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快转恋爱喜剧》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音无 录入:kid 在国中三年级的升学意愿调查中,其他学生都写了心目中第一志愿的高中校名,只有我在栏位上写了「euglena(绿眼虫)」。 班导一开始似乎认为我是以「euglena」这个职业为目标。 毕竟就像「fashion(时尚) designer(设计师)」或「大financial(理财) nner(顾问)」一样,世上可能存在著名为「euglena」这种英文头衔的职业。 直到他发现「euglena」是指眼虫门裸藻纲眼虫目的单细胞生物之后,我就在放学后被叫进教职员办公室了。 「我当老师已经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交出这种答案的学生。」 我的班导──猩爷这么说道,手指还神经质地一直敲著桌面。 「非得拖到截止日前才肯交件,好不容易等到你交上来了,居然写『想成为绿眼虫』这种鬼答案……芦屋,你当我是白痴吗?」 他露出宛如野兽般的锐利目光,看起来超恐怖的。我平常是个不太会惹人生气的小老百姓,所以感觉更害怕。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成为绿眼虫啊。」 我吓到用假音死命辩解。 我没有说谎。我不是为了恶搞或哗众取宠才故意写这种答案。 「变成绿眼虫之后,就可以靠行光合作用摄取营养了不是吗?这样一来,就算不出去工作也可以养活自己,只要整天在缘廊下将棋就好了。而且绿眼虫不用结婚交配也可以自行分裂繁殖,这样也能让爸妈放心啊。」 其实分裂繁殖产生的后代,将会跟我是完全相同的个体就是了。不过可以爽爽过生活这点真的超赞。 「……真受不了,明明才十几岁而已,居然讲出这种老头子般的心愿。」 「鮟鱇鱼的雄鱼也不错呢。和雌鱼融为一体后,就能化身成雌鱼身上的突起物度过余生。以人类来说就像小白脸一样。」 「……我看你真的没救了。你都没有什么梦想吗?」 「呃,梦想啊……啊,我想中乐透。把中乐透的钱拿去买房,再靠收租养活自己。」 「喂,你是多想坐享其成啊!」 猩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还在棒球队的时候不是这副德性耶。以前还会每天在球场上热血地大吼大叫不是吗?」 「我突然觉得就算付出努力也不见得能获得回报,那还不如爽爽过生活比较开心啊。」 即使付出心血,也几乎都得不到回报。 那倒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努力。要是自己毫无才能,就靠运气和人脉过活,这绝对才是最有效率的生存方式。 无须在乎过程云云,只要能得到完美的结果就行了。 挥汗打拚四十年赚到的三亿圆,跟路过彩券行买乐透中奖的三亿圆,根本就没有差别。 这样一想,完全不努力,只靠运气就入帐三亿圆这条路的cp值简直高到破表。 「……总之,你回去重写吧。好歹写个高中的校名再交。」 「我知道了!」 「答得还真积极啊,我看你也只有这句回答可取了。」 只要结局是好的,中间的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对于如今已经迈入十六岁的我,依旧秉持著这个理念。 「──同学。」 昏暗的意识中浮现出一丝声响。 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同学,芦屋同学!」 「呼啊?」 我从桌面上抬起头来,一道朦胧的身影映入眼帘。那道人影双手扠腰,鼓著双颊,看上去气呼呼的。 「真是的!芦屋同学,你又打瞌睡了对吧!」 我伸手揉了揉变得沉重无比的睡眼,发现眼前的人不是猩爷。 生得一张感觉有些不幸的娃娃脸、柔顺的头发,以及和纤瘦身型不成正比的胸部,要是没穿套装,搞不好会被误认成学生。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姐,是今年四月刚到这所布濑高中任教的筱原梢老师。 ……啊,原来我刚才是在作梦啊。 现在已经是高中一年级的四月了呢。 「呜呜……我的课真的这么无趣吗?」 筱原老师双手食指互抵,圆滚滚的大眼睛变得水汪汪的,就像被丢弃的幼犬一样。 唔,糟糕,感觉周遭同学们的视线变得好刺人。 「……不、不是这样!并不是老师的课无趣,而是我自己在每堂课都会睡成这样!所以请不要太过沮丧喔!」 我手忙脚乱地试图圆场,然而── 「原、原来如此……太好了──呃,不对!哪里好啊!真是的,芦屋同学,不好好听课的话,你会没办法吸收课程内容喔!」 「对不起……」 我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 「好,那就来测试你的理解能力。你来解解看黑板上这道题目吧。」 筱原老师伸手指向黑板,上面写著一道函数方程式的题目。 她肯定觉得我解不出来吧。要是答不出来,放学后一定得接受课后辅导。我才不要呢。比公务员还早回家可是我信奉的圭臬。 我轻叹一口气,接著双手互扣,并将下巴靠在手背上说道: 「……很简单,答案是二吧。」 我立刻给出了答案,周遭紧接著就骚动起来。 「天、天啊,芦屋居然秒答耶。」 「竟然做出天才般的举动!」 「看似在打瞌睡,其实是在进行睡眠学习法吗!」 「哎呀,你们说得太夸张了啦~~」 平常很少被人称赞的我,忍不住害臊了起来。 「对啊,各位同学,你们太夸张了。」 筱原老师面带微笑地这么说道。 「因为他答错了呀。」 整间教室笼罩著疑惑的氛围。 「而且老实说,跟正确答案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 刚才那些赞美的话语,下一秒就变成了排山倒海而来的批评和谩骂。 「芦屋你这混帐!原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喔!」 「把我刚才的赞美还来!」 「我反而想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啊!」 「哎哟,数学题不是很常出现『二』或『二分之一』这种答案吗?我就想说搞不好能歪打正著嘛。看来随便回答果然猜不出正确答案呢。哈哈哈……」 我试图以傻笑蒙混过关。 我根本不知道这题要怎么解。毕竟我都在睡觉,完全没在听课,所以也不意外就是了。这虽然是我的坏习惯,但我就是凡事都要拖到最后一刻才肯动工的那种人。 一直以来,不到八月三十一日那一天,我都不会去碰暑假作业。考试也只会在前一天晚上通宵苦读。就连高中大考我也是到考试前一周终于领悟到「再不看书我就惨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身子去读书。但不管怎么想都来不及了。 老实说,连我都觉得真亏自己能考上高中啊。 因为答案卡是采划记式,遇到不会的题目,我就用转笔的方式决定答案。看来也只能认为是出现了有如神迹一般的命中率吧。 从那天起,我就相信这世上有神存在。 「芦屋同学,今天放学后就和我一起好好恶补吧。」 「呜呃……拜托饶了我吧……」 和美女老师来 一场课后辅导── 光从字面上来看,这的确很让人小鹿乱撞,但请不要奢望能和筱原老师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这只是听来的,但在念女子大学时的筱原老师,据说是看了热血教师连续剧之后就立志要为人师表。她的课后辅导,就是极其残酷的斯巴达式教育。然后在课程结束之际,似乎还要上演一场两人相拥而泣的热血戏码。简直就像黑心企业的研习嘛。 正因为听说了这样的传闻── 「芦屋,太好了呢。居然可以跟小梢独处,真羡慕你耶!」 「该死的家伙,跟我交换啦!」 听到同学们这些话,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应该说,如果能找别人代替我上阵的话,拜托请让我这么做吧。这样放学后我就可以直接回家,悠悠哉哉地睡午觉了耶。 「……算了,就算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人生嘛,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更重要的是,为了储备课后辅导的体力,我得从现在开始补眠才行……」 一直昏昏沉沉的话,或许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参加课后辅导,这样也无法吸收上课的内容了嘛。我一边给自己找藉口,一边躲在前面那个同学的背后,偷偷低下头准备补眠。就在此时,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下个瞬间,整间教室突然被一股险恶的气氛所笼罩,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转眼间被沉重的乌云覆盖了一般。 我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二十分。 啊啊,原来如此。已经到了那个人要登场的时间啦── 盘踞在我脑海中的困意蒙上恐惧的阴影,瞬间烟消云散了。 「柳、柳户同学……」 筱原老师喊了那个人一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著。 第一堂课上到一半,有个迟到的女学生终于来了。 她有著一头炫目的耀眼金发,以及宛如模特儿般的姣好身材。 水手服胸前的领带未系,裙子短到让大腿若隐若现,腰上还绑著一件连帽外套。 外表已经十足抢眼,容貌却远远超乎其上。这个女生就是这么美。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她的发色、衬衫钮扣、过短的裙子,全都违反了校规和风纪制度。 即使如此,她──柳户希美仍是一副问心无愧,理直气壮的态度。不仅如此,她那浅桃色的薄唇间还吐出了葡萄色的口香糖泡泡。 「早安啊,老师~~」 她还用一脸娇羞的模样,故意拋出这种话。 乍看之下,那是个魅力十足的举动,彷佛她的双眼中会飞出星辰一般。但若只论当下的情况,这完全就只是在挑衅而已。 我虽然偶尔会在课堂上打瞌睡,或是忘记写作业,但我可没胆量做出这种严重违反校规的事。一般来说,光是做了这种事,肯定会被臭骂一顿,然后被抓进学生辅导室吧。 「唔、嗯……早啊……你来得有点晚呢……」 然而在迟到的柳户面前,筱原老师却只能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既然是憧憬热血教师才走上教师一途的筱原老师,遇上这种违反风纪和校规,还公然迟到的学生,应该一拳就招呼过去了吧。 但她之所以没这么做──应该说办不到的原因,是因为柳户希美在国中时期是地方上恶名昭彰的不良少女。关于她的诸多传奇轶事,只要是国中时就读这一带校区的学生,应该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听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街道上流连,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惨遭她的毒手,和她对到眼的都会一个个被送进医院,是个超级危险分子。 听说她的男女关系很乱,常和附近那些不良少年搞在一起,甚至还下海援交,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级贱女人。 听说……听说……她的传说简直多到不胜枚举。 只是传言毕竟都会被加油添醋。分明没有亲眼见识过,但只要听到传言,大家基本上都会不假思索地接受。说不定柳户其实没有这么坏啊……我虽然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得知在开学典礼那天,柳户把警告她不准留金发的生活辅导老师打个半死,为此停学一周的可怕事迹,我就觉得她百分之百就是个不良少女吧,跟我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本该像平行线一般各走各的我们,却因为就读同一所高中而有了交集,至于能不能和平相处就又另当别论了。 无论在教室中,还是整间学校里,柳户都显得格格不入。 「……喂,柳户那家伙又迟到了耶。」 「她肯定是玩到早上吧。然后直接从男朋友家来上学。」 「听说她在学校也有搞援交耶。一次两万圆就能上她。」 「她也会抽菸,身上还有刺青吧?」 旁边的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个不停。喂喂喂,要是不小心被柳户听到该怎么办啊?不过,她每天都固定在第一节课中途才到校,彷佛算准了时间似的,这一点确实让人有些在意。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么做呢? 难道就像大家谣传的那样,真的是在男朋友家玩到早上才来上学吗?……若是如此,那简直就像遥远国度的战争一样,是我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情。 柳户把书包背在肩上,准备走向自己的座位时── 「柳、柳户同学!等一下!」 筱原老师拔高音量喊住了柳户。她大概觉得还是要对迟到的学生念个几句才行吧。 「哦哦!」全班同学小小声地发出了赞叹。 「啊?有什么事吗?」 柳户转过头,用锐利无比的眼光瞪向筱原老师。 「你要跟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喔。」 被笑得目中无人的柳户狠狠一瞪的瞬间── 「对、对不起。没事!没什么啦!」 筱原老师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开始鞠躬谢罪。 「唉……」全班同学见状,又小小声地发出失望的叹息。不过,我觉得光是能开口叫住柳户,就很了不起了。如果我是老师,我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敢跟柳户搭话。要是不小心刺激到她,反被她乱咬几口就惨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大概就会吓得不敢吭声了吧。 不过……当柳户经过我身边时,我还是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侧脸。 柳户真的很漂亮。她有一对水润的细长双眸,五官就像用尺画过一般工整,再加上纤细修长的手脚。如果她走在街上,被星探挖去当杂志的读者模特儿也不足为奇。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看到美少女自然会多看几眼,但我压根不想和柳户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毕竟她很恐怖嘛。而且我跟她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要和她聊些什么。 到毕业为止,我跟她肯定不会讲上半句话吧。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午休时间一到,教室里的紧绷气氛瞬间缓和,大家纷纷和朋友们并桌,一起享用午餐。 我们也一如往常,挤在同一张桌子一起吃午餐。 「……拜托,真是糟透了。本来以为上高中之后终于能迎来和平的日子,没想到又跟柳户同班。」 坐在我对面的田边对著我如此碎念。我一边仔细地把果酱面包撕成小块,边听他抱怨。 「……话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能考上这间高中啊?这里好歹算是升学高中耶,不良少女应该考不进来吧?」 「是说,田边,你国中的时候跟柳户同班喔?」 「对啊。芦屋你听我说,那家伙真的超恐怖的。平常本来就很少来上课,难得来学校一趟,就一定会惹事生非。有一次啊,其他学校的小混混集结了三十几个人来学校堵她耶,那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 天啊。那就是要干架吧?」 现实世界里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喔?我还以为只有不良题材的漫画才会出现。 「结果呢?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啊……你仔细听好喽。柳户那家伙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摆平了耶。她咻咻咻地把那些混混踹到地上,简直就是开无双。最精彩的来喽,她就像这样──」 田边彷佛要重现当时的场景般,说著说著便站起身来。正当他打算用力挥出右脚时,脚却突然抽筋了。「咕啊啊!」他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像只被打上岸的金鱼般全身抽搐起来。 「谁教你筋骨那么硬,还勉强自己乱来。」 我把撕成小块的果酱面包放入口中。 「不过,三十个男生袭击柳户一个人啊,这场面还真夸张耶。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啊?」 「我哪知道。说不定是男女关系喔。」 「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跟柳户扯上关系比较好……但我们也没什么机会跟她扯上关系就是了。」 毕竟我们跟柳户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 把撕碎的果酱面包全都塞进嘴里后,我从座位站了起来。 「喂,芦屋,你要去哪啊?」 「餐厅啦。我有点口渴,想去买个饮料。」 我从四楼的教室,走向位在校园角落的餐厅。 餐厅前有两台自动贩卖机。 我往右手边的自动贩卖机投入百圆硬币后,按下乳酸茶饮的按钮,再用力转了转投币口上方的转盘。 只要凑齐相同的数字,就会免费赠送一瓶。我活了十六年,但从来没有中奖过,也没看过有人中奖。这就跟祭典上的抽奖一样,虽然会激发人们期待,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中奖。 这时,转盘的最左边停在「7」的位置。过没多久,正中间也显示出「7」。 咦?难不成……该不会要被我遇到了吧?就在我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时,最右侧转个不停的数字也停下来了。 我胆颤心惊地往那里看去──是「7」。机器发出音效,本来已经熄灭的饮料灯号又亮起来了。 「哦哦,这就是中奖了吗……」 我都不知道耶。真是意想不到的发现。 「不过,还真不想把运气用在这种地方啊……」 我觉得运气这种东西是看机率的。 幸和不幸,应该各占百分之五十。 如果碰上好事,就一定会碰上坏事。反之亦然。 运气的机率到最后应该会打平,所以不会一年到头都只碰上好事或坏事。我认为就是因为有这个理论,我才能考进这间原本不可能考上的高中。 也就是说── 「在这里用掉了好运,就有可能招来同等的恶运。而且原本为了中乐透累积至今的好运,现在都浪费掉了嘛……」 所以,就算能免费多拿一瓶饮料,我也没有觉得很开心。 话是这么说,既然都中奖了,事到如今再抱怨也于事无补,总之先选一瓶咖啡欧蕾吧。 「但一个人也喝不完两瓶啊……算了,这瓶就给田边吧。」 偶尔这样也不错啦。说不定田边还会怀疑我有什么企图呢。 走逃生口的楼梯回教室比较快,于是我就绕到校舍后头去。那里平常没什么人,而且还一片阴暗,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氛围。 那里也是掩人耳目的绝佳场所。我想起刚入学的时候,某一天我也是像这样路过,结果不小心撞见高年级的情侣在那里激情舌吻。「哇喔……」那股难以言喻的尴尬让我完全招架不住……简直就是地狱。不知为何,和他们对上眼的时候,我居然反射性向他们点了个头。等我走过那对情侣身边之后,还听见他们爆笑的声音,让我体会到非比寻常的羞耻感。 但我刚刚看了一下,今天那里好像没有人在。 「说是这么说,我也不想在那里待太久,还是赶快回教室吧──呃,哇啊!」 走到逃生梯附近时,我被吓个正著。 因为在上锁的校舍后门前方──一般人不会特别留意的安静小角落里,柳户希美就立著单膝坐在那里。 我和她瞬间四目相对。 「……」 「……」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互相凝视。也因为这样,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柳户那双琉璃色的眼眸给吸进去了。因为恐惧又混乱,我没办法移开视线,就这样惊慌失措地呆站了一阵子后,柳户才轻轻地笑出声来。 「啊哈哈!干嘛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啊?」 她如此说道,随后又补上一句:「其实我也没实际看过就是了。」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倾听柳户的声音。她的声音清亮又悦耳,和这个阴暗又潮湿的校舍后门有点格格不入……不对! 柳、柳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你怎么僵住啦?啊,还是你有话想跟我说?要是拖著不讲也让人很在意,你就赶快说出来吧。」 我脑海中的警铃大作,警告我「快逃啊!」。但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完全没把这声警告听进去。 柳户紧盯著我的双眼,有点傻眼地开口: 「你现在可能是在传送心电感应吧?但我看不懂耶。不要用眼睛传话,好好用言语表达出来行不行?」 谁在跟你传送心电感应啊。 「……好吧。」 柳户好像有点不耐烦了,说完便站起身子。 「既然你不动,那只好换我走过去喽。」 接著,她一边伸著懒腰,一边慢悠悠地朝我走来。 「呜……呜哇!」 「啊哈哈!开口第一声居然是尖叫啊?没事啦,你别急著逃啊。」 柳户每走近一步,我就跟著往后退一步。其实我应该立刻转身拔腿就跑,但当下的我可没有这种勇气和胆量。 正当我不断往后退时,背后突然撞上了坚硬的触感。 惨啦!这种感觉是…… 「太~~可惜啦。后面是校舍墙壁,没得退喽~~」 柳户轻声笑了起来。 无路可逃的我,和柳户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和我拉近距离的柳户伸出了手。当我想著「要被她揍了!」于是绷紧全身时,柳户的手却没有碰触我的身体,反而越过我肩上的位置,抵上了墙壁。她以手为支点,逐渐将脸凑近,直到能感受到彼此吐息为止。 「吶,你知道吗?这就叫『壁咚』喔。有没有觉得心脏怦怦跳的啊?」 我当然知道壁咚啊──但这应该是男生对女生做的事情吧,而且这也跟一般壁咚的意思不太一样。还有,虽然我的心脏确实在怦怦跳,但不是因为害羞,纯粹是被吓到心跳加速。 柳户一双眼紧盯著我,随后忽然睁大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 「──喂,怎么,你是我的同班同学嘛。」 「──唔!」 「虽然你都窝在角落,超没存在感的,但我对你有点印象。」 我的本性被她看穿啦! 不对,仔细想想都已经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一个月了,至少会记得同学的长相或名字吧。 但她居然说我都窝在角落,还很没存在感……也是啦,我觉得这种风平浪静的生活才好啊,不如说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像这样特地被拿出来讲,我也无可反驳。总觉得有点受伤。 「哦~~是喔,原来如此。同班同学啊……」 柳户将手指抵上小巧的下颚,一边喃喃细语。 好、好像有股不祥的预感…… 下个瞬间,她猛地将脸往前逼近到彼此的鼻头都快碰上了。柳户从唇间吐出葡萄色的口香糖泡泡,泡泡转眼间就膨胀到临界点,啪的一声破开来,像蜘蛛丝一样黏在我的脸上。 「咦……」 我哑口无言。葡萄的甜美香气充满了我的鼻腔。 柳户依旧紧盯著我不放。 「你们这些人,好像都在背地里乱讲我的坏话嘛。什么援交啊,玩到早上才回来,身上有刺青之类的。」 她果然发现了! 是说,柳户居然知道大家是怎么说她的啊! 「可、可是我没有……那样说……」 我没有说谎。明明没有亲眼目睹,就乱传一些奇怪的谣言,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而且我也不想无端被卷入麻烦。所以就算听到班上同学在对柳户说三道四,我也始终保持旁观者的立场。 可是── 「这种歪理行不通啦。你这样基本上也有连带责任。」 我立刻就被她击沉了! 「……我超火大的。居然在当事人背后窃窃私语,这样算什么男人啊。你说是不是?」 「就、就是说啊……」 「所以说,你就来验证看看吧。」 「咦?要验证什么……」 「证明我是清白之身啊。总而言之,只要让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刺青就行了吧。」 柳户这么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当场脱起了衬衫。当我发现她掀起的衣襬下方隐约可见白皙肌肤和可爱的肚脐时── 「等等!你、你干嘛突然脱衣服啊!」 就连我也忍不住出声阻止她。 柳户停下动作,一脸疑惑地看著我说: 「嗯?要脱衣服才知道身上有没有刺青啊。」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吧……呃,咦?现在难道是要我确认你的身体吗?」 「所~~以~~说,我一开始不就这么讲了吗?」 她这么说道,好像觉得我很迟钝一样。 「也就是说,那个……连背部跟胸部都要吗……?」 「没错,全部都要检查。如果之后又被你们乱传我真的有刺青,我也会很头痛啊。别担心,这里不会有人经过,别人不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问题不在这里吧!你、你难道都不会有所抗拒吗?」 「与其继续被大家乱传谣言,这样做还比较好。不是有句话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吗?我现在就是那种心情啦。」 就在柳户刚刚那句「所~~以~~说」之后,我的右手腕就被她牢牢抓住了。虽然我急忙想甩开,却一动也不能动。这根本就不是女孩子该有的握力吧!我的右手完全违背自身的意志,被抓去压上柳户的胸前……咦咦咦? 「用你的眼睛仔细看看,好好确认一下我的身体吧。」 「不、不是啊……就算你这么说……」 实际碰触从衬衫内侧隆起的胸部曲线之后,才发现远比想像中要大上许多。将手掌牢牢吸附的柔软度,和弹力十足的张力彼此共存──不对!这不是重点! 「这、这种事!我办不到啦!」 我发出了带著哭腔的可耻哀号。因为我没力气甩开自己的手,只能试图唤醒柳户的良心。真是悲惨。 看到我一直百般哭喊,柳户大概也觉得没办法逼我就范了吧,于是她放开我的手腕,恶狠狠地瞪著我瞧。 「……真没出息。」 你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啊…… 突然被要求确认别人身上有没有刺青,怎么可能马上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就乖乖照办啊。 「不过如此一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咦?」 「我刚才也说过了,我现在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你就代替所有人,让我消消气吧。」 「为、为什么!这样说不过去吧!」 「我不接受任何异议。」她一句话就推翻了我的抗议。「好啦,你把两手放在头上,转到后面去吧~~」 「…………」 「快一点啦。再过不久,午休就要结束喽。」 被她这番不容分说的口吻催促后,我只好转身面向校舍的墙壁。看著四处斑驳龟裂的墙壁,我的背脊窜过一股寒意。 「我劝你不要讲话比较好喔,搞不好会咬断舌头。」 居然说会咬断舌头……她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啊! 我差点就要尖叫出声了,但在紧要关头被这句话吓得连忙噤声。可是我的双腿彷佛被抽走了一根螺丝钉般,完全止不住颤抖。 「等我开始倒数的时候,就要开始喽,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种天真无邪的语气,听起来更恐怖了。 我的呼吸不禁就急促了起来。 「好,我要上喽。三、二、一──」 「呜哇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住手啊!」 我反射性地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袭来的剧痛。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心中不禁产生疑惑。 ……怪了。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感受到痛楚? 我胆颤心惊地睁开眼,回过头往后面看去。 结果看到柳户露出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对著我举起某个东西摇了摇。 ……呃,那不是我刚刚在自动贩卖机中奖的咖啡欧蕾吗? 「啊哈哈!吓到了吧?我就收下这瓶饮料作为惩罚喽。」 柳户开心地咧嘴一笑,接著将吸管插进饮料瓶中。她吸了几口之后,心满意足地赞叹道:「啊~~真好喝!」 我看著眼前的光景,哑口无言地呆站在原地。 「咦?你说的惩罚……就只有这样?」 「啊哈!难道你以为会被我痛扁一顿吗?才不会呢。不然我又会被停学了耶,那样可就亏大了。我只是想捉弄你一下,顺便给你一点忠告而已。你可以走啦。」 「真、真的吗……?你要放我一马吗?」 「我刚刚不就这样说了。难道你希望我狠狠揍你一顿吗?这样的话,我也是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喔。」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已经够了!」 我也搞不懂是哪里够了。 不过,我本来以为会被她整得更惨,听到她说没收咖啡欧蕾就能了事,我的确有种期望落空的感觉。 不行,要是因为顺利解脱就放松戒心,等我转身背对她之后,她说不定会趁机偷袭我。想到这点,我就越来越不敢离开这里一步。结果我一直呆站著跟柳户四目相对,总觉得现场气氛尴尬了起来。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了某人接近此处的脚步声。 「好啦,你快走吧。」 柳户像在赶苍蝇一样,说著「去去去」并催促我离开。 「要是被撞见跟我待在一起,说不定连你也会被乱传一些奇怪的谣言。你也不想和朋友决裂吧?」 语毕,她露出藏有一丝寂寥的笑容说: 「……虽然我独来独往的,但毕竟你不是这种人啊。」 「咦?」 「没什么。好啦,你要待到什么时候啊?我这个人很反覆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反悔,冲过去揍你喔。」 「啊,嗯,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我慌张地低下头行礼,连忙转头拔腿就跑。跑了一阵子,才因为喘不过气而停下脚步。将手搭上膝盖的瞬间,刚才被柳户逼上绝路的恐惧又排山倒海而来,让我不禁当场腿软坐倒在地。 刚、刚才超危险的……如果没有奉上那瓶咖啡欧蕾献祭,搞不好我会吃不完兜著走。 话虽如此,实际近距离这么一看,我觉得柳户真的很可爱……不过就仅止于此,我还是觉得她很可怕。刚才真的是天降神迹,我才能捡回一条小命。我以后一定要低调一点,绝对不要再跟柳户扯上关系了。就这么做吧。嗯。 就在此时,宣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响了。 啊啊,要赶快回教室才行,要是迟到会被骂。 我打算起身,结果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奇、奇怪?不、不会吧……?」 可能是瞬间从恐惧中解放的缘故,我整个腿都软了。 最后我还是迟到了。 下午的课堂上,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因为只要一开始打瞌睡,被柳户缠上的记忆就会立刻窜回脑海,害我忍不住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搞得我满身冷汗,还被老师用课本敲头,简直糟透了。 刚才的经历,已经让我产生心理阴影了。 我今天真的很倒楣耶…… 不过也是有一件好事。筱原老师临时要出公差,原本说好的课后辅导也就取消了。「真对不起,明明是我先跟你约好的……」筱原老师一脸歉疚,双手合十地向我道歉时,我笑著回答:「不不,真的没关系。」一边在心中狂比胜利手势。爽啦!这样我就能直接回家了! 放学时间一到,我便一马当先地冲出教室,并用音乐电影里常见的那种轻快步伐,小跳步走向校门。 既然心情不错,那就稍微玩一下再回去吧。打定主意之后,我便绕到车站前的某间电子游乐场去。 推开店头的双开门后,才发现傍晚时间没什么客人。 穿过最前面的夹娃娃机和投币式机台后,我走向街机游戏专区。 就在此时,口袋里的智慧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嗯?是谁打电话来吗……?搞什么,是游戏通知啊。」 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游戏体力全满的通知。也是啦,仔细想想,现在班上同学应该都在忙社团的事,不太可能会有人打来……咦?但平常好像也没什么人会打给我耶…… 「……算了算了,不要再想了,干嘛逼死自己啊。」 只是徒增伤悲而已。 「别管这些了,得先消耗游戏的体力才行。」 我往机台前的座椅一坐,便用大拇指滑开手机萤幕,准备来消耗累积的体力。虽然最近结合转珠和猜谜那种多元化的游戏越来越多,但我这个人只会专注于一种游戏。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正当我专心地用大拇指滑动萤幕时,忽然有个人叫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结果吓一大跳。 因为我眼前出现了一位超级美少女。 天啊,好像妖精喔…… 那个女孩子真的好漂亮,让我忍不住浮现出这种有点奇幻的感想。 她那修剪整齐的头发散发出耀眼的光泽,白皙的肌肤则宛如初雪一般,不禁让人怀疑她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晒过太阳。身上一袭以白色为基调的飘逸服装,看上去非常时髦。 是说,这种美少女找我有什么事啊? 难不成是对我一见钟情吗……不,怎么可能。 「真是的~~你这样不行啦。既然坐在这里,就要接受挑战才行啊。」 「咦?挑战?」 那个女孩气呼呼地鼓起双颊。只见她伸手指向游戏机台的画面。 萤幕上写著「徵求挑战者」这几个字。 啊,她刚刚正在玩我对面那台格斗游戏吗?可能因为我坐在这里,所以迟迟没有人接下这个挑战。 ……哇啊。看在其他人眼里,我应该是个超级大白目吧。 「对、对不起!我碍到你了吧!我马上让位!」 我急忙从椅子上起身,手忙脚乱地想要逃离现场。然而── 「请等一下。」 她忽然从背后紧抱住了我。 「────什么?」 因为实在毫无预警,我忍不住这么回应。 「啊。对、对不起。我……」 那个女生像是突然回过神般,将手摀在嘴上,立刻从我身边退开。她的双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视线慌张地四处乱飘。 我也搔搔脖子,视线游移不定地等待她开口。我实在没办法正眼看向眼前这个美少女的脸庞。 「我、我无论如何都想跟你玩一局。这个电子游乐场人很少,都找不到人跟我对战,所以才会……」 「咦?啊,嗯。毕竟现在的家机也都可以连线对战了嘛。可能是因为这样,会特地来电子游乐场的人才越来越少吧。」 而且近几年来,老年人的人口感觉也比年轻人多上许多。 「但我觉得有个对手在旁边一起玩,比较有临场感,这样很有趣。可是我都找不到跟我一起玩的人,只能一直跟电脑玩……」 「喔喔。这样就跟在家里玩差不多嘛。」 「所以我才想跟你对战……不行吗?」 她扬起视线这样恳求我。哇啊,好可爱喔。 「不,可是……我平常没在打格斗游戏,只会玩那种即使失败了,也会跳出『要直接通过本关,继续下一关吗?』这种指令的亲切游戏。我觉得应该会辜负你的期望耶。」 「没关系!我会从零开始慢慢教你喔!」 美少女抓过我的手,对我展现出闪闪发亮的眼神。 「和我一起玩格斗游戏吧……可以吗?」 「我、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嗯,那就来玩吧。」 「真的吗?太棒了!」 她在原地跳呀跳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呃,虽然我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但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拜托成这样了,应该没有男生会忍心拒绝吧。至少我是办不到啦。如果她跟我说「这是会招来幸福的壶喔,花一百万圆把它买下来吧」,或是「告诉你一个稳赚不赔的赚钱法,这叫作老鼠会……」,我大概都会点头答应。 「那个,毕竟机会难得,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呃,我叫芦屋……芦屋优太。」 在讲出全名之前,我稍微顿了一下,因为有点害羞嘛。 「哦哦。是优太先生呀,真是个好名字呢。我叫花宫由利,你可以直接叫我由利喔,不用客气?」 「啊,嗯。请多指教,花宫小姐。」 「……唔。优太先生,你很坏心眼耶。」 不,不是这样吧。我哪有做什么坏心眼的事情啊。 我只是很不想对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直呼名字罢了。那些现充怎么随随便便就能做出这种事呢? 「不说这个了。看你身上的制服,是布濑高中的吗?」 「咦?啊,是啊。」 「我读布濑高中附近的国中。也就是说,我是小妹妹喔。所以不用叫我花宫小姐,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啦。」 什么?这个女孩还只是国中生啊?她看起来很文雅,所以我没发现。 「呵呵。不过,能交到可以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我好开心喔……话不多说,我们就赶快开始玩吧!」 「喔,好。」 我被花宫推上机台前的座椅。 「第一次就让我出钱吧……嘿!」 她从我后方探出身子,往投币孔投了一百圆进去。接著她伸出左手,放在我握著摇杆的左手上头。咦? 「我是觉得一起玩会比较容易学啦……你不喜欢这样吗?」 「不、不会啊,怎么会呢?」 反而我才想问这样没问题吗?我没有出钱耶。 「那么,就先从移动角色的方式开始吧──」 我一边听从花宫的指导,一边操纵画面上的角色。 但我完全没办法专心玩游戏。 毕竟被柔嫩又光滑的手握住,我们还贴得紧紧的,花宫身上更是传来甜美无比的香气。不行不行!要集中注意力才行!要是花宫发现我被她迷得团团转,那实在太丢脸了。 「优太先生,那里我刚才教过喽。」 「喔,喔喔。抱歉,我分心了。」 「你的注意力好像中断了呢。这样的话……」 就在我疑惑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 「魔法由利之力!充~~电~~?」 她双手环住我的脖子,从背后紧紧抱了过来。 碰到了!碰到了啦!那个软软的胸部碰到我了! 「开玩笑的啦~~嘿嘿……打起精神了吗?」 「啊,嗯。有喔。我现在超有精神。」 与其说是充电,不如说我的脑子都快要烧坏了。我现在心跳超快,完全静不下来。 这样不行。我要拋弃杂念,集中精神玩游戏才行!于是我倾身往前紧盯著机台萤幕。就在此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咦?是说这个角色……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呃……我之前是在哪里看过…… 「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是某个深夜动画的角色吧?」 「优太先生也知道吗?我超喜欢那部动画耶!」 花宫的声音立刻飙高。 「游戏改编的动画常常碍于剧情长度问题,品质会降低许多,但动画制作团队中有人很喜欢这个游戏,所以非常忠于原作喔。我真的太爱这部作品了,不止圆盘,我还买了原声带和角色cd喔!」 「圆盘?圆盘是什么?飞盘吗?」 「就是蓝光光碟啦。这可是常识喔。」 「是、是喔。」我都不晓得。 「顺带一提,优太先生最喜欢哪一集呢?」 「因为是很久以前看的,所以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主角身边不是有个没什么才能的伙伴吗?他大显身手的那一集,我觉得超赞的。」 「啊,那是第八集。」 「那个动画的角色各个都能力高超,让人很难感同身受,但看到普通人咸鱼大翻身的时候,真的很感动耶。」 「如果你喜欢那种题材的话,我有好几部作品可以推荐给你喔。像是──」 后来花宫滔滔不绝地跟我大聊她喜欢的动画、游戏等等次文化的话题。 她好热情喔。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花宫感觉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听得入迷。因此当我瞥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时,才发现已经超过下午六点了。 「呃,哇啊!完蛋了!我该回去了。」 「你还有其他事要忙吗?」 「我得回去帮我妹做晚饭。」 老实说,我还想在这里待久一点。 但千夏还饿著肚子在家里等我,我得快点回家才行。再说了,要是让她自己下厨,结果引发火灾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 「这样啊。不好意思,还让你陪我这么久。」 花宫低下头向我道了声歉,接著扬起一抹微笑。 「不过,和优太先生聊天真的好开心喔。我说不定是第一次遇到可以像这样自在聊天的男生呢。」 咦~~听到这种话,我会不小心爱上她耶。 话说回来,如果现在跟她要联络方式,她会给我吗…… 不不不!要是抱有无谓的期待,小心后果不堪设想喔。还是就此打住吧,绝对不能有杂念。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我还是就此淡出她的生活吧。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那个,方便的话,可以跟你交换联络方式吗?」 「咦?」 对方居然主动问我了?真的假的? 「可、可以吗?」 「可以啊。我还想像今天一样跟你一起玩游戏。除了游戏之外也……啊,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不不不!怎么会呢!一点也不为难!我反而很高兴呢!」 我连忙打断她的话如此否定道。闻言,花宫看似悲伤的紧绷神情,此刻如花朵一般绽放出笑容。 「……太好了。还好我有鼓起勇气问你。」 花宫将手抵在胸前,彷佛放下心中大石般微笑起来。就算再怎么拣选字汇,也只有可爱一词可以形容她。她是天使吗…… 「那么,这是我line的帐号。」 花宫从挂满了动物玩偶的手拿包中拿出记事本,提起笔写了写,再将纸片递给我。纸上是以浑圆的字体写成的line帐号,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猫咪的图案。 「就算家里发生火灾,我也会死守这张纸的。」 「呵呵。随时都可以联络我喔。我等你!」 咦?难不成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 居然碰上这么好的事,让我觉得有点恐怖。但愿我在回家路上不会被大卡车辗过。 当我满心雀跃地走出电子游乐场时,外头已夜幕低垂。 我将写有花宫联络方式的纸片抱在胸前,一边哼著不太熟悉的旋律,一边小跳步走出店外。就在此时── 我突然撞上了某个人。 哎呀,我好像太兴奋了,走路时没注意到前面。真是失败。 正当我依旧带著愉快的心情,准备抬起头时── 「喂。」 一阵低沉吓人的嗓音传了过来。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看──只见眼前站著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近在眼前的这个人一身凌乱的工业高中制服,头上还剃出了几个花纹。他的眼神极其锐利,身上散发出挥之不去的菸味和暴戾之气。 方才雀跃的心情,连同我的血色一起瞬间褪去。 「对、对不起!是我走路不看路!」 我赶紧像个小弟般低头谢罪。腰还弯成九十度。 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总之得赶快道歉才行!如果他能感受到我这股诚心忏悔的心情,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你这王八蛋,刚刚是不是跟花宫搭话了?」 但他却突然丢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咦?花宫?」 看来我好像没有听错。 「为什么现在会提到这个名字……」 「那家伙是我的女人啊。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准接近她。」 「……什么?」 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他、他说「我的女人」……也就是说……我遇到那种事了吗?也就说花宫已经有男朋友喽!咦?为什么? 此刻闪过我脑海的是「仙人跳」这三个字,就是俊男美女设局陷害鲁蛇的那种事。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仔细想想,从出生到现在都不受女性欢迎的我,怎么会突然有个美少女来跟我要联络方式呢?的确很奇怪。说是中了美人计还比较自然,也比较说得过去。 也就是说,我被花宫骗了啊……依照仙人跳的固定模式,我等等就会被她的男朋友榨个精光…… 「……花宫?没有耶,我不太清楚你在指谁……」 我试著佯装成不知情的样子,打算瞒混过关。 但就在下一秒,我的视线猛烈地摇晃起来。 鼻梁遭受到强烈的冲击,彷佛被人用石头狠狠砸中一般,头顶上传来钝重的声响。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了。 滴答……有股温热的液体流出了我的鼻腔,我急忙压住鼻头。拿下手掌一看,上头被赤红 色的液体沾得湿淋淋的。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我被揍了。 「你这臭小子给我闭嘴……」 他用充满血丝的怒目向下瞪著我,一边啪叽啪叽地扳著手指。虽然我没有预知能力,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我接下来会遇上什么好事。 「……我要杀了你!」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立刻跳了起来,转身背对他奋力冲了出去。 「喂!别想逃!别以为我会让你活著回去!」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 我用尽全力驱动双手双脚,好想索性放声大哭。 我本来还以为今天运气满好的,结果根本就烂透了嘛!不仅被柳户缠上,还被仙人跳,完全就是衰到极点的灾难日啊! 如果是跑直线距离的话,依照我和那个人的运动能力差异,应该会被他追上。于是我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看能不能把他甩掉。 我压著被揍的鼻子一边往后察看,没想到他居然紧追在后,让我不禁陷入恐慌。要是被他逮到,我就真的吃不完兜著走了。 肯定会上演一场快打旋风。可是── 「我这辈子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啊!怎么可能打得赢啦!这里是法治国家,所以我们有话好好讲嘛!要我付和解金也行啊!所以拜托你把拳头收回去啦!好不好!」 「少啰嗦!」 完了!这家伙讲不通啊!话说回来,花宫那个女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会跟这种野蛮人交往啊!像柳户那种不良少女也就算了,要是连清纯少女都被小混混拐走,这世上还有梦想和希望可言吗! 我一边发牢骚一边奔跑,忽然有座公园映入眼帘。 好,就躲到那里去吧! 我冲进林荫大道旁边的公厕里,躲进隔间后将门上锁。一锁上门,我将背靠上门板,手抵著胸口暂时松了口气。 没事的。他应该没发现我躲进来了。 这样应该能甩掉他…… 咚咚咚! 「──!」 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彷佛那股冲击是直接敲在心头似的。 「喂!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完蛋了!被他发现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那家伙应该没看见我跑进厕所啊! 「我随便抓个在厕所附近闲晃的小鬼,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废物高中生逃到这里来,他马上就全招了。」 有问必答这一点的确值得嘉许,但唯独这一次我希望你乖乖闭上嘴啊! 「我现在就要跟你做个了断!」 「呀啊啊啊!会坏掉!门会坏掉啦!」 他粗暴地用力捶打,导致承受重击的门板内侧开始龟裂。 再这样下去,门迟早会被他撬开。 「可、可恶,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刚才和花宫的邂逅,就已经用尽我的好运了。说到底,要是我没绕去电子游乐场,而是直接回家的话,也不会碰上这种事了。 我再次深切地体会到,今天真的是倒楣透顶──但再怎么后悔都太迟了。 人无法回到过去,只能朝著未来前进。 就在此时,门板终于被踹破了。在破裂四散的门板木片之间,杀红眼的男人像猛兽一般怒吼著,一举朝我扑了过来。 完全走投无路了!我要被杀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我抱头蹲下,用力闭上双眼。就在这个瞬间── 我的视线歪曲变形,地板上的木纹轻飘飘地晃动起来。宛如积聚成滩的水被开栓的排水口吸引而入似的,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怎、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自身所处的现况,就这么坠入深深的黑暗之中。这时,脑海中的某处响起了「喀锵」一声。 那声音就像某种开关被开启了一般── 而我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了。 「──吓!」 一睁开眼,我已是满身大汗。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自家天花板。和煦的朝阳自窗边洒下,远处还能听见小鸟鸣啼的声音。 我好像睡在房间里的床铺上头。 「……呃,怎么会?我应该在公厕里面才对啊……」 刚才的景象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我遭设局仙人跳,被花宫的男朋友追杀,才躲进公厕里面。结果他发现我躲在厕所隔间,破坏门板后还冲了进来。所以我现在应该正在被他狠狠地海扁才对。 但此刻的我,却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而且奇怪的地方还不只如此── 「……身体完全不会痛。」 我尝试坐起身子,也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鼻血好像也止住了……」 被揍歪的鼻梁理应还流著鼻血,现在也完全止住。我轻轻将小指伸进鼻孔里,指尖也没沾上任何血迹。一般来说,应该会沾上乾涸的黑色血块才对。 ……不管怎么想都很诡异。 「难道那全都是一场梦吗……?」 被柳户威胁、之后在电子游乐场遇到花宫、被花宫的男朋友追打……难道这些全都是梦境,并没有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吗? 这样一想,姑且是说得通,只是──一般会梦到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吗? 即使如此,我也想不到其他类似的理论就是了。 「……也罢。总之平安无事,继续深究也没意义。应该说,如果刚才经历的全是一场梦,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没有被仙人跳,也没有被花宫的男朋友痛扁一顿。这些麻烦全都被我躲掉了,就结果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只是有个疑惑始终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地冲上楼后,在我的房间前面停了下来。 下一秒── 伴随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打开。 「哥哥~~!早安!」 从房门边偷偷探出头来的妹妹──千夏尖锐的嗓音,响彻了我的脑海。 「已经早上喽!快起床快起床!嘿嘿嘿!」 小学四年级的妹妹也不顾现在才一大清早,就情绪高昂地挂起满脸笑容。她真的很活泼,我们明明是兄妹,个性怎么差这么多呢?不只我,就连爸妈和附近邻居也搞不懂这点。 千夏往这里冲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往地上一踏,对准呈现仰躺姿势的我的肚子用力扑上来。 「咕呃!」 「滚滚喵~~滚滚喵~~」 她在我肚子上滚呀滚的,想把我叫起来。肺部受到压迫真的很难受,于是我忍不住一大早就放声怒吼。 「喂!千夏!你看仔细点!我早就起床了啦!」 「……哎呀?」 千夏马上停下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难得耶。哥哥平常都会睡到最后一刻的说。」 「……呃,是没错啦,但我偶尔也是会早起啊。不说这个了,拜托你赶快起来,我快不能呼吸了。」 「呜喵~~哥哥,你要去一楼的话,背人家一起过去嘛~~」 「才没几步路,你自己走啦。」 「拜托嘛~~这是人家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这句话你昨天也讲过了吧。请问你转世投胎几次啦?」 昨天我洗完澡正在吃冰的时候,千夏拜托我让她吃一口,当时她也讲了这句话。在这个家里 ,千夏大概每三天就会用一次「这辈子唯一的请求」。或许她隔三天就会脱一次皮呢。 「那我要先走了。」 「啊~~等等我嘛~~」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心软──虽然我狠心将缠人的千夏丢著不管,但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还是因为担心而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千夏依然躺在房间地板上,依依不舍地凝望著我。 「……受不了,真拿你没辙耶。下不为例喔。」 「真的吗?太棒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我这个哥哥真的太宠她了。 「嘿嘿嘿~~哥哥的背好宽,好温暖喔~~」 我背著千夏,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来到客厅后,将她放在桌边的椅子上,接著准备张罗早餐。 因为爸妈出差不在,因此煮饭、洗衣、打扫这些家事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本来觉得麻烦想丢著不做,但要是让千夏负责家事,后果可能更加不堪设想。 「好啦千夏,吃早餐吧。」 我往玉米片里倒入牛奶之后,端给千夏。 「哇~~我最喜欢吃脆脆的玉米片了~~!」 就连这种简便的食物,千夏都会吃得津津有味,我倒也乐得轻松。应该说,只要是食物,千夏基本上都很喜欢吃,因此即使是不太会煮饭的我,千夏也会大赞「哥哥煮饭超好吃!」搞得我好像很贤慧似的。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说,不觉得今天很热吗?感觉就跟超过三十度一样……难道地球真的开始暖化了吗?」 光是坐著不动,皮肤也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居然这么热,实在很不像四月的气温。 我不禁思索,还是开冷气吧。可是现在才四月耶。如果现在就开始开冷气的话,到时候电费会飙涨,到夏天就更耐不住了。 好,忍耐吧。忍耐。 哔。 「啊,哥哥开冷气了!」 「没办法。我发现自己不适合忍耐这两个字。」 我这个人没什么定性。 照这样看来,明天大概也会开冷气吧。 「哇!今日猫猫要开始了!」 千夏说完,就放下汤匙冲到电视机前,端正坐姿紧贴著萤幕看。早上的新闻节目最后有个「今日猫猫」的单元,收看这个单元似乎是她每天早上的乐趣。 「猫猫好可爱喔~~好想摸摸喔。摸摸。」 「猫啊……可是我觉得要养的话,肯定是aibo(※注:机器宠物犬)比较好耶。既不用花钱买饲料,也不用每天带它出去散步。」 「aibo是机器,而且是狗耶。」 是没错。 顺带一提,aibo也已经停产了。 「啊啊~~之前哥哥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好可爱喔。」 「我捡了小猫回来?」 「嗯~~那只小猫被丢在河边,所以你就把它捡回来啦。唔~~好想养它喔~~」 就算千夏这么说,我也完全没有印象。 千夏这家伙是不是弄错什么啦?比如把现实跟最近看过的电影或连续剧混淆之类的。 但千夏其实意外顽固,要是继续追究,感觉她一定会奋力主张「人家没搞错!」最后闹得一团乱。不要过问太多才是上策。 只要我忍住不问,不要引发争论,就万事太平了。要上学这件事本来就让人提不起劲了,我可不想再额外浪费体力。 「好……好热……我已经想回家了……」 我驼著背无精打采地走在上学路上,忍不住如此低喃。头顶上的大太阳闪耀著刺眼光芒,让我一直误以为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要是在人孔盖上打个蛋,搞不好可以煎出荷包蛋。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不解。 「为什么大家都穿夏季制服?」 路上那些和我同高中的学生们,大家就像串通好了一般,都换季穿上短袖衬衫和长裤。 「照理来说,应该要到六月才会换季啊……这样只有我一个人乖乖穿冬季制服,岂不就像个超认真的乖宝宝吗?」 真要说的话,我应该要归在不认真的那一类才对。 穿过校门后,还要走一段林荫大道才会抵达校舍。