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 序章 魔术师,八键水明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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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神代小祈 录入:阿鲁法 校对:农夫绅士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是厄斯泰勒王国的一名宫廷魔导师。 她是史丁格雷伯爵家的次女,这位少女拥有贵族千金的高贵血统,从小就在衣食无缺的环境下长大,自从她得知自己拥有庞大的魔力后,尽管年幼,就已经拜师于被称为贤者的老魔法师门下,是名足以窥探魔导深渊的天才。 第一次从老魔法师身边一窥神秘,已经历时十年。翡露梅妮雅承袭了他的魔法技巧,据说至少要花三十年才可触及的魔法奥秘,却对外宣告她已经早早就习得其中精髓。 老魔法师补充说,接下来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她,要她靠自己的才华在自己的魔导之道上更加精益求精。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的生活与跟在老魔法师身边时相比,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持续研究魔法外,以最年少之姿担任宫廷魔导师,交付给她的工作让她十分忙碌,还收到和先前无法比拟的晚宴邀约,不习惯的工作加上和贵妇们的茶会,离开魔导的象牙塔后,尽是持续做这些令她无所适从的事。 然而,虽然把时间拿去睡觉都嫌可惜的生活令人饱尝艰辛与痛苦,然而却充实到让她几乎忘却这些辛苦,因为她总是从中得到成就感,她感受到现在自己正尽情活着。不是当贵族千金这种笼中鸟,而是感觉自己化为国家的齿轮之一。接着在离开老魔法师的门下数年,翡露梅妮雅有了重大的发现。在执行宫廷魔导师的工作,也就是某次在讨伐高阶魔物与魔族之际,她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火焰真理。 没错,翡露梅妮雅年仅十五岁时就已抵达真理,抵达火焰是为火焰所臻至的真理,她发现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白色火焰。 欢喜的振奋尚未平息,翡露梅妮雅向自己的老师以及国王陛下报告这件事。这项伟大的功绩,两人都对她大表赞许。 这是她见证自己人生价值的瞬间,这证明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持续努力不懈的态度理应获得正当评价。于是,翡露梅妮雅更加坚定接下来也要朝魔法之路迈进的决心。 在那之后,翡露梅妮雅一边朝魔法之路迈进,在王国内也立下不少功绩。从讨伐北方的魔族,到歼灭盘踞在沙漠中的巨大魔物,乃至进行国内魔法学界的改革,确立推进前述事项基础的魔法师公会的地位。 这些事迹让她沉浸在所有人的称赞之中。不论是人民的感谢和同事的嫉妒,以及父母对她说的那些充满期待的话语,对她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誉。 如今,翡露梅妮雅已然成为王国内最卓越的魔法师。 ……但是,渴望名副其实成为国内最强魔法师的翡露梅妮雅,现在却因为眼前伫立的一名少年,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轮满月映照于漆黑与繁星瑰丽妆点的天空下,在厄斯泰勒王所坐镇的王城庭园,眼前的少年以为难的口气说道: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的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现在,眼前说出陌生单字的少年,是随勇者黎二共同被召唤过来的朋友之一。他与承诺和勇者携手打倒魔王的另一位少女不同,他在谒见大厅断然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是名希望回归原来世界且极度平凡的少年。 他以那看不出丝毫才气的脸庞诉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无法对抗魔物、魔族还是魔人云云,更别提魔王。他说自己无法战斗,快让他回家,不要把他扯进去。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分配的房间里不出来。这些才只是几天前的事。 他不仅快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召唤而感到混乱与恐慌,而且与宣称会陪伴勇者的勇敢少女不同,他坚持要回家且绝不让步,宰相和将军都跟守城的卫兵们私底下都骂他真不象话、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只是个利己主义者、真是差劲等等。 然而,现状又如何呢? 视为自身骄傲的极致火焰魔法的白炎,被少年认为根本不足为惧且弹指就将其消去。如今他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展现出沉静的魔力与让万物冻结般的威严。 「——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此刻才终于知晓,自己到底有多么肤浅。 ……这名少年恐怕既强悍又聪明,称他表里如一根本是弥天大谎。这名男子狡猾到,让那些只把他视为被卷进来的悲惨少年而轻视他的那些人才应该被当作小丑的程度。论及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光提及就令人晕眩的境界。 这名少年是位远胜自己拜师的老魔导师,处于更深邃魔导深渊中的怪物,他身上拥有好几项目前的自己根本无法匹敌的密技,他的知识量渊博到连靠英杰召唤的加护而得到巨大力量的勇者,他都能嗤之以鼻地杀死对方。 他毫无疑问是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师。 「……你到底是谁?」 少女用颤抖的声音如此问道,于是少年百般无聊似的把玩手上某样东西—— (插图)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 第一章 少胡乱把人召唤过来! 「好痛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代价就是必须面对屁股的疼痛,水明为此发出苦闷的声音。 他完全被这出其不意的情况摆了一道,在演变成如此事态前,他分明已经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会这样着地还真是意料之外。 坚硬的地板,八成是石板或是瓷砖吧。由于刚刚才猛烈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导致尾椎骨正发出悲鸣。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甚至根本不必回想,毕竟这是前一刻才发生的事。 自己和朋友们一起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突然出现在路旁的移转系魔法阵不容分说地拉进来。 接着他收到在传送地点撞击屁股、这个盛大却多余的赠品。 (……这真是丢脸丢大了……) 自己身处坐拥钢筋水泥密林的现代,走在不为人知的魔术道路上。虽然入行仅十二年,不过他多少对自己的身手感到自豪。然而身为此等现代魔术师的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中了别人行使的魔术。 他明明已经察觉到,明明已经看见魔法阵出现在眼前,竟然在那一秒内没做出任何对应,乖乖束手就擒。 既然如此,把这个称为丢脸又有什么不对吗?不仅颜面扫地,又很窝囊。 水明就像这样,为了有别于肉体痛觉的另一种痛楚而眼角泛泪,他转头看向走在身旁的朋友们变成什么样了…… 「好痛好痛……」 遮那黎二在旁边和自己一样揉着屁股,为屁股的疼痛而呻吟。 那位少年有着一头完全没睡翘且打理整齐的褐色头发,以及会让女生心荡神驰、如甜美面具般的纤细线条。水明对那位少年喊道: 「喂,黎二。没事吧?」 「嗯,勉强还可以。水明你呢?」 「屁股好痛,非常痛,好像彻底垂直裂开一样……」 「哈哈哈,你也一样啊——对了,水明!该不会在这里的只有你而已吧?」 黎二能为这些无谓的笑话发出爽朗笑声也只有一瞬间,他立刻注意到另一位刚才还走在一起的朋友安浓瑞树不在旁边,慌张地高喊出声。 他快速环顾四周,的确没看到人。直到刚才都还跟他们走在一起的少女,现在却不见踪影。这间由石墙封闭的圆柱状房间被老式烛台昏暗地映照着,这里只有厚重的门扉,以及描绘在他们屁股和脚下那片坚硬地板上的纹路——也就是移转的魔法阵而已。 「啊、对喔,瑞树不在耶……」 水明对朋友不见踪影的那股不安只表现些微困惑,他如此呢喃道。 至于黎二则因为前所未有的混乱,表情显得相当苦恼。 「到底是为什么……而且这里是哪里啊……?」 「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我们是基于某个地方的某人意志下,而被送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这点我倒还晓得。」 「……该不会是靠这个?」 黎二一脸讶异地看向地上那个巨大魔法阵,水明也再次端详这面魔法阵。硕大圆环的边缘,画上约大圆四分之一大小的圆,圆内的几何图案既非四大或五大,也并非五行的形式,魔法阵的周围写满没看过的语言。 虽然看得出这是独自发展出类似降灵或是类似召唤的阵形,但现在只有自己能理解这点。 只是普通人的黎二当然不晓得这回事,虽然水明国中时就认识他,但是水明没告诉他关于这个世界上有魔术这种神秘存在,以及自己是魔术师这件事。所以脚下这个确立幻想的固定化术式,他大概只从漫画、动画和次文化等等接近虚构的资讯中听过而已吧。 「恐怕是吧。」 「唔哇……」 听到已经判断状况的水明确切表示同意,黎二露出疲惫的表情。 这的确是会想要露出这种表情的状况,连自己刚才大概也在嫌麻烦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喂、水明。这种过于突然又很像模象样的场景,我总觉得相当熟悉。」 「我懂,前阵子瑞树借我的娱乐小说的确有这种内容。」 「就是啊,跟那种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再被托付要打倒魔王的状况非常接近,或许吧。」 「不好笑,这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啊。」 水明露出反胃般的表情,再以更加厌烦的声音抱怨,于是黎二用相当复杂的表情干笑出来。 「哈、哈哈……不过,虽然我的脑中认为这不可能发生……该怎么说?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黎二,你说这些是认真的吗?」 「嗯。」 「喂喂,还说嗯……」 水明对点头的黎二那全凭直觉的推测感到愕然,同时水明暂时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在不让黎二察觉的情况下试图发动魔术分析周遭状况。如果现在这种状况,真的是像小说那种情况也未免太异想天开又过于凑巧,实在让人无法认同,不过假设这里不是地球,包围我们的自然环境应该会有误差才对。 水明即兴编织起魔术术式。 接着,呈现出来的探查结果逐渐聚集过来。重力感觉很普通,大气成分也没太大变化,因地点变化所产生的差异还在容许范围内。 但是—— (玛那好浓烈……是这间房间的关系吗?) 没错,玛那,或者称为乙太能量,这股存在于空气中的神秘力量来源,在这里感觉异常浓烈。浓烈程度可以与灵脉正上方或者地球的关键地点,神圣的寺院或结社内相互匹敌。 但是,光靠这点就认定这里是异世界未免过于牵强,也太乱来。可能只是单纯选在这个玛那浓烈的地方启动这个魔法阵而已,不对,应该说这个可能性还比较高吧。 话又说回来,黎二缺乏观测手段,应该无法感受到玛那变化产生的不协调感才是,他感到奇怪的应该是其他部分。 「黎二,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总觉得我变得非常强。」 「啥……?啊,是那个吧。黎二同学你的脑子烧坏了是吗?」 「不,并不是接收到奇怪的电波。你看——」 黎二这么说的同时,只见他轻轻敲一下远离魔法阵的地板,危险的破坏声响便伴随碎裂的石头地板喷出粉尘。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看到这幕的水明不禁瞪大眼睛,尽管黎二是运动全能的偶像派花美男也不至于这样。这不可能,粉碎石头需要相应的能量——也就是负荷,只是轻轻敲一下绝不可能粉碎,就算他使用那压倒性的花美男魅力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但是,眼前的朋友却若无其事地说: 「你看,我做到了。」 「你看个头啦!不要为不吉利的预测火上加油。」 真不吉利,如果他们真的被强制召唤到异世界来的话—— 没错,假如有技术能让他们飞越这种连存在与否都不晓得的次元,再加上还是附加这种永续性强化身体的召唤技术,实在不禁令人感叹……水明边如此思忖边突然察觉到,自己之所以满脑子尽想着魔术的好坏,果然是身为魔术师的天性。明明还有其他事必须优先考虑,自己实在缺乏紧张感。 「对了,水明你呢?」 「不……我似乎没有这种能力。」 就算黎二含蓄询问水明,他也只能这么回答。即使水明试图反复紧握双手,试图让魔力移动,却完全没有任何自己被强化的感觉。 也就是说,打倒魔王的勇者席次只有黎二一个人,就是这么回事,那么自己一起被叫来根本就是亏大了。 就在水明明显垂头丧气时,两人脚下 的魔法阵突然开始发光。 黎二剧变为焦躁毕露的表情。 「这是……」 「——唔、术式启动了……!可能又要被带到其他地方或是……」 「有人要被召唤来吗?」 黎二快速理解现况。水明边听他切中核心的回应边进入备战状态。 这时,在半空中出现比地上的魔法阵稍微小一号的魔法阵。 「来了!」 「唔——!」 声音响起的同时,黎二也不管魔法阵中是否确实出现影子就立刻展开行动,他似乎能判断从中冒出什么东西。 黎二展现出过去无法想象的敏捷动作,那是因为身体被强化过的关系吗?然后黎二立刻辨明出现在空中的安浓瑞树,瞬间将她接住。 「瑞树!」 「咦……?黎二同学,怎么会……?」 「太好了,瑞树。多亏有黎二,你的屁股受到完好保护。」 就这样,三位朋友在陌生的地方顺利重逢。 ? ? ? 「骗人,这是真的吗……」 「嗯,或许真的是这样呢。」 黎二接住瑞树之后,就对她说明他们现在所处的推测状况。 瑞树刚开始也对这些内容感到混乱,但幸好来到这里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两位朋友的鼓励下,她渐渐接受现况。但是她完全没有逃避现实,只能说她胆子真的很大。 「嗯……我知道了。」 「你理解现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因为你们两位都很冷静啊,只有我一个人慌乱就太丢脸了。而且既然变成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瑞树翻弄着围在颈项上那条不合季节的红围巾,同时干脆地说道。她有一头黑亮的长发,乌黑双阵中透出温柔的眼神,外表让人感觉是位梦幻的深闺大小姐,性格虽然温柔,内在却出乎意料有颗坚强的心。和黎二一样,因为水明跟她只在日常生活上相处,才会到现在还不晓得她有这一面。 黎二转头笑着面向瑞树。 「瑞树,你真坚强。」 「咦?啊,是、是吗?」 瑞树轻易被黎二的微笑攻陷而变得满脸通红。这些对话还是老样子,是出自黎二他那一成不变的无自觉把妹术。 周遭虽然像这样充斥与完全无法理解的现状不相称的温馨气氛,但是水明却反而想驱离这种温馨感,于是他问瑞树。 「对了,瑞树,有件事想问你。」 「怎么了?」 「呃,就是那个吧。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状况,如果跟那类小说非常接近的话,接下来应该是……」 「嗯,异世界的大人物们会出现,或者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一句话跟水明读过的小说一样,一如他预期,但是她后面却接一句「或者是」。 也就是说,有可能出现其他不同发展吗? 针对这一点,沉寂一阵子的黎二开口问道。 「还有其他状况吗?」 「其他小说里被召唤的地点……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可能是魔王居住的城堡之类的。」 「一开始就出现高潮?」 「没错,最后关卡。」 「哇啊……这个攻略难度未免也太高了吧。」 水明沮丧地放声大叫。没错,那类型的小说流程,原则上被召唤后会经历各种波折,在故事的最后打倒魔王。但是,根据瑞树口中那个除此之外的发展,现在这里说高潮倒也没错,毕竟很有可能成为最终局势。 但是,老实说这并不值得开心,这种情况也只会危及生命而已。水明说了声哇啊,然后从嘴里吐露忧郁的叹息,心想拜托放过他吧。 这时,黎二以冷静的口吻询问瑞树。 「你讲的是被召唤后立刻打倒魔王,成为英雄凯旋回到异世界的国家,那种类型的小说对吧?」 「嗯,然后又要挑战下一名强大敌人,或是卷入国家内战等等……」 「从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来看的话,确实……」 「就像黎二你说的,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呃……」 这情况实在让人浑身无力,令人不禁从口中吐出呻吟般的声音。 如果真是那样,对水明来说可是很伤脑筋。假如情况真如他们所言,无论如何自己肯定都只是被卷进去的角色,对于有事非做不可的水明来说,这是块很大的绊脚石。 「但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啰。」 ——就在瑞树说出这句话时,水明的耳朵——他那被魔术强化过听觉的耳朵,听到有声音从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传来。 屏气凝神,绷紧神经,水明压抑多余声音后对另外两人喊道: 「你们两位。」 「咦?」 「嗯,我知道。」 「哦?那也是强化后的恩惠吗?」 「我想应该是,不过为什么水明会听得到呢?」 「我从以前耳朵就很好……现在没闲功夫谈这点。」 水明急忙装傻蒙混过去好结束对话,他和黎二的想法已经得到共识,但另一方面,瑞树则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咦?咦?」 「瑞树,现在有人正在接近这里,而且人数众多。」 黎二似乎也听得出是人数众多的脚步声,真不愧是强化过后,实在不同凡响。黎二简短说明后,立刻将视线聚焦在理应位于门后的通道上,仿佛为保护瑞树而往前一步。 瑞树不安地瑟缩起身体。 水明也站在黎二旁边保持备战姿势。 「好了,会是怎样的牛鬼蛇神出没呢……」 「如果不是危险的家伙,而是召唤我们的异世界大人物们那就好了。」 「黎二你说什么蠢话,如果是同班同学拿着整人成功的牌子出现绝对比较好。」 「……」 黎二没有答复水明那毫无现实感的轻佻回应,理由或许是脚步声已经到达门口,又或是单纯对他来说这里确实是异世界,来者是大人物反而比较好也不一定。水明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结果,现在来到门前,八成想要踏进房里的到底是谁呢。 水明用眼角余光稍微瞥旁边一眼,黎二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飞扑出去似的绷紧全身,瑞树为了不妨碍他行动而准备退到后方。 自己则因为未知状况而全身僵硬,另一方面却又因为这无法预期的情况燃起斗志,当然是以魔术师身份的心态而言。 水明任凭内心斗志昂扬,他现在静静地检视随身物品。毕竟是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来到这里,除了平常外出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外,真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那么—— (手边有施术过的书包,里面有金属链饰、加入水银的试药瓶、卡片、西装、不协调的手套、少许八键的密药……老实说,光只有这点东西在不晓得被丢到哪里时确实很不安,但是——) 如果发生什么事,也只能自己硬干了。黎二和瑞树都在日本生活,恐怕只有渗透世界阴暗处的自己有战斗经验。水明确实不想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泄漏魔术师身份,但是如果与朋友的性命相比,却又顾不得如此,尽管对他们很不好意思,但最糟的状况也包含操纵他们记忆这条选项。 三人都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接着脚步声终于在门前停下来。 这段如胃袋被掐紧般短暂又漫长的时间过去,最后门扉伴随拖行重物般的声音慢慢被打开。 黎二全面戒备。 「——唔!」 「坚守吾身( firmus)——」 水明在斗志高昂的黎二身边准备施展防御魔术,毕竟和对方一打照面便立刻被迎头痛击也并非不可能,做好万全准备才是良策。 ——出现在入口处的是身穿坚实盔甲的凶恶集团,光凭外表看来似乎是人类,不是魔物、魔族或魔人等等这类妖魔鬼怪,暂时松了一口气。 接着,那群盔甲集团靠在墙边整齐列队后,谨慎地面向三人。 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水明不敢让正在待命的魔术消散,但是那个盔甲人墙突然散开,人群深处出现身着粉红色华丽洋装的蓝发少女,以及身穿如研磨珍珠般纯白色长袍的银发少女。 接下来—— 「咦……?」 「唔—?」 她们两人似乎都感到很不可思议,露出犹如迎接意料外发展时那种表情。 然后,她们的脸凑近彼此,似乎打算说悄悄话,蓝发少女对银发少女窃窃私语。 「白炎阁下,召唤的勇者大人应该只有一位吧……?」 「是,您说的没错。」 「但是,这里却来了三位呼应者……」 「是、是的……关于这一点,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符合勇者身份以外的人物会出现,恐怕是这三人中有两位被卷进英杰召唤。」 「竟然……不过这种事我从未听说,也从没在文献上读过。」 「公主殿下,我也是。但是,实际上确实有三位呼应者在这里,这就表示……」 「表示这样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是悄悄话,却逃不过被强化后的耳朵,想必黎二大也是如此,不过水明很意外自己能听懂她们说的话。虽然仔细听就会发现她们说的不是日文,还有种非地表上任何国家语言的不可思议音韵。然而即使听到的语言不同,却能理解内容。 没错,举例来说,就像把脑中常用的语言置换掉这种感觉,这多半是相当感受性的,很难以言语形容。 据推测,原因多半是被召唤时附加过那类术式,虽然不出推测范围,但实际上看来就是如此,重点是这样很方便。 再者,从两人对话中提到的勇者、召唤等字眼,水明觉得不需要如此戒备,所以偷偷解除魔术。另一方面,紧张的黎二也松懈下来。 这时,水明靠近他们两人身边,询问瑞树。 「……看来对方似乎也出乎意料……喂,瑞树,也可能有这种发展吗?」 「……嗯,虽然也有朋友被卷进勇者召唤的例子啦……」 她突然有口难言似的,让水明百思不解,到底什么事让她这么难说出口。 「……?」 「瑞树,你在担心什么吗?」 「那个,以这种发展,被称为勇者那个人的朋友——也就是身为黎二同学朋友的我和水明,其中一人会跟邪神缔结契约,然后变成和勇者斗争的关系。」 「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出现邪神这种夸张的玩意儿啊?」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瑞树不安地露出慌张的神情,老实说水明一样仓皇失措。不,他甚至想逃离这里。突然出现邪神还得订下契约,未免太蛮不讲理。 如果只是存在稀薄的影子或力量的一部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光是召唤本体就会有数千人死亡,就算召唤者本身运气好存活下来,也是几乎用尽一辈子好运的结果,被那种恶德的具现体盯上,更别说还必须付出等值代价,怎么想确实都是悲惨结局。 水明心想该不会真的发生这种事吧……他背脊一阵凉,这时身旁的黎二询问瑞树。 「对了,你说敌对……为什么我跟你们两人之中的一个会突然变成敌对关系呢?」 「因为如果变成这样,我跟水明同学会不由得讨厌黎二同学,进而轻易跟邪神缔结契约,然后理所当然会跟勇者战斗。」 「咦……?」 黎二听过瑞树的话之后脸色明显铁青,呆立在原地。 看着这样的黎二,瑞树慌张地否定道。 「……啊,我当然不讨厌黎二同学喔。硬、硬要说的话,还满喜喜喜、喜欢的……」 大概是当面说这些会害羞,她整段话虎头蛇尾没能说完,黎二则僵硬地把头转向这边。 「那、那么……水明呢?」 「呵,老实说我心里总是在想你这现充赶快给我爆炸去吧。」 「——!」 水明眼中充满阴暗情感说完后,黎二顿时哑口无言。 「我是骗你的啦……」 「水、水明……」 「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我讨厌你,怎么可能六年都跟你混在一起当朋友呢?你也仔细想想嘛!」 「也、也对啦,太、太好了……」 听到瑞树和水明的回答,黎二这次真的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就在三人如此对话之际,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宛如公主般高贵气息的蓝发少女,向水明他们搭话。 「请问,看你们好像在忙,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啊,可以。」 黎二答应后,额头很醒目的蓝发少女立即优雅一鞠躬后开口说道。 「突然召唤各位过来,实在非常地抱歉。我是厄斯泰勒王国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厄斯泰勒的次子,蒂塔妮雅?路特?厄斯泰勒,然后这位是本次为召唤各位竭心尽力的……」 好像是为了展示被介绍的人,那位高额头妹妹,更正,是蒂塔妮雅公主稍微转向侧面。被介绍的当事人,也就是那位披长袍的少女则走上前一步。 「我是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请多多指教。」 刚才被公主称为白炎的少女现身,她及腰的银色长发相当美丽,耳朵两侧垂落的辫子无比优美,微微吊起的眼角透露出她的高傲。虽然给人严肃的印象无法抹灭,但惹人怜爱的长相却让人无法讨厌她。一如她自称魔导师之名,她的身体环绕着毫不混浊的魔力。虽然公主也一样,但一眼就看得出她才是更擅于掌控魔力的那位。 (——这么说来,这女的就是召唤我们的其中一人,可恶的家伙……) 面对眼前的召唤者,水明厌烦地在心中低声咒骂。 待她们自我介绍完毕,这次换黎二走上前开始恭敬地报上名字。 「两位恭敬的问候实在不敢当,我的名字是遮那黎二,如果把姓放在后面的话,请称呼我黎二?遮那。隔壁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右边这位是瑞树?安浓,左边的是水明?八键。」 这套措辞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只见黎二如此自我介绍后,蒂塔妮雅公主与魔导师翡露梅妮雅露出钦佩的神情。 想必黎二那态度凛然却谦恭有礼的介绍相当到位。 这次换瑞树向前一步向她们两位自我介绍。 「我就是刚才被介绍的瑞树?安浓……」 接着,水明也模仿瑞树向前一步。 「我是水明?八键……」 自我介绍简单结束,既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说的,现在也不是该说什么的状况,还是别轻易开口为上。 于是蒂塔妮雅将视线转向水明他们,看似强忍什么般闭上眼睛。 然后。 「各位是黎二大人、瑞树大人、水明大人对吧,这次召唤您们是因为……有件事情务必要劳烦诸位中的其中一位鼎力相助。」 「什么事?」 「是的,希望你们可以消灭现在威胁这个世界安危的魔族首领,魔王纳库夏德拉。」 ……就在听到蒂塔妮雅公主这段话的瞬间,水明、黎二、 瑞树三人对这一如预期的答复皆抱持同样心情,其中水明甚至独自一人用手扶着额头,仰望天花板拜托老天饶过他。 ? ? ? 异世界召唤、公主和宫廷魔导少女登场、委托拯救世界的使命。这个制式化的发展,三人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都不禁有近似于死心般的困惑。 「唉……」 「唔呜……」 「唔呃……」 不对,这三个人甚至没表现得若无其事,而是三个人以三种方式叹息。 三人像这样承受这显而易见的打击而抱头懊恼时,蒂塔妮雅有些迟疑般问道。 「还有,很抱歉突然这么问,请问你们之中哪一位是勇者大人呢?」 「这……」 「这个嘛……」 黎二和瑞树被问到后困惑地看向彼此,他们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勇者,这还用说,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如果被问到是否为勇者,绝对会回答自己不是勇者,这点是理所当然。因此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不过如果光回答不知道也很伤脑筋,毕竟如此一来话题会毫无进展。 既然如此,水明开口问道。 「请问可以容我开口吗?」 「好的,请说。」 「你们认定就是勇者的召唤对象——我想想,是否有什么勇者的证明,或者类似征兆之类的呢?」 「勇者的证明……征兆是吗?」 水明听到她的回问后颔首,于是蒂塔妮雅看向翡露梅妮雅,只见翡露梅妮雅视线低垂地点头,转向三人回答道。 「确实有足以被称为征兆的证明,被英杰召唤仪式召唤来的勇者,在穿越世界之际,会藉由元素赐予他英杰召唤的加护,此人体内将蕴藏强大力量。换句话说,你们之中应该有人感觉到浑身满怀过去无法比拟的充沛力量……是否有符合这项条件的人呢?」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是我。来到这里时,我感觉到身上充斥着以前无法想像的力量。」 黎二如此回答。周遭的士兵们都发出「哦哦」的惊叹声。没错,得到力量的只有黎二而已。 这件事先放一边。 (从元素而来啊……) 水明在心中随意呢喃。元素、星气实体(elementtar)、幽魂(elementtally),这三个不同意思的词汇中,在原本世界,元素主要是用来表示四大元素或是五大元素的词汇。地、水、火、风这四项,或者再加上天空以成为五大这种概念性要素,在魔术里是表述极为重要功能的语汇。 但是现在翡露梅妮雅的口吻,元素宛如意指活生生的东西。即使是与基于精灵信仰的魔术,或是在呼叫精灵的魔术中被视为基础的元素相比较,用法上听来仍有些微差异。 不对,这里是异世界。不可能出现和原本世界一样的事情或现象(系统)。如果一样的话,说起来两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有所区隔,就是因为事情和现象有差异,世界才会分隔开来。换句话说,元素在这里就是那么回事吧—— 「您就是勇者大人对吧……」 「嗔……啊,是的。」 正当水明思考关于元素的事,蒂塔妮雅将陶醉般的视线投向黎二。或许她对勇者怀抱某种憧憬,再加上黎二长得眉清目秀就更是如此,然而黎二似乎显得有些迟疑。 接着,蒂塔妮雅突然抓住黎二的手。 「勇者大人,尽管这都是我们擅做主张,但是请您务必帮忙。」 「咦、咦咦咦?」 「公、公主殿下!」 因事出突然,连身披长袍的翡露梅妮雅都非常惊讶,她焦急地对蒂塔妮雅说「您太着急了」。 只见蒂塔妮雅突然像察觉到这点般,脸上微露红晕后松开手。 「啊,哎呀真是非常抱歉,勇者大人。我这个人实在太冲动了……接下来去谒见大厅时,国王陛下应该会再向您说明一次,请您届时再给予答复。」 「我、我知道了。」 黎二虽然仍身陷在困惑的漩涡之中,但他总算勉强答应。这次换翡露梅妮雅走到他面前。 「勇、勇者大人。再次向您介绍,在下是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 「啊,好的,感谢你客气的介绍。」 「想必今后我会与您有不少交集,届时还请您多多指教。」 「咦,啊……好。」 (插图) 翡露梅妮雅话里不经意参杂一些自我宣示般的描述,她向黎二一鞠躬,黎二无法厘清她的意思就给出答复。 这时蒂塔妮雅非常刻意地清一下喉咙。 「白炎阁下?」 「恕、恕我失礼,我太过心急了。」 「——那么,这边请。我带领您前往国王陛下身边。」 蒂塔妮雅一说完,士兵们再次整齐列队,为水明他们开路。 ? ? ? 三人跟在士兵身后走在陌生道路上,他们从微暗的石造通道,来到有壁挂式烛台灿烂照耀的明亮大理石通道。 和至今经过的地方不同,装饰既讲究,环境也整洁。所见之处摆放的美术品、绘画、甲胄等皆充满未曾见识过的氛围。 这里果然是异世界,似乎真的是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 不仅周遭的景物给人这样的感觉,另外说到人物方面,虽然人不多却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 撇开领头的士兵们不谈,两位少女是公主和宫廷魔导师。说到蒂塔妮雅,可能是因为刚才对黎二的问答印象特别好,她走在他旁边不时向他搭话。从勇者大人存在的世界是怎样的地方谈起,再问他的年纪、擅长什么事等等。那种嬉闹的态度,简直像跟喜欢的男生走在一起的同年龄少女。有可爱的女生表达爱慕之意,水明也感到有点羡慕。 但是,走在黎二旁边的瑞树,她心中或许就没那么踏实。虽然她不是黎二的女朋友,但在黎二周遭的女生中,就属她最接近这地位,而瑞树现在也确实盯上那个位子。 那么,既美丽又身份高贵的少女紧跟黎二身边,她又会做何感想。虽然表情看不太出来,不过她似乎心情欠佳。 至于说到另一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 「……我怎么了吗?」 「……没有,没什么事。」 翡露梅妮雅从刚才就转头好几次,由于那窥探般的视线让人恼怒,于是水明才稍微以险恶的语气询问,但是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向前方保持原样。 水明在内心呻吟。 (……看来伺机准备发动魔术是错误决定,照她那样子,恐怕已经看穿我会使用魔术了吧。) 接连不断失误,水明的心境是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不过现在也不能这么做就是了。 魔术或魔术师的存在势必得隐匿,这是在他们所处环境之中半强制的事项。在科学跋扈的现代无论如何总会认定魔术是异端,为了不让魔术暴露在世人目光下而进行封杀,这已然成为现代社会的常识,那么这个世界究竟又会如何对待魔术师呢?从宫廷魔导师能陪同公主看来,应该拥有相当优越的社会地位,不过那终究是王宫等级,一般社会等级还没办法判断。 想必轻易揭露会使用魔法这项事实只能算下策,而且首先就不能在黎二或瑞树这两个原本世界的人面前曝光。 ——既然如此,先决条件就是该怎么堵住她的嘴或者让她闭嘴,这一点有必要事先拟定对策才行。 「——我们到了,这里是国王陛下所在的谒见大厅。那么,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如她所言抵达门前,那是仿佛连 巨人都能通过的宏伟大门,既华美又奢侈。 接着立刻有一位士兵向看门守卫出声。于是,看门守卫低声说了些什么。 最后门总算缓缓打开。 「哇」 「咦咦!」 黎二和瑞树顿时发出惊叫声。想必他们是对什么都没做、门却突然打开感到意外。守卫连门都没碰到,周遭当然也看不到任何自动开关的结构,他们当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黎二忍不住问蒂塔妮雅。 「这、这是怎么打开的?」 「……靠魔法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样啊,原来这里有魔法啊。」 「这里有?」 「因为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没有魔法这种力量。」 「是这样吗?」 「是的。」 「……那么,您们是第一次看到魔法吗?」 或许是因为听到勇者钦佩的声音所以心情很好,蒂塔妮雅和颜悦色地微笑。 于是翡露梅妮雅似乎有些焦虑,她对黎二唐突地开始自我表现。 「那、那种事我也能轻而易举办到。」 「原来如此。」 「毕竟我可是厄斯泰勒荣誉的宫廷魔导师。」 「哦……翡露梅妮雅小姐也很厉害呢。」 「还、还好啦……嘿嘿嘿。」 黎二说的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奉承话,翡露梅妮雅突然害羞起来。看来她似乎不擅于面对称赞,或者该说是因为被勇者称赞的缘故吧,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严肃的态度形成落差,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另一方面,瑞树看着宏伟大门的双眼闪闪发光。 「……好厉害,这里果然有魔法。」 她对魔法似乎很有兴趣,毕竟是喜欢那类型小说的少女,应该说不出所料才对,真不愧是留下超级黑历史的人。 ——至于水明,他理所当然注意到有人行使魔法,虽然他没有听清楚守卫低喃的咒文(spell),但术式构成、术式展开、有无赋予属性、效果、发动等,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是风吧。) 用来开门的是简单的魔术。长度是三节,风属性,只是物理性推开门的魔术。术者的行使能力也毫不含混,非常优异,足以做为模范。但是—— (嗯……但是,为什么是风呢?只是开门而已,为什么还要让属性干预来增加无谓的程序呢?再怎么说,这种程度的魔术需要咏唱三节分量的咒语,未免也太无视实用性了吧……) 水明因为刚才的魔术缺陷过多,只是独自愕然。 术者的能力可谓优异,但实际上就现实层面考量,现场需要的就只有能够开门的魔术。让魔力最佳化,只要构筑移动物体的术式再发动就行了。 水明无法理解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却要勉强赋予风属性。赋予属性的话施展魔术时会增加咒文量,也会更消耗行使时必要的魔力。 换言之,就是多浪费时间和魔力,只有缺点而已。说白一点,这种程度的魔术其实连咏唱都不需要,换作是自己,不对,就原本世界的全体魔术师而言,这点事只需要弹响手指程度的劳力,就能不挪动门而让门移动至开启状态,不过这点事也只能称为「那又如何」——这件事暂且不提。 只是为开门而行使魔术,究竟是要耗费多少无谓的劳力啊,老实说水明无法理解。 (嗯,应该是看门守卫的兴趣吧?) 水明最后以这个感想做结。或许只是守卫单纯想在开关门魔术上附加风属性而已,既然如此那他姑且可以接受。