趣，可是对各种法术得心应手，故随手掐了个法术，飞上广场，走到那男子身旁。 男子见空青修为如此，暗道，“尚未入门便有如此修为，世家背景怕不简单。”面容客气了不少，对空青说道，“这位师弟热血心肠，让人佩服。不过却是不妥。” “哦？愿闻其详。”空青抱拳道。 “呵，平民散修之后不过如此，想必你也看到了，再说，一来没人强迫他们上山，是他们自己来的，二来他们上来我们还要耗费灵力为他们测资质，这难道不该收取报酬？最后，他们今天若是不能来，往后也会有人去找他们。那些盗修一流，常以带他们修炼为由诓骗他们的财务，更有甚者被骗财骗色，或家破人亡。哼，我们取了他们的灵石，也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无修仙之望，断了他们念头，安稳生活，岂不是救了他们？”男子说道。 空青听他说完，虽不苟同，但也没有反驳，沉默不语。男子笑了笑，说道，“师弟也不必为这些草民伤神了。介绍一下，我乃方赋，属水阁弟子，师从水阁阁主。今奉命前来接引你们，不知师弟大名？” “方赋师兄好！我叫空青。” 方赋本来想知道他背后是哪个世家，谁知空青只报了名字，倒也不急，笑了笑，走到了广场中央，对众人说道，“我叫方赋，是你们的接引师兄，你们现在需要去静心殿测资质及属性，若在场的长老大修有看中之人，自然会收你为徒，当然，若没有人收你为徒，也可以继续于内门修炼，等待机缘到来之时。好了，跟我走吧。” （8） 静心殿是门派之中的议事大殿，那必当是为一大派的标志建筑之一了。随同方赋来殿外，方赋严肃地对众人说道，“此时里面尽是各院各阁的长老们，进去以后务必规规矩矩，否则一万个你父母也救不了你，懂吗？”众人纷纷点头，空青却不以为然，兀自大量着眼前大殿，同秘境之中的那个大殿差不多大，不过更金碧辉煌，宝光宝气，一个巨大排面横于殿门定，赤金大字写着“静心殿”，两边大柱子之上写着“祸福相依只需养性修心，生死无常何惧逆风而上”。方赋见空青心不在焉，无心听自己嘱咐，心中不满，又不便发作，干咳一声后，“进去吧！” 殿中空旷，四周是同阶梯一般的一排一排的座位，之上坐满了修士，面前摆放这各种珍贵灵果。众人进来之后，很自觉的排成一排，方赋上前跪下一拜，“弟子已将世家子弟带回！” “嗯，退下吧……”未见有人动嘴，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大殿正中之上是三个中年修士，正中的干瘦，眼神如鹰般锐利，目光扫过众人，空青直觉得寒意彻骨，不禁打了个寒战。左边的是一个女修，装扮精致，让人分辨不出年龄，脸上挂着微笑，一身素色长裙，让人亲近。右边的是一个微胖男修，一直闭目养神，仿佛是睡着了一般。空青猜想哪一个才是掌门人，心中暗暗认为那中间的老头看上去如此阴毒，倒是像那个为利杀人的掌门人。 接下来便是一个长老来为在场之人测资质，这些世家子弟大多都是中品，上品的极少，而且大多数都是修炼剑术最强的金，火属性。到了空青之时，那长老手掌往他头上一放，大声朗道，“极品资质，土木双属性。”说完台上长老议论道，“极品资质当真是千年一见，可惜是土木属性。” “这倒无妨，咦？大雁城空家？”一个长老拿着名册道，“你们可知道大雁城有一个空家的大世家？” “没有听过……”另一个长老道，“而且这上供名单上也没有他家的名字。哼！该不会是认为有两分资质就能不用上供我们就会收他为弟子吧？” “哼！修仙之路，坎坷万分，光是资质好有何用？不过仙境似乎要打开了，如此资质倒也可以，不如留下来，到时也可以当一个宝工？” 众人点头同意。空青见上面之人不知在喃喃细语些什么，暗道，“这些残害师傅的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商量的事也八成不是好事。哼，要真让我叫他们谁作师傅，想想都恶心透了……” 这时那正中的长老干咳了一声，对空青说道，“你虽资质上佳，奈何属性同我们剑修不合，我们也不能误人子弟，本该让你另去别家，但是一来不忍碧玉外逐，二来呢，你也是手持剑令而来，不能负了祖宗的规矩……这就让我等十分为难了……这样吧，你仍然是没门弟子，可以自择一处内山洞府修炼，但是需每年上交供奉，下去吧。” 说完便进来一个仆人，将空青领走。空青随那人走出大殿，经小传送法阵来到了内山，那人给了空青一个乾坤袋后，面无表情道，“里面有洞府门牌，你看中哪个洞府使用门牌打开就可以了。”语气之中甚是傲慢，说完就离开了。空青也没在意，四周一看，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院落之中，院落位于一个环形山之中，山峰之上尽是泛着灵光的洞府。此时虽是深秋，可这院落之中繁花似锦，枫香扑鼻，正中一汪泉水潺潺流入池塘之中，印着这满山枯黄，对比鲜明，反而有一种沧桑的美。池边是一条石板路，可供上山。 