当我精疲力尽地走在宛如绿色隧道的林荫大道中时──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一阵声响忽然如雨点般倾注而下。 嗯?怎么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我循声望向树干处,结果吓了一大跳。 「咦?是、是蝉!」 盘踞在树干上的生物居然是蝉。 现、现在才四月耶!再怎么说,现在也不是蝉钻出地表的时期吧!难道是今天真的太热,所以连蝉也搞错时节了吗? 我带著这股难以释怀的心情,换上室内鞋跑向教室。 我的座位在窗边最前排,坐下来之后,我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多亏冷气房里强力吹送的空调,我一身汗水立刻消褪无踪。 「啊啊,太舒服啦……简直是无上的奢侈……」 感觉稍微凉一点之后,我看见田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不知为何,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眼里还充满血丝。 「喂,芦屋!你在干嘛啦!想死吗!」 「咦?怎、怎样啦?干嘛突然这样讲啊?」 难道我不小心犯了什么足以致死的大错吗?我只不过是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已啊? 「你还问我怎样!那是柳户的座位喔!」 「……咦?」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状况。 「……不不不,这是我的座位吧。柳户不是坐在讲桌前面吗?」 就是因为这样,老师们才会被她吓得不要不要的,大概每三个老师就有一个人没办法好好上课。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记错。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啦?早就换座位了啊!」 田边说了声「你看」,便用大拇指指向后方。「你的座位在窗边最后一排啦。这里是你四月坐的地方啊。」 「…………什么?」 「话说回来,芦屋,你今天怎么又穿回冬季制服啊?在减肥吗?」 我环视周遭,发现大家果然都换季了。 只有我像白痴一样,还穿著一身厚厚的冬季制服。 完全不像四月的高温、林荫大道的蝉鸣,以及在不知不觉间换季的学生制服……尽是诸如此类的怪异现象。 今天果然哪里怪怪的。 不,不对。 奇怪的不是其他人,是我。 而且,刚才我好像还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词汇。 彷佛要完全颠覆我的认知似的…… 「田……田边。」 「干嘛?」 「……今天是几月几日?」 「啥?怎么突然问这个啊?你在装傻吗?」 「别管那么多啦!快点回答我!」 或许是被我严肃的态度吓到了吧,田边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有点恼怒地喃喃道: 「这种事,你自己看黑板不就得了。」 闻言,我用最快的速度,看向写在黑板右侧的今日日期栏。看到日期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有点恍惚,差点当场昏倒。 喂喂喂……再怎么说,这也太扯了吧…… 「今天是六月十五日啊。」 六月十五日。 距离我认知中的「昨天」,居然已经过了两个月。 第二章 铃声响起后,早上的班会开始了。 身穿薄透白衬衫的筱原老师站在讲桌前宣布注意事项,但我一脸茫然,完全没办法专心听她说话。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两个月──发生了这种事,请问有谁还能泰然自若地继续生活呢?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至少我现在就非常震撼。 「……为什么呢?我记得昨天的确是四月十五日啊?可是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六月了……」 照理来说不可能。 「难道我之前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四月十五日那天,我在回家路上被大卡车之类的撞飞,然后失去意识,就这么昏迷到今天早上。 ……不对,那我在自家房间醒来这一点就很奇怪了。我应该会是躺在病床上,处于全身插管的状态吧。 「喂,田边。你最近有看过我一睡不醒的样子吗?」我故作泰然地试著询问,结果── 「我想想喔……你之前的确是一睡不醒。」 田边这么回我。 「真的吗!」 「对啊。因为你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睡嘛,真的是睡死了耶。我都在怀疑你到底来学校干嘛。」 「什么嘛。不要用那种会让人误解的说法好不好……」 我还以为突破盲点了。 不过,我倒是舒坦多了。 看来我这两个月还是有好好来学校上课。但好像还是跟平常一样,在课堂上睡个不停就是了。 「……那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论我如何翻找记忆,也没有半点收获。我的记忆在花宫的男朋友踹破厕所门板的那一刻就中止了。 就在此时,我的指尖碰上了没好好收进抽屉的讲义。不明所以地拿出来看看,发现那些是数学考卷。 姓名栏上确实用我的笔迹写上了我的名字。 「啊,对了。五月底有一次段考啊。」 这个段考是高中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我记得四月的时候,还在烦恼自己头脑很笨要怎么办。 顺带一提,我瞄了一眼成绩──是六十分。 从来不用功读书,直到考试前一天才会熬夜临时抱佛脚──这的确很像我会考的分数。 话是这么说,我应该也确实考了六十分就是。 「……还有其他考卷吗?」 我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有了有了。 现代国语、化学、地理、世界史、英文……全是超过及格边缘,却又不满六十分的丢人分数。(※注:日本学校制度的及格分数会依照考科难易度不同而变动) 一般人看到这些分数,或许会露出一副苦瓜脸吧,但对我这种只要及格就好的人来说,就已经是万万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失去前两个月记忆的我而言,这等于是完全没读书,却能顺利通过考试,而且还取得了及格分数。 真要说起来,就是顺利跳过了所有麻烦的事情。 ……奇怪?等一下,这不就是完美体现了我那「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理想吗? 这样思考的话,丧失记忆反倒变成了好事。毕竟就我的立场来说,那些会打乱计画的麻烦事全都被我跳过了嘛。 简单来说,这只是思考方式的差异。 要是能靠自身的意志,灵活运用这个丧失记忆──快转的能力,不就能拋开所有狗屁倒灶的事情,舒舒服服地过生活了吗? 「……或许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而我立刻就找到机会试试这个能力了。 第一节是社会课。负责这节课的鬼山老师会随机点学生回答问题,要是没答对,他就会双手扠腰继续站著,等到学生说出正确答案为止,非常强硬。每到这种时候,教室里就会充斥著非比寻常的紧张感,我对这种气氛超没辙。 我一边飘移视线,避免被老师点到,同时回想起被花宫的男朋友追杀到厕所的事情。 当时我心里想的是「总之赶快结束这一刻」。要是能重现当时的感受,说不定就能穿越时间。 我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接著在心中使劲地默念。 ──时间啊,快转吧! ………… 下个瞬间,我的视线忽然扭曲变形。和当时一样,我丧失了平衡感,意识被带入黑暗的洞穴之中。 当我回过神来时,鬼山老师已经不在讲桌前了。刚才还充斥在教室中的紧张感也无影无踪,开心的笑语声让教室变得喧闹不已。我试著观察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各自并桌,正在吃午餐。 不知不觉来到了午休时间。 「哦哦……真的成功了……」 我没想到真的会成功,所以吓了一跳。我确认了一下时钟和黑板上的日期,发现从第一节课到午休的这段时间,确实被我成功快转了。 也就是说,我靠自身的意志,控制了时间的流动。 「田、田边!不好了!你快听我说!」 「嗯?突然间你是怎么了?」 「我不小心得到了可以穿越时间的能力……」 我做出了这个冲击性的告白。没想到── 「是喔~~你还真年轻呢。」 怪了?他怎么没什么反应? 「哎,耍中二病也要有个限度喔。」 看来我好像被误认为单纯是个怪胎了。 不是这样!世界上确实有这种怪人没错,但我是真的得到了可以穿越时间的能力啊! 正当我要这样辩解时,田边突然惊恐地绷紧了脸。 ……嗯?怎么啦?干嘛一脸僵硬地看著我身后──我如此心想,并转过头察看。瞬间,我也露出了跟田边一样的表情。 柳户希美就站在我后头,低头往下看著我。 「哇啊啊啊啊啊啊!」 喀哒! 我大吃一惊,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啊哈哈!你吓得太夸张了吧。」 柳户看著摔倒在地的我,满心愉悦地捧腹大笑起来。周遭的同学们全都看向这里,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真是的,笑得肚子好痛。芦屋,你真的超赞。」 为……为什么?柳户她──怎么会来找我啊? 就在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的同时,坐上桌子的柳户,低头看向一屁股摔倒在地的我说道: 「喂,芦屋,你跟我来一下。」 「咦?」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以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某天忽然收到红单,被狱警告知即将要伏法的死刑犯,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喂喂……你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啊……?」 田边彷佛在可怜我一般,小声地问道。 我拚命地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任何记忆。应该说,这两个月的记忆已经全都消失了。就算我真的干了什么好事,我也不可能会记得。 「芦屋,快来啊。」 柳户站在教室门边,挥挥手要我过去。 要是我跟著她走,人生大概就要走向尽头了…… 「田、田边……」我泫然欲泣地想要寻求援助,没想到田边居然立刻死盯著地板,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不会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既然如此,我便往四周看去,结果班上同学们都对我做出了合掌祈祷的姿势。看来在这些人心中,我已经形同死亡了吧。 ……但我还不能放 弃希望,毕竟我可以穿越时间啊。只要动用这个能力,一切就能圆满解决了。 我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在心中用力默念。 ──时间啊,快转吧! ………… 嗯?真奇怪。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快转吧!快转吧! …… 「时间啊,快转吧!拜托快转啊!」 最后我都忍不住发出声音如此哀求了,还是不行。 难不成这个能力有时能用,有时却不能用吗? 这样很伤脑筋耶!没办法跳转时间,不就表示我非得经历被柳户叫出去的这段时间吗! 「芦屋!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喔,好。我这就过去!」 既讨不到救兵,又失去了可以救命的能力,最后我只能放弃一切,无精打采地跟在柳户后头。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在走廊上走了好一会儿,结果我被柳户带到通往屋顶的楼梯转角处。连接屋顶的门被挂锁锁上了,门边还放了一个无人使用的置物柜。 这种人迹罕至的阴暗角落,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现在心中只有不祥的预感。 「你要呆站到什么时候?坐下啊。」 柳户在楼梯最上方坐了下来。 「咦?坐下来?是要坐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坐在我旁边啊。好了,快~~一~~点~~」 被柳户这么催促后,我做好心理准备,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我若无其事地偷偷和她拉开一段距离,以便发生事情时能瞬间做出反应。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啦…… 「吶,你干嘛离我这么远?」 果然被她一眼看穿了。 她把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托著下巴,狠狠地瞪著我。 「没、没有啊……」 正当我烦恼著该如何回答时,柳户一下子和我拉近了距离。 「不行喔~~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她这么说著,像个小恶魔般扬起了微笑。 正常情况下,这或许是很可爱的举动,但就目前情况来说,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了。 「那、那个……柳户,你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 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胆颤心惊地问道。 「嗯~~?因为我有东西要拿给你啊。你觉得是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耶……」 说穿了,我连被她叫来这里的原因都不知道了,怎么可能猜得到柳户要拿什么东西给我啊? 「太可惜了,时间到喽~~那我就来公布答案吧。」 柳户一脸愉悦地这么说完,接著从书包里拿出了某个东西。 难不成是刀子吗──想到这里,我立刻做出了防卫姿势。但眼前的东西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因此我愕然地张大了嘴。 柳户拿给我的──是一个用水蓝色包巾包好的盒子。 「咦?这是……」 「便当啊。」 柳户微微一笑。 「芦屋,你每天都只吃面包对吧?我想说偶尔也要让你好好吃顿饭才行,所以就做了这个便当。」 「柳户你……为了我做的?」 「对呀,特别为你做的喔。很开心吧?是不是高兴到想偷笑啦?」 不,与其说开不开心……一般来说,有女孩子为自己做便当或许是会很高兴,但我现在反而是疑惑的心情更胜于喜悦之情。毕竟,柳户怎么会做便当给我呢?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总之你先打开来看看吧,今天的菜色我很有自信喔。」 我照柳户的指示,试著解开包巾并打开便当盒盖。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期待。 毕竟我根本不认为柳户会是个料理高手嘛。 然而,便当里却有炸鸡块、煎蛋卷、凉拌菠菜等营养均衡的各式菜色。 而且看起来还超好吃的。 「我都不知道你会做菜……」 「芦屋,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煮饭的喔。连外观摆盘都很讲究呢。」 「真的耶。白饭上还用樱花鱼松粉排了图案。这是什么……屁股吗?」 「啊哈哈!怎么可能啊。难道你看到白饭上有屁股图案会引发食欲吗?你是变态喔?便当盒拿反了啦。」 「我……我知道啦。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没发现。」 我把便当盒转过来,觉得自己耳朵都发烫了。 「狐狸的脸吗?还是胜利手势?我看不出来……」 「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是爱心吧?呵呵,看来你以前的生活都跟爱心沾不上边呢。」 「你、你很喽唆耶……」我用细如蚊蚋的声音低喃著。 不是啦,我一开始当然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啊。毕竟都用樱花鱼松粉排了嘛。只是柳户做给我的便当里不可能出现这种图案,所以我才没有说出口。如果我说「这是爱心吧?」,结果被柳户回呛「啥?你想太多了吧?有够恶。」的话,我敢保证至少三年都无法振作起来。 「来,芦屋,嘴巴张开~~」 「咦?」 「我来喂你吃便当呀。」 「…………」 看到柳户用筷子夹起煎蛋卷的样子,我吓得血色尽失。 「不不不!等一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哪有什么目的啊,我就是想喂你吃才这么说的啊。你每次都立刻怀疑别人是不是话中有话,真是坏习惯。」 你最好是有这么了解我啦。 「就老实接受人家的好意嘛。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喔,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要等人喂你吃饭,就是进安养院的时候喽。」 「那是看护吧!……算了,我也不能完全否定就是。」 自己讲出这种话,让我觉得好凄凉。 「好机会!」 「──唔咕!」 我那张不争气地张开的嘴巴,被煎蛋卷塞得满满的。 我只好顺应情势吃了起来。毕竟直接吐出来也不太好,我便战战兢兢地嚼起口中的煎蛋卷── 「……咦,奇怪?好好吃喔。」 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尝得到高汤的鲜美,甜味和熟度也恰到好处。老实说,真的非常美味,跟我自己做的煎蛋卷完全不能比。 「我就说吧。呵呵,你吃得高兴就好。」 「……那个,我还可以再吃别的菜吗?」 我不是特别想吃喔,是为了充实自己的见识。不,我是认真的。 「当然可以啊。我也是为了让你吃才会做便当嘛。」 柳户露出满心愉悦的笑容,看著将炸鸡块和凉拌菠菜塞进嘴里的我。 「我、我可以问一下吗?」 「嗯?」 「柳户你……为什么要帮我做便当?」 当面向她提问实在很恐怖。 但不这么做的话,事情就不会有进展。这种被困在五里雾中的折磨感我已经受够了。我现在到底身处在什么情况啊? 柳户将手肘撑在大腿上,捧著脸颊,妩媚地眯起眼眸。 「……你觉得呢?」 宛如妖狐一般的魅惑眼神让我吓得不敢吭声,但为了抹去心中的不安,我将推测后得出的答案说了出口: 「……我在想,这是不是仙人跳之类的。」 「仙人跳?」 「对啊。我猜你的男朋友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吧 ?」 就跟花宫那时候一样。 先把我骗到通往屋顶的楼梯间,送便当给我吃,这时躲在置物柜附近的男朋友就趁机冲出来把我榨个精光。具体来说,他们会抢光钱包里的钱,再顺便把我打个半死……否则柳户根本没理由做便当给我吃啊。 我试著做出了这番推论,但当事人柳户却呆著一张脸,彷佛一点头绪也没有。 ……咦? 「芦屋,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胡说些什么?」 「咦?不,我是说,你的男朋友可能躲在某个──」 「男朋友一直都在啊。」 「咦?在哪里?」 「在这里啊。」 我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柳户伸手指向的人,就是我。 「……什么?」 我忍不住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你说我?」 「对啊。我们不是在交往吗,我觉得替男朋友做便当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 我忽然觉得世界停止转动了。 我没办法立刻弄清楚柳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传进耳中的话语,在脑海中转个不停。 交往。我和柳户……在交往…… 「我、我们吗!我们在交往?男女之间那种交往吗?」 我太惊讶了,忍不住喊了出来。 「笨、笨蛋……不要叫这么大声啦,很害羞耶。」 柳户满脸通红,用手肘顶了顶我的侧腹。 「……而且还说什么男女之间,听起来好色喔。」 她居然说得这么害羞,看样子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和某人合谋要设局整我。 也、也就是说…… 我和柳户真的是以恋人的立场在交往…… 原本相信的一切事物全都被彻底颠覆了。现在我心里真的就有这种感觉。 这也不能怪我啊。 长得漂亮又赫赫有名的柳户,和我这种毫无存在感的阴沉系男子,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居然在一起,这太不科学了。 但我们却真的在交往。 「……呃~~是说,我们为什么会开始交往啊?」 「咦?」 「呃,我突然有点在意这件事。」 「……才不告诉你。」 「为、为什么?」 「因为……怎么开始交往这种事,应该要再过一阵子才会回头去想吧?我们不是才刚交往一个多月而已吗?而且──」 「而且?」 「光是想到那时候的事,人家就会冷静不下来……」 柳户红著一张脸,并将手紧紧贴上颈子。感觉好像是很羞涩的回忆,让她不太愿意回想起来。 唔唔,超在意的…… 「你这傻瓜……」 不过,看到将咖啡欧蕾紧贴在发烫脸颊上的柳户,我却没办法提起勇气继续追问下去。 那个柳户希美变成我的女朋友了。 不论过多久,我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柳户是个美人。不仅身材姣好,也充满魅力。我几乎可以断言,她是整个班上……不,是整间学校里最可爱的女生。 光看这点我就觉得高攀不起了,而且国中时期,柳户还是在这一带的国中名震八方的不良少女。这种不良美少女,照理说应该要和大她一岁的帅气小混混交往才正常吧(偏见)。 但柳户却选择了我。 我只是个外表不起眼,成绩又不好的典型小人物。若要说我活到现在犯过什么恶行,大概就只有一直在课堂上打瞌睡,还有没交作业这种事而已。 而且我们之间还没有任何共通点。 我既没加入社团,也没有打工,而柳户应该也没有参加社团活动才对,两个人明明不会有共同的话题,感情也不可能会变好。 「我真的搞不懂,怎么会跟柳户交往呢……」 而且说穿了── 四月的时候,我们对彼此的印象糟透了。我很怕柳户,而柳户也把我跟乱传谣言的同学们视为一伙,对我恨之入骨。结果我们现在却是男女朋友,彷佛过去这些事从没发生过。 事情发展至此,让我变得更害怕了。我觉得这段关系背后肯定隐藏著某种惊天的秘密。 「……不过,就算想破头也得不出答案。既然这样,那还是不要多想好了。」 我从以前看待事情的态度就很乐观。 柳户变成我的女朋友了。这已经是既定事实,那我就欣然接受吧。事到如今再钻牛角尖也无济于事。如果眼前是一道湍急的河,只要随波逐流,感觉也不会飘到更坏的地方去。 ──好,总之先睡吧。这样一切都会没事的。 下定决心后,我便在桌上盘起手臂,将脸埋了进去。 睡魔立刻袭来。决定让自己沉入梦乡后,没过多久,我的意识就在舒适的黑暗之中来回游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 「芦屋。芦屋!喂!」 被人拍打脸颊后,我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糟糕,搞不好是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发现了。既然如此得赶快道歉才行──只要诚心道歉,应该就能马虎过去──我的大脑呈现这种废物思考模式,并连忙抬起头来,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不是老师。 「早啊,你睡得还真香呢。」 坐在桌上跷著二郎腿的人正是柳户。她把手肘撑在交叠的双腿上,捧著脸颊低头看著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温柔。 「我先提醒你一下,已经放学了喔。」 「咦?」 我连忙环视四周,发现教室宛如空城。夕阳从敞开的窗洒落,只剩我和柳户两人独留。 「你躲在前面同学的背后,把整~~个下午的课都睡掉了对吧?老师好像没发现,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喂喂,真的假的? 她说我整个下午都在睡,再怎么说,也睡得太夸张了吧。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扯。 「……那你怎么还留在教室里?」 「你的睡相很可爱,所以我在看你啊。」 柳户这么说,并轻声笑了起来。 「你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幸福耶,我还忍不住拍下来了。你就这样永远睡下去如何?」 「……这意思是要叫我去死吗?」 「啊哈哈,你的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啦。」 柳户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指了指我的右脸颊。 「不说这些了,你的脸上还有手臂的印痕耶。」 「咦?啊,喔喔。」 「嘴边还有口水。」 我急忙用手背擦了擦嘴。 「芦屋,你真邋遢耶。不过算了,这也无所谓。」 柳户将书包背在肩上,一派轻松地说著。 「吶,等等要不要去哪里玩玩?」 「咦?」 「反正也没别的事要做,没差吧?」 我没参加社团,也没有打工,行程表的确是空到不行。但一想到要陪不良少女柳户去玩,我就觉得有再多条命都不够赔。感觉只会被卷入无止尽的暴力事件当中。 「不了,我今天得回去照顾亲戚家的小孩……」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试著逃脱──但没想到…… 「……亲戚?你在说什么啊?芦屋,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没有亲戚,所以过年都领不到红包,感觉亏很大吗?」 「呜呃!」 我居然连这种事都对柳户说了喔! 「抱、抱歉。是我打肿脸充胖子,不禁撒了谎。」 如果再继续拿其他谎言来圆谎的话,只会更不自然。如此判断后,我立刻就见风转舵,承认自己的错误并道了歉。这样一来就能将伤口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了。 「那你一开始就老实说嘛。在我面前,你不必装模作样啊。」 「对不起……」 「而且,你有时间的话,我也会比较高兴。」 「咦?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嘛。你想,如果彼此都很忙,说不定想见面也见不到面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点怦然心动。 不不不!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上当! 和柳户一起走出教室后,我换了鞋子离开校舍。走在林荫大道上时,她忽然往我靠近,接著抓过了我的手臂。 「哇啊!等等……太近了!」 「啊哈哈!只是勾著手臂而已,你也太慌张了吧。」 柳户笑得合不拢嘴。 「也是,你对女孩子好像还没免疫嘛。你现在也对我在意得不得了对吧?」 「那、那种事……」 「你又在逞强了~~就老实说嘛。」 「就说没有了!」 其实我真的非常在意。但我知道,如果老实承认的话,就会被柳户调侃一番。所以我才想要逞强。 「是吗~~哦~~」柳户露出了窃笑的神情。 「怎、怎样啦……」 柳户招招手,示意要我把脸凑过去。 「??」 我一脸狐疑,但还是听她的话低下了头。 柳户将嘴贴到我的耳边,在只有我的耳膜才会随之震荡的极近距离下,她宛如要吐露秘密一般,用轻柔的嗓音低喃道: 「可是,你的耳朵都红了耶。看来身体很老实嘛。」 「──唔!」 我的体温瞬间飙升,全身的毛细孔都扩张开来。 因为看不到,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耳朵应该又变得更红了。 我被羞耻和难堪这两种乱糟糟的心情折腾了一番,茫然地呆站在原地,结果被柳户弹了一记额头。 「呵呵,笨蛋~~」 我目瞪口呆地摀著额头,柳户对我这么说完,就往林荫大道的出口跑过去了。她提早一步跑到校门口后,又回过头来看著我。 她将手背在身后,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芦屋~~给你十秒钟,没跑过来就要处罚你喔!」 这、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立刻朝著校门口狂奔而去。 柳户带我来到车站前的一间可丽饼店。 「──你要我陪你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我还以为会被带到更奇怪──比如充满血腥暴力气息那种场所──没想到居然这么普通,让我觉得有些扫兴。 「对啊,这间店的可丽饼很好吃喔。我常听班上的女孩子在讨论,所以一直很想过来看看,但一个人来总是有点怪嘛。」 「所以就找我陪你一起来?」 「没错。芦屋,你也很想吃吃看好吃的可丽饼吧?」 「呃,我是男生耶……」 「吃甜食又不分男女。甜食面前人人平等啦。不说这些了,你要吃什么口味?」 总而言之,我先看了眼写在店面招牌上的菜单,但配料实在太多种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才好。总之我先点了安全的巧克力香蕉口味,接著在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是怎样,有够好吃耶。」 坐我隔壁的柳户吃了一口抹茶冰淇淋口味的可丽饼后,立刻发出这句赞叹。看样子她很喜欢。 「来,你也吃一口看看。」 「咦!」 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吗……? 「不用客气啦。」 如果表现出动摇的样子,反倒像是我很在意似的。好、好吧……我装得若如其事,往柳户递过来的可丽饼咬了一口。 「啊!真是的!你在干嘛啦!」 「咦?」 「你不要咬到汤圆啦!」 「对、对不起!可是,因为你叫我吃一口……」 「烦耶,糟透了。那你的也让我咬一口,当成赔罪。」 「喔,好啦。」 我点点头,递出了手中的可丽饼。接著,柳户用手拨开浏海,闭上眼静静地咬了一口。怎么感觉有点色色的。 「呵呵。我把香蕉都吃掉喽。」 柳户用一脸得逞的表情这么说道。 ……我没有特别喜欢吃香蕉,所以没什么不甘心的感觉。但这样一来,真的很像情侣在交往耶。 是说──啊。 「嗯?怎么了?干嘛一直盯著我的脸看?」 这时,柳户彷佛猜到什么似的,轻声笑道: 「难道你看我看到入迷了?」 「不是,你的脸上沾到鲜奶油了。」 「……唔!」 柳户的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晕,接著宛如要帮自己找台阶下似的说道: 「……是、是喔?那你帮我舔掉吧。」 「啊?」 「我们是情侣,这点小事没什么吧?」 是这样吗?世上的情侣都会做这么大胆的事喔? 我活了十六年,却完全不知道这种事。毕竟我没交过女朋友,也没跟有女朋友的人当过朋友。俗话说物以类聚嘛。 听了柳户的话,我觉得害羞极了。但要是拒绝,又会惹她不开心,被她揍得稀巴烂。我脑海中的天秤现在同时悬著这两种心情。 嗯,不管怎么想,都是拋弃羞耻心比较好。 「好、好吧。」 我做好觉悟了。 用手掌拍拍双颊后,我抓住柳户的肩头。 「咦?等等……你在干嘛?」 「那我失礼了。」 我将嘴唇凑近柳户的脸颊。就在我靠近到柳户的双眸中映满我的身影的距离时,她马上变得满脸通红。 「快……快住手!」 她用力往我的胸膛推了一把。 我从长椅上摔下去,一屁股倒在柏油路上。 呃,奇怪了,为什么啊? 「笨、笨蛋,想也知道是我在跟你开玩笑的嘛……!」 柳户的眼神飘移不定,还忸忸怩怩地拨弄著浏海。在洒落的夕阳照射下,她的脸看起来更红了。 就、就算她这么说…… 像我这种不常跟女孩子相处的人,根本分不清真心话跟玩笑话的区别啊。 吃完可丽饼之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四周垂下了夏季特有的闷热夜幕。 我们打算回家,便走到车站前。此时传来了一阵巨响,彷佛要穿越人群,直接钻进心坎里似的。 「芦屋,你看,有人在办街头演唱耶。」 柳户拉拉我的袖子,兴致勃勃地这么说。 仔细一看,我发现站前广场上有两个拿著乐器的女孩子。主唱那个女孩子站在蒸腾的热气中,额头沁出了耀眼的汗珠,一边扭动著身子引吭高歌。 「我没听过这首歌耶。是自创曲吗?」 「嗯~~我平常不听音乐,所以也不太清楚耶。」 因此我不懂最近流行哪些歌,也不懂她们的演奏技巧如何。 不过,路上的行人都没有为她们的表演停下脚步,可见技术应该不太好。 现在走过我们身边的女高中生还说: 「喂喂,你看,有人在表演耶。」 「真的耶。也太难听了吧。」 「还真敢出来 丢人现眼,逊爆了。」 她们发出鄙视的笑声,快步地走了过去。 明明不是在笑我,我却觉得一肚子火。 看到她们如此奋力在唱歌,却没办法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完全是在白费力气的模样,我浑身冒出了冷汗。接著,我突然全身发冷,彷佛体温全被脚底下的柏油地板吸走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这个疑问立刻就得到了解答。 一定是因为,那彷佛就是看到过去的自己一样。 她们明明用尽全力在唱歌,却无法突破现实,最后渐渐失去力量,变得低迷不振。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我真的快看不下去了,还是赶快走吧。 我正想离开现场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呃,奇怪?柳户到哪里去了?」 她刚刚应该还在我身边啊,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环视四周,发现她的身影时,却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 柳户在表演中的那两个女孩面前蹲了下来。她用靠在大腿上的手撑著下颚,直盯著她们瞧。 我慌慌张张地走过去,压低声音向柳户喊道: 「你、你在干嘛啊……!」 「嗯?我想说反正要看,就靠近一点看啊。」 「可是……」 我下意识地张望四周。 ──我虽然说了「可是」,却没办法继续接话。 最后,女孩们用吉他刷出一阵音效,结束了演奏。 乐音消散后,她们也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刚开始明明还充满热情与魄力,如今却完全消沉下来了。即使如此,她们也没有掉下眼泪,只是浑身无力地往观众的方向低下了头。 那个模样简直就像行尸走肉。 「谢谢大家……」 听见她们气若游丝的颤抖嗓音,我的胸口一阵刺痛。 啪啪啪啪…… 这时忽然响起了猛烈的鼓掌声,完全不输给熙来攘往的嘈杂群众。 两个女孩猛然回过神,并抬起头来。只见柳户就在她们眼前,带著满面笑容为她们鼓掌。 「超棒的。」柳户这么说。「你们真的太棒了。」 这一定是她发自内心的赞叹吧。 那两个女孩先是困惑地对看了一眼,接著像是有点害羞般忸怩了起来。然后她们向柳户鞠躬道谢,头低得比刚才还要低。 总觉得那个动作带著某种豁然开朗的心情,也充满了自信。 「芦屋,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嗯,好。」 我踏出步伐,跟在柳户身后。就在我们走过第二个街灯时──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啦,但我觉得那两个女孩子很棒喔。」 「咦……」 双手背在后头走的柳户转过头来。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 映著蓝白色月光的双眸,笔直地凝望著我。 「我觉得努力打拚的人真的很帅气。无论看起来再怎么狼狈、滑稽,或是得不到回报,都很帅气。」 柳户这么说完,对我展露出笑容。 「所以,比起嘲笑别人,我反而希望被人嘲笑。」 「……」 柳户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难道她知道我刚才那句「可是」之后想说些什么吗?如果说出后续的台词,我应该会丢脸到连站都站不住。 我不知道。不过,柳户不是不良少女吗? 她的个性为什么能这么耿直呢? 而且,既然她喜欢努力向上的人,又怎么会选择我…… 虽然自己来说这些话有点奇怪,但我是那种丝毫不肯积极进取的人。我的生存法则,就是完全不努力,只靠运气和人脉悠悠哉哉地生活。 我和她本该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产生交集啊。这空白的两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躺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地看著电视。 要这样做,我才不会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无论是丧失这两个月记忆的事,还是和柳户交往的契机。 我像只飘到岸边的水母般瘫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乱转频道。此时,有阵擦过空气的嗡嗡声传入耳中。 嗡、嗡、嗡。宛如蜜蜂振翅似的,传来有节奏感的声音。 声音持续大约五分钟,我才终于回过头去察看。结果是千夏站在沙发后面的地毯上,拿著金属球棒用力挥舞的声音。 「千夏,你在做什么?」 难道进入叛逆期了吗? 「练习挥棒啊!因为明天星期六有比赛嘛!」 「哦哦。你说垒球啊。」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能理解了。 千夏目前隶属于当地的垒球队,而明天好像有一场比赛。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要练习挥棒的话去外面练啦。万一打到家具的话很麻烦耶。」 「咦~~外面很热耶。在房间练还能吹冷气。」 「球场上也没有冷气吧。练习也要跟正式上场保持同样的状态吧。算了,我也没资格讲这种话就是了。」 「喂,哥哥~~明天来帮千夏的比赛加油嘛!」 「要我看电视转播还可以,现场很热耶……」 「拜托嘛~~人家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问题不在那里啦,我纯粹只是不想去而已。」 「那样更过分!」 千夏丢下球棒,走向躺在沙发上的我并跨坐上来。 「这是人家这辈子唯一的请求啦~~」她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捶打我的胸膛。 「你不要跨在我身上啦!是说,你早上已经用掉这辈子唯一的请求了!」 「因为哥哥不来的话,人家会很寂寞嘛~~这样会提不起精神~~」 就在我们打打闹闹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这时间会是谁啊? 我如此心想,并伸出右手拿取手机,看到画面上写著「柳户希美」这四个字时,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原来我和柳户还交换了联络方式啊……不对,我们在交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过,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不假思索地察看了讯息,下一秒,内心的惊恐之情立刻膨胀了两三倍。 「咦!」 讯息内容只有一行字。 『明天的约会啊,就定十点在车站前集合吧。不准迟到!』 ……我看错了吗? 但不管我重看多少次,上面的确是写著「约会」二字。 「我们什么时候说要约会了啊……」 完全没印象。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自己跟约会无缘,认定那是少部分上流阶级的人才拥有的特权呢。 而且偏偏还是跟那个柳户约会…… 「哥哥?怎么啦?」 「喂,千夏,你可以打我一下吗?」 「咦?为什么喵?」 「我想确认自己现在是不是在作梦。」 「唔?虽然听不太懂,那好吧!」 「麻烦你了──喂,等等!不准拿金属球棒!拜托你直接用手打!」 我连忙制止用力握紧球棒的千夏。任何事都全力以赴这点确实很棒,但唯独这次不行! 「……真、真危险。差点就要被打死了。」 我松了一口气后,接著说道: 「不过,千夏,对不起啊。明天我不能去看球赛了。」 「咦?为什么?」 「我跟别人说好要约会了。」 「一定是骗人的!你要吞一千根针!」 「……你也否定得太爽快了吧。是真的啦,你看。」 我把手机画面拿给千夏看,以示证据。 「哇,是真的耶。」 「你终于肯相信我了吧。」 「原来哥哥是要和希美姊姊约会啊~~」 「……咦?希美姊姊?」 我刚刚应该没听错吧? 「千夏,你知道柳户这个人吗?」 「嗯。我们见过很多次啦。她人好好喔,我喜欢她!」 「你们见过?是在哪里……」 「啊,已经这么晚了啊。我要睡喽!哥哥晚安!」 「喂!等一下!不要卖关子啊!」 千夏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应声关上后,徒留我一人呆站在客厅。 ……千夏和柳户见过面? 我完全没想到她们居然会牵扯在一起。 星期六早上。 这可是值得纪念的初次约会的早晨。 我揉揉依然惺忪的双眼,将手伸向放在枕边的智慧型手机。看到上头时间显示「九点四十五分」时,我的困意瞬间消失无踪。 是我看错……了吧?我这么心想并重看了一次,时间还是没变。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死定啦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抱头大吼。 彻底睡过头了。偏偏还是这种重要的日子! 约好十点在车站前集合,然后我睡到九点四十五分。 一想到柳户在讯息里那句「不准迟到!」,我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不,先不要放弃!从现在开始全力狂奔的话,搞不好还赶得上! 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在一分钟之内超高速换完装后,便立刻夺门而出。 在火灾现场时,人类或许会展现出超常之力──在柏油路上全力奔驰的我,成功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抵达了车站前。 「对了!现在几点──」我有在最后一秒前赶上吗?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忽然被遮蔽起来,眼前一片黑暗。 咦?发生什么事了?就在我一头雾水的瞬间── 「猜猜我是谁~~?」 「哇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了银铃般的嗓音。 我吓得放声大叫,忍不住腿软。 是、是柳户站在我身后吗?因为我迟到,把她气个半死,所以她才把我的双眼摀住,暗示我的人生从此也是一片黑暗吗? 总、总之,要先为迟到的事情道歉才行! 「真的很抱歉,我迟到了!我愿意做牛做马,所以求求你饶我一命!」 我马上下跪磕头,用全身展现出我的诚意。 路过行人的视线虽然刺得我浑身发疼,但宝贵的性命无可取代。 结果好一阵子柳户都没有反应。我这样做是不是让她更火大了?正当我心生惶恐之际,头顶上却传来了嘻嘻嘻的笑声。 「呵呵。你怎么突然下跪磕头啊?」 我现在才察觉到一件事。 ──奇怪?这不是柳户的声音?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的人确实不是柳户。身穿充满飘逸感的时髦衣装,宛如妖精般的那个女孩是── 「哇、哇啊!……花、花宫?」 「好久不见了,优太先生?」 我绝对不可能忘记。 她就是两个月前我在电子游乐场遇到的花宫由利。被她设局陷害,还被她男朋友追杀的痛苦回忆,现在也依旧历历在目。 「呵呵,我都听到喽。优太先生愿意做牛做马对吧?那我要让你做什么好呢……」 「你、你又想设局整我吗!」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仙人跳啊!你之前跟男朋友联手设计我对吧!害我现在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状况里!」 仔细想想,要是没有被他们设局,我就不会穿越时间,现在和柳户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一切都是从这件事引爆的。 「你说的『之前』,是指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花宫用可爱的动作歪著头问。 「……啊,对喔,时间快转了嘛。我说的是两个月前啦。那天我在电子游乐场第一次跟你见面,回家路上就被袭击了!」 「被我的男朋友吗?」 「没错!」 花宫用手指抵著唇,好似有些困惑地说: 「优太先生,你搞错了吧。我没有男朋友啊。」 「咦?不,可是那个头上剃了花纹的人……」 「啊,你说他啊,那只是他单方面乱讲而已。他一直纠缠著我,我也觉得很困扰呢。」 「一直纠缠著你……」 「那种像是跟踪狂的人还满多的……不说这些了,你还不过去吗?否则会赶不上和希美约好的时间喔。」 「对喔──等等,咦?」 我吃惊地看向花宫的脸问:「你怎么会知道柳户……」 「我没说过吗?我们是朋友啊。」 这段友情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柳户像个爱玩的辣妹,而花宫是清纯美少女,两个人的形象完全相反,根本没道理会变成好朋友啊。 「希美很可爱吧。我最喜欢她了。喏,你看。」 花宫指向前方如此说道。我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身穿便服的柳户站在喷水池前面。她穿著露肩款式的白色针织洋装,可能是对自己很有自信吧,她大方展现出大腿到靴子中间那段闪闪动人的曲线。 我是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跟柳户见面,但她也太美了吧…… 害我都不禁看到入迷了。 「每个经过希美身边的人,都会抬起头看她一眼呢。她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完全是个小少女喔。」 「因为我迟到了,她大概是在找我吧。」 在我和花宫闲聊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五分。彻底迟到了。 「真是的,优太先生真的很不懂少女心耶。」 「明明迟到在先,却心想『那家伙还在痴痴地等著我啊,真可爱』,这样难道不会很自恋吗?」 「你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才不是!」 我还没自恋到那种地步。 「哇啊,我一定会惹她生气啦……」 「那你这样做试试看。」 花宫竖起手指,笑容满面地说道: 「女孩子对惊喜最没辙了。所以你就绕到希美后面,像我刚刚对你做过的那样,也对希美做做看吧。」 「你是说……猜猜我是谁吗?」 「对啊。这样一来,就算再怎么生气,希美也会觉得拿你没办法,就这样不了了之。」 「有办法这么顺利吗?」 「哎呀,就当作被我骗一次嘛。」 「……」 也是,即使现在和她碰头,迟到就是迟到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被骂,说不定还能抱著最后这丝希望。 「……好,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 「呵呵。我已经能预见开心的表情喽~~」 于是我偷偷绕到柳户身后。 三公尺、两公尺、一公尺……虽然我慢慢靠近,但柳户没有察觉。就在我觉得只差临门一脚时,我伸出去的手猛然被紧紧抓住。 我还来不及惊讶,身体就已经飞向天际了。是过肩摔啊──我的身体从柳户身后被拋向前方的柏油地板,重重地从背后著地。 「咕恶!」一阵惨 叫伴随著空气喷出我的肺部。 柳户就这么跨坐在我身上,用袒露在外的两只大腿紧紧锁住我的头,让我无法挣脱。她笑盈盈地说道: 「早安呀,芦屋。你想从背后偷袭我,还早了一百年呢。我告诉你,你绕到我后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 「嗯~~!嗯~~!」 我死命地用力捶打柏油地板。快、快不能呼吸了…… 「好可惜喔,失败了呢。」 我朝不停窃笑的花宫投以责难的眼神。 「根、根本行不通嘛……」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当作被我骗一次啊。」 「你还说能预见开心的表情了!」 「是『我』一脸开心的样子啊。我可没有说谎喔。」 花宫笑容满面,脸上写满了淘气的神情。 这、这家伙……虽然很不甘心,但她还真可爱。 「──呃,由利?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柳户认出花宫后,不禁睁大了眼。 「人家很担心希美嘛。因为你是第一次约会,我怕你会不会太紧张而搞砸了,才会过来看看。」 「你真鸡婆耶。我看起来很紧张吗?」 完全看不出来。 根本一副超级大玩咖的样子。 「是说,芦屋和由利你们认识吗?刚刚看你们在聊天耶。」 「对呀。我们关系好到交叠了身体无数次呢?」 「……咦?」 柳户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芦屋,现在是怎样?」 「不、不是啦!花宫,你不要讲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我们只是在电子游乐场一起玩过格斗游戏而已!」 「什么嘛。那你没有劈腿喽?」 「怎么可能啊!」 我的女朋友是柳户耶,哪敢劈腿。 「……我才想问吧。原来你跟花宫是朋友喔?我之前都不晓得。」 「我讲过啦。由利是我国中学妹。该说是朋友还是孽缘呢……我说不上来啦,但我们就是那种交情。不过,你要小心由利这个人喔。她之前对各式各样的男人出手过,还抢其他人的男朋友,所以到处树敌。要是不小心跟她走得太近,搞不好会被卷进纷争喔。」 「啊啊,这么说来,我早就被牵扯过了……」 差点被自称是男友的剃头男杀死的那件事,我还记忆犹新。 「希美,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才没有抢别人的男朋友呢,都是他们自己倒贴耶~~」 「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好吗?以前为了保护你,我还被三十几个人在学校里围剿呢。」 「那时候真是多谢你的关照了。」 花宫彬彬有礼地低头道谢。这家伙根本没在反省嘛。 「……话说回来,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引诱一大堆男生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嗯~~这个嘛,未来我想创造出一个公主王国嘛?」 花宫笑容满面地这么说。 咦?花宫这家伙是不是很不妙啊?小孩子也就算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国中三年级还梦想当公主的女孩子。 「……你爱怎样就怎样。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要去约会了。」 「好喔?」 「……好什么好啊。正常来说,你这时候就该走人了吧?」 「咦~~可是你昨天不是还对我哭哭啼啼的吗?说你第一次跟男生约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呀。所以我才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才能直接给你建议啊。」 「等等──!由、由利!现在在芦屋面前耶!不要这样说啦!」 柳户慌张地大吼大叫起来。 「……我、我是有说过这种话!但没必要现在说出来吧!而且还在芦屋面前说我没有约会经验……我本来想让芦屋以为我是情场高手的说……哇啊啊……讨厌……好丢脸……」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都被我看穿了啦。」 花宫面带微笑地这么说。明明比我们还小,却是个虐待狂。 不过,柳户居然没跟男生约会过,这让我满讶异的。难道她之前从来没有认真交往过,都只是玩玩而已吗? 「所以喽,今天就由我来协助两位顺利约会吧。经过我的指点,到了隔天早上,你们就能进展到在床上情话绵绵的关系了。」 「不,这个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好啦好啦。这样也不错啊。当你们找不到聊天话题的时候,我保证自己就会派上用场喔。话不多说,马上出发吧。」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第一次约会就去游乐园的话,风险太高了。总之先到安全一点的地方适应一下吧。」 花宫一边哼著歌,一边踏著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她后头。 在我身旁的柳户则喃喃说道: 「……讨厌,留我跟芦屋两个人独处就好了嘛……」 盖在车站附近的购物商场,不知道是不是星期六的关系,被大批民众像洪水一样络绎不绝地涌入。 「天啊,人潮也太恐怖了……」 我不由得被眼前汹涌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走散耶。」 「那就和我手牵手吧?这样就不会走散喽。」 花宫像是提出了什么妙计似的,竖起手指这么说完后,便往我这里走近。就在她准备牵起我的手时──柳户马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 「不,这很奇怪吧?为什么你要牵他的手啊?」 「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芦屋是我的男朋友耶。」 「有什么关系,优太先生有两只手嘛。你用右手牵我,用非惯用手牵著希美吧。」 「不行~~由利你不准碰芦屋。」 花宫看著我吐了吐舌头。 「人家被骂了。」 「对啊。」 「别看希美这样,她其实占有欲很强喔。」 「是因为由利动不动就会对别人的男朋友出手,我才有所警戒好吗?算了,我就跟你牵手吧,把你牵著走才不会走散。」 柳户这么说道,并将手伸向我。 把我牵著走?难道我是狗之类的吗? 「那我就……呃,麻烦你了……」 我一脸困惑地将手放在柳户的手上。哦哦! 我第一次握柳户的手,感觉既光滑又柔嫩,跟男生粗糙又硬梆梆的手完全不一样。 「哦~~芦屋,没想到你的手满大的耶。」 「是、是吗?」 「我有点惊讶呢。再怎么说你都是男孩子嘛。」 「我反而想问你之前都是怎么看我的。」 柳户轻轻一笑,往我这里看了过来。「怎么?你现在觉得小鹿乱撞吗?」 「咦?不、不是……我哪有……」 「芦屋,你真的很好懂耶。但这一点我也不讨厌啦。」 柳户看著我发红的耳朵,嘴角扬起了微微一笑。然后── 「……我的心好像也跳得很快呢。」 她压低嗓音,在我耳边如此低语。 「咦?」 「才怪,我骗你的。」 原、原来是在骗我啊。吓死我了…… 「不说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就、就是说啊……」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如此喃喃道。 「不然去逛服饰店吧?」这时花宫从旁给了意见。「我觉得,总之就先帮优太先生改变一下造型吧。」 「我的造 型?为什么?」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约会吧?你居然只穿卡其裤跟格纹衬衫,不仅毫无品味,也一点都不吸引人。」 「真的,我也这么觉得。」柳户也这么开口附和。 「……话说回来,你这身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啊?」 「不知道耶。只是我妈买什么,我就穿什么。是说,衣服这种东西只要能穿就好啦,穿什么都无所谓吧?」 「…………」 听我这么说,花宫忍不住哑口无言。 「芦屋就是这种人啦。」柳户也傻眼地笑著说。 怪了?难道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因为我觉得特地去买衣服很麻烦嘛。而且穿老妈买给我的衣服,还可以节省开销。怎么想都是好处多多。 「……优太先生,注重自己的外表,也是对女朋友的一种礼貌喔。请你看看希美身上的衣服。希望至少能让优太先生觉得自己很可爱──为此,她可是费了一番苦心打扮才来的。看了优太先生今天的穿著,总觉得你没有把希美当成异性来看待呢。」 「是、是这样吗……」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这也难怪,因为我没交过女朋友啊。 「等、等一下啦!你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我很在意芦屋一样。」 「我有说错吗?」 「呃。哎……是没错啦……但也没必要特别提出来讲吧……」 柳户满脸通红地低下头,用手指缠绕著浏海。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被年纪比较小的花宫打乱自己的步调。说是这样说,她们的感情还是很好,不像是真的很排斥的样子。由此看来,两人应该一直以来都是好朋友吧。 正当我想著这些事情时,花宫突然看著我的双眼问道: 「优太先生,你喜欢希美吗?」 突然被这样逼问,我瞬间没办法开口回应。 我喜欢柳户吗?呃,我跟柳户正在交往,所以我当然喜欢她啊。 可是,我却连开始交往的契机都一无所知。 「由利,别说了。当面问这种事很丢脸,而且在这里问也不太好。实在太没情调了。」 「那要在哪里问才好?」 「这……像是摩天轮最顶端,或是满天星空之下啊。」 「希美,你真的是浪漫主义者耶。」 「你、你少啰嗦!讨厌!那又怎么样!」 花宫轻声笑了笑,接著重新转向我问道: 「总而言之,就先去买衣服吧。我们会让优太先生脱胎换骨的。」 「喔……喔喔……」 脱胎换骨……意思是我现在简直可以去死吗? 不过,幸好柳户有出言阻止花宫。如果继续追问下去,我们之间绝对会出现令人窒息的沉默。 于是我们几个来到了服饰店。 我大概在国小之后,就没有特地到服饰店买衣服了。 店里充斥了时尚的气息,与之完全相反,超级不起眼的我待在这种地方,难怪会觉得很不舒服。 「试穿不用钱,就来疯狂试穿吧。」 花宫笑嘻嘻地这么说,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啊,不然这样吧?你们互相选适合对方的衣服,然后再去试穿如何?我觉得一定很好玩?」 「感觉很有趣,不错耶。