哎,虽然自己丝毫没有跟守卫计较的理由,但是一看到魔术就忍不住估算起实用性和效率性的惯性还是跑了出来。 水明边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冷不防对他说。 「水明大人看到魔法都不会感到震惊呢。」 ——糟糕。 「咦?啊、啊啊。我不小心震惊过头了……哈哈哈。」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但是这种程度就吓到的话,当你亲眼目睹宫廷魔导师训练时,说不定会吓到软脚哦?」 「有这么厉害吗?哇,真是甘拜下风~」 「呵呵呵……」 蒂塔妮雅爽朗又不失淑女风范地笑着,但水明当然不能说他在不同意义上感到震惊。 就在此时,翡露梅妮雅催促蒂塔妮雅。 「公主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好的,那么勇者大人,瑞树大人,水明大人,请随我来。」 在这句催促下,一行人随带头的蒂塔妮雅穿过大门。 接着,眼前出现硕大的大厅。 有好几根粗壮石柱支撑长方形的宽敞大厅,这间大厅在制造上所倾注的心力,与通道旁的房间有明显区隔,这就是谒见大厅吗? 「哇啊……」 「好厉害……」 「哦哦……」 三个人在这里都忍不住发出赞叹,由此可见谒见大厅是多么庄严雄伟。直到刚才还在思考魔术的水明,到这里也不禁看得入神。 紧接着,在谒见大厅的中央深处有个金碧辉煌的王座,那里端坐一位颇具威严且精壮强悍的男子。此人恐怕是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厄斯泰勒,他是将金发修得短而整齐、蓄着胡须的豪迈男子。在他身旁有位迈入初老、看来是他心腹的男性,周围还有几位看似是重要人物的人排成一列。 蒂塔妮雅完全不看周围的人,只是目不转睛注视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并向前迈进。然后她在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的台阶上,也就是国王正前方跪下,紧接着翡露梅妮雅也跪下。因为她们两位都下跪,水明他们感觉自己也必须这么做,于是也慌慌张张跟着跪下。 眼看国王面前的所有人都双膝及地,蒂塔妮雅开口说道。 「蒂塔妮雅?路特?厄斯泰勒,带领藉由英杰召唤仪式而来的异世界勇者前来晋见。」 「很好,辛苦你了,蒂塔妮雅。不过,为什么勇者会有三位?」 国王讶异地如此问道,翡露梅妮雅代为回答。 「是的,这里有两位是勇者阁下的朋友,看来是在召唤时被卷进来。」 「什么!你说被卷进来?」 「是的,恐怕是这样。」 当她这么说,国王那张精悍的脸顿时转变成惊愕表情,周围随即各自传来「这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过这种事!」等等吵嚷声。 这时国王看着翡露梅妮雅。 「但是,当真有这种事发生?至今为止诸多国家都举行过英杰召唤仪式,不过这种情况倒是连一次都没听说过。」 「毕竟……在下年纪尚轻而孤陋寡闻所以才没听说,但实际上被卷入的人就在您的面前,所以……」 「被卷进来是事实……你是这意思吗?」 「是的,恐怕是这样。」 国王的表情因为与翡露梅妮雅的对话变得严峻起来。 于是瑞树小声说。 (她刚才说诸多国家,这表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从各地被召唤到这里的人吗?) (照他们的说法听起来应该是这样,话说这个世界到底是蹦出多少魔王啊……) 听到瑞树的问题,水明以为难的表情答道。尽管突然被召唤而成为异世界难民的人很可怜,但是因为号称会毁灭世界的存在逼他们不得不数度召唤勇者,这件事听起来也很不得了。 (而且,我们这种案例好像是第一次发生。) (啊哈哈……我们还比较可怜呢……) 三个人如此小声对话之际,和翡露梅妮雅结束对话 后的国王,严肃的表情骤变,他毅然决然地看向他们。 「——勇者阁下,突然召唤你到这种地方来,我感到万分抱歉。我是厄斯泰勒王国第十三代国王,阿玛狄沃斯?路特?厄斯泰勒,这里是我居住的王宫,王城凯美利亚。没有任何事前通知就劳各位来访,想必三位应该甚是紧张,望你们放轻松。」 国王说完体恤的一番话,蒂塔妮雅小声地对黎二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在指示他接下来该如何礼貌性回答吧,但是黎二却超乎预期反而立刻站起来。 (啊——?) 水明感到相当困惑,周遭也议论纷纷,老实说这种事态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这终究只是在现代无法想象,毕竟国王在这种中世纪国家拥有最强大权力,他们是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跟这种人在公开场合平起平坐,不仅不敬,甚至可能会招致不好的后果—— (没关系,因为勇者大人是为了拯救世界而被召唤的人,是我们必须让步三分的人,所以在这里跟父王对等的谈话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是这样吗……) 蒂塔妮雅看穿水明的担忧而小声说道。看来应该没问题,水明原本一时间担心会发生什么事而不安,不过他总算暂时放心了。 于是黎二向国王一鞠躬后开口说道。 「陛下,我是黎二?遮那。这次有幸拜会您,是我莫大的光荣。」 「你就是异世界的勇者吗?」 「是的。」 黎二听到国王的询问后点头表示肯定,周围立刻喧嚣起来。「那位先生就是勇者大人吗」、「多么神圣的尊容啊」云云,那些人宛如被黎二魅力迷倒似的台词不断从嘴里淌流。 等到周遭的喧嚣都冷静下来后,这次换国王对水明他们说道。 「那么,后面两位是勇者阁下的朋友吗?」 「是的,我是他的朋友瑞树?安浓。」 「我是水明?八键。」 瑞树和水明依旧双膝跪地抬头回答。毕竟他们不是勇者,如果跟黎二一样站起来再怎么说都会造成问题,因此他们没起立。 「嗯,你们两位一起被召唤,我实在很抱歉。这是我们准备不周所致,希望你们能谅解我们的恣意妄为。」 「好的。」 「是……」 两人给予端坐王座上说出这番话的国王简短答复。 这或许已经是国王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谢罪,但在水明耳里听起来却完全不像赔罪,总觉得惹得他有点不高兴。 于是,周遭传来「陛下说这种话实在惶恐备至」、「这是前所未有的慈悲」等,跟面对黎二时的反应有明显不同。 「咳咳——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跟勇者阁下说,不过本日的谒见还是到此为止吧。突如其来的召唤,想必勇者阁下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咦——」 「勇者阁下以及诸位朋友。凯美利亚的大宴会厅晚点设有晚宴,待准备完毕后请 各位出席,正题就等明天再讨论。」 设宴款待并保留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这应该是来自国王的体谅吧。突如其来的召唤,看来他也有几分在意。 因为晚宴这单字,周遭气氛变得融洽。但好死不死,却有个当场喊停的人。 「不,陛下。方便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在这里讨论正题。」 「勇者阁下,方便吗?勇者阁下才刚到这里,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吧?」 「是的……可是,那终究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希望尽早听您解释。」 「……我明白了,如果勇者阁下如此期望就来谈吧。」 对于黎二的期望,国王一番深思熟虑后表示同意。 但是水明却对此持反对意见。 (啊啊……真受够这正义白痴!) 他表情严峻地愤怒低喃,这种发展不妙,进展太快了,甚至足以称为太过性急。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三人尚未针对这件事好好互相讨论过。 受焦虑驱使的水明维持膝盖跪地姿势拉着黎二的裤管。 (喂、喂黎二!你打算干么!如果听他解释过就非得给出回答耶!是说答案当然是——) (水明,别担心,交给我处理。) (不,什么叫交给你处理——黎二啊啊啊啊啊!) 在商量前,黎二甩开抓着他裤管的手一步步走出去,水明只能无助地吶喊,姑且是以小音量啦。 这是水明绝对不会接受的请托,讨伐异世界魔王,这是哪来的白日梦故事。去找战力和战斗能力一无所知的对手打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且首先他们就没有非接受不可的理由。 再说水明本身也有必须尽快回去的理由。 没错,他还留有跟身为亡师、也就是他父亲之间约定好的命题需要解决。在完成前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对于暗地里活跃在台面下世界的魔术师来说,赌上性命或许可称为宿命,但也不至于每件事都得赌命,这是理所当然。 基于这种考量,水明不安地望向黎二的背影。往正经面考虑的话,理应不会答应对方,但黎二是个非比寻常的滥好人,也不排除他会在这里颔首同意。 国王询问走上前的黎二。 「这件事你了解到什么程度?」 「刚才公主殿下请求我去讨伐魔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这样啊,那么——葛雷兹。」 国王颔首后稍微瞥一眼隔壁那位初老男性。那是暗示吧,被称为葛雷兹的男性走上前。 「我是厄斯泰勒王国宰相,葛雷兹?堤列司,那么首先向您说明现在的状况。」 「有劳你了。」 「比这个厄斯泰勒王国更北之地,相隔两个国度的地方,有个被称为极寒之国的诺希亚思王国。北方的诺希亚思位于魔族领土和人类领土的疆界上,长期以来阻挡魔族侵袭,因而被称为是人类最北方的要塞——约半年前,诺希亚思受到魔族的闪电突击致使王都沦陷,诺希亚思无法保有国家的体制,因而灭亡。」 宰相葛雷兹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诺希亚思的人民虽然生活在极限气候下,却拥有不比平地逊色的强盛国力,国军也是以精实强悍名闻遐迩,但他们面临超过百万的魔族大军袭击下简直毫无还击余力,据说撑不到一个月就灭亡。」 接着,尽管难以启齿,瑞树却询问关于细节的问题。 「您说的灭亡,是指诺希亚思的人们都……」 「魔族没有必要俘虏人类,袭击时诺希亚思的国民几乎全数遭到魔族杀害,当时存活下来的人也遭遇魔族狩猎人类,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人幸存,想必如今诺希亚思人应该屈指可数。」 「狩猎人类,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就是魔族。他们极度鄙视人类,把人类当作蛆虫般看待,拥有的魔性不会凭力量以外的方式区分他人。就算我们让步也没有商量余地,他们是群反而会利用这个机会给我们一记痛击的家伙。」 听了葛雷兹的一席话,瑞树脸色铁青。 诛杀所有人,狩猎人类,想必是这些描述煽动她的恐惧。 虽然不可以全然听信葛雷兹的片面之词,但是既然屠杀和灭亡这些情况属实,就表示这个世界的魔族跟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魔族不同,想必不论水明走到哪一步都不会跟这种家伙有所交集。 「……在那之后,透过救世教会神谕能确定的部分有,至今为止统治魔族领土的魔王已经轮替,目前那位魔王名叫纳库夏德拉,还有,只要把魔族放出来,全体人类都会灭亡。」 葛 雷兹的话稍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 「于是,人类灭亡的神谕让各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开始协议魔族侵略的对策。但是根据诺希亚思覆灭能推估魔族军的规模,让好几个原本提出的对策无疾而终。我们人类正是如此,即使想对抗也拿实力远超过我们的魔族军束手无策。」 葛雷兹突然看向黎二。 「因此各国才想仰赖在这个世界自古流传,从异世界召唤勇者的术式。所谓英杰召唤仪式,原本只在魔法师公会和救世教会间流传,是在双方同意下,当人类陷入危机时才可以执行该仪式,管制非常严格。毕竟假如各国只为本国利益而无止境进行英杰召唤仪式,全世界的人类将会陷入混乱。」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危机啊……」 黎二皱起眉头。或许他也在内心呼喊「这个世界也蹦出太多人类危机了吧」。 「是的,光是有流传下来的部分,出现啃食所有生物的巨人就有两次,企图掌控全世界的暴君出现三次,加上这次讨伐魔王合计六次。所以这次我们也为了回避危机,包含厄斯泰勒王国在内,总计有四个国家进行英杰召唤仪式。」 「四个国家……」 出乎意料的事实不禁让水明小声嘀咕,没想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被迫接受这种愚蠢要求而去讨伐魔王的可怜虫。既然还有其他国家也有召唤,想必是当成被拒绝时的保险对策,既然如此,他们不答应好像也没有关系。 「然后,被召唤的就是我们对吧?」 黎二再次确认般问道,葛雷兹闭眼点头。 「您说得没错。」 然后葛雷兹的严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目前魔族军的攻击虽然趋缓,但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个世界所有人类国家包括我国,也会被魔族大军蹂躏,就如同诺希亚思一样。」 葛雷兹的脸上失去血色,声音显得沉重而苦恼,葛雷兹这模样或许是为诱使水明他们同情才会参杂的演技。虽然这老奸巨猾令人生厌,一旦考虑到召唤是国家决策,失败也关系到国家的面子,最后甚至可能演变成厄斯泰勒丧失信用;身为宰相必须考量到国家未来,想必这可说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尽管如此,水明仍然无法压抑心中萌生的焦躁感。 眼见葛雷兹的陈述告一段落,国王开口说道。 「勇者阁下,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所有人类,可以请你接下这个任务吗?」 「……」 「你意下如何?」 国王再次询问低头沉思的黎二。 (这还用说吗?该怎么回答昭然若揭。黎二,拜托你了……) 水明当然绝对不想扯上关系,他暗地里祈求黎二。因为自己是魔术师,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研究成果,虽然他身怀某种程度的战斗技术,却不想介入不必要的纷争中。还有一点天经地义的,就是他不想死。 水明为一扫这种不安,他只能一心一意向遮那黎二大明神祷告。 就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等待勇者的答案时,经过短暂的寂静后,黎二毅然决然抬起头。 接着—— 「我接受这个请托。」 (对嘛,不接受嘛,怎么可能会接受——什么?) 水明再次确认,刚才这个男的说了什么? ——我接受这个请托。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他承诺了,他搞砸了。水明怀疑自己听错而重新咀嚼一遍刚才的话,但果然还是不变,那依旧是承诺。 「这样啊!那么——」 「等一下啊啊啊啊!」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水明宛如要盖过国王雀跃的声音,他的尖叫声响彻谒见大厅。 水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发出这种大音量而震惊,谒见大厅里全体人员都楞住。虽然他做出盖过国王的说话声这种无礼行为,但因为太过唐突且超乎想象,所以没有人对此究责。 另一方面,说到那位允诺对方的滥好人,他居然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 「水、水明你怎么啦?干么突然大叫。」 「就算不突然也会大叫啦,你这脑弱居然会接受!你是脑子烂掉了吗!他们是叫你去宰掉现在足以消灭世界、那种危险到不行的家伙!你还必须跟那家伙的部下所率领的好几百万名大军开战!这种事没跟我和瑞树商量就答应还叫我别大吼,你才有问题吧!」 水明一口气对黎二喋喋不休,他的气息紊乱且情绪激动。 但是,黎二却以无比率直的双眼注视这样的水明,开口说道。 「但是,因为那个魔王害很多人遭遇不幸,或者接下来可能遭遇不幸。于是这个世界的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勇者身上,才把我召唤来,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尽我最大的努力。」 「不对,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去打魔王!」 「嗯,我们今天的确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如水明你所言根本没义务帮忙。但是我们有缘分,人生就是靠缘分,人就是在缘分不断累积下而活过来的吧?而且义务也不是一开始就有,是后来人创造出的产物不是吗?」 黎二以哲学口吻略显帅气地说道,为什么这男人在这种大场面时口才会特别溜,这点水明很想花上一小时好好质问他—— 「你确实说得没错……是说这段话跟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首先大前提是,这种事只凭你一人根本莫可奈何!」 水明差点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言论感动到而认同他,他悬崖勒马紧急剎车,追问理所当然的问题。黎二是学生,他跟自己不同,应该只有跟不良少年打过架那点程度而已,虽然不至于不能战斗,但是实在看不到胜算。 即使如此,黎二仍旧摇头,最后用这种戏论的口吻说。 「那很难说哦,目前我身上拥有强大力量,说不定靠这个力量就可以打倒魔王。」 「什~么强大力量啊,白痴!哪有什么说不定可以打倒魔王这回事!你没听过『战争是靠数量啊,大哥!(注1出自机动战士钢弹中吉翁公国的德兹尔?比萨中将的名台词。)』这句至理名言吗!不管你变得多强大,照常理想都不可能赢过对手的数百万大军吧!」 「不对,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事实上至今被召唤的人们也确实拯救了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的确是如此。但是,那可能只是最后获得胜利的人才把故事流传下来,因此—— 「那只是结果论罢了。」 「那个结果就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老实说,我没办法对有难的人见死不救。或许我不是很精明,但是我想帮助这个世界的人。」 「黎二,你又……」 水明因为黎二真挚的这段话稍微缓和语气。另外就是,或许黎二是心生哀恸,这是黎二的毛病,这男人就是没办法放任遇到困难的人不管,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从水明认识黎二的那天起就一直没有改变。 为了帮助某人四处奔走,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不过结果却是大家都获救。无法割舍软弱而身怀软弱的强者,这就是遮那黎二。 一路相处到现在,水明非常清楚这男人的个性。 「……水明,如果你没有意愿就不必勉强。老实说水明在身边会让我感觉很安心,但是得到勇者力量的毕竟只有我,你不跟来也没关系。」 「你啊……虽然我的大前提是不想去,但不只是那样……!」 「嗯,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对吧?当我考虑不够周详的时候,水明总是会在一旁帮我打圆场。」 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讲话实在太狡猾了,就因为黎二是这样的 人,水明才无法置之不理,每次等他察觉时,最后都还是陪黎二做傻事。 但是,即使如此,只有这次—— 「——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不想被这种纷争卷进去,也不想死。」 果然还是不行,水明没有跟黎二去的选项,怎么想都太过有勇无谋。 「嗯,对不起,水明。」 「既然要道歉一开始就别答应。」 面对感到过意不去而道歉的黎二,水明夹杂愕然与留恋的声音如此回话。 紧接着黎二转头面对瑞树。 「我要去打倒魔王,所以我希望瑞树也和水明一起等我。」 瑞树在展现决心的黎二面前仅俯首颤抖,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沉默好一会儿后,终于停止仿佛畏惧什么似的颤抖,然而毅然决然抬头告诉黎二。 「……不,我也要跟黎二一起去。」 「什么!」 「瑞树……」 「喂,瑞树,怎么连你也这样……」 水明吐出心中的困惑,他实在没想到连另一位朋友都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然而黎二也有同样想法。 「瑞树,不可以。接下来我要面对攸关性命的事,所以我不能带你去,我不希望你遭遇危险。」 黎二如此回绝瑞树的请求,她则不断猛烈摇头。 「不打倒魔王,这个世界就没有和平的一天,无论躲在哪里结果都一样。所以我才想多少帮上黎二同学一点忙。我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跟黎二同学一样,有心想帮助这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黎二同学一起去。」 「……很危险喔,说不定我没办法保护好瑞树。」 「嗯,重要关头抛下我也没关系,所以……」 想必任谁都不希望变成这样,然而瑞树为了跟随珍视的人,她伪装自己,痛苦地说完这番违心论后,黎二稍微考虑一阵子后开口道。 「……我懂了,既然瑞树都这么说,你就一起去吧。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抛下瑞树不管。」 「嗯……」 瑞树首肯。是因为获得黎二许可的关系吗,她那看似喜悦却竭尽全力挤出勇气的眼眸中微微泛起泪光。 「国王陛下,讨伐魔王一事,我接受您的请托,我和瑞树两人将前去讨伐魔王。」 「哦,我知道了。连瑞树阁下也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 国王开心地看着充满朝气应答的瑞树,接着将视线转向水明。 「水明阁下还是……」 「本人没办法跟数量多到吓死人的军队作战,所以我不会跟他们两个去。」 「这样啊……」 国王发出很遗憾,应该说是感到愧疚般的声音,国王果然对召唤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一反国王的反应,周遭对水明的反应却极为冷淡。 「连那种柔弱少女都决定要跟去,那少年居然……」或「简直是没骨气到极点」等愕然与焦躁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明是群躲在安全处不敢轻举妄动的家伙还大言不惭。算了,已经决定不跟去的我也没立场说这些……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讲。) 水明在心中烦躁叹息后,他立刻说出必须拜托国王的事。 「国王陛下,我有一事相求,可以吗?」 周围发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跟「你这家伙没有立场对国王陛下提出请求!」这类鼓噪声,水明不予理会。 国王的声音听起来没特别粗声粗气地答道。 「说来听听。」 「是,因为我不去讨伐魔王,请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 没错,毕竟自己不参与战斗,那么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水明希望再利用叫英杰召唤仪式的玩意儿,赶紧送他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不知为何,国王却沉默不语。 「……」 取而代之席卷现场的是陷入沉痛懊恼的沉默。水明看向四周,发觉黎二一脸不知何事的模样,瑞树则是一副有头绪的表情,至于蒂塔妮雅和翡露梅妮雅则是露出苦涩至极般十分惨淡的神情。 众人脸色之所以铁青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水明刚才拜托他们让自己回去,此时这两人就露出这种表情,换句话说—— 水明经由这些事实在脑中浮现某种假设。 「喂,等一下。难道说……」 水明甚至连讲敬语的从容度都没有,毕竟这理所当然,如果那项推测成真就根本什么也顾不得。 最后国王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抱歉,我没办法送你回原来的世界,并非我不想送你回去,而是这里不存在送你回去的方法。」 水明的太阳穴因为这句话不断抽动,然后他虽然知道此举不敬,仍然坚决再次提问。 「……抱歉,由于我没听清楚您的话,可以麻烦再说一次吗?」 「送你回去的方法不存在,因此没办法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这是决定性的一击,水明不禁用几乎踏破地板般的力气踩踏地板。 「慢着,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天他第二次的惨叫,响彻谒见大厅。 ? ? ? 于是,接下来发生在谒见大厅的事,演变成厄斯泰勒王国自建国以来前所未闻的骚动。水明从国王一番话晓得无法回到原本世界而被激怒,他伴随悲鸣放声咆哮说,「没办法让人回去还敢召唤人,你白痴吗!」、「不管怎么看都太擅作主张了吧,白痴!」、「死老头!」等,经过反复不断口出恶言大闹一番后,他一步步朝国王逼近。此时水明的理智已经被对蛮不讲理情况的愤怒吹到九霄云外,他连自己身处的地点有什么含意,都已经没多余脑筋可以思考……虽然不管怎么说,对于置身被召唤到异世界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他的反应才属最合情合理。 总之,对于召唤方来说是否会危害到国王是件大事。为了全力阻止企图接近国王的水明,国家大臣和卫兵们一拥而上,或许是认为这是势必酿成重大问题的事态,察觉到他的行动可能造成危险性的黎二和瑞树出面制止,再加上国王的调解,最后总算免于闯祸。 水明怒气未消,但事情已经瞬息万变,最后他被强押到分配给他的房间,他变成独自一人窝在房间。 于是现在,水明在他的临时房间里为无法压抑的激昂而怒火中烧到难以言喻。 「可恶,真的假的,这是真的吗……」 水明抱头懊恼并几度怀疑现实。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捏自己的脸,也没从分配给他的房间转换回自己的房间。眼前的异国风装潢跟窗外欣赏到的景致,简直丝毫没变。 一旦受到这种事实刺激,懊恼也随之增加,水明朝不在现场的元凶们吶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是想要怎样啦!我对跨越世界的召唤术式根本一窍不通!」 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召唤术,跟平常的召唤术不同。尽管「召唤目标」这点相同,一旦面临跨越次元的阶段,就会抵达难以置信的规模。如果召唤地点是外壳世界就罢,然而从并列世界或不同次元,这种即使在原本世界也无法证明其存在的地方召唤目标的方法,在原本世界也尚未获得确立。 依据存在于原本世界这项事实,联系原本世界与自己的因果关系,就算能透过联系产生路径,做出对应原本世界的移转魔术,效果也应该很差。这跟轨道太脆弱电车就会脱轨是同样道理,假如仰赖或许可以回去的希望却飞到奇怪的地方去,那就真的是 穷途末路。 「唔……」 水明吐露出混杂苦闷的呻吟,即使是意外他好歹也是被召唤对象,路径姑且有联系起来,虽然是垂死挣扎,若是能藉此做点什么—— 「拜托联系起来,玛莉……」 通讯魔术——水明利用由于手机普及,致使现在几乎没人使用的这个化石魔术尝试与熟人联络。对方是海蒂玛莉?爱兹拜因,假如能跟在原本世界最常一起完成结社工作的少女取得联系,就有可能强化路径。即使回不去,最坏的状况也能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传达给对方。 然而回应则是—— 「可恶!」 没办法联繋。只要是不同世界,就会因为外壳世界的隔阂导致无法通讯吗? 「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回去……」 水明为落在肩上这前所未有的难题大大叹一口气,他没有不回去这种选项,不回去才是绝无可能。为了自己必须达成的目标,自己绝对非回到原本世界不可。 「嘶……」 水明倏地吸一口气,然后—— 「我绝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明将他的决心靠大吼释放。 ? ? ? 水明他们被召唤到异世界数日后,黎二和瑞树目前位于王城凯美利亚内设置的屋外演习场,他们伫立于宫廷魔导师和骑士们面前。 「终于要开始了呢,黎二同学。」 「嗯。」 黎二对比邻身旁,因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而难掩兴奋之情的瑞树颔首。没错,接下来他们将在这个演习场,与眼前的蒂塔妮雅和几位宫廷魔导师及骑士们共同练习魔法。瑞树会情绪昂扬也是理所当然,话虽如此,黎二自己其实也按捺不住热血沸腾。 「魔法啊,没想到我们也有能够使用魔法的一天。」 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完全无法想象有能用魔法的一天,这是在原本世界每个人都梦想能得到,仅存于奇幻世界中的架空力量,然而却无人能如愿以偿。不对,现在应该称「曾经仅存在奇幻世界」的力量吗。 「这么一想,就不禁觉得这里果然是异世界呢……」 心中满是寂寞的瑞树俯首,她宣泄出埋藏在心中的感情。或许其实她很痛苦,不对,这还用说吗,听到无法回家而受到冲击的也不只是水明。说要跟自己去讨伐魔王的她也一样,见不到珍视之人的那种寂寞,黎二同样非常清楚。 「瑞树……」 「啊!对、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哭出来。」 「不,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嗯……」 「但是,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瑞树。」 没错,最初是黎二自己说要讨伐魔王,因此她的痛苦和烦恼,他都必须背负才行——但是不知为何,瑞树的脸上微微泛起红叶般的色泽。 「黎、黎二同学!那个,该不会是……」 「嗯?怎么了吗?」 「你还问怎么了,不就是……」 「……?」 「啊……也对啦,毕竟是黎二同学嘛……」 自己实在不晓得怎么回事,瑞树似乎察觉到什么般用愕然声音表示遗憾。尽管黎二不知道为什么她陷入消沉,不过瑞树随即想到其他该忧虑的事忽然开口说道。 「水明同学他没事吧……」 她想的是另一位朋友,就是同班同学的八键水明,自从谒见大厅的骚动后他就一直窝在房间不出来。或许是无法回到原来世界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冲击,即使是黎二或瑞树好几次因为担心而隔着门跟他说话,他都只回以冷漠的答复,他们仍旧无从得知水明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黎二为了拂去瑞树的不安,强颜欢笑对瑞树说。 「你不必担心也没问题啦!水明的话,过几天就若无其事地那样从房间出来。」 「嗯……希望如此。」 但是瑞树依然无法摆脱忧虑纠缠,想必她正是如此对被召唤到异世界感到不安。对水明的担忧,也是反映出她对未来可能发生事情的心情写照。瑞树之所以会这么想,果然就如同水明那天在谒见大厅所说,没找两人事前商量就做决定是个错误吗—— 「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黎二大人,您准备好了吗?」 当黎二还在想那天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伫立眼前的蒂塔妮雅环顾并肩的宫廷魔导师等人后询问自己。 尽管在思考,黎二却立即做出反应并回答蒂塔妮雅。 「嗯,我随时都没问题。」 「因为我们的关系让各位久等,真不好意思。」 「不,别这么说。」 「黎二大人真是个体贴的人。」 蒂塔妮雅面带微笑说道。其实他们真的没等很久,蒂塔妮雅的对应实在谨慎至极。是她本性如此吗,尽管她是王族,却完全没妄自尊大这点让人对她会有好感。当黎二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优雅转身。 「那么,请容我向黎二大人介绍准备替您展示魔法的宫廷魔导师们。首先是白炎阁下……恕我失礼,是史丁格雷卿。」 之所以中途改口是因为平常都这么叫她的缘故吗?介绍时被叫到名字的翡露梅妮雅从队伍中向前一步,在黎二的面前拘谨地一鞠躬。 「虽然已多次向您报上名号,还是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厄斯泰勒宫廷魔导师中资历最浅的一位,还请您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黎二向她回礼。第一位被蒂塔妮雅介绍的是,将他们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魔法师少女,想必正因为如此才会第一个介绍她——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她的特色是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虽然自称资历最浅,但她展现出的从容态度足以一窥她的才气。尽管蒂塔妮雅也不遑多让,但翡露梅妮雅却是位十足的美女,再加上她那强烈自我主张的胸部—— 「咕嘟……」 「……从左边开始是马尔法斯卿、克朗尔卿……」 「咦?」 黎二打量翡露梅妮雅的肢体看得出神,他突然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蒂塔妮雅已经继续介绍宫廷魔导师。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在黎二不经意发出怪声后,她以为发生什么事而过度担心。 「黎二大人,发生什么事吗?」 「不,没有。那个……」 「该不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没问题。没什么事啦,哈哈哈……」 自己只好用略带苦涩的笑容蒙混过去,没想到居然会看翡露梅妮雅看得入神而没有在听蒂塔妮雅介绍,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得出口。 「是吗?那么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对了,还有一件事必须请教黎二大人。」 蒂塔妮雅好像想到什么在意的事情,啪一声双手合十,转头询问黎二。 「请问,我记得黎二大人和瑞树大人所处的世界没有魔法……」 「是的,那是事实。相对而言,在我们的世界里有一种称为科学的力量。」 魔法不存在,这在原本世界是再常识性不过的概念,然而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似乎是出乎意料的事,黎二能零星听到「什么是科学?」、「完全没听过耶……」等这类对话。 于是,这次换翡露梅妮雅用诧异的表情询问。 「……很抱歉打断您的谈话,但是勇者阁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有点在意……我再询问您一次,您真的没有骗人吗?」 翡露 第二章 千里迢遥的归途 ——自从水明他们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并拜托他们讨伐魔王,很快就已经度过两周。距离黎二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没有多少时间了。 两星期的准备期间,是段相当微妙的时间,不过从至今为止的英杰召唤类推,勇者的力量稳定下来正是两星期,因此黎二也在这段期间内学习魔法,勤于进行战斗训练。 黎二和决定同行的瑞树一起为了讨伐魔王,待在厄斯泰勒近卫团长与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身边,刻不容缓地学习战斗方法与魔法。 两星期实在是很不合理的密集作业与紧迫行程,但关于内容部分,就好的层面来看,连水明也不得不闭嘴。 (唉……) 水明不禁想起他不时从窗外眺望两人的练习景象,还有黎二跟瑞树会一天造访两次向他报告,这些令水明不由得叹息。论及该内容的凄惨度,就不禁令人兴叹。 不对,他这是指好的方面。 因为黎二在原本的世界是普通人,他在战斗训练方面势必被修理到体无完肤。毕竟武术并非能一步登天,这也没办法——但那也仅止于刚开始头一两天,之后黎二似乎立刻记住战斗方法,第三天他就已经能跟拿出真本事的骑士团长分庭抗礼,目前即使是多对一的情况也能够轻松获胜。 这状况如果不用凄惨来形容,那又该何以称之?用厉害这单字形容绝对不合适,所谓力量是代表显而易见的残酷。水明不晓得这是否是名为英杰召唤的加护所带来魔术恩惠,尽管如此,黎二那种飞速的学习能力实在异常。 没错,举例说明,黎二不像海绵而是汲水帮浦,不是吸收名为水的才华,而是毫不留情地抽取上来。 看到这幅景象,仿佛自己的努力都遭到全盘否定,不禁令人悲从中来。 (简直太奸诈了——) 黎二的才华在魔法方面也很显著,毕竟水明在原本世界从接触魔术,到能引发确切的神秘都需要两年岁月,但黎二在第一天,在开始学习的那天就成功办到,他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显现出火焰。 即使是水明看到这幅景象,也会希望自己能如此轻易办到,世界上果然仍旧充斥着不公平。 黎二就这样逐步进行勇者训练,水明则是在这段期间一直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男子虽说关在房间里,不过当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他是关在房里阅读这个世界的书籍。 前几天水明在谒见大厅从国王阿玛狄沃斯口中得知无法回到原本世界这件事,他很不像自己般地大吼大叫,这件事他依然记忆犹新,毕竟水明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迫必须在这个世界生活。 因此这两个星期,他从王城书库内的书籍中,学习生活上必要的基础知识。 再怎么说,水明接下来要住在这个世界,是否具备基础知识将严重影响他在此地的生活,这关乎他会毫无阻碍地融入异世界生活,或者不断引起重大问题。 