空青看了一下，决定还是住上一点，于是沿着石板路走到了第三层，最上一层，一路看去洞府门禁都有人居住了。一路游览，终于找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洞府，位于一颗老槐树旁，位置稍微偏僻，却很安静。空青迫不及待地在门禁法阵上放上门牌，一阵光华过后，门牌被标记，原本漆黑光华的牌子上面，显现出“空青”二字。紧随着门禁打开，空青一跃而入，来到了洞府之中，里面不过是三个房间，大小同普通客栈里房间，一间卧室，里面就一个木床，一个接客厅室，只有一张石桌子，一个修炼石室，里面仅仅一个圆蒲团，简陋不堪，好在空青本就是穷苦出生，也不在意，掐了一个风系法术将各个房间吹干净之后，一阵困意袭来，倒头便睡。 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早上，走出洞府，四周静悄悄的，见四下无人，空青顿觉无趣，便回到洞府修炼，演练了好几遍他所喜好的法术，可以让人暂时疾走如飞的“踏燕功”，护身护盾“载土之盾”，可以水下吐纳的“避水诀”，可以恢复外伤的“枯木逢春诀”，当然也有攻击之术，不过空青对它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粗略一看便过了，这些都是师傅传授给他的法术，据他说都是他于玲珑魔境之中得到的功法，品阶不详，不过似乎并非凡品，他不愿意教空青天降剑派的功法，按他的话说来，“若我教你天降剑派功法，你便是天降剑派之弟子，他日若要替我报仇，岂不是要你当那欺师灭祖之徒？不如你就修炼这些，一来不比他天降剑派之术弱，二来也好留一个后手。” 这一修炼便是一个月过去了，空青修为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其中有他如今的天赋异禀，也有这内门之中天地灵力充裕有关。如今他已达辟谷之境，已天地灵力为滋养。除了每日的修炼，最喜欢的就是研读那本《天衍丹册》了。里面记载的好几种丹药，都是他如今很有把握炼制的，如能迅速恢复灵力的“续灵丹”，要知道，若是在同人打斗或者逃命之中，灵力不支很可能就万劫不复了，因为一般恢复灵力都靠打坐或者吸取灵石之中的灵力，可是前者速度太慢，后者掺杂的杂物太多，需要后面运灵力清楚，否则会留下隐患，而这些补给灵力的丹药完美避开了这些缺点，所以备受欢迎。除此之外，还有辅助修炼，提升修炼速度的“紫金丹”，前一种丹药市面上还算充裕，而这种丹药基本就是各派独享之物，还有一种，更加珍贵也更加难炼制，叫做“辅灵金丹”，可以增加突破到结丹境界的几率，这可不得了，基本都是各派的不传之宝。 虽然空青自认有把握炼制这些丹药，但是上面的灵草许多没有见过，而且自己炼丹炉也没在身上，落在何家府邸之中了，而且那丹炉虽叫“丹炉”，不过是普通青铜粗制滥造的罢了，炼一些如同避水丹，回梦丹这种不需要太多灵力的丹药还好，若是用来炼制灵丹就万万不能了。空青越想越是手痒，决定出门转转。 许久不见阳光，晒得空青很是惬意，不禁伸了个懒腰，顺着石板路来到了花园之中，此时里面已有不少人在走动，不过空青都不认识，见到空青，大多数选择无视，也有的窃窃私语，隐约能听见什么，“伪世家子弟，竟然没人愿意收作弟子。”，“估计是天赋太差，丢我们内门的脸！”或者“还不如将他赶出内门！”等等，空青自然不会理会，暗道，“不收我为徒还好，不然要是对我太好，他日反目成仇反而尴尬。” 踏入传送法阵之中，一阵光眩过后，来到了静心殿外，走过静心殿，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广场，此时许多弟子正在练剑，倒也英姿飒爽，煞是好看，不过空青可没兴趣驻留，一路小跑来到了正中的藏书阁，进入一层，里面也有许许多多弟子正在阅览，空青想寻找详细介绍灵草灵果的典籍，寻觅了半天也没看到，正想去二楼，却被楼梯口处的守卫告知二楼一个时辰需要一块灵石，这对于空青来说是小问题，给了他几块灵石之后，继续于二楼寻找，二楼人明显少了许多。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他想要的，又给了几块灵石之后，才得已抄备一份带走。 出了藏书阁，已是黄昏，空青怀揣着典籍，满心欢喜地往回走时，一股芳香的丹药味道传来，他用力一吸，神清气爽，心中好奇，顺着气味一路走去，来到一处阁楼，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门口硕大招牌这些“百香丹堂”。“丹堂？那不是出售丹药的地方吗？我还没见过其他炼丹师炼制的丹药，不妨看看，买来一些参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