我要玩!」 柳户弹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看向我,接著说: 「那就来比赛谁选的衣服好看吧,由利来当裁判。输的人要接受惩罚,必须无条件听从赢家的一个要求,ok?」 「不,这样太乱来了吧!我哪赢得了柳户啊!」 说穿了,我们的经验值可是有著天壤之别。 虽然还不到班门弄斧的程度,但柳户已经超级时尚了,我怎么可能选出让她也忍不住啧啧称奇的衣服呢?这场比赛根本就是未战先输了嘛。 「可是,优太先生,这是个好机会喔。」 「咦?」 「赢家能要求输家无条件服从一件事。也就是说,你可以合法逼希美这样又那样呢。」 「……那、那样确实不错──呃,你在说什么啦!」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等一下喔。如果我赢了,不就可以问出我和柳户交往的契机了吗?这样一来,目前为止的所有谜团或许就能迎刃而解──比如柳户这种万众瞩目的美少女,到底为什么会和我这种人交往这个问题。 「……好、好啊,我知道了。我接受这个比赛。」 「呵呵,这样才对嘛。」 柳户愉悦地露出了笑容后,继续说道: 「那三十分钟后在试衣间前面集合吧。反正芦屋一定在想一些下流的事情,但我可没打算输给你喔。」 看来我好像被误会了耶。不过照刚才的对话听起来,也难怪她会产生误解。 也是,如果我说想弄清楚我们交往的契机是什么,应该很可疑吧。保密到最后一刻可能比较好。 我们分开后,便各自走向卖场挑选衣服。站在一字排开的各式衣装前面,我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这些是什么?我完全搞不懂…… 一般人会怎么搭配,还是流行的花色等等,我全都不晓得,所以我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而且说到底,我最近才终于发现「pants」的意思不是内裤而是裤子……以我这种幼稚园等级的时尚品味,哪可能和柳户拚胜负呢? 我明明无论如何都要赢得这场比赛才行啊……可恶!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平时就该多看看《anan》这种流行杂志。 「优太先生,难道你很头痛吗?」 正当我呆立现场时,一旁传来了声音。 我转头一看,发现花宫带著宛如鲜奶油般轻盈可爱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盯著我瞧。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搭配才好……我只分得出颜色不同,但其他看起来都一样,所以很困扰。」 「不用太担心。因为这场比赛注定是优太先生会赢喔。」 「咦?什么意思?」 「刚刚希美不是说了吗?裁判是我呀。也就是说,只要我说是白色,就连乌鸦也会是白色的喔。」 「呃……你的意思是……要黑箱吗?」 「也可以这么说。优太先生,我会帮你喔?就让我们一起拿下胜利,强迫希美这样又那样吧。」 「……花宫,你不是柳户的朋友吗?」 「当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正因为我最喜欢她,所以才想看看因为惩罚游戏而被欺负的希美是什么样子嘛。」 花宫将手托在脸颊上,一脸恍惚地喃喃说道: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希美,却因为我的背叛,被迫接受本来没必要接受的处罚,到时候她的表情该有多绝望呀。然后她会带著因为羞耻而通红的脸庞,被优太先生的毒爪蹂躏一番。光是想到这里……唔呼呼,我好兴奋呀。」 就算你做出这种理所当然的假设…… 话说回来,什么毒爪啊。就算我真的赢了比赛,我也完全不想对柳户乱来好吗。毕竟现在的确能仗著「惩罚游戏」这个防护罩为所欲为,但事后我肯定会被柳户杀得片甲不留,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过,如果花宫愿意帮我,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好吧,花宫。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拜托你帮忙了。」 「优太先生,汝也真是坏透了呢……是这样说的吧?」 「不不不,哪比得上大人您呢?」 我们看向彼此笑了起来。 花宫转过身,丢下一句「总而言之就交给我吧」 ,比出了ok手势后,就挥挥手离开了现场。 ……好耶,能把裁判花宫拉入阵营,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一来,胜利女神肯定会对我微笑。 放下心中大石后,我利用剩余的时间,姑且随意找几件柳户的衣服,接著回到试衣间前。柳户和花宫早就回到集合地点了,看来我好像是最后一名。 「两位都选完了吧?」 花宫这么说完,往柳户瞥了一眼。 「那就先试穿希美选的衣服吧。」 「ok~~我选的在这边。」 柳户举起来让我们鉴定的衣服,看上去相当清爽。是由短版外套(上半身穿的)、长版衬衫,以及黑色长裤(虽然她说是紧身款,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组成的套装。 「哦哦……感觉很像帅气高中生休假时会穿的衣服呢。可是这身衣服,如果没有那个假人模特儿的身材,可能撑不起来耶……」 「没这回事。只要用短版外套搭配长版上衣,就能藏住腰的位置,身材比例看起来也会变好喔。」 「??你刚刚是在念什么咒语吗……?」 「好啦好啦,总之你就去试穿看看嘛。这套衣服一定很适合你!」 柳户推著我的背,将我推进试衣间。没问题吗……我怀著不安的心情展开了折叠过的衣服,急急忙忙地穿上。换上柳户交给我的衣服后,我看了眼倒映在试衣间全身镜中的自己,结果吓了一大跳。 我本来觉得自己绝对撑不起这身衣服,没想到看起来满自然的。 应该说,还挺适合我的。 「不会吧……这是我吗?乍看之下满正常的嘛。」 我有些疑惑地拉开帘幕后,在外面等待的柳户看见换完衣服的我,就露出一抹微笑。 「看吧,果然很适合你嘛。很帅喔。」 「优太先生,这身衣服很清爽,感觉很棒呢?」 我原本以为她们会取笑我,结果并没有。不仅如此,她们甚至还大大称赞了一番。 「哈哈……」 我忍不住有点害羞地笑了出来。 活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 「那么,接下来轮到芦屋选的衣服喽。」 「咦?啊……对喔……」 我们姑且是在比赛呢,我都忘了。 我从放在一旁的购物篮中拿出了选好的衣服。接过衣服的柳户瞪大了双眼,彷佛很惊讶似的。 「哦~~我本来想说会出现烂到极点的搭配,想不到还满普通的嘛。我还以为你会拿男装给我穿呢。」 呃,她是觉得我多没品味啊。 「不过,这是芦屋帮我选的衣服对吧?谢谢你。」 当柳户对我微微一笑的瞬间,我不经转开脸……我实在说不出这身衣服是直接从假人模特儿身上拿的。回过头一瞥,我就看见全裸的假人模特儿摆出姿势的模样。真的非常抱歉。 ……总、总而言之,不论柳户感想如何,只要花宫站在我这边,我肯定是不战而胜。完全不用担心。 「等等喔,我去试穿。」 柳户留下这句话后,便走进试衣间。过了一会儿,白色的帘幕便打开了。眼前的柳户穿著我为她挑选的服装。 「锵锵~~怎么样?适合我吗?」 她在下颚下方比了个胜利手势,并这么问道。 「哦哦……」 整体来说,超级适合她。 假人模特儿的身材虽然也不错,但柳户却更胜一筹。这身衣服穿在柳户身上,彷佛是锦上添花。 「有够可爱……」 「啊哈哈,谢谢你。不过当面被你称赞,我觉得好害羞喔。」 柳户心花怒放地微微笑道。 「那么,差不多该做出判定喽。店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我们两个人的穿搭哪一个比较好看。」 「──咦?」 这时花宫突然拔高了音量。 「希、希美,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说交给我来判定吗!」 「与其让朋友判定,让店员来决定比较公平吧……我总觉得由利搞不好会有什么奇怪的企图。你这种手段早就被我看穿了啦。」 「咕、咕唔唔……」 诡计被揭穿后,花宫难得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 「嘿嘿~~」相对的,柳户则是一副胜利者的骄傲神情。 如果让店员这种时尚专家判定的话,我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想当然尔,柳户挑选的穿搭夺下胜利。 「好啦,是我赢喽。耶~~」 柳户比出胜利手势,像是要故意秀给我看似的。 可、可恶,结果还是没能打听到交往的契机。不仅如此,我还得服从赢家柳户提出的一个要求。 之后,我花钱买下了柳户帮我挑选的那套衣服,在试衣间换上后,打算今天一整天就穿著这套衣服。 「也好……这样我的穿著也好看多了,就算了吧。」 我喃喃说道,彷佛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呵呵。现在的芦屋看起来很不错呢……不过把价格吊牌拔下来就更好喽。」 这时,柳户在我身后如此低语。我这才大吃一惊,并将手搭上后颈,发现上面写著「2980圆」的价格吊牌还挂在衣服上。 「……咕啊啊……」 我觉得自己涨红了脸,并急忙将价格吊牌摘掉。 看来就算外表变得正式许多,本性也没办法说变就变。 时间来到中午,于是我们到美食街吃午餐。各自到各个店家点了喜欢的食物后,便将食物放在托盘上拿了回来。 三人围著有些廉价的桌子吃著午餐。 我点了蛋包饭,坐在我对面的柳户点了薯条跟汉堡,而坐在她旁边的花宫,托盘上只放著一碗沙拉。我本来以为花宫吃素,结果一问之下,好像是为了养颜美容才吃的。真不愧是花宫。 「希美,结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用手抓起几根薯条的柳户抬起头问。 「我是问刚刚的惩罚游戏啊,惩罚游戏!刚刚不是说好了,赢家可以强迫输家服从一个要求吗?」 「呵呵,这、是、秘、密。」 柳户抿嘴一笑,接著用吸管吸了一口冰咖啡。柳户到底会对我下达什么命令呢?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坐立难安。 用叉子吃著沙拉的花宫,喝了一口水后问道: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做过了没啊?」 「──噗!」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柳户将含在口中的冰咖啡全喷了出来。坐在她对面的我,脸上受到了黑色水柱的洗礼。 「咳咳……咳咳……」柳户眼眶含泪地咳了几下,接著说: 「──什、什么!由利,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啊!」 「不是已经交往一个月了吗?既然如此,也差不多该进展到那方面了吧?」 「才、才没有!应该说,我们都还没接过吻耶!」 「咦?这样啊?你们明明是情侣耶……」 花宫将手放在嘴边,好像真的对此感到很惊讶。我虽然身为男友兼当事者,却也忍不住和她一样诧异。 ──是、是喔?原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是说,这跟由利没关系吧!……啊啊,烦耶,糟透了。衣服都脏掉了啦,我去厕所整理一下。」 柳户满脸通红地站起身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别看希美这样,她其实非常纯情喔。」 花宫将手交叠在桌上,并将下颚靠在手背,轻声笑 第三章 周末就这样过去,接著来到了星期一。 我像一如往常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听课时,希美就在第一节课中途打开教室门走了进来。 「唉~~讨厌……今天真的好热喔……」 希美皱著一张脸,脖子上的汗珠闪闪发光,大大敞开的衬衫领口依稀可见白皙耀眼的肌肤和乳沟。她边拿垫板搧风边走回自己的座位,看到她这副模样,包含我在内,全班的男孩子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牢牢盯著她看。 「柳、柳户同学!」 站在讲桌前的筱原老师大声喝斥,或许她今天想对迟到的希美说上几句吧。「我要加油,我做得到……」刚刚还听见她这样喃喃自语,所以我想应该没错。不过,当希美转过头直接和筱原老师正面对峙时,筱原老师吓得缩起了身子。 「呃……你觉得很热的话,我把冷气开强一点吧?」 结果她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违心之论。 她那僵硬的笑容看起来真是可悲。 坐我前面的田边转过头来,窃笑著跟我耳语: 「……柳户那家伙,今天又玩到早上才来,还真是精力旺盛啊。」 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也会抱持同样的想法,但我现在可以一口否定这个谣言了。 因为我就是希美的男朋友啊──但这话我可说不出口。因为班上同学好像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而且也没必要特地公开这个事实。 不过,为什么希美每天早上都会迟到呢? 只是单纯容易赖床吗?但她来学校的时间未免也太精准了。况且她为什么会搞得满身大汗呢?真让人搞不懂。 嗯……正当我陷入沉思时,筱原老师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好,差不多要来对回家作业的答案喽。」 「咦!」 什么,我可没听说喔── 不对,我记得上周末好像有提到这回事。 「那就从坐窗边的同学开始,照顺序上来把答案写在黑板上吧。我上星期已经苦口婆心讲到嘴都酸了,应该不会再有人忘记了吧?」 这里就有个忘记的人呢。但我实在没有勇气自首。 ──天啊,要是被发现我没写作业,肯定会被骂到臭头。说是这么说,但我也没办法一看就解出问题啊…… 我的数学成绩本来就不好,又因为快转时间的缘故,白白跷掉了两个月的课。我现在应该连看都看不懂吧。 「──啊,对了,只要跳过这段时间就行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挨骂了。 正确来说,我应该还是会被骂,但可以不用体验到这段记忆。 我立刻准备快转时间,但一瞬间却产生了动摇。我不禁思量起,会不会又在这段跳过的时间里发生某些未知的事件?若真是如此,像星期六约会那天无法共享回忆的窘境,或许又会再度重演。 ……不,是我想太多了吧。 首先,我无法保证时间快转能力能不能顺利发动。而且就算成功跳转,在下课前的这段时间内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或许会因为无法理解课程内容而跟不上进度,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得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机。就算失败也无所谓啦──我抱著这种轻松的想法,闭上了双眼。 我先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之后便在心中拚命默念。 ──时间啊,直接快转到下课时间吧! ………… 哇啊!我吓了一跳,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歪曲变形。我彷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中,周遭的喧闹声逐渐远离我的世界。 「──吓!」 回过神来,我从书桌上抬起头一看,周围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窗边拉上的白色窗帘在夕阳余晖照射下,染上了一片橙黄。管乐社吹奏的重低音,直直窜入我的心坎。 不知不觉间,我跨越了上午及中午,来到了夕阳西沉的黄昏时分。 「喔喔……又成功了。不过,竟然一口气跳到了放学时间啊……」 我记得刚刚的确是默念「快转到下课时间」没错啊。但换个方向想,周末结束后的蓝色星期一已经结束了呢,真是超幸运的。 看吧,我想得没错。 只要能跳到心中指定的时间,这个快转能力确实非常方便。 不过,我还以为希美会像上次一样在旁边等我……这次却没有。 她是不是先回家了呢? 「那我也没必要留在学校了。回家吧。」 我伸手拿起又轻又扁的书包,离开空无一人的教室。 今天放学后没有任何计画,好久没这样了。最近虽然忙个不停,这才有种回复原状的感觉。 总之就直接回家,痛快地睡一场午觉吧。我这么心想,并神采飞扬地走出校门口。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 「抓到你喽?」 「哇啊啊啊!」 害我不小心发出丢脸的惨叫声。怎、怎么回事! 嘻嘻嘻……宛如随风飘扬的蒲公英绒毛般轻盈的笑声传入耳中。我转头一看,眼前是伸手掩著嘴,笑得乐不可支的花宫。 「呵呵,优太先生,是我啦,是我。你也吓得太夸张了吧?看你反应这么大,会让我忍不住想继续捉弄你耶?」 「拜、拜托你饶了我吧……」 要是再吓一次,我的心脏可能会停止跳动。 「是说,花宫,你今天穿制服耶。」 「对呀,因为刚放学嘛。怎么样?适合我吗?」 花宫轻轻提起裙襬,做出一个优雅淑女的姿势。不仅很适合,也非常可爱。但我这个人不够机灵,没办法随口就对可爱的女孩子称赞她很可爱,因此只能说出这种蠢话: 「呃,嗯,还不错啊。」 「哼。优太先生真冷淡。」 花宫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有、有吗?」 「对啊。我希望你至少能流著口水,一边粗喘一边说出『小由利太可爱了,害我好想舔舔喔舔舔』这种话呢。」 「谁会说啊!那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吧!」 话说回来,这样居然能讨花宫欢心吗? 「……好啦,你来干嘛?要找希美的话,她已经回家喽。」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咦?找我?」 「对啊。等等要不要一起去玩?」 「咦?去玩?要去哪里啊?」 「不告诉你?不过那里真的很好玩啦。我之前就想带优太先生去一趟了。」 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这种状况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抱歉,今天就算了……」 「你还有别的行程吗?」 「该说是行程吗?我要回家看今天发售的漫画周刊杂志,还得把之前录下来的『周五电影夜』看完才行。」 「既然如此,我就把漫画跟电影的剧情全都告诉你吧?」 「咦?」 「知道剧情的话,就不用特地跑回去看了嘛。那我就从周五电影夜的犯人开始说──」 「啊啊啊!不要这样!要是被剧透的话,我就没办法好好欣赏这部电影了耶!」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这、这个嘛……」 「犯人的名字就是──」 「知道了!我去!我去就是了!求求你不要剥夺我的小确幸!」 「太棒了?就这么决定喽!」 完全不行。 花宫的技 巧比我高超太多了,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我被花宫勾著手,一边在路上走著。 当我们走到宾馆区的时候,我心想「不会吧」──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窜过我的身体,让我急欲落荒而逃。但我们没有走近那些可疑的店,最后来到的是位在宾馆区前方,刚开张不久的大型小钢珠店。 「好,我们到喽?」 「……呃,这种地方哪里好玩啊?而且高中附近也有很多间小钢珠店啊。」 「啧啧啧,优太先生,你搞错我们走这一趟的目的喽。我要让你看的不是小钢珠店,是那边啦。」 花宫伸手所指的方向──也就是店门口,站著一只兔子。不是以四脚行走,而是用两脚直挺挺地站著。有著一身奇幻粉色的毛皮,右耳还别著一朵小黄花的兔子,正在对路上的行人挥手。 「那是拉客用的布偶装吧?怎么了吗?」 「布偶装里面的人是希美喔。」 「咦?」 「她为了贴补家计,所以有在打工,因为她觉得光靠母亲一个人赚钱无法扛起整个家。很了不起吧。我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让优太先生看看希美拚命努力的这一面。」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啊,希美还真是个好女孩。 完全想像不到她过去是个不良少女。 与此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吵闹声。 「哇啊!是兔子耶!」 「好大喔!」 现在可能刚好碰上附近国小的放学时间吧。背著红色和黑色书包的小学生们往这里大举逼近。 希美兔兔一下子就被团团包围了。 「吶,跟我握手嘛,握握手!」 「可以拍照吗?」 各式各样的要求从四面八方传来,希美兔兔立刻变得大受欢迎。 而希美兔兔也温柔有礼地一一回应他们的请求。 光是这样就能顺利打发掉这些小学生了吧。不过── 「我知道喔!有人在这个布偶装里面对不对!」 有个小男孩说出了这句话。就在此时,情势便急转直下。可能是因为现场也有女孩子在,男孩们想逞点威风吧,于是他们全都冲上前去想扯下兔子的布偶装。 有人绕到后面去想找出拉炼,也有人想直接把兔子的头拽下来,宛如心中存有战国武将的气魄。 起初希美兔兔一边后退闪避,一边以手刀击退孩童,但毕竟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扯得乱七八糟。为了不让布偶装被扯掉,希美兔兔抱住头部,直接蹲在柏油地板上。 「哎呀呀,感觉好像浦岛太郎里的那只乌龟喔。」 总觉得花宫似乎被眼前的场景逗得很乐。 再继续闹下去,布偶装的头迟早会被扯下来。 这样果然还是不太好。 啊啊,可恶……真拿她没办法。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我尽可能保持恭敬的态度,介入那群孩童之间。 希美兔兔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她顿时绷紧了身子。隐约还能听见「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种声音。 「兔兔也不喜欢这样嘛,你们能不能手下留情呢?」 「这个布偶装里面有人啦!」 「嗯。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默默理解就好。就算知道真相,装作不知道反而才不会吃亏呢……你们相信有圣诞老人吗?」 「圣诞老人就是老爸啊!这是基本常识吧!」 「不过,如果你质问爸爸是不是圣诞老人的话,搞不好明年开始就拿不到圣诞礼物了。就算知道圣诞老人是爸爸假扮的,只要装作没发现,明年就一定也会拿到礼物啊。你们看,只要换个方式想,就会觉得这样做才是赚到了吧?」 「那、那是……」 「该说是察言观色吗?只要学会看脸色,一切就能顺利解决了。所以啊,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喔。虽然这个布偶装里确实有人,但表面上就把他当成不存在,这样一来就能皆大欢喜嘛。」 「……我知道了啦。这个兔子里面装的是梦想吧?」 呃,未免也太通情达理了吧。最近的小孩子还真机灵。 总而言之,男孩们便从希美兔兔身边退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们纷纷走向前说「兔兔小姐~~请跟我抱抱~~」并乖乖地排好队伍。 呼,太好了。看来事情算是完美落幕了。 「优太先生,你努力替希美解围了呢。」 花宫一走近我,就笑著竖起手指说道: 「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吧?」 咦~~都已经国中三年级了,她居然还信喔? 还是说,那只是她的角色设定?但不管怎么样,我也懒得追问下去了。我可不想特地深究这种问题。 「不说这些了。优太先生也跟兔子抱一下如何?」 「咦?」 「这可是能够合法拥抱希美的大好机会喔。好啦,快去排队。」 「等等,喂、喂喂……!」 我的背被花宫推了一把。为了要和希美兔兔讨个抱抱,我便来到小学女孩队伍的最后面乖乖排队。只有我一个人超显眼的。 过了一会儿,轮到我了。 「嘿嘿……」我有些尴尬,忍不住露出没什么自信的乾笑,没想到希美兔兔直接走向我,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刚刚那群小女孩都只是抱一下就分开了,唯独我的脸颊被兔兔嘴巴的部分轻碰了一下。 ──咦?这是…… 「啊,兔兔亲他了!好好喔!」 在旁边看著的小女孩们一脸欣羡地这么说。 我盯著希美兔兔看,但毕竟隔著布偶装,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然而在那对浑圆的大眼深处,我好像能感受到她正在微笑。 在小钢珠店前的停车场等了一会儿,穿著制服的希美就从后门走出来了。她一看到我,便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特地留下来等我吗?」 「嗯,算是啦。」 「由利呢?」 「她先回去了。因为她喜欢的漫画今天要出最新一集。」 「说不定是在顾虑我们呢。呃,应该不是,由利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希美这么说。 「你等我一下,我去牵脚踏车。」 接著,她从停车场牵了一台红色淑女车过来。一眼就看得出这台车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走在推著淑女车的希美身旁,一边擦拭著额头上的汗水。 「要吗?虽然是我喝过的。」 这时,希美递给我一个瓶装的运动饮料。 「可以吗?」 「嗯。你刚才帮我解围,这是回礼。」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宝特瓶。打开瓶盖后,我压抑著动摇的心情喝了一口。嗯,真好喝。 「柳户……不对,希美,原来你在打工啊?」 「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也是啦,当时我没说是在做什么工作。」 「啊,是吗?这样啊。不过你看起来比较像是会在时髦的咖啡厅打工,所以这让我有点意外。」 「咖啡厅的制服很可爱,所以我也是很想试试看啦,但是这里比较好赚啊。毕竟我还得贴补家用才行。」 「你好了不起喔。」 哪像我,还要靠爸妈给的零用钱生活。 「还好啦,这没什么吧。说是这么说,我一周也才打工三到四天而已。反倒是你没有在打工吗?明明没有参加社团的 说。」 「呃……该怎么说,因为我不喜欢挨骂啦。要是工作出错被骂到臭头,我明天一定就不想去上班了。」 「啊哈哈!什么啊,你也太玻璃心了吧。」 希美好像有点傻眼似的轻声笑道: 「吶,芦屋。我一直穿著布偶装好累喔。如果你觉得我很了不起,就载我回家吧。」 「咦?但我记得双载是违法的耶……」 「不要这么顽固嘛。而且被发现的话赶快逃走就好啦。」 希美有点淘气地说: 「吶,好嘛。拜托你啦。」说话的同时,还举起一只手恳求我。 「……我知道了啦。」 不只是打工,我觉得认真工作的人都很了不起,这样工作下来疲劳也是在所难免,因此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不愧是我的男朋友,很明事理嘛。」 从希美手中接过脚踏车后,我跨上坐垫,抓紧握把。 ……得先想好被警察逮到时该怎么解释。正当我想著这些事,将脚踩上踏板的时候,有人从后方伸出双手环住了我。 「──什么?」 我转头一看,发现希美侧坐在后架上,紧紧抱著我。 「要是不抱著你,我说不定会被甩下来嘛。」 「但你也靠太近了吧?」 「有什么关系,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啊。好啦,赶快踩!」 「……好、好吧,那要出发喽?」 「let "s go!」 我紧盯著前方,并用力踩下踏板──却完全没有前进。整台车左摇右晃的,感觉快要倒下来了。要是真的摔车,我的面子就丢光啦!想到这里,我便拚了老命驱动双腿,总算逐渐安定下来了。 「晚上的风好舒服喔,感觉会上瘾呢。」 希美用清透的嗓音如此喃喃道。 「以后我会忍不住想拜托芦屋来接我下班耶。这样回家路上也不会那么寂寞了。」 「那你要付我时薪喔。」 「我不是有给你喝运动饮料吗?」 「那是你喝过的耶。」 「不过,你刚刚是不是心跳加速了?」 「咦?」 「你以为我没发现吗?」 希美在我身后轻轻地笑了。我忽然觉得浑身发热。 「你这种涉世未深的个性,我也不讨厌喔。」 但我想变成更机灵一点的人啊。 「呵呵,总觉得这么做能让心情平复下来呢。有芦屋的味道。」 希美继续抱著我,并将额头轻靠在我的背上。我一边感受著她的鼻息,一边怦然心动地踩著脚踏板。骑了好一阵子后,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呃,接下来要怎么走啊?」 「你还没记住要怎么去我家吗?真是个大路痴。都来几次了,好歹记一下吧。」 我根本就没去过希美家啊。 ……这一定是在快转掉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我听从希美的指示,在陌生的道路上持续行进著,最后抵达了一间铺设了瓦片屋顶的独栋民房。 是充满日式风情的双层建筑。 大门到玄关之间的小路上铺著碎石,石柱上嵌了一块写有「柳户」的门牌。 「这里就是希美家啊……」 「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 「咦?」 「你难得来一趟嘛。而且你没有进来过吧?我请你吃晚餐,当作今天的谢礼。」 希美继续说道: 「何况,你今天一整天都跟由利玩在一起吧?那我就要用加倍的时间和你独处。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嘛。」 被她当面这么一说,我不禁害羞起来。 「被你邀请我是很高兴啦,但你爸妈应该也在家吧?」 「没关系啦。爹地不在,妈咪也会很晚才回家。」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要是平常的话,我还得回去替千夏张罗晚餐,但今天早上千夏说她会在朋友家吃饭,所以情况正好。 ……是说,希美是用「爹地」和「妈咪」来称呼父母亲啊?有点意外呢。 「我知道了,那就打扰喽。」 「这样才对嘛。」 希美心情愉悦地微微一笑,接著踏上通往玄关的小路。 ……等一下。她说爸妈都不在家,就表示家里只有我们两个独处喽?这难不成就是那种情况吗? 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希美拉开了玄关的拉门后,只见玄关口站著一个平头少年和一个顶著娃娃头的女孩子,彷佛在等我们回来。 「老姊,你回来啦!」「姊姊~~欢迎回来~~」 两人气势汹汹地喊出迎接之词,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和我对上了眼。 ……这些孩子们是谁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静默回荡在我们之间。 呃……我搔搔脸颊,同时在脑海中拣选著词汇,结果率先回过神来的平头少年慌慌张张地大叫起来。 「哇啊!老姊带男人回来啦!」 「等等──真吾!你太大声了啦!」 「男朋友!老姊带男朋友!今天要吃红豆饭庆祝!」 「啊~~烦耶!吵死了!快让开!我过不去了!」 希美将名叫真吾的少年一把推开,接著快步走向走廊,而我一头雾水地跟在她后头。 「刚刚那两个孩子是……」 「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平头那个叫真吾,娃娃头那个叫三枝子。真吾现在读小学四年级,三枝子今年才刚上幼稚园。」 「希美,原来你有弟弟和妹妹啊?我之前都不知道。」 这样家里就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感觉有点放心,又有点遗憾…… 我跟著希美来到铺设榻榻米的日式客厅。 客厅正中央有个拿掉棉被的挖空地板式的暖桌。家具基本上都是木制的,整体充满了一种温暖的生活氛围。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煮好晚餐吧。」 希美留下这句话后,就走向厨房了。 就算她叫我休息……但我的心脏可没那么大颗,第一次来女朋友家里就敢在客厅里随便乱躺。 我正襟危坐,心中躁动不已。这时顶著平头的真吾靠了过来。 「喂,老哥!我们来打电动吧!来玩棒球游戏!」 说完,他将游戏摇杆塞到我手上。这小子还真厉害啊,我和他算是初次见面,他居然能毫不犹豫地和我拉近距离。 「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战。」 因为也没有其他事可做,那就和他玩一玩吧。 我们在小型液晶电视萤幕前摆好架式,开始玩起棒球游戏。这游戏我是第一次玩,但真吾却毫不留情地卯足了全力。 「……臭小子,你懂不懂放水啊?」 看著四十二比零的得分板,我忍不住如此埋怨。 「嗯?放水是什么?密技吗?」 「要解释的话就是『克制』啦。要在社会上闯荡,这可是最重要的技能喔。」 我刚刚就觉得有股视线一直从背后盯著这里瞧。回头一看,发现原本靠在柱子边的三枝子立刻躲了起来,吓得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被她讨厌了啊?」 「不是啦。三枝子很怕生,不太敢好好正眼看家人以外的人。她一定要老姊带著,否则不敢一个人去幼稚园。所以老姊每天早上都要骑脚踏车载她去幼稚园上课。」 所以说,希美之所以会迟到,不是因为玩到 早上,而是要送三枝子去幼稚园啊。 「受不了,这妹妹超麻烦的──好痛!」 真吾百般无奈似的耸耸肩膀,结果他的耳朵被人狠狠拧住。我转头一看,发现在制服上套了围裙的希美手扠著腰站在后头。 「你根本什么也没做吧。而且三枝子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厚脸皮。」 「可是她害老姊每天上学都迟到啊!」 「只是迟到一下下而已,又不会怎样。而且我很重视和三枝子一起上学的过程啊。」 希美泰然自若地说著。 「晚餐已经做好了,把暖桌上面收拾收拾。」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厨房。 我看著她的背影思考著。居然说她玩到早上才去上学,真是太夸张了。希美可是个谁都比不上的伟大好姊姊啊。 ……一直以来,我们的双眼只会追逐自己想看的事物。 过了一会儿,暖桌上摆满了晚餐。 是烤鲑鱼、煎蛋卷,以及味噌汤和白饭这种日式组合。 四人围著暖桌而坐,双手合十说出「我要开动了」,便开始吃了起来。我大概从国小之后,就不会像这样在吃饭前特地开口招呼了。用筷子夹了一块烤鲑鱼,把油脂饱满的鱼肉放入口中时,我立刻感受到弹力十足的弹性,接著顺势将刚煮好的松软白饭扒进嘴里。最后再喝上一口味噌汤,让柴鱼高汤的滋味沁入心脾。 「有够好吃……!」 每一道菜都让人无可挑剔。 简直就像高级餐馆卖的一样好吃。呃,虽然用高级餐馆来举例,但我在外面只会吃连锁店而已,所以标准也不过如此。 「对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贤慧的喔。」 希美心满意足地绽开了笑容。 「饭还有很多,你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在那之后,我们和乐融融地吃著晚餐。 真吾说了些他在学校碰到的事,而希美面带笑容地倾听著,和他有说有笑,同时也不忘和我与三枝子聊聊天。 真不敢相信,我现在居然会和希美的家人一起围著餐桌吃饭。要是跟两个月前的我说了这件事,我肯定不会相信。毕竟就连现在的我,也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吶,芦屋,差不多该去我房间了吧?」 洗完衣服之后,希美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这句话。因为过程太自然了,我忍不住点点头,回了声「好啊」。 「啥!」点头答应以后,我晚了几秒才吓得倒退三步。房、房间? 「毕竟在这里总是不太方便嘛。」 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她说不太方便!是要做那种事吗! 走上木制楼梯,穿过短短的走廊再向左转,就来到了希美的房间。 由于我是第一次来女孩子的房间,所以紧张到绷紧了身子。但试著踏进房间后,我发现房内的摆设十分简约。正前方摆了一张书桌,左手边是书柜和衣柜,右手边则是床铺。于是我一脚踏上了淡粉色的地毯。 「你就随便找地方坐吧。」 希美在床边坐了下来,并拍拍她身旁的位置。 「你要坐我旁边也可以喔。」 「不、不了,没关系,这次就算了吧。」 「啊哈哈!芦屋,你很逊耶。」她笑著调侃我一番。 少、少啰嗦…… 最后我在地毯上正襟危坐,连我自己都觉得动作僵硬极了。该说是还不习惯吗,我的紧张之情全都溢于言表。为了掩饰这份紧张感,我的视线游移不定,最后停留在书桌上的参考书。只见整本书都被翻烂了,皱巴巴的书页上到处贴满了便条纸。 「……你有在读书啊?」 「多多少少啦。有时候打工太累了,也会不小心睡著。毕竟我不太会念书,至少得做好预习和复习的工夫才行。」 「是为了考进好大学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我是为了将来能顺利找到工作。这样我才能赚钱供真吾和三枝子读大学啊。」 「我和你的人格特质相差太悬殊了,让我觉得好厌世……」 「哪有这么夸张啦。我一直以来都在给大家添麻烦嘛,只是希望多少能报答点恩情。」 「希美,你国中的时候,算是……不良少女吧?」 「至少不能算是优等生,所以确实如此吧。芦屋,你在国中时期应该也听过关于我的一两个传言吧?」 「嗯,多少有听过一些。」 「你们那边是怎么说我的?」 「……说出来没关系吗?」 「别想那么多,就说吧。反正我并不是很在意。」 我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说你会把对到眼的人全都送进医院里,是个恐怖分子。还说你跟其他学校的不良少年到处搞七捻三,甚至还在援交之类的……」 「这样啊,果然。」 希美伸手托著腮,彷佛很感兴趣似的这么低语。 「……这些都不是真的吧?」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么样?」 「咦?」 「如果我真的会把对上眼的所有人海扁一顿,跟其他学校的小混混交往,还到处在做援交呢?」 希美扬起视线,深深凝望著我的双眸。好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最后希美彷佛有些不耐烦了,率先打破沉默喷笑出来。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芦屋,你也太慌张了吧。」 房内的气氛瞬间和缓。 「什、什么嘛,吓死我了……」 我比想像中还要如释重负。 「是说,我看起来有这么受欢迎吗?」 有啊。 因为你超正的──这话我说不出口就是了。 「算了,毕竟都过去了。我在国中三年级之后就从良了啦。虽然现在也称不上是优等生,但我姑且想当个普通的学生。」 「可是,你在开学典礼时把生活辅导老师打倒在地……」 「啊……那件事啊……」 希美有些尴尬似的搔搔脖子。 「……当时不是我把他打倒啦。因为他看到我的发色,警告我明天以前要把头发染黑,还打算抓住我的头发,我就伸手挥开。结果老师顺势向后倒,后脑勺撞到机器的边角昏倒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感觉好像机关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虽然希美最后还是让生活辅导老师昏倒了,但并不是当面挑衅攻击造成。 「……害我开学第一天就被停学。停学结束回去学校上课后,发现我的谣言被传得绘声绘影,大家还把我当怪物看。真的有够倒楣。」 「而且你没把发色染黑就回来上课了耶。」 我觉得那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因为这很奇怪吧?留金发一样可以上课啊。我又没给其他人添麻烦,他们凭什么对我挑三拣四的?」 「呃,也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虽然还说不上是「入境随俗」的地步,但大部分的学生若被警告自己的所作所为违反校规,应该都不想惹事生非,而选择乖乖服从吧。 但希美不然,她贯彻了自己的原则。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遇到不平就选择直接反抗。 跟我这种老是随波逐流的人完全不一样。 「停学处分结束时,老实说,我觉得我的高中生活没救了。未来应该没办法和任何人交心,只能独自一人过完高中三年的生活。不过世事难预料嘛。回过神来,我已经交到男朋友了,而且现在还能让他进我的房间。」 希美在床上抱膝 而坐,彷佛在缅怀过去般说著: 「学校生活真的好无趣,每天都要上学这件事让我厌烦至极。不过和芦屋开始交往之后,我就变得不讨厌上学了。」 「我吗?」 希美勾起了一抹微笑。 「上课时偷偷看你发呆的侧脸。午休时带便当给你吃,得到你吃得津津有味的赞赏。放学后一起去吃可丽饼……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感觉还不赖嘛。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我最近会开始心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幸福吧。而且啊──」 「而且?」 「这阵子连在家里,我也会一直想著你的事情。这样很傻吧?」 什么──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的心荡漾不已。 「……这果然是两人独处的魔力呢。我好像太多话了。」 希美羞涩不已地如此低喃,并从床上站了起来。她看向窗外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转过头来。 「对了。我要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东西?」 「没错。从窗户可以爬上屋顶喔。那里看得到星星,是专属于我的特等席。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才特别招待你喔。」 走近窗边的希美打开窗户后,夏日的晚风便吹了进来,彷佛能从中嗅出星辰的气息。希美就这样打著赤脚爬上书桌,跨出了窗框。在被框成四方形的夜色中,希美向我招了招手。 「芦屋,快点过来。」 ……我是不是得跟过去才行啊? 但愿我不会失足摔下来……我一边祈祷,一边依样画葫芦地爬上书桌,再从书桌上伸出脚,戒慎恐惧地跨出窗框。 当穿著袜子的脚底碰上冰凉的瓦片时,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这里很棒吧?」 坐在屋瓦上的希美抱著膝盖坐了下来,并如此问道。 「对、对啊。」我用趴跪的姿势紧抓著屋顶,同时这么回答。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但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哪管得了这里棒不棒啊。 「别担心啦,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死啊。」 希美笑了起来,彷佛看穿了我内心的恐惧。 「顶多只会摔断几根骨头啦。」 「那就够恐怖了!」 我全身抖个不停,总算是在希美身旁坐了下来。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星空。在灰黑云层之间隐约可见的夜幕上,镶嵌了一点一点的星辰。 「从以前到现在,当我感到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经常会到这里来看星星……虽然今天被云层挡住,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平常看起来更漂亮。」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没做过抬头仰望星空这种事了? 「我们现在所见的星光,应该是来自几十年前的光芒吧。能看见超越时光洪流的光线耶,不觉得充满了梦想吗?」 「你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呢。」 「人类要是失去罗曼蒂克的心情,那就没救了吧?」 希美这么说道。 「你知道吗?这一区在今年夏天看得到流星雨喔,而且刚好就在我生日那一天。不觉得好像是命运的指引吗?」 「呃,还好耶……」 「芦屋,你好冷淡喔。应该要表现得更惊讶一点吧。」 就算被她如此埋怨,我也无计可施啊。 「只有一颗流星的话,就会来不及许愿,但如果是流星雨,感觉就来得及。所以我们要趁现在好好练习怎么许愿。」 「希美,你想许什么愿望?」 「秘密。才不告诉你。」 「还真会卖关子。」 希美轻声笑著,接著以手托腮,深深地凝望著我的脸。那彷佛在看著某种珍爱之物的眼神,让我心跳加速。 「芦屋,到时候我们一起看流星雨吧……说好喽?」 她伸出了纤细又白皙的小指头。 「嗯,好啊。」 我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和她轻轻勾起。但与之同时,我心中也充满了困惑。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希美的生日是几月几日……不过,两人紧紧依偎,一起眺望划过夜幕的无数星雨,那一定会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时针来到九点的时候,我准备离开希美的家。 我走出玄关,来到大门前。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没关系啦,不用麻烦了。」 我接著说道: 「而且你送我回家的话,回程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哦?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算是吧。」 「你也知道我国中时的绰号是什么吧?不会有事啦。就算被偷袭,我也会反过来给他好看。」 「你说得也没错啦……」 「呵呵,谢谢你为我担心。」 希美扬起了一抹微笑。 「你是真心把我当成女孩子对待呢,我好高兴喔。」 可恶,我居然忍不住觉得她好可爱。 「……那、那就告辞了。」 我开始害羞起来,接著逃也似的准备转身就走。 「芦屋~~!」 结果希美喊住了我。 怎么了──就在我回过头的瞬间,有个温热柔软的物体碰上了我的脸颊。隔了一会儿,我才惊觉那是希美的唇瓣。 咦── 「我刚刚对你施了魔法。」 语毕,希美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 「魔法?」 「嗯。要让你满脑子都想著我的事情。」 她带著玩笑般的口吻说著,并微微一笑。 我心中的小鹿拚命地横冲直撞,心脏猛烈地跳个不停。 「那就明天学校见喽。」 隔著门向我轻轻挥手的希美,看起来好美。 我想说些什么,却顿时语塞。 「啊,好。明天见。」 我动作僵硬地挥挥手,接著踏上归途。 脸颊上还残留著那股热烫的触感,心中的悸动依旧无法停止。我的脑海中深深烙下了希美的笑容,久久难以忘怀。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盯著电视。 根据天气预报显示,这星期似乎是持续晴朗的夏日气候。 这时,放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响了。会是谁呢?我依旧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一瞧,发现希美传了line过来。 『抱歉,我刚刚忘记说了。之前借你的cd差不多该还我喽。』 cd?她在说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那张cd。你明天一定要带来学校喔,拜托你了。』 就算她这么说……那大概不是现在的我借的吧。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在房里的书架上翻找了起来。不仅如此,从书桌上到衣柜里,还有窗帘后面我都彻底翻过一轮,却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东西。焦急的心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千夏,你有看到我跟希美借的cd吗?」 「没看到~~」 我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试著询问在客厅里练习挥棒的千夏,但果然一无所获。 「嗯──这下糟了……」 要是我说把借来的东西弄丢了,肯定会惹她生气。而且从line上面写的文字看来,那好像是希美珍藏的cd。 我到底把cd放到哪去了? 说穿了,自己借的东西拜托自己还啦!……我忍不住对过去的自己迁怒,同时也明白这样根本无济于事就是了。 从洗完澡并回到房间床上躺下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明天老实跟希美坦承我没找到cd时会发生什么事。 我敢保证她会气得半死,说不定还会被她痛揍一顿。要是一个没弄好,她说不定还会跟我冷战。 「天啊,明天不想去学校了啦……」 我越想,心情就越低落。 「──对了。既然这样,那我快转时间就行啦。」 如果直接跳过明天一整天,一切不就没事了吗? 就算会被骂,也不用经历被骂的过程。既然我在快转的这段期间跟希美借了cd,那过去的我说不定知道cd放在哪里,也能拿去还给希美。 我越想越觉得,这是目前能采取的唯一手段。 好。就这么决定了,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我盖上被子,同时闭上眼睛,向神明献上我的祈求。 ……拜托,让我顺利发动这个能力吧。 ──时间啊,快转吧! 我在心中奋力默念后,一股意识被牵离的感觉向我袭来。 太好了,成功了。 这样我醒来之后,就是后天了。 不仅能如愿解决跟希美借cd的事情,还能像以往一样,持续过著不好不坏的每一天。 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第四章 我久违地作了一个梦,梦到了国中还在棒球队时的事情。 别看我这样,我也曾经参加过社团活动。 我这个人一直以来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学习新事物也都撑不过一个月,所以我自己和爸妈都不屑一顾地认为,我应该很快就会放弃棒球。但棒球比想像中还要有趣,我大概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投入在某件事情上。 虽然我没什么才能就是了,但那也无所谓。 「芦屋同学,你还在练习啊?」 练习结束后,我留在操场旁边练习挥棒。这时,球队女经理上前来跟我搭话。 「嗯。」我点点头。「我得靠努力来补齐才能不足的份啊。」 「哦,让我看看你的手掌。」 那个身穿红色夹克的女孩走近我之后,便将我的手拉了过去。其实我私底下对她有点好感,所以忍不住小鹿乱撞。 「了不起!你真的很努力耶!」 「……还、还好啦。这又没什么。」 我觉得很害羞,忍不住回得有些粗鲁。青春期才会这么爱面子。如果站在客观角度来看,感觉根本就逊到极点了。 「芦屋同学,你虽然说自己没有才能,但我不这么想喔。」 「咦?」 「肯努力下工夫这一点,也是很厉害的才能呀。」 「是、是吗?」 「嗯。我觉得芦屋同学真的很帅气呢。」 她的微笑宛如刚被阳光烘乾的床单一般,如此纯洁无瑕。 站在她面前的我一动也不能动。 「因为我一直在看著你呀。」 「咦?」 女经理握紧我的手,接著说道: 「因为你努力的身影,我都看在眼里……那么,我先回去喽。」 我开口喊住了往校门口走去的那道背影: 「经理──!」 她转过身来,而我努力鼓起勇气喊道: 「我会加油的!我们一起打进全国大赛吧!」 「嗯!我很期待喔!」 现在想想,这根本就是小屁孩才会说的台词。 不过当时的我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我要比平常更勤加练习,打进全国大赛让她瞧瞧。 肯努力也是一种才能。我觉得只要下了苦心,一定能得到回报。 直到那家伙出现为止── 三年级的四月转来了一个新队员,那家伙是个天才。 之前得过全国少年棒球大赛冠军的他,平常都不好好练习,是个成天在街上闲晃的不良少年。但他却能一直轰出全垒打,而且几乎没有人能打到他投出的快速球,简直就像活生生从漫画里跳出来的人。 我也因为他而丢掉了正式球员的名额。那家伙明明一次也没有认真参加过练习…… 但我并没有因此放弃。 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能得到回报,总会有人看见我的辛劳。我深信这个道理,每天都带著一股傻劲,持续练习挥棒。 而且我还认为──只要他加入球队,进军全国也不是梦想。 但最后的结局是我们国中最后的夏天,在初赛吞了败仗后就落幕了。 一直到第七局为止,他都没有让对手打出任何一球,这样一来等于是胜券在握了──就在我们和对手都浮现出这个想法之际…… 「大辉同学~~加油~~」 这时观众席上忽然传出了某个女孩的声援。因为这一声,一切都变了调。 原本以精准无比的控球能力为傲的他逐渐失控,没一会儿工夫就让对手抢得了逆转的先机。根本是自己逼死自己。 最后,他居然在中途擅自走下投手丘,丢下一句「我要走了」,就丢下手套,背起运动包,直接从板凳区走了出去。 后来我代替他上场,虽然用尽了全力,始终还是无法拉近比数,输掉了比赛。 虽然是事后才得知的,但听说当时他已经在跟经理交往了,却脚踏两条船,同时跟那个从观众席上为他加油的女孩子交往。而这件事在比赛中被经理发现了,他才会慌张成那样。 什么嘛。真是蠢毙了。 不只他,经理也一样……而最蠢的人,就是我。 ──因为你努力的身影,我都看在眼里。 经理那句话是骗人的。她眼里就只有那个最不努力,但最有才华的人。 ……什么努力,什么下苦心就有回报,简直蠢到极点。肯努力也是一种才能?这根本是个世纪大谎言。 到头来,每个人只看重结果而已。 只要有才华,只要结果圆满,过程中的种种努力都毫无意义。 当时哭到声音都嘶哑的我,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从今以后我不再努力,也不打算认真看待每一件事。 反正就算竭尽全力也得不到回报,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如果没有才华,就仰赖运气和人脉生存下去。 这样一来,也不用经历这么惨痛的回忆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哭,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流泪。 周遭依旧笼罩在被墨水晕染般的晦暗之中。 隔著墙的另一侧响起了轻快的滴答声。迟了好一阵子,我才知道那是雨声。 「作恶梦了……」 心情跌落谷底。 我搔了搔睡乱的头发,往放在枕边的闹钟看去,时间是下午四点。但因为天空被厚重的云层覆盖,让人有种又似白天又似夜晚的错觉。 奇怪?呈现仰躺状态的我,这时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没看过的天花板……」 在眼前延展来的天花板,和我的房间不一样。 一发现这件事,残留在我脑海中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坐起上半身环视周遭后,我顿时感到浑身发冷,心中的疑惑也转变为确信。 「果然没错……这不是我的房间。」 这里应该是公寓里的某个房间吧? 这间房的正中央有张圆桌,上头杂乱地堆满了遥控器、面纸盒、吃完的零食包装袋等物品。这大概就是不会打扫的人的房间吧。虽然我也是个懒散的人,但觉得收拾很麻烦,所以房里本来就没放什么东西,跟这个房间的主人不一样。 圆桌后方的柜子上头放了一台大型液晶电视,家用游戏机集合了不分新旧的各种款式。从gamecube、任天堂64,到dreamcast和saturn都一应俱全,可见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游戏狂。 「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希美的房间。 那会是哪里呢?而且说到底,我怎么会在其他人的房里醒来? 为了让和希美借cd这件事不了了之,我应该只试图跳过一天而已啊?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就在此时,棉被忽然窜动了起来。 有人在里面吗! 「呼哈……」和下意识绷紧身体的我完全相反,一边发出可爱的呵欠声,一边缓缓从棉被里探出头来的人竟是── 「啊,早安呀,优太先生。你已经起床啦?」 「花、花宫!也就是说,这里是……」 「是呀,这里是我住的公寓。你还没睡醒啊?优太先生昨天不是在这里住了一晚吗?」 「住、住了一晚?」 「昨晚我们玩得很开心呢。」 花宫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什么玩、玩得很开心啊,你不要故意捉弄我……」 我露出了僵硬的笑容,胆颤心惊地问: 「我们应该只是在玩而已吧?」 一定是玩得太晚,不小心错过末班车之类的……拜托,我想听到这种和平又安全的答案。 「唔。对优太先生来说,那只是玩玩吗?」 花宫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太过分了,我是认真的耶……」 「咦咦!」 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话中有话了吧! 「啊,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花宫露出带著小恶魔气息的笑容,爬出棉被后,跨上了仰躺在床上的我。 「──呃,你为什么没穿衣服啊!」 宛如深海般沉入一片阴暗中的房内,花宫那充满弹性,彷佛能弹开水珠的娇嫩肌肤毫无保留地显露在外。她的胴体犹如毫无瑕疵的精工玻璃制品般,被蓝白色的磷光缠绕著,就像罩著一层光芒的衣裳。 「我睡觉的时候都不穿衣服呀。这样比较舒服。」 花宫悠然自得地这么说。 「这不是重点。优太先生,既然你说昨晚只是玩玩,那我可以把这句话解读为『你的体力还绰绰有余』吗?」 「什么?」 「你想想,今天是星期日,不用去上课耶。我们就可以尽情缠绵一整天,好好玩个够了嘛,对吧?」 花宫的双眸中藏著蛊惑的光芒。缀在右边锁骨下方的那颗痣,彷佛要将我吞噬般朝我逼近而来。在脑海中的某一处,传来了理性崩落溃散的声响,宛如凝固的结痂剥落时那般。 「不、不要这样!」 我赶紧退开,打算逃开她的束缚。 「呵呵。这样啊,真是可惜。」 花宫一边呵呵笑著,一边开始捡起散乱在脚边的衣物。我低头死盯著棉被的花纹,同时也能听见衣物的摩擦声。 「我几乎不太会让别人进我房间呢。顺带一提,优太先生可是第一个进来的男人喔。」 「呃,你这是骗人的吧?」 