幸好或许是受到英杰召唤的影响,水明不仅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甚至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文字。多亏如此,他可以不用藉助任何人的力量阅读异世界的书籍。 至于水明如何保存他学到的知识,不是直接记在脑子里,而是把看似重要的内容写到本来就放在书包里那靠魔术集结成册的笔记本中汇整。 目前在水明来到这里后,他已经获得相当庞大的资讯量。 但实际上他却仍嫌不足,在这里得到的情报量确实非常庞大,不过那些都只是来自书本上的知识这点令人不安,与时事相关的资讯也很少。而且关于这个世界的魔法书籍——魔导书,也基于某种理由无法阅读到,老实说他还不满足于已经获得的资讯。 「不过,那件事先放一边吧……」 现在该处理的是眼前的事。 ——水明如今身处被石墙封闭的昏暗房间内,而且这还不是普通房间,这房间缺乏任何家具,也不具备让人能生活的格局。他脚边有一面庞大的魔法阵,这个魔法阵不必多说,就是召唤阵。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他们第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仪式厅堂。 那么论及窝在房里的水明跑来这里的目的—— 「………」 水明默默不语地注视的物体,不用说当然只会是描绘在地上的魔法阵。此为联系他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把他们召唤到这里来的可恨仇敌之一,也是召唤术的元凶。 如果国王阿玛狄沃斯在谒见大厅所言属实,这里的人对于透过召唤找来的人,也就是召唤对象,照他们的说法就是他们似乎无法送身为呼应者的水明他们回原本世界。尽管这个魔法阵和召唤的魔术对他们来说是未知文明的产物,但老实说对被召唤过来的人来说,不过是会惹是生非的东西。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既然没人有能力送水明他们回去,想回去就只能自己找出回去的术式,无论用任何手段。 既然如此,那当务之急则是尽快解析这个召唤阵,这无疑是一条捷径。 「真受不了,这个术式的解析还需要多下点功夫呢。」 水明已经不晓得第几次跑来这里努力分析召唤阵的术式。这两个星期内,他只能常常趁人不注意时频繁跑来这里。 而且这次水明采取脱离常理的方式解析。一般来说,理论上解析魔术会从该魔术的根源开始着手调查,不过由于这个召唤魔术的相关资讯,似乎只能在严密管理下运用,水明怀疑自己是否有办法立刻找到其根源。既然如此,他判断先依据现有资讯开始调查是最好的方式,才总算走到现在这步。 「那么,开始吧……」 水明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随即他行使解析魔术。 「——万物照应(correspondence)。」 一个呼应水明的咏唱并重叠在召唤魔法阵上的魔法阵浮现,脚边散发昏暗的青瓷色魔力光,种类是解析,水明准备透过这魔法阵来解析召唤阵。召唤阵使用的术式也是全然未知的产物,外侧圆环主要被分配的任务为辅助并维持术式的源头,完全不像原本世界的魔法阵起到的保护术式作用,没有达到原本世界所说的魔法圆的功能。中央描绘成倒三角形,代表目标将从支配中被解放,还有几个做为中继的小环—— ? ? ? 水明在仪式厅堂把该做的事粗略完成后决定返回自己的房间。他静悄悄地退出房间……不至于说是鬼鬼祟祟,而是静悄悄。 水明打算沿原路回去,他脑海边浮现来这里时经过的路线,同时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点实际上应该不太妙吧……」 没错,正如他刚才所言,前来这间仪式厅堂的路上,水明在没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抵达。虽然也跟他因为厌恶他人视线,而使用遁甲魔术有关系,尽管如此却没有被任何人识破,甚至连不协调感都无法察觉,水明心想这点在警备方面恐怕是个问题。就连他去仪式厅堂途中稍微吸引擦身而过的宫廷魔导师注意力,对方也完全没反应,从旁人角度来看这画面无疑非常滑稽。 「嗯……」 水明双手抱胸低吟,可能是当作警戒用途,王宫内随处都有设置感应用魔术品,但这种做法在自己眼里看来简直随便至极,或许这座王宫里并没有太多拥有相当程度力量的魔术师。 总而言之,自己替这种事情担心也不是办法。 水明如此思忖,他迅速结束这样的感想,开始迈出步伐。 不过他却在这里遇到意外的难题。 「喔唷?」 他嘴里发出仅能称为傻瓜般的声音。 水明因为边想 事情边走路的关系,来到不认识的走廊。从这里究竟该如何回到自己房间呢,这种疑问占据水明脑海。毕竟他虽然记得有召唤阵房间的位置,但王宫里的走道顺序细节却记得不是很清楚。 ——唔~哇~我真是个笨蛋。 水明以手扶额仰望天花板,因为发呆才犯下这种低级失误,令他不由得如此自我评价。 但是,错误既成也没办法。 「……不管了,先走出去,再找人问路吧。」 水明在此暂且解除遁甲魔术后开始找人,他预估只要说自己迷路应该就会有人帮忙指路。 当水明稍微在通道上走一阵子后,时机凑巧地立刻找到人。 然后,他接近那名身披白色长袍的背影向对方搭话。 「请问,不好意思。」 于是那号人物缓缓停下脚步,接着优雅转过身。 「有什么事……居然是,水明阁下。」 「嗯?对了,你的确是那位……」 「我是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 她拥有水明耳熟的声音和眼熟的身姿,那位再次向水明恭敬报上名号的,是主动负责召唤水明他们到这个世界的那位少女,拥有一头银发的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 水明听她报完名字后想起她的身份,小声地发出「对喔」表示接受。 接着翡露梅妮雅对着他皱起眉头问道。 「水明阁下为什么在这里?」 会这么问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自从发生谒见大厅那件事后,水明就一直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然而他没有跟着黎二他们却独自到处乱晃,她会感到讶异也是天经地义。 「嗯,想转换心情所以出来散个步。」 「原来如此,尽管我觉得转换心情是件好事,但是您还不习惯在城里走动,外出时找人跟着您会比较好。」 「你的忠告让我不胜惶恐。」 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大概是基于宫廷魔导师的立场,她的用字遣词有些刻板冷酷,水明也配合她用类似语调回话,这件事就姑且不论。 「那么,不好意思,虽然您才给我忠告,不过可以请您介绍一位知道我房间在哪里的人吗?」 「……您忘记怎么回去了吗?」 「说来惭愧。」 「……我知道了,我也晓得您房间的位置,但因为我刚好有事,所以只能带您走到半途,如果您不介意就请跟我来。」 「有劳你了。」 水明如此颔首,便迈步跟在翡露梅妮雅身后。她会在这段时间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教完黎二他们魔法,或许她接下来要去向国王禀报。 就在水明如此思忖时,她却冷不防停下脚步,然后不知为何转过身来,平静询问。 「水明阁下,可以请教一下吗?」 「什么事?」 水明听到她的问题后如此反问。她这么慎重其事究竟是要问什么,难道她打算问到这里的那天在仪式厅堂待命的魔术吗,既然有被她发现的迹象,就不能说没这种可能性。 当水明针对这停下脚步的举动做出危险臆测时,翡露梅妮雅用稍微凶悍的口气问道。 「水明阁下,为什么您拒绝去讨伐魔王呢?」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也很难解释。」 「勇者阁下是您的朋友,那为什么您不愿意协助他呢?我认为以您的立场来说应该这么做才对。」 ……明明是对方为解决自身疑难杂症擅自召唤他们,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义务,这实在是相当自作主张的说辞。或许是因为对异世界人抱持理想才导致她有这种想法,不过对被召唤的人而言只有火大而已。但这种问题二跟对方辩驳只会没完没了,因此水明冷漠回复。 「……关于这件事,正如同我在谒见大厅对国王陛下所言,我对危险的事可是敬谢不敏,所以才决定不跟去。」 水明如此漠然说道,翡露梅妮雅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瑞树殿下身为女性,却说要一起跟去。」 「我不会受那种场合的氛围影响。」 「……那么,您的意思是瑞树殿下被那种场合的氛围影响吗?」 「不是吗?那种情况也只能这么说。」 水明也很清楚这种说法很辛辣,但实际上确实如此。当时瑞树和黎二一样都是从原本世界过来的人且根本没打算确切掌握现状,她却在三人促膝详谈前就给予答复。既然如此,称她为有欠思虑也是情非得已。 水明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说法不妥,这让一直恭敬应对的翡露梅妮雅态度急遽转变。 她抛出冷酷的声音。 「——哼,真是名该受人轻视的男人。」 「啥?」 水明嘴里对此发出类似挑衅的声音,裴露梅妮雅突如其来对他露出的轻蔑眼神,令他不禁被挑起敏感神经。 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完全不理会水明的心情,继续吐出污蔑他的言词。 「我说你是个该被人轻视的男人,死胆小鬼。你是打算评价那位鼓起勇气的朋友自作聪明而自以为机伶吗?像你这样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自称勇者的朋友。」 「……有没有资格是一回事,我认为会拒绝是理所当然吧。突然被叫到陌生地方还被要求去战斗,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会是这种反应吧?」 没错,这世上有多少被要求去战斗,就会老实点头同意的人呢。肯定有大半人都会摇头拒绝,这点就算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一样吧。 但是翡露梅妮雅却不打算针对这点多加考虑。 「你勉强也算是被英杰召唤找来的人吧。」 「所以呢?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们才积极想来这里,不过是你们擅自召唤我罢了。我是被卷入你们引发的意外,也就是说成为受害者吧。我是不晓得你对那个英杰召唤那玩意儿抱持什么理想,不过对我而言,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应尽的义务或情义。」 水明态度强硬地阐述一番道理后,翡露梅妮雅也觉得还算有理而勉强同意他的说法。 「……我懂你的意思。」 「那不就好了吗?」 「但是水明?八键,你这么做对勇者阁下和瑞树阁下岂非太缺乏情义?」 「唔……」 水明不打算反驳翡露梅妮雅这一席话,毕竟受害者不只有自己,由于他对进行召唤的那些人没有义务展现诚意,因此对这个世界的人他摆什么态度都行,不过确实如她所言,自己的选择对他们两人或许足以称为缺乏情义。尽管他能预测两人往后会陷入危机四伏的情况,然而他却仍旧隐瞒身份并以自己选择的目标为优先。 既然如此,自己并不打算为这点找借口。 「……也对,的确就如你所说,我因为个人情况而没打算配合他们的脚步,这点完全算我缺德。」 「你这家伙明知道却不打算跟他们去吗?我实在深切感受到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翡露梅妮雅因为水明承认后就更加怒不可遏,这位少女看来关于情义方面似乎有强烈洁癖。 但是—— (姆……这家伙。) 然而对水明来说,翡露梅妮雅的愤怒超乎他意料。说他是无可救药确实让水明很恼火,但这完全是翡露梅妮雅为黎二和瑞树着想才会这么说。或许她是看到黎二他们至今为止的努力和热诚,才无法压抑涌上心头的愤怒。 水明一想到这里,不禁认为她的思想虽然有点八股,却是个好人。 ——但是尽管如此,水明仍旧不打算将内心的一切全向她开诚布公,毕竟那道命题等同于自己的存在意义,他用 表示对方多管闲事和看似轻浮的语气耸肩回答。 「好啦好啦,不好意思哦。」 「你这家伙!」 翡露梅妮雅或许非常不满水明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她恼怒地瞪视着他,同时开始让体内的魔力高涨。 「……喂喂,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铺石通道上突然出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水明边愕然地将手置于头上,同时看向盛怒的翡露梅妮雅。然而面对水明丝毫不敢大意的发问,翡露梅妮雅却仅仅行云流水地编纂起术式。 「闭嘴,你这家伙愚昧的性情,就让我白炎翡露梅妮雅来矫正!」 「不对,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事情就给我扪心自问吧!」 「就算你这么说……」 面对极度盛怒下的翡露梅妮雅,水明只能为难地呻吟。对方自顾自充满干劲也让他伤透脑筋,毕竟自己丝毫没打算跟她开打。 水明就这样一直斜靠着墙壁且完全不打算理会翡露梅妮雅,她因焦躁而发出尖锐嗓音。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 「不用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你老是这样怒吼,周围的人也会很头痛吧。」 「那、那还真是抱歉……不对!你这家伙认真听人家说话……」 「真受不了,你冷静点好吗……嗯?」 水明面对情绪高昂的翡露梅妮雅以混杂愕然态度搔头,就在他心想这样下去可能无法避免冲突而观察她的动作时,他无意间察觉到某件事。 水明眯细双眼看向翡露梅妮雅脚边,曾几何时她的长袍下摆夹到了鞋底和地面间,换句话说就是踩到了。 「喂慢着,你再这样继续下去……」 就会摔倒,一定会摔倒。她会因为被长袍绊到脚而摔个狗吃屎,水明已经能清楚看见这未来。 「怎么!你说我又怎样了!」 「不是,我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脚边……」 「你这家伙以为靠这种拙劣的伎俩我就会上当吗!少愚弄我!」 「说什么愚弄,我是说真的你冷静点,啊……」 结果甚是哀戚,翡露梅妮雅被愤怒吞没,她无视于水明的忠告没有注意自己脚边,就这么落入水明预期的下场。 「嗯?呀啊!」 由于她踩住长袍下摆却打算迈开步伐,导致翡露梅妮雅重重往前摔倒。而且她不仅摔一大跤,倒下时她的白色长袍整个掀到腋下位置,简直变成朝身后的人翘起屁股露出内裤般的姿势。 「什么!你这家伙做了什么?长、长袍它,长袍它……」 翡露梅妮雅被掀起来的长袍遮住,导致她-时间看不见四周。 「没做什么,我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你说什么……咦?咦?」 因为翡露梅妮雅胡乱挣扎导致长袍缠得更紧,竟然能自力搞成这样,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或许算是位灵巧少女。水明原本预估她会自己站起身,没想到反而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解不开,解不开啦……」 「真是拿你没办法……」 水明脸颊染起红晕,他无奈地以手扶额。 翡露梅妮雅的内裤彻底走光,丰满的臀部也彻底暴露在外,水明看向不断挣扎的她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再怎么说总不能放任女孩子这副德行,水明心想她确实也不是坏人就帮她一把,同时他移开视线让自己尽可能别看到她的耻态和内裤,然后把被长袍缠住不断扭动的翡露梅妮雅身上的长袍拉好,接着温柔抱起少女。 「呼呀啊?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好啦,你就乖一点吧……嘿咻。」 水明不理会翡露梅妮雅的抗议将她扶起,再帮她整理凌乱的长袍。 「呃……」 「好了,你没事吧?」 水明如此询问,但翡露梅妮雅还楞在当场。 而且她脸上或许是在摔倒时沾到灰尘,骯脏的脸蛋确实有失体面。尽管她曾对自己展现敌意,但这幅模样实在有点可怜,水明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擦拭翡露梅妮雅脸上的脏污。 (净是给人添麻烦……) 然而这位当事人—— 「啊……呜……?」 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翡露梅妮雅的视线好像在打量什么似的,她最后总算……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尖叫出声。 「哇啊,这次又怎么了……」 水明被翡露梅妮雅突然放声大叫吓一跳而连忙后退,接着只见她满脸通红紧盯水明。 「你、你、你这家伙在干么!」 「还问什么干么,不用特别问也晓得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那个……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我不帮你不行吧。」 「我、我可没叫你帮我!是说我原本打算加害你耶!但是你连脸都帮我擦……」 「这跟那是两回事,你刚那副德行把可爱的脸蛋都糟蹋了,至少也得把灰尘擦干净吧。」 「——!」 当水明若无其事如此说道,翡露梅妮雅背脊仿佛突然插了根棍子般挺得笔直,接着她浑身僵硬。 「嗯?怎么了?」 「可、可爱……」 「……?」 「居然称赞我非常可爱……」 「喂,你是怎么啦?」 水明在曾几何时灵魂不知出窍去哪的翡露梅妮雅面前不断挥手,接着她似乎终于回过神。 「咦?啊、啊啊啊啊啊!已已已经够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所以先告辞!」 翡露梅妮雅的脸庞更增添五成犹如苹果或番茄般的色泽,她维持这种脸色语毕后急忙跑掉。 但是,就在她飞也似的离开途中,不知为何却突然停下脚步,以惊人气势回过头说道。 「刚、刚才的话,我我我收回!」 「啥?」 「就是指我刚才说你愚昧!还、还、还、还有!你的房间就在沿着这条通道直走到尽头转弯……接着该怎么走你再随便抓个人问!我说水明?八键,你给我记住!这份屈辱总有一天我会百万倍奉还!别忘了!绝对别忘——呼呀?」 尽管翡露梅妮雅仅保持站立,但双手却伴随话语手舞足蹈,她受自己激动的语气影响,身体不禁往前倾——然后她再次跌倒,看来摔倒是她的拿手绝活。 「这到底是怎样……」 水明眺望翡露梅妮雅连忙爬起后拔腿狂奔的背影嘀咕道。 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则正朝着远方高呼「呜呜呜呜呜啊!」的悲鸣,逃也似的奔驰。刚才还威风凛凛地洋溢情义之心,这位名为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的少女如今形象荡然无存,总觉得反而让人在脑海角落的分类栏替她追加了迷糊女孩的角色设定。 「……算了,我也该走了。」 水明如是说,迈开步伐寻找自己的房间。 ? ? ? 水明虽然经历预料外的争执,不过他仍旧平安无事从仪式厅堂回到自己房间,但是他还来不及喘口气。 「姆——」 待他回过神,他发觉有脚步声和魔力气息正朝这房间靠近。才刚完成一件工作与结束一段争执,尽管水明本想要独自悠哉待在房间里,但他仍绷紧神经看往气息方向。 对方恐怕打算造访这房间,毕竟脚步声与气息都毫不犹豫地朝这边迈进,那是水明感受过的魔力波长。 那么究竟来 者何人?对方是在这段期间急剧提升实力的黎二,还有另外两人。 一位是仰慕黎二并宣称要帮忙而整天跟在黎二身边的蒂塔妮雅,与因此粘黎二粘得更紧的瑞树。 当水明察觉到他们过来时,他把放在桌上的书与自己带来的魔术用品,还有自发性做过什么的痕迹,全靠魔术隐蔽。 目前的水明对周围的人而言,看上去就像自从谒见大厅那件事后,就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呕气睡觉的人。翡露梅妮雅刚才也是这么认为,当然黎二他们也不例外。 毕竟只要与他人接触,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就会随之提高。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水明总是独自窝在房间里,仅让自己接触非接触不可的人,尽量不跟他人有所牵扯,藉此隐藏自己是魔术师。 水明贯彻总是请人将餐点送来,走出房间只为了看黎二他们的状况、前往王宫书库、前往仪式厅堂,还有去厕所这种做法。 为避免让人知道自己是魔术师,这么做是理所当然。毕竟他不想让觊觎这股力量的人察觉、利用,心里也还抗拒让黎二他们知道。而且只要这么做,他就能大幅增加自由时间,也能够累积想知道的资讯。 但是反过来说,王宫里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只是一个劲地下滑。 不是讲他要勇者黎二重新考虑讨伐魔王一事,就是说他在谒见大厅最后惨叫过的那天起便一直躲在房间里。除了召唤他的国王及陪黎二一起的蒂塔妮雅外,他已经丧失信用到其他人光擦肩而过就会挖苦般地窃窃私语的程度。 由于这些冷言冷语成为水明的保护伞,因此他完全不在意,反而希望大家变本加厉对他多提出恶评。 当水明如此思忖时,同时心想正好可以假装在呕气睡觉而爬上床。接着,他听到小声的敲门声,是黎二的声音。 「早安,水明。你醒了吗?」 「……醒了,请进。」 「打扰了。」 「失礼了。」 水明配合黎二他们进入房间,而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 然后他看准众人像往常那样都各自坐到椅子上后,他询问黎二。 「所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咦?总、总觉得你这么问好突然呢,水明。」 「因为你今天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好像有点静不下心。」 「啊哈哈,你果然看得出来?」 「算是吧。」 黎二像掩饰害羞般笑道,水明颔首。 当他们进房间时,水明就注意到黎二的样子有点奇怪。尽管黎二脸上挂着笑容,但总觉得好像静不下来,犹如好事与微妙的事同时发生般的感觉。 接着,黎二这次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问道。 「今天我学会强化身体的魔法,你要看吗?」 「哦?请便。」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心情好的原因吧,看来对黎二而言,又学会新魔法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关于这点水明也感同身受,他第一次编纂新魔术并成功行使时,那种昂扬感确实难以按捺。 黎二开始当场做起伸展运动并活动关节好藉此暖身。毕竟是强化身体的魔术,在没有并用增加身体强度的魔术时,这些准备动作很是重要。 「要上啰。」 黎二语毕后,魔力随即传导至他浑身上下。术式在转瞬间构筑成功,黎二在缺少咏唱的情况下发动魔术。 「推进燃烧!」 当黎二说出魔术的名称时,基于键言所酝酿的火焰,如长带般扭曲环绕在黎二身体周围。 魔术发动的结果促使黎二提升身体能力,如今他的身体拥有比在英杰召唤中得到的力量更加充沛而强悍的实力。 「哦哦!」 由于黎二的魔术完成度之高,魔术师八键水明不禁发出赞叹声。 刚才的魔术发动实在是漂亮,从魔力最佳化乃至构筑魔术,然后直到启动为止的-连串过程,连细节都十分缜密,仅能以漂亮一词称之。他确实没有将程序精简,如果是因为办不到的话也没办法,不过黎二才接触魔术约两周时间,就能漂亮地把基本流程做到等同模范表演的程度,有值得赞许处,却没有批评他的理由。 由于这个身体强化的魔术恐怕是火属性,因此除了当作身体强化的恩惠外,想必力量也会爆发性增幅。照这样看来,使用风属性就会增强速度,使用水属性会增加敏捷度,而土属性则是影响身体强度—— 当水明擅自透过黎二强化身体的魔术分析其他属性的身体强化魔术时,蒂塔妮雅以陶醉的眼神靠近黎二。 「不愧是黎二大人,实在太精采了……」 「啊哈哈,谢啦,蒂雅。」 黎二露出爽朗笑容对蒂塔妮雅道谢,他嘴里说的那个名字大概是蒂塔妮雅的昵称,看来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相当亲密。 接着瑞树稍微嘟起嘴看向蒂塔妮雅。 「喂,蒂雅,你是不是有点太靠近了?」 「有什么关系呢,瑞树。平时都是瑞树靠得比较近,偶尔也让我一下嘛。」 「咦,哪有,我才没有靠得那么近!」 「才没那回事,瑞树总是贴在黎二大人身边到没必要的程度,太狡猾了。」 本来应该是关于黎二的身体强化魔术的话题,曾几何时两位少女却擦出战斗火花,这幅景象已经让水明受够了。 「现充给我爆……不对,黎二你这魔法还真帅气。」 「咦?嗯!对吧!这魔法用起来很得心应手,我很中意。」 「是啊,外观也亮眼,出乎意料好像没有什么缺陷……」 这是水明发自真心的评语。重点是外观夺目就值得送上赞扬,让火焰宛如巨龙般缠绕在身上实在相当帅气。外形抢眼不仅能给予对手相当的冲击,也能震慑对手进而使敌人畏缩,可见外观意外地重要。 然后,不知为何,瑞树不是针对水明反而转向黎二那边说道。 「我、我也有学会啊!」 「这样啊,瑞树果然也很努力呢。」 「咦?嗯,算是吧……」 水明如此回答,瑞树却为这句来自意外出处的话楞住,大概是和蒂塔妮雅竞争的关系,瑞树眼里只有黎二一人。 简言之她希望得到黎二的赞美,想藉此和蒂塔妮雅抗衡吧。无论如何,这画面从一旁的朋友眼里看来,不过是会对黎二怀抱半分杀意,也令人备感欣慰的画面罢了。 「呵呵呵……」 「怎、怎么?水明。」 「没、没事,你好好加油啊。」 「嗯!我不会认输。」 不会认输是指谁呢,或许旁人听来是指魔王,但以目前这状况来说绝对与魔王无关。 水明一边如此思忖同时假藉声援之名行煽动之实。接着他转换其他话题。 「那么,其他的呢?」 「咦?是还有很多事……」 水明询问,黎二以有点不干脆的态度回答。大概是想到确实发生什么事吧,这应该就是他今天感觉有点奇怪的原因。 「您是怎么了?黎二大人。」 「咦?没有,嗯……」 「公主殿下,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没有,别说奇怪,反倒发生更能窥见黎二大人厉害一面的事呢。」 高额头妹妹蒂塔妮雅用难掩兴奋之情的开心口吻如此答道,从她的模样看来感觉应该没在说谎,那么为何黎二却想要敷衍过去呢。 「到底是什么事?」 「这、这个嘛,该怎么说——」 虽然黎二企图妨碍蒂塔妮雅答复水明的疑问 ,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只见她骄傲到好似当成自己的事那般,用得意的语气答道。 「是的,今天厄斯泰勒王国旗下的魔法师公会各部门精英,与黎二大人进行魔法对决。」 「哦~魔法师公会啊。」 魔法师公会,尽管水明尚未详加调查,不过这个国家的魔法师确实几乎都加入这个组织。 「是的。一如我们先前所询问,今天各位大人恰巧都齐聚一堂。」 「所有人聚在一起是很难得的事吗?」 「是的,因为诸位都是有要事缠身的显赫权贵,平常都在王国领土内四处奔走活动。」 既然如此,要将这群人齐聚一堂果然很辛苦吧,不过各部门精英这说法倒是有很多令人在意的点。 水明询问蒂塔妮雅关于各部门这点。 「顺便请教一下,各部门是指什么意思?」 「就是火、水、风、土、雷、木、光、暗等八个部门中最优秀的魔法师,其中甚至有实力凌驾宫廷魔导师之上,被赋予帝这种名誉称号的人物。火部门就是炎帝,光部门就是辉帝。」 「………」 ……这样好吗,帝应该是更为尊贵的称号才对,在日本也只适用于至高无上地位的人而已。 或许是将这个世界的语言转换成日语时造成的不一致,总觉得有种不协调感。 「水明大人,有什么疑虑吗?」 「啊,没事。然后,比试的结果如何?」 「当然是黎二大人胜出。」 蒂塔妮雅恍若获胜的是自己般挺起胸膛骄傲回答。紧接着,她说出一件漏听不得的事。 「当时,黎二大人从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手上荣获别称。」 「别称?」 别称,此为展现被冠名者的强焊,以本人特色来展现其建立功绩的荣誉名称,在奇幻故事中自然是必不可缺。 此时,黎二感觉好像很不自然地企图转换话题。 「这、这种事不提也无所谓吧。」 然而瑞树似乎因为这样的黎二实在可笑而忍不住笑出来。 「呵呵……」 「怎么了,瑞树?」 「没事,没什么,继续听下去你就知道了。」 「嚼?那么,公主殿下。黎二从公会会长那里得到什么别称?」 「水明,我不是说——」 「黎二大人从公会会长那边荣获的别称是,统御全属性的奇迹使者——全属性霸者(attribute master)!」 ——当蒂塔妮雅高举双拳用激动语调说出这个字后,场面一瞬间冻结。 然后想当然耳,水明忍不住豪爽地笑喷出来。 「噗呼哦哈!」 「咦……?水明大人?」 「全、全属性的、霸、霸者,哈哈。糟糕、惨了、我不行了,嘻、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明突然狂笑让蒂塔妮雅吓一大跳,她杏眼圆瞪,她身旁的黎二仿佛在说怎么会变成这样般用双手捣脸并摇头。另一方面,似乎很喜欢这类话题的瑞树嘴里说着「真好……」并向羞红脸的黎二投以羡慕眼神。 然后当水明的笑声终于慢慢平息时,黎二用简直像在闹别扭般的语气说。 「……看吧,所以我才不想说。」 「……?为什么?荣获别称对魔法师来说是极其荣耀的事,为何水明大人……」 蒂塔妮雅因为无法理解水明的反应而当场楞住,看来现代和异世界对『帅气』的标准也不同。黎二也明白瑞树是个例外,所以才会那么忌讳在水明面前提这件事吧。 「不过,全属性霸者——全属性霸者耶?噗呼!取这种别称的公会会长是怎样!品味、糟透了!半点品味都没有!肚子好痛!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水明,拜托你别再说了。」 黎二用无精打采的声音说道,结果这天直到最后都在热烈讨论这个话题。 ? ? ? 某天,宫廷魔法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为教导勇者黎二及他的朋友瑞树?安浓魔法,正朝他们所在的地点前进。 「没想到我是勇者的老师……」 翡露梅妮雅边走边如此嘟哝,昂扬和欢喜目前正席卷她的内心。再怎么说,这可是将比自己资深的十几名宫廷魔导师先进抛出脑后,将教导背负拯救世界使命的人学习魔法这项任务,托付给经验最浅的她。 裴露梅妮雅,也就是所谓勇者的老师,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来说没有比这更无上的荣耀,既然如此也难怪翡露梅妮雅会忍不住笑出来。 「呵、呵呵呵……」 她那凛然又秀丽的美貌,如今却被邋遢的笑容取代。 但是,她马上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露出笑容而感到焦躁,尽管如此却还是止不住笑意。幸好这里是人烟罕见的地方,毕竟这是完全不适合总是以威严端肃魔导师自居的自己,相当有少女风格的笑声。如果被谁听到,肯定不会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 不过对她来说,要教导勇者魔法这件事实在令她相当意外。刚开始她也以为既然是被称为勇者之人,无疑应该是在剑术或魔法方面都十分优异的最强人类才会被召唤过来。实际上,黎二确实是足以匹敌这形容的可造之才——这一点姑且不论。 黎二他们所在的世界没有魔法,这就是演变成必须教导勇者魔法这件事的开端。 前些时日的召唤决定日,也就是他们初次来到王城凯美利亚那天,看到打开谒见大厅大门的魔法那惊讶至极的表情,至今她仍然记忆犹新,他们眼中也与自己初次见识到魔法时一样闪烁光芒。 翡露梅妮雅询问他们没有魔法为什么文明会如此发达,得到的答复是黎二他们所在的世界虽然没有魔法,取而代之却有名为科学的一种利用钢铁或雷电等机关装置的发达技术。 光凭她听到的描述感觉虽然很有趣,不过。 当她如此思忖时—— 「……那个人是水明?八键?」 翡露梅妮雅为履行光荣的任务,快步前往勇者所在地的过程中,她在回廊的尽头捕捉到勇者黎二的朋友水明?八键的身影。 ——水明?八键。勇者黎二的朋友,是名看似极为平凡的男子。他拥有整齐的黑发与温柔的眼神,除此之外列举不出其他特征。他的外表无法抹去那种随处可见的氛围,是跟黎二在一起时,会让非凡与才气等字眼使他更加不显眼的少年。 翡露梅妮雅和他曾有过争执,因此认定他是个疏忽不得的对手。 (不,那次……) 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当时自己被愤怒冲昏头,但实际上即使她任凭情绪指责他,之后甚至让他看到连说出来都觉得可耻的丑态,然而他却没有嘲笑她,反而温柔伸出援手,就算他拒绝参加讨伐魔王却不是个该被自己辱骂的坏人。 而且—— 「可爱、吗……」 翡露梅妮雅回忆起当时水明说的话。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被称赞过可爱这类形容词,当她试着仔细回想,发觉自己仅在年幼时才被如此赞扬。 一旦想起这件事,翡露梅妮雅就不由得脸颊发烫。 「讨讨讨、讨厌,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才没因为听到这些话就觉得高兴……才没有……」 也不能说彻底没有,那位温柔少年的言词和行动确实打动自己的心。 没错,正因为他是这种人。 「至少去找他道个歉好了……」 他会跑到外面来,应该是打算去见黎二他们吧。看在很少跟他碰面的情况下,特地去 道歉的做法正好,毕竟为自己说得太过火的话道歉也是天经地义。即使关系无法变得更友好,至少能多少消除两人间的芥蒂。 当裴露梅妮雅替自己的所作所为反省而打算去道歉时,走在眼前的水明却在回廊前端的转角处消失无踪。 「咦……?」 那是与自己打算前往的地点截然不同的方向。 水明的行动一反原先自己以为彼此相同的目的地,翡露梅妮雅稍微陷入沉思,她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去的方向是王城凯美利亚北侧,那里既没厨房也没厕所,当然勇者黎二也不在那里,有的就只有仪式厅堂。这么看来,他应该不是要去那里才对,那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往那边走呢。 (……不对,慢着。我听说水明大人自从谒见大厅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独自关在房间里……) 眯细双眼露出险峻表情的翡露梅妮雅,冷不防想起这件事。 由于翡露梅妮雅在那之后和他同样没有什么交集的缘故,对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周遭人说,他确实在谒见大厅拒绝与勇者同行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足不出户。离开房间也只是去厕所,或者去见黎二他们而已,不过实际上也能列举像之前那样出来散步的情况就是。 关于水明这种行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被叫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因而心生恐惧,事情结果也不如他预期,因此只能像小孩般闹别扭。某位告诉翡露梅妮雅这些事的人,甚至还嘲笑他是胆小鬼。 「那么他又为何……」 会跑到这里呢?还是跑到这种人烟罕见的北栋。当她介意起这件事时,翡露梅妮雅内心深处燃起兴致而露出阴森险峻的氛围。 然后她稍微思索一阵子。 (我没跟黎二阁下约好教导魔法的明确时间,那么就还算有点时间,追过去看一下吧——) 翡露梅妮雅迅速下达结论后,朝水明消失的方向迈进。 这当然并非纯粹出于感兴趣或者刚才想到要找他道歉一事,而是身为于王宫工作一分子的宫廷魔导师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感所致。如果他对非他本愿的召唤感到不满,企图引起某种不好的事端,那自己就非得阻止他不可,虽然翡露梅妮雅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不对——) 不仅如此,那名为八键?水明的少年对他们有所隐瞒,因此身为被赋予宫廷魔导师职责的自己,她势必得注意他的动向才行。 (……对了。那天当我们前往迎接他们时,水明阁下确实……) 在现场企图使用某种魔法。没错,在北栋右手边最深处的仪式厅堂,当她们打开那间为英杰召唤特别设置的房间大门时,三人仅有一个人在控制魔力,打算当场展开某种魔法,然而只有自己察觉此事。尽管那名公主蒂塔妮雅也是位才华洋溢的魔法师,但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但是那道魔法很快就被解除,之后水明就像没事人般泰若自然。 不过并不能因此就说她推估错误,他那举动无疑是魔法师的行径,这点绝非她的错觉。 ……黎二和瑞树声称他们原本的世界没有魔法,是个随处遍布科学且文明高度发达的美好世界。城镇即使在夜晚也如同白昼般明亮,比王城凯美利亚还要高数倍的建筑物林立,人类甚至拥有抵达月球的技术,人民的生活富裕到这个世界所无法想象。 黎二应该不可能说谎才对,他那双真挚的眼眸中毫无虚伪色彩,丝毫没有透露出说谎的可疑氛围。 那么,为什么只有水明会使用魔法呢,为什么水明可以使用魔法这件事,身为他朋友的黎二却不晓得呢。 翡露梅妮雅边如此思索边步行,随后她再度瞧见水明的背影,看来她总算追上了他。 看样子水明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翡露梅妮雅保持一定距离紧跟在他身后,他只是随兴地迈开步伐。 水明再度转弯,她为紧追在后也跟着转弯—— 「——唔!」 「呀啊!」 身体因尖叫声做出反应,她似乎差点撞上某人而倏地回避。 接着她调整好姿势再次面向前方,眼前有位在宫廷工作的女仆,刚才的悲鸣正是来自她。 「抱歉,你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我才感到万分抱歉!史丁格雷大人才是,您的脸没受伤吧……」 「咦?没、没有,脸是没事啦。」 「那、那么其他地方有什么大碍吗?啊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不,其他地方也没事,我刚好有惊无险地避开所以连点灰尘也没沾到。」 这是为什么,只是差点撞到而已,女仆却宛如迷失自我般以夸张态度表现出惊慌失措的举动,明明王宫里也没人会为这点程度的疏忽就下达惩处。 翡露梅妮雅对这位女仆露出温柔微笑。 这时女仆才松一口气,露出安心的表情。 「是这样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真抱歉。」 「是、是的……!」 「嗯。」 翡露梅妮雅满是威严地颔首,那是与符合她该有的年龄所做出的淑女举止截然不同,是模仿她拜师的那位老魔法师的态度。她总觉得只要这样做,即使自己辈分尚浅也能保有不被人小看的威严,所以如今她依然用这种生硬的说话方式藉此自我防卫。 于是女仆以陶醉的神情笑逐颜开,后来她察觉到自己失态并彻底垂首。 「实、实在非常抱歉!」 「不,这倒无妨。」 翡露梅妮雅对她如此说道后,女仆再度一鞠躬,随后打算用那些许不稳定的脚步离去时—— 此时,翡露梅妮雅冷不防注意到某件事。 「——抱歉,可以再打扰你一下吗?」 「咦?啊,是的。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你刚才撞到我之前应该有跟人擦肩而过,你知道那人去什么地方吗?」 「……不晓得,我在遇见史丁格雷大人前没见到任何人……」 「你说什么?」 翡露梅妮雅发出很不像她的慌乱声音,毕竟刚才女仆的发言可不能当作没听到。 「请、请问,这有什么不妥吗……?」 「我再问你一次,真的没有遇到任何人吗?」 「是、是的。」 「你没撒谎?」 「没有。我向女神爱尔休娜发誓,对史丁格雷大人绝对没说半句谎话。」 女仆面对翡露梅妮雅来势汹汹的态度吃惊到瞪大双眼,同时她发誓所言属实,甚至向救世教会信奉的既为女神又为至高神的爱尔休娜发誓。 但是,这样很奇怪,就物理性而言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在大脑中掀起漩涡,裴露梅妮雅再次询问女仆。 「……你不该谁都没有遇到才对,在我转进这个转角前,水明阁下……勇者大人的朋友应该有走到这里才对。」 「勇者大人的朋友吗?但是我确实谁都没……」 女仆用困惑的眼神四处张望,看到女仆的反应,追踪水明的翡露梅妮雅也觉得自己被搞糊涂。 「这到底是……」 「那、那个,史丁格雷大人,我接下来必须要去南栋不可……这个……」 「啊、啊啊,抱歉。不好意思因为奇怪的问题把你叫住。」 「不会,那么恕我失礼。」 女仆客气地向翡露梅妮雅垂首,然后随即从她眼前离去。 (……) 翡露梅妮雅目送女仆离开,她的神情因为遇上无法掌握实际状况的事件而显得凝重。 前方到底发生什么事。尽管她目前还无法拿定主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水明在自己最后目击到他后,突然消失无踪。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到里面看看吧。) 翡露梅妮雅如此思索,随后她朝北栋深处迈进。然而就像女仆所说,她在路上除女仆外没再遇到任何人。 接着翡露梅妮雅抵达位于北栋右侧最后房间的仪式厅堂,来到这里后她亲眼目睹无法视而不见的状况。 (什么——!) 翡露梅妮雅心想应该不可能才对,就在她前一刻才因莫可奈何耸肩时,她发觉王宫守备竟然如此松懈。原本只是想进行确认才瞥一眼,毕竟首席宫廷魔导师特别交代,除要事外任谁都不能打开这间特别房间,如今门扉却呈现半开启状态。 该房门不仅下令不得开启外,甚至透过特殊魔法施加严密封锁,如非知道解除封印的方法,否则绝对无法打开。 但是现下,门却有被开过的痕迹。即使知悉开门方法的只有国王陛下和宫廷魔导师,门依旧敞开着。 既然国王与其他宫廷魔导师看似都没造访此处,那为何这扇门又会开启?翡露梅妮雅紧张地咽口水,她蹑手蹑脚靠近门扉,束缚她全身的除紧张之外无其他情绪。 房内究竟有什么在,尽管照一连串流程判断她多少能猜到,即便如此她仍旧不由得绷紧神经。 接着,她从些许缝隙中看到的,是手里拿着在厄斯泰勒极为罕见的纯白色记事本,与水明?八键手持细长筒状物紧盯召唤阵的身影。只见他不停喃喃自语,十分专注地让细长筒状物在记事本上奔驰。 (果不其然吗……) 她不晓得他到底用什么魔法和伎俩开启这扇门,虽然震惊,但他人在这里也是事实,这就是他身为魔法师的最佳佐证。 (但是——……怎么办?我应该出面比较好吗?) 此处的规矩和眼前的谜团让翡露梅妮雅左右为难,这里是限制出入的区域,照理说应该立刻喊他,尽快将人带出去。尽管自己务必得处理眼下情况,但对方是勇者的朋友,而且还是魔法师。 就算对方同样是魔法师,翡露梅妮雅当然也有信心能确实捉拿对方。不过问题是他是勇者的朋友,如果因此引起骚动,影响勇者的情绪,致使勇者对魔王讨伐一事反悔,不论对世界还是厄斯泰勒都是一件大事。 这并非光靠个人意志就能解决的事。 (但是,那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不,他八成是在调查召唤阵吧……) 从魔法师角度来看,他的行为实在费解。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调查召唤阵,但是他采取的行动却是利用细长圆筒在白色记事本龙飞凤舞,然后在召唤阵上无意义地踱步,他的举动很难断定他在解析术式。 如果要解析术式,应该得在想要解析的魔法阵外侧,描绘专门解析用的魔法阵,然后利用魔法呈现出术式进而分析,这是进行魔法术式分析时的常规。但他目前的做法却与这种常规不吻合,在翡露梅妮雅看来,他的举止不过像是对魔法一窍 不通的普通人,为了试看看是否能学会魔法,而进行毫无意义的尝试错误。 无论如何,此召唤阵在术理不得而知的情况下,仅因能够使用才流传下来,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解析该召唤阵的术式。 ……最后翡露梅妮雅没能出手制止、也没能出声喊他,她仅凝视水明在召唤阵上重复费解的行为,直到该赶往勇者身边的时间到了为止。 ? ? ? 那夜有名访客来到翡露梅妮雅位于王城凯美利亚的房间。 「——什么?这是真的吗?」 翡露梅妮雅反问有事相告的宫廷魔导师,对方用很坚定语气应答。 「是的,诚如我刚才所言。」 「……」 翡露梅妮雅眯细双眼,再次回味同辈那番从口吻中感受不到半点虚假的话。 刚才这位宫廷魔导师同辈说有事务必告知她,对方为此造访翡露梅妮雅那间兼作自己房间的勤务室。她问对方究竟有什么事,结果竟然是对方于这几天目击到勇者黎一一的朋友水明?八键出没王城凯美利亚各处。 然后尽管同辈也担心水明该不会在做什么坏事,但对方也跟自己一样顾虑到「对方是勇者的朋友」结果没能出面训斥本人,只能像这样前往其他宫廷魔导师身边报告。 因为翡露梅妮雅刚才反问同辈,对方大概以为她不相信,于是询问翡露梅妮雅。 「你不相信吗?」 「没有,老实说我也偶尔会看到他出来外面走动。」 「哦?此话当真?」 「是的,而且我今天也有目睹。」 「那么肯定就是这么回事,说不定水明阁下在打不好……」 或许同辈是想讲打不好的算盘,然而裴露梅妮雅却对话说到一半的同辈摇头。 「不,这点还不得而知。尚未仔细详查前就认定对方有不良企图,这样未免太过武断。」 水明的举动确实行迹可疑,尽管可疑,但自己也仅目睹他进出仪式厅堂,就算这已经是十分该提出告诫的行为,但还不至于替他安上这言过其实的嫌疑。 语毕后,那位宫廷魔导师没有提出什么特别的异议并同意她的看法。 「确实如此。如此贤明,不愧是被称为白炎的人。」 「啊,不会……」 看来对方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这段奉承还是让她难为情。 「详情我明白了,我也会好好调查他。」 「有劳你了。」 「那么我就此告辞。」 宫廷魔导师语毕后匆忙退出房间,随后关上翡露梅妮雅勤务室兼自己房间的门。翡露梅妮雅确认起水明这一连串举动后嘀咕一句。 「水明阁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漫无目标的发问,自然没得到答复。 ? ? ? 「——关于勇者黎二的朋友,是吗?」 翡露梅妮雅目击到水明可疑行动后数日,如今她位于王城凯美利亚的谒见大厅,正在国王陛下面前。 理由自然是关于水明,前几天自从她目击水明出现在仪式厅堂开始,翡露梅妮雅便逐一探查他的动向,目前她正打算向国王禀报结果。 听到国王讶异的反问,翡露梅妮雅跪地颔首。 「是,正是如此。」 「那是关于瑞树?安浓的事吗?」 「不是,我要向您报告的是关于勇者的另一位朋友水明?八键的事。」 听到翡露梅妮雅的话,国王蹙眉并眯细双眼。 「……嗯。据我我所知,此人自从历经发生在这里的一事后,几乎都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不对,其实水明阁下在那之后曾数次在宫里走动。」 翡羽露梅妮雅如此断言的根据来自她至今探察的结果,她从那天开始只要有空就会去调查水明的动向,还有他在王城凯美利亚究竟在做什么。 然而她从调查中发现,躲在房间里根本是彻底的伪装,实际上他相当积极探访王宫内部。 国王冷不防向翡露梅妮雅投以刺探视线,他声音和用词中的严厉程度更为增加。 「不过这件事我完全没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他故意让周遭人以为他关在房里,却暗地里采取行动。」 「没有人目击到吗?」 「是的,恐怕在宫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包括我等数人。」 国王因翡露梅妮雅令人费解的言论而蹙眉。 「……但是这就怪了,为什么这件事只有如此 少数人知道呢?」 「我也是在宫内走动时遇见他,那完全是出于偶然。据推测他鲜少遭人目击,是因为他使用某种魔法的缘故。」 「你说魔法?是你教给他的吗?」 「不,绝无此事。」 「……?怎么回事?难道是其他宫廷魔导师教他的?」 「不,并非如此,我认为水明阁下看来原本就是能使用魔法的人。」 这番话果然让国王流露出怀疑神色。 「但是翡露梅妮雅啊,我听说勇者阁下的世界不存在魔法。勇者阁下表示他们的世界有其他高度发达的技术,魔法只是幻想下的产物。」 「确实如此,我也是这么听说,不过事实上,水明阁下确实曾使用魔法。」 「那么是勇者阁下说谎?」 「不,他没有丝毫撒谎的态度。」 确实丝毫没有。尽管黎二做为魔法师拥有相当良好的适性,但他却不具备任何关于魔法的预备知识。 看来国王也深信黎二没有说谎这件事。 「……说得也是,我也如此认为,不过——」 「您在疑惑关于魔法之事,为何会与黎二阁下的发言有出入,对吧?」 「嗯。在探讨那名少年为何要隐瞒他会用魔法这件事之前,说起来勇者阁下认定他们的世界根本不存在魔法,这件事才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国王果然也对此事存疑。魔法是一种技术,在这个世界人们能透过魔法回避威逼而来的灾祸,或是用以改善人民生活,而且不仅人类,凡是拥有知性的生物都跟魔法有密切关联,魔法是伴随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 那么为何在他们的世界,即使存在此等技术却不为人知,即使名为科学这种与魔法截然不同的技术再如何发达,技术终归是技术,既然魔法与科学是不同产物,势必会面临依用途区分在不同局面使用的情况,绝非该遭到舍弃才对。 那么,为什么勇者黎二会用如此真挚的眼神,断言没有魔法呢。 「……国王陛下,我认为勇者阁下的世界想必也有不少复杂内情。只是,首先目前必须要考量的是——」 「那名少年在宫里隐匿行踪四处走动,是吧?」 「正是。」 「……我们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既然他也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只是四处走动应该也没做什么愧对良心的事才对,我想他应该没有非得隐匿行踪不可的理由……」 没错,他与勇者黎二同为贵宾。由于国王也告知宫里各处,关于黎二、瑞树、水明三人能随处参观他们各自想要去的地方,以便让周遭人提供协助,此为来自国王不希望再束缚他们自由的用心良苦。 国王稍微沉思一阵子后,得出水明此番行径的结论。 「……我还是觉得没问题。」 「不是,主要是水明阁下前往的地点有问题。」 「前往的地点?究竟是哪里?」 「首先是书库,他每天都会从书库拿几本书回自己房间。」 「哦?本以为他只是关在房里不出来,会去书库还真是让人佩服。想必是因为回不去,所以想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吧。」 国王听说水明前往的是书库后先是惊讶地眨眼,随后发出感叹声。 接着国王拼命颔首,仿佛为水明不向随便召唤他到这个世界此等不合情理的情况认输,利用书库刻苦勤学的态度深感佩服。 只是在书库念书确实没问题,然而此事还有后续。 「不光如此,连禁书库那边都发现有他出没的踪迹。」 「你、你说什么!不,但是那里可不是能轻易进入的地方……」 国王的言词会因惊叹语塞毫不奇怪,禁书库并非,不对,是禁书库也并非能随便进入的地方。该处保管历史性的重要资料,且靠魔法严格限制人员出入。 「不仅如此,他甚至出入地易如反掌。」 「竟会如此……那名少年出入的地方就只有这里而已吗?」 国王询问更进一步的情况,翡露梅妮雅稍微隔一阵子后摇头,随后她详细分析事态的严重性而说道。 「……水明阁下也出没仪式厅堂。」 「怎么可能……知晓出入该处手段的仅止我跟你,剩下就只有其他宫廷魔导师才对。」 「是的。但是水明阁下可能使用某种花招,所以才能打开那扇门。」 翡露梅妮雅语毕后,沉默致使气氛凝重。理应如此,毕竟该房间以不晓得方法就绝对无法进入的方式建造。那扇门被施加土属性魔法,无法理解土属性魔法的人甚至无法靠近。 正因为如此,除非水明是名相当高明的魔法师才不在此限。 这代表什么应当不言而喻。 「他到底在干么……这是个蠢问题,那名少年是在调查召唤阵吧?」 「在我看来完全不像这么回事,不过依据现状推断理应如此。」 「……他是如此想要回去啊。」 国王露出仿佛在倾吐懊恼的神情,显而易见地充满抑郁感。看来国王果然对召唤他们一事感到万分心痛,他理应充分考虑到水明的心思,他是名敦厚的王。 ……她听说国王曾在聚集诸国首脑议论处公然反对英杰召唤,据说国王认为将如此重责大任强压给毫无关联之人实在太过于残酷。不仅没清楚考虑过完成使命后的报酬多寡,甚至只要被召唤就再也无法回去。 而且如果不靠自身力量非得仰赖他人才能解决危机,就无法培育危机处理能力,假使接下来还必须数度面对此等事态,总有一天这个世界的人类必定会灭亡。 即使国王如此高声呼吁,在魔王带来的恐惧下彻底畏缩的各国首脑前,终究只算少数意见,结果仍旧遵照大多数人意愿决定进行英杰召唤。 当翡露梅妮雅的思绪穿梭在国王体会到的无力感,与高洁心灵被无情蹂躏的苦涩时,国王以听似沉重的语气说道。 「……那么,翡露梅妮雅啊,为何至今为止你没采取任何行动,时至此刻才告诉我呢?」 「根据我个人判断从而贸然与他接触,如果引起什么问题的话可绝非良策,倘若骚动扩大传到黎二阁下耳里……」 「确实不能忽视发生争执的可能性。」 「是的。而且未能尽早禀告国王陛下,是因为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资讯。」 没错,不确切的情报很危险,势必会产生误解与纠纷。之所以没向国王与其他权贵禀报,完全是基于这个原因。 「万一发生什么事,你当然还是会采取行动吧?」 「是的,这是当然。」 关于这点自然是天经地义,因此她才会逐步探查他的动向。 「那么,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也有其他人注意到,除我和国王陛下外还有几名同辈晓得,不过黎二阁下和瑞树阁下似乎毫不知情。」 「我明白了。那么别再让这件事传进其他人耳里,其他宫廷魔导师就由我来传达。还有,也不准让勇者阁下晓得这件事,懂了吗?」 翡露梅妮雅听到国王叮嘱她不准说出去后简短答复「遵命」。尽管她不清楚国王不想让传言扩散的意图何在,但他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于是翡露梅妮雅老实答应。接下来她询问关于今后方针。 「陛下,今后在下应该如何应对?」 没错,该如何处置水明,应该如何对应他的作为,以翡露梅妮雅的看法,她认为不能就此对他放任不管。 即使他是勇者的朋友亦然。 但是,国王却像听到什么意料外的话般蹙眉。 「姆 ?还问该怎么办,照这样就行了吧?既然那名少年没做什么坏事,也不必干涉他的行动,毕竟那名少年就是不想遭到干涉才会暗地行动。」 「但是,关于禁书库一事……」 「既然他都进去过那也没办法,反在那里只有详尽的历史书和地图而已。就算他看过内容,也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吧。」 的确如国王所言,假如禁书库的书籍被其他国家的人知道还不晓得情况会如何演变,但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即使偷走也徒劳无功。 尽管她明白这点,话虽如此,这种判断是否仍旧太过天真—— (所以,陛下刚刚才下令不准散布?) 若是对犯法者不予以惩处,则无法建立威信,这终将会成为使秩序崩毁的猛毒,反之若周围人都不晓得这种情况,也就没刻意建立威信的必要。 所以国王是否因此才不追究他的所作所为,才会进而下令不得散布?只要将消息控制在知道的人手里,则不会引起前述问题。 为王者必须严正,自从师父教导翡露梅妮雅礼节后,她总是相当注重情义。 因此,国王拥有身为领导者不该有的想法,令翡露梅妮雅备感焦虑。 「……那么,陛下对他的行径不做任何训斥吗?」 「你反对吗?」 「水明阁下是魔法师,我认为应该对他做某些处置。因为黎二阁下的关系,此事确实务求谨慎行动方为上策,不过这样放任他在凯美利亚王城随心所欲的话,陛下的尊严也会受影响,而且万一真的出什么事……」 「……我个人也对训斥他不怎么感兴趣。」 国王仅对翡露梅妮雅的谏言不表示半点兴趣而露出疲态,从他的表情看来,甚至好像打算希望尽早结束关于如何处置水明的话题。 但是,此刻退让何以为宫廷魔法师。 「陛下,请多少给点惩罚……没错,给点类似惩罚的处置就好,这也是替您的安危着想。而且若是水明阁下向黎二阁下有什么怨言,我也会出面劝黎二阁下。」 「哦?你还真有自信能说服他呢。」 「再怎么说我好歹是他的老师,既然如此,想必他也无法轻视我的话吧。」 翡露梅妮雅也对万一出什么事时得说服黎恶这件事很有自信,毕竟自己既为宫廷魔导师,同为教导勇者魔法之人。没错,换句话说她就是黎二口中的老师,若是从这种身份的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朋友因为做错事情而被训斥的话,想必他也能够接受,翡露梅妮雅从黎二平日闲聊中已经得知他是名厌恶不合情理的人。 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如今她仅需一句话。 「剩下只要陛下承诺即可,望陛下明察。」 裴露梅妮雅如此禀奏国王后,只见国王阖眼短暂思考一下,最后总算以严肃语气说道。 「……不成。」 「陛下!但是!」 「翡露梅妮雅,我已经说过不成。水明阁下同勇者阁下,都是我王宫诚挚迎接的贵宾,危害他安危一事自当考虑不得。」 「我岂会危害他!这终究仅是对他擅自妄为举止的应有对应罢了。我、我确实也不认为那位水明阁下会做什么坏事……不过在他酿成大祸前阻止他也是,应该说……我认为这算我的分内职责……」 国王对赌气不愿妥协的翡露梅妮雅露出微微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对他还真执着。」 「咦?啊、不……那是因为、那个……」 「你就这么在意水明阁下吗?」 「不、不是!我不过是认为因为他的缘故给黎二阁下添麻烦不太好了……」 翡露梅妮雅被国王指摘这不像她平时的态度,她顿时变得语无伦次,不过总算还是顺利掩饰过去。要说她不在意水明是在骗人,然而国王却对这位翡露梅妮雅态度一转,平稳地再次要求她做出承诺。 「翡露梅妮雅,记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懂吗?」 「…………」 「懂吧?」 「我明白了……」 翡露梅妮雅对这道蕴含分量的质问只能表示答应,接着她遗憾般地闭紧嘴巴,深深垂首。 自己碰到无法心想事成的情况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尽管成为宫廷魔导师后曾有过几次,不过最近一次却时隔不远,由于此次成为焦点的对象是魔法师——不,正因为是水明,她才感到格外懊恼。即使不愿听从自己谏言的国王陛下也是她委屈的理由之一,但愤怒的靶心果然在水明身上,她准备将千万怒火射向他。 若问为何她要这么做,为何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毕竟只要水明安分点则万事太平,但他却偏偏要偷偷摸摸行动,才因此逐渐恶化问题。自己犹如遭人嘲笑,尽管她确实很清楚他并非坏人,正因为她很清楚,怒火反而更旺盛燃烧。 (不,时机未到……) 虽然未能得到国王陛下准许,但她不打算就此老实遵从指示。 此处是王宫,是国王的庭院。就算抛开个人感情,身为一名宫廷魔法师也不能放任一介魔法师在此恣意妄为而坐视不管。 既然如此,机会就在此刻,只能趁目前这段仅少数人知晓这件事的时期。水明他还不知道自己跟踪他,只要自己别再跟任何人提起,就有可能像这样,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让事情圆满落幕。 (没错,我可是厄斯泰勒王国荣耀的宫廷魔导师……) 翡露梅妮雅在内心如此低喃,她再度提醒自己她自身的立场。 国王的尊严与凯美利亚的秩序,都得由身为宫廷魔导师的自己守护。没错,身为宫廷魔导师的自己,就是为此等理由才会成为宫廷魔导师。 因此,那名没礼貌的少年究竟该待在何处,就让身为宫廷魔导师的自己清楚告诉他。虽然她不晓得异世界魔法和异世界魔法师如何奥妙,但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安分守己才是正道。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只要明白这个世界的魔法是何其伟大,相信他肯定会变得老实安分,因此—— (走着瞧吧,水明?八键!你那些愚蠢行径,就让拥有白炎之名的我来阻止你。) 没问题,毕竟自己是宫廷魔导师,还是被赐予白炎别称的魔法师,甚至是勇者的老师,是同时兼具这三种荣誉身份而无人出其右的优秀魔法师。这点程度的问题,想必靠她就能轻而易举解决,她根本不会因为疏忽大意而使他人有可乘之机。 ? ? ? 「真是的,翡露梅妮雅还太年轻了……」 国王阿玛狄沃斯望向翡露梅妮雅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不由得叹息。 国王从她的背影得以预见,接下来无疑会因为年轻气盛引起失控。没错,她的眼神是尚未放弃任何事物的眼神,恐怕今后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采取某种行动。 那也没办法,尽管对那位少年感到抱歉,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只要在翡露梅妮雅惹事后,给予符合她身份的处罚就行了。 「才气纵横的人也有许多难处呢……」 翡露梅妮雅最近颇为趾高气昂,想必这是她深具责任感所带来的反作用,太过强悍也是道难题。 国王阿玛狄沃斯再次叹了一口气。 ? ? ? 「北栋,没有异常……」 身着王国配给装备的卫兵,军靴鞋跟正敲击着石板地面发出喀哒喀哒的脚步  声。他靠手中的照明点亮沿途经过的房间,斜瞥一眼房间内部后便将门关上。 此处是在北栋最后一间房间,由于这里同样没有任何异状,因此该区域的巡逻就到此告一段落。 没错,今晚这名卫兵正在巡视王城的勤 第三章 追寻神秘者 魔像遭到破坏那晚数日后,任何安居王城凯美利亚的人都熟睡的夜里,翡露梅妮雅目前正尾随一名少年身后。 翡露梅妮雅打算与暗地秘密外出的他直接面对面,所挑选的时机就在今晚。她为了给肆意在凯美利亚游荡,甚至蔑视国王权威的少年施以制裁的铁锤,为了在某处将少年逼到死角,就此保持不即不离的距离尾随他。 水明想当然耳就如同往常般丝毫没察觉,他理应不会注意到,毕竟她在尾随过程中总是利用风魔法,好让脚步声与热气甚至是自己细微的呼吸皆无法为他察觉。只要使用这项隐蔽魔法,即使对微妙气息再敏感的人也绝对不会注意到,没错,任何人皆然。 前方的少年在缺乏亮光且仿佛被黑暗封闭的通道上毫不犹豫地迈进,看来他今天打算前往不同于以往的地方。然而他却一如既往身穿他们称为『学生制服』的衣物,漫无目的游走。尽管翡露梅妮雅不清楚他要去哪,不过只要今天就在他面前现身,然后对他采取应有的应对措施即可。当翡露梅妮雅仍陷于思索时。 「——唔!」 翡露梅妮敏锐的视线扫到人影,这微小的惊慌迫使她转过头。怎么会,难道在此等夜深人静的时刻还有其他人在此吗?她为了紧接着可能引发的事态,已经命令很可能出外走动的守夜员稍加安分,因此他们不可能出没,那么究竟是谁? 她暂且朝人影处探查,然而却没有任何人,看来不过是她的错觉。这倒也是,会在连草木都沉眠的深夜时分出来走动的人,照常理想除卫兵外无他。 于是,她为追踪水明而再度将视线转向他。 「……竟然、消失了?」 水明不见踪影,她仅稍微挪开视线,他就这么忽然销声匿迹。 翡露梅妮雅感到费解,明明照他的步行进度判断,应该还在前方不远处才对,然而却连通道尽头也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不过,既然跟丢对方那又如何,找不到人只要将他再找出来就行。 翡露梅妮雅依循自己的这份意志,将魔力汇聚于体内,藉此编织出风魔法术式。 「——风呀,汝当化身吾等奴仆,宣告吾等渴求之详情,幽风寻觅。」 她行使利用风进行探查的魔法,她能透过风察觉自己想得知的讯息。 水明的脚步声不出一会儿,即藉由幽风传到翡露梅妮雅耳里,那是响起喀哒喀哒声且维持一定节奏朝某处迈开步伐的声响,距离她尚在不远处。 翡露梅妮雅不慌不忙地朝声音快步前进。 「往这边吗……姆?」 她循声小跑步追上去,顿时注意到某件事。 (等一下,前面是……) 接着,她察觉到水明前往的地点,怒火再度引燃。 没错,现下他迈进的地点正是白亚庭园,是为王城凯美利亚内部的庭园之一,在凯美利亚为仅次于谒见大厅最庄重的场所。 这里仅允许少数人进入,为国王用以度过为数不多的私人时光的圣域。 他竟打算擅闯此处,这又是何其的傲慢?翡露梅妮雅势必无法饶恕他。她内心尽被愤怒填满,她怀抱盛怒,踏起响亮脚步声追上去。 越过铺石通道,途中经过一座小庭院,他就在前方。 翡露梅妮雅于内心深处发誓,必定要将这满溢而出的怒火狠狠宣泄在那名男人身上,同时穿越最后一条通道。 翡露梅妮雅一边奔驰,一边在一瞬间因星光与月光的逆光感到目眩。待抵达后,她令自己浑身魔力高涨从而踏入目的地。 ——紧接着,有名将身体埋藏于漆黑下的魔法师伫足于此。 白亚庭园,水明?八键位于其中心耸立的方尖碑旁,当下正仰望洒满宛如宝石般璀璨繁星仿佛即将倾泻而下的夜空,他背对她并独自伫立于此。 他以自地面延伸至天际,再从天际至地面,从一端至另一端无穷尽延伸的靛黑苍穹为背景,以端坐于黑夜的巨大月亮为伴侣,伫立于凛冽夜色中。 然后他不知何时换过衣服,他的装扮从直到刚才还在身上的『学生制服』换成整齐的黑衣,那是让人甚至会错判他身影的,毫无任何瑕疵的正装。 「……真受不了,尾随别人身后四处打探消息,实在算不上良好嗜好呢,我认为可以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懂万物的道理和真理,悲哀又愚蠢的迷途羔羊而已喔。」 水明的嘴角因桀骜不驯的笑容弯曲,以好似愕然的口吻说道。他甚至仿佛从一开始就看穿自己的动向般转过头。 简直像在嘲笑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路幼童般。 「……难道你注意到了?」 「算是吧,一天到晚有人鬼鬼祟祟跟在身后,没注意还比较奇怪。」 「………!」 翡露梅妮雅问道,水明以天经地义般的爽快态度答复,表示他早就晓得自己被跟踪。 怎么会?翡露梅妮雅讶异于他居然拥有能看破自己完美伪装的手法。 那么这次是自己彻底上当了,还有这场跟踪行动也早就在他的盘算内。 翡露梅妮雅咬牙切齿到牙齿都咬得嘎吱作响。 任人摆布居然如此令人懊悔,这份初次尝到的屈辱让她的怒火猛烈燃烧。 自己被人诱骗,这项大意不得的事实让她不敢解除警戒,她询问转向自己的他。 「……那么你这家伙究竟有什么企图?」 「什么企图也没有,我只是单纯出来散步罢了。这里应该没有不准在夜里走出房间的规定吧?而且这次我只是凑巧想到没来过的地方走走罢了。」 「你打算就凭这种理由来唬弄我吗?既然你都注意到了,应该也是在晓得会发展成怎样的情况才到这里来的吧?」 翡露梅妮雅想隐藏自己被看穿与被诱骗至此所感受到的焦虑,粗鲁问道。 水明就像恶作剧被揭穿的坏孩子般毫不胆怯地笑道。 「这理由果然行不通吗,我想也是啦。」 「再问你一遍,为何来到这个地方?」 「为什么呢?那当然是——」 水明如是说,他仍旧露出仿佛微风吹拂般泰然自若的笑容,像是早已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甚至以此为乐。 接着,他用看透翡露梅妮雅的本意般的眼神说道。 「当然跟你是同样理由,我说得没错吧?」 「…………」 「哎呀,不说话?我还以为肯定如此,难道我搞错了吗?」 水明边说边用熟练动作戴上黑手套。 翡露梅妮雅没有理会他,只见水明不知为何,突然以遗憾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居然会跟你演变成这种局面,老实说我原本以为能用更息事宁人的方式解决……」 「还真是大言不惭,你明明没半点那种意思。」 没错,水明锁定国王陛下,说起来他根本就丝毫没打算息事宁人吧? 水明被如此指摘后,甚至不想辩驳,反倒浮现出自嘲般的笑容后承认。 「确实如此,连这种舞台都准备的我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真打算息事宁人,怎么想都还有不少其他办法。」 「哼。」 难道水明是以为老实承认就没事了吗?翡露梅妮雅没打算深究他在想些什么而用鼻子轻哼一声,然后水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仰望天空。 「这次是第二次和你对话吧?」 「说得没错。」 翡露梅妮雅毫不客气地答复水明的提问,只见他蹙眉。 「唔,总觉得你好像丝毫没打算搭理我……」 「那又如何?」 「啊,说得也是。只是闲话家常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呀哎呀,你还真是很讨厌我耶,是因为那件事吗?你还因为先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吧?」 「……」 「不讲话吗?」 水明遗憾般地叹一口气,然而明明就不只他内心正怀抱着忧愁。 ——没错,原本以为他是名本性更耿直的男人,尽管拒绝讨伐魔王,不过他却一转原先态度,表示对勇者感到抱歉,为人也很温柔,而且黎二和瑞树也绝对不会说他的坏话,尽管在内心角落还残留些许迷惘—— 「……老实说,我也不想这么做。」 「你是想说在更早以前就做个了断吗?那样确实更直截了当。」 「……?」 不晓得他是如何解读这段话,只见水明好像嘴里念着原来如此并领会什么般颔首。 尽管关于这点,翡露梅妮雅实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却突然询问起她很在意的事。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的这套衣服到底是从哪带来的?」 没错,她未曾见过水明目前身上穿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她初次见识的类型,长下摆的黑色大衣绘有蓝蔷薇,大衣内侧穿有黑色服饰,一条仿佛上下颠倒的长剑般形状的布条自颈项垂落,布条牢固地编在纯白衬衫的衣襟前,下身则穿着和外套同样饱含光泽的黑色长裤,他的打扮正是如此异质。 「嗯?这个啊,你说西装和大衣吗?我总是会带战斗礼服出门。」 「带出门?除了召唤时那套衣服外,你根本没带其他服装吧?」 「我放在书包里,你不是也看我拿过的吗?」 水明用仿佛叫她试着回想看看的口吻,同时做出提起某种东西的动作,这动作唤起翡露梅妮雅的记忆。 当时他们三人手里确实都带着能装东西的手提物品。 但是—— 「那么小的置物袋怎么可能放得下体积这么大的衣服?」 「……我说你啊,再怎么样你那种说法未免也太死脑筋了吧?」 尽管翡露梅妮雅对水明那副愕然耸肩的模样觉得火大,不过——对了,既然他是名魔法师,那仔细思考就明白此事有迹可寻。 「……原来如此,是魔导具吗?」 「魔导具啊,总觉得这种说法很俗气,不过倒是正解。这书包能装进比外观看上去多好几倍的物品,是我特别中意的东西呢。」 水明用稍微骄傲的语气说道。所谓魔导具,是赋予一般存在的物体某种力量,进而让物品发挥平常理应不存在的效果。这样的话确实就不难理解,不过自己却未曾听说过增加置物袋容量这种赋予魔法。这与八种属性的任何一种都不吻合,但是拥有如此优异的魔导具,确实会想自夸一番。 当翡露梅妮雅还在心念着书包的效果时,水明戴上手套并端正大衣衣襟,以桀骜不驯的口吻说道。 「——好啦,既然夜都深了,我们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水明如是说,翡露梅妮雅则傲慢地回道。 「少说蠢话了,你这蠢蛋。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国王陛下特别属意的白亚庭园,你以为有人会准许你在这种地方战斗吗?」 没错,此处为白亚庭园,王者的庭院,在这里挑起战端糟蹋庭园是多么有欠思虑,翡露梅妮雅尖锐地怒瞪着水明,藉以责问他过度傲慢的发言。 但水明却好像是见到某种滑稽事物般,嘴角从桀骜不驯的笑容转变成嘲笑。 「哦?白亚庭园啊,这座庭院的名称确实很适合替金碧辉煌的建筑命名——不过此处是否真如你所说,就是那座白亚庭园呢?」 「你在讲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这里就是白亚庭圔,矗立在你身旁那座代表庭园中心的白色方尖碑就是最佳铁证。将庭园点缀成五彩缤纷的繁花是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各式品种,然后国王陛下在这里最喜爱的,就是能在左手边看到的那座尖塔——咦……?」 没有尖塔。尽管裴露梅妮雅声势惊人地挥舞左手,然而理应有国王陛下寝宫那座王位之塔的位置却不见其踪影。没错,丝毫不见半点影子。 裴露梅妮雅脑海内一瞬间坠落混乱地狱。 水明仿佛知晓她为何困惑,看似嘲笑无言以对的翡露梅妮雅般放话道。 「怎么啦?你左手边可是什么也没有喔?你说的那座从白亚庭园可以眺望到国王寝宫所在的尖塔,是在你右手边吧?」 由于水明的双眼被刘海遮住,进而增添毛骨悚然的氛围,这也诱使她变得更疑神疑鬼。水明挂起不祥的笑容并露出虎牙,翡露梅妮雅经过水明的指摘后转往反方向,而该处却确实存在尖塔。 「……这怎么可能,陛下的寝宫应该在左手边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右手边……」 翡露梅妮雅对这费解的现象无言以对。该现象不仅没有理由,而且也不可能发生。自己所指的尖塔,正如他所说的出现在右手边。 究竟发生什么事?翡露梅妮雅脑中的疑问与混乱不断翻搅。王位之塔理应在左手边才对,虽然她受邀至此的机会不多,只在受邀的时候才得以看过尖塔,然而她不可能弄错。但为何如今尖塔却出现在右手边,为什么? 于是水明阖起双眼,摆出无所不知的神情解答翡露梅妮雅的疑问。 「这个嘛,能想得到的答案只有两种。很简单,那座尖塔会在右手边,只是因为你一直错记成左手边,或者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座白亚庭园。」 「胡扯,你讲的情况才不可能发生……」 「是吗?那为何应该在左侧的尖塔会移到右侧?为何我们看到的月亮是从右边升起?为何庭院内栽培各式缤纷花卉的地方会左右颠倒?你来回答看看啊。」 「这、这是……」 尽管水明喋噪不休逼问翡露梅妮雅要她给出答案,然而她却不知道答案。 确实如他所言,当下他们所在的白亚庭园就如同镜像世界般左右颠倒。 包括月亮、星座以及自己目前所见的一切,全都彻底相反。 简直像是曾几何时误闯了异界般。 「异界反转(phantom road)……」 「方特姆……路德?」 由于水明讲出的词汇——并没有转换成这边的语言,这恐怕是他们日常用语外的单字——翡露梅妮雅只是不明就里地复诵。 「没错,这里是我创造的结界内,是将现世一切都反转过来的镜像幽幻世界。藉由编纂这个世界中不存在的数字进去,创造出不存在的场所,也就是所谓的虚数空间。」 「那、那是什么?不存在的数字?你、你说虚数空间?怎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翡露梅妮雅对水明的魔法解说,仅能从嘴里吐出犹如被焚烧过的焦躁。尽管没听过的语词同样令她烦躁,但重点是这种魔法她根本不曾目睹也没听过。 身为宫廷魔导师的自己竟然会从未听闻且丝毫没见识过。 没错,魔法是利用元素力量引起的神秘。由于魔法需要藉助火、水、风、土、雷、木、光、暗这八种元素的力量,魔法势必会附带属性,并透过元素的威势造就奇迹。以魔力为原动力,透过咏唱呼唤元素并将其乘载到名为术式的道路,藉此寻求结果。 不过这项魔法却没遵照这种原则,这项魔法没有用到对魔法来说不可或缺的元素力量。 「真受不了,要从那里开始解释吗……不过我也能够明白啦。这里魔术的拙劣程度,仅到我们所说的中世纪文明水准。魔术结构更是数世纪前的产物……所以从语言和概念关联开 始,对你们而言已经是彻底未知的领域了吧?」 「你说这是魔法……?岂会有像这种能改变世界形态的魔法存在?不仰仗任何属性,就能改变周遭景色……」 「虽然改变的不只眼睛所见的部分……不过这魔术有那么让人混乱吗?这不过是稍微多花点心思的结界魔术而已喔?」 没错,说起来这项前所未闻,利用是否能称为属性也很可疑的手段造就的魔法就是—— 「结界……魔法?」 「喂!难道要从这里说明?没想到这里居然连结界这种概念都没有?」 「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 「结界!结界魔术!你是当真没听过?」 「我、我不晓得!我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种可疑的魔法!」 「喂……真的假的,我开始觉得我能在这个世界开无双啰。」 水明在看似为某种理由大吃一惊后,沉重地单手抱头。难道他对这个世界的魔法感受到如此之大的冲击吗?然后他似乎判断根本连说明都有困难,夸张地大叹一口气放弃解释。 「……算了,难懂的内容就撇到一边吧。重点就是这里不是你认识的白亚庭园,而是我以白亚庭园为基础,用魔术创造出的其他地方。所以这里是即使如何闹事或战斗,甚至拿魔术乱轰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梦境中,ok?」 「唔……」 这些话翡露梅妮雅甚至连一半都无法理解,水明使用的魔法根本全是谜团。不过她却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就是自己目前已经被引诱进他准备的牢笼中。 水明将翡露梅妮雅的沉默视作理解后开口道。 「……看来你尽管无法理解却试着接纳自身处境,嗯、冷静接受现状确实很重要。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听你在胡扯,看来你似乎因为让我误闯这不知所谓的地方而沾沾自喜,不过你真的认为凭你那点程度的魔力就能打倒我吗?我可是厄斯泰勒王国宫廷魔导师,白炎的史丁格雷。像你这种只会耍些胆小鬼用的花招而不敢正面迎战对手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输!」 翡露梅妮雅对无论如何都以居高临下态度自居的少年嘶吼。没错,只要想清楚就能明白,自己是白炎,是臻至火焰真理的魔法师,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一旦战斗绝对是自己占上风,她至今为止已经不晓得烧尽多少魔兽或魔物。 她不可能输给这名魔力量稀少的少年,即使将她引诱到这不知何处的地方,难道就能替他营造有利战况吗?不是他把自己引诱到这里,而是他是若不将对方引诱至此就无法战斗的魔法师。 ——没错,自己毫无该畏惧他,或该感到担忧的理由。 「——哼,虽然你乱七八糟的胡扯一堆不知所谓的话,但结果早已昭然若揭。」 「哎呀呀,你这份自信还真不得了,不过凭你的力量真能打倒我吗?」 「说得好,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见识我在这个厄斯泰勒王国被称为白炎的缘由,见识我那穷尽魔导极致所臻至真理的火焰!」 「姆——你说真理?」 当翡露梅妮雅以宏亮的声音如歌颂般宣称后,她却能从对面听到丝毫不带嘲弄态度、蕴含险峻氛围的声音。水明听到自己这番话后,至今为止泰然自若的脸色明显为之色变。 