「是真的。因为对我来说,优太先生是特别的存在呀。」 特别的存在──那声甜美的呼唤,此刻煽动著我不安的情绪。 昨天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宫是在闹著我玩吗?还是我在快转的那段时间意外铸下了大错?我……没办法断定自己是清白的。毕竟我也是男人,要是跟花宫这样的美少女独处一室,我可能会忍不住失去自我。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算是劈腿了。 我在感情上背叛了希美。 光是想像事件曝光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就吓得寒毛直竖。 ……嗯,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 我的视线四处飘移,看了看这个杂乱无章的房间。 「话虽如此,这里还真乱耶。」 「别看我这样,我其实超级懒散的。这是我的反差萌喔?」 「这种反差给人感觉不太好就是了。」 应该说是大扣分。 我让视线逃向玻璃窗的另一侧,只见街景被大雨的帘幕笼罩著。 「雨势好像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啊……」 「这个星期的天气似乎都不太好呢。」 什么?我记得昨天天气预报才说,本周会是持续放晴的好天气耶。 如果是以日为单位,气象主播还可能会报错,但应该不太会把一整周天气概况报错吧? 「优太先生,你不喜欢雨天吗?」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喜欢吧。因为如果从早上开始雨就下个不停,社团的练习就会中止了。」 「你以前是棒球队的吧。」 「是没错,但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 花宫装模作样地将手指抵在唇上。总觉得好在意啊。是不是因为我有跟希美说过,她再听希美转述的呢? 「那时候你很认真呢,跟现在不一样。」 「……我连这些事都说了啊。是啊,我还因为每天认真练习,左手掌变得很粗糙,都长茧了呢……虽然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就是。」 我一边苦笑,一边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原本生在小指根部的硬茧,如今却不争气地软化,变回一般的皮肤了。 「过去明明付出这么多努力,为什么要放弃呢?」 「因为我发现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要是得不到结果,其中的过程就毫无价值可言。如果不确定能不能得到回报,那我付出这些努力不就亏大了吗?」 那乾脆就不要太认真,爽爽过生活还比较好。 这样一来,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这是我从当时的经验中学到的教训。 「听起来很合理呢。我不讨厌这种想法喔。」 花宫微笑著说,接著从床上站了起来。 「机会难得,我帮你冲一杯提神的咖啡吧。」 她踏著宛如生有羽翼的轻盈步伐走向厨房。 没过多久,花宫就走回来了。 「来,请用。」 咖啡杯放上桌后,发出了「喀锵」一声。 「喔喔,感觉很正统呢。」 「这是暑假去夏威夷的朋友送我的土产。虽然价格贵了点,但听说非常香醇呢。」 「我可以喝这种高级品吗?」 「当然。我是红茶派,不喝这种泥巴水。」 「你说得太狠了吧。给我向全国的咖啡爱好者道歉。」 不过,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把一年前的土产一直放著没喝啊。」 「咦?」 「这不是暑假结束时收到的吗?」 「是没错……不过是今年的暑假啊。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拿放了一年的东西出来招待客人吧。」 今年的暑假……她在说什么啊? 夏天不是才刚开始而已吗? 「…………」 看到花宫困惑的表情,不知怎地,我的心中浮现出极为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跟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快转时间的时候非常类似。 我手中的咖啡杯里,水平面开始震荡起来。 有地震吗?不,不对。 是我的手正不停地颤抖著。 「……吶,花宫。今天到底是几月几日?」 「咦?你说日期吗?呃,我记得应该是……」 花宫看向挂在墙上的月历,于是我也循著她的视线望去。 看到上面所写的数字后,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我感觉到背上瞬间沁满了冷汗。 「今天是九月……九月十五日。」 我应该只跳转了一天才对啊。 然而……我却穿越了三个月的时间。 本以为夏天才正要开始,不知不觉间却要迎来尾声了。 星期日结束后,时间来到星期一,但雨依旧下个不停。 雨点拉成银色的丝线,病态似的往大街上倾注而下。 每每踏上柏油路间隙中积聚的水洼,鞋底就渗进了雨水。越往前踏,步伐就变得越沉重。 简直像是在呼应我的心情一般。 ──没想到事态居然会演变至此…… 路过便利商店时,我买了一把便宜的塑胶伞。我一边撑著伞走在上学路上,一边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到目前为止,明明都能精准地穿越到指定的时间啊。」 昨天离开花宫的房间后,我就一直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我原本只打算跳转一整天而已。 结果……竟然穿越了三个月。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失败呢?是步骤搞错 了吗?还是在心中默念时混进了其他杂念? ……我搞不懂。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太自大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分秒不差地跳转到指定的时间。 仔细想想,快转时间的能力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能力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为何。 至今为止,都只是凑巧有办法解决而已,老实说真的非常危险。 无论如何都不能太过信任这个能力。 「……可恶!」 我恼怒地喊道。但时间早已流逝而去。 「……可恶!」 我又咒骂了一次,但并没有针对任何人。 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都足以推动季节变换了。 第一次跳转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月而已。即使如此,周遭的情况也产生了急遽的变化,让我混乱不堪了…… 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现在的心情,就像独自被丢在空无一人的荒芜沙漠一样。 我非常惧怕去上学这件事。 也害怕切身体会到这三个月间的空白。 毕竟肯定会发生某些变化。世上的事物不可能一成不变,只是每个人都随著时间缓缓而行,才得以顺应周遭的改变。 但我的情况不一样,我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丢进来的,连自己会流向何处都一无所知。 为了确认其中一项既定的变化,我掏了掏裤子的口袋,拿出的是一支智慧型手机。 都过一天了,我到现在还是看不习惯。这支手机的机种和我穿越之前所用的不一样。 「不知不觉间连机种都换了啊……」 原本的手机确实是该换了,但却在我毫不知情的这段期间内换掉了……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五味杂陈。而且…… 「联络人也变少了……」 打开通讯栏一看,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联络人又减少了。 具体而言,以前──国中时期那些同学的电话号码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爸妈和花宫这些目前还有来往的人。 老实说,少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我跟以前的朋友全都断了联系吗?但原因是什么……?真要说的话,那些人应该还没到要绝交的地步啊。」 照理说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我却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这股莫名难解的心情,让我觉得好不舒服。 不过,其中最让我挂心的就是── 「希美的电话号码也不见了……」 三个月前明明还在的。 如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我跟那些国中同学早就没在联络了,所以还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删除(不过这样也满残忍的就是了)。 但希美不一样。我们明明在交往啊…… ……难道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也只能往这方面想了。 在这三个月之间,应该发生了某些事。 「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在我心中弥漫开来。 运气这种东西是看机率的。这是我的主张。如果发生了好事,之后一定会命运轮流转,碰上天降恶运。 ……最近我一直都很好运。 能和那个柳户希美交往,还跟花宫变成好朋友。如此多彩缤纷的生活,根本不是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能想像的。 既然如此,那随之而来的反弹会有多么不幸──我也不愿去多想了。 彷佛在暗示将来我的命运会如何发展一般,在头顶上延展开来的云层,逐渐染上了无可挽救的黑色。 终于抵达学校时,我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鞋子里积满雨水,吸水变得软烂的衬衫黏在背上,感觉怪恶心的。 虽然真的很不想上学,但最后我还是来了。经过了这三个月的空白,得先确认我身上到底发生了哪些转变。 我努力压抑著沉重的心情,推开了教室的门。 既然过了三个月,座位应该又换过一轮了吧。总之先找到田边,再问问我的座位换到哪里去了。我这么心想,便环视教室一圈──却发现了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咦……希美已经到了……?」 坐在窗边第一排的人──就是希美。 明明以往她都会迟到,第一节课中途才会出现啊。她现在不用送三枝子去幼稚园了吗? 不,这不是重点! 最让我惊讶的是,希美座位旁边居然站著两个打扮花俏的女孩子,还跟她有说有笑的。 不、不会吧……? 「那天在卡拉ok玩得很嗨耶!」 「话说回来,小希,你居然是个超级大音痴,笑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卡拉ok只能唱到六十几分的人耶,害我不小心大爆笑。」 「我、我就不会唱歌啊。所以才说我不想去嘛!」 「可是你红著脸拚命唱歌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喔。小希,我一开始觉得你很恐怖,结果试著跟你聊天之后,才发现你也是个普通人。」 「你反而像是疗愈系的角色耶。很有玩弄的价值喔!」 我没有看错。 那个希美居然毫无隔阂地在跟班上同学聊天。不仅如此,她们根本就像朋友一样和乐融融的嘛! 真不敢相信。前阵子大家明明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就在此时── 「啊,小希,你的男朋友来喽。男朋友!」 其中一个女孩子发现了我的存在,便窃笑著对希美说悄悄话。 男朋友?是在说我吗? 班上同学已经发现我们两个在交往了吗? 「快呀!去跟男朋友打声招呼嘛。」 被连声催促后,希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我。 看到那个表情,我顿时浑身颤栗。 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温度。 既冷淡又锋利。就像用冰块研磨而出的利刃一样。 「…………」 希美不发一语,立刻撇开了头。 我也无言以对。 围在她身边的女孩们好像会错意了似的── 「小希在害羞耶。」 「好可爱喔~~」 还笑著说出了这种话。 ──不对。 我很清楚,这才不是什么害羞的反应。 希美是铁了心要无视我的存在,甚至还表现出厌恶感。跟之前在校舍后方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比起来,此刻的敌意更甚。 过去喜欢我的样子,就像一场梦似的…… 她那冷冽的眼神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希美已经完全被班上同学接纳了。她彻底融入教室整体的气氛之中,让人不敢相信她过去曾经如此格格不入。 就连怕她怕得要死的筱原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也是一样。 「小梢,早啊。」 当希美对她打招呼之后── 「啊,柳户同学。你今天也有准时到校呢。真了不起!」 她自然而然地面带微笑这么回应。 「啊哈哈!那还用说。虽然我之前老是迟到,但这学期我可要卯起来拿下全勤奖喔。」 「嗯!老师也会帮你加油喔!fight!」 她们居然能像这样正常地聊天。 希美对所有人都展现出平易近人的样子。 唯独对我例外。 一直以来的模式彻底颠覆了。过去她只会在我面前露出笑容,如今却只对我不理不睬。那个冰冷的眼神,并不是我的错觉。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我们之间果然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很纳闷。三个月前,大家明明还对希美恐惧万分,为什么突然就愿意接纳她了? 她是会把所有对上眼的人扁进医院的恐怖分子,还是跟其他学校的小混混搞七捻三,甚至下海援交的贱女人。这当然都是误会,然而这些标签一旦被散播开来,可没办法轻易说收就收。除非要耗费大量心力,否则应该很难解开误会,和大家变得和乐融融。 「喂,田边,你现在有空吗?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啊?怎么啦?」 我压低嗓音问道: 「大家之前应该还很怕希美吧?为什么现在却可以接纳她了啊?」 下一秒,我们之间的气氛彷佛被乱流搅得乱七八糟。 「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田边略感惊讶地轻笑出声。 「讲得好像你当时不在现场一样。」 不是好像,我当时确实不在现场啊。 「嗯~~关键还是在运动会吧。」 「运动会?」 「你干嘛一脸呆样啊?上星期才刚办完不是吗?」 对喔,我们高中在九月会举办运动会。 在我跳转掉的那段期间,运动会已经结束了啊。 「然后呢?」 「跟冠军候补的班级比赛接力的时候,柳户出场啦,而且她还跑最后一棒。当时我们本来垫底,结果棒子交到她手上之后,她居然搞出了那么离谱的事情。」 「离谱的事情?她做了什么啊?」 「你这家伙,这还用问吗──」 田边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正打算凑近我耳边低语时,教室门那边忽然传来了叫声。 「喂,田边!社团的学长在叫你啦。他说你昨天忘记锁社办了,好像害他被顾问老师臭骂一顿耶。」 「哇啊!死定了!得赶快去道歉才行!」 脸色铁青的田边从座位上站起身,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唔、喂!等一下啊!」 我本来想叫住他,但一点用也没有。最后只剩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 「至少把最关键的结果说完再走嘛……」 这样岂不是在吊人胃口吗。 他说希美搞出了离谱的事情,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嘛? 话说回来,大家居然会让希美跑最后一棒?之前班上同学那么怕她,在表决阶段的时候,应该会被强烈反对吧? 「而且,运动会也在不知不觉中落幕了啊……」 我对运动会这种活动没什么好印象。不仅要特地腾出一整天,没薪水拿,还要搞得自己满身大汗。况且我也不喜欢那种团结力量大的气氛。国三那年的运动会,其他学生都在观众席上声嘶力竭地加油打气,只有我一个人在餐厅前面的贩卖机那里喝著果汁牛奶,从头到尾都在纳凉。 所以,既然时间快转时也一并闪过了运动会,我就该高呼万岁了。 这可说是唯一的慰藉。 第三节课必须要换教室。 我们要从东校舍的教室,走到西校舍的实验教室才行。所以下课时间一到,同学们便纷纷开始移动。 我则和同学们反方向,往希美位于窗边的座位走去。 我想先再次确认一件事。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越来越紧张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 希美敲敲课本,将书角合拢后,便将书收进书桌内。 她没听到吗……应该不可能吧? 希美将课本和笔记用具捧在胸前,准备站起身之际,我再度鼓起勇气问了她一次。 「那个,希美……」 「我现在很忙,可以等一下再说吗?」 她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那边走边谈也可以……」 「我想你可能会错意了,所以先把话说清楚。」 希美用锐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咦……」 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态度对我,让我忍不住有点退缩。 丢下这句带刺的话之后,希美就走向在教室门前等她的朋友身边了──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并开口喊住她: 「等、等一下!」 「……可以不要碰我吗?」 冰冷的双眸。 「你、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你不会扪心自问吗?」 我就是摸不著头绪,才会这么伤脑筋啊。 希美彷佛在赶苍蝇一般,将我的手挥开后转身就走。「那个……」我这么开口,伸出的手却顿时失去了目标。觉得有点丢人现眼的我,接著独自发出一阵苦笑,便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了下来。 不行,她根本不想跟我沟通嘛…… 我们之间的隔阂,似乎远比我想像中还要严重。 「咦~~真的假的?也太好笑了吧。」 「是真的啦。啊哈哈!」 希美和朋友们走在走廊上,而我隔著一段距离,走在她们身后。 聊得真开心啊…… 在她身边的女孩子,在班上也是备受瞩目的人,所以像我这种从来没和她们交流过的阴沉系男子就更没办法融入了。要是强行介入,结果被嫌恶心的话,我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当场破窗跳下楼。 最后,在午休前的这段期间,我还是没能和希美说上一句话。以前她都会为我准备便当,但现在也没有了。 所以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吃著果酱面包,一边看著希美和班上的女孩们开开心心围著桌子吃饭的景象。 「跳转期间的我啊……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希美根本是火冒三丈了。 我没有经历到过去那段时间,所以现在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我都得问出原因,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去买个饮料。」 这时,希美站起身,往走廊上走了出去。 很好,机会来了! 我追了上去,想再当面问她一次。 我追在希美身后,却越来越开不了口。正当我准备叫住她时,方才那个冰冷的眼神又在我脑海中复苏。 笨蛋,我在干嘛啊。她是我的女朋友耶!快上啊! 但我依然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我害怕会被她拒绝。 当我还在心中纠结不已时,希美已经在餐厅前的自动贩卖机买完咖啡欧蕾,走到校舍后面去了。 糟糕,这样下去会跟丢! 我急忙拐进转角,就在此时,我下意识地猛踩下剎车。 因为希美就两手扠腰站在那里堵我。 「哇啊啊!」 我吓得半死,当场跌坐在地。 我像只金鱼般嘴巴一张一阖,同时戒慎恐惧地抬起头来。只见希美手扠著腰,用凶狠的眼神向下睥睨著我。 「你好像一直跟在我后面耶。是想干什么?」 她那低沉又狠毒的嗓音,充满了无人能及的魄力。 「你、你发现了啊……」 「我说过了吧。想从背后偷袭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呢。我早就知道你在跟踪我,只是故意让你先尝点甜头。」 原来我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吗…… 「不过芦屋,你胆子还真不小耶。」 「咦?」 「你居然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是在挑衅我吗?那我就行行好,接下你的战帖吧?」 希美用威吓感十足的脚步朝我逼近。 「哇啊啊!等一下!不要过来!」 我在胸前用力挥舞双手,同时挪动屁股不停往后退。 结果背后立刻撞上了某个坚硬的物体。 惨了!是校舍墙壁! 站在我眼前的希美,露出了如同枪口般可怕的眼神。她伸出手越过我的肩头,抵上了校舍墙壁。 「还特地跟著我走过来,我看你是做好觉悟了吧?」 「什、什么觉悟……?」 「别以为你能轻易回到教室里去。」 死、死定了,她真的气炸了。 我从中嗅出了一股暴戾之气。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拜托你原谅我吧!」 我连忙下跪磕头。 即使地上被雨淋得湿答答的,我也毫不在乎。 总比被痛扁一顿好吧。 「把头抬起来。」 好冷漠的声音。 「就算你对我这么做,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唔唔。 下跪磕头也行不通啊。 「是说,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 我不知道。 因为我将时间快转了。 「这样吧。你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咦?」 「你觉得自己错在哪里呢?好好用你的嘴巴说来听听。」 我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我刚刚不是叫你扪心自问吗?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错,应该可以马上说出原因吧?」 就、就算你这么说…… 一道冷汗滑过了我的背脊。 我张开口,却遍寻不著言语。 我不知道自己在快转掉的那段期间对希美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希美为什么会气成这样。 此时,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了。 太好了,得救了…… 我在心中松了口气,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因为希美还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蹲了下来,将手肘靠在腿上,并用手托著脸颊。 「那、那个……午休已经结束了。」 「所以呢?」 她说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上课会迟到……」 「那又怎样?」 「我也是学生,所以想回去上课啊……」 「啊哈哈!你在开玩笑吧?你明明都只顾著睡觉耶。我告诉你,就算铃声响了,我也不打算放你走。」 我完了。连退路都被她阻断了! 「快、点。说说看啊?」 如果能说的话,我也很想说啊。 但我就是没有半点头绪嘛。 因为我完全没有记忆,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我始终低著头沉默不语。我知道这样做会置自己于死地,而且只会让希美的怒火烧得更加猛烈。 但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唉。」 这时,希美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叹息。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发现希美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失望的神情。看她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希美好像等得不耐烦了,便轻启原本紧闭僵硬的双唇说: 「喂,芦屋。你星期日在做什么?」 星期日。也就是昨天。 「呃……呃……」 这我还能答得出来。因为已经是快转之后的事了。 「我在房间里打混啊。」 离开花宫的房间回到家后,我就一直窝在家里。 没问题,这样回答绝对不会错。 我能提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然而── 「打混……啊……」 希美用死板的口气低喃著。 「哦,是吗。原来如此。」 她是不是觉得无言以对啊?我虽然这么心想,但看起来不太像。 希美凝视著我的眼睛虽然在笑,感觉却无比哀戚。如果现在吹来一阵风,她可能就会化作沙尘就此消散。 我的内心深处感到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彷佛我铸下了某种致命的大错似的── 「芦屋,我那天一直在等你……因为我们约好要在我生日那一天,一起看流星雨啊。你还记得吗?」 希美用温柔的口吻,平静地对我如此提问。 啊── 一股恶寒窜过了我的全身。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发现自己闯了大祸。 我的确记得和她约好了,要在她生日那天一起看星星。毕竟那是在我快转时间前不久才发生的事。 可是,我却连希美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晓得。 九月十五日。 原来是昨天啊…… 「因为是第一次和芦屋一起过生日,所以我非常期待。等待你的这段时间,我亲手做了料理。虽然手艺还有点生疏,但我还试著做了蛋糕。我请真吾和三枝子帮忙布置房间,以为今天一定会过得非常开心,以为这将会是我们两人永难忘怀的回忆。我一直这么想著。」 没想到…… 「结果你迟迟没有出现。不管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你也不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只能乾著急。我一直忐忑不安,为你操心……」 希美无力地笑了。 「结果你说,你在房间里打混?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是神经多大条,才会说出这种话?」 我无从反驳。 一股沉重的静默回荡在我们之间。好难受,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这时,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似乎是有人打电话来。预设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校舍后方大肆地响个不停。 「接啊。」 希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不,可是……」 「无所谓,你接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希美催促而接起了电话。 「喂?」 『啊,是优太先生吗?』 「……花宫?」 是花宫打来的。 「怎么了?」 『没有啦,不是什么大事。优太先生,前天你在我家过夜时用过的手帕,是不是在你那里啊?』 「手帕?」 『对啊。你直接放进裤子口袋里了吗?』 我依照花宫的指示,将手伸进裤子后方的口袋,结果摸到了布的触感。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绣有可爱熊猫图案的蕾丝手帕。 「……放在我的裤子口袋里。是熊猫图案的吗?」 『太好了,果然是优太先生拿走了。我很喜欢那条手帕,还很担心是不是弄丢了呢。』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她如释重负的声音。 『那下次见面时你再还给我吧。不用洗也没关系,因为我喜欢优太先生的味道。先这样喽~~』 说完,花宫就挂上电话了。 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我这么心想,接著看向希美,却发现她的神情变得凝重。 「喂,过夜是怎么回事?」 「咦?」 「由利刚刚不是说了吗?你前天在她家过夜。」 我的背脊凝上了一层冰霜。 「你……有听到电话内容吗?」 「是啊。这里这么安静,就算不想听也听得到。」 希美狠狠地瞪著我。 「你在由利那里过夜了?而且还是在跟我约好的前一天……明明放我鸽子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 「你够了吧!」 下个瞬间,我的胸口被紧紧揪住,背部也用力地被推向墙面。 积聚在喉间的一口气呛了出来。 「既然不想跟我在一起,那你就直说啊!老实说你不喜欢我,比较喜欢由利就好了啊!但你却把手机关机,直接无视我……这样未免也太卑鄙了吧。既然这样,你就乾脆拒绝我啊!不要让我抱有无谓的期待!我明明……」 希美紧揪著我胸口的手,微微地颤抖著。 「我明明……这么期待那一天……」 她用嘶哑且急促的嗓音,喊出了这句话。 而我的胸口也变得郁闷不已。 希美顺势举起了拳头。那对瞪著我的双眸中满溢著憎恨,却又脆弱得无可救药,而且无比哀戚。 我原本以为会被她痛打一顿。 打到希美气消为止,打到我骨折为止,或是打到我死掉为止。 毕竟我对她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但是希美没有动手。方才举起的拳头无力地垂下后,希美抱著膝盖当场蹲了下来。 「……我真的傻得可以了。一个人乐得团团转,还亲手做了蛋糕……真的好蠢啊……」 抑郁又哀愁的话语,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 「……明明芦屋的心都悬在由利身上……最后,根本只有我一个人付出了真心嘛……」 「希美……」 缩成一团的背影轻轻地瑟缩著。 我听见她几度吸著鼻子的声音,随后转变为哽咽流泻而出。 「呜……呜呜……呜啊啊……」 希美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大颗大颗滚落在地的泪珠并没有消失,而是重重地坠落在我的心坎里。 我让她受伤了── 我对她造成了无可挽救的创伤。 不是快转时的我,而是此时此刻,身在此处的我。不仅背叛了那么喜欢我的希美,还让她伤心落泪。 我完全开不了口。 ……那是当然的。连希美的生日都不知道的家伙,怎么可能说得出安抚的话,让饱受伤害的希美停止哭泣呢? ……我打从心底认为,自己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败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整个人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如此心想。 桌上放著三个月前使用的那支手机,但看样子已经修不好了,一片漆黑的液晶萤幕没有再亮过一次。听千夏说,上周末我似乎不小心让手机掉进厕所马桶里了,所以资料全数遗失。由于没办法靠其他手段联络上那些国中同学,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这么断了。星期日之所以没接到希美的电话,也是换了电话号码的缘故。 虽然重新取得爸妈、田边以及花宫的联络方式,但我和希美之间那股断绝的缘分依然无法修复。过去如此,恐怕未来也会是如此。 要是我确切知道希美的生日,抑或是有心去打听的话,星期日我大概就能去赴约了吧。这样一来,或许也不会让希美流泪了……不对,是肯定不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因为把和希美借来的cd弄丢,我害怕东窗事发后会和希美闹翻。为了逃避现实,我选择快转时间。 我不想受伤,也不想让自己不开心。只要我抱持这种想法,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好好面对希美,只看见她爱著我的那一面。我觉得只要目前相安无事就好了,从来没有正视过隐藏在问题底下的部分。 『──最后,根本只有我一个人付出了真心嘛……』 或许希美说得没错。 因为跳转时间后,希美变成了我的女朋友,因此我就认定自己是喜欢她的,但说不定我其实并不喜欢希美,而是来者不拒。就算把交往的对象换成花宫而非希美,也一定会酿出同样的悲剧。 因为我只会接受最后得出的结果。 我本来觉得……这样就好了。 途中付出的努力,还是历程云云,根本就无所谓。 只要能得到圆满的结果,其中的过程一点都不重要。 我一直以来所抱持的这个理念应该没有错,而且也都进行得很顺利,然而我却因此伤害了希美,让她悲伤流泪。 难道我……做错了吗? 「哥哥~~你听我说!千夏啊,在昨天的比赛中打出了两支安打耶!我很厉害吧!」 抱在我身上的千夏,笑容满面地跟我报告这件事。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诉说著拜托我好好称赞她的渴望。 「哦,那很厉害嘛。」 「对吧对吧?摸摸人家的头嘛~~」 「好乖好乖,你真了不起。」 「嘿嘿嘿~~」 被摸摸头的千夏好像很幸福的样子,像只摇著尾巴的幼犬一样眯细了眼。 「然后啊!下次比赛人家一定要打出全垒打!这样队上的人就会称赞我好棒棒,把我拋起来庆祝喔!」 「你的野心还真大啊。」 「哥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帮我加油喔!说好喽!」 千夏用自己的小指勾了勾我的小指后,便从我的腿上站了起来,并伸手去拿立在客厅墙边的金属球棒。 「你要干嘛?」 「练习挥棒啊!我要更加倍努力练习!」 说完,千夏便开始挥舞球棒。 「嘿!嘿!」 感觉充满活力,又专心一志。 看她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开口向千夏问道: 「……千夏啊。你为什么每天都要练习挥棒啊?」 「因为我想打出全垒打啊!而且也想赢得比赛!」 「那么,我只是假设喔。」 我这么说著。 「如果可以让比赛快转,你会怎么做?」 「嗯?什么意思?」 「千夏就算不练习也无所谓。但你还是会在比赛中打出全垒打,其他队员也会称赞你很厉害。只是……」 我继续说道: 「关于比赛的记忆和回忆会全数消失。你不会记得自己有出场比赛,以及打出全垒打当下的心情。如果得到了这种力量,你会用它吗?」 不用付出任何辛劳,也能大显身手。 不仅能被大家称赞,还可以赢得比赛。 能够删去麻烦的过程,只得到最后的结果,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弊。这应该不会有人不心动吧? 「嗯~~」 千夏将手指抵在嘴边,思考了一会儿后── 「我不会用耶~~」 竟然丢出了这个回答。我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为、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不能参与比赛了不是吗?千夏想要认真练习,好好地用自己的力量打出全垒打嘛!」 她继续说道: 「而且,和大家一起练习跟比赛很快乐啊!能打赢比赛当然很棒,但和大家共同练习的时光才是最开心的!」 千夏这么说完,便露出虎牙咧嘴一笑。 她那纯洁无瑕的笑容,眩目得令人心痛。 啊啊,原来如此── 一直以来,我都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我认为乐透中奖的三亿圆,和一辈子拚死拚活赚到的三亿圆是同等价值。也认为靠转笔的好运争取到的合格分数 ,和每天死命在书桌前埋头苦读得到的合格分数没什么两样。但事实肯定并非如此。 正因为有了努力的过程,才会发自内心为成果感到欣喜。 正因为大汗淋漓地工作过,到手的金钱才显得宝贵。正因为是在书桌前埋头苦读争取到合格分数,才会让人喜极而泣。 喜欢上某个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正因为有著和那个人共处的时光与回忆──有时欢笑,有时共享喜悦,偶尔也会产生摩擦……进而发现彼此心中不同的每一面,无论是好是坏都能互相体谅,才能真正喜欢上那个人。 过去在购物商场约会时,希美这么说过。 慢慢来也无所谓,照我们自己的步调走就行了。 但我却追过了希美的进度,动用快转能力,将这些过程全数超越了。完全没有经历到最重要的部分。 ──我是个胆小鬼,只想无条件被希美所爱。 我是个卑鄙小人,直接跳过告白和彼此交心的过程,以及伴随而来的恐惧与辛劳,只想得到希美的一片真心。正因为身在恐惧与辛劳之中,才能培育出人与人之间的思念,我却连这种事都没能察觉。 而当我终于发现到这一点时,一切却已经太迟了。 人无法回到过去。 只能不停往未来迈进。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对我们来说才会是最好的方法呢?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 我躺在房间的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盖得紧紧的。 此刻身在此处的我没办法突破现况,只有过去的我才能和希美重修旧好。 只要穿越时间,应该就有办法解决。 ──我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在逃避。 「为了我们好」这种话,只不过是美其名的藉口。 最后我也只是在回避眼前的问题。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一件事获得解决。 ……可是,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我们之间的时光,那些失去的事物,已经无法挽回了。 所以我只能继续逃避,逃到任何人都追不上的地方。 滥用快转的能力跳转时间,醒来后再继续跳转──而我就活在时间与时间的夹缝之中。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上年纪,变成老人了吧。不过,这样就好了。 我依旧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下一次睁开眼睛时,一定又会快转掉好长一段岁月吧。 结果我只是害怕正视问题。因为不想受伤害,不想受到背叛,我就缩进自己的龟壳之中,往内逃进最深处。 我慢慢阖上双眼。这时,我忽然想起国中时期,在升学意愿调查表写上「绿眼虫」交出去的事情。当时我只想过上轻松的生活,要是知道现在的我正在做什么事,过去的我想必会非常羡慕吧。只要躺著睡觉就会慢慢变老,还可以交到女朋友。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重要的事物,其实就存在于那些空白的时间之中。 时间啊,快转吧──当我在心中这么默念时,视线便开始模糊扭曲。 黑暗的帘幕降了下来,永无止尽的时空之旅即将不断重演。那个瞬间,我在逐渐远离的意识一隅,对身在快转掉的那段时间中的我提出了疑问。 ……喂,我跟花宫之间真的有什么隐情吗?我是因为比起希美更喜欢花宫,才会去她家过夜吗? 如果这些都是误会,拜托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啊。 求求你让希美放下心来,让希美露出笑容。 然后──让她得到幸福。 因为我肯定做不到这些事。没有和希美共度时光的我,是绝对办不到的。 我从长眠之中醒了过来。 窗外已是日出时分,与小鸟的鸣啭声共同沁入房内的朝阳,将柔和的温度传递到棉被上头。 时间到底往后推移多久了呢? 已经过去一年了吗?还是已经过去五年、十年左右了呢? 头发变得斑白,昨日积存在体内的疲劳也未能纾解。过去虽然都维持在标准体型,但如今肚子也凸了一圈。 我会不会已经变成那种中年大叔了? 无论如何,时间已经让我摆脱眼前的问题了。 这样一来,我一定已经跟希美和好了──我这么心想,并拿起枕边的手机进行确认,结果却让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咦……?为什么……?骗人的吧……?」 不管看几次,我都没有弄错。 「时间……没有前进。」 手机上的时间标示处所显示的文字。 不仅年份,连月份都没有改变。 今天,就只是和昨天紧密接轨的「今天」罢了。 「太扯了吧……」 我失败了吗? 「那、那就再试一次!」 我闭上眼睛,再次尝试跳转时间。 ──时间啊,快转吧! 我在心中拚命默念。 ──时间啊,快转吧! 默念了一次又一次。 ──拜托了,时间啊,求求你跳转吧……! 然而我却没有感受到事情即将发生的预感,只听见秒针喀嚓喀嚓不断前进的声音。 「不行,没办法快转……」 不论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为什么不能快转呢!难不成这还有次数限制吗?还是能力本身已经失灵了? 不──不对。其实答案就藏在我的心中某一处。 我不能再继续跳转时间了,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希美重新面对面。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去想那种事啊? 这也无所谓吧?我们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从天而降的意外啊。而且过去我不是常常利用快转时间的能力持续逃避问题吗?我明明怕得要命,都快要吓死了,但我为什么还想和希美当面把话说清楚啊? 无法跳转时间的我,还活在与昨日相连的今日之中。 还活在彷佛延续了死寂之夜的早晨之中。 虽然很想跷课,但今天要是请了假,总觉得我就再也没办法去上学了。所以我才百般不愿地提起了沉重的步伐。 走进教室后,才发现希美不在她窗边的座位上。 应该是送三枝子去幼稚园才迟到了吧──虽然我希望如此,但一直到午休结束后,她也完全没有要来的意思。 希美今天好像请假了。 「……绝对是昨天的事情造成的。」 我的内心隐隐作痛。 希美泪流满面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一闪而过。 「女朋友不在,很寂寞啊?」 田边用这种话挖苦我。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啊?」 「没什么,跟你无关。」 我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便在桌上趴了下来。 如果单纯只是觉得寂寞,或是担心的话,那还比较好一点。但我发现希美没来上课的时候,闪过我心中的却是其他情感。 太好了。这样就不会和她碰到面了。 我这么心想,并松了一口气。 ……烂透了。 到最后,不管身在何处,我永远都在逃避,始终没办法正视问题。 所以我才能逍遥自在地活到今天。 一股自我厌恶感顿时油然而生,为了摆脱这个负面情绪,我闭上了眼睛。这时困意总算找上门来,我便让自己随之沉入睡眠的深渊之中。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那就不要继续多想就行了。 黑暗中,一个气呼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芦屋同学。芦屋同学!真是的,有没有在听啊!」 「呜呃?」 我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站在眼前的人是鼓起脸颊的筱原老师。 啊啊,已经开始上课了啊。 「唔唔……你又心不在焉了。我才觉得你最近终于认真一点了说。再这样下去,小心考试会不及格喔!」 「对不起……」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正在对回家作业的答案。芦屋同学,第三题就麻烦你喽。我姑且先问一下,你应该有好好写作业吧?」 「咦?呃……哈哈……」 我只能撇开视线了。 这感觉只有过去的我才会知道了。但以我这个人的性格来看,我肯定没有写作业吧。 「呃,奇怪?」 翻开笔记本后,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居然乖乖地把作业写完了,跟预料的结果完全相反。答案就写在上面。 「这个……是我的笔记本没错吧?」 我连忙把笔记本翻过来一看,姓名栏上写著「芦屋优太」这四个字。 那确实是我的笔迹。 ……所以说,我是自己写完回家作业的吗?不可能吧?我之前几乎都没做过这种事耶。 「世上也会有奇迹啊……」 看来今天要下红雨喽──虽然我这么心想,但外头确实已经下起雨来了。 而且是倾盆大雨。 「那么,芦屋同学,请到前面来写答案吧。」 筱原老师把我叫了过去。 话虽如此,我应该不可能连答案都写对吧。反正我应该只是想做做样子,假装自己有写作业,才随便写了几个答案敷衍过去。 我抱著会惹老师生气的觉悟,在黑板上写下笔记本里的答案。 结果── 「答对了。做得很好。」 筱原老师笑著为我送上了掌声。 喂喂,真的假的啊? 所以我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出正确答案吗? 真不敢相信…… 不是我自夸,但我从来没有认真读过数学这种东西。证据就是,现在的我就算看了这些题目,也完全看不懂。 难道我在快转掉的那段期间里,很认真地用功读书吗? 但这是为什么呢? 放学后,我一脸茫然地准备走出教室。 「芦屋同学,等一下!今天不是要补习吗?」 这时,我被筱原老师叫住了。 我停下了准备踏上走廊的脚步,回过头来。 「……补习?什么意思啊?」 「我们不是约好了,每个星期要腾出三天,在空教室里帮你恶补数学啊。啊!原来你刚刚打算要溜回家啊!」 咦咦?什么补习啊,怎么可能。 难道我考试又不及格了? 「呃,我今天有点事……」 「不行。既然下定决心,就要贯彻到底才行。刚开始补习的时候我应该说过,要你抱著吐血的觉悟追上来对吧?」 什么鬼啊!光是补习就要做出这种觉悟,这也太苛求了吧! 话说回来,我居然还答应了喔…… 「来吧。只要老师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轻易让你逃走喔。」 哇啊,这下子插翅也难飞了。 于是我就被筱原老师带到西校舍的空教室去了。 空荡荡的教室正中央,有两张桌子并在一起。角落则放了应援旗帜和记分板,感觉应该是运动会时用过的道具。从窗外洒落的夕阳,照亮了黑板上残留的粉笔痕迹,以及在空中飞舞的尘埃粒子。 「那个,我有件事情想问问老师。」 坐到座位上后,我这么开口。 「什么事?」 「……希美今天为什么会请假?」 「听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啊,你果然很担心她吗?那补习结束后你就去探望她一下吧,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喔。」 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探望她。 毕竟希美一定是因为我才会请假的。 「要是我事先报备一声就好了。」 「咦?」 「因为我占去了芦屋同学的放学时间嘛。我本来想说要不要打电话跟柳户同学讲一下,说我要借用芦屋同学一点时间比较好。毕竟你应该很担心她。」 「那倒是无所谓啦……」 因为希美现在对我非常冷淡。 「那我们开始补习吧。我今天也会好好地指导你喔。」 筱原老师切换到教师模式后,接著倾身向前。 「我们先来复习上次的进度。翻开题库本第一百五十页,试著一口气解完第一题到最后一题吧。」 「要我……解这些题目吗?」 「对啊,怎么了吗?」 「呃,应该说我看不太懂吗……」 「咦~~这个解法之前不是才刚教过吗?」 「对不起……」 「这一题呢?这应该解得出来吧?」 每当筱原老师将页数往前翻,我都摇摇头表示不解。随后老师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居然翻回了题库本第一页。 「芦……芦屋同学……你根本没记在脑子里嘛……」 筱原老师顿时哑口无言。 她眼眶含泪,将我的手紧紧地抓了过去。 「呜呜……对不起,都是我不会教,才会变成这样。」 「不是这样!单纯只是我太笨而已!请老师不要太过自责!」 「可是难得芦屋同学特别来拜托我帮你补习耶。我完全没有尽到为人师表的义务……」 「咦?」 等、等一下。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我拜托老师帮我补习……?」 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嗯。你说想跟柳户同学一起上大学啊。但照现在的成绩来看实在不太可能,所以才会来拜托我。你的目标真了不起,老师都被你感动了!所以我会抱著和你玉石俱焚的觉悟,好好锻练你一番!」 ……真不敢相信。 我这个人总是和「坚持到底就能成功」这句话背道而驰。现在能考进这所高中,也丝毫没有认真读书,而是只靠转笔作答的好运才挤进来的。 这样的我,居然自己提出想要补习的要求…… 「芦屋同学,你和柳户同学交往后,整个人都变了呢。」 「咦?是吗?」 「嗯。刚入学的时候,你老是心不在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的样子,但现在的你非常拚命呢。运动会那时候也是如此。」 「……运动会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表决运动会出赛项目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很怕柳户同学,所以她没办法参加任何一个项目不是吗?这个时候,芦屋同学就帮她说话了。你说,如果大家真心想赢得冠军的话,就该派希美跑接力赛最后一棒。」 咦── 「你提出建议之后,以班长为首的其他同学都强烈反对,说不能让柳户这种人扛下最后一棒的重责大任,还问你知不知道她国中时期是什么样的人。当时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其实我身为老师,这时候应该要居中协调的,但我却害怕得不知所措。想想还真是丢脸。」 班上同学都误会希美了。 说她是会把对上眼的人都送进医院的恐怖分子,还说她换男朋友像换衣服一样,是个世间少有的贱女人。 每个人都全盘相信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 居然被指名不该参与任何一种项目,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希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 我开口问道: 「我当时说了什么?」 是不是畏畏缩缩地撤回己见了呢? 还是…… 筱原老师温柔地扬起了笑容,向我诉说后续的发展。 「……你这么说了:『希美不是大家谣传的那种恐怖大坏蛋。其实她很会替别人著想,不会嘲笑拚命努力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如果她是会跟不良少年援交的贱女人,就不会和我这种不起眼的人交往了。』」 「咦?」 我居然当著大家的面,把我们在交往的事情说出来了吗? 「还说:『要是希美没办法在接力赛拿出好成绩,在运动会上摆烂的话,我会负起全责。所以无论如何都希望大家能让希美出场。』说完后,你还向大家深深地低头鞠躬呢……我和同学们都没料到芦屋同学居然还有这一面,忍不住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啊。表决运动会出赛项目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希美参加了运动会,还负责跑接力赛最后一棒。听到田边这么说时,我还觉得哪里怪怪的,想说大家居然会那么乾脆地同意这种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是我说服了大家。 我知道自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要是一个弄不好,往后我可能会遭受到班上同学的霸凌。以风平浪静的人生为信奉圭臬的我,竟然主动掀起波澜。 能迫使我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因为── 「芦屋同学,你一定很喜欢柳户同学吧?因为不想让她难过,你才会挺身而出。」 是啊。说的没错。 在快转掉的那段时间里,我是喜欢希美的。 然而,现在的我却…… 「啊,对了。芦屋同学,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柳户同学吗?」 「咦?……这是?」 「是之前运动会的全班团体照。今天班会的时候我不是有发下去吗……呃,芦屋同学睡著了,所以才不知道吧。」 接过照片后,我看了一眼。 ……这么说来,跟冠军候补班级对抗的那场接力赛,结果怎么样了? 听说,在最后一棒的希美接过棒子的那一刻,我们班还是垫底的样子。 搞出了那么离谱的事情──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田边说的这句话,并忐忑不安地往照片看去。结果我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哈哈……原来如此。那么离谱的事。原来田边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照片正中央,是一面色彩鲜艳的深红优胜旗帜。 希美将优胜旗帜拿在手中,笑容满面地对著镜头比出胜利姿势。她的笑靥令人目眩神迷,隔著照片也能感觉到彷佛要绽放出光芒似的。在额头绑上老旧头巾的希美,运动服被充满荣耀的沙尘弄得脏兮兮的。 「我们……得到冠军了呢。」 从最后一名一路领先对手,最后逆转情势夺得冠军,跃上了颁奖台。 这种壮举,的确只能用「搞出了那么离谱的事情」来形容了。 全班同学围在希美身边,每个人都笑得好灿烂,甚至还有人感动到掩面哭泣。我也身在其中。让希美挽著手的我,被同学们包围在正中央,露出僵硬的笑容。 通常在这种时候,我应该都会站在最后一排靠左的位置,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厌世表情的说。 可能是因为平常就跟爽朗的笑容沾不上边,想说姑且笑一笑,但脸部肌肉还是不自然地僵在一起。 看到自己露出那种表情,我都忍不住失笑。 因为实在太不适合我了。 可是── 「你们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棒呢。」 筱原老师看著照片中的我和希美,并这么说道。 是啊。 正因为照片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我才深有所感。 照片里的我表情看起来还不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柳户同学她啊,在运动会的庆功宴上跟我说,她第一次觉得学校的活动这么有趣,因为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觉得很无聊……但今天多亏了芦屋同学,她得到了永生难忘的回忆。她看起来真的非常幸福呢。」 筱原老师向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柳户同学这个笑容,是芦屋同学努力不懈的成果喔。」 「……」 老师,不是这样的。 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连一件小事,我都没办法为希美付出。 这张团体照片中,封存了无数的光辉。 被撷取下来的瞬间即景,蕴含了足以撼动观者的某种力量。唯有置身在那个当下的瞬间,才能体会到那种弥足珍贵的力量。 那种感觉一定就像仙女棒一样。 只要火苗落地,就再也没机会观赏了。 而我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瞬间。 就算之后高中毕业,出了社会,偶然碰见同班同学,听他们笑著说「运动会那个时候真的很震撼耶」,我也无所适从。毫无记忆的我,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追溯往日的时光。 照片中笑容满面的希美,充满魅力与亮丽的光彩。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存在于那个当下呢?为什么我没在她身边,在最近的距离欣赏她的笑靥呢?笑容也好,交流过的言语也好,还有碰触过的手的温度……到目前为止,我到底错过了多少回忆呢? 已经不可能再出现相同的瞬间了啊。 一思及此,一股热流顿时涌上了我的眼头,丝毫无法停歇。当泪水滴上照片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在哭。 「芦屋同学……?你怎么了?」 太蠢了。我真是个大笨蛋。 我明明是这么喜欢希美。 我明明知道一定要正视彼此的心意,却在失去一切的那一刻,才发觉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补习结束后,我走在通往校门的林荫大道上。 此刻已然是日暮时分。 被夕阳染成橙红的天际另一侧,夜幕紧迫地追了上来。 ……如果我有可以回到过去的能力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就能再重来一次。 然而,我只能飞往未来。 仔细想想,虽然觉得我这个能跳转到未来的能力很特别,但其他人却能跳回过去。我指的不是实质上的穿越,是指其他人可以回首过往。想起美好的回忆,能让自己重获信心;想起不好的回忆,能给现在的自己作为警惕。