这是理所当然,自己操纵的是火焰真理。耳闻这点、目睹这点的市井魔法师根本不可能保持冷静。 因此自己于焉咏唱,为了在此显现自身费尽苦心才抵达的魔法。 「——火焰!汝为拥有火焰是之为火焰的真理,然而却又是超脱火焰之物。将万物燃烧殆尽,基于真理下的灾祸害之白!真实闪炎!」 当这段是为关键的词语唱诵完毕的同时,自己周遭卷起洁白光辉煌的火焰漩涡,这片洁白火焰是纳入周围的风,臻至比赤红火焰更灼热数倍的真理火焰。 是烧尽一切物质,货真价实的烈焰。 「什——咦?」 被洁白烈焰包围的水明嘴里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他的表情堆满困惑,只是什么也不做地愕然伫立。 这还用说,任谁都抱持憧憬且不敢不心怀敬畏的洁白火焰正包围自己,在这种状况下同为魔法师的他会选择放弃抵抗也不无道理。 没错,不无道理,尽管不无道理,然而为何水明却面带困惑地环顾周围一遍后,提心吊胆地弹响手指。 就在这动作后,洁白火焰瞬间丧失那种灼热色温,仅化为普通的红色火焰。 「怎、怎么会!」 然后,就在自己为这个现象感到吃惊时,水明周围的火焰逐渐失去原有的威猛,最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消失无踪。 水明讶异地用眼角余光一瞥翡露梅妮雅,接着暂时眺望直到刚才为止尚有洁白火焰猛烈燃烧的位置,最后他总算缓慢转过身开口问道。 「…………请问,只有这样?」 那就像满心强烈期待却被迎来微不足道的结果所背叛般,扫兴至极时会讲出的台词。 水明内心的想象与焦躁无处宣泄,翡露梅妮雅却因为水明发言,从口中溃堤而出无尽的混乱。 「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纯白火焰会消失?那可是仅有抵达真理者才能掌控的极致火焰!为什么我的火焰只弹下手指就……」 「唔哇……怎么,你是说真的吗,我原本以为你说真理之类的就会施展多不妙的魔术,结果只是单纯混合氧气稍微加速燃烧而已喔……」 「你、你是什么态度!我、我的火焰是!」 翡露梅妮雅看见水明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顿时无言以对。为什么纯白火焰会消失、为什么他会如此强烈失望?光考虑这些疑问就足以妨碍她向水明回嘴。 但是水明的愕然却好似还没到尽头般,他对自己乘胜追击地提出忠告。 「……我说诅咒这东西,搭配火焰使用根本没意义。若非引用自某个传承中的由来,甚至不会具备魔术强度。如果我是你的老师,肯定会痛骂你一顿,要你从基础重新学起。」 「怎、怎样!你说我的魔法究竟哪里不足!」 「全部都不足!刚才我讲的内容你全都不具备,你不过是变成一架火焰喷射器罢了!甚至更糟!」 「什么!」 「唉,实在是够了……够了……」 水明用仿佛放弃解说和教学般的口吻说道,他的眼眸中穿越愕然,俨然摇曳起怜悯神色,这点更加剧裴露梅妮雅因魔法遭到破解而窜起的恼火。 就在此时,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还是他做了什么。当他再次夸张叹气时,他脚边突然—— 有魔法阵现形。 「怎么回事!」 「……这次又怎么了?」 他那责难般的语调几乎被愕然占据。不过现在的首要重点是,自己面对眼前引发的不合常理现象,光惊讶就已经竭尽全力。 「魔法阵居然擅自画在地面上……这怎么可能……」 「…………咦?」 「咦什么咦啦!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脚边会突然出现魔法阵!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水、水明?八键!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当翡露梅妮雅因事态严重超乎常理而对水明怒吼后,这次他露出有别于刚才的难看脸色蹙眉。 想要露出这种表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所谓魔法阵,不仅仅是地面,举凡地板、墙壁、岩石表面、纸张等等能当笔记的媒介,在其上描绘构成使用魔法时所需构筑的部分或全部术式,则能成为行使魔法时用以简化过程 的辅助角色。 然而术式通常不是需要透过组合文字或数字甚至图形后才能书写,就是因为绘制过程会面临需要消耗劳力的情况,因此别说战斗,大多只会用于仪式等场合,应该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在没做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就能直接描绘出魔法阵,不过这男人—— 「不对,这很普通吧?」 「哪会普通!你到底是怎么做,才会引发像这样只是稍微干涉魔力就擅自描绘出魔法阵的事态!」 「这点小事不过就是先把术式仪式化……」 水明说到一半像是注意到什么般,再次懊恼地抱头。 「啊,连这点也不懂?这个世界的魔法连这都办不到吗,这个世界的魔法当真还没完蛋吗?」 水明不顾裴露梅妮雅,就这么独自懊恼起来。当烦恼一阵子回过神后,他模仿起以食指转动太阳穴的动作,然后用与至今截然不同的音调说道。 「……这个嘛,我跟你说。这是为了能采取某种事前决定好的行动,或者在构筑魔术的部分术式时能自动形成对应的魔法阵,因而事先干预世界,将该魔术的基础编组进去。如此一来,使用魔术时魔法阵就会自动产生,藉以高速行使魔术,懂了吗?」 「咦,啊……?」 「所以别再唠叨什么不可能做到这类的话啰,毕竟目前事实就在你眼前确实发生。在你像刚才那样大声嚷嚷前,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不只刚才的魔术,如果你连眼前引发的神秘都予以否定,我将不承认你是神秘学者,可以吗?」 「……唔。」 水明那种不允许任何异议般威逼而来的严厉态度,堵住裴露梅妮雅的嘴。 即使他解释的内容都言之有理,不过论及这种让魔法阵自动生成的技术本身,她却是初次听说。毕竟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如此利用魔法阵,即使连老魔法师也都没提过有这回事。 「……将战斗中行使的魔术简略化完全有其必要性吧?这里真的是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吗?这么看来我们那边的世界还更奇幻呢……」 「简、简略化行使魔法所需要的工程这种技术还是存在!其中无咏唱属最高级别!」 「咦?这算什么?无咏唱是如此高度的技术吗?」 「那、那是当然。」 「如果施展的是大魔术自然另当别论,还是说怎么?这点玩意儿对你们来说是惊人招式吗?」 水明满脸愕然地说道,同时啪嚓一声弹响手指,弹开声顿时响起——与他手指敲击拇指根部发出声音的同时,自己眼前的空气被剧烈弹开。 她甚至连吐气或咽气的时间都没有,宛如化为团块的空气于自己眼前爆散至四面八方般,其威力超越风甚至形成冲击波,从而蹂躏起周遭事物。 「唔、啊……怎么会……这样?无咏唱,甚至没有键言……」 「太厉害啰水明小弟!因为你能在无咏唱情况下使用魔术,从今以后你也能名列大魔术师行列啰……唉,好像白痴。」 水明才挺起胸膛却又马上驼背,他说完的一瞬间就对自己的冷笑话叹息,甚至连心情都委靡不振。 但是—— 「我已经解释腻了,也不想再陪你问答,所以……」 水明如是说后唱诵起词汇。 「魔力炉,负荷启动(archiatius overload)!」 这难道是魔法咏唱吗?archiatius overload,简短到连是咒文(spell)还是键言都无法区分,甚至连他的喃喃自语在呼唤何物都无从得知,然而在他脚下的魔法阵却闪耀格外强烈的光辉。 接着蕴含虹色辉煌白光的魔法阵解放少年体内的某物。 「——唔!」 庞大魔力随即迎面吹袭而来,因为眩目的能量致使她一瞬间阖起双眼,而当魔力洪流收束、她睁开双眼时,出现的是名充满静谧魔力且以强烈魄力坚固己身之人的身影。 「魔、魔力增强了!?发生什——」 「发生什么事?我说过我解释腻了吧?我不准备再多做任何说明。是啊,我明白,目前这样让魔力增幅令你震惊对吧,我当然明白,毕竟你的疑问对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水明以隐约透露怒气的口吻说道,已经不愿再答复自己任何疑惑的少年,连对她顿时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无法饶恕。 接着水明再次回归平静的气魄,重新提起。 「——呼,从我说开始到现在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那么,魔法师小姐,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水明如此询问,最后他像是感觉不太愉快般用鼻子哼一声。 ……现在眼前究竟发生什么事?自从来到此地后究竟产生过几次这种想法呢?尽管魔力增幅她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结果最后就如这男人刚才预告般,他利用魔法阵发动了魔法。 为了能简略魔法工程来行使魔法而特地制作魔法阵根本是矛盾行为,不仅增加绘制魔法阵的时间,结果也造成行使魔法的时间增加。 然而眼前这名男子尽管动用如此工程,其速度甚至无视于行使名为魔法的奇迹所需的最低必要时间,从而行使魔法。 这项事实毫无虚假,这项事实无经虚饰。既然如此,想必自己再也无法将这位少年视为低劣魔法师。自己办不到的事与无法理解的知识他都不费吹灰之力达标。想必这位少年绝无吹嘘,他必定在自己不知悉的世界里步行于魔导之道,无疑是名拥有绝对知识(力量)的魔法师。 因此,没错。 ——这位少年一定比自己更强。 ——这位少年一定比自己拜师的老魔法师更强。 ——这位少年一定比勇者黎二更强。 ——这位少年一定比引导世界迈向毁灭的魔王还要……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么说来,来到这里后我连一次都没有正式报上名号。好吧,就当特别服务,我向你报上我的名号好了。」 水明以仿佛想起什么般再次开口说道。 「——魔术师,八键水明。是以抵达世间万物的真理为志向的日本现代神秘学者。」 魔术师,八键水明。 此为她初次败阵于这位往后被誉为厄斯泰勒史上最颠峰的魔法师,被称为她绝对难以望其项背的魔法师男子的名讳。 ? ? ? 「哼……」 尽管水明目中无人却平静地用鼻子轻哼一声。 水明依循原先订定的计画,引诱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至结界内直到现在,由于启动魔力炉之故,使他能达到身为魔术师所能发挥最大限度力量的态势。 他眼前的翡露梅妮雅总算体认到彼此间存在的压倒性战力差距,为焦躁与恐惧束缚全身。 水明利用自身拥有的知识,高涨魔力君临于她眼前。 假如目前有其他能正确理解现状的人在场,恐怕会认为水明发挥最大限度的全力,再怎么说都做过头了。 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不对,应该说这个世界的魔术师正是如此远逊于他们那个世界的魔术师。既然如此,那他该担心的应该是如何手下留情,抑制消费多余的魔力,从而聪明地推动现状才是高效率且绅士的做法。 但是,水明却没这种意思。即使这个世界的魔术师再怎么不了解魔术系统(种类)、再怎么不清楚魔法阵的有效利用方法、再怎么不晓得于必需的咒文(spell)唱上钻研、再怎么不懂得该如何于体内生成是为魔术师基础的魔力炉,对他而言,魔术师就是魔术师。 既然已经为战斗准备好舞台,甚至做为 主人招待对手前来迎战,不论这场竞赛有多么低水准,全力迎战才符合身为结社魔术师一员应有的礼仪。魔术师就该像个魔术师,使出自己浑身解数的魔术吸引对手,使其屈服。这次自己确实因为一些身不由己的状况,最后除诚挚迎战对手外还有其他企图,不过既然身处战斗最高潮时刻,他势必得拿出主办人的气势全力迎战,这就是八键水明身为魔术师的骄傲。 两人暂时对峙,这场战斗当然没有宣告开始的言词。 战斗早已开始,剩下就只看谁先采取行动。 翡露梅妮雅由于无法忍受战斗的紧张气氛而率先采取行动。 「——唔!火焰!汝为拥有火焰是之为火焰的真理,然而却又超脱火焰之物。将万物燃烧殆尽,基于真理下的灾祸害之白!真实闪炎!」 这是先前她宣示为真理的洁白火焰魔术。虽说是真理,实际上只是单纯制造高温火焰的魔术而已,不过她似乎对刚才的火焰做了一些小调整,规模大幅增加。既然如此,投注的魔力量必然也相当多。 倏地酝酿出的火焰如同翻腾的雪白波涛卷起漩涡且彼此抗衡,洁白火焰扩散至水明周边时,一瞬间聚焦于他身上,边收束边朝他迈进。 ——这时,水明的心境已经彻底切换。 尽管水明对那片打算烧死自己才纷沓而至的火焰早已毫无感慨,但他自然丝毫没有默默承受的打算。 他快速地吸了一口气,集中视线,将魔力最佳化,然后行使魔术。 「第二、第三、第四城墙,局部展开(sedum equartern ecipio)。」 这是他自身所持有的防御魔术。 就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水明在仪式厅堂所第一次打算使用的绚烂金色要塞,将其城墙限定性地展开。 水明仿佛要靠手掌阻止对方般伸出手臂,其前方由三面金色魔法阵化为盾牌。 只具备热度的火焰不可能有效突破,毕竟要塞城墙无比坚固,区区火焰根本无法攻陷。洁白火焰由三面重叠的魔法阵壁阻挡,仅能满怀悔恨地消失。 七条白炎火线发出轰鸣残音后朝金色魔法阵坠落,被阻挡的白炎光束伴随冲击绽放出纯白色星火。白炎打算削切魔法阵,直到全部能量消散为止都持续猛烈地突击。白炎迸散出宛如挖掘机械般的轰鸣与火花,自此满溢出的余波蹂躏自身周围,经过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然而白炎仍未能贯穿防御。白炎被第二城壁的术式防御阻止,紧接着又被身为第三城壁的旋转魔法阵分解其构成术式。随后从眩目的纯白褪色为原本的赤红火焰,最后由于第四城墙的而爆裂四散。 「还没,还没有结束!」 翡露梅妮雅充满力量的言词中能听见焦躁,那恐怕是会有第一一波攻击的证明。尽管击出的火线被城墙防御,不过诚如她所言,熊熊燃烧的白炎还停滞于半空中。 翡露梅妮雅于再次发出的「火焰!」号令下击出白炎。水明为躲避再度袭击而来的白炎,朝侧面奔驰。 这段期间白炎瞬间改变方向和动作,持续逼近水明。宫廷魔导师的头衔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不管是为了驱动火焰而进行的魔力移动,以及火焰操作都相当流畅,走的也都是最短步骤,这点确实让人不得不赞叹她俐落的魔术运用堪称一流。 然而结果不论技术再怎么纯熟,本质没有随之提升就毫无意义。如果魔术不具备能突破城墙的渊源或缺乏破坏效果,根本无法对金色要塞造成损伤。话虽如此,即使水明解开防御后逃跑,火焰也仅以零点一秒之差就追上去,却连大衣边缘都碰不到,甚至没有丝毫烧焦的痕迹。 水明用眼角瞥一眼无法追上自己的白炎,他打算直接予以反击。敌我因逃跑拉开距离,所以他更要在此咏唱加速魔术。 重力减轻,质量减少,massgravitas redu。 水明以简短词汇呢喃后,他的身体便从重力枷锁中解放而变得轻巧。现下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 既然如此,那就奔驰,非也,是飞翔。黑色大衣翩然扬起,撕开紧追而来的白炎,以犹如飞燕在空中滑翔般的速度朝翡露梅妮雅进攻。 「太快——」 她讲出丧气话,加速逼近的身影仿佛会错看成瞬间移动,等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抵达她身边约三公尺处。 水明还没听完她的言词,即在她面前弹响手指。 一瞬间,水明冰冷的眼神与翡露梅妮雅惊愕的视线重叠。 指弹魔术,身为现代魔术师的水明,不过是要让压缩的空气爆裂这点事根本不必咏唱,只需弹响手指的工程即可发动。 虽是简朴的魔术,威力却不同小觑。因为简朴,所以在速度上具备优势,效果和影响也因为是物理性所以容易理解。 ——啪嚓。宛如透明炸弹引起透明爆炸般,冲击波将裴露梅妮雅正下方的地面吹飞。 尽管爆炸距离极近,翡露梅妮雅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扑出去藉此勉强闪避。 「咕唔、啊……!」 水明仿佛要堵住她的退路般打算再次弹响手指时,翡露梅妮雅也惊觉不妙而转换方向,她仿佛被连续释放出的冲击波玩弄于股掌间,仅能勉强逃命,同时高声发出吶喊般的悲鸣。 「太、太没道理了!为什么你能如此轻易地连续发动魔法!」 「哈——因为办不到就会输掉啊,你这三流术师。你以为我们会来场对手攻击过后,这次换自己攻击的回合制战斗吗,我们可不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喔?」 没错,这并非游戏,而是赌命的战斗,是光浪费一秒时间,就会毫不留情迎向终结局面的世界。这与翡露梅妮雅所诠释的神秘大相径庭。 水明趁翡露梅妮雅胡乱逃窜的空档从口袋拿出试药瓶。 接着他迅速打开试药瓶的瓶盖。 里面装有水银,此为唯一能在常温下液化的金属,在炼金学上同时具有两种特性而获得怪物别名的物质,如今因为打算对其施加魔术而被洒出。 接着,水明以挥洒般的动作甩动试药瓶,对着于半空中描绘细线的水银,说出他期待已久的台词。 「变质、凝固、成就力量(permutatio coagtio vismina)!」 水明抓住依然是液体的水银,如同挥开刀上鲜血般向后猛挥,此时出现的却是凝聚成形的水银。既然水银能做出刚才挥甩的动作,其躯壳当为剑,本质也同为剑,这就是水银刀,透过魔术能够无止尽的改变形状,缺乏形态的武器,也就是水银武装化(almamcrcurius)。 「——土啊!将汝之身化为坚硬石砾,藉此粉碎吾敌!碎石突击!」 翡露梅妮雅在水银躯壳成形前已率先完成魔术,射出的小石头不断汇聚其轨道上的土块,原先飞来的小石头抵达目标所在地前已经变成拳头大小的尖锐险恶石弹。 「吃我这招——」 「太天真了!」 水明靠创造出的剑,将飞来的砾石铲除。在魔术师的眼里,即使是子弹也并非捕捉不到,既然如此,飞舞的石头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水明流畅地依循剑术刀法,利用水银刀刃尖端击碎透过魔力精炼而成的石头,再将后面飞来的砾石击碎。没错,他毫不担忧自身安危。 「明明是魔法师居然能用剑?」 「会用剑又如何?近身战对我们那边的魔术师而言可是必备技术。哎,无论远近对使用魔术都不会构成障碍就是——」 挥刀一斩。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 翡露梅妮雅简直像自暴自 弃般胡乱发射出石弹,不过砾石根本无法触击水明,他的衣服上连一粒沙尘都没有。 水明铲除最后的砾石,砾石碎裂四散坠落地面化为土块,这些土块甚至已经无法成形。 「——火焰!汝化为贯穿之意志,将阻挡于吾跟前敌人……」 「变质、流动、激烈翻腾(permutatio coagtio vis gellum)!」 水明与翡露梅妮雅同时咏唱,但是水明简短的句子明显占上风。认为!越长越好已经是老古板的想法,咏唱应该精简且漂亮,从相关联的意思导引出力量才是最佳型态。 拿掉不必要的字句,一字一字,最后费尽心思于焉集结成单字。 一个字一小节与一个单字一小节,试问两相比较下哪边咏唱速度比较快,答案根本不问自明。 基于这种思量下成就的咏唱,仿佛要被水银刀贯穿般构筑起魔法阵。 接着他以最大角度扭转手腕并奋力一挥,于是直到刚才都宛如锐利铁棒般的水银,变成仿佛以皮绳编成的鞭子。 如同咏唱所示,水银鞭在空中翻腾,为阻止翡露梅妮雅完成咒文而鞭打她身旁。 「唔!」 水银的前端凌驾音速,发出如枪枝空鸣般强烈的爆炸声,随后深深嵌入地面。金属鞭子与皮鞭相较下具有无法比拟的威力,甚至连重量、硬度、锐度和长度都能够自由调节。因此别说人体,就连厚重的铁板都能如同薄纸般被刺破后断裂。 其威力,仅看一眼就能领会。 「唔、喀……怎么会,难道说……」 振臂一挥就能铲除生命,面临此等事实的翡露梅妮雅当场无法动弹半步,目前就连总是流畅咏唱的嘴巴也无法唱诵一小节咒文,她那因苦涩扭曲的面容当然只能吐出充满苦涩的话语。 看得出翡露梅妮雅的脸庞已经毫无血色。这样就结束了吗?非也,还没,只要对方没屈膝投降,战斗就不会落幕。既然对方脸庞还浮现苦涩,就表示她尚未放弃。为了让她无力思考「居然让我陷入此等穷途末路」与「哪里还有挽救手段」等等想法、为了让她从心底最深处都不敢再产生对自己刀刃相向的念头,他势必得彻底击溃她不可。 基于这种意志下,魔力炉再次燃烧起名为激情的薪柴,顿时爆散魔力。 ——轰隆。 让人误以为是地鸣那般巨大声响和能量,连王宫都为之震撼。 爆裂的魔力奔流互相交缠,失去行进方向的魔力奔流迸散出青色闪电,犹如龙的咆哮般高声嘶吼。 翡露梅妮雅因眼前颤栗而恍惚,她跪倒于这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差距下,以畏惧的目光目睹这片景象。 水明在她面前开始咏唱。 「夜幕内,夜空淌流之泪光威势(vm nocrima potestas)。」 自他脚下展开足以包覆整个庭园的巨大魔法阵,令这面魔法阵光辉闪耀的是比星空更加苍蓝深邃的魔力光,那道格外耀眼的光辉既眩目又强烈,甚至比这幻想世界还要更具奇幻性。 「其巧妙导引为天地指南(olympus quod terra misucui mitum)。」 每当一小节咒文咏唱结束时,周围的事物和现象就会变迁。水明的魔术与这个世界得将咒文全部完成后才能一口气颠覆现象的魔术不同,光是咏唱本身就能具现力量。在咏唱中世界也会改变,进而将情势推移至理应经常引发的神秘中。 金色能量的粒子自大地飞扬,宛如流萤隐约的光辉般,不断朝天空飞舞,最终被吸入深邃的星空中。 「蔓延于现世的不合情理(iant malitia)。」 接着,仰望后得以窥见的夜空出现一面笼罩整片天顶的魔法阵,宛如辉映出满布夜空的灿烂繁星般,其中构筑起无数魔法阵。 「绚烂夺目,倾注而下(dezzmoror pluviaincessanter)。」 满布整片天空的魔法阵种类是多重广域展开型,属性则能比拟为乙太能量的天空属性,系统为卡巴拉的数秘术与占星术的混合,是能被称为现代魔术代名词的多系统复合魔术。 当水明的咏唱还差一个单字就能完成的关键时刻,他浮现出桀骜不驯的窃笑并宣告处刑。 「宫廷魔导师阁下,你可要尽全力防御喔。」 翡露梅妮雅无法抵抗这句宣言,仅能为保命而胡乱地拼命施展防御魔法。 接着—— 「星空啊,陨落吧(enth astrarle)——」 最后他还是说出键言,以这句话为开端,全体位于星空的魔法阵逆向朝大地建造光柱。混杂魔力与星气且无数具有指向性的光柱,宛如流星于正上方溢出的眼泪般不断坠落。 地上尽数声音全被这仿佛雷神降临般的轰鸣吹飞,那犹如对范围内整片大地露出獠牙的景象,该称为壮观还是华丽呢。似乎连巨大魔物都能一击毙命般的光柱,从无数魔法阵倾泻而下。 正下方的万物,自当理解无法与这股破坏能量抗衡,进而发出地鸣般的惨叫,随即在这毫无慈悲的光芒中粉碎殆尽。 此为星空魔术,流星陨落。 这是将身为行星力量的星气与蕴藏人体内的未知力量根基——佛灵,伴随与其有同等含意的,帕拉塞尔苏斯留下的ensastrale这句话共同显现,是八键水明的大魔术之一。 (插图) ……流星雨总算平息下来。随后残留的,是仿佛至今为止的破坏行为都是梦境般安然无恙的白亚庭园,还有身穿黑色西装的八键水明,与身上的白色长袍简直会错看成破烂碎布的翡露梅妮雅。 「怎么会……」 水明优雅走向瘫软在地上、如此说道且无法动弹的翡露梅妮雅,他将水银刀架在她颈项边。 「我赢了,没有怨言吧?」 当水明质问胜败后,她以颤抖的声音答道。 「你、你是怪物吗……明明有这种实力却辩称无法战斗……为什么要拒绝讨伐魔王?如果你出马的话,即使是魔王……」 「你想说能打倒吗?这才叫讲什么蠢话。我在谒见大厅也说过战争成败取决于数量,历史即可证明这点。不论个人力量再强大,也无法与压倒性的数量匹敌,根本不曾出现获胜的先例。即使战斗的人素质如何优秀,在数量的暴力与集结意志的情感波涛前,区区一人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水明断言后,他像是还没说够似的再开口道。 「假使听从你们的愿望,而不得不与其战斗,也不会只有那名叫纳库夏德拉的魔王吧?还要跟他麾下由被称为魔族的生物组成的军团交战才对。那个条码秃说,光攻陷诺希亚思这国家的军队势力有百万之多,照常理想,集结预备兵力等等后就不止这种规模了吧?会是两倍吗?还是三倍?百万都已经是很夸张的数量,你居然要我跟这种数量的敌人交战?就算采取利用少数精锐直捣敌军核心的突击作战,也根本就无法保证不会与非比寻常数量的敌人正面交锋吧?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击败敌人。」 「你才是在胡说什么?战争可是能展现个人勇武的战场。既然你有这种力量就势必能获胜,绝对不会败阵。」 「你白痴吗,我都说过质与量分别是不同种类的战力,质并不会总是等于量。」 「像你这种……像你这种程度的魔法师该说这种话吗?」 「啥?我吗?你少来了,我才不是那么优秀的魔术师。虽然确实有人说过我多少算有那么点才华,不过我在原本世界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停留在中下 程度的魔术师……该怎么说呢,如果是原本世界的人上人,那群最靠近顶点的家伙或许能嗤之以鼻地办到,但是现在谈的事情与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分毫关系。」 「…………」 翡露梅妮雅这次真的哑口无言,其原因是来自水明他们居住的世界那非比寻常的惊人程度,或者是针对能够这样笑着发出豪语的水明本人呢?不过这份压倒性的实力差距确实让她没有任何辩驳余地。 「虽然我在战斗开始前就知道了,不过异世界的魔术实在相当落后。老实说落后到这种地步打得根本不开心,虽然这么说对你或许有点苛刻就是。」没错,水明目前这番话是发自真心。能见识到自己感到陌生的神秘,对他来说那种乐趣才是战斗的重点。在探究未知魔术与未知技巧的尽头所编织出的魔术才是他在战斗中追寻的事物,然而刚才的战斗却没有任何一项符合他的需求。 这是场超乎意料、惊奇、感叹都彻底死绝,结果原本就昭然若揭的战斗。 因此应该获胜的一方胜利,伴随获胜的那份欣喜自然丝毫不存在。 然后水明判断时候将近,他向翡露梅妮雅宣告战斗结果。 「那么,差不多该谢幕了吧,魔法师。」 水明转变为听者甚至会感到背脊一凉的冷酷音调,她不禁为此胆颤心惊。他的目光温度达到零下,从而宣告落幕。 翡露梅妮雅跪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对她来说这句话就像致命一击,她仿佛独自一人迎接世界末日般脸色铁青。 「你、你要杀了我吗……?」 「谁晓得呢?你认为我会用何种形式来结束这场决斗呢?」 「我、我可是宫廷魔导师……」 「是宫廷魔导师就能为所欲为吗?」 她或许是想说出自己的名讳或别称藉此保持斗志,不过连那抵抗都出乎意料脆弱。 在水明伸出的水银刀面前,她那微不足道的挣扎溃败离散。 「啊、呜……」 水明让嘴里满溢恐惧的翡露梅妮雅沐浴在残酷的言词下。 「事到如今你还在害怕什么,软脚虾?我不过是回应你的要求罢了。」 「少、少啰嗦!你不是要对值得尊敬的国王陛下……」 「国王又怎么了?」 水明充满魄力的提问削弱翡露梅妮雅的语气。为什么此时会出现这名字呢,国王阿玛狄沃斯跟这场斗争又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家伙、不是想要加害……国王陛下……」 「啊?死到临头你还在找什么借口啊?我曾几何时盯上过那位看起来很善良的人?我连一丁点都没有加害国王陛下的理由吧?」 「咦……?可是你不是……」 「哼……你就别再说那些拙劣的借口了。」 「——!」 翡露梅妮雅或许是对水明毫不留情说出的这番话觉得毛骨悚然,然后彻底泼醒她的话是水明嗤之以鼻的严厉询问。 「身为魔术师,应该亲身替自己的行为赎罪,我有说错吗?宫廷魔导师。」 对结果做好心理准备。对水明所在世界里的魔术师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观念。但对于异世界魔法师来说,甚至还是岂蔻年华的翡露梅妮雅却不具备这种觉悟。 「拜、拜托!只有这点请饶过我吧!」 翡露梅妮雅舍弃自身全数矜持,对水明跪拜。她老实到仿佛在说请帮帮她,请放她一马,她不会再忤逆他,然而这却不顾及水明的意愿。 但是水明只是无趣地哼了一声,坏心眼地问道。 「喂喂,你明明一副要对我大开杀戒的样子,事到如今还敢求饶?」 「我、我没有!我原本就没有想杀水明阁下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罢了……」 水明对用力摇头的翡露梅妮雅,对她那充满混乱的混浊视线感到扫兴。就算她没要赌上性命的打算,这种态度未免也太缺乏觉悟,就因为她有撂倒对手的气概,却没做被对手撂倒时的最坏打算,才会化为这副惨状当作其代价。 水明隐约记得好像听说过她是贵族的公主殿下,这身份不论好坏或许都多少影响到她的性格。 于是水明询问起刚才她那番话的真意。 「你真的原本就没想要杀我吗?」 「千真万确!我向女神爱尔休娜发誓,绝无半点虚假!」 「那位女神的大名对你们究竟有多重要我是不晓得,反正对既是异世界人又是日本人的我来说根本无从得知。」 铿锵一声,没有刀锷的刀发出入鞘的声音。由于翡露梅妮雅并非日本人,所以她应该无法理解这声音代表的意义,不过她本能地领悟到自己的寿命正在缩短,于是她从恳求变成悲痛的哀求。 「求、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拜托……我向你下跪。」 水明心想再怎么说都实在欺负过头了,既然都打击对方心灵到这种地步,也差不多时候该进入正题。 水明如此思忖,为了不让她领悟到刚才那坏心眼的态度是演戏,他用感到格外无趣的口吻说道。 「……那么这样吧,我放你一马,代价是我提出的条件你要全盘接受。」 「……条、条件?」 「没错。首先是第一点,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第二点是『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魔术师,特别是不能让黎二和瑞树知道,可以吗?」 水明逼她做出承诺,受到恐惧布满全身的翡露梅妮雅却猛烈摇头。 「不、不对,请等一下。黎二阁下和瑞树阁下倒没问题,但是水明阁下是魔法师这件事我已经禀报国王陛下,这种情况该如何……」 「哦,这还真意外,真惊讶像你这种自信心过剩的人还会把这件事告诉谁。我还以为你认为我这种魔术师根本微不足道,觉得随时都能处理掉我,所以不会替万一战斗失败时准备保险——不过,这点程度倒是无所谓。无论如何,反正你从今以后都不能再详谈这件事。」 翡露梅妮雅回避从最初就违背他提及条件的危险,水明看她安心地舒缓一口气后,讲出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然后第三点,你必须履行上述承诺,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水明做出从虚空中拿取物品的动作,他的左手随即出现一张纸和笔。笔是他一直以来使用的东西,纸张上则用外国文字写满某种协商事项。 翡露梅妮雅当然看不懂。 「这是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证明文件,是份写说刚才讲过的话必须遵守的契约文件,在这点东西上签名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我懂了,我愿意签。」 尽管翡露梅妮雅觉得有点诧异,不过历经短暂犹豫后仍旧允诺。即使感到诧异却也没思考出什么明确构想,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别无选择。 翡露梅妮雅在证明文件上签名,并用拇指按下血印。 水明见证她完成最后程序后,他用宛如高挂天空的明月般那样明白的语气告知她。 「——还有,我忘了告诉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名后,如果违反刚才的约定你就会死。」 「你、你说什么?」 「哼,我猜你晚点就会向国王陛下坦言今晚的事吧,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这么做。毕竟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导致接下来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慢着,再怎么说,签份文件应该也不至于就会死人吧——」 「在操控神秘的魔术师面前讲什么做不到这种话,根本毫无价值。」 再怎么说水明也没有轻蔑翡露梅妮雅的 意思,不过水明对露出诧异神色询问的她,打算揭露最具效果的证明。 水明先放下水银刀,让靠魔力点亮的手指戳向签完名的文件,接着只见翡露梅妮雅痛苦地按住胸口。 「怎么可能……唔、唔啊啊啊啊啊!」 「顺带一提效果就如刚才所示。心脏被捏碎的感觉,应该相当难受吧?」 水明的手指从文件上移开,此时从心脏被捏紧的痛苦中解放的翡露梅妮雅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她气喘吁吁地倾吐无力的怨言。 「唔、呼……我根本、没听说过这回事。」 「不论你有没有听说过,你都别无选择,毕竟我已经说过『不准说』。没什么,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只要闭嘴就行了。包括你今天碰到的事,还有我是魔术师的事,只要你全都假装忘得一干二净就不会再受害,这跟叫人去找魔王打架这种情况相比要有良心得多了,对吧?」 水明转头如此询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当水明还感到诧异时,他看向垂首的翡露梅妮雅—— 「啊……呜……呜呜……好过分、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噫噫噫噫……」 他仅能听到矜持与一切皆消失无踪的少女的呜咽声。 (啊……我是不是不小心做得有点太过头了?) 看来他似乎真的意外漂亮地击溃翡露梅妮雅的心灵,毕竟他为了在原本世界能与其他魔术师对峙,造就他产生面对敌人就必须保持严酷态度的想法。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也难掩困惑。 先不论魔术程度,看来对方在精神层面上也跟自己有相当大的落差。 既然这样,继续乘胜追击这样做真的好吗?尽管当初他有考虑过这部分,但是状况已经演变至此。再怎么说想法也没残忍到这种地步的水明,用略显焦急的语气对翡露梅妮雅说道。 「好、好啦,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记得要好好遵守约定喔?无谓的杀生也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水明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不少,是因为同情的心情更强烈的缘故吗?他没料到她居然会哭。水明对只是持续溢出呜咽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讲话的翡露梅妮雅焦急说道,然而却因为结果和他原本的预期有点出入而只能困惑地搔头。 「复原,以及再构成(renovatio redivivus)……」 水明心想至少身上穿的衣服要帮她修补一下,于是施展复原魔术。 当魔法阵从瘫坐在地的翡露梅妮雅正下方浮上来后,包括长袍的破损和脱线与焦痕,甚至连污垢都全部漂亮消失。 接着水明认为已经没其他能帮翡露梅妮雅做的事,就留下她离开白亚庭园。 虽然报上一箭之仇,不过最后仍旧放她一马。 水明留下这种结果后迈开步伐。 (插图) ……魔术师间的战斗,绝不赞成夺取对手性命这种做法,不如说魔术师夺取魔术师性命这种情况本身就很罕见。尽管有人确实不会饶恕擅闯自己工房的人,但是除此之外的魔术师都是彼此相互尊重且必须携手合作的同胞。 近年来魔术受到科学压制,导致衰退甚至发展受到阻碍,在这种情况下,以魔术为志向者的存在实属珍贵。 所以即便使用的魔术系统不同,为避免让名为魔术的技术从人间绝迹,圈内有条魔术师不能肆意杀害魔术师的潜规则,为此才会经常利用刚才那种的文件。 不杀害对方,取而代之则为了让对方无法继续做出危害自己的举动才备有的文件。 如此一来就姑且能留对手一条活路,魔术师也不会减少,神秘于现代所占有的比例也不会改变。 尽管前述忽略例外情况不谈,说到底就是魔术师间的决斗不会有互相残杀的念头,而是透过魔术的竞争,端看彼此通晓神秘至何种程度。重点是最后仍旧会归结至彼此互相认同魔术的精度、强度、术式的复杂度与高度、魔术理论、特性等等项目上。 照这种想法看来,这次的战斗又如何呢?不仅没有让人感到难缠的魔术,如此一来自然也不会沉浸于胜利的余韵。 水明为此只浮现如此感慨。 「真是太落后了……」 水明为刚才跟翡露梅妮雅讲过的话烦恼。 自己今后势必得在这个世界生活,能让他内心澎湃的神秘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正是他烦恼所在。如果缺乏能够有助于创意的刺激,魔术师则会变成化石,这点对于追寻命题的自己而言,将会成为障碍。 这件事先放一边—— (不打算杀我、啊……) 水明想起刚才翡露梅妮雅的话,她说并没有打算杀自己,然而她却设置那种危险的魔像,还真敢大言不惭。 不过当时水明的确看不出她有说谎迹象。 「……稍微调查一下好了。」 翡露梅妮雅所说的「盯上国王」这句话仔细思考就觉得不像借口,假如将那番话当成是场误会考量,那么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吗?水明边感受至今依然挥之不去的黑箱气息边如此喃喃自语。 翡露梅妮雅已经不会再采取行动,虽然多少有点偏离原订计画,不过终究还是达成当初的目的,而且风险也减少。既然如此,那他或许可以试着采取行动。 水明的大衣就这样静静地翩然飞舞,溶入与西装同样颜色的黑暗中。 ? ? ? 发生过白亚庭圜一事的数日后,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路德?厄斯泰勒传唤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至谒见大厅。 传唤她的理由当然是关于勇者黎二的魔法修行状况,国王打算直接询问身为勇者老师的她。 尽管国王也从他人口中听过一些描述,然而论及那些报告内容尽是些「才能的集合体」、「魔法天才」、「世界最颠峰」等等抽象称赞。具体情况会如此模糊不清,原因是勇者的魔法技术异常高超所以才不晓得该如何描述。不过既然自己肩负送他上战场之人的责任,理应会想知道详情。 于是身为勇者老师的翡露梅妮雅才会前来报告。只见她平静拨动纯白长袍,恭敬地在国王眼前下跪,并详细陈述勇者黎二与瑞树?安浓的评价。 据她所言,勇者黎二的魔法才能是为超群绝伦,魔力量也达宫内宫廷魔导师十倍以上,尽管在术式与魔力的细微控制还保有显而易见的拙劣处,但是他对魔法的理解速度却快速到堪称异常。关于瑞树?安浓虽不及勇者黎二的程度,却似乎同样拥有足以称为优异的能力。 她对魔法的理解力与想象超越常人领域,甚至总是让人惊讶她怎么会产生那种恐怖的想法,不禁令人觉得她没能获得英杰召唤的加护实在可惜。 「——报告就到此为止。黎二阁下和瑞树阁下的魔法学习速度都让人瞠目结舌,想必他终将会成为能与诸国大魔导师匹敌的魔法师。」 裴露梅妮雅在最后加上赞词后结束报告,国王忽然半开玩笑问道。 「他有可能超越你的魔导能力吗?」 「凭黎二阁下的能力或许有可能。」 「原来如此,那我姑且就放心了。既然黎二阁下的魔法才华如此出众,想必我的担心也不过是杞人忧天。」 「是的,我也相当震惊。接触魔法仅短短两周时间,竟然已经具备匹敌中级魔导师的实力,被世界选为勇者的人果真非等闲之辈。身为一名魔法师,请容我不禁表示羡慕。」 翡露梅妮雅如此平静说道。由于她略微垂首导致脸庞朝下而无法判断表情,不过既然她都坦言羡慕了,想必是已经到嫉妒会表露在外程度。 这也难怪,毕竟从这段话听来,勇者 黎二是以无法光凭异常这词来囊括的速度从她身上领悟魔法。 「或许确实如此,不过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诚如陛下所言,那将会无法打倒魔王。」 「嗯。」 国王为意见一致颔首,结束询问关于勇者的情况后,国王尽可能慰劳翡露梅妮雅,对她讲出自己的期待。 「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详情我已知悉,距离黎二阁下启程尚余三日,在此之前请务必尽你所能教授他。」 「谨遵御令,那么我先告辞……」 翡露梅妮雅恭敬接下国王的旨意,行礼后准备退出谒见大厅。 然而批准的声音却没扬起。国王由于还有其他要事而再次开口。 「——翡露梅妮雅,我还有其他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咦——是的,请尽管问。」 「是关于那名少年,就是黎二阁下的朋友水明阁下的事。」 此刻,国王提及的,是勇者黎二的朋友水明?八键。 没错,自从以前听过翡露梅妮雅的报告后,国王也对水明抱持与勇者黎二同等程度的关心。尽管水明在城内使用魔法四处闲逛也是他在意的部分,不过他最忧心的是水明与知悉此事的翡露梅妮雅之间的冲突。 自那件事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虽然国王只是想询问情况有没有变化,然而…… 「水、水明阁下吗……?」 翡露梅妮雅像是因突然预料外的话题,以至于她脸庞犹疑毕现。尽管国王也并非不在意裴露梅妮雅那略微高了八度的语调,不过他仍旧询问这样的她有关水明的事。 「没错,那名少年在那之后究竟如何行动?你也持续在监视他对吧?」 「关、关于那件事……那个……」 「翡露梅妮雅?」 不过裴露梅妮雅不知为何不与国王四目相对,且似乎难以启齿般含糊其词,这和刚才她在谈论勇者时的感觉截然不同,简直丝毫不得要领。 她的态度怎么看都很古怪,如果是平时的她既大方又凛然,身为经验尚浅的晚辈却不论面对何种情况与对手都不失冷静,总会以直截了当的姿态迎向对手,然而目前却丝毫不见她此般行事作风。 「啊、唔……」 「怎么了?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不,那是、那个……」 即使国王再次询问,裴露梅妮雅也只是如坐针毡般扭动身体且把话敷衍带过。国王随即察觉她似乎微微冒汗,于是再度用严厉态度质问。 「回答我,翡露梅妮雅。你不讲话就无法延续话题,尽速一五一十禀告你在那之后的所见所为。」 然而翡露梅妮雅没有回应这道质问,她的头低到额头仿佛贴到地板般。 「陛、陛下!唯有这件事请网开一面!」 「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对我说?」 「……是的,请恕臣下如陛下所言无法明言。」 「为何?」 「关于这件事,全是我行事无方所致,恕我实在无法禀明陛下……」 「呣……」 翡露梅妮雅连续违背国王意愿的态度,让国王不禁低吟。 她跪拜并顽固拒绝松口,这是她从未有过的顽强。 不过为什么她想要拼命隐藏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呢? 不对,不应该问为什么。既然在下令不准动手的眼下就引起问题的话,她当然不想说。随便开口只会让人摸清真相,然后因违反命令接受处罚当然也可想而知。 换句话说,这沉默是想从惩处下自保吗?既然如此,接着该怎么做想必已经很明确。 「……翡露梅妮雅,我应该已经说过不可不说。但是,从你的态度看来,似乎是你对水明阁下做了什么,是吗?」 当国王以稍微强势的语气询问,翡露梅妮雅则化为宛如遇见天敌的小动物般,肩膀猛烈颤抖一下。 看她那副模样,大概是畏惧面对接下来的命令和斥责吧。聪明如她,竟会无法预期事态会演变至此,实在令国王意外又遗憾,但是不管她再如何害怕,该承担的责任还是必须承担。 首先得清楚掌握状况,再加上还必须下达命令。 因此。 「说吧,在考虑是否处罚你之前,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情况根本毫无进展。」 「……求、求求您,陛下。请您、请您务必网开一面。」 「你没有必要如此顽固,你会违反命令这点程度的事我早已料想到,你就死心,对我坦白吧。」 「陛、陛下……」 「你太啰唆了,裴露梅妮雅……?」 ——待国王察觉时,平时总是态度威风凛凛的她眼角竟泛起泪光。 说起来究竟有多久没看过她哭泣了呢。应该是当她还年幼,初次造访晚宴却意外跟她父亲史丁格雷伯爵和母亲伯爵夫人走散后,为此东奔西窜时就没见过了吧。 她的样子很奇怪。 「……为什么不肯说?」 「……」 翡露梅妮雅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味垂首俯视。 于是国王阿玛狄沃斯在这片沉默中开始思索。 她为什么不愿意说,为什么她会如此顽强抗拒。尽管国王没能想出答案,但他总算心生一计而改变提问方式。 「——翡露梅妮雅啊,现在开始我有话要问你。」 「但是陛下……」 「听我说,翡露梅妮雅。听好啰?如果我的问题正确,你就像现在这样以沉默代答。如果不是就摇头,这样行吗?」 翡露梅妮雅对这道不容分说的命令没有反驳,只是保持沉默。 接着国王一项项询问他自己所想到的问题。 「这几天之间,你对水明阁下展开某种行动是吗?」 「……」 沉默,看来是猜对了,不过这也在预料范围内。 「那么,那是口头警告吗?」 这次翡露梅妮雅不同于刚才地摇头,这么说来。 「难道你诉诸武力?」 「……」 结果又猜对。不过虽说是诉诸武力,如果只是想惩罚他,大概也只是稍微震慑对方的程度而已。 翡露梅妮雅也是懂得明辨事理的人,尽管他心想应该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不过…… 「当时你却伤到水明阁下。」 伤到,虽然国王认为这说法多少会有点错误…… 然而翡露梅妮雅却在此时摇头,因此国王又想出另一道问题。 「……慢着,你当时有伤害他的打算吗?」 「……」 国王对翡露梅妮雅的沉默一时语塞,这件事令国王为之震惊。并非因为翡露梅妮雅如字面表示去诉诸武力,而是即使翡露梅妮雅或多或少有想教训他的意思,但是连国内拥有魔法师最高地位的宫廷魔导师的实力,都无法对水明造成伤害。 这事实又代表什么。 这代表,那名遭到仅赐予一人的英杰召唤的加护嫌恶、缺乏女神与元素保障强悍的魔法师,能毫发无伤地讨伐人称白炎的她。 国王听着自己咽下唾液的声音,一边下定决心询问她。 「……那么我问你,翡露梅妮雅,你被打败了吗?」 「……」 沉默,因此代表肯定。已经无需怀疑,翡露梅妮雅只身违抗命令与水明针锋相对,结果却吃下惨痛的败仗。 「……然后你当时被水明阁下抓住某种弱点。基于这点,你才会无法告诉我当时发生事,是这样没错吧?」 第四章 为了迈进的目标 ——这天于王城凯美利亚的大回廊上,有名行色匆忙的人。 他身穿质料上好的长袍,是位充满魔法师风貌的男人。他就是之前向翡露梅妮雅报告水明动向的宫廷魔导师。 谒见大厅进行的紧急召集结束后,他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名身躯痩弱到仿佛会轻易折断的男人脚步十分轻快,那是犹如期待或某种无法压抑的喜悦致使他陷入满心雀跃的情绪,令他万分焦急。 「姆……?」 正当他情绪高昂地踏上归途时,男人不经意地在视角角落捕捉到某种画面,让他于大回廊正中间停下脚步。 接着,当他定神朝那边看过去—— 「……黎二大人、瑞树。趁现在,快点。」 男人耳中听到某位少女耳熟的声音,他受声音引导移动视线时,发现位于演习场边缘,而且是在墙边,有蒂塔妮雅公主注意周围情况的同时,偷偷摸摸向勇者与他朋友的那位少女招手的身影。 待在这种地方却没在进行训练,实在相当启人疑窦。 当男子思索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晚一步抵达蒂塔妮雅所在处的黎二询问她。 「真、真的没问题吗,蒂雅。我们应该不能擅自溜出王宫吧……」 黎二坐立难安地询问蒂塔妮雅,从他那蹑手蹑脚怕被别人发现的举动,完全不见平时与骑士团长或宫廷魔导师对战时的潇洒英姿。 「没关系啦,黎二大人。反正没告诉任何人就溜出宫外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没关系,请全权交给我处理。我一定能帮你在启程前创造愉快回忆,虽然水明大人不能来很可惜就是了……」 蒂塔妮雅如是说,然后遗憾般地阖起双眼。 看来他们似乎打算偷溜出去。从异世界被召唤过来后就一直留在宫里,想必这是对感到拘束的勇者他们而言,公主出于温柔的判断吧。 当男人如此推测时,瑞树察觉男人的存在而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蒂、蒂雅,慢着……」 「怎么了,瑞树?那么慌张。」 「那、那个人,他……」 蒂塔妮雅并未马上察觉瑞树的呼喊是指谁,然而等瑞树指向男人时,她才总算发觉。 蒂塔妮雅在仰天大叹糟糕的黎二身旁不安地游移视线。 「这是、那个……」 他们由于被宫里的人发现,而彻底失去冷静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常的话,这种情况应该要去向他们谏言才对——虽是老调重弹,但现在男子的心情实在好到不行。 因此。 「哎呀,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是错觉吗?」 男子的视线从三人身上移开,他如此思忖,这次就放过他们。此为基于这项考量才发出的装傻声音,尽管三人并未瞬间理解,但最早察觉到的蒂塔妮雅即刻登上这出闹剧的舞台。 「就、就是啊。这是你的错觉,目前这个演习场没有任何人在。」 「就是说啊。从没有预定要训练的演习场,不应该听到公主殿下或勇者阁下的声音才对,想必是我的错觉吧。」 男子如是说,当他的视线往三人那边偷看后,只见蒂塔妮雅安心似的吐气。这点黎二也一样,原本显而易见的动摇,现在也平静下来。 「那么,趁现在快走吧。」 「嗯、嗯,说得没错。走吧,黎二同学。」 「非常感谢你。」 最后黎二低头致意,接着三人使用强化魔法越过了演习场边的城墙。 公主与勇者等人如此参与这出闹剧的模样简直堪比小丑,这场面实属难得,相当有趣。 「呵、呵呵——哎呀,我真是的。」 宫廷魔导师男子回想起蒂塔妮雅他们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来,拜碰到好事之赐,一旦松懈下来就变得难以压抑情绪。 「呵呵呵。」 男子维持好心情再次疾行。 他心想身为荣耀的宫廷魔导师,实在由不得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因喜悦放声大笑。至少也得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再高声欢呼。 男人终于进入视为他目的地所在的房间,奋力把门关紧。 那是他位于凯美利亚那一成不变的个人房间兼办公室,整理得井然有序且相当干净。 「怎么……」 但不知为何与平时不同,他至今从未闻过的薰香充满整间房间,恐怕是女仆在清扫过后点燃新的薰香,而且闻起来还是相当优质的好货。 「这样不是挺有品味的吗……」 尽管不知是谁的判断,但让男人的好心情更上一层楼,于是他决定晚点找个时间去向她们道谢。 ——话说回来,这香味实在相当刺激情绪。不过闻一下就觉得情绪高昂,甚至到令人感到舒畅的程度。 没错,简直就像刚才的喜悦更加膨胀数倍般。 「呵、呵呵……」 受到魔性薰香的挑拨下,男人再也无法压抑一拥而上的激昂情绪。当他站到窗边时,名为忍耐的水坝于焉溃堤,从他的嘴里泉涌出充满喜悦的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丁格雷的小姑娘,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什么白炎啊!只不过是擅长耍点魔法的小姑娘就敢那样忘乎所以!在勇者和公主殿下的面前愚弄我就是这种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男人之所以如此愉悦,是因为刚才仅召集宫廷魔导师参加的会议上,宣布免职翡露梅妮雅的消息。以前在招募教授勇者魔法的老师时,他被裴露梅妮雅抢走这个宝座,甚至饱受耻辱——虽然这些全是他擅自恼羞成怒,不过他当时许下的卑微愿望终于如愿以偿,这让男人止不住笑意。 当男人笑到氧气全部耗尽,他吸气后继续自言自语。 「——哼,没想到那位小姑娘竟然这么简单就被骗倒。难道她当真以为勇者那位半点骨气残渣都没有的朋友,会有危害国王陛下的气概吗?光凭简单的魔法跟我的片面之词,就如我所想地去加害那名小鬼……授予那名连判断状况都不会的小姑娘宫廷魔导师的高位,到底还是太早了吧。」 没错,从结果看来正如他所言,确实只能说还太早。翡露梅妮雅正是如此单纯,因此国王才会在谒见大厅下达这种裁决。 ……国王表示,翡露梅妮雅打算激励不致力于参加战斗的水明,然而手段却用过头反倒对他造成伤害。但他所晓得的真相是,翡露梅妮雅并非去激励对方,而是被自己使用的幻惑魔法与谎言朦骗,进而去诛杀没有任何力量的少年。 不过这男子实在过分多嘴,简直像有人强迫他在此非得把真相全盘托出似的。为何他如此热衷地独白,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呵、呵,可是居然不是惩罚,而是免职宫廷魔导师。虽然我觉得多少给她点教训就好,但是国王的裁决还真严厉。他对史丁格雷的小姑娘越器重,怒火自然也会越发旺盛。」 尽管如此,男人仍旧持续自言自语。 虽然对自己的行为抱持疑问,但与现在感受到的喜悦相比,那些只不过是枝微末节的问题,根本无伤大雅。因此—— 「话说回来,那家伙在谒见大厅的脸色实在是啊!说到国王陛下当着全体宫廷魔导师面前宣布将她免职的时候,那失意仿徨的脸色——」 「说到脸色?」 「那简直是让人痛快至极的脸色!」 「哈哈哈,至极啊。那家伙确实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就是啊!不对,那家伙岂止有点而已,根本是得意忘形过头才对 ,不过现在都已经……呵、哈哈哈哈哈!」 「哎呀,你还真开心呢。」 「当然啦!你说这种事怎能不开心?毕竟我可是把那名得意忘形到连自己的立场都搞不清楚的史丁格雷家小姑娘从宫廷魔导师的位子上踢下来啦!你明白吗?我的这份喜悦……啊?」 他的愉悦胜过任何情感,因此他才会像这样,和若无其事插嘴的声音持续对话。于是男人总算察觉到这奇妙状况,愕然地转过身。 ——如此转身后,发现办公室配备的长椅上,一名身穿陌生黑衣的男子端坐于此。 接着那名黑衣男子翘着脚,嘴边浮现讽刺般的冷笑询问他。 「嗯?后续呢?你不是还有话想说吗?说啊?」 他的语气尽管随兴,却宛如从期盼话题后续的孩子转变成某种毒辣的事物般。然而他询问的意图,却表露出恶魔的意志。 从窗户射进的阳光最后总算驱散笼罩在黑衣男子周围的阴暗。 「你、你这家伙、是……?」 「好啦,别客气啊,魔法师。不——宫廷魔导师,席巴斯?克朗尔。」 没错,这名男子正是—— 「水、水明、八键……?」 他将涌上脑海的名字吞吞吐吐地说出口后,用颤抖的手指向那名男子——水明面对席巴斯?克朗尔站起身,像位演员般落落大方地一鞠躬。 「对了,初次见面,我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面对面交谈吧。」 「你……你是怎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我不过就很普通地开门进来,至于是什么时候嘛,大概比你进房间前稍微早一点吧?是啊,大概就是这样子。」 (插图) 水明这番有点马虎的答复,让席巴斯回想起自己踏进房间时的事。 没错,就在他脚步轻快地打开房门时,尽管他一直仅看向前方而没留意房内细节,不过那张长椅应该确实有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才对。 没错,结果不论他如何思索,席巴斯终究没丝毫头绪。 「胡说,我进房间时根本没人……」 「没人在里面?想必你确实这么认为,毕竟这房间本身已经被我施加了看不见的术式,你当然不可能注意到我。」 「什……你、你说术式?难道说你会魔法……」 「是啊,我会用。好歹我也算是一介魔术师。我问你——」 ——草药魔术,感觉很有效吧? 水明就像这样,对自己演出的喜剧成果在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告知席巴斯之所以莫名其妙变得多嘴的计谋。 ——草药魔术,古代是受萨满巫师,也就是中世纪及近代被称为女巫的人所采用,是利用蕴藏于药草内的神秘而被分类为魔女术的咒术性魔术。 这种魔术是将药草的香气运用至魔术中,或者将药草本身当作护符使用的神秘,然而这次水明利用的是前者。这不过是为了让席巴斯落入圈套中的,微不足道的陷阱。 于是,水明像演戏般站起来问候过席巴斯后,朝墙边走过去。面对好似当成自己家,在别人房间昂首阔步的水明,席巴斯想起前阵子听过的话。 「你、你说你是魔法师?不、不对,我听说勇者阁下的世界没有魔法。」 「说得没错,在他们认知的世界确实如此。」 「勇者阁下认知的世界?」 「没错,不过这部分与你无关就是。」 这份仿佛从阴森黑暗中爬出的战栗,令席巴斯背脊发凉。 他心想这究竟怎么回事。 勇者既不晓得有魔法存在,看起来也不像明明知道却假装不会用的态度。他可是被这个世界和女神选中的勇者,是背负被喻为英雄宿命的男人。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是那位才华洋溢的勇者对魔法一窍不通,反倒是这名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精通魔法…… ——不对,因此翡露梅妮雅才会对水明想危害国王的事信以为真吗? 因为她原本就很清楚水明是名魔法师。 「————」 冷汗从席巴斯脸颊上滴落,他心想居然有这种事,心想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水明大肆享受席巴斯动摇的景象后,背靠着墙壁,冷漠地编织话语。 「话说还真是谢谢你啊,虽然大部分情况在我调查时就已经搞清楚了,但拜你所赐如今终于能掌握全部真相。我还真是为了帮你排遣积怨而被彻底拿来当作幌子利用了一番啊——对了,顺道一提,现在你再装作不知情也于事无补,关于这次事件大致的首谋者,国王陛下都已经清楚掌握了。」 「这、这是……」 水明毫不留情地以言语逼迫含糊其词的席巴斯。 「就是那个,在史丁格雷设置的自动人偶上动手脚的也是你吧?」 「你、你在说什么——」 「我刚才应该已经说过,你想装作不知情也于事无补啰?制作那玩意儿的是你的师父,操作魔像也是你拿手好戏吧?你根本不可能不动手脚吧?」 「唔……」 也不晓得水明是从哪获得这些资讯,面对来势汹汹且流畅戳起自己痛处的水明,席巴斯无法组织反驳的话。 接着,水明耸肩后继续说道。 「真受不了,魔像突然朝我整个人杀过来,那确实是手段朴素却让人火大的找麻烦。不过最让我不爽的就是因为你那卑鄙的积怨把我营造成受害者这点——然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拿我怎么办?」 「我倒是无所谓,这种事得由这起事件最大的受害者决定吧?你说呢?」 席巴斯充满警戒地询问时,不知为何水明却转向另一边问话。 「你到底在看哪边——」 问谁问题——或许他接着想这么讲,但在席巴斯问出口之前,水明面对的方向就有人在。办公室的大门敞开,接着在那扇门前出现的身影不是别人。 「翡、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 在门前伫立的人,正是被席巴斯丑陋私怨陷害的年轻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 她那俘虏全体见过她的男性、甚至连世间女性都能媚惑的冰冷美貌,因为对这名男子感到义愤填膺而扭曲,从她嘴里满溢酝酿愤怒的声音。 「……没想到全都是你的阴谋。」 听到翡露梅妮雅嘴里吐出充满憎恨的言词,席巴斯再次转向水明。 他转头的方向,当然有位对他冷嘲热讽的少年身影。 「——这位是特别来宾,这种发展相当体贴吧?」 「你这家伙……!」 席巴斯朝水明递送仿佛要射杀他的视线,却被翡露梅妮雅遮蔽。 「你最好老实点!基于肤浅的嫉妒陷害他人,像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宫廷魔导师的称号!赶紧到国王陛下跟前把你的阴谋全盘吐出吧!」 「唔!」 翡露梅妮雅勇猛地说完这番话后打算直接逮捕席巴斯,但是他却不打算让她得逞而跳过桌子,随即朝出口方向跑去。 「闪开!」 「呀啊?」 站在房门前张开双臂的翡露梅妮雅似乎没料到席巴斯会抵抗,她光躲避对方冲撞就已经竭尽全力。 等她回过神时,席巴斯早已跑到走廊。 「咦?啊?」 翡露梅妮雅为确认发生什么事而环视四周,水明则抱头指责。 「……喂喂,你在搞什么,被他逃掉啰?」 「非、非常抱歉,因为他稍微让我感到出其不意……」 「还出其不意,你是魔法师吧?魔法上哪去了?」 「啊……」 「我说你啊……」 翡露梅妮雅发出愚蠢的声音,水明不由得叹息。尽管水明想叫她不必在这种时候发挥迷糊女孩的特色,他甚至因愕然以至于哑口无言,但他仍旧即刻切换思考模式并展开行动。 「算了,要去追他啰。」 「好的。」 于是,水明与赞同他而追随在身后的翡露梅妮雅,朝席巴斯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是因为手脚轻盈所以才能跑掉吗?尽管视野内遍寻不及他的身影,然而气息却无法隐藏。 接着翡露梅妮雅唐突地用有别于以往的温文尔雅态度,与并肩奔跑的水明搭话。 「那个……」 「怎么啦?」 「实在非常抱歉,水明阁下。虽然说我受他蒙骗,但还是给你添了天大麻烦……我替至今为止多次无礼举动向你道歉。」 「嗯?这样啊,我根本没在介意这些,关于你的举动也靠战斗解决了,而且本来就是暗地偷偷摸摸行动的我不对,你并没有犯下非得被我责备你的过失……嗯,就是那个啦,说到被骗这点我也一样,毕竟我也被那男人漂亮暗算了。」 「但是……」 即使水明说没关系她仍旧纠缠不休,或许是因为她为人正直的缘故,水明对这样的翡露梅妮雅露出极为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很抱歉,先前有不少事对你做得太过火了。」 「不、不会!水、水明阁下无须道歉!你不仅原谅我径自失控的行为,还特地帮我准备惩罚幕后黑手的机会,做到这个份上如果你还向我道歉,那我实在无地自容。」 「……」 水明对表露过度低姿态的翡露梅妮雅投以类似瞧见某种意外事物般的视线。望向水明那甚至能称为困惑的神情,翡露梅妮雅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了?」 「不,看来我原本可能严重误会你。」 「误会……吗?」 「没事啦,真的是我不好,真的。」 「……?」 再度道歉的水明看向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神态的翡露梅妮雅,他思忖。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虽然原来就不觉得她是坏人,但如果是这种少女,即使是为封口而采取那种手段,还是觉得对她很不好意思,回想起来那不过是自己迁怒得太过火。水明针对此事重新向她道歉,随后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席巴斯的气息上。 「——话说回来,那男人到底往哪里逃啦?」 「沿着这条路的话,恐怕是北楼吧。」 「……那里不是无路可逃吗?」 水明回想起北楼构造,确般认询问翡露梅妮雅,她颔首。 「是的,那里没有出口,硬要说有的话——」 「就是召唤我们的房间吗……唔呃。」 水明不知为何内心涌现不祥预感,他用疲惫至极的声音呢喃。 ? ? ? 最后两人终于来到席巴斯疑似进入的仪式厅堂,他们边警戒可能会遭到迎头痛击,边冲进房间,接着翡露梅妮雅看到蹲在召唤阵中间的席巴斯后宣告。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认命吧!」 「……」 但席巴斯仅保持缄默不答话,他对翡露梅妮雅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水明用透悟般的视线望向沉默不语的他问道。 「喂,我说你,为什么要逃到这里?」 「呵、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 这次翡露梅妮雅用怒吼回应席巴斯的嘲笑,然而他却对此丝毫不在意,不如说他反倒觉得她那怒气冲冲的举止相当滑稽般放话说道。 「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史丁格雷,难道你以为我毫无计策就逃进这房间?」 「你说什么?」 「呵呵呵,我也是宫廷魔导师!自然备有这种状况下能突破僵局的对策!你看好!」 席巴斯说完后启动召唤阵,他的微弱呢喃让脚下的召唤阵发出暗色光芒,模糊的蓝紫色光辉让被石墙封闭房间的凹凸不平阴影处更加明显。 翡露梅妮雅对席巴斯的横行显得有些焦躁。 「你、你想干什么?那可是从异世界召唤勇者的召唤阵!」 「的确如此!但是既然能从异界进行召唤出来,换句话说只要稍做修改,就能召唤勇者以外的事物!」 「什、你想把什么……」 翡露梅妮雅或许打算问他想召唤出什么,不对,都走到这步,事到如今根本无须多言。 「还用问,那当然是能把你们这种人消灭的东西!」 「只顾自保吗!终于露出马脚啦!」 「随你讲,小姑娘!不过是稍微擅长用点魔法的程度就得意忘形,这就算了,你还从我手中抢走召唤勇者的荣誉,甚至在众人面前愚弄我!这份屈辱你就以死偿还吧!」 「闭嘴!受利益熏心的庸俗之人……」 席巴斯将深藏的低劣心态全部吐露后,翡露梅妮雅抛出憎恶言词。水明对她因轻蔑对方而扭曲的脸蛋用询问般的语气说道。 「……什么嘛,能用那玩意儿的原来不只你啊?」 「咦?是、是的。由于怕托付召唤勇者任务的魔导师出什么意外,为防万一,全体宫廷魔导师都必须具备使用召唤术的能力,这是救世教会与魔法师公会的吩咐。不,先别谈这点,不赶快阻止那家伙的召唤——」 就在翡露梅妮雅向前一步打算行使魔法时,水明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慢着。」 「什?水明阁下,为什么要阻止我?」 翡露梅妮雅无法理解遭到水明制止的理由而提出质问,但水明却像理所当然般用详知个中缘由的表情说道。 「我当然要阻止你,在这种状况下当然非得阻止你。」 「你说什么理所当然?那可是将原来的术式变化过的召唤术!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没错,席巴斯目前利用的召唤术是在召唤阵修改过后施展的魔法。由于没有依循正规的程序,几乎毫无安全性可言,而且召唤阵正在运作。魔力光与高涨的力量逐渐增强,已经没半刻好犹豫。 翡露梅妮雅在这项事实催促下,她以近似悲鸣的语气控诉。尽管她会表露出此等窘况也是情非得已,然而水明却仅是双手环胸并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蹙眉。 「不行,已经无法制止了。虽然我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啪嚓啪嚓地弹过很多次手指,但那面召唤阵里似乎包含相当优异的防御术式。虽然对从另一端过来的事物没保护效果,但对于我们这边的妨碍却表现得相当完美。」 没错,遏止效果并不好。尽管水明也暗自谋求制止召唤的策略,结果却无济于事。 「什……即使连水明阁下也没办法吗?」 「嗯,虽然我对你说的即使连我也没办法这话有点异议,但假使真能停止那项召唤术也不行让它停下。如果现在强行制止术式的话,肯定会变得很不得了喔。」 「咦……?」 翡露梅妮雅听到水明这番警告,心中涌现不祥预感。 尽管很不得了也并非什么罕见词汇,但是对翡露梅妮雅而言,这句话若出自水明之口,那又是一另回事。 毕竟她和他之间「很不得了」的概念落差,相距甚远至可怕的程度。 接着水明凝视矗立光柱而与外界隔绝的召唤阵开始解释。 「那是利用为了召唤我们,也就是为召唤其他世界的人而制作的魔法阵,进行所谓的失控召唤。只要这么一想 ,那个召唤术说不定会变成穿越外壳世界甚至穿越次元的召唤。如果前述假设属实,那光是强行在召唤途中凿个洞就会产生反作用力,如果不照召唤法所规定的方法走,而是诉诸外力硬去停止召唤的话,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反作用力就会反扑。」 「……反扑,那会变成怎样?」 「这个嘛……从这个规模来看,至少把这座王宫周遭一带全部轰飞吧。」 「怎、怎么会!」 水明提出的推测让翡露梅妮雅哑口无言。 如果他刚才没制止她那又会如何呢?包括自己与这座王宫皆会酿成重大惨剧这点不难想象。 「反正在次元障壁上凿几个洞就会变成那样。在我看来,光靠一个人就可能进行穿越次元召唤的那个英杰召唤魔法阵(over teology)才真是个不得了的玩意儿……」 「是、是吗……」 水明无法获得共鸣,他的耳里听到翡露梅妮雅蕴含些微困惑的声音。 「不过,关于召唤你就不必担心了。为了召唤目标而使用的媒介就只有那名大叔的魔力而已,召唤出的八成也是以他的魔力为基准的东西罢了。不会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这点倒还好。」 水明说到这边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 「尽管如此,只要召唤成功,王宫一部分会被彻底破坏这点倒能确定。」 「这、这样会很伤脑筋!宫里还有很多人在……」 当翡露梅妮雅受危机感驱使下讲出的话才说到一半时,被蓝紫色光柱封闭的召唤阵仿佛要盖过她的话-般,光芒变得格外刺眼,于是水明用强烈语气提醒她。 「——要来啰!」 「啊、啊?」 翡露梅妮雅因光芒洪流泉涌过来而阖上双眼,她仅能不断溢出惊异声。 ……翡露梅妮雅就在这让人感受到强悍力量的光辉波涛中一时神智恍惚,待回过神后,曾几何时她已经被水明用左臂牢牢抱紧。 「啊……」 她抬头瞧见的是水明以冰冷眼神紧盯某种事物般冷漠的表情,视线彼端则是广阔蓝天。也就是说,王宫一部分的那间仪式厅堂正如他所言已经遭到破坏。 然后下方是—— 「力量窜逃到上方,这下子除房间周围以外应该都不会受到波及,剩下就是……」 「啊?啊啊!」 被抱在怀中的翡露梅妮雅顿时骚动起来令水明不禁疑惑,他随便瞥了她一眼。 「怎么啦?」 「飞、飞起来!飞起来了?」 翡露梅妮雅望向下方,她发现自己正身处湛蓝天空的正中央,因此不禁发出惊愕悲鸣。 没错,两人目前正在空中。水明展开飞行魔术,而翡露梅妮雅则被水明搂在怀里。水明脚下有魔力光芒扩散,那即是让两人停留于半空中的力场真面目。 尽管水明悠然伫立于半空,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则为在空中飞翔备感冲击。 「这、这是?这究竟怎么回事?」 水明因翡露梅妮雅这句话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 「啊,原来如此,这里没有飞行的魔术啊。我还以为会用魔术后,最先想要学会的就是飞行呢……」 「先、先别讨论这点,水明阁下?」 「没关系啦,不会掉下去,你要是感到不安就抱紧我。」 「抱!要我抱紧男性!这怎么行……不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 「#################!」 当翡露梅妮雅因为惧高而打算哀求水明放她下去时,正下方传来某种简直不像这世间之物般的可怕声响。 那声响称为震耳欲聋并不妥当,而是仿佛在威胁耳朵的声音,从召唤阵攀升的光辉配合这阵声响仿佛正逐渐被揭开面纱。 然后现出身姿的是。 「呜、啊……」 ——没错,那简直犹如仅能于黄昏时分窥见的暗影与鲜血妆点的赤红般,拥有惊人四肢的庞大野兽。房间曾经所在的位置与周遭,全被仿佛从他脚边匍匍而出的阴影吞噬,其全长轻易超过尖塔一半,外形类似狗或狼,宛如饿狼的身躯周围飞舞起带状阴影。 「——哦?居然是乙种,还真是来了个大到不行的玩意儿。」 「怎、怎么回事?这、这怪物是……」 翡露梅妮雅连询问水明的从容都没有般,仅能眺望前方发出提问似的呢喃。而且水明也没将视线转向她,只是浮现冷酷狰狞的笑容后嘀咕出一句话。 「就是怪物啊。」 「……请问水明阁下认识那东西吗?」 「认识,因为那是来自我们世界的玩意儿。」 水明世界的事物。翡露梅妮雅对这句令人惊愕的话抱持疑问。 「水明阁下的世界?可是勇者阁下和瑞树阁下说那个世界没有魔物。」 「那当然不过是因为他们认识的世界过于狭隘的缘故,他们是仅受科学蒙蔽双眼才不晓得罢了,我们那边的世界根本随处都有怪物在。」 「…………」 当翡露梅妮雅疑惑的视线交互望向水明与怪物时,即使她没问,水明也径自解释道。 「其中一种就是那个,就像你们的世界里有名为魔族这种人类的敌人,我们的世界也有身为人类敌人的现象(系统)。」 「系、统……?」 「没错,那是终末的怪物们,在原本世界被通称为怪异的存在,是证明存在于世上的一切事物皆不具备永恒,加速世界终焉的世界真理。」 「你、你说真理,难道那东西不是生物吗?」 「没错,那不是生物,是现象。与雷电或龙卷风类似,只要备齐条件则必然发生,是世界的法则。之所以会呈现生物形态,是因为具备名为生物的物质形态更容易于人们内心植入畏惧情感……这是盟主阁下曾讲过的话,不过——毕竟是那种外型,要让人心生畏惧想必是再容易不过吧。」 翡露梅妮雅仿效水明的视线也望向怪物——非也,应该是朝被称为怪异的事物看过去。 藉由视觉获得的资讯是,其外型让人不禁产生某种寒毛直竖般无以名状的畏惧,从身体深处涌现出身为生物的恐惧本能,对她接连不断鸣响警报。 「——那即是终末事象(twilight syndrome)。终末事象在我们的世界并非随意四处袭击人,而是透过这种现象让世界的终结在世界被创造出来的瞬间就命定。当世界的一切皆被该现象埋没殆尽时,文明就会如同某个神话般,迎接名为『黄昏』这种初期化。」 尽管水明的语调缓和,然而他的言词间却透露视线彼端的事物确实令他感到不快,他这番话让翡露梅妮雅不禁感到战栗。 在他们恳求的救世勇者所处世界居然有那种事物猖厥,那是光看即可明白,是与魔物丝毫无法相提并论的威胁。那种事物竟然担任终结世界的先锋,搞不好水明他们所处的世界,其实比这个世界更深陷于危机四伏的状况中。 「呜……」 翡露梅妮雅听过水明的说明后再度凝视他,就在她因紧张而吞下唾液时。 「呵哈哈哈哈哈!看到没!只要晓得使用方法,召唤根本是轻而易举!这绝非只有你才会的技术啊,史丁格雷!」 那是洪亮却下流的大笑。 席巴斯受到召唤成功的事实影响而过度亢奋,以至于他无法对怪异做出正确判断。就算召唤术成功,现况对他毫无益处。 水明耳闻过分自我陶醉的男人那滑稽的嘲笑,即使眼前面对怪异,水明仍旧发出愕然声音。 「唔哇 ,居然说出惯例台词耶。」 「我不是说过吗!小子!接下来你们就要死在我召唤出来的魔物手上啦!」 尽管席巴斯嘶吼,水明对他得意洋洋的口吻却仅是冷漠指摘。 「——那是不可能的。」 「看你是在不服输什么!去吧,异界的魔物!将我的敌人吞噬殆尽!」 席巴斯下达命令,然而怪异却持续伫立不动,完全不见任何反应。 「什……」 「看吧。」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命令!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 怪异不理会席巴斯迫切的控诉,宛如狠瞪讨厌的事物般,用若是生物则相当于双眼,用那眼珠似的深红望向他。 「噫、咦……」 此时席巴斯总算正确认知到自己惹出的事端有多么愚蠢,他仰望窥伺他的怪异后浑身乏力,紧接着——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巴斯的惨叫声被怪异碾碎,随即中断。 「真是愚蠢……」 翡露梅妮雅位于天空对席巴斯呢喃如此简短的感想。尽管他是最差劲的同辈,但是像这样轻易迎接死期,仍旧让人涌现出怜悯之情,话虽然如此却不代表她原谅他。 翡露梅妮雅重新询问水明。 「水明阁下,那东西不听命令是为什么?」 「嗯?这个啊,那边的召唤阵——虽然本质上完全不同,但是和存在于我们世界的东西有类似处。所以,召唤术与召唤阵基本上除了以契约为前提的事物外,拥有让召唤出来的事物隶属自己的力量自是理所当然。不论现象也好、生物也好或其他任何玩意儿也罢,这点不问自明——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吧?」 「是的,虽然关于现象这部分我不太清楚,不过这个世界的召唤术确实如此。」 没错,尽管翡露梅妮雅无法坚决表示正如水明所说,但道理大致相同。这个世界保有的召唤术,除英杰召唤外,几乎是召唤囊括于这个世界的事物,由于是以契约做为前提,水明刚才解释的内容在这个世界大致上也适用。 「召唤、唤起、请愿、凭依,虽然那个相当于召唤术四项范畴内的唤起——但是,那个召唤阵是以召唤出勇者为目的,正因为如此才没包含将召唤出来的事物纳入自己支配下的术式。」 「没有包含支配的术式?」 「像奴隶似的勇者,很不符合勇者应有的形象吧?而且你试着回想看看,那面召唤阵中,三角形都是逆向排列的吧?」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 「所为魔术几乎都是如此,只要逆转要素,这些要素司掌的现象就会引起反转。召唤阵的三角形几乎都是代表支配的象征,如果正向是支配的话,逆向就是解放,换句话说……」 「是将那东西解放到这个世界中的意思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也想象不出那玩意儿会听人话的模样就是。」 「那、那么,能控制那东西的术式……」 「没有。」 翡露梅妮雅无法对水明的断言提出异议,既然水明在魔导造诣上比她更高深,他的话自然更具说服力。 因此,领悟到无法控制那事物的她说道。 「——火焰!汝为拥有火焰是之为火焰的真理,然而却又超脱火焰之物。将万物燃烧殆尽,基于真理下的灾祸害之白!真实闪炎!」 翡露梅妮雅维持被水明抱住的姿势伸出手臂编织术式,随后释放洁白火焰的魔法。 翡露梅妮雅尽可能倾注最大魔力,那是与过去打倒沙漠魔物时相比毫不逊色的一击,只见耀眼的硕大火柱猛烈朝雄壮嘶吼的怪异冲刺。 然而。 「居、居然无效……」 「看来是这样。」 翡露梅妮雅向怪异释放的魔法在眼看就要击中它的瞬间,却化成白光粒子粉碎。怪异依然完好如初,简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安然无恙。翡露梅妮雅倾全副心力的一击,遭到彻底否定。 无法打倒它。这项事实让翡露梅妮雅的心脏被焦虑与恐惧紧紧揪住。 「那、那种东西,该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把它干掉。」 翡露梅妮雅听到身旁传来勇猛且桀骜不驯的宣言。 「魔、魔法对它没效啊!究竟、该怎么办——」 「是这里的魔法没效,但是,我这的魔术可就不在此限!」 水明如是说,他和当时一样用翡露梅妮雅没听过的语言编织起咒文(spell)。 「澄澈青光赋予天顶繧繝变幻(the shine of end revolve)。」 当水明开始念出咒文时,水明脚下描绘出根本不可能于半空中出现的巨大蓝色魔法阵。接着世界于焉颤动,仿佛金属被使劲扭曲般的悲鸣将周围逐渐吞没。 某种脆弱事物由于无法承受来自天空卷起的力量而崩毁,化为尘埃被吸到空中,然后被吵嚷魔力所制造的无数湛蓝闪电吞噬后回归虚无。 ……水无止境晃动的世界,大地悲鸣,以及仿佛赞扬此等景象般劈里啪啦作响的雷霆喝采中,水明持续咏唱。 「形似水天,此等境界于此刻唯吾手中(aqua horizontal in hand)。」 