和心爱的人吵架时,若思及交往初期那些开心的记忆,也能找回初衷。 ……我和希美之间几乎没有足以回顾的过去。就算有,那时的我们也早已进展成情侣关系了。举凡交往的契机、告白的瞬间等等,在我们这段关系中最重要的部分丝毫没有留下一点回忆。冷静想想,我根本没有能让希美喜欢上我的特质。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只见身穿制服的花宫在那里等著我。将书包提在腰前的花宫一看见我,立刻不满地鼓起双颊。 「优太先生,你好慢喔,人家都等到不耐烦了。刚刚在等你的时候,还一直有男人过来跟我搭话,真是累死我了。」 「……花宫?」 她为什么会这里? 「……你要找希美的话,她今天请假喔。」 「没关系,我是来找优太先生的啊?」 「我?你找我干嘛?」 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之前还有在她家过夜的 终章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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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晴空万里的美好星期一。 蔚蓝的天空无比清澈,彷佛倒映著海面似的。 和煦的日光照射在上学的路上。夏日的柏油路面虽然热烫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连荷包蛋都能煎得出来,但十月的柏油路面已经降温许多,猫咪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晒太阳。 「哇啊!又睡过头了!」 我用可以把悠哉的猫咪全部踹飞的猛烈气势,在熟悉的马路上全力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昨天晚上,我的手机收到了希美传来的讯息。 『十二点在车站前集合。不准迟到!』 我和希美之间曾一度断了线,如今又重新牵起来了。而且我觉得还紧紧地打好了结,比以往更加坚固。 整整两个星期,我都没有动用快转能力。 一直活在与昨日紧密接轨的当下。 多亏如此,我也能和大家在同一时间换季了。 ……结果这个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吗?真是这样的话,那理由又是什么? 「呃──我得快点才行。要是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我总算来到车站前了。 冲到站在喷水池前面的希美身边后,我抬起头来问道: 「有、有赶上吗……?」 「差一点点呢。还有三十秒。」 看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希美说: 「话说回来,芦屋,你怎么满身大汗的?」 「……早上我应该有设定闹钟,但还是起不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集合时间前十分钟了,所以我才拚命冲过来。」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习惯太懒散了吧。」 「我是有打算要改啦……」 要将深入骨子里的怠惰连根拔除,感觉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真受不了你耶。来,把脸转过来,我帮你擦一擦。」 希美拿出自己的白色手帕后,便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近距离的互动,让我忍不住小鹿乱撞。 「谢、谢谢。」 「不客气。」 希美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们单独约会的日子嘛。要玩得开心点喔。」 没错。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约会了。 这次花宫没有跟来,就只有我跟希美两个人。这是为了实践那天在购物商场的长椅上所做的约定。 第一站先去唱片行。 之前和希美借的那张cd,最后还是没能归还──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买那个歌手出的新专辑。 「去完唱片行之后要做什么?」 「先去吃蛋糕吃到饱,然后再去购物商场。晚上有烟火大会,所以我也想过去看看。」 「还真忙耶。」 「为了弥补之前的生日,所以要让你好好陪我嘛。」 希美往我的脸瞥了一眼。 「可以吧?」 「当然可以。无论哪里都陪你去。」 「这样才对。」 我想把过去的份全都补回来。 比起没能和希美共度的过去,我想让往后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远、更闪亮。 「然后,我们找一天再一起看星星吧。话是这么说啦,但听说下次要在这一区看到那个流星雨,要等到十年后了。」 「说到这个,结果你到底是想许什么愿望啊?」 「秘密。才不告诉你。」 「咦~~」 「不过……」 希美中断了谈话,接著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要是十年后,芦屋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星星的话,或许也没必要特地许愿了吧。」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 希美看著我的脸,灿烂地笑了。 「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啊。」 这次,我没有错过那个如暖阳般温柔的笑容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我轻轻握住希美伸过来的手,彷佛不想碰坏似的。 往后在未来等著我们的,肯定是数之不尽的欢乐。或许偶尔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能重新和好。只要系上无数绳结,总有一天,这条线会变得又粗又壮,足以抵御所有斩断它的外力,并带领我们抵达幸福的彼端。 和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人并肩同行,一步一步踏实地向前走吧,无论步调再怎么缓慢都无所谓。 双手紧紧相系的我们,如今就活在当下。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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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我提供的角色设定表实在很难懂,但老师还是替我画出了可爱动人的角色,真的非常感谢。第一次拜见到角色草稿时,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欢呼声。喔嘎!我会当成传家之宝的。 还有促成本书出版的各位相关人士,我也要致上最深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向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献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让您读得开心,那便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期待能在第二集(应该会出啦)再次相见喽。 初次见面,我是樫本燕。 以本作获得第十三届mf文库j新人赏最优秀赏后,我也就此出道。 说到mf文库就是恋爱喜剧!(※纯属个人感想)所以将完成后的这部作品拿去参赛,才能幸运获奖。但在接到得奖通知的几天后,当我前去拜访编辑部之际,却被责任编辑说「这不是恋爱喜剧,是青春小说吧」,其他编辑也都点头如捣蒜。看到这个景象的我,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书名明明写著恋爱喜剧,如果内容不是恋爱喜剧的话就惨了!会让读者大众认为广告夸大不实!会被当成是富氢水那种行销手法啊!浮现出这些想法的我,在得奖后到书本出版的这一年,每天都在自问自答「恋爱喜剧到底是什么?」,并为了写出真正的恋爱喜剧,无止尽地疯狂改稿。最后我总算写出不愧对书名的恋爱喜剧了,应该有吧。呃,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顺带一提,虽然这部作品里出现了可以快转时间的能力,但这是我在高中时期一直很想得手的妄想产物。我每天骑著脚踏车上学,一边心想「拜托,能不能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快转到放学时间啊……」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忧郁。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像这样以书本的方式呈现给大家。逃避现实偶尔也是会派上用场嘛。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献上谢辞吧。 t责编,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能让拙劣的参赛作品以这样的形式问世,肯定要归功于责编的辛劳。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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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嗯,看样子腋下没有夹东西呢。」 「这样行了吧?我要量喽。」 「等等。」 「这次又怎么了?」 「你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搞不好你在进来之前有在楼梯上猛冲,导致体温上升。」 「我未免也太没信用了吧!我已经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以前的我确实有这么做。 这可以归类在芦屋式装病法四十八招之一。 「哼,别想逃过我的法眼……好,时间差不多了,量体温吧。我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这次我终于成功将体温计夹入腋下。 哔哔哔。哔哔哔。 「唔,三十七度三。你真的发烧了耶。」 「我刚刚就说不舒服了吧!——呃,好痛……」 有种头部内侧被狠狠敲击的感觉。 痛成这样,实在没办法出席下一堂课了。 原因就是刚刚荒川老师随口说的那样,我用脑过度,所以发烧了。 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听课,症状才没有显现出来而已。从以前开始,我只要过度集中精神,经常就会头痛发烧。 不过,堪称跷课狂魔的我,如今怎么会认真听课呢? 要解释的话,就得将时间回溯到前一阵子了。 我——芦屋优太在四月的某一天,偶然获得了可以快转时间的力量,我将其称作「快转能力」。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就能轻松摆脱掉讨人厌的麻烦事,非常方便。懒人如我,便肆无忌惮地滥用快转能力,却在无意间惊觉了某个事实。 将时间快转后,我就会失去这段期间内的知识及经验,而且尽是无可替代的珍贵事物。 为了追回因快转而失去的事物——也就是这段期间所习得的知识,我现在拼命出席每一堂课。然而四个月的空窗期太长了,我实在跟不上进度。尽管想认真听课,或许是头脑还不习惯,才会用脑过度,像现在这样出现发烧症状。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类真的很难改变呢。不过,为了向我告白的希美,我还想继续努力,不会轻易屈服。 「嗯,好吧,我就允许你使用床铺。」 荒川老师这么说道,并提笔在手边的记录本上写了起来。 啊啊,太好了,我得救了。 我走向后方用帘幕隔开的隔间,拉开帘幕后,便往床上一倒。 嗯~~刚晒好的床单果然很舒服。 睡个一小时左右应该就能退烧,也能出席下一堂课了。在那之前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正当我准备闭上双眼的瞬间,传来了保健室的门开启的声音。似乎有人进来了,脚步声还直直地往我的方向逼近。 会是谁呢?我才这么心想,帘幕就被拉开了。 从帘幕后方探出头来的人—— 「被我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 我扬起视线,发现希美低头盯着我瞧。 她有一双杏眼,下颚线条宛如用尺规描绘过一样工整。笔直纤长的双腿充满健康气息,仿佛能反射阳光那般水嫩动人。这位与模特儿和艺人相比毫不逊色的可爱女孩——柳户希美,是我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 「希、希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靠女友的直觉啊——开玩笑的。」 希美这么说着,并在我所躺的床沿坐了下来。 「芦屋,你刚刚上课的时候气色一直很差吧。而且一到下课时间你就离开教室了,我才猜你可能会在保健室。」 「啊~~原来如此。」 「你发烧了?还好吗?」 「嗯,只是用脑过度发烧而已。睡一觉马上就会好了。」 「这样啊,太好了。不过,你居然稍微认真一点听课就会发烧啊。你的头脑平常到底是闲置到什么程度?」 「哈哈。我现在深刻体会到跷课的报应了……」 「就是说啊。想跟我考上同一间大学,你就得奋发向上才行。要是你敢重考,我可不原谅你。」 「这样我就会变成希美的学弟了。」 「不仅如此,在你准备重考的那一年内,我不一定会乖乖等你喔。」 「咦?」我惊讶地问道:「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不都说大学校园生活多采多姿吗?我可能会对你失去兴趣,跑去参加联谊,或是拼命玩社团喔。」 「真的假的……」 希美跟轻浮男畅快地享受着夏日烤肉和冬日滑雪板的活动……光是想象那种画面,就让我痛苦得想死。 「呵呵,你的表情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喔。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就好好努力,跟我一起考进大学吧。」 我用力地点点头。得努力不被希美抛在后头才行。 「对了。希美,你来得及回去上课吗?」 我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的教室在四楼,得加快脚步才行,否则会来不及。 但希美却一副老神在在 的模样。 「嗯,没关系。因为我想跷掉下一堂课。」 「咦?」 「因为芦屋在这里嘛,所以我也想跟你一起跷课。你想想,下一堂课是世界史的鬼山老师耶。其实我很不想上他的课。」 「啊啊。那个人会双手扠着腰,等被点到的学生回答出正确答案为止呢。而且还不准学生说『不知道』……之前我被他点到的时候,都要把课本翻烂了,还是找不到答案,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每分每秒都宛如身处地狱。 「对吧?自习都比上他的课要好得多。而且——」 「而且?」 「既然芦屋不在教室里,我待着也没意思嘛……开玩笑的。」 「——!」 被这猝不及防的微笑直击后,我的脸颊顿时滚烫起来。我没办法正眼直视,便将视线撇向一旁。 「年轻真好啊。对我这种美魔女来说真是刺眼。」 荒川老师酸了一句。别说自己是美魔女好吗? 「呐,荒川老师,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拜托~~」 「哼。好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其他学生在。只要保证上课期间不会离开保健室,我就答应你。」 「ok~~那就这么说定喽。」 「不,给我等一下!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让活蹦乱跳的希美休息,却对真的挂病号的我心存怀疑啊!」 「如果不乖乖听从柳户,不晓得之后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啊。芦屋,你给我听好了。在权威与暴力面前,我根本无能为力。」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此时钟声响起,宣告下一堂课即将开始。学生们连忙赶回教室的脚步声,宛如急促的鼓声般在走廊上喧腾。 过了一会儿,走廊回归寂静。荒川老师便粗鲁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盒,塞进白袍口袋。 「我去外面抽烟。小情侣要打情骂俏无妨,但不要弄脏床单喔。毕竟这里不是宾馆。」 「谁会弄脏啊!你干嘛跟学生讲这些有的没的!」 荒川老师离开保健室后,就变成我们两人独处了。 「呜……喊太大声了,头好痛……」 「我不是叫你别逞强吗?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会睡啦。那希美你要干嘛?」 「嗯~~我也睡一下吧。昨天打工回家后我就读书到很晚,刚刚上课时有够想睡。」 这么说来,她好像一直在打瞌睡。 「跟隔壁床借个枕头吧……嘿。芦屋,你往里面挤一下。」 「咦?希美,你在做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我要睡在你旁边啊。你想想,老师不在保健室,要是你有个万一不就糟了?我得好好陪在你身边才行。」 希美似乎很担心我。 这样我就很难开口拒绝了。于是我老实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就失礼喽……」 希美缓缓地钻进了棉被里。 下一秒,她那漾起柔美笑容的脸庞映入了我的眼帘。 「呵呵,好像有点心跳加速呢。」 她凝视着我如此低语。 插图p021 美人三日厌——虽然有此一说,但这话根本大错特错!我的心脏跳得飞快,差点忍不住喊出声来。 希美侧过身子,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并将身体紧贴过来将我拥住。 「——那、那个,希美同学?你究竟在……」 「呵呵,我常常用这个方法哄三枝子睡觉。她说像这样被抱住以后,心神就会稳定下来,很容易入睡呢。」 呃,你妹妹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根本心神大乱啊! 不行不行!快将心沉淀到虚无的境界!为了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下一堂课,我得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才行啊! 好,先来数质数吧!据说这么做就能冷静下来……咦?质数是哪些数字来着? 正当我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烦躁不堪之际—— 「呼……」 耳边传来一阵微弱的鼻息。 「——什么?」 仔细一看,发现希美抱着我睡着了。 「……话说回来,她刚刚也说过自己很累嘛。」 为了补贴家用,希美有在打工。她想进好一点的公司工作,存一笔钱供弟弟妹妹读大学。为此,她在课业上也十分用功。 「我也要向她看齐才行。」 没错,我在那一天就下定决心了。 我要拼命努力,总有一天要成为足以让希美回头,我也能抬头挺胸地与她并肩而行的男人。 「但我只上几堂课就用脑过度发烧了,这可不行啊。要追回偷懒而停滞的进度还真不容易。」 如果现实中也有德政令卡片(注:游戏「桃太郎电铁」的道具卡片,能让所有玩家的负债归零)就好了……最先浮现在我脑中的居然是这种想法,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呢。 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的体力也完全恢复了。 不仅头不会痛,视线也不再模糊。这样就没问题了。因此我和希美一起回到了教室。 而现在正是数学课。 「……好,思绪变清晰了,现在应该能集中精神。」 我鼓起干劲,紧盯着前方。 我们的班导筱原梢老师正以不太熟练的板书,在黑板上接连写下课本中的题目。看了热血教师题材的连续剧后,立志要为人师表的她,目前资历只有一年,因此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生涩的气息。 「嗯,写得很漂亮。那我想请同学上来解题。我看看~~就随便点几个人好了……」 筱原老师的视线在学生之间四处游走。 学生分为两大派系,各自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反应。一派是「被点到也无所谓」——也就是擅长数学,平常就很用功的学生们,正抬头挺胸地直视着前方。而另一派是「被点到的话就惨了」——也就是数学很差,回答不出来的学生们,每个人都视线低垂,害怕与老师视线交会。 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属于后者。就算没碰上会被老师点名的危机,我的视线也从来不会往上抬。应该说是低着头呼呼大睡。 但现在不一样了。多亏和筱原老师一周三次的密集课后辅导,我知道黑板上的题目要怎么解!这对我来说可是一大进步。老师!点我上台也没关系喔!我心怀这股企图心,用力地死盯着前方。 「好,第一题就麻烦田边同学喽。」 没选到我啊,那就没办法了。下一题吧! 「第二题嘛……嗯,柳户同学能上台解解看吗?」 剩下最后一题了。 是应用题啊。以我的数学程度还没办法跟它硬碰硬。那就没辙了。正当我准备退出这场战役时,居然和筱原老师对上了眼。 糟了!看这个情况,绝对会被点名上台! 我疯狂用眼神释出讯息。老师,请等一下。虽然我非常想要解这一题,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在第一站的城镇中好不容易才要开始打点装备,这时突然逼我去跟龙王对决,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和筱原老师已经是历经数次课后辅导的老交情了。只要一个眼神,老师一定能理解我的所有诉求—— 筱原老师仿佛领会到我的心声,扬起了一抹微笑。很好! 「没问题,芦屋同学!老师完全明白!你很想上台解题吧?从刚刚就一直躁动呢。」 ……我想也是啦。如果光靠眼神交流就能传递自己的心情,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引发种种误会了嘛。 「……真伤脑筋。怎么办,我完全不 会耶。」 我抱头苦思。这下万事休矣。 「太难了吗?老师会帮你,我们一起来想想看吧。这样应该就能解出答案了。」 筱原老师也看不下去了,便对我伸出了援手。 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首先,这一题要用这个公式来解。如果将五代入,就能先算出这里的角度了,对吧?」 「呃,喔。」虽然没听懂,但我姑且先点点头。 「解到这里,后续就简单多了。从刚才套公式导出的数字来思考……因为三角形的角度总和一定是一百八十度——」 我的脑袋还没转过来,没一会儿工夫,答案就解出来了。 「来,芦屋同学,最后的答案是多少呢?一百八十减掉一百五十是?」 「咦?呃……三十吗?」 「答对了。解得很好喔。有表现出课后辅导的成效呢。」 不不不!大部分都不是我解出来的啊!只有最后那个简单的减法是靠自己的实力。这根本算不上数学,只是算数罢了。 如果我是二十四小时电视的慈善马拉松跑者,那筱原老师就是陪跑的跑者。现在就像老师突然帮我拦了一台计程车,并把我推进车里直奔终点一样。这样根本毫无成就感,在活动会场听到「故乡」的大合唱,也不会有丝毫感动。 「那么,请各位同学翻到下一页——」 正当筱原老师准备继续上课时—— 「请等一下!」 砰! 拍打桌面的巨响传遍了整间教室。 忽然爆出的这声怒吼,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紧绷。 我胆颤心惊地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女同学双手抵着桌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头黑发宛如冬季的夜空般乌黑透亮,凛然的站姿让人觉得仿佛有种强烈的信念支撑着她的背。她还有一张冷艳的脸蛋,若在街上看到,所有男人都会为她着迷。但深受吸引的同时,也会忍不住下此定论——她应该是那种气势逼人,会把男人一脚踢开的女孩子吧。 这位身兼风纪股长的女同学——柊木美月,正以忿忿不平的神情死盯着筱原老师看。 插图p029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太离谱了吧!」 「咦?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应该说从头到尾没一个地方是正确的!全都不合逻辑!首先是芦屋同学!」 「是!什么,我吗?」 被她用力一指,我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被老师点名的时候,你那是什么德性啊?如果每天都有确实预习和复习,这个问题根本不算难吧?」 「对、对不起!」 「而且,碰上不懂的题目就立刻放弃,是很要不得的行为。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你得先用自己的脑袋好好思考才行。否则要怎么吸收知识呢?」 柊木将手抵在额上,「呼」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迟到、健忘、上课打瞌睡——我还以为堪称跷课狂魔的你最近终于步上正轨了……」 「谢谢你的称赞。」 「我不是在称赞你。你的形象只是从负面提升到一般程度而已,不要误会了。」 嗯,毫不留情呢。 「芦屋同学,我给你一个忠告吧。怠惰之心就像未融的雪,要是置之不理,往后会压垮自己喔。」 「小的明白了。」这倒是真的。 「听懂就好。不过问题最大的还是——筱原老师!」 「我、我吗!」 眼见枪口忽然转向自己,筱原老师浑身一震。 「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本该让学生来解的题目,几乎都是你在解嘛。」 「因、因为芦屋同学很困扰嘛。我才想帮他一把。」 「那你应该给他提示才对啊。学生不会解题,就把正确答案告诉他?这种事就算不是老师也做得到吧。」 她接着说道: 「而且,老师你上课时只是照着课本念而已,根本没有好好讲解。如果没办法用简单明了的方式授课,别说是我了,其他学生也会跟不上。」 「真、真的很抱歉!是我错了!对不起!」 筱原老师开始拼命鞠躬道歉。 ……筱原老师一碰上强势的人,就会马上龟缩起来呢。面对希美的时候也是如此。 「没事,明白就好。往后还请你多加注意。」 柊木「呼」地轻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请继续上课吧。」 或许是一口气将心情宣泄而出后感到心满意足了吧,只见她再度坐回座位。 ……真要说的话,柊木还比较像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班上弥漫着守灵夜般的气氛。 尤其筱原老师显得特别沮丧。方才还直挺挺的背脊,如今成了又驼又缩的模样。原先力道十足的板书字体,也变得像分岔的头发一样细瘦不堪。 学生们尴尬地面面相觑,纷纷露出苦笑,唯独柊木同学还抬头挺胸地板着一张脸。 令人窒息的数学课总算结束,进入了下课时间。 「小梢没事吧?她看起来很消沉耶。」 「天晓得。」 正当我和希美如此闲聊时—— 「呐呐,小希~~」 一群打扮华丽的女孩朝我们走来。 「嗯?怎么啦?」 「我们刚刚忘记问了~~小希,你跟芦屋一起跷掉世界史了吧?奇怪,你们跑去哪里了啊?」 「咦?这……」 被一头茶色卷发的女孩子逼问后,希美正在烦恼该怎么开口。这时后另一个女孩子指着她说: 「那还用问,他们两个不是在交往吗?应该是在屋顶或校舍后面那种掩人耳目的地方亲热吧。」 「等等……!不是这样啦!我只是听芦屋说身体不舒服,才去保健室看看他而已!」希美惊慌失措地辩解起来。 「哦~~你去探病啊。小希根本就是好太太嘛!」 「什么好太太……要论及婚嫁还太早了啦。」 希美一脸羞赧地对我使了个眼色,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拿出招牌的客套微笑来敷衍。嘿嘿…… 「真好~~好羡慕喔~~!把这种粉红泡泡分给我一点嘛~~!」 「啊~~亚季最近跟工业高中的男朋友分了吧?」 「对啊!实际交往之后才知道他烂透了!去家庭餐厅的时候,他居然对店员颐指气使耶!他还自以为这样很帅气。而且劈腿好几次!我火大就把他给甩了。」 「哇啊,跟他分手才是对的。」希美说道:「要是继续交往,感觉他会变成家暴情人之类的呢。」 「谁教亚季是外貌协会。只要长得像杰尼斯帅哥,一脸坏坏的样子,你就会喜欢上他,完全不看那个人的内在嘛。」其他女孩子也苦笑着说。 「要选男人,就要看他帅不帅吧!」 远山同学说得振振有词。 「我反而想不透小希怎么会跟芦屋交往耶。你到底觉得他哪里好啊?」 「嗯~~不帅的地方吧?」 「什么啊,真好笑。」 「亚季,你不懂就算了。」 真不愧是高层级的女孩话题啊,会理所当然地大聊男友、交往跟分手的事情。话说回来,她们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吧?毕竟当事人就在眼前,真希望她们能再仁慈一点。 「别说这些了。小希,你要注意跷课不要太离谱喔。柊木同学本来就盯你盯得很紧了… …」 远山同学将手挡在嘴边,悄声地说道。 「刚刚柊木同学发现你们跷掉世界史的时候,还用超恐怖的表情瞪着你们的座位耶。」 「因为柊木同学本来就把希美视为眼中钉嘛。」 其他女孩们也苦笑着如此喃喃。 「你那头发色摆明就是要挑战风纪,裙子又很短。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运动会的接力赛吧。」 「啊……」 女孩们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运动会接力赛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小心翼翼地试着询问。 「芦屋,你也在加油席上看到了吧。在运动会的班级对抗接力赛中,跑最后一棒的小希不是从垫底一路赶上来,得到冠军了吗?」 「嗯。」 那段时间被我快转掉了,所以我没能亲眼目睹。 但我确实听说过有这件事。 「就某种意义而言,该说是多亏了柊木同学吗……因为跑第一棒的柊木同学摔倒了,我们班才会垫底。」 「就是说啊。柊木同学明明最反对小希出场比赛,偏偏又是小希帮她收了烂摊子,最后甚至还让小希当上了mvp。所以才会种下导火线吧。」 哇啊…… 这确实是奇耻大辱呢。 「接力赛结束后,我看到柊木同学在女厕哭了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这么说来,前阵子大概早上六点时,我也在家门口看到柊木同学在慢跑耶。」 「咦咦咦?该不会是运动会之后才这样吧?未免也太固执了。」 「说到固执,班上的风纪股长制度本来是一男一女,但柊木同学说只会碍手碍脚,没这个必要,所以一直以来都独揽大权呢。」 「不对,是根本没有男生自告奋勇啊。也是啦,应该会很郁闷吧。跟柊木同学一起共事,感觉会让人窒息。」 正当女孩们七嘴八舌地热烈谈论时—— 「哦?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嘛,可以让我加入吗?」 一道宛如清流般澄澈的嗓音忽然加入了话题。 「当然可以啊,欢迎大家一起……呃,呀啊!柊、柊木同学!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远山同学一回头,就看见笑容满面的柊木站在后头。虽然笑得灿烂,但她的太阳穴正在频频抽动着。 啊啊,原来柊木同学是火冒三丈时还会面带笑容的那种人啊。 「毕竟我也是这个班上的成员嘛,当然会待在教室里呀。别说这些了,我对刚刚那个话题的后续很感兴趣,请各位继续讨论吧。」 「「咿咿咿!真的很抱歉!」」 女孩们顿时作鸟兽散,一溜烟逃走了。 眼见她们逃得飞快,柊木同学深深地叹了口气,并耸了耸肩。 「……真是的。不觉得对人说三道四这种行为毫无建设性吗?想要改变现况,应该直接对当事人抱怨啊。」 不过呢——她撩起一头黑发继续说道: 「无论外界对我如何批判,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这时,柊木同学宛如收刀入鞘般瞬时收起了笑容,并用恶狠狠的目光直直朝我们瞪了过来。 「我看你们好像没有来上世界史嘛。听说跑到保健室打混摸鱼了?这是真的吗?」 「是啊。我不太喜欢上鬼山老师的课。」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我们是学生,就该确实出席每一堂课。」 「芦屋,你有没有听到?」 希美往我这里看了过来。呃,把问题丢给我也没用啊。 「……真是的。柳户同学,你一直在给我添麻烦。到底要把学校风纪捣乱到什么地步,你才会甘愿呢?」 「我有做过什么捣乱风纪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你老是在捣乱!首先是制服的穿法!你为什么要把水手服的衣领拿掉,让胸口曝露出来啊!」 「这样比较时髦啊。」 「为什么不把衬衫钮扣扣好?还把裙子改那么短?」 「这样比较时髦啊。」 「……完全无法理解,在我眼里就只有低级这两个字。而且女孩子本来就该极力避免将肌肤曝露在外。」 「啊~~所以美月才会用一般的方式穿制服啊。」 「没错,我有确实遵守校规。不仅系上了水手服的衣领,扣上了衬衫钮扣,裙子的长度也符合规定。」 「可是这样很土耶。」 「很、很土……!柳户同学!请你收回这句话!」 「我说的是事实啊。美月,亏你身材这么好,把制服穿得再花俏点,一定会很可爱!」 「——唔!可、可爱……不对!还有你的发色!不是稍微染成咖啡色而已,根本就是金色嘛!」 「呵呵,很漂亮吧。我自己也很喜欢呢。」 「这是违反风纪!请你马上改正!」 「你对我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的头发是自然褪色造成的。只要下水游泳,好像很多人的头发都会变成这样。」 「咦?是、是这样啊……?对不起,我并不知情……不过,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柳户同学的背部线条确实很美呢。既然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游泳训练成果,那我可以接受。」 「呐,美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可以把耳朵凑过来一点吗?」 「??怎么这么突然……」 虽然一脸狐疑,但柊木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脸凑了过去。希美宛如要向她坦承隐藏已久的秘密般,低声细语道: 「抱歉,刚刚说的全都是谎话。我没有在游泳,头发也是自己染的。」 用充满嬉闹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希美便往柊木那形状姣好的耳朵「呼」地吹了一口气。 「——呀呜!」 「啊哈哈!原来美月的弱点是耳朵啊。得到贵重情报喽。」 希美笑得乐不可支,柊木则因为羞耻而满脸通红。只见她搂住双肩,拔高音量大吼: 「——你、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程度才会甘心啊!」 「别气成这样嘛。话说回来,不管我衣服怎么穿,都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啊,没差吧?」 「不可以。这是校规的明文规定,身为本校学生就该遵守。」 「我不想遵守自己觉得不合理的事情。不管美月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发色和制服的穿法。」 「……我可以接下这个摆明冲着我来的战帖吧?既然如此,我也会善尽风纪股长的职责,不计任何手段,也要逼你改邪归正。」 「哦?感觉很有趣嘛。你就放马过来吧。」 希美与柊木瞪视着彼此,眼神之间迸射出火光。 再怎么说,希美在国中时期可是人称折叠刀的不良少女,但柊木却毫不退缩。而且在希美的个性变得圆融之前,也就是班上同学仍对她闻风丧胆的四月之际,她也不改强硬作风。一般人根本没有这种胆识。 「好、好了啦……你们先冷静一点。」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役——我虽然胆战心惊,连忙想当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芦屋同学,请你闭嘴!」「这件事跟芦屋无关!」 但被两人狠狠地凶过一轮之后,我就直接打消了念头。超恐怖的。 这下就无计可施了……当我心生放弃的念头时,宣告下一堂课开始的钟声适时响起,仿佛降下了救赎。 太好了,得救了…… 「今天就先饶过你吧。但我可不会放任你这种问题学生在外面撒野。」 柊木说完,便走回自己的 座位,而希美模样可爱地吐出舌头,不以为然地向她挑衅。 ……女孩子吵起来还真是吓人。 在那之后,双方相安无事,迎来了放学后的时光。 今天要跟筱原老师进行课后辅导,所以我没有直接回家,来到了人烟罕至的西校舍三楼空教室。 为了追上落后至今的进度,我拼命地猛读数学。 课后辅导结束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我准备回教室拿书包。还以为这个时间点教室里应该不会有人在了——没想到还有。 有个学生站在敞开的窗边,眺望着操场。 带着夕阳余晖的晚风,让金丝般的头发飘扬了起来。 那幅光景仿佛画作一般,我忍不住看得入迷。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只见那位学生回过头来,并漾起了温柔的笑靥。 「补习辛苦了。有好好用功吗?」 「希美,你还没走啊。今天不是要打工吗?」 「先回家一趟的话,感觉时间不上不下的,我就留在这里,等你载我去打工的地方。」 「这样啊……你刚刚在看什么?」 「芦屋,你也过来看看。」 希美向我招招手,我便走向窗边。那是……正在练习的棒球队,在操场上气势十足地高喊着。 「怎么样?你以前也是棒球队,觉得很怀念吧。」 「嗯。算是吧。」 我含糊其辞。 我国中时加入了棒球队。在压倒性的才能面前,凡人的努力根本毫无意义可言——我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就放弃了棒球之路。 「反应真冷淡。芦屋,你没想过要再打一次棒球吗?」 「没有耶。我是喜欢棒球,但社团活动就免了。而且这间学校的棒球队规定要剃成平头,我有点抗拒……」 「平头有什么关系,很可爱啊。摸起来刺刺痒痒的,很舒服呢。芦屋,如果你剃了平头,可以每天都让我摸一摸吗?」 「我才不要为了让你能舒服摸头而浪费三年呢!」 这种消耗时间的方法未免太奢侈了! 「业余的棒球队也行啊,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你怎么一直想叫我去打棒球啊?不用顾虑我的心情,我是自愿放弃的,对棒球并没有留恋……」 「啊,我并不是在替你着想,只是单纯喜欢看你打棒球而已。该怎么说呢,就是……很帅气嘛。」 希美靠在窗框上,羞涩地勾起了微笑。她的脸颊看起来有些红润,应该是夕阳造成的错觉吧。 「……既然如此,我就考虑一下吧。最近有点运动不足。」 「谢谢你。比赛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帮你加油。」 我希望她能来替我加油,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到场。要是在希美面前被三振出局,那就太丢脸了。 「呐,如果我们将来结婚生子的话,就让孩子们组一支棒球队吧。」 「棒球队……至少也要有九个孩子耶。」 「呵呵。那芦屋就得好好努力喽。」 「咦?努、努力生孩子吗?」 「笨蛋~~当然是要你争气点工作,才能扶养九个孩子啊。」 什么啊,她是这个意思喔…… 「真是的,谁教你满脑子都想着那种事。」 还真是无法反驳。 我们离开教室,来到停车场后,希美便从各班指定停车的区域牵出了红色的脚踏车。 「呐,芦屋,今天可以让我骑吗?看了棒球队的练习之后,我突然好想踩踩脚踏车。」 「所以我要坐在后架吗?……这样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只会徒增车体的重量不是吗?」 我继续说: 「而且一般来说,双载应该是男生骑车才对。」 「别管什么世间的常理啦。只要我们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好了,快点上车吧。」 看她兴致这么高昂,就算我耗费唇舌也无济于事。 那就没办法了……我便跨上了脚踏车后架。当我准备将手环上希美的腰,避免自己摔下车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双载……就代表要紧贴着彼此的身躯不可吧。 「你在干嘛?快点抱住我啊。」 「不、不是……」 要我抱着希美的腰?这是怎样,我是男生耶。 「没差啦,你不抱着我也无所谓。只是被甩下车的时候会超级丢脸吧。」 希美数落了我一番。 ……她说得没错,如果我被甩下车,应该会丢脸得想死。我无从选择。再继续被她调侃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下定决心,从后头抱住希美。我深深地环住她的腰际,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的姿势。 「咦?等等——你抱太紧了吧?」 「是希美要我抱紧一点,免得被甩下车吧。」 「呃,话是没错啦……可是这样我没办法专心……是说,你的脸贴在我背上,不会闻到汗臭味吗……?」 「反而香到不行。」 「你、你是笨蛋吗……算了,我要开始骑了。」 希美傻眼地抛出这句话后,便踩起了脚踏车的踏板。 虽然我坐在后架上,但希美依旧骑得又快又平稳。真不愧是过去人称折叠刀的不良少女,脚力跟一般女孩子完全不同。 穿过校门后,我们在沿着学校的道路上顺畅地行进着。正在慢跑的田径社员们迎面而来,对我们行注目礼。拜托快让我们离开吧……我虽在心中如此期盼,但不幸的是,眼前的红绿灯居然转红。这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上,没有行走于斑马线上的行人,也没有行经的车辆。 就在下一秒——希美踩下了踏板,往前骑了出去。 「哇啊!希美!现在是红灯耶!」 「我知道啊。」 希美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 「现在没车也没有行人,没必要停下来嘛。」 「呃,可是……」 「因为交通规则吗?」 我点点头。 「规则不用非得盲从才行吧。而且也不知道这些规则是不是真的正确。」 希美这么说。 「我是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判断过后,认定绝对安全才骑过去的。因为现在根本没有行经的行人和车辆嘛。相反地——」 她竖起指头继续说道: 「碰上绿灯时,如果不经思考就通过也很危险。说不定会有失控的车辆暴冲过来。」 遵从既定的规则,至少不会受人责难,即使这个规则明显有漏洞也一样,因为可以归罪在他人身上。可是,希美会做好扛起责任的决心,并依照自己的判断打破规则。 ……我很崇拜这样的希美。因为我这种人总是躲在安稳的地方,不愿意负责,并仰赖他人的判断而生存。 明知是红灯还要闯越,对我来说实在太恐怖了。 因此,当我们来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像刚才一样碰上了红灯,我看到希美确认周遭无人无车后,准备踩下踏板之时,便开口说道: 「等一下!变成绿灯再过去!」 「为什么?」 「因为……」 我没有勇气过马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让希美认为我没出息,所以我在情急之下,将浮上心头的借口说了出来。 「因为我想尽可能跟希美腻在一起——不行吗?」 这句话逐渐消散于晚霞之中。 希美放下踩在踏板上的脚,踏上了地面。 「嗯……既然如此,那、那就没办法了……」 希美搔搔脖子,如此嘀咕着。 「呵呵。芦屋这么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啊,我好开心。」 ……太好了。 似乎成功瞒混过去了。 送希美去打工后,我沿着回家的路徒步走着。 沿途经过了站前的电子游乐场。 「花宫说不定在里面……」 我神态轻松地踏入店内。本该是热门的时间点,店里却空荡荡的。游戏机台发出了对眼睛不太好的明亮光芒。 穿过前方的推币机和夹娃娃机,后方的一大片区域设置了格斗游戏与音乐游戏机台。 「嗯~~花宫今天似乎没有来呢……也对,就算再怎么喜欢打电玩,也不可能天天都来报到吧。」 若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电玩成瘾了。除了电玩之外,花宫应该也有其他事情想做吧。跟我这种不起眼的阴沉男子不一样,花宫外表亮丽,或许会跟班上同学去玩吧。奇怪,我怎么忽然悲从中来了。 「请问~~你从刚才就在找些什么啊?」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我。可能是我一直在店里探头探脑,看起来很可疑吧。 「呃,我在找认识的朋友。她是个国中生,很喜欢电玩,常常教我怎么玩格斗游戏。」 「是喔。她长得很可爱吗?」 「嗯,在我见过的女孩之中,像她这么可爱的人屈指可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妖精转世呢。」 「原来如此。那……难不成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吗?」 「是啊,正好跟你很像——哇啊!花宫!」 我回过头去,赫然发现寻觅的人就站在那里。 身穿制服的花宫,将一个装满代币的桶子抱在胸前。 插图p052 「呵呵。我都不知道优太先生是这样看待我的呢。妖精转世啊,好害羞喔。」 花宫面带微笑地捧着脸颊。 在这个被肮脏欲望蒙蔽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唯独她仿佛像从童话中走出来一般,散发着轻柔无害的氛围。 「你是为了见我,才特地过来的吗?」 「算是吧,我刚好经过电子游乐场,想说你或许会在里面。但没想到真的会碰见你。」 「因为我每天都会来啊?」 她真的天天都来报到喔。这是电玩成瘾了吧。 「……我说这种话或许有点失礼,但你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吗?」 「没有。我心中的排名第一是电玩,第二是电玩,第三第四是动画,第五也是电玩。我待在这里的时候最幸福了。」 她露出了恍惚的神情。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话说回来,你还只是个国中生,但真有钱啊……」 虽说是电子游乐场,但成天泡在这里,应该很花钱。 她哪来这么多钱啊? 难道她家境富裕,拿到的零用钱也不少吗? ……仔细想想,花宫身上的谜团还真多。明明还是国中生,却一个人住在公寓里,这点也很奇怪。 「没有啊,哪里需要用钱?推币机的代币,我有好几年份的库存,不用买也可以玩。至于格斗游戏,只要持续打败中途加入的其他玩家,我就能用一百圆一直玩下去。」 「什么啊,太厉害了。你是电子游乐场的女王吧。」 根本就是高级玩家的玩法。我完全学不来。 「如果优太先生想玩推币机,随时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分一点代币给你。毕竟代币这么多,我一个人也玩不完。」 「你分给其他客人就行啦。」 「那可不行。如果没人买代币,店家的营业额可能会一落千丈。」 「分给我就没关系吗?」 「嗯。因为优太先生对我来说很特别呀?」 被她这么抬眼一望,有多少男人会瞬间坠入爱河呢?这个表情就是这么有魅力,让我忍不住浮现出这种想法。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我现在也紧抓着即将断裂的理智,拼命地稳住立场。 「话说回来,优太先生,你难得来电子游乐场,要不要玩一下格斗游戏啊?」 「说得也是。晚餐前还有一点时间,那就来玩吧。」 「太棒了!我们快过去吧!」 花宫笑脸盈盈地向我走近,并勾住了我的手臂,像情侣般紧紧地贴了上来。啊啊啊……上臂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从亮丽的发丝间散发而出的洗发精香气,让我的头脑为之麻痹。 ——糟糕,我要心无杂念才行。只要稍有大意,就会被她攻陷了! 来到格斗游戏机台前,我便坐了下来,将从钱包拿出的百圆硬币投入机台。花宫像个观战的玩家般站在我身后。 「咦?不跟我对战吗?」 「嗯。凭你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跟我一较高下。今天我是师父,负责教导优太先生格斗游戏的奥秘。」 可能我在快转期间一直陪花宫玩格斗游戏,所以我的实力似乎一度与电子游乐场女王花宫势均力敌。但现在的我失去了快转期间的知识与经验,只是个普通的初学者。 「请你努力练习,将实力提升到足以打倒我为止。将我击败之后,我会遵守约定给你奖励。」 「奖励?」 「嗯。如果优太先生能赢我一次,我会无条件服从优太先生提出的一个要求。」 「无、无条件服从我提出的一个要求?」 真的假的! 「色色的事情当然也可以喔。啊,不用担心,我会对希美保密的。」 花宫微微一笑,并用手指比了个圈。 「我、我拜托过你这种事情吗?」在过去快转的时期? 「不,是我提议的。要有点交换条件才会好玩嘛。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啦。」 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玩家啊。应该说是赌徒才对。 「来,拿出干劲,开始特训吧!」 我一边接受花宫各式各样的指导,一边玩着格斗游戏。 只要赢过花宫,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花宫都会服从。有了这个动力,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头上垂挂着红萝卜的马匹一般。话虽如此,我本来就不讨厌玩电玩,成功施展出脑海中所描绘的招式时,我也觉得很开心。我默默地和电脑对战了一会儿后,画面上忽然显示出「出现挑战者!」这行粗体字。 「呜喔,这是什么!」 「是挑战者啊,有别的玩家来找你对战了。我猜应该是坐在对面机台的那个人。」 从这边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 「优太先生,真让人热血沸腾呢!没问题,只要遵照我过去教你的方式,一定能打出一场漂亮的战役!」 「好、好吧。我要拿出干劲了。」 是因为不同于网路游戏,对战玩家就近在身边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我居心不良,想在花宫面前展现出帅气的模样?我现在紧张得无以复加。 握着摇杆的手掌心沁出了汗。我倾身向前,紧盯着游戏画面。 我选的是额头上绑着头巾,外表精悍的男性角色。而对手选的角色是个女武斗家,感觉不太会应付触手或半兽人。会选这个角色的人,大多是技术熟稔的玩家,像我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初学者,应该没办法跟他对方衡吧。虽然我心怀恐惧,但游戏一开始,便颠覆了事前的所有猜测。 我和对手拉开距离,用会飞的气弹加以牵制。当对手以夸张动作飞扑过来时,我再迎头痛击。这是我刚学会,从投掷起始的连续技。我操纵的角色顺着我指尖的力道,以轻快的动作施展出招式。眼看对手的血量逐 渐减少,最后我一股脑地连续打出气弹,对手便被我击败了。 「哇啊!优太先生,太厉害了!你赢了!」 花宫从身后抱了上来,让我全身热血沸腾。 不会吧。值得留念的初次对决,居然得到了这种成果,未免也太强了。勤奋不懈的练习终于有了回报,真让人开心。 「我们用饮料干杯,庆祝这场胜利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会把优太先生的份一起买回来。」 说完,花宫便往自动贩卖机跑去。 「来,请用?」 「我会付钱啦。多少钱?」 「不用啦,把这笔钱用在精进格斗游戏技巧上吧。」 「谢谢你,师父。」 「你就看着办吧!来,干杯~~?」 我们用饮料罐干杯后,我也觉得有点渴了,便一口气灌进嘴里。 胜利后大口喝下的碳酸饮料格外好喝—— 我沉浸于喜悦之中。没过多久,肚子却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 唔!肚、肚子好痛…… 「抱歉,花宫。我要去厕所一趟……」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从座位上站起身,冲向店面后方的厕所。幸好厕所没人,我便坐上了马桶。噗噜噜……刚才不该嚣张的。神啊,我不会再做坏事了,请你想想办法,让我脱离这股腹痛感吧。 正当我合掌作势膜拜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隔间的门。敲门的时间点太过精准,让我误以为心愿真的上达天听了。 我敲几下门予以回应,表示里面有人。 不过,外面那个人应该早就知道里面有人了吧,毕竟这种事光看就知道了。他应该是在暗示我赶快出来吧。 看来他应该急着要催我出来。但我现在没办法离开马桶,否则会跑出更可怕的东西啊。 要恨就恨只设置了一间厕所的店家吧……我在心中如此嘀咕,并集中意识,试图让腹部的绞痛感稍加平息—— 可是天不从人愿。 咚咚! 因为外面的人气急败坏地猛敲着门,仿佛要把门砸坏似的。 「哇啊!」 他的气势太过逼人,让我吓得尖叫出声。 咚咚! 他简直气炸了…… 门外的人,以及肛门的便意。 我被前后夹攻,顿时不知所措。这时,仿佛要将我逼上绝境一般,那个人抡起拳头又敲起了门。 咚! 咿!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拍。就在下个瞬间—— 喀锵。 脑海中的某一处传来了声响,仿佛是在呼应我的心跳声。宛如开关启动的单调声响,听起来十分耳熟。 咦?这该不会是…… 虽然我想继续思考下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仿佛被漩涡吸卷而入一般,我的双眼蒙上了一片晦暗。 紧接着,我的视线便急速下坠。 睁开眼睛后,熟悉的天花板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里是……我的房间……?」 没错,我现在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但这很奇怪吧。 到刚才为止,我还在电子游乐场的厕所里被腹痛感苦苦折磨。还被同样憋不住便意的那个人气势汹汹地敲门,导致进退两难。 照理来说,我应该要继续坐在马桶上才行。 但我却在不知不觉中躺回了房间的床铺上。方才还让我生不如死的绞痛感也已经完全消失。 「…………」 目前的情况让我似曾相识。 一道冷汗从我的背脊流淌而下。 自己不在原先应该身处的场所,而是像瞬间移动似的,在不知不觉间飞到了其他地方。 原本的疼痛感也消失无踪了。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不可理喻的现象—— 「难道我……又快转时间了吗?」 快转能力——这是能够快转时间的特殊力量。 为了证明这个假设是否正确,我开始寻找智慧型手机。抓住放在枕边的手机后,我缓缓地将关机的手机开启。 等待开机的期间,我在心中祈祷着。 拜托,希望是我弄错了。 请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 然而,当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日期映入眼帘时,我那恳切的期望瞬时灰飞烟灭,仿佛被上天狠狠嘲笑一般。 「十月二十五日」。 距离我所认知的「今天」,居然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第二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啊。 我坐在厕所的马桶上抱头苦思。马桶坐垫散发的热度温暖了我的屁股,却无法平复背脊传来的阵阵恶寒。 我根本没打算快转时间。 可是……怎么会擅自发动能力呢? 「哥哥~~你还在厕所里吗?」 千夏敲了敲门。 ……我无意发动能力,时间却被快转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被快转,却无关我本身的意志。 这未免太恐怖了。 如果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理由,我会很伤脑筋。否则我往后就会活得提心吊胆,无时无刻都要担心时间会忽然快转。 「唔~~哥哥~~快点啦~~我快尿出来了~~」 啊,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第一次快转时间时,确实跟这次的状况很类似。 我被自称花宫男友(结果根本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男人追杀,逃进了公共厕所的隔间里,却被他发现我躲在里面。当他踹破门板,准备袭击我的时候,我便发动了快转能力。 若真是如此,就不难想象了吧。 听到强烈的敲门声,我的头脑便做出判断,以为遭遇到和先前相同的危机,便自行发动了能力。 换句话说,就是误触。 无论如何,即使能力确实是擅自发动,但比起毫无规则可循,这种思考方式又稍稍降低了我的恐惧。为了不再陷入同样的窘境,只要稍加警戒,在某种程度上就能避免再次发生。 说穿了,发动的原因也可能真的毫无规则可循。 真是如此,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算了,我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出正确答案。 「比起发动的原因,我更在意快转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愿不会像之前那样。」 之前将时间快转时,我没能遵守和希美的约定……原因就在于我不知道希美的生日。 这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好,打起精神,积极面对吧。」 我从马桶上站起身,冲完水打开门后,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千夏板着一张脸,忿忿不平地瞪着我看。 「怎、怎么了?干嘛露出这种表情?」 她看起来气炸了耶。 难道我在快转期间内跟她吵架了吗——? 「哥哥!你蹲太久了吧!我一直敲门,你也不理我!千夏已经快要尿出来了啦!」 啊啊,这么说来,她确实敲了好几次门呢。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 「哼!哼!」 千夏鼓起双颊对我抗议。真可爱。 「别说这些了,你不上厕所吗?」 「对喔!我要尿尿!」 千夏猛一回神,便慌慌张张地跟我擦身而过,冲进了厕所。 接着,她「砰」地一声关上门。 「啊,对了。千夏,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我忽然想起这件事,便朝着厕所向她问话。 「我最近有没有做过奇怪的事情?如果千夏发现哪里怪怪的就告诉我吧。再琐碎的小事都没关系。」 「……」 「咦?千夏?喂~~」 她没回答我。是在集中精神吗? 不,不对。千夏是在报复吧。 这家伙看似单纯,其实很容易动怒。我刚刚没理她,肯定让她很生气,所以想用同一招对付我。 「千夏,刚刚是我不对,拜托你告诉我嘛。」 「……」 「喂~~千夏小姐~~」 「布丁。」 「什么?」 「买布丁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这、这家伙…… 「我、我知道了。我会买给你。」 「真的吗?可以买上面有加鲜奶油的那种吗?」 「嗯,可以啊。」 「哇~~太棒了!我爱哥哥~~」 冲水声与雀跃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打开门的千夏便拥住了我。 这家伙看似单纯,其实很容易动怒。 不过,她的本性还是很单纯。 我的零用钱已经少得可怜了,这笔布丁的开销对我来说可是一记重击。但为了得到情报,也只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问这种事?」 「……呃,有很多原因啦。」 我含糊地开口敷衍。 「别说这些了。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快告诉我。」 我语带催促地连忙询问。 接着,千夏咧嘴露出洁白的虎牙,并将双手放在腰上,用发自丹田的响亮嗓音说道: 「并——没——有!」 「…………」 根本没怎样吗! 结果,我只是跟她约好会买布丁给她而已。 我还是不晓得这两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心有不安,但再继续纠结下去,上学就要迟到了。 于是我走出家门,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学校走去。 时序来到十月下旬,风中也带着些许冬天的寒意。我驼着背走在路上时,被人从后头轻轻地拍了拍肩膀。 「芦屋,早啊。」 我转过头,便看见希美举起手向我打招呼。 她今天还是这么可爱,和模特儿或艺人相比也毫不逊色。虽然她是我的女朋友,但撇除这种偏袒的心态,我还是能如此断言。 「哦,哦哦,早啊。」 我也向她打了声招呼,语气十分生硬。 「怎么啦?看你心浮气躁的。」 「没事……」 一旦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两个星期的空窗期,我就没办法好好说话。无论如何都会表现出想要一探究竟的怪异举止。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我看得出神了?」 「……」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感觉好像我很自恋一样!」 希美慌忙地涨红了脸,并用手肘朝我的侧腹顶了一下。 「啊,抱歉。我刚好在想事情……对了,我有点事想问你。最近我们之间还好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算是感情方面吧。虽然现在会像这样一如往常地打招呼,但我们前阵子有没有吵过架?」 「你怎么会刻意问这种事情?」 「呃,有点在意啦……」 希美一定心想「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吧。当事人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我知道这么问真的很可疑,但还是得先问个清楚才行。 「是喔~~芦屋,你真奇怪。」 希美傻眼地这么说,接着便牵起我的手,并将十指紧扣。 「这样行了吧?」 「咦?」 「我们的感情跟平常一样好得不得了。这样你就懂了吧。」 她对我露出了微笑。 看到这个表情,我就明白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摩擦。从掌心传递而来的温热胜过了言语,给出了最好的证明。 「呵呵。机会难得,我们就牵着手走到学校吧。」 「喔,好啊。」 我们继续牵着彼此,迈出了脚步。 像这样牵着手,让我的心变得暖洋洋的。即使十月的冷风拂面,我也能挺直背脊,大步往前走。 ——难道在这次快转的期间内,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虽然还没办法确定,但我有这种感觉。 沿路上我和希美 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间校门便映入眼帘。只见有几名别着风纪股长臂章的学生站在那里。 「是早上的礼貌活动吗?还真厉害。」 那是风纪股长们主办的礼貌活动。 被定为「礼貌周」的那个星期时,风纪股长们每天早上都会站在校门口,向来上学的学生们打招呼。 我们班的风纪股长——柊木也列队其中。 「咦?芦屋……」 看到柊木的身影时,希美便面色惊讶地看向我。 「怎么了吗?」 「呃,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 怎么回事? 总而言之,我们朝着校门走去。 风纪股长们齐声向我们说「同学早安」。接着,我便和队伍后方的柊木对上了眼。 我平常到校时间都逼近迟到边缘,还被在校门口进行礼貌活动的柊木警告过。像是「拜托你不要把时间抓这么紧」、「赶在最后一刻是非常要不得的行为,请好好反省」等等。 不过,今天因为快转了时间,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 因此不必担心会被柊木挑毛病。 我松了一口气,并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柊木,早啊。」 「嗯,芦屋同学,早安。」 柊木也以爽朗的笑容向我打招呼。 ……奇怪?总觉得她好像在生气耶。是我多心了吗? 不不不,怎么会呢?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摇摇头甩开脑海中的负面情绪,并准备往校舍走去。就在这个时候—— 「咕呃!」 有人揪住我的衣领,迫使我留步。 怎、怎么回事?我回过头去,发现柊木笑得一脸灿烂。 插图p071 「芦屋同学,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么晚才到校,还能神清气爽地跟我打招呼。真是了不起。」 轰轰轰轰……她的身后散发出黑暗的气势。 她、她气炸了耶…… 「不不不!我平常确实都赶在最后一刻才到校,但今天可是在八点二十五分打钟前就来了耶!」 「是啊,对一般学生来说的确不算迟到。但你七点四十五分就该来集合了吧?」 「为什么啊!干嘛只对我差别待遇!」 「不,并不是差别待遇。身为风纪股长,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什么? 「以风纪股长身份参加礼貌活动的学生,必须在七点四十五分于校门口集合。上星期我已经苦口婆心地提醒过你了吧。」 「呃,这个嘛……」 我还是没办法厘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母亲在喂食婴儿时会把食物分成小块那般,我将柊木所说的话仔细拆解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 「芦屋同学,你还没有身为风纪股长的自觉啊?」 我变成风纪股长了。 看来现况似乎就是如此。 和「品行端正」四个字扯不上边的我,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风纪股长。 风纪股长确实是个空缺。 每班的风纪股长本该由一男一女负责,但柊木总说会碍手碍脚,不需要两个人,因此默默地独揽了这个职位。 然而,才过了两个星期,我就坐上了那个位置。 我满头问号,不知道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顺带一提,刚刚希美之所以会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应该是察觉到我身为风纪股长,却没有参加礼貌活动的关系吧。看我把工作丢在一边,还一派轻松地来上学,她应该也无话可说。 「芦屋,你在校门口被柊木电得很惨耶。」 我走进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田边便笑着向我搭话。 「什么啦,你看到刚刚那件事了喔。」 「对啊。真有你的,居然敢跷掉早上的礼貌活动。你这家伙还挺叛逆的嘛。」 「我不是在反抗制度啦,只是单纯忘记而已。再说,叛逆的学生哪能当风纪股长啊。」 「哈哈,说得也是。」 「别说这些了,我怎么会当上风纪股长啊?是我自告奋勇吗?」 我想先厘清这件事。 难道是我自愿想当风纪股长吗?那我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啊? 「谁知道啊。我们只从柊木口中得知『芦屋同学从今天开始担任风纪股长』而已,感觉像是事后报告。」 「这样啊……」 「我才想问你呢。柊木老是说不需要男风纪股长,她怎么会同意让你担任呢?」 「因为我的实力非比寻常吧——」 「你今天早上还跷掉礼貌活动耶。」 「也对。」 此话一出,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那你没听柊木提过这件事喔?」 「嗯……」 我觉得应该有听过,但是不记得了。毕竟现在的我无法累积快转期间所获得的知识与经验。 「会不会是因为……她其实满喜欢你的?」 「啥?」 「因为想尽可能地跟喜欢的人腻在一起,她才滥用职权,任命芦屋为风纪股长——这种可能性高不高?」 「呃,怎么可能啊。我们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耶。柊木行事拘谨,应该最讨厌像我这种散漫的人吧。」 我继续说道: 「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耶。」 真没想到这辈子有机会说出这种话。 「不不不,没差吧。世上的主流可是外遇呢。而且有女朋友的人行事比较从容,感觉很受欢迎啊。」 「这是哪来的情报啊?」 「网路啊。我从网站上的文章看来的。」 「毫无可信度嘛……」 况且那个柊木看到我就倒胃口,就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她也不可能喜欢上我。 「芦屋~~一起吃便当吧。」 到了午休时间,希美拿着两个便当来到我的座位上。 以前我们都会在校舍后面,或是通往顶楼的楼梯偷偷摸摸地见面,现在却能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在教室吃午餐了。 「我今天做了芦屋喜欢吃的蛋包饭喔,敬请期待。」 「咦?真的吗?」 「呵呵,你很开心吧。快打开来看看。」 希美这么催促道。于是我将便当盖打开一看,并瞪大了眼睛。 便当里面放了以松软鸡蛋裹着鸡肉炒饭的蛋包饭,上头还用番茄酱描绘出爱心。还有酱油口味的炸鸡块、小番茄和凉拌菠菜等配菜,配色均衡地塞在蛋包饭旁边。 「全部都是我爱吃的菜嘛!你还真了解我。」 「那当然,我是你的女朋友嘛。而且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得好好地抓住芦屋的胃才行。」 我的胃和心,早就栽在你手上了。 但这话实在太令人害羞了,我说不出口。 「那我就不客气地享用了。要先从哪道菜开始吃呢……」 唔~~每道菜看起来都很美味。 我烦恼了一会儿,决定先从炸鸡块吃起。酱油高汤的滋味,充分地渗入了弹性十足的鸡肉之中。 「超好吃……」 听到我的赞叹,希美心满意足地露出了微笑。 「对吧对吧。太好了,你喜欢就好。」 「但每天做便当不会很辛苦吗?要很早起床吧?」 「反正也得做我跟三枝子的便当嘛。而且,做便当给芦屋吃,我也很开心呀。」 「很开心?」 「因为你会一直赞不绝口地说便当很好吃,还会全部吃光光。」 「毕竟真的很好吃啊,剩下来也很浪费。」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个性。」 看到希美捧着双颊,绽出满面微笑,让我呛到了。我还不太习惯被人告白,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啊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少、少啰嗦!我有什么办法。」 正当我们如此闲话家常时,一道清澈的嗓音开口打断了我们。 「百忙之中真是不好意思,能占用一点时间吗?」 我回头一看,忍不住吓了一跳。 只见柊木双手环胸,往下盯着我们看。 「我要跟芦屋同学谈一谈。可以跟我来一趟吗?」 「谈一谈?不能在这里说吗?」 「对。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换个地方谈。柳户同学,能把芦屋同学借给我一会儿吗?」 「我是无所谓啦……」希美看了我一眼,坏心地笑着说:「芦屋,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惹美月生气啦?简直就是问题学生嘛。」 不太可能啊……我一点头绪也没有。话说回来—— 「芦屋同学应该不想从你口中听到问题学生这四个字吧。」 柊木傻眼地帮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平常我们的个性南辕北辙,但在这方面似乎是持相同意见。希美,你没资格说我啦。 「总之我们先离开吧。芦屋同学,跟我来。」 柊木在走廊上走着,我则跟在离她有段距离的后方。她想找个人迹罕至的场所,最后来到了通往顶楼的楼梯间。 顶楼上了锁,我们便在楼梯间面对面交谈。 「你要谈什么?」 我还没把希美准备的便当吃完,所以想早点结束,赶快回到教室。 「你为什么要无视我?」 「什么?」 「我在第二堂课的下课时间传了讯息给你吧。」 讯息? 我拿出手机,确认是否有line的通知。可是没有任何收到讯息的迹象啊。 「呃,我没收到耶。」 说穿了,我又没有将柊木加为好友,应该不会有她的讯息。 「不可能啊。你仔细确认一下收件匣。」 「收件匣?该不会……」 这次我不是点开line,而是电子邮件。 我往收件匣最顶端一看——有了!早上十点半左右,确实收到了一封署名「柊木美月」的邮件。于是我点开来看看。 『别忘了今天午休要进行风纪股长的校园捡垃圾活动。收到信件后,请在五分钟之内回信确认。柊木』 信件内容以简朴的文字如此写着。 「下课时间我一直在检查是否有新信件。看你没有回复,害我心里忐忑不安,以为是不是漏信了呢……」 柊木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看。 「不不不!这个时代谁还会用电子邮件啊!最近都只会收到广告信而已,我甚至连收件匣都不会打开来看了。」 现在会收到的电子邮件,都是些神秘的遗产继承信件,或是根本没见过面的大牌艺人传来的色情信件。我手机里的联络人不多,而且大家都已经改用line了。 「柊木,你该不会还在用旧型的手机吧?」 「别、别瞧不起我。我是用智慧型手机。」 「那你为什么不用line?比电子邮件方便耶。」 「我不知道怎么用……」 柊木一脸苦恼。难道她不太会用机械产品吗? 「而且用line的话,就要安装app对吧?我怕手机中毒,之后还会有奇怪的账单寄到家里来。」 「手机不会中毒,也不会有假账单寄去你家啦!」 「会、会不会被迫连上色情网站……?」 「不会不会!」 「这、这样啊。」 柊木将手置于胸前,仿佛松了一口气。 「……因为国小的时候,我在家里上网,不小心点到了可疑的连结,结果被迫连上色情网站。」 「哦,确实有这种事。」 我也碰过好几次。 我反而会特别去找那种连结,主动点进去就是了。 「那时候我吓得半死,一整天都提心吊胆,深怕会被父母发现。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上网过了。」 看来这件事对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啊。 「你到现在都不会用网路,跟朋友联络时不会很不方便吗?我一开始也习惯用电子邮件,最后因为这个原因就改用line了。」 「不会啊,我没什么需要联络的人。」 「哦哦……抱歉。」 「别用可悲的眼神看我好吗?……但这话也没错,既然跟你联络时不太方便,那我也改用line好了。感觉也没有风险。」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不好意思,你可以帮我安装吗?」 语毕,柊木便毫不犹豫地递出了手机。 「是没差啦,不过柊木,你把手机交给别人时都不会心生抗拒啊。手机里全是私人情报耶,都没有不想被别人看到的资讯吗?」 「我跟芦屋同学不一样,手机里没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为什么是以我会放那种东西为前提啊……」 「就是会吧。因为——」柊木瞥了我一眼,两颊便染上了绯红,并逃也似的别开了视线。「……算了,没事。你继续弄吧。」 什么啊?她的反应很不寻常耶。不管了。 我在柊木的手机上安装了line,登录在通讯录中的联络人便自动加入了好友……哇啊,不会吧。我还以为不会有其他高中生的line好友数量比我更少了呢。 「哦,原来line是这种感觉啊……」 柊木紧挨着我的肩膀,盯着手机画面看。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我想象中还要近,害我不禁心跳加速。希美肯定是校内数一数二的美少女,但能与她抗衡的人,一定就是柊木吧。 「我马上就来传传看吧。这样……喔,传出去了。」 下一秒,我的手机便发出了铃声。 『别忘了今天午休要进行风纪股长的校园捡垃圾活动。收到信件后,请在五分钟之内回信确认。柊木』 「呵呵。怎么样?我也办得到嘛。」 柊木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为了传达「没兴趣」、「可以的话我其实不想参加」这种心情,我点了一个人正在摇头的贴图。 「哇!芦屋同学,刚刚那是什么?你是怎么做的?」 「这是贴图啊。用来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心情。」 「是喔。有很多种类呢……啊,这个好可爱……」 柊木凝视着手机萤幕好一会儿,接着按了一只熊在跳草裙舞的贴图,让人摸不着头绪。 「很可爱吧?」 「但是话题兜不起来啊。」 午休要去捡垃圾→我不要(贴图)→草裙舞(贴图),这种对话流程太超现实了吧。 「对了,回到校园捡垃圾的话题。除了礼貌活动之外,风纪股长还要做这种事吗?」 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环保股长的工作吧。 「不,风纪股长不用负责校内清扫。从头到尾都是我跟芦屋同学的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干嘛做这种事啊?」 「捡拾垃圾时,也等于在净化自己的心灵。我认为这样对芦屋同学肯定有帮助。」 「你 说这种话,好像在暗指我的心灵很污秽耶。」 「先不论污秽与否,你的心灵确实不健全吧。所以我才安排你担任风纪股长,就近监视你啊。」 「咦?监、监视?」 「是啊。毕竟你做了那种事,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会负起责任。身为一名风纪股长,我有义务监视芦屋同学,让你重新做人。」 柊木这么说道。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怎么事到如今还在问这种问题? 看样子,我并非自愿担任风纪股长,而是柊木以监视之名逼我就任。这样我就能理解了。我才不会在快转期间忽然涌现出服务精神呢,这种事我压根就没想过。 只是—— 「你说我『做了那种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她非得搬出「监视」和「重新做人」这种几乎不会出现在日常对话中的词汇? 「我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你想逼我开口吗!」 柊木拔高音量如此说道,并涨红双颊,抱紧了肩头,用像是看到变态的眼神瞪着我。 「你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啊。我又不能问其他人。」 「这倒也是……」 「拜托,算我求你了。」 我对她再三请求。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先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 柊木叹了口气,仿佛放弃抵抗般如此说道。 插图p085 太好了。不枉费我苦苦哀求。 暴力事件、毁损公物、被人抓到半夜非法入侵校园……我能想到的种种不当行为在脑海中不停打转。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会老实接受。 好!放马过来吧! 「……芦、芦屋同学,就是……你本来想偷对吧?」 「偷?我要偷什么?」 难不成是别人的钱包吗?我犯下了窃盗案件? 「就是……偷(低声细语)……」 「咦?你刚刚说什么?」 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我、我说……你要偷我的(低声细语)……」 「拜托你说清楚一点!」 我加重了音量。 柊木低着头,双肩震颤不已——但她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抬起头大喊道: 「啊啊,讨厌!我是说!芦屋同学趁体育课的时候躲进女生更衣室,还想偷走我的制服对吧!」 ……………………什么? 不论听到多么离谱的发言,我本来都打算虚心接受。但被核弹等级的发言如此冷不防地轰炸,我实在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我我、我想偷走柊木的制服? 「怎、怎么可能啊!」 「我才想说吧!当我回到女生更衣室拿发夹,结果看到芦屋同学在里面,手上还拿着我的水手服。我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但你只是拼了命低头道歉,完全没交代原因……但我确实看到你正准备偷走我的制服。」 「…………」 「我猜你……应该是想把我的制服带回家,尽情发泄出平常积累已久的性欲吧?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性癖比较奇怪,但没想到就近在身边……」 不不不,等一下!这是诬陷啊! 就算想澄清,我也拿不出足以解释的证据。 我丝毫没有快转期间的记忆,现阶段只有柊木的证词而已。如果光凭这一点来评断,我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但真没想到我会被冠上制服小偷的污名。既然如此,说我引发伤害案件还比较好。 「那个……顺带一提,你应该没对希美说吧……」 「这、这种事哪说得出口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我跟芦屋同学知情而已。」 「是、是吗?」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告状吗?」 我点点头。一般人发现这种事,都会直奔教师办公室吧。 「举发芦屋同学的恶行,将你逐出校园,当然很简单……但你出社会之后,或许又会犯下同样的罪行吧。这样无法根治你的问题,必须在现阶段将你导回正途才行。」 柊木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任命你为风纪股长。将你放在我身边就近监视,矫正你扭曲的心态,让你重新做人。」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对! 我为什么会当上风纪股长,这个谜题确实解开了。 却爆出了更加不堪的事实。 「这间学校可不能教出犯罪者。因此我身为一名风纪股长,就有责任矫正芦屋同学。」 柊木直盯着我看。 「当然,你得全盘服从我的命令。如果不希望我抖出秘密,就当只忠犬听从我的指示。听见没有?」 「…………」 「听、见、没、有?」 「汪!」 「很好。」 柊木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我就喜欢狗。跟猫不一样,老实得很呢。」 在那之后,我整个午休时间都跟柊木在校园里捡垃圾。下午的课漫不经心地听听就过。 接着来到了放学时间。我几乎像是脊髓反射般走向西校舍的空教室,和筱原老师进行课后辅导。 「芦屋同学,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看我趴倒在桌面上,筱原老师便开口向我问道。 「是啊……」 「有烦恼可以找我商量喔。尽管开口吧!」 筱原老师将手放在胸前,探出身子这么说。 筱原老师的目标就是当个热血教师。既然如此,看到学生有烦恼,她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吧。 「啊,但如果是恋爱方面的烦恼,我可能帮不上忙……我一直以来都读女校,所以对这方面不是很在行……」 她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干笑了两声。真可爱。 「老师……」 「嗯,怎么了?」 「制服这东西有这么好吗……?」 「咦?」 「具备了足以让人生失序的吸引力吗……?」 嘻嘻嘻……看我露出如此无力的笑容,筱原老师吓了一大跳。 「虽、虽然不太懂你的意思,但应该很多人认为制服充满了吸引力吧。感觉是一种青春的象征嘛。然后呢?制服怎么了吗?」 「没什么……」 老师,我好像是个性罪犯。我似乎是想偷走柊木的制服,借此发泄积累已久的欲望。 ——我实在没办法坦承这种事。 老师会吓得花容失色吗?还是当场打电话报警呢?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用看到秽物的眼神盯着我看。 ……喂,等一下!为什么要以自己偷了制服为前提啊。我的罪状还没定案吧! 也可能是柊木误会了我。 而且这起事件很可疑吧。在快转之前,我才不会对制服产生性兴奋,根本就没有那种癖好啊——当我在心中如此高声抗议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快转的前两周。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希美骑乘的脚踏车后架上。 我从后方抱住希美,以免被甩下车时,将脸紧贴在她的制服之上。我记得当时闻到了一股芳香。 ……我是不是无法忘怀那份甜美的记忆,导致欲望在心中逐渐蓬发、淤积,才会犯下窃取柊木制服的恶行? 不然我怎么会误闯女生更衣室呢?就算误闯了,又怎么会拿着 女生的裙子? 我是带着明确的意图,偷闯进女生更衣室。 这种想法才合乎逻辑。 可是,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锁定柊木的制服。既然对希美的制服感到兴奋,那去偷希美的制服不就行了?(我没救了。) 我不可能对柊木有任何特殊的执念。 也就是说,我缺乏动机。 「那个,筱原老师,我有个问题。」 「只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回答你喔!」 「在老师眼中,最近班上的气氛如何呢?再琐碎的小事也无所谓,只要老师觉得不太对劲,就请你告诉我。」 我姑且向筱原老师如此探问。我在快转期间有没有任何异状——具体而言,是否有任何征兆显现出我会去偷窃制服? 「嗯~~最近远山同学常常请假呢。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吧,但她都没有事先报备,让人有点担心。」 远山同学是希美的女性友人。她是外貌协会,在快转之前还说过跟长得像杰尼斯艺人的工业高中男友分手的事情。 是吗?她最近常请假啊。她今天确实也没来上课。 「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但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件事。 「啊,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 「最近芦屋同学在课堂上老是静不下来。感觉你一直在偷瞄柊木同学的座位那边。」 「…………」 我想听的就是这件事,可是我又很不想听! 喂喂喂!根本就有明显的征兆嘛!多亏了筱原老师的证词,我的嫌疑越来越重大了。 ……难道我真的想偷走柊木的制服吗?如果希美发现了这件事—— 「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仅如此。 如果在班上流传开来,隔天起我就不再是阴沉系男子,而是被当成阴森系男子立即驱逐出境了吧。 虽然柊木现阶段似乎还不打算散布我的恶行,但我不知道她何时会突然反悔。只要柊木起心动念,就能粉碎我的校园生活。从今以后,我都得心怀这份恐惧才行。 ——可恶,我还以为这次的快转事件可以顺利落幕,却演变成难以收拾的惨状。 我真想对自己大叹一口气。 之后的课后辅导,或许是因为要追回快转掉的那两周的进度,我仿佛踩着生锈的脚踏车踏板一般,迟迟没有进展。 补习结束后,夜幕已经低垂,我也回到了家里。一打开门,就看见千夏从走廊深处一路奔跑过来。 「布丁!……不对!哥哥,你回来啦!」 「你的欲望抢先一步冲出嘴巴了喔。」 我露出苦笑,并将提在后头的超商袋子交给她。「拿去。是上面有鲜奶油的口味喔。」 「哇~~!我最喜欢哥哥了!」 千夏一把抱住我,还用脸颊蹭啊蹭的。 这小鬼真现实,不过很可爱。 插图p095 「我要马上吃!」 千夏仿佛难掩欣喜之情,只见她捧着布丁,像个芭蕾舞者般,一边转圈一边通过走廊。 我打开客厅的门,发现她已经坐在桌前撕开布丁盖了。接着,她用附赠的塑胶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呜喵~~好幸福~~」 千夏吃得一脸陶醉,感觉真的很幸福似的。一百三十圆的布丁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还真是划算。 「你的脸上沾到鲜奶油了喔。」 我用手指擦掉沾在千夏右脸颊上的鲜奶油。 「我也要把它吃掉~~啊~~」 「连沾在脸上的鲜奶油都不放过啊,贪心鬼……吃吧。」 我将手指伸到千夏嘴边,她便一口含住,用小巧的舌头舔掉沾在手指上的鲜奶油。 总觉得好痒。 「我洗完澡就要睡了。你要记得刷牙喔。」 「呜喵,这么早啊。」 「我有点烦恼的事情,所以很累。」 「哦~~是在烦恼明天的早餐菜色吗~~?」 「烦恼这两个字应该跟你无缘吧……」 真令人羡慕。 我迅速洗完头发和身体,刷完牙后换上睡衣。走回位在二楼的房间后,我就像断电似的倒在床上。 啊啊,好累。 今天真是状况连连,而且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事。 真希望睡醒后发现只是梦一场。 如果没有被冠上偷窃柊木制服的罪名,也没有当上风纪股长的话就好了。 我这么心想,睡意便翻涌而上。 「——同学——同学。」 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同学,快起床,芦屋同学。」 那个声音正在呼唤我,似乎想叫我起床。是千夏吧。 「嗯嗯,再睡五分钟……」 「芦屋同学,别闹了,快点起床!」 棉被被人一把扯开后,刺骨的冷风钻了进来,让我沉浸在梦境汪洋中的意识顿时惊醒。 「你很粗鲁耶……呃,哇啊!柊木!」 我睁开眼,吓了一大跳。 站在床边的人居然是柊木。她穿着制服,双手环胸,一脸傻眼地低头看着我。 「早啊,芦屋同学。你终于起来了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说过早上都起不来吧。所以我才会过来叫你起床,免得你赶不上礼貌活动的集合时间。」 「而且你是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是非法入侵……」 「我有经过你妹妹同意喔。我说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她马上就让我进来了。」 我往柊木的肩膀后头看去——发现千夏从我房门边偷偷地探出头来。她露出一口虎牙,悠哉地嘿嘿笑着。 「喂!千夏!我说过不要让陌生人跟柊木进来吧!」 「有吗?」 「芦屋同学,这怎么能怪你妹妹呢?还有,为什么单独把我分开来讲?……算了,你快点去洗脸吧。不然早餐要冷掉了。」 「早餐……你特地准备的吗?」 「是啊,简单做了一点。」 「……柊木,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怎、怎么可能!别胡说八道!为了匡正你的心态,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我只是想稍微闹她一下,她就满脸通红地出言抗议。 有必要气成那样吗…… 「俗话说,健全的肉体才能孕育出健全的心灵。首先得改变你这散乱无章的生活习惯才行。」 也对,我的生活习惯确实很糟糕。 我拿起枕边的手机确认时间。才七点而已。我平常都睡到八点才起床,今天提早了一个小时。 「我的身体不适合七点起床啦……」 我打了个呵欠,下楼来到客厅后,发现桌上早已摆满了早餐。 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培根炒蛋,以及承装在小盘子里的莴苣沙拉。 「哦哦,非常正统耶……」 跟我以往随便准备的早餐完全不同。 「我刚刚听你妹妹说了。你平常只会吃一片没烤的吐司,妹妹则是牛奶配玉米片吧?」 「早上不想费心思准备嘛。」 「那可不行。营养会不均衡。」 「这个炒蛋没味道耶。」 千夏先吃了一口炒蛋,语带不满地这么说。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柊木没有动怒,只是一脸平淡地回答: 「吃太多盐分对身体不好。」 「是喔~~ 啊,你手上拿着什么?果汁吗?」 「这个?是果昔啊。」 柊木举起手中那个充满高尚感的瓶子,里头装满了绿油油的液体,宛如纳美克星人的皮肤似的。 「我每天早上慢跑完冲过澡之后,都会喝这个。这个果昔富含食物纤维,有助于身体健康。」 「哦~~」千夏如此回应。她好像完全听不懂。 「你要不要喝喝看?」 「可以吗!」 「当然。」 「哇~~!谢谢你~~」千夏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后,「噗哈」一声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回答: 「我比较喜欢喝可乐!」 这是什么感想啊!毕竟果昔是养生饮品啊!光论口感当然是可乐比较好喝。 「对了,柊木。你说早上会去慢跑,那你都几点起床啊?」 「平常五点半就起床了。」 五、五点半! 「跟我们家奶奶一样耶!」 千夏,算我求你了,你就安静一会儿吧。 你讲错的每一句话,最后都会算在我头上耶。 「在经济学中,时间被视为一种资源。只要比其他人更早起床,就能利用这段时间充实自己。」 「听你这么说,那我不就是一直在浪费资源吗……可是,一天当中就属睡觉的时间最幸福了。唯独这件事无法割舍。」 应该这么说,我每天的生存目的,就是为了能睡个好觉。 「只要生命走到尽头,就算不想睡也会进入永眠。我想趁活着时尽可能活动身体。」 柊木的生活质量大概是我的一点五倍吧。 难怪我们的成就差这么多。 吃完早餐后,我们走出家门前往学校。 因为比平常还要早起床,我体内的马达尚未启动。应该说,常常一天到了尾声,我的马达都还没启动。 我跟柊木之间没什么交流,就这么抵达了校门口。 过了一会儿,其他风纪股长们也陆续集合。等统召的老师抵达后,我们便站在校门口,向到校的学生们打招呼。 同学早。同学早。同学早。 我用死板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搞不好连机器人pepper的声调都比我还要生动。 其他风纪股长居然能一本正经地做出这种事啊——我这么想着,并偷偷看向站在我身旁的柊木。 「早安,小川同学。管乐社的比赛马上就要到了吧?今年我会替你们加油,祝你们获得金奖。」 「早安,崎冈同学。你剪头发了啊,很适合你喔。」 「早安,市来同学。你今天没有迟到呢,继续保持,加油喔。」 听到她热切地向每一位同学打招呼,我才发现…… 柊木的声调充满了抑扬顿挫——这点自然不用说。不只是单方面打招呼而已,她会和每个人多聊几句。 举凡社团活动、发型,以及生活态度等等,她会深入学生们的个人层面,表达关心的问候。 被她搭话的学生们虽然只是回个一两句就离开了,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比开口之前和缓许多。 「可以跟同学们稍微聊一下。」 柊木看着我说道。 「大家不可能每天都心情愉悦地来上学,有时候也会懒散或忧郁。所以我会像这样跟他们聊天,替他们转换心情,才能度过一整天的学校生活。」 是因为这个考量,才会举行礼貌活动吗? 这么说来——我想起了一件事。 平常我赶在最后一刻到校的时候,柊木也会对我说「你有没有好好吃早餐啊?」或是「听说在床边放一杯水,起床的时候就喝掉,对身体比较好喔」这些话。虽然我几乎每天都不想来上学,觉得麻烦透顶,但和她闲聊之后,总能转换心情。 「不过柊木,你居然能记住每一个同学啊。」 「这个活动已经实施半年多了。现在全校同学的名字和长相,我几乎都记起来了。」 「几乎都记起来……」我继续说道:「有将近五百人耶。」 「狗也记得住五百个单字啊。这种事应该难不倒我们人类吧。」 光要记住三十几个同班同学我就快不行了。 不过,其他人应该也跟我差不多吧。很少人会特别去注意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像我国中时班上的女同学就有很多人根本就记不住除了高富帅以外的男同学的名字。才不会有人对阴沉男的名字感兴趣。 然而,柊木却说她记得所有人的长相和姓名。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又没什么好处。」 我忍不住如此问道。 这么做既不会提升在校表现,也无法拉抬自己的地位,更不可能得到金钱上的回馈。 「答案很简单啊。」 柊木微微一笑,接着眯起双眼,看着走过她眼前的学生们。 「因为我喜欢这间学校,也喜欢在这里就读的学生。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享受到充实的校园生活。」 「所以你才会以风纪股长的身份提点他们啊?」 「是啊,甚至到啰嗦的程度了。我也知道大家会因此而疏远我,但这个定位非得有人跳下来做才行。」 这句话说得既真诚又坚定。我深深地感受到柊木那份强烈的决心,才会被这句话给打动吧。 到目前为止,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为这间学校——甚至是来此就读的学生们着想。即使我偷了制服(但我很希望这是冤罪),她也没有举发我的罪行,而是想让我改头换面。她会这么做,应该也是基于这种想法吧。 「正因为如此,我要先给芦屋同学一个忠告——请你和柳户同学分手吧。」 「……咦?」 「你不该和她那种人交往。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前,请你跟她别再有任何牵扯了。」 她的眼神锐利无比,并用不容分说的语气如此说着。 我马上就察觉到这话是认真的。 「柊、柊木,你是有多了解希美啊?」 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如此羞辱,我实在无法默不作声。只是我很少开口呛别人,所以嗓音中带了点颤抖。 「我当然了解,至少比芦屋同学清楚她的为人。因为我跟柳户同学国中三年都同班。」 「咦……?」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以前可能有听说过吧,但会不会是在快转期间听说的,所以现在的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么说来—— 「你国中跟希美同班,那就表示……呃……你知道希美在人称折叠刀的那段期间发生的事情吗?」 「是啊,我是在最近的地方目睹一切的人。她几乎每天都跷课,和其他学校的学生引发纠纷。芦屋同学,你也听说过那些传闻吧?」 「是有啦……比如她会开价三万圆去援交,在夜晚的街道上和别人对上眼,就会把那些人全部送进医院之类的。听了不少……」 可是—— 「那些都是穿凿附会的可笑谣言。希美说她从来没有做过援交。」 以前我去希美家的时候,她对我这么说过。 「援交的传闻或许如你所说,只是谣言罢了。但跟暴力有关的传闻几乎都是事实。」 「咦?」 「柳户同学每天晚上都会在街上引发斗殴事件,被她打进医院的别校学生更是难以计数。那些人甚至还跑到学校来寻仇呢。不知道给我们这些一般学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柊木这么说着,眼神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厌恶。 当时希美似乎非常好战,会伤害所有来招 惹她的人。折叠刀这个称号还真是贴切。 「芦屋同学,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柊木说: 「柳户同学的危险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即使哪天忽然做出当时那种暴力行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怎么——」 「你觉得不可能吗?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芦屋同学,那是因为你对柳户同学一无所知,才会说出这种话。」 柊木直直盯着我看,淡然地说: 「你现在只看见了柳户同学的表面。如果你知道她国中时期是什么样子,应该就说不出刚刚那种话了。」 柊木一句话,就让我完全无法反驳。 没错,我对希美依旧一无所知。无论是过去,甚至连现在都同样陌生。因为时间快转的缘故,过往的回忆仿佛缺了一角。 如果有个拼图能建构出希美这个人,那我的手边现在究竟有几块拼图呢?任谁都有不愿向他人透露的一面。若把这一点也列入考量,我的线索就更少了。 「我是因为担心芦屋同学,才会刻意说这种话。如果不希望我揭发偷窃制服的罪行,往后就请你尽量避免与她接触。」 这摆明就是威胁。 而且现在柊木手中握有我的弱点,等于是掐着我的心脏一般。我只能像忠犬一样,将她的命令照单全收。 否则这个秘密就会在班上不胫而走。 要是我企图偷窃柊木制服一事曝光,还轮不到柊木开口,我跟希美之间的关系就会结束了。我想极力避免这种后果。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礼貌活动结束后,第一堂课开始了。 才刚站上平日校园生活的起跑点,我就已经精疲力竭。因为太早起床,导致睡魔大军朝我袭来。但柊木正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也没办法打瞌睡。我按出自动笔芯,刺向掌心以驱退睡意。 我想尽办法保持清醒,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时间。这时,希美带着温柔的笑容来到我的座位,并开口说道: 「呐,芦屋,要不要去餐厅前面的贩卖机买饮料?」 好啊,一起去吧——就在我说完并准备站起身的同时,放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传来讯息的人正是柊木。 『别忘了我刚刚的忠告。』 这段文字写得简洁有力,才显得更有压迫感。 没错,此刻我的脖子被附有炸弹的项圈紧箍着。若不乖乖服从柊木,项圈就会爆炸,我在这个社会上也别想生存了。 也就是说—— 我无法违逆柊木的命令。 「呃,希美想喝什么?」 「我吗?我想喝咖啡欧蕾。」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 「等等……芦屋!」 我逃也似的从教室狂冲出去,在餐厅前的贩卖机买了两人份的饮料后,便立刻跑回来。 「让你久等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咖啡欧蕾递给希美。 「谢、谢谢你……」 「那我要先预习下一堂课的内容了!」 我不顾仍旧一头雾水的希美,立刻扑向桌面变成一个书呆子。这么一来,就能营造出难以向我搭话的氛围了。 拜托你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了——我实在说不出这种话。要是真的说出口,她一定会反问我原因,而我也没办法坦承。 所以我才用这种方式,若有似无地避开希美。 在柊木对我发牢骚之前,我打算用这招来闪避。 下一堂课的钟声响起后,希美在离开之际这么说: 「我没有要你跑腿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一边聊天,一边走到餐厅前面而已……」 听她咕哝着这句话,我的心中涌上了罪恶感。 ……对不起。 其实我很想跟你一起去买饮料。 但我没办法。 因为柊木在监视我。 接下来的下课时间,我也尽可能不和希美有所接触。 毫无尿意却跑去厕所,无意看书也跑去图书馆,或是趴在桌上装睡,还装出打呼声。 我还是想睡得不得了,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在体育课的足球比赛中踢出了乌龙球,沦为被队友们群起围剿的战犯。因此我被迫接下将装球篮收回仓库的任务,以示惩罚。 「可恶……球这么多,一个人哪搬得完啊。」 好不容易抵达和操场有段距离的体育仓库后,我将装球篮放回原位,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啊啊,累死了。得赶快回教室换衣服才行。 「芦屋同学,你在这里啊。我正在找你呢。」 我回过头去,发现柊木双手扠腰站在门前。女生们也上完体育课了,她身上还穿着运动服。 「柊木,怎么了?」难道又要对我下达无理的要求吗? 「我有事找你。不过正好,在这里也方便进行我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她在说什么——正当我感到疑惑不解时…… 「咦!」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柊木居然将体育仓库的双开门关了起来,还将放在一旁的跳远撑竿扣在门上,彻底营造出密室。 「你到底想干嘛……?」 「我之前说过要矫正你扭曲的心态吧。在这里就能避开他人耳目,好好矫正你一番。」 柊木朝我走来,并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铺在后方的运动软垫上头。 我们近距离地面对着彼此。 接下来她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的心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忐忑—— 这时,柊木轻轻地咳了一声。 「芦屋同学,等等我会让你尽情抚摸我的身体。」 「——什么?」 等等,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柊木,你其实是个大色女吗?」 「——怎么可能啊!我是为了让芦屋同学不要再对女生制服起淫心,而是对女生的身体有反应,才会牺牲小我帮忙啦!」 「啊啊,原来如此——呃,不不不!这也太牺牲了吧!」 「为了守护芦屋同学的未来,这也没办法啊。而且,我身为一名风纪股长,当然要尽全力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责任感还真是恐怖,几乎是病态的程度了。 柊木脱下运动鞋后,也开始脱脚上的袜子。充满光泽的白皙美腿,在昏暗的体育仓库中格外耀眼。 「来,芦屋同学,尽情地触碰我的身体吧。这是命令。」 「可是……」 「快一点,你想让我丢脸吗?」 ……她说这是命令,那就不能反抗吧。 可恶,只能照办了。 「后、后果我可不负责喔!」我丢出这句话之后,便绕到柊木身后,将手伸进她的运动服下摆。 没有布料的隔阂,肉体的温度直接流向我的掌心。 这、这是怎样? 「……怎么样,芦屋同学?摸了女孩子的身体,你有什么感想?」 因为每天早上都会慢跑的关系,她的曲线十分紧实,却又柔软无比。弹性与吸力同时共存,互不排斥。 女孩子的身体真是太厉害了。 「觉得兴奋了吗?」 「……我非得回答不可吗?」 「那当然。我就是为了听到你的答案,才会做出这种事。」 「……嗯,是觉得兴奋了。」 「是吗?太好了。你继续摸吧。」 这段对话有事吗? 我又对柊木的身体上下其手了好一阵子。腹部、腰际、以及大腿,我摸遍了各处,确认各部位的触感。 我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像这样探索柊木的身体,我的脑袋仿佛蒙上一层雾霭,变得乱七八糟了。我浑然忘我地用手掌抚过柊木的大腿、腰际、腹部直至胸部,而柊木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已。 「嗯……呼啊……嗯……」 每抚过一处,柊木的身体就轻微地颤动着。 当我将手指滑向大腿时…… 「嗯嗯……!」 柊木的口中吐出热烫的气息。 「你、你还好吗?」 「……没事。我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触碰就喊出声来。」 她干嘛这么坚持啊? 于是我继续抚弄她的身体。 「咿呀……呀……呜……」 柊木闭上双眼,紧咬双唇,仿佛在忍耐似的。她的肌肤沁出了薄汗,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紊乱的呼息。 我心中有种预感。只要再进一步,某种感情就会失序崩毁。 这么说来,之前听说她的耳朵很敏感呢。我想起这件事,便像是要施以最后一击似的,朝柊木的耳际呼出一口气。 「——嗯嗯!呀啊啊!」 浑身一震! 柊木的身体猛烈地痉挛一阵后,便瘫倒在运动软垫上。她的眼神变得涣散,平常那股傲气荡然无存。 正当我准备伸出手时—— 「芦、芦屋同学!不能再继续摸了!」 她抱紧双肩,连忙出言阻止。 「为什么?」 我如此问道。 「因、因为……」 柊木支吾其词。「你、你看!下课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吧。上课怎么能迟到呢!」 的确,钟声正好响了。 不过,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找借口。 我们从软垫上站起身后,便移开挡住门的竿子,走出了体育仓库。走回教室的途中,柊木在一旁嘀咕道: 「太好了。要是再继续摸下去,我也会变得很奇怪……」 午休时间。 为了避免和希美接触,我假装肚子痛冲进厕所,接着在校园里到处溜达,打发剩下的时间。但当我走在校舍与校舍间的连通走道时,却和迎面走来的希美不期而遇。 「芦屋,你在这里啊。」 希美拿着两人份的便当,似乎正在找我。 「机会难得,要不要在中庭吃午餐?」 我应该要随便找个借口回绝吧。但她特地为我做了便当,我实在不好意思视而不见。 我立刻看了看四周。 好,没看见柊木的踪影。 「嗯,知道了,我们走吧。」 没被她发现就行了吧……我用这句话说服自己,并往中庭走去。 乍看之下,从四楼教室似乎能看见被校舍四面环绕的中庭,但中庭里的树木枝叶茂盛,只要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就能藏住自己的身影了。 「太好了,终于能和你好好聊一聊了。总觉得芦屋今天一直在躲我。」 希美如释重负地这么说着。 「……你发现我在躲你了吗?」 「是啊。因为你不擅长说谎和敷衍嘛。我光看一眼,马上就发现你在躲我了。」 真希望我的扑克脸功力可以更上一层楼啊。我痛切地这么想着。 「你该不会被美月控制了吧?」 「——!」 希美一语中的,让我吓了一跳。 「为、为什么这么说……?」 「果然没错。我猜她应该对你说了国中时期的事情,还说跟我交往准没好事,要你别跟我有所牵扯吧?」 不会吧。她怎么都猜中了? 难不成希美是会读心术的超能力者?还是我具备某种才能,会把心情全都写在脸上? 「因为美月很讨厌我嘛。也对,国中时我给她添了很多麻烦,这也不意外啦。」 「可是你已经改头换面了吧。」 「是啊。不过我曾经闯下的麻烦、招致的仇恨,以及伤害过他人的事实,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希美露出了一抹寂寥的笑容。 「虽然现在班上同学已经接受我了,但其他学生还是对我退避三舍。还有很多人相信我做过援交的谣言呢。」 老实说,当我们来到中庭之后,原先待在这里的其他学生就离开了。 而且,先前我在走廊上和别班的学生擦肩而过时,也被问过「你花了多少钱才让柳户愿意跟你交往?」这种话。 「希美,你后悔过去做过的那些事吗?」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确实很想修正自己的行为,但现实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带着自己犯下的错误继续活下去。」 希美苦笑着说: 「芦屋,你听美月说了那些话之后,有什么想法?」 「咦?」 「开始讨厌我了吗?」 「不……」 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因为……」 「哦~~你答不出来吗?」 希美似乎话中有话。 「芦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她的口气带了点嘲弄的味道,但听在我耳里,却是再严肃不过。 「你最近常常跟美月独处呢。别看我这样,我很容易吃醋喔,可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不喜欢这样的话,就给我从实招来。」 大事不妙了。 如果我矢口否认,表明没有隐瞒她任何事,她说不定会要我让她检查手机内容。这样她就会看到我和柊木的line对话纪录,最后还会扯到制服小偷这件事。我就彻底玩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浑身冒冷汗。 「……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我,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我不能将事实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好好向你解释,所以今天能不能先放我一马?」 虽然没说出最关键的重点,但我表现出无比真诚的态度。 就赌赌看吧。 「哦……」 希美思考了一会儿。 「那你吻我吧。」 「啊?」 「你喜欢我吧?那就拿出证据啊。」 「呃,是没错……」 我忍不住搔搔头。 「希美,你今天很主动呢。」 「谁教你最近都在忙风纪股长的活动,完全不理人家嘛。我才想疯狂对你撒娇,让你招架不住。」 希美闹别扭地这么说,并凑近我的肩膀。 「好了,快点快点。」 「知、知道了。」 我胆颤心惊地将手绕过希美的背后,像鸟儿一般轻啄她的双唇。希美发出了有些搔痒似的笑声。 接着换她吻了过来。 亲吻了两三次之后,我们望向彼此。 只见希美乐不可支地轻笑起来。 「呵呵。好吧,今天就不问你了。毕竟我也有几个不想公开的秘密嘛。」 希美不想公开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总而言之,太好了,逃过一劫。 「不过,原来美月想把你从我身边拉开啊。既然如此,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喔。」 希美如此低喃,并扬起一抹大胆的笑容。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决定了。芦屋,以后你尽量别跟美月扯上关系。」 「咦……」 「如果是风纪股长的活动,那我没话说,但除此之外都不行。美月看我不顺眼,我不希望你被她影响。」 她做出了震撼性的发言。 柊木要我之后不要跟希美扯上关系,希美却要我别跟柊木有所牵扯。 我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做才对?我该留住希美吗?还是听从柊木的警告? 不,不管我倒向哪一方,都会种下导火线。 要解决眼下的状况——就只有一个办法。 我要洗刷制服小偷这个罪名!别无他法了! 我想不透自己是基于何种理由,才会在体育课时跑到女生更衣室。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拿着柊木的制服。 但我是被冤枉的。我得证明这一点,才有未来可言。 重新调查一次吧。 调查我为什么会闯进女生更衣室,以及偷窃柊木制服的原因。 首先,我要锁定犯案的日期。 午休结束后,我和希美晚了一会儿才回到教室,柊木便带着凶狠的眼神走到我身边说: 「芦屋同学,你跑去哪里了?传line给你也没回……难道是跟柳户同学去吃午餐了吗……」 「没、没有!我肚子痛,一直窝在厕所里。真的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拉得很惨耶。你知道有多恐怖吗……」 「就、就此打住吧。别再说了。」 我想跟柊木说说拉肚子的惨况,她就连忙打断我。很好,如我所料。我就这么将话题主导权拉回手中。 「呐,柊木,我有点事想问你。呃……就是那件事啦。那一天是十月几日啊?」 「哪件事?」 「就是我想偷走你的制服……」 「——!」 柊木顿时涨红着脸张望四周。确认身旁没有人之后,她便拿出手机飞快地用手指打字。 『不要在教室里讲这件事!要是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抱歉,我太大意了。』 她传了一张愤怒的小兔子贴图过来。 差点就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领便当了。 『那天是十月几日啊?』 『……十八日。星期五的第二堂课。』 我在二十二日星期二的时候恢复意识,结束了时间快转。所以是在四天前犯下罪行喽。 总而言之,即使只掌握了犯罪日期,也是一大进步。 『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回到那一天,阻止过去的自己吗?』 我没办法回到过去,每次都只能飞向未来。 『如果我想回去,那又如何?』我半开玩笑地这么问她。 『那你要多加留意。