最后,水明以右手比出的刀印将埋藏于天空的蓝色光谱,仿佛把数面魔法阵扭绞后逐渐收敛。被吸入他手中的湛蓝简直像把天空的蔚蓝全数凝聚过来般,天色顿时宛如夜幕降临似的连整片天空都逐渐转为暗淡,于是—— 「辟开苍天,其名为耀眼的苍蓝之青(sever the blue of blue)!」 水明伴随编织出的言词豪迈振臂。 「苍铭斩!」 最后这句犹如宣言般的话,是为苍剑释放出的斩击,苍铭斩。属性与流星陨落皆同属天空,是将遍布于苍穹的万物化做其力量的属性,如果说流星陨落是星空魔术,那么苍铭斩则是苍弯魔术。魔法阵是广域展开型与多重收束,为卡巴拉数秘术与天候魔术组合而成的二系统复合魔术—— 伴随这句话挥舞的是水明湛蓝的右手。 看似苍穹的澄澈湛蓝光辉形成巨大刀刃,勾勒形同残影般的蔚蓝轨迹,如同斩击这描述般,一瞬间贯穿巨大怪异的躯体。 此为消除黄昏的蔚蓝极光,被这道极光撕裂的是做出痛苦挣扎举动的怪异。 最终怪异总算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般的濒死大吼,痉挛般地细微颤抖。 「嘿咻。」 水明结束魔术攻击后缓缓降落至已经不构成威胁的怪异面前,从臂弯中放下翡露梅妮雅。 「你看,已经没事了。」 「啊……」 他让翡露梅妮雅站好,很自然地帮她整理起衣服。 翡露梅妮雅为水明那若无其事的细腻举动中流露出来的温柔感触良多,这是他先前也展现过的关照别人的举动。虽然至今为止她仅将焦点放在他采取任性妄为行动这部分,但他本质上是位温柔少年。基于顾虑勇者他们安全而反对他们的行动,不仅为了自己还打算为他们准备好归途,还有像刚才那样为自己的作为反省。 然后—— 翘首望去,怪异因为水明施展的魔术正分崩离析。 没错,毫不理睬自己魔法的威胁,却被水明使用的由这个世界的常识所无法想像的魔术消灭。 以白亚庭园的战斗为首,在天空翱翔、身为怪异的、让复数魔术同时现形的技术。这里体会的一切,简直就像置身于梦境世界的体验。 「连这种事……连这种事魔法师都能办到吗……」 待回过神后,她凝视起水明靠近怪异的背影,同时仿徨说道。 这是魔法吗,不仅止于依赖咒文(spell),也不依赖元素的力量,而是将自己的力量与周围的力量,找出万物真理进而化为魔法。这即是魔术师八键水明世界的魔法。不,是魔术。 假使这也是人类所能够掌控的神秘,那么自己所处的世界,与他人竞争的内容,争取而来的事物,恐怕都仅止于狭窄范围内罢了,如此一来,自己至今为止固执寻求的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事物不是吗—— 水明冷不防转过身,他的神情既非愕然,也非桀骜不驯,而是一种类似迎向挑战般的态度。 「——我不是说过吗?我是神秘学者。或许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是以咏唱咒文,进而学会强悍的魔法为目的,不过我们不同。在原本世界的魔术师是以解析世间万物真理,以追寻自身的万能为目的。没错,这也是为了凌驾这世间的一切,我们和这边的魔法师从根本的思考模式就已经截然不同。」 「水明阁下也是吗?」 「没错,我必定要抵达魔术的真理,实现父亲无法达成的愿望,所以——」 怪异已经分崩离析到不成形,那个如此庞大且令人怀抱绝望般恐惧的现象,就如此轻而易举被消灭。 「……我一定要回到原本世界去,然后彻底掌握世间一切的可能性(阿卡西记录)。」 魔术师那道毅然决然且好像对某种无法目睹事物发誓的声音,替这场战斗拉下帷幕。 ? ? ? 水明单靠一项魔术即消灭席巴斯召唤出的怪异,接着他环顾房间四周。 「啊啊,果然被彻底破坏了。」 仪式厅堂基于怪异召唤的冲击与怪异本身的重量,如今已毁于无形,因此水明想要找的东西,果然也已经不复存在。 水明想找的是召唤他们过来的召唤阵,然而他并未表露出遗憾态度,是因为他早已将魔法阵抄写完毕。就连细节部分和重点都清楚掌握好,因此他倒也不怎么头痛。尽管抄写的召唤阵确实不敌曾经一度成功与原本世界联络上的原始版本,不过失去的东西要说是否能想办法挽回,倒也并非不行。 就在此时,水明找到某样东西。 那是刚才他以为已经被怪异碾碎的男人…… 「……居然只是瘫倒在地,这家伙的恶运还真强,真是的。」 没错,那就是宫廷魔导师席巴斯?克朗尔。他本应被怪异踩烂,或许是他灵巧地躲到瓦砾堆的缝隙中,看来他的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只是单纯失去意识而已。 水明将两眼昏花并仰躺在地的那位引起骚动的宫廷魔导师丢着不管,然后耸肩。想必像这样放任他不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他醒来后人大概已经在牢房里了吧。 接着,水明认为已经没自己的事,他转头望向翡露梅妮雅,于是—— 「水、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他身后,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 然后她不经意地走近他身旁,抬手至她胸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请问,宫廷魔导师小姐……?」 「请别用那种生硬的叫法,请称呼我梅妮雅,水明阁下。」 「咦?咦?」 翡露梅妮雅面红耳赤地摇头,并要水明用昵称来称呼自己,水明无法隐藏自己因少女突然转变态度所感到的困惑。 但是翡露梅妮雅却用陶醉的语气继续说道。 「刚才您打倒怪异的术式精采至极,让我万分钦佩。」 「哈、哈哈,多谢夸奖。」 「直到最后一刻,您一直替在下收拾因粗心导致的疏失,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 「这样啊。不对,是感谢你如此郑重的谢辞。先不论这点,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翡露梅妮雅格外夸张的奉承导致他陷入摸不清楚状况的事态,所以水明提问的声音有点高八度。到底怎么回事?她那突然郑重其事的态度实在让他感到肉麻。 另一方面,也不晓得翡露梅妮雅是否明白水明的困惑。 「不,那个,要讲出来的话会稍微让人有点害羞……」 「?」 翡露梅妮雅的脸色更加潮红,她似乎在想象什么般身体扭来扭去。 就在此时—— 「那边有谁在吗!」 远处有人朝这里高喊,声音很陌生。朝出声方向转过去后,眼见王宫卫兵们朝这边跑来的身影。他们是察觉到异变吗……应该说他们是等异变平息下来才前来调查。 水明看到他们跑来才伤脑筋地对翡露梅妮雅说道。 「啊,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是的,我明白,只要不说出是水明阁下收拾局面的就可以了吧?」 「是啊。」 翡露梅妮雅正确领悟水明简短语句内的意思,她看到水明颔首后马上采取行动。 「我懂了,就照水明阁下所愿。」 翡露梅妮雅说完后,她那心神荡漾的表情一瞬间切换回凛然神情,以应对跑过来的卫兵。 「辛苦了。」 「这不是白炎大人吗!请问这副惨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席巴斯阁下就在刚才因发狂而惹出事端,但是我已经把场面控制住。」 翡露梅妮雅的说明简短且没有多余资讯,看来她巧妙地应付过去了。 接着,卫兵冷不防看向水明。 「这位应该是勇者的朋友……」 「是啊,水明阁下只是刚好在这里而已,他跟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 「席巴斯阁下倒在那边,等他醒来后不晓得又会惹出什么麻烦,趁现在尽速逮捕他吧。」 「属下遵命。」 「有劳了。」 ——真能干。不想提及的事情迅速结束,含混其词地将话题转移至别处,翡露梅妮雅的应对技巧实在高超。那位迷糊女孩兼软脚虾不见半点踪影,尽管水明不禁对她为何反差如此之大充满疑问。如果只看她这一面,那么无论任谁都会歌颂她为才女。 结束与卫兵们的对话后,翡露梅妮雅再次转向水明。但是她的表情该称为果不其然吗,刚才与卫兵交谈时威风凛凛的面容简直像不知去向般,她再度变回满脸通红的少女。 「请问这样就行了吧?」 「是、是啊。」 翡露梅妮雅面带喜色并踏起轻快脚步走来,她的举手投足总让人不禁联想到曾在哪遇过的粘人小狗。为何她的身影总会让人与汪汪叫着、摇起尾巴想得到主人赞美的印象重叠呢? 水明对来到眼前后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翡露梅妮雅,用混杂困惑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那个……梅妮雅?」 「您、您过奖了!」 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在水明回礼时,翡露梅妮雅轻快地跳起来转圏并喧闹不已,她这副模样更加深水明的困惑。 ……在那之后,追捕宫廷魔导师男子的行动顺利结束。但是翡露梅妮雅态度奇妙的转变,并没有以此为分水岭进而终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位少年似乎也没资格指责黎二。 ? ? ? ——厄斯泰勒王国的王城凯美利亚大城门前,此处有王国士兵的队伍、音乐队,还有上级骑士们处于前后。乘坐金碧辉煌战车上的黎二、瑞树、蒂 塔妮雅现身。 他们只要通过这扇大门,居住于王都梅特尔的人们将初次迎接他们的到来,然后目送他们踏上旅程。 面对接下来即将踏上魔王讨伐的第一步,也就是于王都首次公开游行的黎二他们,水明用稍微有点遗憾的语气说道。 (插图)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没错,正如水明所言,启程时刻于焉到来。游行结束后,黎二他们就会直接跟几名骑士一同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 既然如此,面对这已然到来的分离,会流露出依依不舍想必也是在所难免。 然而另一方面说到黎二,他却一脸开朗。或许是因为他对接下来的旅程抱持某种期待,也可能仅是将束缚身躯的紧张隐藏于那张面容下,尽管水明无法判断到底是何者,黎二依然维持他平常的表情说道。 「我出去一趟喔。」 「你这家伙说得还真轻松。」 水明以原本充满遗憾的眼神变成满是疑惑的目光说道,随后黎二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否定。 「没有这回事。别看我这样,那个时候的回答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可是考虑了很久。」 「不对,是错的吧。不管怎么想都是错的,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懂啊。」 即使黎二注视远方宣示,水明也不会受这气氛影响。当自己一如既往地对他吐槽时,蒂塔妮雅不知怎么回事,她双手握在胸前说道。 「水明大人……」 她是厄斯泰勒王国的公主。对水明这番否定言词,想必心境一定相当复杂。她也对讨伐行动本身抱持肯定态度,另一方面即使不如国王严重,但她同样怀抱罪恶感。 黎二轻拍荡漾忧郁目光的她的肩膀,仿佛在说不安快消失吧,然后朝向自己强力诉说坚定意志。 「不对,不是的,水明。不管我去或不去,魔族军都会进攻人类领土,所以无法回去的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总有一天都必须和魔王战斗吗?尽管这不能称为绝对就是了。所以趁现在开始与各种敌人战斗让自己变强,等到了关键时刻应该会变得有利一些吧?当然这是以打倒魔王为考量所做的设想。」 黎二滔滔不绝表达自己的想法。果然他在提出要参加讨伐这种离谱行径前,还是有对往后计画有某种程度的盘算吗? 尽管前景只能说不利,但考虑到总有一天无可避免会和魔王展开战斗的话,这种应对措施倒也不算坏。 即使如此,水明没存心刁难黎二而推进话题。 「黎二你难道没想过,如果你逃走了,总有一天会有别人打败那家伙吗?」 「我从没碰过做出如此凑巧的设想、情况就会顺利推进的前例,这只是我的猜想,假如这种期待落空的话,或许我们都会死。」 不乐观是很好的想法。 但是—— 「你总是很积极面对困境呢。」 「不行吗?」 「虽然不讨厌,但是只有这次,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对方和镇上的不良少年或是暴走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水明举的是以前的例子。他平常总是陪黎二到处伸张正义,结果也演变成跟那些有趣家伙抗争的事态。 到头来那些纷争也是靠黎二的硬拳头和与生倶来的气魄顺利解决,但是只有这次与先前遭遇的对手完全不同,对手是那群魔族,能像从前那样顺利解决的机率毫无疑问相当低。 但是黎二仍旧充满信心答道。 「你那句话,对现在的我而言也是这样吧。」 「……你还真是会狡辩。」 「哈哈哈。」 黎二看向水明无奈的表情,愉快地笑着。他大概是觉得跟知心好友的互动很快乐,这样确实不坏。 水明对全盘托出自己想法的黎二做出这种回答。 「……我明白你的考量了。并非要去送死,而是为了要在这里存活,这样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你千万别乱来。」 只要多动点脑筋即可明白,虽然看起来像是有勇无谋,却不是单纯的有勇无谋。如果这是为生存而采取的行动,其中酝酿出对活的执着,这份执着想必也将伴随至他的行动中。 尽管如此,自己仍旧不得不提醒黎二。 于是黎二以稍微认真的神情说道。 「没关系。在这之后我马上就会潜入魔王的所在地——」 「喂。」 「哈哈哈,骗你的。首要目标就是让自己变强。」 当水明吐出愕然的吐槽后,黎二笑说他在开玩笑。明明是场严肃对谈,究竟是为何会混入这种玩笑话呢。 不对,想必他心中也充斥着不安。毕竟老是绷紧神经内心也会吃不消,得适时发泄一下压力才行。所以黎二才会像这样,在谈话与谈话间插入一些玩笑以缓解紧张情绪。 自己无法斥责他这叫轻率。自己怎么能对他生气呢,毕竟他光是身为勇者就得承担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种做法是他对人情和压力做出的抵抗。 因此水明以认真的语气,用只有黎二能听到的音量在他的耳边低语。 「……觉得不妙时就带着瑞树逃跑,再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虽然你成为勇者,但可不保证就会像漫画或小说那样,天赐良机而打倒魔王。」 「……我懂了,不过我打算竭尽所能奋战到底。」 「顽固的家伙。」 因为黎二对此不肯妥协,水明再次愕然叹息后,这次话锋一转,改为一直被询问的黎二发问。 「不过,幸好你平安无事,水明。」 「啊?」 「就是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啦,那件事。」 在水明因为黎二这番话正不得要领时,瑞树率先注意到他所指的事情。 「啊,宫廷魔导师的人在仪式厅堂胡闹那件事?」 「嗯。我记得当时水明确实就在附近吧?」 黎二提起的是他们回敬宫廷魔导师席巴斯?克朗尔时的事。当时因为黎二他们跑到宫外,晓得事发经过是在他们出去透气回来之后。 「啊,还好啦。也没有你们听说的离那里那么近。」 「不过还是被波及了吧?」 「嗯,姑且算是吧。」 水明对于黎二的提问只给予暧昧的回答,瑞树则不断说着真伤脑筋。 「黎二和蒂雅回来时,王宫一部分损毁,听说有宫廷魔导师大闹一场,庞然大物的魔物出现等这类传闻时,实在吓我一大跳……」 没错,由于他们外出归来后听到的传闻是多少经过操作过后的资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真相。 事实上从他们外出前这方面的安排早已准备完毕。前一天黎二他们接受偷偷外出的邀约后,自己就和国王与翡露梅妮雅商量,打算趁他们三人不在时做个了结。虽然会召唤出怪异则属意料之外。 「真的,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水明对因为安心而笑逐颜开的黎二开玩笑般回复道。 「不过仪式厅堂倒是被夸张地彻底破坏一番就是。」 「不,水明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你还真能一脸认真说出这种丢脸的台词。」 黎二表露出为对方平安而喜悦的笑容当然并非假面具。正因为是发自真心的微笑,反而让听者不由得害臊。 当水明如此思忖时,蒂塔妮雅用感到抱歉的语气向他搭话。 「非常抱歉,水明大人。宫里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不,毕竟结果也在梅妮……不对,是在史丁格雷小姐的帮助下得救了,公主殿下 没有低头道歉的必要。」 水明语毕后,蒂塔妮雅或许是因为安心而舒一口气。想必她果然也和国王一样,对很多方面都感到过意不去。 水明如此思索时,黎二突然用似乎很高兴的声音说道。 「真不愧是老师,果然很厉害。」 黎二之所以会边讲「嗯嗯」边颔首,用以这种仿佛很替她骄傲的口吻发表意见,想必是对她抱持深厚信赖。毕竟对他来说翡露梅妮雅是老师,应该是基于这点才会对她抱持强烈憧憬。 说白一点就是对她有好感吧—— 「水明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吧?」 「嗯?」 「我是指老师啊,你也觉得她很厉害吧?」 「啊,嗯,就是说啊,算是吧。」 「我想也是。」 黎二用平时少有的热切态度征求水明同意,他就这么想跟自己共享对翡露梅妮雅的评价吗? (啊——……) 刚才水明的头绪好像冷不防跑回来般令他想起某件事。 说起来这个男人,印象中他好像对大胸部的女生特别没抵抗力。虽然对掌握女性心思的手法是毁灭性的生疏,但他本人对女性应该还是有相当程度的欲望才对。 黎二的脸有点泛红是因为对她存有类似的好感的想法吗,翡露梅妮雅确实也拥有跟她身高成反比的丰满胸部,虽然应该不只如此——总而言之。 反正基本上就算是取决于胸部吧。 对于这件事,理所当然也有人和水明得出同样结论。 「啊呜,连翡露梅妮雅小姐也是竞争对手吗……?」 「白炎阁下可是强敌哦,瑞树。她那头美丽银发和冷艳美貌,翡露梅妮雅也有不少武器呢。」 瑞树背对黎二并眼眶泛泪,蒂塔妮雅在她身旁因对手增加而悄悄燃起斗志。 「呜呜,波涛汹涌呢……」 「唔,如果我也能有那种大小的话,即使是黎二大人也能立刻……」 少女们将手置于自己胸前并沉浸于叹息中,黎二以眼角余光望向她们代表提问这个话题是否能打住,所以他又抛出其他话题。 「水明之后打算怎么办。」 「嗯?我就这样啊,我打算离开王宫。」 「咦……?」 第一次听说吗,不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没错。关于往后计画,水明从来没对黎二他们说过,就连在黎二两旁紧紧搂住他的瑞树和蒂塔妮雅,自然也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狐疑神色。 就在此时,瑞树代表三人以满溢担心的惊讶语气发问。 「水明,你离开王宫要做什么?」 「不,没什么特别目的,只是想在外面生活罢了。」 水明用认真表情撒着厚脸皮的谎。 接着,黎二脸上露出有些急迫的表情问道。 「怎么过活?」 「去找点工作总会有办法。」 当水明如此回答黎二后,这次换蒂塔妮雅提议。 「水明大人,住在王宫内的话,父王就能保障你生活所需,你没必要勉强搬出去住吧?」 「大概吧,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搬出去。」 「请问是为什么?即使王都治安比其他地方良好,但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水明大人没有相关知识与英杰召唤的加护,住在王宫外实在难称得上安全,我想不出你搬出王宫有什么好处……」 确实如蒂塔妮雅所言,在不清楚自己的力量和目标的情况下,也难怪她会如此考虑。 「哎呀……虽然我很清楚这样说实在无礼,但是在宫里住起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啊……」 蒂塔妮雅露出不干不脆的表情,这下她大概察觉到了。似乎也有不少关于自己的风评传到她耳里,她注意到那段话的意思而不禁闭嘴。 紧接着,黎二毫不掩饰他的不愉快而愤慨扬言道。 「要我去跟大家解释吗?」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那些怒气并非针对他,难道他打算从现在开始找宫里每个散布谣言的人逐一劝说吗?这再怎么说也太乱来了。虽然水明个人觉得他实在是个好人。 「不,没关系。事到如今还去收拾善后又有什么用呢?这么做绝对会更恶化情况。」 「唔……可是……」 「好了啦,我也是有好好考虑过往后的计画。」 水明语毕后,瑞树提出疑问。 「说什么计画,钱的问题怎么办?」 「把教科书那些看起来用不太到的东西拿去卖掉。」 「那种东西能卖吗?上面全都是用日文写的耶?」 「将这些卖给喜好搜集的人就行了,剩下只要尽可能哄抬价钱就好。」 「没问题吗?」 「算是吧。」 「真的吗?」 「真的没问题,往后的计画我姑且已经拟定完毕。」 水明如是说,瑞树则露出复杂的表情。她还是无法接受吧,如果自己和他们一起学过这边的魔法和武术或者基本教养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反之,水明也已经获得必要知识了。这也是情非得已,即使她会担心,自己也无能为力。 那么就含糊其词蒙混过去吧。 基于这番考量下,水明指摘还露出类似忧虑表情的瑞树。 「应该说,你想操心我是没关系,瑞树也多担心一下你自己何?」 「没、没问题啦!毕竟我也已经能够使用魔法了。」 没错,瑞树也和黎二一样学会魔法,如果按照蒂塔妮雅所言,在这方面她具备与黎二匹敌的实力,尽管或许没有担心她的必要,但是水明话里的重点却不在此。 「我想说的就是那个。魔法。即使你现在已经学会魔法,但可别再做像以前那种事啦,是吧,黎二?」 水明征求清楚这道提问真意的朋友同意,他却仅仅尴尬地笑起来。 「啊、啊哈哈……」 「水、水水水水明同学!我们不是约好别提那件事吗!」 另一方面被提及的瑞树,她突然满脸通红且慌张失措。这是对瑞树来说连回想都被视为忌讳的回忆,是黎二他们三人刚认识时,某种意义上瑞树还处于无法让人亲近状态下的黑历史。 「爸爸我很担心啊,看你还要配戴迷你腰带跟围红色围巾和戴无指手套到什么时候,呜呜呜……」 「水明同学什么时候变成我爸爸啦!再说这和英雄角色的周边商品没关系吧!不要装哭啦~!」 当瑞树还吱吱喳喳不停吵闹时,另一方面摸不着头绪的蒂塔妮雅只是讶异地楞 在一旁,同时侧首望向水明这边。 「请问您是说像以前一样吗?」 「是啊。」 「水明同学!那个绝对不能说出来!绝对唷!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瑞树表现出可称为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拼命的态度。对她来说掀开她的黑历史,是比被召唤到异世界还要重大的事件吗? 黎二对瑞树抛出救命索,他对犹如孩童般感到不可思议的蒂塔妮雅重申不可以询问这件事。 「瑞树也经历过各种过往啊,蒂雅。」 「我很在意。」 「请不要在意!这是仅限我们之间的重大秘密!是秘密花园!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危险事件!」 「既然如此,更应该让我……」 蒂塔妮雅如是说,她因为被排挤的不满与些许悲伤致使表情显得有点僵硬。对于这位格外有同伴意识的她,水明以话题差不多该从瑞树的光辉足迹转移出去的意 思询问蒂塔妮雅。 「这件事就先丢一旁,公主殿下也要前去参与讨伐魔王,请问没问题吗?」 「哎呀,水明大人,请不要太小看我。我好歹也是在王宫接受过魔法修行的人,肯定能帮上黎二大人的忙。」 蒂塔妮雅公主如此说道,她挺起和瑞树半斤八两的胸部,态度则得意洋洋。虽然水明不晓得她的魔法技巧到底有多厉害,但他想讲的重点不在这边。 「即使公主殿下在魔法方面确实技高一筹,不过您还有立场方面的问题吧?」 「不必担心,没有问题。国务有父王和辅佐他的王兄处理,就算我一个人不在,厄斯泰勒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该去欣赏蝴蝶和花卉,受众人疼爱的公主殿下,为什么要前去参加危险的魔王讨伐呢?而且为何这件事能得到国王的认可?任谁都最疼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子女的心愿,难道就愿意让她踏进危险的漩涡之中吗?虽然这说法不太好,但公主殿下这身份对于国家来说还有其他用处才对,因此水明甚至感到费解。 同意让公主殿下出征,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理由。 但是,明明有名为公主的立场却要闯入危险之中这样好吗?当水明打算这样询问前,蒂塔妮雅却先抢话。 「水明大人,这是我所背负的使命。」 她伴随威严断言道。 「使命、吗?」 「……是的。即使黎二大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黎二大人他们身上。在厄斯泰勒当中也必须有人肩负同等使命才对,然后被选中的是我,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 真的是这样吗?不,他并非怀疑蒂塔妮雅的觉悟,刚才那番强而有力的话确实充满真挚且无法撼动。她也是基于她的那份责任感,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为何要选择这种让人如此沉痛的决断呢?厄斯泰勒应该也承受到痛苦之类的,这种理由不禁让人觉得稍显薄弱。 不过这种事或许跟自己无关就是,既然蒂塔妮雅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愿意成为黎二他们的助力的话,就不需要追问到底。 「水明大人?」 「……不,刚才恕我失礼,黎二他们就有劳您多照顾了。」 「好的,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大家全体平安归来。」 蒂塔妮雅如此说着并猛力点头。虽然这不过是眼下短暂的气氛,却因为她是公主而有种难以形容的气概。 然后这样的她却突然向水明搭话。 「还有水明大人。」 「什么事?」 「我已经和黎二大人与瑞树成为无可替代的好朋友,因此黎二大人他们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希望请您别用如此毕恭毕敬的语气对我说话,您意下如何?」 公主谦虚地以乞求般的口吻询问。这绝非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对自己这种人应该提出的请求才对。 「请问这样好吗?」 「拜托您。」 水明反问后,她再度请求。水明重新平复稍微浮躁的心情,基于她的请求下而同意改变语气。 「……我懂了,那就这样做吧,公主……」 「——叫我蒂雅,水明。」 蒂塔妮雅的脸蛋充满微笑。当下这份笑容可谓极品,如果对女孩子没什么抵抗力的人恐怕就会被一击击沉,这笑容和黎二的魅力有点类似。 但是,自己绝对不能被击沉,他也必须以笑脸回应。 「好啊,请多指教,蒂雅。」 「是的,这下我们四个人就是朋友了呢。」 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们,应该都是些不得不在意彼此立场和身份的朋友吧。如此述说的蒂塔妮雅望向黎二和瑞树,高兴到仿佛是她第一次交到能被称为挚友的好友般。 此刻水明忽然喊向黎二。 「喂。」 「嗯?」 「不,没什么……」 只是,当自己看到黎二没有一丝忧愁的表情后,水明又改变想法而含糊其词。 自己不小心就会想问他,如果有能回去的手段,他会想要回家吗?对他说如果愿意等的话,自己就会去创造出一条归途。 然而水明却没有问。即使自己这么说,黎二也不会中止旅程,只会替他徒增多余迷惘。不仅没有意义,还会造成他前行的障碍。既然如此,还是别说比较好。应该像这样等到时机成熟前,先把事情藏在心里才对。 水明在内心埋藏起这种思绪,露出微笑给予声援。 「我是想说你加油吧。」 「嗯。我会加油。谢了,水明。」 「嗯。」 水明对朝自己伸出的拳头也以拳头碰一下,这么一来就暂时无法跟这位朋友做出这种毫无隔阂的交流了吧。 水明颔首,回应自己的是黎二毫无忧愁的笑容。接下来他将面对艰难踏出一步,朝向没有退路的选择而迈开步伐的脸庞,挂起黎二那诉说不必担心的微笑。他的笑容确实充满勇气。 ……游行的准备总算完成,蒂塔妮雅催促黎二道。 「那么我们出发吧,黎二大人。」 「嗯。瑞树,你可要在我旁边好好抓紧。」 「……」 面对很自然就搂住瑞树的黎二,她仿佛忘记该怎么说话般,仅是害羞似的颔首。尽管黎二本人只是单纯认为靠近点比较安全才做出那种举动,不过瑞树和蒂塔妮雅不可能这么想。毕竟边羞答答边贴近黎二的瑞树看来好像很幸福,而且蒂塔妮雅还投以羡慕的视线—— 「黎,黎二大人!我也要!」 「咦?蒂雅?」 蒂塔妮雅像是缠紧般突然抱住黎二另一侧手臂,即使黎二稍微发出些许困惑声,然而那也只在转瞬间。 接着黎二立刻察觉到——虽然实际上他根本丝毫不明白,但他也紧紧搂住蒂塔妮雅。 「嗯,蒂雅也别离开我身边。」 「——好的!」 被黎二这么一说的蒂塔妮雅,绽放格外喜悦的笑容和欢喜的呼声。 ……两位美女让他左拥右抱,而且还是紧紧搂住她们两人,威风凛凛地站在战车上的勇者身影。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围的男人——骑士和士兵们都用类似羡慕与充满杀气的眼神灌住到他身上,就连水明也不例外。 「……你果然还是一直待在这里好了。」 这是嫉妒,毫无疑问是嫉妒,虽然觉得很逊却无法抑制这种心情。这份焦躁,周围男性阵营中的人们想必也感同身受。 不过仔细思考的话,就会发现刚才那句台词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让黎二在这里被女孩子包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计画。正当水明这样想时,黎二却问道。 「水明你说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说。」 「……?是吗?那就好。」 黎二用不明就里的语气说道,他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一辈子都无法察觉别人的心思,无论是周遭女孩子的心情,还是男人们的心情。 于是,战车载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黎二和露出幸福表情的两人,逐渐远离水明。 ……庞大城门开启的声音总算响彻周边,乐队演奏的乐曲声与人们放声喝采和拍手声,从黎二他们消失的彼端清晰可闻。 再度关闭的城门前,除水明以外已经空无一人。 简直像只有自己被独自留下来一样——不,是明知会被留下,目前自己却仍独自伫立于此,这份哀愁与寂寞全是自己非得接受的结果。 终章1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黎二他们从城里出发数日后,已经为今后该怎么办订立好某种程度计画的水明,独自离开王城凯美利亚。 水明当然缺少黎二他们出发时大张旗鼓的游行欢送,旅途的启程只有寂寞,不过这倒也无所谓。他在启程前只是向厄斯泰勒国王阿玛狄沃斯与流露出极度不舍的翡露梅妮雅重点报备过,他想趁这个宁静时刻前往王都梅特尔。 水明首先要前往位于梅特尔的地点,就是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在那里,有目前自己非得马上取得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身衣服也必须想点办法就是。 但是话说回来—— (哎呀,真没想到会拿到钱呢……) 水明边在内心感到些许困惑地嘟哝着,同时将沉甸甸的麻袋拿到面前摇晃一下,随即从麻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水明离开王城之际,宰相葛雷兹交给他的,装有二十几枚金币的布袋。 没错,这是他出发时发生的事。宰相打从心底鄙视他的眼神,与叫他快点感谢陛下那种施以恩惠般的台词,还听了终于少个吃闲饭的这种讽刺后,像是分手费似的这袋金币被强行塞到手中后,他犹如被扫地出门般从宫里被轰出来。 然后根据宰相的话判断,这好像是国王阿玛狄沃斯的裁夺,他从宰相话里似乎能听出这类暗示。 因为这预料外的事态,水明尴尬挠头。 (我明明都说过不需要,看来国王是很想卖我人情吧……) 自己在谒见大厅曾一度回绝支援,即使如此他仍旧交付某些东西给自己果然是基于某种考量,水明不禁瞎猜起来。 毕竟是那位国王,想必这举动大概没什么狡诈的盘算在里面,单纯只是出于好意罢了,不过老实说,由于自己不太想欠下这种人情债,因此对这袋钱果然无法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举例来说,由于帮助过对方,一旦自身有难就叫对方出手相助,还能扬言自己和厄斯泰勒有所关联,所谓人情债的例子大致是这样。虽然实际上大概不会如此直截了当拿来当借口,但这是种恶劣手段仍是事实。 利用自己的良心和天真,以便在后续能更轻易唆使自己这点首先不会错。就像俗话说的,卖人情不是为他人,实际上确实是为自己或自己人而做的布局。 「唉——还真是难对付的人呢。算了,假如不是这样也当不成国王吧……」 看来对方也考虑过金币会被当面退还这件事,假如自己不直接出面而是委托宰相的话,也就不会直接退回金币了吧。确实如此,如果当着那位心情不好的条码秃宰相面前直接拒绝国王的好意,不晓得出宫前又会惹出什么波折。尽管自己足以应付纠纷却不希望惹出大麻烦,对于想安稳离开王城的自己而言,除了老实地接受也就没有其他选项。 没错,如果收下这袋金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另当别论,正因为目前一概没有,才成为很难奉还的理由。 何况他收到的是金钱,自己于往后必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 从旅费到取得据点,甚至是制作魔术品与每日的粮食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到不胜枚举。 因此钱是拿再多也不会让人头痛的东西,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弱点。如果置于天秤考虑,自然也就只好收下。 况且虽说这是笔人情债,但即使接受,对方也并没有强制自己非得帮什么忙,关于这部分全凭自己良心。就算发生什么事,或对方拜托什么事,只要自己不介意的话,即使视而不见也无妨。 问题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事,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 ……水明的目光落在与金币一同放入麻袋的信上,在高级的纸张上,写下只有这袋金币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接受的道歉言词。水明对看到这封信而动摇的自己,不禁吐出叹息。 不过——不对,是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对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水明对如今已经远离的城门,再次郑重颔首。 「可恶的老狐狸。」 但他果然,是名仍旧不忘骂脏话的男子。 终章2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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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这天宫廷魔导师,不对,应该是前宫廷魔导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在书库里,被大量文件作业紧逼在后。 自水明离开王宫已经数日,她今天也忙碌于制作交接文件与整理资料,以及为了将自己至今为止的魔法研究成果暂时提交出去等等。 她埋首于这些作业,当然是为了追随打算寻找回到原来世界方法而启程旅行的水明。撇除想要多少成为水明助力的想法外,还包含她个人的思慕在内,因而她才想要追随水明一同展开旅程,不过—— 「水明阁下,请你再等一下。一旦交接事项文件整理完成后,我翡露梅妮雅就会立刻飞奔至你身边。」 浮现于翡露梅妮雅脑海的是不在此处,而是位于首都梅特尔采取某种行动的水明的身影,同时她独自将埋藏于内心的思绪化为言语。 她想成为水明的助力是千真万确的想法,而思念他的心情更是强烈。 从走廊那件事开始,直到逮捕席巴斯时受他帮助为止。尽管他们曾一度敌对,甚至被他修理到体无完肤,但在她心中也已经想通,而将其视为这是能一路走到现在的必要过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下会抱持这种心情完全出乎意料。没错,所谓恋慕之心,是在男女纯洁交往下最后所孕育出的产物,然而这种心境对宫廷魔导师而言简直就像位于遥不可及之处,她本来也认为恋爱这种行为与自己无缘而早已放弃,但是—— 「啊啊,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在工作中突然回想起水明,她烦恼似的叹息。 没错,浮现于她思绪的是在他出发前这几天内的事。以那天为分水岭,自从双方隔阂彻底消除后,自己和他就保持良好关系,虽然自己多少(?)有点粘他粘太紧,不过他却没有冷漠以对,他不仅温柔待她,还提及各式各样的话题,尽管时间短暂却教自己一些水明原来世界的魔术基础。虽然自己对他不知为何,时常会露出看似迟钝或者困惑的表情这点抱持疑问,不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罢了。 当翡露梅妮雅不经意在椅子上伸懒腰时,她的视线落在某本书的书背。 「嗯?」 翡露梅妮雅受到那本书的书名吸引,站起身走向书架并拿下书籍。 「英杰召唤的仪式考察和被召唤的勇者历史……」 翡露梅妮雅翻开书本后,里面写的是与书背标题不同的内容。 「这是……」 她对自己不经意取得的偶然大感震惊,书里写的是英杰召唤的文字。从内容判断恐怕是能替水明派上用场的书籍。因此这本书等自己去追他的时候,势必也得带上。 「但是,如果水明阁下为此更接近目标的话……」 此刻于翡露梅妮雅脑海闪过一种自己至今为止从没考虑过的不安。 假如将这本书送到他手中,那他无疑会更靠近他的目的一步,进而提早回到原本世界去。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找到回归的术式,想必自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既然如此,那目前自己怀抱的这份思慕,究竟又会何去何从呢? 「……唔。够了,别再想了,翡露梅妮雅!首先得将水明阁下的目标摆在首要位置!其他问题等达成后再考虑就行了!」 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放弃思考这个选项,这点少女其实也明白。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背叛自己那种重视情义的生存方式。 后记 这次购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各位读者,以及过目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万分感谢。