如果不小心窜改历史,会让因果关系失衡,搞不好连芦屋目前的存在本身也会消失无踪。』 看了这段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怎么了……?」 「没什么。想不到你还满配合的嘛。你是不是很向往电影或小说里会出现的剧情啊?」 「少、少啰嗦……」 她低下头去,或许是觉得很丢脸吧。 柊木偶尔会在下课时间看小说,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充满戏剧性的妄想能力了。 日期和时间都确定了。 接下来就要调查事发当时的状况。 第五堂课下课后,我逮住身旁的田边,想问问十八日那天的体育课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现在才要回顾上星期的事情啊?」 「突然想问嘛。拜托啦,求求你。」 我双手合十,展现出诚意。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请我一瓶饮料,我就告诉你。」 「不行,这个月钱包快要见底了,求你饶了我吧。不然我跟你下跪——但我打从心里不想跪,所以不会跪就是了。」 「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嘛!」 田边一脸傻眼地说。 「那天也没怎样啊。跟平常一样,男生在体育馆打篮球,女生在操场上打手球。」 「对了,那更衣室呢?像是我们平常用的更衣室,唯独那天刚好让给女生用之类。」 「你在说什么?换衣服的地方都没变啊。我们在教室,女生在体育馆附近的更衣室。」 「也对……」 哪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啊,我想起来了。芦屋,那天你中途跷课了。你好像说身体不舒服。」 是为了跑去女生更衣室吧。 「大家都说芦屋这臭小子一定是不想比赛,才会中途跷课。而且你在比赛结束前还真的都没有回来。」 体育课时,柊木在女生更衣室目击了我的犯罪现场。如果我没有在某个时间点偷溜出去,整件事就兜不起来了。 结果我还是没能得知事件详情。 ……不对,等一下。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线索。 「田边,有没有其他人也跷了体育课?」 「呃,应该没有吧。」 「那天也没人请假吗?」 「对啊。男生都到齐了,但有几个女生请假没来上课。」 果然没错。 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并不是制服小偷。 因为逻辑说不通嘛。 当女生们上完体育课回到更衣室,柊木发现自己的制服被偷走时,她会先怀疑谁呢?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也就是中途跷课的——我。 所以,如果我真的想偷柊木的制服,应该一开始就不会去上体育课了。直接装病请假,在体育课时偷偷闯入女生更衣室,才不容易被人怀疑。 我并不是要把柊木的制服带走,只想留在现场细细品味——虽然也有这种可能性,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去上课吧。 也就是说…… 我是为了其他原因才会闯进女生更衣室。这么想才合乎常理。 至于目的为何,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是了。 不过,这样就有办法洗刷我的冤屈了。我此刻的心情,就像在昏暗深渊中,看见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芒洒落而下。 接下来的调查并无进展,就这么来到了放学时间。 我趁柊木不注意,偷偷送希美去打工。 「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你。」 我让希美在打工地点附近下车,她向我说了声「明天见」,并轻轻吻了我的脸颊,害我小鹿乱撞。 回家路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还以为是手游的体力全满通知,便拿出手机一看,结果是花宫打电话来。 「喂?」 『优太先生,你现在有空吗?』 「嗯,我正好闲着没事。」 『这样啊。等一下要不要跟我去玩玩?我会在老地方那间电子游乐场等你。』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好~~等你喔~~』 说完,她便挂上电话。 我本来想回家,结果有人约我。 ……不过,没想到我现在很少在放学后直接回家了。从我过去平凡无奇的人生来看,还真是难以置信。 来到车站前的电子游乐场后,就看见花宫站在店门口。 「啊,优太先生,你来了。」 花宫看到我便挥了挥手。她穿着宛如妖精般轻盈柔软的便服。 「怎么啦?又找不到人陪你对打格斗游戏吗?也是啦,年轻人不太会来这间电子游乐场嘛。」 「不是,跟游戏没关系。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咦?」 下一秒,花宫便向我靠近了 第三章 隔天早上,柊木到家里来把我打醒,我就和她一起到学校去了。于是我跟昨天一样,在校门口参加礼貌活动。 当希美来到学校之后—— 「早安,今天也是一早就很努力呢。」 她对我这么说道。 我真想马上问问希美,她在line的对话纪录中到底是要拜托我什么事情。 可是柊木就在我身边,我无法询问。 上课钟响前五分钟,风纪股长们便收工撤退了。 今天第一堂课要在体育馆举行全校集会,所以我们没有回去班上跟同学们会合,直接前往体育馆。 体育馆和校舍之间有一条连通走道,目前是人山人海的状态。将近五百位学生乱哄哄地聊个不停,喧闹声如洪水般席卷而来。我和柊木推开重重人潮,往舞台侧边移动。不同于其他学生,准备上台演说的学生必须先在舞台侧边待命。 除了我们以外,昏暗的舞台侧边还有其他学生。 过了一会儿,全校集会便开始了。 在舞台侧边也听得见校长透过麦克风演说的声音。 「呼……」 等待上台的期间,柊木将手置于胸前,调整呼吸。 「你很紧张吗?」 「看、看就知道了吧。」 「我还以为你可以一派轻松地站在众人面前呢。你不是常常站在班上的讲台前向大家训话吗?」 「芦屋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管闲事?」 「不不不!怎么会呢!」 我拼命否认,而柊木扁着嘴喃喃道: 「……我从来都不想主动站在众人面前,只是没办法漠视问题。这一次也是如此。」 「跟其他学校越来越常引发纠纷这件事?」 「是啊。看到学生暴露在危险之中,我可不能坐视不管。话虽如此,我也只能像这样提醒大家而已。」 「原来如此。」 柊木真的很替学生着想耶。 「对了,芦屋同学,有件事想拜托你……」 「嗯?」 「可以让我握着你的手吗……?」 咦? 「不、不是那种奇怪的意思!感受到其他人的体温,或许会让我冷静一点。」 「我、我是没差啦。」 我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柊木便战战兢兢地将冰冷的双手覆了上来。 「…………」「…………」 这是怎样。我也紧张起来了。 「那……你等一下演讲没问题吗?」我连忙接续话题。 「啊,嗯嗯。我手边姑且有演讲稿,就算忘记内容了,照着稿念应该就没问题……」 柊木正要从制服外套口袋中拿出演讲稿时—— 「……奇怪?」 她僵住不动。 「怎么了?」 柊木没回答我,又在口袋里翻找了几次,还翻出来查找。不久后,她脸色惨淡地看向我。 「……不见了。」 「咦?」 「……准备好的演讲稿不见了。一定是忘在家里了。」 「什么!你记得演讲稿的内容吗?」 柊木无力地摇了摇头。 「到刚才为止都还记得,但太紧张就全忘光了……而且因为手边还有演讲稿,有些地方就没有特别熟记……」 喂喂喂,真的假的。 「芦、芦屋同学,我该怎么办?」 柊木抓着我的手,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我。 宛如大雨中被遗弃的小狗一般。 「我也没办法啊……又不可能回去拿演讲稿。只能靠即兴发挥撑过去了。」 「可是我不太会即兴发挥……」 相触的掌心处传来了颤抖。 发生突发事件后,柊木立刻陷入慌乱。或许正因为她平常处事都很完美,才会有这样的弱点吧。 『接着将由风纪股长会发表演说。』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柊木……」 我原本想问她能不能上场,但看到柊木惨白的脸色,我立刻就打消了念头。她像个泡水的机器人般,思绪变得短路。 不行!在这种状况下,就算上台也没办法讲话。 可能是发现司仪唱名后,却迟迟没人上台,体育馆中便开始吵嚷起来。生活辅导老师还过来关切。 「可恶!」 我反射性地跑上舞台。惨了,我居然冲出去了。浮现出这股想法时,我已经跑到无法回头的地方了。要是这时掉头回去,其他人会心想「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反而更引人注目。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演讲内容已经确定,我只要提醒大家最近外头比较乱,所以放学后早点回家就好了。根本小事一桩。 在体育馆的白色灯光下,我站上装设了麦克风的讲台前方。此刻,我顿时沐浴在难以计数的视线之中,全身上下的毛细孔都张开了。 「…………」 怎、怎么回事?我发不出声音。 我试图构思该说的内容,脑袋却仿佛深陷雪堆般变得僵化,文字也无法化为形体。 在教室里和朋友聊天,和在数百人面前发表演说,完全是两回事。 我在舞台上哑然失声,学生们也开始骚动起来。当我发现自己搞砸了现场的气氛时,便听见了心灵破碎的声响。 啊啊啊。这样根本就是公开处刑嘛。 ……对了,使用快转能力不就行了吗?快转之后,就能跳过这段地狱般的痛苦时刻。 虽然涌现出这股想法,我却立刻打消了念头。 不行。不是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吗?不能被能力牵着鼻子走。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接受发生在此刻的所有状况。 话虽如此,我仍无法直视台下的学生,只能低着头。 不管了!干脆来个人杀死我算了! 我才刚这么想—— 「芦屋!放轻松放轻松!」 一道深具穿透力的嗓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我回过神来并抬起头——居然是希美!只见她扬起一抹愉悦的笑靥,将一只手放在嘴边充当大声公,向我喊出了声援。 学生之中传出了窃笑声。 我顿时浑身发烫。好、好丢脸…… 不过,多亏了希美的声援,原本僵化的脑袋开始正常运转了。 好,现在应该办得到—— 「呃……以下是风纪股长会的提醒事项。」 我的嗓音像拔开了水栓一般泉涌而出,结结巴巴地引述原本应该由柊木来发表的演说。最近跟其他学校引发纠纷的事件越来越多,请各位同学放学后尽快回家等等。 「感谢各位的聆听。」 总算全部说完了。我立刻低头鞠躬。 我在零星的掌声中逃也似的躲回舞台侧边。 从洒落着耀眼灯光,宛如置身梦境的舞台上,逃回了昏暗又现实的舞台侧边。一躲进后台,紧张的情绪便应声而断。 太好了,得救了……还能活着回来…… 「……芦屋同学,你为什么要帮我?」 站在舞台侧边的柊木显得困惑。 「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个爱唠叨的敌人吧。你一定很讨厌我,没理由帮我才对。」 「我并不讨厌你啊。」 我这么说道。 「你这么为学生们着想,我反而很尊敬你呢。所以我才想助你一臂之力,身体自然就采取行动了。」 「尊、尊敬我……?」 柊木瞪大双眼,以手捂住嘴巴 。 「没想到芦屋同学是这样看我的……我都不晓得。可、可是当面听你说这种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好……」 她双颊泛红,显得不知所措。 接着,她轻轻咳了一声。 「……总、总之,有你的帮助,让我很开心。谢谢你。」 并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向我道谢。 站在众人面前让我万分恐惧,还因为太过丢脸而筋疲力竭。 但我现在体会到更胜于此的成就感。仿佛大难不死,或是从云霄飞车回到地面时那样。 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活在当下。 如果当时选择快转时间,肯定尝不到这股滋味。 我一直想找希美问个究竟。 昨天看到的line对话纪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柊木还在监视我,实在没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 我不停地寻找能和希美谈话的机会,不知不觉来到了放学时间。 那就只能等回家路上再问了——我才刚这么想,希美就来到我身边说: 「芦屋,我等等要跟加奈她们去站前的卡拉ok。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咦……」 「你想想,今天亚季也会来嘛……对吧?」 她对我如此耳语。 啊啊,这么说来,远山同学今天来上课了。她最近常常莫名缺课,唱歌的时候却会来凑一脚啊。 不过,她有来又怎么样? 「啊,对了,希美。」 「嗯?怎么了?」 「那个line的对话纪录……」 不趁现在问清楚的话,到明天之前都没办法再问了。于是我拿出手机,让她看看我们十七日晚上的对话纪录。 『抱歉,明天就拜托你了。』 就是希美传了这个讯息过来…… 『知道了。』 而我如此回答的这段对话。 「啊~~那件事啊。」 希美仿佛理解了我的问题般低喃了一声。 「没关系。事已至此,我会直接问亚季。」 接着丢出这句不明所以的回应。 我正想继续探问的时候—— 「哇啊,糟糕,其他人已经到校门口了,我该走了。明天在学校见啦。」 希美挥挥手,将书包背在肩上离开教室。 ……结果line的对话纪录还是让我一头雾水。听希美的回答,那件事似乎跟远山同学有关。 「你刚刚在跟柳户同学聊什么?」 柊木向我走近。看到我和希美碰面,她的表情中带着些许责难。 「呃,她等一下好像要跟朋友去卡拉ok。」 「……真是的。不是提醒大家放学后赶快回家吗?芦屋同学都在全校集会上宣导了,她们是不是没听进去啊?」 「哈哈。」我苦笑几声。「希美不会有事啦。就算被卷入纷争,她也能反将一军。」 「但引发争端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说得没错。」 「她还在学校里吗?」 「不知道耶。她刚刚才离开教室,应该还找得到人……喂,你该不会要去阻止她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反正柳户同学也不可能乖乖听进我的忠告。」 「那倒是。」 她应该会故意反其道而行吧。 「……呐,芦屋同学。你放学后有事吗?」 「没有。」 「……是、是吗?那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咦?」 「不要会错意了!虽然要你陪我,但不是奇怪的意思!我只是要跟在柳户同学后头,以防她惹出无谓的麻烦!」 「呃……」我接着问道:「换句话说,就是跟踪吧?」 「是啊。如果她跟其他学校的学生吵起来,就得出手制止,免得演变成暴力事件吧?」 我很想相信希美不会扯上暴力事件啦。 但我放学后的确没什么事—— 「知道了,我就陪你吧。」 我接受了柊木的提议。 「真的吗!」柊木顿时容光焕发。「太好了……老实说,我本来很担心被你拒绝要怎么办呢。」 「呃,你手上握有我的把柄,跟我讲一声就行了吧?」 「用、用那种方式跟你达成协议,哪有意义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很看重彼此的想法。」 是这样吗? 柊木看着自己映在教室窗户中的倒影,开始整理头发。 「要跟芦屋同学出去,得先打理好仪容才行……」 希美四人帮说说笑笑地往车站前走去,而我跟柊木隔了好一段距离,跟在她们后头。 「柊木,你为什么要看报纸啊?」 走在我身旁的柊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摊开报纸猛看。 「摊开报纸挡住脸庞——这是跟踪的基本吧?」 「不,摊开报纸走在马路正中央的女高中生,未免也太醒目了吧!那是跟踪到店里才要做的事情!」 而且—— 「柊木,危险!」 眼看柊木快要撞上电线杆,我一把将她扯了过来。额头上差点就要撞出大肿包了。 「你看吧。这种跟踪方式会让你看不到前面的路啦。」 「谢、谢谢你……」柊木原本一脸惊吓,冷静下来后随即红了脸庞。「可是,那个……好像靠太近了……」 「咦?啊,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刚刚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柊木这么说完后,又嘀咕道:「……而且我也不讨厌这样。」 「咦?」 「没、没什么!对了,你看。柳户同学她们转进路口了。」 感觉她连忙转移话题。 透过道路转角镜,确认和希美等人隔了一定程度的距离后,柊木将背靠在石墙上,只探出一张脸,窥看她们的动向。 「很好,她们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继续跟踪吧。」 「你是不是玩得很起劲啊?」 「呵呵。跟踪别人,感觉很像侦探嘛。假如我是福尔摩斯,芦屋同学就是助手华生。」 她好像很开心。 随后,我们继续跟她们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往车站前走去。接着希美一行人进入了大型的卡拉ok店。 「芦屋同学,我们也进去吧。」 「呃,她们总不可能在店里惹事吧?」 「世上没有绝对。说不定会因为在饮料吧被插队,和其他学校的学生打起来啊。」 「什么烂理由啊!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而且——」「而且?」 「没、没什么。」我还在等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她却这样一语带过。 「难得有机会跟芦屋同学独处嘛……」 她低声咕哝了一阵。真让人在意。 但我也无权拒绝柊木的提议。 在外头等了十分钟左右,我们才踏入卡拉ok店。沿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往下走,穿过自动门后,前方就是柜台了。 「欢迎光临,两位吗?」 年轻女店员开口招呼我们。 「对。」 「请问要消费几个小时呢?」 「总之先唱两小时吧。」柊木这么回答。「还有,我们跟刚刚穿着制服走进来的那四个人是朋友,可以帮我们安排在隔壁的包厢吗?」 「好的,没问题。」 年轻店员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一来,包厢机种就不是您 平常用的dam,而是joysound了。」 「什、什么常用……」柊木立刻看了我一眼,接着压低声音说:「呃,好,无所谓。」 「那么,为您安排十号包厢。」 柊木从店员手中接过包厢号码牌之后—— 「我们走吧。」 随后简短地丢下这句话,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迅速迈开了步伐。 「柊木,难道你常来这间店吗?刚刚那位店员似乎记得你平常选用的机种。」 「你、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在对学校或家里不满的时候,就一个人来唱歌抒发压力啊!」 几乎不打自招了嘛。我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就是了。 我们往号码牌上所写的十号包厢走去。包厢位于走廊的转角处。 途经希美等人所在的隔壁九号包厢时,我还刻意弯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免得被她们发现。 包厢中有张桌子,以及l型的沙发。 萤幕上播放着流行新歌的pv。 「芦屋同学,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想问你……」柊木坐上沙发后,缓缓地褪下身上的制服外套,并如此问道: 「你到底是被柳户同学的哪一点吸引,才会和她交往?果然是胸部吗?」 「怎么会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啊!才不是这样!」 希美的胸部确实很大,身材也很完美就是了! 「因为男生基本上都只看女生的脸和胸部吧……那你是被柳户同学的个性所吸引吗?」 「是、是啊。」说出口感觉有点害羞。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柳户同学国中时期做了什么好事,才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亲眼见识过,你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总觉得柊木在生闷气。 「咦?我刚刚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吗?」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芦屋同学真没眼光……什么嘛,我也只有胸部大小输给柳户同学而已啊……」 她咕哝了几句,并将手放在胸前。 虽然没有希美这么雄伟,但柊木的胸部也很壮观——要是她发现我有这种想法,肯定会遭她一顿白眼。 此时,隔壁包厢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这……难道是希美吗?」 没错。 虽然有隔音设备,但终究也只是便宜的卡拉ok店,基本上都听得见附近包厢的声音。不过,除了我们之外,也不会有人这么疯狂,特地去偷听其他包厢的声音吧。 我记得这首歌……是希美喜欢的女歌手所唱的情歌。前阵子我们一起去买过她的专辑,这首歌就有收录其中,所以我有印象。 不过—— 「老实说,还真难听……」 柊木将我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说得没错。不只是无法用客套话包装的程度,而是彻底走音,几乎会让人瞬间忘记原曲的曲调。 「会不会只是在这间包厢里觉得不好听,但在她们的包厢里听起来很正常?」 「也对。其他包厢传来的歌声通常都会走音。」 这种现象叫作什么啊? 就在此时。 喂~~小希~~你要改编歌词当作惩罚游戏!——隔壁包厢传来了女孩们起哄的声音。 改编歌词?惩罚游戏?我正感到纳闷时,下一秒—— 「呃!」我忍不住发出了惊叫声。 希美居然将副歌歌词中的「最喜欢你」,改成「最喜欢芦屋」。 哇啊啊啊啊!她在干嘛啦!这就是惩罚游戏吗! 我羞愧地抱着头。 「连、连我都害羞起来了……」 柊木也用手捧着泛红的双颊。 我们在隔壁包厢都觉得丢脸了,当事人希美一定羞到想立刻破窗逃走了吧。 可是—— 「呐,柊木,关于刚刚的话题……」 我这么说。 「国中时期的希美,或许真的是让人束手无策的不良少女,但现在的她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你有什么依据吗?」 「本来就是啊。如果她还像以前那么凶暴,怎么还会像这样被朋友们捉弄呢?」 「…………」 柊木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叩叩。 店员敲敲门后,便探头而入。 「帮您送上饮料。」 啊。这么说来,一开始我们有在柜台点饮料呢。 店员将可乐和乌龙茶放在我跟柊木面前。我默默地喝了一口,随即察觉到异状。 「——呃,这不是酒吗!」 虽然确实是可乐没错,但这杯是威士忌可乐。 过年的时候,亲戚的叔叔跟我闹着玩,逼我喝过威士忌可乐,所以我记得这个口感。店员一定以为这是一般可乐,不小心送错了吧。 也就是说—— 「柊木!这杯不是乌龙茶……」 可能是威士忌乌龙茶——我才正想出言警告,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柊木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 只见她双眼涣散,无法聚焦。 难不成…… 「……嗝。我怎么看到三个芦屋同学啊?」 哇啊!果然没错!她完全喝醉了! 「……呵呵。脑袋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喔。呐,芦屋同学,过来坐在我旁边嘛。」 「呃,不了,我……」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狗喔。限你五秒之内过来,否则我就在学校里散播你的秘密。五、四……」 「那我不客气了!」 我用疾风般的速度坐到柊木旁边。好险! 「嗯嗯,好乖。我最喜欢聪明的狗狗了……呵呵。我就赏你最喜欢的东西吧。」 「我最喜欢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我才刚这么想,柊木就将手环过我的脖子,隔着制服把我的脸往胸口猛塞。 咦咦咦咦! 「芦屋同学喜欢闻我制服上的味道吧。毕竟你在体育课时也压抑不住欲望,不惜闯进女生更衣室嘛。好啊,你这么想闻,我就破例让你闻个够。」 我的脸深埋在柊木的胸口。因为隔着一层制服,只要一呼吸,制服的气味自然就会充盈整个鼻腔。 胸口好温暖,又散发着美妙的气息,我的脑袋好像快要失控了! 「你一直妄想着我制服上的味道,兴奋到无可自拔了吧。芦屋同学,你现在就像狗狗一样,呼吸变得好急促呢。」 总觉得柊木的语气愉悦得不得了。 「呵呵,要不要告诉隔壁包厢的柳户同学呢?——你的男朋友现在整张脸埋在我制服的胸前,绝顶升天了呢。」 拜托快住手!我一定会被她杀死! 「用麦克风讲的话听得见吗?柳户同——」 「等等!不行啊!」 我连忙捂住柊木的嘴,宛如交缠在一起似的跌下沙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压在柊木身上。 「对、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我想撑起身体,柊木却伸手环抱住我的脖子。 「……不用起来啊。你就继续压着我。」 柊木带着水润的双眸如此说道。 我仿佛被毒蛇缠卷而上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插图p165 「呐,芦屋同学,要不要跟我交往?」 「——什么?」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柊木刚刚说了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你跟柳户同学分手,跟我交往的话,我会每 天让你尽情地闻制服的味道。」 柊木这么说,眼神中充满陶醉的气息。 「不只是制服,只要芦屋同学开口要求,我什么都会做。别看我这样,我是愿意为恋人牺牲奉献的女人喔……怎么样?不觉得很棒吗?」 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觉得柊木充满魅力的男学生,应该多到难以计数。 可是—— 「抱歉,我做不到。」 「……因为你喜欢柳户同学吗?」 我点点头。 我不能背叛希美。 我只要她陪在我身边,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这样啊。」 柊木依旧被我压在身下,口中喃喃自语。 「……我的成绩比柳户同学优秀,运动神经不亚于她,长相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更不用说深受老师信赖这一点了。在我身上根本找不到比不上柳户同学的地方。」 她继续呢喃道: 「可是——现实肯定并非如此吧……柳户同学太狡猾了,居然把我最渴望的事物占为己有。」 语毕,柊木仿佛耗尽力气般阖上了双眼。没过多久,便发出了安稳的鼻息。 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是喝醉才会说出那种话吗? 到最后,我依然没弄懂她真正的心思。 柊木睡着后,我坐在她身边,看着萤幕打发时间。因为有点口渴,我便往饮料吧走去。 中途经过走廊转角时,我的心脏差点就要停了。 ——是、是希美……! 发现希美的瞬间,我慌张地缩起身子。好险好险。幸好她背对着我,所以没有发现。 ——站在希美面前的人……是远山同学。 她有一头几乎快要违反校规的茶色微卷发。此刻的她沉着一张脸,仿佛若有所思。 「小希,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啦。亚季,你最近都无精打采的,还常常请假。我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哦,所以今天才会带我来卡拉ok啊。我还觉得奇怪,小希明明唱得很烂,怎么会主动找我去唱歌呢?」 「哪、哪有很烂啊……刚刚那首歌有六十五分耶!又不是不及格,这样还算正常吧!」 「六十几分这种程度,正常人就算想拿也拿不到啦。」 远山同学苦笑起来。 「我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啊。抱歉,让你担心了。但我真的没事,别放在心上。」 「那你为什么一直战战兢兢的?」 「咦?」 远山同学故作镇定地问:「哪有……?」 「在教室里,还有过来卡拉ok的路上,你都一直是这样。大家找你聊天的时候,你也心不在焉,好像在警戒四周似的。」 「…………」 「而且来唱歌之后,你一直在看手机对吧?有人打电话来,你就露出害怕的表情。」 语毕,希美低声问道: 「呐,亚季。是谁打来的?」 「就、就是朋友啊。」 「你骗人。接到朋友的电话何必吓成那样……我猜是你的前男友吧。」 「——!」 远山同学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你们还在交往的时候,你就常说那家伙虽然长得很帅,但自尊心很强又很执着。要是随便甩掉那种人,他可能会心生歹念,对你挟怨报复。」 「小、小希,你不要乱讲话啦!不是他打来的!再说,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啊。」 希美这么说。 「因为我看了你的手机。而且还在来电纪录看到你的前男友夺命连环叩——这样你信了吧?」 「——什么?」 远山同学一脸错愕。 「不不不!」 接着开始拼命否认。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手机不离身,你根本没机会随便看我的手机……」 「体育课的时候就可以吧。只要闯进女生更衣室,从亚季的制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就行了。我也知道你的密码。」 「小希,你居然做了这种事!」 远山同学喊叫出声,语气中交杂了惊愕与批判之情。 「正确来说,偷看手机的人并不是我。你想想,体育老师把我盯得死死的,我根本没办法跷课。所以我拜托芦屋中途跷课,请他去女生更衣室确认亚季手机里的来电纪录。」 「……咦!」 身后传出的这个声音,如实地说出了我的心情。 奇怪?我刚刚没有出声啊?我回过头去,发现柊木手捂着嘴站在我身后。 「柊木,你怎么会在这里……!」 「醒来之后发现芦屋同学不见了,我就出来找你嘛。但我喝完乌龙茶就没记忆了……」 啊啊,她不记得刚刚那些事了? 该说是万幸吗? 「别说这些了。刚才柳户同学说的那些话……」 对了,如果希美说得没有错—— 那我就不是自己闯进女生更衣室,而是受希美所托,才去把手机偷出来查看。 也就是说……我被冤枉了。 「小希,真不敢相信你会偷看别人的手机!那个人发给我的讯息你也全都看到了吗!」 远山同学厉声怒吼道。 这也难怪。毕竟隐私都被人看光光了。 不过—— 「不,我没看。」 希美摇摇头。 「说得更清楚一点,我连来电纪录都没有看。女生更衣室里的置物柜又没有贴名牌,哪会知道谁在哪里换衣服呢?所以,芦屋说他根本不晓得亚季的制服放在哪里。」 「咦……」 远山同学哑口无言。 像希美这样改造过制服的学生也不在少数,所以多少会有点差异。但折叠起来之后,就分不清是谁的制服了。 为了找出远山同学的制服,我偷偷溜进女生更衣室,将映入眼帘的制服摊开来的瞬间,就被柊木逮个正着。 真相肯定是如此。 「听芦屋说他失败了,我就想说偷看别人的手机实在不太可取,便取消计划了。所以我真的没有看到亚季的手机内容,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希美这么说: 「不过,你刚刚说有收到那家伙的讯息吧?你跟前男友之间果然有问题。」 「唔……」 远山同学皱起眉头。她完全被套出话柄了。 「我无意逼问,只是担心你而已。因为看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 希美顿时变得愁云满面。 「呐,亚季,拜托你告诉我吧。把问题说出来,一定比独自承受要轻松得多。」 她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因为亚季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小希……」 远山同学或许是被希美真挚的心情给感动了。 只见她将手放在胸前,神情紧绷地说: 「……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嗯。我不会泄漏出去。」 远山同学点点头,便开始宣泄心中积累已久的情绪。 「……就像你说的,他不停地打电话跟传讯息给我,大概是因为被甩而心生不满吧。他说了很多,比如『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喔』、『我要让你后悔莫及』,还有『想求我原谅,就从家里带存折过来』等等。」 「果然没错。但你设定拒接来电不就好了?」 远山 同学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他手上握有我的把柄。他还威胁我,如果不乖乖听话,他就要把照片散布出去。」 「照片?什么照片?」 「那个……呃……」 远山同学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就是……色色的那种。」 「咦!」 「……都怪我太笨了。还在交往的时候,他说想拍下来,我也没有拒绝……」 希美满脸通红地问: 「也就是说,他想用色情照片来报复你吗……」 「……嗯。他说,如果不听从他的指示,就会到我的学校大肆散播这些照片,后果概不负责。」 话题至此,远山同学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颤抖。 「小希,我该怎么办?要是被其他学生看到那种丢脸的照片,我就活不下去了。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带存折过去……我实在没办法跟别人商量这种事……一直担心受怕……」 「亚季……」 希美往前踏出一步,和远山同学拉近距离,突破了旁观者的境界线,温柔地将远山同学拥入怀中。 「谢谢你对我坦白。你一定很辛苦吧,居然能独自忍受这种煎熬。」 「呜呜……」 「没事了,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我要好好找他算账,逼他把照片删掉。」 「……真的吗,小希?可是,他从国中开始就一直是不良少年,还有一大堆兄弟罩他。他还为此沾沾自喜呢。」 「他们只会聚在一起逞凶斗狠吧?小事一桩。打从出生以来,我都还没有尝过打输的滋味呢。」 希美露出了激励人心的笑容,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而且,只因为被甩就怀恨在心,用散播色情照片这种卑劣的方式勒索他人的家伙,我绝不轻饶。」 这句话满溢着怒火,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毛。我甚至产生一股错觉,仿佛连躲在走廊转角的我都被那副獠牙狠狠咬住。希美被冠上折叠刀这个名号时,潜藏在她体内的暴戾之气,由此可见一斑。 「亚季,你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他吗?找个地方把他约出来,接下来就由我来收拾。」 「嗯,好……」 远山同学戒慎恐惧地操作着手机。 「小希,他好像没接电话……」 「是吗?那你明天再打一次看看。再拖下去大家会担心的,总之我们先回包厢吧。结束后我会送你回家。」 「嗯,我知道了。」 于是希美带着远山同学回去包厢了。我们不发一语,默默地目送她们离去。 从卡拉ok回家的路上。 染上日暮之色的街道上,吹过一阵凛冽的晚风。 「我可能对柳户同学有些误会。」 走在我身旁的柊木忽然这么说。 「她一直很关心远山同学呢。我身为风纪股长,却没能察觉到这一切。」 「柊木……」 「芦屋同学,我也对你稍微改观了。」 「咦?」 「你不是被冤枉成制服小偷吗?结果你是遵从柳户同学的指示,才会溜进女生更衣室。既然如此,你就早说嘛。这样就不会背上罪名,也不会被迫接下风纪股长一职了。但你为了袒护柳户同学,打死也不肯说出实情……」 柊木微微一笑,并看向了我。 「人不可貌相,你这个人既诚恳又温柔呢。如果背上制服小偷这个黑锅,一般人都会从实招来吧。」 就算在快转期间被柊木逼问,我也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只要我说出口,希美的计划就会被揭穿了。 如果让现在的我身处相同的情境之中,我还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一定也会这么做。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看到眼前的红绿灯转红,我便停下脚步。 车流仿佛要划破日暮的昏黄一般,从我面前行驶而过。车尾灯留下了一缕光线,显得格外耀眼。 「这么说来,之前我跟希美骑脚踏车双载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在十字路口碰上了红灯。当时没有行人也没有来车,我们就直接穿越马路了。」 我忽然想起两周前的记忆,并脱口而出。 「那时候我跟希美说『现在是红灯,所以要停下来』,希美却回答『没那个必要』。她还说,现在没有人车,她会自行思考、判断,认定当下安全无虞,因此可以直接穿越。」 「还真是乱来。总有一天会被车子撞到喔。」 「没错。」我苦笑起来。「柊木,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等到绿灯再走啊。柳户同学不是说过吗?我是会乖乖遵守规则的那种人。芦屋同学呢?」 「我也会等到绿灯再走……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缺乏自行判断,闯越马路的勇气而已。」 「那也不错啊。」 「咦?」 「你们不是情侣吗?既然柳户同学想闯红灯,芦屋同学就在一旁盯着她,确认是否危险就好了。」 灯号忽然转绿了。 「虽然是顺势而为,但芦屋同学也是一名风纪股长啊。如果柳户同学想要守护远山同学,那你就去守护柳户同学吧。」 留下这句话后,柊木便往另一条路走去了。 我来守护希美—— 柊木的背影已经消失无踪,但这句话仍在我心中萦绕不已。 隔天一到教室,我便开口询问希美: 「对了,昨天卡拉ok玩得如何?」 「嗯,我成功从亚季口中问出详情了,果然是和前男友有点纠纷。已经约他今天放学后出来碰面了,到时候就直接给他好看。」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把尾随到卡拉ok这件事告诉希美,因此先按部就班询问。 而且我在快转之前,虽然不清楚远山同学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展开行动。 曾经断轨的话题,如今又重新接上了。 「那我也一起去吧。」 「咦?你也要去?」 「其实我觉得自己应该帮不上忙。」 我接着说:「但我很担心希美。」 如果希美明知眼前是红灯,也想硬闯十字路口,我就负责在一旁确认是否有人车逼近吧。 如果情况危急,我会保护她,并出手制止。 「……谢谢。那就拜托你喽。」 希美扬起一抹笑容,答应了我的请求。 「可以吧,亚季?」 「人多一点也比较安心啦。」 「可是老实说,我觉得没有芦屋出场的余地耶。他也没办法在打架时发挥战力。啊,搞不好可以推他出去挡子弹喔。」 「才不要!别把男朋友当成肉盾好吗!」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 ……她真的很悠哉耶。 明明待会儿就要大打出手了。 「芦屋,对不起,还把你牵扯进来。」 远山同学双手合掌,一脸愧疚地向我道歉。 「不会啦,这没什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笑着这么说,同时也在心中祈祷能顺利解决。 放学后,我们前往约定地点。 该处是与封闭的体育馆相连的石板地广场,从学校过去要徒步十分钟左右。当地人都知道这里人烟罕至,不良少年经常群聚在此。 如果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随意路过,一定会被他们找碴。 我这种人就像个会行走的拳击沙包,不良少年们一看到就会马上冲过来。宛如一只背着葱段的肥鸭,还泡在滚 烫的热锅里,主动送到客人面前似的。 我戒慎恐惧地往前走。 一台大型机车停在圆形广场的正中央。 有个男子靠在蓝色车体上抽烟。 他像头狮子般将金色头发往后梳,长相十分俊美。明明有张足以媲美偶像团体的帅气脸蛋,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凶光。身形虽然纤细,但隔着上衣也能看出精实的肌肉。 感觉常常跟别人拳脚相向…… 男子看到我们走近,便皱紧了眉。 「我不是叫你一个人过来吗?」 他用脚跟踩熄了丢在脚边的烟蒂。 现场气氛一触即发,压迫感十足。我的本能似乎认定我在生理上趋于劣势,迫使我想转身就逃。 「你就是亚季的前男友?」 希美丝毫不受他的威吓影响,直接切入核心。真不愧是过去人称折叠刀的不良少女。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我绝对不会让你靠近亚季半步。还有,我会逼你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 「啊?」 这时,男子看向远山同学。 「亚季,你说出来啦?我之前有警告过你吧?要是你敢跟其他人泄漏或商量这件事,我就把照片散播出去。」 「呜呜……」 远山同学明显表现出惊恐的模样。 「看了那种照片,你的同学应该会吓傻吧。往后的人生中,你就要饱受众人好奇的眼神了呢。」 「没事的,亚季,不要担心。只要我收拾掉这个家伙,逼他把照片全部删掉就好了。」 「呜、嗯……」 「啧!局外人插什么嘴啊——嗯?」 男子咂了咂舌,接着睁大眼睛,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 「……喂,你是柳户啊。」 看样子,他似乎认识希美。 「我才想说最近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跑去布濑啦?喂喂,你用了什么手段啊?威胁主考官换掉你的答案卷吗?还是求神拜佛,转笔猜答案曚上的?」 「笨蛋,我当然是靠正规考试入学的啊。再说,只靠转笔猜答案怎么可能录取啊?」 「…………」 我就考进来了啊——但我死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现在的我已经跟过去大不相同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步上歧途,要和重视的人们一起共筑多采多姿的未来。」 「哼,你想重新做人?我先把话说清楚,我的同伙在国中时期被你扁进医院,他到现在还对你怀恨在心。」 「我并不求他的原谅。」 希美这么说道。 「少废话。往后你不准再接近亚季一步,你已经造成她的困扰了。被人家甩掉就死缠烂打,真是难看死了。」 「……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不择手段逼你同意。」 「真有趣。办得到的话就放马过来啊。」 男子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并将手伸进上衣里头。 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我跟远山同学都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 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凶光的——是一把折叠刀。 「吓到啦?我把这把刀当成护身符随身携带,放在身边就觉得安心不少。」 男子将折叠刀展开,接着说道: 「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刀子的对手吧。竟敢挑衅我,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太过强烈,让人不寒而栗。 应该连希美都会感到恐惧吧——我这么心想,并往身旁一瞥,没想到希美毫无惧色,准备朝男子走去。 「希、希美!对方有刀啊!」 「没事没事~~他可是会打威胁电话给前女友的黏人精耶。这种人没有胆量挥刀啦。」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吧。 希美微微一笑。 「放心吧。芦屋,别管我了,亚季就拜托你喽。」 她拍拍我的肩头,便重新迈开了步伐。 虽然出言嘲讽对手,但希美并没有放松警戒。她全身散发出紧绷至极的气息,仿佛一碰触就会被割伤。 如果希美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得想点办法才行。 我做得到吗?不对,我必须要做到。 「以前的你确实强到令人不敢恭维。但现在的你在升学高中过着安逸和平的生活,我轻轻松松就能扳倒你。」 「前提是只有你拿着武器啊?」 希美不屑地冷哼一声。 「少废话!」 男子口沫横飞地大吼道。就在此时—— 希美的右脚忽然消失了。 不,不对,并不是消失了! 当我察觉到这一点时,希美已经无视地心引力,高高举起右脚,往男子的侧头部祭出漂亮的一击。 唯独那个画面宛如静止了一般。 右脚的动作干净俐落,画出一道令人惊艳的轨迹,踢中男子的侧头部后,又随着腰部快速扭转的动作,宛如鞭子般挥打出去。 「咕啊……!」 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像被大型车冲撞似的猛烈弹飞,摔落在石板地上。 现场气氛回归平静。 希美走到仰躺在石板地上的男子身旁,蹲下身子,将掉落在附近的折叠刀展开。 「你仗着自己有刀,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呢。你的眼睛完全跟不上我踢出右腿的速度嘛。」 紧接着,她一把抓起男子的头发,和他四目相对。 「手机。」 「咦……?」 「把手机交出来。我要删掉亚季的照片。」 希美伸出手,冷冷地催促道。 「动作快点,时间宝贵。限你十秒内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的脸往石板地猛砸,让你的牙齿全部分家。」 她释放出不容分说的魄力。 男子可能看破自己无力抵抗的现实了,只见他乖乖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交到希美手上。 「来,亚季,你自己找,把照片删掉吧。」 希美将手机拿给远山同学。 「嗯,嗯……!」 远山同学接过手机后,便战战兢兢地操作起来。 「所有照片都在这里吗?有没有上传到电脑里?我警告你,你最好从实招来。」 「嗯,对啦……都在这里了。」 男子痛苦地呻吟道。 「小希,我把照片删掉了!」 「ok。」 希美比了个ok手势后,又重新看向男子。 「你不要再接近亚季了,也不准打电话跟传讯息。如果你能保证绝不再犯,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 「哦?原来你没办法保证啊。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希美抓着男子的太阳穴猛力一掐。 现场传来一阵叽嘎声,让人寒毛直竖。 「咕啊啊啊!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证!求求你给我机会啊!」 「你最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要是你敢违约,我会让你尝到地狱的滋味。那可是现在这种小儿科完全没得比。」 希美用冰冷的语气,在男子的脑海中深植恐惧。 「马上从我们眼前消失。」 抛下这句话后,希美像在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男子撑起宛如破布般虚弱的身体,爬到机车旁,好不容易才脚步踉跄地跨上车身,发动引擎。 「……柳户,我不管你是重新做人了还是怎样,但我不会放过你。」 临走前,男子瞪着希美低喃了几声。 「我有很多同伴都对你怀恨在心……我会让你后悔,毁掉你努力营造的一切……」 这句话充斥着从黑暗深渊喷发而出的怨气。 一股寒气窜过我的背脊。 男子离去后,我对身旁的希美问道: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不用特别在意啦。如果他想设局搞我,我再给他好看就行了。」 希美显得一派轻松。 远山同学向我们跑来,带着湿润的眼眸说: 「小希,真的很谢谢你。多亏有你,我心中的郁闷才得以缓解。感觉下星期我又可以回去上课了。」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嘛。」 希美笑逐颜开。 「对了,我们等一下三个人一起去吃可丽饼吧。我好久没运动了,现在好想吃甜食喔。」 「啊,这主意不错!我赞成!」 远山同学举起手,兴高采烈地表示同意。 「那样算是运动吗……?」 感觉不能用这么寻常的说法来解释耶。 总之,我们三人一同往车站前走去。途中,走在我身旁的希美微微一笑地向我问道: 「呐,看到我的英姿,你有什么想法?」 「我打从心底认为以后绝对不能惹你生气。」 「啊哈哈!你就尽管为我牺牲奉献吧。」 我可不敢领教那个踢击。 「不过,该怎么说呢,我有点意外。」 「意外?」 「啊~~没什么啦,这跟你没关系。」 「干嘛吊人胃口?说嘛。」 「呃,那个……」 我搔了搔脖子说道: 「你刚刚举起脚高踢的时候,我从裙子底下看到的内裤是水蓝色的。没想到你会穿这么普通的款式,我只是对此感到意外而已。嗯。」 「——唔!」 希美满脸通红,接着将大腿夹紧并压住裙摆,恶狠狠地瞪着我看。 「讨、讨厌……你在看哪里啊……!」 「对、对不起。」 但我就是看到了,有什么办法。 「啊~~太惨了吧……早知道穿运动裤就好了……」 希美羞愧无比地发着牢骚。 「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在交往吗?过不久就会再有露内裤给他看的机会了吧。」 「亚季,你很讨厌耶~~!不要乱讲话啦!」 「小希,没想到你这么纯洁啊。」被希美不停捶打的远山同学,笑得乐不可支。 我看着这个画面,在内心暗忖着终于恢复原状了。 远山同学从下周开始就能毫无罣碍地来学校上课。我也洗刷了制服小偷的罪嫌,和希美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此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第四章 周末过后,时间来到星期一。 礼貌活动也结束了,今天开始可以照平常时间到校。可能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出门时比往常更轻松一些。 当我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时—— 有人从身后推了推我的背。 「哇啊!」 什、什么?是希美吗?可是我们家不在同一个方向,应该要再走一段路才会跟她会合。 那到底是谁呢——我回过头去。 「芦屋,早啊!」 「远、远山同学!」 站在身后的人,是笑得一脸灿烂的远山同学。 「你已经没事了吗?」 「嗯,完全复原喽。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过得超级有活力,把之前的低潮全部补回来!」 说完,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仿佛上周死气沉沉的模样不曾存在过似的。一大早就这么亢奋,感觉她等等会胸闷不舒服。 算了,有精神就是好事嘛。 「对了,远山同学,你记得我的名字啦?」 「那当然。不过,你跟希美正式交往以前,其实我搞不清楚你叫芦屋还是芦田。」 「那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啦。我会很沮丧。」 「芦屋,你很没存在感耶。」 「咦?我刚刚不是请你别当着我的面说吗?难道是我的存在感太低,所以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们如此闲话家常,继续往学校走去。此时—— 「啊,小希~~」 远山同学用力地挥手喊道。 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长度及腰的亮丽金发便映入眼帘。 我们校内只有一个人是这种发色。 希美回眸的那一瞬间,我不禁产生了错觉,仿佛看见光芒微粒飞散而出。看见我们的身影后,希美便笑着举起了手。 「早安。你们走同一条路上学啊?」 「对啊,芦屋学我的。」 「呃,我怎么可能为了学远山同学,在这附近盖房子啊?而且地点是父母亲决定的。」 「亚季,你似乎很有精神嘛。太好了。」 看到远山同学精神抖擞的模样,希美松了一口气。 「那家伙没再跟你联络了吧?」 「嗯,完全没有。下次我一定要找个充满内涵,帅气又温柔,年收千万的杰尼斯型帅哥交往!」 呃,那根本就是真正的杰尼斯艺人吧。 真的没问题吗……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太适当,但远山同学似乎是产生好感后,就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那种人。 「别说这些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嗯~~只是在感叹小希的胸部很大而已。芦屋还兴奋地说,他只要看到那对胸部,就会突然想冲上去乱揉一把。」 「——什么!」 「哪有!我才没有这样说!」 「但你很想揉小希的胸部吧?」 「这、这个嘛……」 我往希美的胸部瞥了一眼。看到那对从制服内侧隆起的柔美双峰,我不禁吞了吞口水。 「说不想揉是骗人的。」 「……哇啊。芦屋是大色狼。」 希美抱紧双肩,满脸通红地瞪着我看。 哇啊!她在鄙视我!包含我在内,几乎所有青春期的男生都是大色狼,但我不希望希美用这种眼光看我啊! 「那我帮你揉揉小希的胸部吧。」 「为什么啊!」 远山同学把我的回答当耳边风,迅速绕到希美身后,将手穿过她的腋下,开始抓揉那对丰满的胸部。 「等……亚季……不行啦……」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嘛~~」 我心跳加速地看着两人嘻笑打闹。 真是大饱眼福。啊,我得弯下腰才行了…… 随后我们依旧闲话家常,往学校走去。走着走着,高中的校门就出现在前方了。 「嗯?怎么一堆人聚在那里?」 远山同学率先察觉到异状。 只见校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 「临时抽查书包吗?那我惨了,我的书包里放了跟由利借来的漫画。」 「我也是。我的书包里没放任何东西,空空的。」 「你把课本全放在教室啊?以另一种层面而言是挺惨的。我等等去跟美月告状好了。」 「拜托不要!她一定会大发雷霆!还会逼我下跪正坐!」 「嗯~~看起来不像临检耶。生活辅导老师也不在。怎么回事啊?我仔细观察一下。」 远山同学当场挺直了背脊,打算一探究竟。 「啊。校门口的墙壁上好像有涂鸦。」 「涂鸦?」 「从这里看不见写了些什么……」 大概是有人恶作剧吧。 基于好奇,我们便往人群走近。 群聚的学生们看到我们之后,仿佛无话可说似的,露出了既尴尬又好奇的表情。 怎么了?他们在看我吗?还是在看远山同学? 不,不对。 所有人都盯着希美看。 不知怎地,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我推开人群,冲到被画上涂鸦的墙边。 结果—— 「这是什么……」 看到墙上的涂鸦,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柳户希美是淫乱贱货』。 『柳户希美是暴力女』。 上头以血液般深红的颜色,以及令人感受到庞大执念的强劲笔触,仿佛要写满整面墙一般—— 写着中伤希美的巨幅涂鸦。 「太过分了……」 远山同学一脸惨白地捂住了嘴。 「到底是谁写的……」 是谁呢? 昨天见过的那对怨恨满盈的眼神,顿时闪过我的脑海。 ——一定就是他。 远山同学的前男友。因为被希美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怀恨在心,集结同样怨恨希美的人出手报复。 「希美……」 我战战兢兢地瞥向身旁的希美。 「……哦,胆子还不小嘛。」 希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嘴角也微微上扬,仿佛在笑。 我还以为一切都恢复原状了。 我洗刷了制服小偷的嫌疑,远山同学的烦恼也顺利解决了,应该能像过去一样继续过着充满欢乐的生活。 但现实却不如想象中那般顺遂。 随后,听闻骚动的老师们赶了过来,将聚集在校门口的学生们强制驱离了。不知道会不会报警处理,但无论如何,应该很难抓到凶手吧。我们虽然心里有底,但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会被当成单纯的推论不了了之。 走进教室的瞬间,我发现教室里的气氛不如以往。 同学们的举动看似跟平常差不多,但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以眼角余光窥视着我们。 不,不对。 他们是在看希美。 希美来到自己位于窗边的座位后,她的女性友人们便走了过来。 「小希,你没事吧……?」 「怎么会有人这么过分啊。」 她们纷纷出言安慰希美。 「嗯,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希美微微一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她们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聊起天来。 女性友人们对待希美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漠。仿佛对她有所警戒,避之唯恐不及一般。 宛如时间倒转回四月一样。 「喂,柳户。」 这时教室门开启,并传来一道粗犷的嗓音。 是学生辅导组的大川老师。不知是不是身兼橄榄球社顾问的关系,他的脖子很粗,身躯也像岩石那般厚实。 「我有事找你。到教师办公室一趟。」 ……一定是为了涂鸦那件事吧。 希美瞄了大川老师一眼,便乖乖从座位上站起,往走廊走去。她似乎发现我忧心忡忡地望着她,便对我轻轻一笑。 希美离开后,教室里便喧闹起来。 「柳户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啊?居然被大川叫去,应该很不妙吧。」 「就是校舍墙壁上写了淫乱贱货跟暴力女的涂鸦啊。一定是之前交往过的男生对她怀恨在心啦。」 「听说希美以前援交过,该不会是真的吧……?」 每个人都不负责任地随口批评。 虽然听了不太舒服,但同学们应该没有恶意。而且听到谣言就想加油添醋,夸大渲染,也是人类的本性。 「芦屋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柊木的声音隔开吵杂的议论声传了过来。她举起拇指比向外头,似乎想跟我在没什么人的地方谈谈。 我点点头,接着走出教室,来到通往屋顶的楼梯间。 「能告诉我上星期五发生了什么事吗?墙壁上的涂鸦跟那件事有关吧?」 柊木看向我,一开口就提出这个问题。 她的心思还真敏锐。 上星期五——也就是和远山同学的前男友谈判那天,结束之后,我虽然先用line知会过她『别担心,已经顺利解决了』,但还没告诉她事件的详细经过。 「呃,那件事啊……」 我把上星期的事又转述了一次。 希美去和远山同学的前男友谈判,并动用武力,强迫删除了手机里的照片,还要他发誓绝对不会再接近远山同学。只是他转而对希美心存怨恨,还放话说会集结跟希美有过节的人前来复仇。 「原来如此,我明白前因后果了。」 听完我的叙述,柊木说道: 「对方很棘手呢。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学校墙壁上涂鸦,企图打压她的精神层面。现在柳户同学的恶名已经传遍整间学校了。」 「真的假的……」 「接下来,他们恐怕会采取攻击行动。」 柊木的神情变得苦涩。 「这种做法或许对国中时期的柳户同学不管用,但她现在考进了升学高中,还结交到重要的朋友和恋人,才变得更加致命。」 希美现在仍被过往的荒唐岁月追着跑。明明已经往前迈进一大步了,过去的枷锁仍像诅咒一般,迫使她停滞不前。 「但柳户同学刚刚被叫进教师办公室了,或许学校方面会出面做些处理吧?」 「但愿如此……」 柊木紧盯着我,并执起我的手说道: 「没事的,相信柳户同学,耐心等待吧。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开始上课后,希美也没有回到教室。 原以为远山同学回来上课后,总算能全班到齐了,现在却唯独希美的座位空荡荡的。 他们现在在教师办公室里谈些什么呢? 我的心中交织着不安与忧心,完全无法吸收课程内容。 我心神不宁地抖起了脚。 就在此时,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是希美吗?我虽如此期盼,却事与愿违,开门的人是世界史的鬼山老师。老师走进教室后,便直直走向希美的座位。 「咦?」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喊出声来。 为什么鬼山老师在收拾希美的书包?而且还带出了教室? 「请问希美发生了什么事?」 焦躁的心情远超出犹豫与迟疑,迫使我开口询问。 当我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周遭的气氛顿时骤变。 这种状况,我以前也碰过好几次。当所有人心中都存在着不能随意开口的默契时,若有人不识相地开口,就会出现这种不自然的沉默。 鬼山老师停下脚步,并用严肃的表情说: 「你们不必知道这件事。」 我抛出了质问,却被一把拍开了。 「打扰了。」鬼山老师向讲台上的现代文老师行了个礼,就直接走出教室。 什、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希美已经不会回到教室来了吗? 骚动平息后,班上已经没有人能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了,所有人都变得坐立难安。 忽然闯进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事件。 我的胸口躁动不已,久久无法停歇。 柊木和远山同学应该也有同感吧。我瞥了一眼,发现她们都显得愁云惨雾。 漫长的课堂结束后,来到了下课时间。 「喂!大事不好了!」过了五分钟左右,在学校里到处打听的田边神色惊慌地跑了回来。 「柳户那家伙好像被停学了!听别班的人说刚刚上课的时候有看到柳户走出学校耶!」 一听到这句话,我的脸上立刻血色尽失。 ——希美被停学了?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啊!」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揪着田边的胸口。 「为什么希美会被停学啊!」 「我、我哪知道!我也只是听来的啊!」 田边忍不住喊冤。 「好了啦,快点放开我,你掐住我的脖子了!」 「啊,对不起。」 我连忙放开手,田边便咳个不停。 我一时激动,不小心掐得太用力了。 「可是,希美怎么会被停学……」 「莫名其妙!小希根本没有做错事啊!」 远山同学忿忿不平地说。 是啊,希美是被害者,学校应该要保护她,不该让她受到停学处分吧。 「这样的话……」 「芦屋同学,你要去哪里?」柊木问道。 「教师办公室。我要问希美是不是真的被停学了。如果事情属实,我得问问是基于什么理由。」 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芦屋,我跟你去。」远山同学这么说。 「谢谢你。一个人过去真的有点恐怖。老实说,我快吓死了。」 柊木将手抵着下颚,沉思了一会儿后,也开口说道: 「那我也一起过去吧。只让你们过去的话,感觉你们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我们离开教室,前往教师办公室。 这间高中总共有三栋校舍。我们的教室位于西校舍,而目的地教师办公室,则是位在正中央的本校舍。 经过连通走廊后,我们在教师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隔着窗户能看见面对面并排的办公桌,而老师们正在桌前准备下一堂课的教材。 「啊,是小梢耶。喂~~小梢~~」 看到筱原老师后,远山同学毫不犹豫地走进办公室。 我们也跟在她后头走了进去。 「咦?你们三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筱原老师发现我们走近后,显得有些惊讶。 太好了,有认识的人在。 我松了口气,毫不迟疑地切入了正题。 「听说希美被停学了,这是真的吗?」 「嗯,是啊……」 筱原老师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点了点头 。 「为什么!难道希美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事吗?在校门口的墙壁上被人写了那种恶意中伤的文字,她才是受害者吧!」 「今天早上,学校接到了投诉电话。」 一阵粗犷的嗓音代替筱原老师这么回答道。 我转过头,发现学生辅导组的大川老师就站在那里。 哇啊。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吓得浑身发毛。 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 「听说上周五傍晚,有个穿着布濑高中制服的金发女学生,在学校附近的广场和别校学生起了冲突。我们学校原则上是禁止染发的,说到金发的学生,大概也只有柳户了。」 大川老师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 「既然制服和发色都被人看见了,她应该也意识到没办法找借口塘塞了吧。质询的时候,她也老实承认了。」 「可是柳户同学不是有说,是对方先提出挑衅,她才不得不自我防卫吗?」 筱原老师出言抗议,仿佛想帮希美说话。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那种鬼话吗?」 大川老师却冷冷地推翻了她。 「筱原老师,你应该也很清楚。柳户在国中时期可是当地家喻户晓的不良学生,一天到晚惹出暴力事件和不当行径。怎么可以随便听信那种学生说的话呢?」 大川老师如此轻蔑道: 「首先,她曾经因为伤害老师而被停学。再加上她的发型、服装,以及品行不良的事迹,更加深了犯罪的证据。谁会相信那种人说的话?墙壁上那些涂鸦,只不过是她平日作威作福的报应罢了。」 不对。伤害老师那件事只是个误会。 当时是另一位学生辅导老师抓住了希美的头发,希美挥手阻挡时,对方不慎摔倒撞到了机具的边角而已。换句话说,只是一起事故。 然而希美过往的形象,让事实惨遭扭曲。大家都想看到柳户希美行径暴力的一面,于是事实就被迫导向那一处。 「再说,像她那种有前科的学生,怎么会考进我们这种升学高中?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为什么非得说到那种地步? 你们是多了解希美啊,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明明就没和她接触过,就不要只凭谣言和臆测随意批评希美。 我顿时气急攻心,激动的情绪从心底一涌而上,差点就要赤裸裸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就在此时—— 「请等一下。刚刚那句话,我不能装作没听见。」 柊木往前踏出一步说: 「柳户同学是接受正规入学考试,并成功录取布濑高中的学生。保护学生不是校方的义务吗?」 「若事件发生在校内,校方自然会负起责任。但除此之外——校方没必要干预发生于校外的纷争。」 「怎么这么说……」 「听懂的话,就给我回教室去。」 我们像是被驱赶一般离开了教师办公室。 不发一语地走在清冷的走廊上时,远山同学喃喃说道: 「小希没有提到我的事情呢。要是她供出事实,或许就不会被停学了。」 「希美不会为了自保而出卖朋友。」 回想起来,她一直都是如此。 从远山同学的前男友手中抢过手机时,她也是将手机交给远山同学自行删除档案,以免看见难堪的照片。 希美常常因为放荡不羁的外表而招致误会。但她其实很为他人着想,比谁都要温柔。 没办法让其他人明白这一点,让我感到万般懊悔。 放学后,我决定去探望希美。 既然被停学了,那她一定在家里吧。我还记得该怎么走,便唤醒脑海中的地图往目的地走去。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一栋熟悉的独栋民房便映入眼帘。 有着炼瓦屋顶的和风双层建筑。 我穿过大门,并按下玄关旁的对讲机。 四周沉静了一会儿,眼前的拉门便小心翼翼地滑了开来。希美探出头来,看到来者是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芦屋,你特地来看我吗?」 「我已经听说了。真是灾难一场。」 希美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机会难得,进来坐坐吧。我去泡茶。」 「那就打扰了。」 从玄关口走进家门后,我沿着走廊一路走向客厅。 小妹三枝子正在暖桌上画画,发现我走进家门,顿时变得浑身僵直。藏在齐刘海下方的浑圆大眼,正在警戒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你好。」 我开口向三枝子说道。她虽然愣了好一会儿,但别人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了,她或许是觉得必须回几句话才行—— 「……你、你豪。」 她说得飞快,并低头向我鞠躬示意。 有点吃螺丝了呢。 她自己也发现了吧,只见她低着头忸怩起来。真可爱。 「真稀奇,三枝子居然会跟家人以外的人打招呼。」 我窝进暖桌里,希美也端着茶回来了。 「可能是对芦屋敞开心房了吧。」 「但愿如此。」 希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把脚伸进暖桌。 「对了,家里很安静耶。真吾不在家吗?」 「好像还在学校。他应该是放学后留在操场跟朋友在玩足垒球吧。」 「他的朋友似乎很多呢。」 「脑袋不太聪明就是了。」 这句夹带了些许傻眼的话语,饱含了亲爱之情,让人体会到类似家族羁绊的情感,感觉很不错。 「呐,芦屋。你很羡慕我吧。」 「咦?」 希美啜饮一口茶,并盯着我瞧。 「因为我赚到一个星期的休假嘛,还是学校公认的呢。像你这种觉得上学很麻烦的人,应该认为这是天堂般的礼遇吧。」 「我……」 「而且,要是我再闯一次祸,可能就会被退学了。呵呵,我就再也不用早起了。不觉得棒透了吗?」 我找不到适当的措辞回答这个问题。 至少我明白,这不可能是希美的真心话。她只是用笑闹般的语气,将内心的苦痛隐藏起来。 「……你说说话嘛。好像我把场子搞冷了一样。」 希美露出了伤透脑筋的笑容。 「我还是有为自己辩护喔。我说是对方主动挑衅,我只是采取正当防卫而已。」 「嗯。」 「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因为我在国中时期声名狼藉,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被导向加害者的立场。」 希美在暖桌上托着双颊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寂寥。 「呐,芦屋。要重新做人真的很难呢。只要走偏一次,就得花上大把时间,才能挽回自己的信用。」 「希美……」 「说不定我们不能一起毕业了。算了,就算被退学,只要通过高中自学检定考试,一样能上大学,所以无所谓。」 希美话说得逞强,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可言喻的沉痛。坐立难安的我,凭着一股冲动上前拥住了希美。 插图p216 「——咦?芦、芦屋……?」 「我不要。」 我无暇拣选词汇,直接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想和希美一起度过高中生活。往后还有校庆、毕业旅行,有好多有趣的活动在等着我们。可是一个人根本毫无意义。我一定要跟希美在同一个地方,度过相同的时间才行。」 人的一生中,只会有一 次高中生活。 我想和希美共同创造出属于我们的回忆。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想和希美相伴左右,留下值得纪念的足迹。等到有一天我们长大成人,就能重温这段记忆无数次。 「……别、别这样,三枝子正在看我们呢。」希美羞红了双颊,轻轻地碎语着。三枝子在一旁愣了半晌,接着像是领会了什么似的,随即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回过神来,急忙放开希美。 「对、对不起,忍不住就……」 「刚刚那个画面,肯定对三枝子有不良的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要纠正我的言行,希美故意像个老师般如此说道。接着,她的神情变得和缓,并笑出声来。 「不过,你偶尔会说出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呢。刚刚被你抱住的时候,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可爱得不得了。我不禁移开了视线。 「啊哈哈。你在害羞啊?傻瓜。」 窝在暖桌里面的脚轻轻被踢了一下。 「少、少啰嗦。」 为了掩饰害羞的心情,我不服输地踢了回去。于是,暖桌下方持续了一会儿世界上最温和的战役。 不知是谁先喊累,暂时休兵之时,希美咕哝了一句: 「……既然芦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再努力看看吧。毕竟我也很喜欢现在的高中生活。」 「嗯。」我这么回答。「我、远山同学,还有柊木,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美月才不会这么想。她应该觉得神清气爽吧,毕竟我不在,学校的风纪也会变好。」 「其实柊木人还满好的。」 「是喔……」听我这么说,希美半眯着眼瞪了过来。 「嗯?怎么了?」 「……刚刚那句话让人莫名火大。」 踢! 她用比刚刚更强的力道,从暖桌被里踢了过来。 「好痛!干、干嘛啦!难不成你在吃醋?」 「是在吃醋啊。」 「哦哦……居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我本来就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心情。这样啊。要是被停学了,就不知道芦屋跟美月在学校里搞什么花招了呢。」 「哪有什么花招啊。而且我回家前都会来你家露个脸。」 「那就好……」 说完,希美伸出手指抵着我的额头。 「我先警告你,我喜欢你的程度,可是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你跟其他女生走得太近,我会变成醋坛子,耐不住寂寞喔。」 「我、我该谢谢你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不过,听到她说喜欢我,还是让人无比雀跃。为了不让希美对我失去兴趣,从今以后就只专情于她一个人吧。 希美默默地站起身,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接着顺势躺靠在我的肩上,轻声细语道: 「……呐,芦屋。现在三枝子也回去房间里了,你想怎么做?」 「——什么?」 「你看,我们难得能独处嘛……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在白天见面了,我希望你能对我灌注满满的爱意……」 咦? 这这这这、这是那个意思对吧? 「希美,可以吗……?」 「……嗯,是你就可以。」 机会忽然从天而降。要是临阵脱逃,还算什么男人! 我感受着好像快要冲出来的心跳,将手搭上了希美的肩膀。接着慢慢往下滑,准备缓缓褪下她的制服。 就在此时,传来了玄关拉门开启的声音。 「啊,真吾好像回来了。」 希美连忙推开我的胸膛,并将制服穿好。 搞什么!给我滚回去踢足垒球啦! 耳边响起了真吾在走廊上行走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走着,似乎想将脚步声压到最低。过了一会儿,却没有要走进客厅的迹象。 「……?他在干嘛?怎么不快点进来?」 希美觉得奇怪,便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扉。 结果门外的人影胆怯地浑身一震。 站在门后头的人确实是真吾没错。 只是—— 「真、真吾!你是怎么了……」 伫立在走廊上的真吾,整张脸肿胀得惨不忍睹。 和我先前见过的他判若两人。除了脸部以外,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瘀青和撕裂伤,血液已经干涸。 「……没什么,只是跌倒而已。」 真吾溃不成声地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啊!是谁干的好事!」 没错,这种伤势不可能是跌倒造成的。 显然是被某人揍了一顿。 「……我跟朋友因为足垒球的判定结果吵了起来。我明明安全上垒,那家伙却判我出局,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真吾别开视线,滔滔不绝地这么说着。 然而,我和希美并没有对他的说词表示认同。 「给我说实话。」希美说:「你以为我们当了几年家人?我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神会习惯性地乱飘。」 「…………」 真吾尴尬地避开了目光。 「该不会……」 希美先抛出这个假设。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这股盼望。 「该不会是被工业高中那些人打的吧?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 看到真吾的反应,希美的猜测化为确信。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长气。 「……果然没错。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她在暖桌上十指紧扣,低下头如此喃喃着。 「要是那些人直接冲着我来,不可能打得过我,所以就对真吾出手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她眼中那抹深沉汪洋般的琉璃色泽,如今已然消褪。 希美真的生气了。 我是第二次看到希美气成这样。 「……老姐,我又不介意。最后我也成功甩掉他们啦。我可是全班跑得最快的人,不要小看我。嘿嘿。」 真吾擦了擦鼻子下方,露出了逞强的笑容。 ……原来如此。他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他知道希美会把责任往身上揽,所以想敷衍过去。 呐,真吾。 虽然你的脑袋不聪明,却是个坚强又温柔的孩子。 我对远比自己年幼的真吾肃然起敬。这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有人打电话给我。 萤幕上显示着「柊木美月」四个字。 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放学后其实有风纪股长的活动,我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跷掉了? ……真是这样的话就惨了。总之先接吧。 「喂?」 『你是芦屋优太吗?』 ——咦? 电话另一头并不是柊木的声音。 而是粗犷的男声。 「……你是谁?」 『如果我说,我们上星期五见过面,你就知道了吧?』 「——!」 他是远山同学的…… 不对,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为什么用柊木的手机……」 『因为她本人就在这里啊。她跑到我们学校来,叫我们不要再去找柳户的碴。』 「柊木她……?」 『是啊。我觉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就先把她绑起来了。』 「绑起来… …你想干什么!」 这已经是犯罪了! 『我不会对她下手啦,毕竟是重要的人质嘛。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就行。』 男子嗤之以鼻地说: 『我本来是想直接打给柳户,可是这支手机里只有家人跟你的电话而已。』 「……所以才会打给我吗?」 『没错。柳户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 听到从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希美或许已经发现对方是谁了。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我看。 『原来你们在一起啊,那就省事多了。喂,柳户,听说你被停学啦?』 「托你的福。」 希美语带嘲讽地说。 「你们好像关照过真吾了嘛。我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你确定?如果在停学期间引起纠纷,后果应该不堪设想喔。就算被退学也不奇怪呢。』 「——!」 『哈哈哈!你终于认清自己的立场了啊。有人质落在我手上那一刻起,你们就没戏唱了啦。』 男子大笑起来。 『现在马上过来山脚那间废弃医院。对了,为了人质的安全着想,我劝你们最好别报警喔。』 「等等!柊木真的平安无事吗?」 『哼。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让你确认一下吧。喂。』 隔了一段短暂的静默之后—— 『……芦屋同学。』 电话另一头传来柊木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我是想为柳户同学尽一点心力,结果却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你不必道歉。」 我对柊木这么说。 「谢谢你为希美做这些事。我一定会去救你,所以不要担心,乖乖在那里等我。」 『……谢谢,芦屋同学。我会等你的。』 「那么,待会儿见。」 挂上电话后,我看向希美。 希美傻眼地说: 「那群人到底是多卑鄙啊。他们是想挟持美月,逼得我无法反抗,再痛扁我一顿吧。」 不仅有人质落在对方手上,希美也还在受停学处分。如果不小心出手,很可能会被退学。在教师办公室听到那种话之后,我觉得正当防卫这个理由应该也不管用。 话虽如此,如果选择报警,柊木就会有生命危险。 根本无计可施。 「没办法了。芦屋,你留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过去。」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希美受伤。 「可是两个人去的话,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说穿了,就是我在国中时期招人怨恨,才会引发这次的事件。」 希美这么说: 「过去造的孽,我要自己收拾才行。」 「希美……」 「他们叫我去什么地方?我得快点过去,不能让美月继续担心受怕。」 要是让希美去赴约,她一定会面临险境。 身心都会受到重创。 说不定还会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会演变成这种下场的话—— 对不起,希美。 我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对她撒了谎。 「……他们要你过去车站附近的废弃大楼。」 「ok,知道了。」 希美点点头,并扬起一抹笑容,想让我安心。 「没事的,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说完,她拍拍我的肩膀,随即往走廊走去。 听到开门声之后,我拿起电话联络花宫。 『喂?优太先生,怎么啦?』 「你今天也在电子游乐场吗?」 『当然,我正在玩推币机。现在中大奖了,战况超级激烈呢。』 「你听我说,希美应该很快就会过去车站附近那栋废弃大楼了,你能不能抽空陪她一下?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到设有监视器的地方。这样才能制造希美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那倒是无所谓。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有点状况。」 『是为了希美才要这么做吗?』 「是啊。」我这么说。 『这样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 『不要逞强喔。』 「我尽量。」 给出这句回答后,我便挂上电话。 ——这样就行了。 为了保护希美,我只能谎报地点。 我要一个人前往约定的地点。即使明白眼下的状况有多么危险,现阶段我也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不要逞强啊……」 不逞强的话,就没办法解决啊。但我知道,就算开口埋怨也无济于事。 位于山脚的那间废弃医院,在当地非常有名。 明明已经停业了,却始终没有拆除,就这么留在原地。听说只要一施工,工人们就会接连不断地惨遭不幸。 被冠上这种随处可见的都市传说之后,这间医院就成了当地不良少年群聚的场所。赶得了工人,却赶不走不良少年,想必这里的幽灵生前也跟我一样阴沉,才会如此退缩吧。 但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远比幽灵还要恐怖。 如果被幽灵怨恨,它们也只会现身吓人而已。但被人类怨恨,他们会无限放大心中的恶意,追到天涯海角。 ——就像现在这样。 我爬上山坡,来到废弃医院。即使正值日暮时分,身后那片树林依旧蓊郁。 ……不过,这里还真是可怕。周遭根本没有半点人影,即使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 有两个男人站在正门口把风。 「喂,柳户人呢?」 「有点状况。总而言之,可以让我进去吗?」 他们互看了一眼,便开始检查我身上是否携带了武器。确认我手无寸铁后,就要我跟着他们走。 推开双开式大门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这里以前应该是大厅吧。 原先应有的沙发和植栽等物品已经全数撤离,只剩巨大的梁柱,以及一大片裸露的水泥地板。 有个人倒在后方的地板上。 我凝神一看。 只见柊木倒卧在地,双手还被反绑在后。 「柊木!」 「芦、芦屋同学……」 柊木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失去了平日的傲气,徒留忐忑的情绪。现在也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上去柔弱无比。 ……不过,目前似乎没看到任何外伤,真是太好了。 正当我想立刻冲上前救人之际—— 「喂喂,别轻举妄动。」 一道嗓音从昏暗的深处传来后,人影也随之现身。 那人将金发全部往后梳,还有一双闪现凶光的眼眸。他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看来是上回被希美踢过之后,伤势还没痊愈。 远山同学的前男友站在那里,一脸不满地瞪着我。 「我不是叫你把柳户带过来吗?」 「希美还在停学,我不能再让她扯出任何问题,所以我代替她过来了。」 「……因为你是她的男朋友?别笑死人了。」 「放开柊木。」 男子咂了舌,便从上衣中取出折叠刀,弹出冰冷的刀刃,静静地抵着柊木的颈子。 「说话小心点。这女人的生杀大权可是握在我的手上,随便开口只会把你自己逼上绝路。给我记住这一点。」 「唔……」 这家伙没有勇气伤人。 我虽然这么心想,但考量到万一,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就这么办吧。」 男子坏心地冷笑一声,看着我说: 「喂,柳户的男朋友,跟我单挑吧。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放了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咦?」 「如何?要跟我打吗?」 周遭其他男子也跟着起哄,似乎想挑起战火。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打输我。 他只想当着众人的面痛扁我一顿。 再说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跟别人打过架,只在格斗游戏里看过互殴的场景,压根没尝过真正的痛楚。对方是习惯拳脚相向的人,在他眼里,我应该跟拳击沙包没两样。 还是放弃吧。我不可能赢过他。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我知道了。」 但我不能就此退缩。毕竟这攸关柊木的安危。 「这样才像话。」 男子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接着招招手说:「过来吧。」 我被他催促着往前走去。 彼此之间隔了五公尺左右的距离,互相对峙。 其他同伙围了个圈,将我们团团包围。 「只要其中一方认输,比赛就结束了。没问题吧?」 「……成交。」 我点点头。 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现场只寂静了一瞬。 随后,男子立刻往地面一踢,以强健的脚步冲上前来。什么!他的步伐好大,转眼间就缩短了距离。 划开空气的拳头向我袭来。 「——!」 我急忙想挡下攻击,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鼻梁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 我顿时两眼昏花,仿佛天旋地转,短暂丧失了意识。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仰躺在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怎、怎么回事……?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赶快站起来。我还不打算结束呢。」 男子摆出应战姿势,并出言挑衅。 鼻子好痛,好像被打扁了似的,还有液体流淌而下的感觉。我用手背一擦,上头布满了鲜红的血迹。 可恶,我要站起来……跟他拼个高下才行…… 就在我手撑地板,准备起身的瞬间,胸口又被他猛力一踢。这次的力道极大,导致我全身弓成了ㄑ字型。 「啊……嘎……」 我觉得呼吸和全身的血液都停止运作了。 我压着腹部,屈膝蹲了下来。 好痛,好痛,好痛! 被他这么一踢,原先宛如荆棘般刺进体内的钝痛感,别说是连根拔除了,甚至还像积年累月似的深入到体内核心。我没办法呼吸了。 「喂!刚刚那副跩样到哪去啦!」 他拉起我的上半身,像踢足球一般狠踢过来。 我抱着头,像鼠妇虫一般蜷起身子忍受痛楚。每被他踢一次,我就发出哀号,一心等待挨打的时间可以尽早结束。 不行,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我完全没有胜算。 脸颊感受到冰凉的柏油地板触感。从喉间流泻而出的呻吟声,听起来仿佛像别人的声音似的。 「我要揍得你体无完肤,再把这些照片传给柳户。这样她就会立刻赶过来了吧。」 男子的语气中透露出嗜虐之心。 「等柳户过来,就换她遭殃了。我要让这里的所有人蹂躏她一番,让她再也不敢对我叫嚣。而且还要当着你的面。我会把柳户至今苦心营造的一切全数摧毁。」 旁边那伙人纷纷发出了淫秽的笑声,让人想掩起耳朵不忍去听。 「……你为什么对希美这么执着?」 「回敬她对我造成的这个伤啊。我可是每天晚上都痛到不行呢。我得好好报答她,否则不会善罢干休。但我们还是没办法原谅柳户。她以前明明坏成那副德性,现在居然考进升学高中,活得悠悠哉哉的。」 男子的眼中浮现出偏执的光芒。 「反正我们只是人生失败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所以我们会处处扯柳户的后腿,把她从天堂拉下来。」 ……都是这些人害的。这些无聊透顶的家伙夺走了希美的大好将来,还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玩笑了。」 「啊?」 「我叫你别开玩笑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管你们跟希美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希美现在可是活得很拼命啊!每天早上送妹妹去幼稚园,放学后还去打工补贴家计。为了考上大学,每天晚上都埋首苦读……为了挽回过去所铸下的懊悔,她正努力不懈地往前迈进啊!」 她明明这么用心良苦—— 「你们这些家伙却仗着人生失败组这个借口毫无作为。我不准你们出手妨碍认真努力的希美!」 过去的希美或许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良少女,伤害了很多人,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或许再怎么后悔或哀叹,都没办法将这些错误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她应该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往前迈进。 至少希美正在努力。 所以,要是像这些人一般的过往咒缚,企图阻碍希美奋力向前进的脚步…… 我就会将其一刀斩断。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激励自己,我放声大吼。 我仿佛弹跳而起似的站了起来,往地面一踢。男子面露惊恐,而我发出粗吼声,用力擒抱住他的腿。 「——呜喔!」 他应该掉以轻心了吧。 只见他一个踉跄,顺势往后倒去。 机会来了。 趁男子仰躺在地的瞬间,我跨骑在他身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疯狂地往他身上揍。右手随着宣泄而出的情感,不停挥起落下。 令人不快的触感透过拳头传递而来,痛到我想放声大哭,手背仿佛要裂开来似的。即使如此,为了夺取一丝胜利的希望,我还是使劲地殴打他。 下一秒,我的眼前迸散出零星的火光。 「——唔?」 什么? 过了几秒,我才发现他用头撞了过来。 「混、混账……我不会放过你。」 男子的鼻子和嘴边都冒出血来,眼神中浮现杀意。 下一秒,他想从怀中取出折叠刀。 ——糟了! 我马上压制住他持刀的手,试图把刀抢过来。但对方也抵死不从。 我跨坐在他身上,以双手压制。在我身下的对手只用单手抵抗。 两者势均力敌。 目前刀刃朝上停在半空中。其中蕴藏着锋利且冷冽的光芒,看上去极度吓人。 「我会……夺走……你们的一切!」 被男子充满杀意的瞳眸一瞪,不安之情顿时从我心中流窜而过。 没错。就算我现在打赢他,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变。不能保证他会乖乖放了柊木,让我们平安回家。应该说,他更有可能违反约定,集结四周的同伙将我们痛揍一顿。 更重要的是,最根本的问题依旧没能解决。 往后他们一定会持续紧盯着希美。就算能找回平稳的生活,也得时时刻刻对黑暗中的魔爪心怀恐惧。 我该怎么做…… 才能成功斩断这个恶性循环? 就在此时,刀 刃映入了我的眼帘。看到刀刃朝上停在半空中的那道寒光,我忽然灵机一动。 原来如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便加重了压制男子手臂的力量。我依旧跨坐在他身上,将腹部靠近刀刃尖端。 「喂,你……你想干嘛……」 男子似乎无法理解我的举动。 「看就知道了吧。我要让自己被刀子刺伤啊。」 「什么!」 「被你刺伤之后,就构成持刀伤人的罪行了。而且你们还诱拐了柊木,肯定会被逮捕。警方和学校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这样一来,你们就会被列为管制对象,往后就不能再对希美出手了。」 「啊?」 男子用看到珍禽异兽般的眼神盯着我瞧。为了掩饰浮现于眼中的怯弱,他勾起嘴角,发出了讪笑声。 「嘿、嘿嘿。还在虚张声势啊?你知道被刀子刺伤有多痛吗?从来没打过架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痛苦……」 「当然可以。」 我立刻回答。 「被刀刺伤后,只要快转时间就行了。我最擅长摆脱烦人和痛苦的事情了。」 没错—— 只要动用快转能力,就不会感受到痛楚了。我可以跳过过程,只得到被刺伤之后的结果。 正因如此,我才能完成这项绝技。 「快转时间……?你的脑子还正常吗?」 男子已经完全不掩饰他的恐惧了。 我一直没能为希美尽一份心力。 不论是一起寻找愿意领养弃猫的新主人,还是在决定运动会比赛项目时,为了推荐希美参加接力赛,努力向大家游说等等。 这些都不是现在这个「我」所做的。 所以这一次—— 「喂!笨蛋!快住手!」 我不会却步。我已经决定要往未来迈进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接着将身体往后仰,顺势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刀刃的尖端。 腹部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冲击。 「——唔……」 眼珠子好像快要飞出来了。 非比寻常的剧痛洪流,仿佛立刻就要喷发而出——我在这一瞬间于脑海中拼命祈求。 ——时间啊,快转吧! 喀嚓!这个瞬间,我听见了宛如切换开关的声响。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说不定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但我是经过仔细的思考及判断,才会付诸行动。 我做好负起全责的觉悟,成功打破了规则。 看到在眼前弥漫开来的血色,我心想——好像红灯啊。那一天让我迟迟不敢跨越的十字路口,我终于成功走过去了。 伴随着这股安详的满足感,我的意识立刻断了线。 终章 黝黑深沉的大海随波荡漾着。 我现在怎么样了?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我心中怀着如此忐忑。这时,一缕光芒洒落而下。 为了靠近那道光芒,我在海中泅泳。 越接近海洋与陆地的境界线,我的意识便缓缓地鲜明起来。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的瞬间,我睁开眼睛。恢复意识后,被漂白到有些惨白的天花板映入了眼帘。 背后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看样子,我目前正仰躺在床上。 「啊,你醒啦?」 花宫将脸凑近,盯着我看。 「这里是……」 「是医院。优太先生,你是从废弃医院被送过来的。你的腹部被刺伤,整整一天都没有恢复意识呢。」 「整整一天……」 也就是说,我顺利快转时间了吗? 没有快转过头,近乎精准地将意识落在锁定的时间带上。 我穿着入院病患所穿的淡蓝色服装。翻起衣服后,便看见腹部缠着绷带。 「优太先生,还会痛吗?」 「还有点痛,但已经好很多了。」 「这样啊……伤口在哪里呀?嘿?」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花宫用手指戳弄我的伤口,一股非比寻常的痛楚顿时窜过全身。 「呼呼,开玩笑的?」 「呃,这是哪门子的玩笑啊!根本是先斩后奏吧!」 「我想看优太先生痛苦的表情嘛。」 「可恶的虐待狂……」 「不过,优太先生的运气很好耶。只要刀子再刺徧几公厘,似乎就会伤到内脏,搞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喔。」 「真的假的……」真是千钧一发。「也对,我就是好狗运嘛。」 我一直深信人的运气取决于机率。 如果碰上好事,就一定会碰上坏事。这个比率是固定的,所以我不会将运气浪费在无谓的地方,而是储存起来。之所以能避开最糟糕的情况,一定是耗尽了我的运气积蓄。应该是这样吧。 「对了,花宫。柊木现在怎么样了?平安无事吗?」 「嗯。是她帮你叫救护车的。」 「原来如此……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那些不良少年呢?」 「优太先生昏倒以后,他们本来想逃离现场……但多亏柊木同学出面作证,所有人都被逮捕了。」 那群人被逮捕了啊。毕竟还犯了诱拐罪嘛。 「但被逮捕的那些人说他们没有刺伤优太先生,好像还极力主张是你自己去挨刀。」 ……关于这一点,不良少年的说词才是正确的。 我确实是自己挨了这一刀。 「警察之后应该也会找优太先生做笔录吧。只要说你没理由主动去挨刀就没事了。」 「听这个说法……花宫,你知道实情了吗?」 「是啊,我听柊木同学说了。为了让他们没办法对希美出手,你让自己的肚子被刀刺伤对吧?」 「没错。」我点点头。 「真是乱来呢。但已经没事了。既然被逮捕的那些人,知道希美身边有个像优太先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应该就不会对她出手了。而且还背上了前科呢。」 心中的郁闷总算一扫而空了。 就结果来说,一切都顺利落幕了。 「只是——希美大发雷霆喔。」 「咦?」 「那还用说。谁教优太先生对希美谎报赴约地点,还想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嘛。」 「呃,但我别无选择啊。」我这么说。「要是直接让她过去,希美就会身处险境。」 「所以优太先生才牺牲了自己。」 我点点头。 「优太先生,你好像有点误会希美了。」 「误会?」 「你觉得自己受了伤,希美会不痛不痒吗?希美心痛的程度,可是远超过优太先生的皮肉伤呢。」 啊…… 「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送妹妹上学后,希美就会回来了。你应该会被她痛宰一顿。」 花宫笑得灿烂。「搞不好会比肚子被刺一刀还要惨呢?」 想起希美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高飞踢,我就浑身发抖。 不会吧。说不定会死耶。 得先想想该怎么赔罪,才能请求原谅——我才刚这么想,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由利,芦屋的状况怎么——啊。」 穿着制服的希美走进了病房。看到我坐起上半身的样子,她瞪大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眸。 拿在手上的书包应声落地。 她会对我说什么呢?会被她破口大骂吗?还是会被数落一顿?说不定会挨上一记巴掌。 可是希美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太好了。」 她伸手捂住嘴,强忍着哽咽。 「……我好怕你永远醒不过来了……」 串串泪珠滑出了她的眼眶。 仿佛再也忍不住溃堤的情绪,她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肌肤紧密相贴,宛如想将积累已久的忐忑宣泄而出。 插图p246 「……笨蛋,芦屋大笨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 我老实地道了歉。 「……因为你一直想将这次的事情独自揽下来。我真的很想助你一臂之力,和你一起背负过往的错误。」 希美止不住啜泣,紧紧抱着我。虽然绷带下方的伤口因此隐隐作痛,但我心里的痛楚更甚于此。 啊啊—— 本来已经决定不会重蹈覆辙了。 结果,我还是让希美掉下了眼泪。 「芦屋同学,再次恭喜你出院。幸好伤势没有想象中严重。」 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在我身边的柊木这么说。 在那之后,我马上就出院,顺利地回到学校。目前正一点一点地重回日常的轨道。 但希美还在接受停学处分。 「都是我太过躁进,才给你添了这些麻烦。居然还让你住进医院……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没关系啦。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以结果来说,算是完美落幕了。 「谢谢你。听你这么说,我也能释怀了。」 柊木继续说道: 「以前柳户同学也说过吧。因为事不关己,校方连一个学生的问题都不想干预。」 「嗯。」 「结果她说得没错。对于柳户同学被恶意涂鸦那件事,学校根本不打算正面回应。」 「……是啊。」 小小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我们便停下脚步。 「芦屋同学。我想当学生会长。」 「咦?」 「既然现在的学校体制无法保护学生,就由我来守护大家。为此,我就要当上学生会长,从里到外彻底改变这间学校。」 柊木继续说道: 「因为我还是很喜欢这间学校,也很喜欢这里的学生们。所以我要再加把劲,让大家都能安心地享受校园生活。」 「柊木……」 「芦屋同学。」柊木盯着我的脸,温柔地笑着说:「你当然也是我重视的人喔。」 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见过最柔和的表情。 充满无与伦比的魅力,非常美丽。 甚至让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们一起努力吧。」 说完, 柊木便往无人的十字路口跨出了脚步。闪烁的红色灯号,在日暮的晚霞中显得更加鲜明。 ——我也不能输给柊木啊。 我在心中如此低语。与此同时,希美传来了讯息。 『放学了吗?』 『嗯,我正要过去你家。』 『知道了。那我亲自下厨等你过来,好好期待吧。我会准备很多你爱吃的菜。』 没错。 今天要在希美家为我举办出院的庆祝派对。 『啊,对了,有件事我忘记问你。你之前说有事情瞒着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会亲口告诉你所有事情。』 我听从希美的指示闯进女生更衣室,寻找远山同学的制服时,被柊木逮个正着,还被当成变态。 老实对希美这么说的话,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会笑我吗?还是会无言以对呢? 不管怎样都无所谓。总而言之,我现在好想跟希美说话。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话题都可以。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希美一面。即使觉得肚子很痛,我还是卯足全力在柏油路上奔跑。不停地奔跑。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樫本燕。 第一集上市之后,我拜读了很多读者的感想。 其中有褒有贬。没想到阅读同一个故事的读者,意见会出现如此分歧,让我大感惊讶。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耐人寻味,也让我无比感激。 话说回来,朋友们知道我出书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但为什么要吃烤肉呢?要庆祝就要吃烤肉,已经是全人类的共识了吗?到目前为止,当「请我们吃○○」这句话出现时,我还没遇过有人说出烤肉以外的选项。 这难道是一种惯用句吗?就算成员中有人吃素,当朋友出书之后,也不会说「真的吗?请我们吃凯萨沙拉啊!」,而必须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才行吗?将反映了个人爱好的食物说出口的话,应该会被人批评自我认同欲求太重,不要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个性吧? 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还真令人喘不过气呢。(随便做个总结) 接下来请容我致上谢辞。 t责编,第二集也承蒙您的帮助。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这次也提供了如此精美的插图。沮丧挫折的时候,只要看看角色插图,心情就会和缓许多。 也谢谢寄送粉丝信给我的每一位读者。在这个社群网站文化盛行的时代,没想到还能收到亲笔撰写的信件,我真的很惊讶。读了各位的暖心话语,真的能让我大为振奋。其中也有读者画了角色的插图,让毫无美术天分的我不禁深感佩服地赞叹道「太强了……」。因为我只会画人的左脸(不会画画的人总是这样)。 另外,我要向促成本书出版的所有人致上最真诚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我要向愿意购买本书的您送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为您带来一点乐趣,那便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 那么,请容我就此搁笔。 好久不见,我是樫本燕。 第一集上市之后,我拜读了很多读者的感想。 其中有褒有贬。没想到阅读同一个故事的读者,意见会出现如此分歧,让我大感惊讶。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耐人寻味,也让我无比感激。 话说回来,朋友们知道我出书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但为什么要吃烤肉呢?要庆祝就要吃烤肉,已经是全人类的共识了吗?到目前为止,当「请我们吃○○」这句话出现时,我还没遇过有人说出烤肉以外的选项。 这难道是一种惯用句吗?就算成员中有人吃素,当朋友出书之后,也不会说「真的吗?请我们吃凯萨沙拉啊!」,而必须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才行吗?将反映了个人爱好的食物说出口的话,应该会被人批评自我认同欲求太重,不要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个性吧? 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还真令人喘不过气呢。(随便做个总结) 接下来请容我致上谢辞。 t责编,第二集也承蒙您的帮助。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这次也提供了如此精美的插图。沮丧挫折的时候,只要看看角色插图,心情就会和缓许多。 也谢谢寄送粉丝信给我的每一位读者。在这个社群网站文化盛行的时代,没想到还能收到亲笔撰写的信件,我真的很惊讶。读了各位的暖心话语,真的能让我大为振奋。其中也有读者画了角色的插图,让毫无美术天分的我不禁深感佩服地赞叹道「太强了……」。因为我只会画人的左脸(不会画画的人总是这样)。 另外,我要向促成本书出版的所有人致上最真诚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我要向愿意购买本书的您送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为您带来一点乐趣,那便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 那么,请容我就此搁笔。 好久不见,我是樫本燕。 第一集上市之后,我拜读了很多读者的感想。 其中有褒有贬。没想到阅读同一个故事的读者,意见会出现如此分歧,让我大感惊讶。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耐人寻味,也让我无比感激。 话说回来,朋友们知道我出书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但为什么要吃烤肉呢?要庆祝就要吃烤肉,已经是全人类的共识了吗?到目前为止,当「请我们吃○○」这句话出现时,我还没遇过有人说出烤肉以外的选项。 这难道是一种惯用句吗?就算成员中有人吃素,当朋友出书之后,也不会说「真的吗?请我们吃凯萨沙拉啊!」,而必须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才行吗?将反映了个人爱好的食物说出口的话,应该会被人批评自我认同欲求太重,不要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个性吧? 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还真令人喘不过气呢。(随便做个总结) 接下来请容我致上谢辞。 t责编,第二集也承蒙您的帮助。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这次也提供了如此精美的插图。沮丧挫折的时候,只要看看角色插图,心情就会和缓许多。 也谢谢寄送粉丝信给我的每一位读者。在这个社群网站文化盛行的时代,没想到还能收到亲笔撰写的信件,我真的很惊讶。读了各位的暖心话语,真的能让我大为振奋。其中也有读者画了角色的插图,让毫无美术天分的我不禁深感佩服地赞叹道「太强了……」。因为我只会画人的左脸(不会画画的人总是这样)。 另外,我要向促成本书出版的所有人致上最真诚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我要向愿意购买本书的您送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为您带来一点乐趣,那便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 那么,请容我就此搁笔。 好久不见,我是樫本燕。 第一集上市之后,我拜读了很多读者的感想。 其中有褒有贬。没想到阅读同一个故事的读者,意见会出现如此分歧,让我大感惊讶。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耐人寻味,也让我无比感激。 话说回来,朋友们知道我出书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但为什么要吃烤肉呢?要庆祝就要吃烤肉,已经是全人类的共识了吗?到目前为止,当「请我们吃○○」这句话出现时,我还没遇过有人说出烤肉以外的选项。 这难道是一种惯用句吗?就算成员中有人吃素,当朋友出书之后,也不会说「真的吗?请我们吃凯萨沙拉啊!」,而必须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才行吗?将反映了个人爱好的食物说出口的话,应该会被人批评自我认同欲求太重,不要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个性吧? 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还真令人喘不过气呢。(随便做个总结) 接下来请容我致上谢辞。 t责编,第二集也承蒙您的帮助。 负责绘制插图的ぴょん吉老师,真的非常谢谢您这次也提供了如此精美的插图。沮丧挫折的时候,只要看看角色插图,心情就会和缓许多。 也谢谢寄送粉丝信给我的每一位读者。在这个社群网站文化盛行的时代,没想到还能收到亲笔撰写的信件,我真的很惊讶。读了各位的暖心话语,真的能让我大为振奋。其中也有读者画了角色的插图,让毫无美术天分的我不禁深感佩服地赞叹道「太强了……」。因为我只会画人的左脸(不会画画的人总是这样)。 另外,我要向促成本书出版的所有人致上最真诚的谢意。光靠我一个人绝对办不到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我要向愿意购买本书的您送上特别的感谢。如果本书能为您带来一点乐趣,那便是我至高无上的喜悦。 那么,请容我就此搁笔。 好久不见,我是樫本燕。 第一集上市之后,我拜读了很多读者的感想。 其中有褒有贬。没想到阅读同一个故事的读者,意见会出现如此分歧,让我大感惊讶。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耐人寻味,也让我无比感激。 话说回来,朋友们知道我出书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请我们吃烤肉啊!」但为什么要吃烤肉呢?要庆祝就要吃烤肉,已经是全人类的共识了吗?到目前为止,当「请我们吃○○」这句话出现时,我还没遇过有人说出烤肉以外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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