无论是购买或者在书店站着阅读的各位读者,我都对各位感激不尽,我是有读者愿意阅读本书就已经十分高兴的樋辻卧命。 在书店架上第一次认识我的各位,初次见面,不过已经读过网路版的各位,我是当时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以鼻子喷出牛肉这种随便的笔名展开写作活动的那位……虽然绵羊咩咩叫(注2樋辻卧命的日文发音同绵羊咩咩叫。)这种笔名也依旧很奇怪就是。是的,我姑且也是被「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从这块轻小说田地内拔擢出来的刺客之一……咦?你说是杂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哎呀,不过小说会像这样出书成册,我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毕竟我只是一边在想能不能利用灵光乍现的设定写些故事,然后试着在与以往不同的平台上写作……如此而已。 当「成为小说家吧」网站的出书流程热潮展开时,当时自己仅仅漠然地提出「哦~这样啊~」程度的感想,却没有特别考虑搭上这股潮流。 开始写这个故事是在去年七月底时,公开在网站上则是八月底。当本故事内容差不多告一段落后,就在我想继续撰写原先利用的网站上刊载的小说后续,差不多是在九月底时,我接获出书邀请。 我吓一大跳,是的,在很多方面都吓到了,多亏这邀约我才会一路走到今日。 我想想喔,这故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异世界移转派的奇幻故事+现代奇幻之类的故事吗?总觉得这篇故事的概念好像来自既眼熟又没看过这点。由于我想写篇受到朋友召唤牵连的主角其实比朋友更强的故事,当我开始想,那么主角究竟拥有怎样强悍的能力呢~结果最后就变成这种故事了。当地球的魔术师,触及位于异世界奇幻登场的魔法时,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神秘反应呢。我是中二病,这是篇最喜欢中二设定导致无法摆脱这个框架的家伙写出来的故事,然而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也会罹患中二病,增加吧!中二病患者!中二病万岁! 最后,感谢为本书出版竭尽全力的责任编辑s氏,感谢你总是吐槽我的废文。负责插画的himesuz老师,感谢你绘制的可爱封面与插画。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阅读本作的读者,传送迷你声援邮件的读者,非常感谢你们。当我还在其他网 站写作时就一直支持我,还替我画插图的三年寝太郎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尽管我还有很多想要道谢的人,然而这次的谢辞就请容我告一段落,「怎么还没谢过我!」的人请跟我联络。 那么,如果第二集出书时我还侥幸残存的话,请容我与各位再度在后记相见。 樋辻卧命 这次购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各位读者,以及过目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万分感谢。无论是购买或者在书店站着阅读的各位读者,我都对各位感激不尽,我是有读者愿意阅读本书就已经十分高兴的樋辻卧命。 在书店架上第一次认识我的各位,初次见面,不过已经读过网路版的各位,我是当时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以鼻子喷出牛肉这种随便的笔名展开写作活动的那位……虽然绵羊咩咩叫(注2樋辻卧命的日文发音同绵羊咩咩叫。)这种笔名也依旧很奇怪就是。是的,我姑且也是被「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从这块轻小说田地内拔擢出来的刺客之一……咦?你说是杂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哎呀,不过小说会像这样出书成册,我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毕竟我只是一边在想能不能利用灵光乍现的设定写些故事,然后试着在与以往不同的平台上写作……如此而已。 当「成为小说家吧」网站的出书流程热潮展开时,当时自己仅仅漠然地提出「哦~这样啊~」程度的感想,却没有特别考虑搭上这股潮流。 开始写这个故事是在去年七月底时,公开在网站上则是八月底。当本故事内容差不多告一段落后,就在我想继续撰写原先利用的网站上刊载的小说后续,差不多是在九月底时,我接获出书邀请。 我吓一大跳,是的,在很多方面都吓到了,多亏这邀约我才会一路走到今日。 我想想喔,这故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异世界移转派的奇幻故事+现代奇幻之类的故事吗?总觉得这篇故事的概念好像来自既眼熟又没看过这点。由于我想写篇受到朋友召唤牵连的主角其实比朋友更强的故事,当我开始想,那么主角究竟拥有怎样强悍的能力呢~结果最后就变成这种故事了。当地球的魔术师,触及位于异世界奇幻登场的魔法时,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神秘反应呢。我是中二病,这是篇最喜欢中二设定导致无法摆脱这个框架的家伙写出来的故事,然而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也会罹患中二病,增加吧!中二病患者!中二病万岁! 最后,感谢为本书出版竭尽全力的责任编辑s氏,感谢你总是吐槽我的废文。负责插画的himesuz老师,感谢你绘制的可爱封面与插画。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阅读本作的读者,传送迷你声援邮件的读者,非常感谢你们。当我还在其他网 站写作时就一直支持我,还替我画插图的三年寝太郎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尽管我还有很多想要道谢的人,然而这次的谢辞就请容我告一段落,「怎么还没谢过我!」的人请跟我联络。 那么,如果第二集出书时我还侥幸残存的话,请容我与各位再度在后记相见。 樋辻卧命 这次购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各位读者,以及过目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万分感谢。无论是购买或者在书店站着阅读的各位读者,我都对各位感激不尽,我是有读者愿意阅读本书就已经十分高兴的樋辻卧命。 在书店架上第一次认识我的各位,初次见面,不过已经读过网路版的各位,我是当时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以鼻子喷出牛肉这种随便的笔名展开写作活动的那位……虽然绵羊咩咩叫(注2樋辻卧命的日文发音同绵羊咩咩叫。)这种笔名也依旧很奇怪就是。是的,我姑且也是被「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从这块轻小说田地内拔擢出来的刺客之一……咦?你说是杂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哎呀,不过小说会像这样出书成册,我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毕竟我只是一边在想能不能利用灵光乍现的设定写些故事,然后试着在与以往不同的平台上写作……如此而已。 当「成为小说家吧」网站的出书流程热潮展开时,当时自己仅仅漠然地提出「哦~这样啊~」程度的感想,却没有特别考虑搭上这股潮流。 开始写这个故事是在去年七月底时,公开在网站上则是八月底。当本故事内容差不多告一段落后,就在我想继续撰写原先利用的网站上刊载的小说后续,差不多是在九月底时,我接获出书邀请。 我吓一大跳,是的,在很多方面都吓到了,多亏这邀约我才会一路走到今日。 我想想喔,这故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异世界移转派的奇幻故事+现代奇幻之类的故事吗?总觉得这篇故事的概念好像来自既眼熟又没看过这点。由于我想写篇受到朋友召唤牵连的主角其实比朋友更强的故事,当我开始想,那么主角究竟拥有怎样强悍的能力呢~结果最后就变成这种故事了。当地球的魔术师,触及位于异世界奇幻登场的魔法时,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神秘反应呢。我是中二病,这是篇最喜欢中二设定导致无法摆脱这个框架的家伙写出来的故事,然而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也会罹患中二病,增加吧!中二病患者!中二病万岁! 最后,感谢为本书出版竭尽全力的责任编辑s氏,感谢你总是吐槽我的废文。负责插画的himesuz老师,感谢你绘制的可爱封面与插画。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上阅读本作的读者,传送迷你声援邮件的读者,非常感谢你们。当我还在其他网 站写作时就一直支持我,还替我画插图的三年寝太郎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尽管我还有很多想要道谢的人,然而这次的谢辞就请容我告一段落,「怎么还没谢过我!」的人请跟我联络。 那么,如果第二集出书时我还侥幸残存的话,请容我与各位再度在后记相见。 樋辻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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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魔术则必然成为单一、范围狭窄的技术,而且欠缺通用性。当需要利用不同基础的魔术时,该魔术系统将失去发展空间这点显而易见。假如面临这种情况,魔术的进步也势必面临停滞的窘况。 众多当代魔术师认为,他们之所以无法迈入被称为阿卡西纪录、太一、真理、穷极之门等高阶次元,全是基于某种理由。因此公元一千五百年的魔术师判断,只要组织出一套当他们需要单一魔术时能将复数魔术一元化的理论,即可弥补至今为止的魔术缺失,或许也能将魔术转化为完整的系统。他们以为只要追求这种过分缺乏现实感的理论,魔术理应可拥有更加完整的形式,当年他们正是怀抱这种异想天开的构思。 在这种荒诞无稽又毫无节操的想法下孕育而出的概念,就是将不同系统的魔术经过组合创造出魔术的『现代魔术理论』。然后能运用这套理论者则被称为现代魔术师(superior wizard),这种人在魔术师中也是一群被视作异端的魔术师。 然而,在这个已经迈入被称为水瓶座年代的现世,存在一位能掌握这种现代魔术理论的魔术师。 他拥有一位无法剥除自身肩负的不幸,随即走向生命尽头的母亲;也失去无法保护那位母亲,在渺小梦想尽头处不断作梦的父亲。他是一名继承那位父亲的遗愿,奋力追赶梦想,持续置身无数险境的少年。 那名少年追寻的事物,也就是他父亲所追寻的事物,不过是绝非遥不可及的微小愿望。因此对那位远比自己更加优秀的魔术师父亲来说,这肯定不是太难实现的梦想。 但是少年的父亲终究没能实现心愿,那应该只是个任谁都能实现的渺小梦想——让自己周遭绽放笑容。他仅仅渴求数人份的幸福罢了。就像所有人都会无止尽追求的那样,但是,这却是只有父亲绝对无法实现的梦想。 因此,那天当少年询问父亲的心愿时,少年的父亲如此告诉他。 ——鸟儿只要不过分翱翔于高空,就不会猛烈坠落。这样不仅不会因为高度落差心怀绝望,更不会因为身体撞击地面导致自我毁灭。 少年的父亲告诉他,假如想寻求自身幸福,就绝对不可以追逐自己的脚步。 不过少年却没把父亲的话听进耳里。没错,少年早已着迷于父亲的背影。他陶醉于父亲总是伫立于自身前方,不断追求神秘与梦想的眩目背影。少年以追赶拥有那种耀眼背影的父亲为目标,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像父亲那种魔术师,期望总有一天能当上那种魔术师。 于是少年不断奔驰,他坚信父亲追寻的事物,必定存在于这条他终将踏遍的寻梦道路尽头。 ——然而少年目前却身处与实现这份心愿无缘的地方。 此地并非他原先所处之水瓶座年代的现世,而是类似少年少女梦想中的世界,是个有着勇者与魔王,剑与魔法也形同理所当然,如童话故事般的世界。这里不存在半点少年的目标、少年的渴求、少年许下的誓言,或是少年该守护的事物。 就在他稍微远离猖獗肃杀的魔术师世界,为了暂且寻求安宁、度过普通学生应有的生活的那天,在无关乎自己意志的情况下,陷入与友人共同被召唤去讨伐魔王的窘况。他拒绝这项请托,并与回应这份请求的友人分道扬镳。没错,少年有自己的目标,所以他无法与友人同行。他现在也正为了达成父亲的遗愿、为了遵守那项约定、为了回归原本的世界而努力。 而少年于那天离开王宫后,他首先前往的目的地正是冒险者们集结的场所。 「——打扰一下,不好意思,我想请教你很常来宵暗亭吗?」 当少年待在被称为「宵暗亭」这间冒险者仲介机关的柜台等候时,身旁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尽管对方没使用敬语,她的语调却丝毫不显粗鲁,其口吻反倒让人感觉她诚恳有礼。声音的主人来自于少年隔壁、照顺序等候柜台受理事务的少女。 少女留有一头仿佛夕阳溶解后残余下来的艳红秀发。她面向少年的脸庞威风凛凛,以那双锐利的眼眸凝视少年晕染一抹朱红的白晰容颜。 她的容貌与打扮充满气质。头戴宽帽檐帽子,穿戴以白色为基底、四处点缀燃烧般赤红的轻铠甲与骑士礼服。身体曲线纤细,恐怕在那副铠甲中还隐藏着线条柔和的四肢,是位令少年不禁流露出赞叹声的美女。 她以舒适却稳如盘石的姿态端坐在椅子上,少年不禁为她那份从容与泰然恍惚。少女宛如一柄沉静的剑,她周遭的氛围连仅对剑术一知半解的少年都明白她毫无破绽,应当是相当程度的高手。她的年龄从身高与容貌看来与少年相差无几,但少女却散发出不让人认为他们年龄相仿的氛围。 没料到会有人找他搭话的少年、用略显犹豫的态度答复她。 「不,从来没有。老实说今天我是第一次来。」 「真巧,我和你一样今天初次造访此地。我有点不确定,不晓得希望能加盟的人是不是在这里排队就好。」 「我想排这边应该没问题,因为其他窗口似乎跟这里的窗口不同,想承接委托的人都在别处窗口。」 说出此言的少年指向谈笑甚欢的角落深处,那边也和少年待的位置一样有窗口,聚集该处的人是群感觉上经常利用这个仲介机关的团体。 「难道说你也是冒险者?」 「是的,说来丢脸,我是个撇除战斗就别无所长的女人。我想说要赚取日薪的话,来这里是最佳选择。」 少女轻拍佩挂在腰际长剑的剑柄尾端,以开朗参杂自嘲的语气答复少年的提问。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少女应该是靠战斗为生的人。其实光看见她竖于侧身的长剑就能一目了然,况且她的外表也充满战士与骑士风貌,要说当然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接着少女唐突地报上名号。 「我叫蕾菲尔?葛莱齐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教你贵姓大名。」 「什么?」 少年面对突然有人向他报上姓名,还被要求回报姓名的情况,他不禁发出讶异声。 于是少女——蕾菲尔浮现有些尴尬的表情开口道。 「啊,真抱歉,突然请你报上姓名想必你也很困惑,但我姑且有自己的理由。」 「……理由是?」 「请不用如此警戒。其实,原因是我今天一大早到救世教会时,爱尔休娜有道指名给我的神谕,内容是要我今天像这样和身旁的人互道姓名。」 蕾菲尔以毫不隐藏觉得麻烦的口吻伴随叹息说道。 论及救世教会,是信奉女神爱尔休娜为至高神,在这个世界拥有最多信徒的宗教。他 也曾在谒见大厅里听过神谕,内容是关于叫某某名字的魔王和他即将采取的行动。 难道她也是听到神谕才做出这种举动的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天启?」 「这点我也不知道,只是根据梅特尔的主教所言,爱尔休娜的神谕传达要我在今天与造访我身旁之人缔结某种关联。」 「所以你才问我的名字?」 「正是如此。」 「因为神谕的缘故吗……总觉得听起来很可疑……恕我失礼。」 由于实在是听到太过于抽象的神谕,致使少年不经意吐露真心话,于是他赶紧订正发言。 既然会去祷告就代表她也是教会的信徒,这种言论在此般人物面前未免太不谨慎。 尽管少年内心苦于自己的失态,但是蕾菲尔却仅是莞尔一笑。 「呵呵,你说得没错,确实该小心为上。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要是被虔诚的信徒听见,会被迫聆听冗长繁杂的训话喔。」 「是我太过轻率了,以后会注意的。」 「不过听到这项神谕后马上提出异议的我,或许也没道理说你就是了。」 「咦……?」 少年正好转成侧脸,他的双眼不禁瞪大。换句话说,她早上已经亲身体验过那番冗长繁杂的训话了吗? 「真是的,没想到照惯例去祷告竟然会碰上那种事,拜此之赐,我的行程不小心拖到比预定时间更晚。」 「真是难为你了。」 「反正是我自作孽,光会抱怨也不是办法。」 「那么你今天就为了遵守这项神谕,一直像这样跟人互报姓名?」 「是啊,你已经是第十人。」 「这可真是……辛苦你了。」 「确实如此,到我解释这是基于神谕的缘故时,甚至有人把我当成怪人……那个,还被人误以为我是在提出无耻的邀约。」 「这样啊……」 眼前的蕾菲尔吐出伴随忧郁的叹息,少年发出稍微能接受她这番说词的声音。他不晓得蕾菲尔是否确实有被当成怪人过,但是任谁被像她这种美女搭话,甚至是打探姓名,屏除性格过分小心谨慎的人,肯定会有男性以为这是来自女性的邀约而雀跃不已。她会发出此般看似沉重的叹息,想必也是历经多次这类误解的缘故。 「那么,你意下如何?假如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贵姓大名。」 (插图) 少年认为光报上姓名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妨碍,于是开口道。 「我是水明?八键。」 这就是身为现代魔术师的少年八键水明,与蕾菲尔?葛莱齐斯的相遇。 第一章 勿忘冒险者公会的约定 在水明与蕾菲尔相遇前不久,为了达成回归原本世界这项目的,他从厄斯泰勒王国的王城凯美利亚启程,现在他正位于首都梅特尔的大马路前。 水明一离开王宫后马上动身前往贩卖服饰的商店,当他打理好平时在城镇外出时要穿的衣物后,他总算处于能稍感心安的状态。 「……很好,如此一来无论左看右看我都像个普通人了。」 当水明确认自己总算融入周遭后,他放心般地舒了一口气。 要在这宛若中世纪欧洲的城镇生活,再怎么说,穿着西装式学生制服未免也太不协调。这点水明一开始就已经有深刻感受,所以他二话不说立刻率先跑去服饰店。 水明原本打算先卖掉带到这里的高中教科书以筹措必要资金,然而结果却是花费先前从宰相葛雷斯手中接过的金币,才获得现在的成果。 水明身上这套服装是参考周遭同年龄年轻人的样子购买的,尽管他的外观看上去总算能被纳入普通人的行列,但穿起来果然不怎么舒适。 与现代衣物相比,穿起来不舒服或许是天经地义,不过这下他总算不必介意他人目光。 「那么,接下来就去冒险者公会吧……」 水明确认起衣袖的触感,同时迈开步伐往下个目的地的冒险者公会前进。 然而水明之所以把冒险者公会选为继服饰店之后的下个目的地,是基于他想先获得能当作类似身份证的物品这项理由。 离开王宫自力更生是无所谓,不过目前水明的身份形同流浪汉,如此一来,肯定会碰上诸多对他不利的情况。 身份的概念与现代相同,在奇幻世界内同样与生活有直接关联。不对,和现代不同的是,只要此处依然缺乏除了以身份和外表来当作判断对方来历的方法,一旦身边欠缺能有效证明身份的物品,情况将比身处现代社会更加危险。 由于水明已经决定离开厄斯泰勒,所以当下或许不存在立刻到手的必要性,只是既然他处于早点拿到会比较有利的状况,就该赶紧入手能证明身份的物品。 接着是关于这被称作「冒险者公会」的地点。根据水明从凯美利亚书库捞出来的资料显示,冒险者公会和其他公会的不同处是任谁都能去登录。 其他的工会——例如商人公会或工匠公会等地,大多数的公会直到获准登录为止,都必须累积一定程度的经验且需要背书人,但是冒险者公会则不需要。简言之,此处为即使身无分文也能前往的轻松组织——这种说法或许稍嫌过分,但至少算是只要具备实力自然能水到渠成的公会。 不过冒险者公会尽是些缺乏保障的工作,委托人自然不会交给不值得信赖的人去办。由于抛来这里的全是些危险工作,除非委托人主动提及,否则这类工作想当然耳与普通人无缘。 虽说水明也有魔法师公会这选项,然而魔法师公会一旦备战就会被当作国家战力使用,这点与水明的企图相悖。换句话说,对他而言取得公会认证后有利可图的就只有冒险者公会。 (结果还是变成这种超老套的固定走向……) 当水明步行在马路上,模模糊糊地想着这类事情时,他已经抵达看上去像是冒险者公会的地点。 矗立于眼前的这栋建筑物同周遭建筑物皆为两层楼木造房屋,其屋檐下挂有一面犹如餐馆或酒吧般夸张突显名称、写着「宵暗亭」的招牌,大门口还伫立两位身穿金属盔甲的守卫。尽管建筑构造与其他房屋无异,若非得提及此处明显特殊的部分,就是那宽阔的占地面积。 论及这个异世界都市,为防范侵略者与魔物等外敌入侵,都市被轻易超过二十公尺的高耸围墙包围。正因为这道围墙的关系,都市占地受限,以至于分配给每户人家的占地面积自然贫乏到可悲的程度。 基于这点,光从这座冒险者公会获得的土地与面积来看,冒险者公会受到国家相当程度重视的这点显而易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仔细环顾四周后,即可发觉这附近和其他马路的景色大相径庭,做出夸张打扮的人们随处可见。 光看见就让人联想到游戏或动画登场人物般浑身包覆盔甲的战士风壮汉,或是翡露梅妮雅那种披着魔法师风格长袍的纤瘦男女搭档,不然就是背着被称为阔刃大剑那种宽刃大剑的男性。 若是这群人身处现代日本,肯定会因为违反枪刀管理条例等诸多罪名遭到逮捕,但这些危险物品在这个异世界都被分类为生活必需品,所以不会发生被逮捕的惨剧。 只是待在这边果然仍略嫌危险,光是稍微闯入冒险者公会周遭,就能感受到神经紧绷的气氛,然而能在大街上体会到这种氛围倒也算新鲜。 水明一边眺望充满险峻气氛的周遭,同时往宵暗亭大门迈进。即使水明伫立于大门口,严加防守大门两侧的守卫也没多说什么,看来他似乎没搞错地点。当他颔首后打算走进室内时,守卫们仅示意了解而轻轻举起单手。 水明看了守卫一眼后,推开大门步入室内。 再看到冒险者公会的建筑内部。这种经常被谈论的奇幻世界设施,其内部装潢大部分皆以酒吧为基础。由于中世纪的酒吧不仅被当作提供饮酒服务的设施,甚至拥有被当作万事屋或集会场所等不同面貌,所以酒吧大致上被视为冒险者公会。水明先前还在想或许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结果宵暗亭的装潢却过分符合这类想象,使他不禁扬起感叹声。 正前方有能让委托人与公会成员商讨的窗口,还有为此并排的长椅,隔壁则有放置类似情报志刊物的台座,也有张贴委托单的公布栏。 再来占据大厅绝大多数面积的则是类似酒吧结构的一角,不仅有高脚圆桌与长桌,还有橡木制酒桶堆积如山,然后也不管目前还日正当中,就有一群打扮夸张、单手持杯豪饮类似葡萄酒或啤酒等饮料到面红耳赤的人。 (大白天就在喝酒,又不是有什么特殊活动。) 水明一边发出不晓得是佩服还是愕然的声音,同时轻瞥这群人一眼随即往内走。接着他瞧见置于附近长椅上贴有注意事项的标记板。 水明遵循注意事项所写的内容,照顺序前往队伍最尾端,接着——他与红发少女蕾菲尔?葛莱齐斯相遇。 ? ? ? ——水明回应蕾菲尔而报上自己的名号,待蕾菲尔数度细嚼名字的发音后,她终于在熟悉水明的名字后猛力颔首。 「原来如此,你叫八键吗?真不好意思,让你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神谕特地配合我。」 「不会,我无所谓喔。不过救世教会经常下达神谕吗?」 「是的,确实如此。我也是常到教会露面的人,不时就会像算准时机般收到神谕,只是平常少有类似这次如此具体的内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哦……」 当她流露出拿这件事没辙的叹息声答复水明时,水明则发出难以分辨出关心与否的声音。他原本以为这异世界的救世教会是仅止于下达会撼动国家天启的宗教组织,没想到竟然还有针对个人的神谕。然而这让人难以拿捏主旨的内容,天晓得究竟是神明一时兴起,抑或为提出神谕者的兴趣。无论如何,既然是神谕,在该名主教不是骗徒的情况下,若非有利用降神术为基础的超常存在介入其中,神谕无非是靠某种占卜或占术所得知—— 「竟然会有这种天启,还真不晓得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真的,实在难以理解女神到底在想什么。」 「你讲这种话不会有危险吗?」 「这里没有脑袋顽固如石头的主教在,一点微不足道的抱怨,想必女神也会原谅我——」 「下一位请。 」 就在水明和蕾菲尔还在聊天时,柜台朝他们的方向出声。放眼望去,蕾菲尔隔壁已经没有坐人,因此下一位该前往柜台的人是谁则不言而喻。 「看样子轮到我了呢。」 「好像是呢,请慢走。」 「好的,希望你的委托也能尽快解决。」 当水明献出这句与对方临别的台词,她却回水明这句话后随即朝柜台小姐的方向走去。 「……?」 水明不清楚为何她要对自己讲这句话,就在水明还露出费解的神情时,她已经和柜台小姐一来一往问答好几回。当她填写完手上的文件后,随即在柜台小姐催促下通过位于深处的那道门。水明暗忖之后可能要进去面试,此时柜台有人出声喊他。当柜台冒出「请上前」的声音后,水明立刻起身前往柜台。 「——欢迎莅临冒险者公会宵暗亭梅特尔分部……请问您应该是初次光临吧?」 「你看得出来?」 「是的,因为您刚才饶富趣味地四处张望公会内部,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这样——那么,请问您今天是要进行委托吗?」 「不,我希望能加盟。」 当水明祭出此言,柜台小姐好像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 「恕我失礼,我是说希望能加盟。」 「请、请问是否能再请您复述一遍刚才那句话呢?」 「所以我都说过希望能加盟了。」 不晓得这位柜台小姐是否纯属意外漏听,她居然毅然决然地重问三遍,再加上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竟然变得相当严肃,接着似乎因为烦恼某事而用指尖搓揉表情僵硬的眉头,最后总算大叹一口气再以谨慎却饱含焦躁的口吻询问水明。 「请问……不好意思,您是清楚这里是冒险者公会宵暗亭才这么说的吗?」 「是这样没错,请问有哪里奇怪吗?」 「有的,从头到尾都怪到不行。」 「……?」 柜台小姐刚开始好沟通的应对方式却急剧转变,她回复水明的每句话都冷漠到宛如秋风。 水明毫不明白他为何非得被人如此断定不可,而且对方甚至接二连三抛出令他难以理解的言行举止,柜台小姐最后甚至给他忠告。 「……假如您是想跑来这里胡闹的话,希望您能尽早离场,毕竟我们还没闲到能陪您乱开玩笑或者胡闹。」 突然就挨骂了,真奇怪,这是为什么?若是照瑞树借他看的小说里的模式走,要去公会加盟只要经过一些程序就应该能顺利登录才对,尽管他确实没打算把娱乐小说照单全收的意思,但毕竟有蕾菲尔这位希望加盟也顺利入内的前例可鉴。 没有丝毫问题的她跟自己究竟哪点不同。 正当水明像这样在柜台小姐面前不断累积焦躁的情绪,同时反省自己究竟哪里疏忽时,他不经意察觉到背后有某人逼近的气息。 「喂,小鬼。」 「……?」 水明浸浴在满腔怒火的粗犷呼声下往后回头,他发觉身后伫立一位远比自己高出十至二十公分的高壮魁梧男子。若问起水明对男子有何感想,那就是男子的打扮简直充满战士格调,然而这种男人却浑身满溢怒气与威吓感。 「你刚才是说想要加盟吗?」 「没、没错,确实如此……」 「这样啊,趁现在我还能把你这番话当成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了结前,赶紧给我回家吧。」 这是忠告,还是最后通牒呢?男子在额头浮起青筋的同时脱口冒出这段追加建言,虽然水明不晓得为何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他同样无法轻易退让。毕竟加盟公会是他涉足这个世界的第一步,是他想融入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必须达成的目标。 因此这里尽可能别刺激这名男子,他决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应对。 「哎呀,我只是希望像刚才那名女性一样可以加盟而已。」 「你这混蛋是说真的吗?你以为光凭那副弱不经风的枯柴样,就有办法跟我们齐头并进吗?」 「可以。」 就是可以,有什么意见吗?假如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根本就不会跑到这里来,即使真如刚才柜台小姐所言,他只是想说笑的话又另当别论,然而他当然没这种意思。况且照理说这里的魔法师,身材或外观根本是其次,即使长相瘦弱也没关系才对,因此水明总觉得他跟这男子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只是另一方面,男子却对水明这若无其事承认的态度大感不满,猛烈怒火自他嘴里释放出来。 「臭、臭小鬼你少给我随便开这种烂玩笑!这里是战士跟魔法师才能来的地方!根本轮不到你这种不知战场为何物的小鬼跑来!」 「呣?我好歹也算久经沙场……」 才历劫归来。当水明打算把这句话讲完时,他突然察觉到刚才男子那番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战士、魔法师,此处确实是为这类人聚集的地点,这没问题,这点确实没问题才对,但仔细想想他们又是拿什么当判断基准这部分却相当重要。 「要说战士或魔法师的话我也……对喔!」 在反复对答的过程中,水明总算想出答案,因为自己刚才新准备好的服装,让他目前的打扮与一般梅特尔市民相仿,这种穿搭理所当然属于走在大街上和平度日的人们,也可称为与闹事无缘的打扮。 假如这身穿着的人跑来冒险者公会说想要加盟,不知道常人究竟会怎么想,或许他们有这种反应也完全算正确见解。此处是异世界,和水明自己的世界不同,在这里,外观可能被当作大致上的判断基准。 「——糟糕,原因出在穿着上吗?都怪我买到衣服后就太兴高采烈了……」 即使惊觉问题所在而哀叹自己的失败也已经太迟,终场后的悔恨,就像庙会祭典结束后跟艺阁打招呼一样不具任何意义。此刻仅有充满敌意与焦躁的视线,从周遭毫不留情地灌注到他身上。 ? ? ? 现在要用一句话来表现八键水明身处的情况,以「不太妙」来形容可谓贴切。 原先还开朗地跟水明应答的柜台小姐,目前却以怒不可遏的表情狠瞪水明,正前方还伫立一名气到双肩颤抖的壮汉。 周遭的公会成员也陆续集结过来,他们边威吓跑来公会乱开玩笑的少年边包围他。 (唔哇,这下可大事不妙……) 水明满怀把事情搞砸的感慨,在内心尽情呻吟,老实说光论及打扮这点确实算他疏忽,在经过指摘后,他也能接受对方的说辞。由于水明过分追求看似平凡的外表,导致他的打扮怎么看都与战斗无缘,还有他身为日本人这种出于人种上的体格差异,即使对方认为他看上去无法战斗也不奇怪。 把原本世界的基准视作天经地义反倒招致恶果吗? 由于在原本世界,不论是战斗技术或道具早已齐全到不胜枚举,体格上的优势 根本无关痛痒,因此他才没注意到这个圈套,这无疑是他的过失。 只是水明不能在此退让进而放弃加盟这点同样是事实。 他希望能拿到公会认证藉以确立身份,好方便投宿象样的旅馆。 不过事到如今再买武器重振旗鼓也覆水难收,毕竟水明的脸已经被他们记住,即使重新来过,充其量也只会被他们赶回去。 水明思索起该如何突破眼前的窘况时,男子却转动染满愤怒神色的双眼,再次抛出疑问。 「……你这混蛋对自己的技巧很有信心吧?」 「我刚才也讲过类似的话,假如我没信心就不会跑来这里。」 「原 来如此,那就让我小试你的身手吧。」 男子以压抑怒火的口吻说道,他手伸向背后的大剑。 看见这画面的柜台小姐仓皇失措地赶来制止。 「请、请您等一下!再怎么说这未免也太……」 「无所谓吧,毕竟这小子说他是认真想来加盟。」 「可、可是公会成员随意对一般民众行使暴力这点违反公会规定!」 「不对,这可不算单纯的暴力,而且公会规定是指一般民众,既然这家伙希望能加盟,他就不算在一般民众内,所以我在此找他小试身手也没问题吧?」 「这……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你也是认真的吧?那就没问题啰?」 「算是吧。」 尽管水明认同男子的言论,但他却无法遏止自己叹气。结果终究演变成这样,在这杀气一片的情况下,诉诸实力应该也足以归纳为可预期的事态。 再来就看自己该如何行动还有应付这场面—— (反正这边也不像那里还有异端审判所那群家伙在,是个能公然动用魔法的世界,根本没必要在意反而过度隐瞒吗……) 老实说水明在这个世界究竟该如何是好,这几天他的心境也为此产生莫大变化,刚开始他打算和在原本世界时同样顽强地隐匿魔术——不过既然这边的居民在日常生活中也能泰然自若地行使魔术,情况自然是另外一回事。假设有人对他使用魔术,那他的对抗手段除了靠魔术还击之外并无他法,要总是能制造出容易隐匿的状况实属不易。 一旦经过这番思考,他发觉要隐匿魔术其实相当困难。 既然这个世界不像原本世界有异端审判所——这种仅把特定神明的奇迹定义为神秘的集团,还有其执行部门,也就是反击魔术师的敌人同样不存在,势必得隐瞒到底的意义也大幅降低。另外就是在驱使魔术时会有术式遭人解读的风险,不过从这里魔术发达的程度来看,他们似乎缺乏这类的解析知识。 因此水明得出在这里使出某种程度的魔术也没问题的结论。 ……其实他原本满怀想息事宁人的心情,但是仔细想想这状况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替现在的自己辩解说他有加盟公会成员资质的绝佳机会,只要在这里能让对方明白这点,就能突破现状。 接着男子以不太满意的态度将视线投向水明。 「混蛋,你傻楞在那边是想怎样?缺乏危机感吗?」 「因为这不是什么危险情况嘛。」 「即使我站在你面前也是?」 「对啊。」 面对男子的质问,水明泰然自若地答复。老实说,这点程度的武力宣示事到如今根本不足为惧,正如他刚才那句「久经沙场历劫归来」所言,他早就习惯暴露在威吓与压迫感下。 没错,这名男子向水明宣示武力的程度,甚至无法与原本世界的剑豪们相比。一想到对那群信奉外神的疯狂魔术师所抱持的厌恶感,这点程度的敌意甚至令他备感舒畅。当他想起被军火等近代兵器的重武装集团包围时的危机感,还有被称呼为怪异的异形冒出时的恐怖回忆后,这种情况根本不足挂齿。 思及至此,这名高壮男子大剌剌的威吓又算得了什么。他明白是自己曾经过分暴露在诡异环境下而麻痹,即使如此,他仍旧感觉这份威吓犹如凉风轻拂。 男子看见处之泰然的自己不晓得究竟作何感想。是会当作小鬼不明事理的挑衅呢,还是身为男人即使想退让也无从退让只好逞强呢?基于魔术师需要隐匿魔术的缘故,平时他们都会抑制自身的魔力以防止泄漏至外界,想必这点更恶化前述情况。 「哼……要上啰,你试试看能阻止我还是能闪开吧——」 然后男子以开始考试般的口吻说道,既然男子这么说,就表示他说过要测试身手这句话姑且算发自真心,看来这男子意外可靠。 水明赶紧屏除这些杂念,让自己专注于眼前杂务。 ——水明看出男子从背后一拔刀就打算朝自己砍去,那么他的挥刀时机与轨道都很好判断。 看准男子的剑柄当作决胜的焦点,他把魔力最佳化,这点攻击仅被水明视为挥开飞虫的程度,于是他轻巧弹响手指。 「唔噗哦啊!」 接着,仅比这道弹指声迟点响起的是「砰」一声轻快的破裂声与……不怎么可爱的悲鸣。眼前引发小规模的空气爆炸,男子的身躯被轻易弹出导致他一屁股跌坐地板。剑柄由于冲击被弹飞,剑就这么从男子手里脱离便往后方飞去。 倏地,剑基于自身重量坠落的声音与男子的呻吟重叠在一起。 「呜嘎!什么时候……可、可恶!发、发生什么……?」 由于发生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冲击男子的身躯,他一时间神态恍惚,但他随即环视周遭打算掌握现状。 「呼耶、咦咦……?」 至于待在男子正后方的柜台小姐,她则是高呼出傻楞般的困惑声。她这份惊讶是来自以为水明仅是来乱开玩笑所造成的反差吗,抑或她根本不晓得在刚才水明究竟做了什么。实为何者,水明无从得知。 周遭的人们似乎同样惊讶,结果就是众人的双眼全瞪得如铜铃般大。 ……最后柜台小姐总算惊恐万分地询问水明。 「请问,您刚才做了什么?」 「行使魔术。」 当水明既不掩饰、态度又冷漠地答复柜台小姐后,另一方面或许是男子总算察觉到发生什么事,他边按住头边抬头看水明。 「魔法、吗……?但既没咏唱也没键言……」 「是啊。」 「真、真的吗……?」 「这个嘛,毕竟我确实除了弹手指外什么都没做。」 尽管在这番确认问答中,水明并未表露出得意洋洋的态度,但同样也未表谦逊。 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后,他了解到翡露梅妮雅讶异的态度,在这个世界果然属正常范畴。看样子缺少咏唱咒文(spell)等发动魔术时必要的关键字,也就是发动魔术时不使用键言这点,在这里确实算值得惊愕的情况。 ——典礼魔术,根据情况不同也被称为仪礼魔术或祭仪性魔术,是其中一种魔术形式。虽叫魔术,这单字的意义却有别于数秘术或拉起一等众多魔术系统,意指遵照固定动作或正确咏唱咒文(spell),方可发动魔术的类型,是用于这方面的魔术用语。以现代风格来形容,或许可称之按部就班魔术。 由于只要遵照法则的动作或咒文(spell)即可归为此类,因此许多魔术皆符合这项条件。召唤术算是最贴近的一种,还有苏菲主义的旋转舞蹈、九字护身法、阴阳术的禹步、密宗的结印、gandr魔术的手指射击等同样能归为此类,既然使用这个世界的魔法必须遵循固定字句,恐怕也算符合该定义。 现在水明释放的魔术是与典礼魔术彻底划分开来的魔术,是事前将指弹魔术过程靠典礼化固定、附着于弹指动作,好让自己随时都能使用这项魔术。简单朴素,由于已经系统化,使用起来也颇为顺手。 没错,会有缺少咒文(spell)或关键字即可使用的魔术绝非怪事。 「那么,您是……」 「啊,对了,抱歉现在才讲可能已经太迟,但我姑且算是魔法师之类……的人物吧。」 这句为时已晚的致歉令周遭接二连三交错飞舞困惑的低喃。 「那身打扮居然自称是魔法师……!」 「我根本没听说过无咏唱跟缺少键言的魔法……」 「喂,难道说那家伙是厉害到不行的魔法师吗……? 」 (啊……) ……表现过头了吗?不对,他其实也只是照惯例弹手指而已。从魔术角度来看,做出某种动作来行使魔术也很流行,这代表他根本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再说这种情况下要靠低于指弹以下的魔术解决也是强人所难。 就在水明决定无视这群人讶异的态度后,他朝投以惊讶视线的柜台小姐耸肩后询问道。 「这样你还不相信吗?」 「没、没这回事,只要您已经使用魔法我就没理由不相信您,可是既然您是魔法师的话,为什么您身上都没穿长袍或带魔杖呢?那些是魔法师必备的物品吧?」 ……? 「嗯?你说的那些是身为魔法师非带在身上不可的东西吗?」 「……不,其实也不算这种硬性规定,只是一般魔法师都有做此打扮的趋势。」 「那就没问题了吧?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晓得是魔法师的装扮,还有老式风格的物品我都没兴趣。」 「…………」 或许是刚才的发言太过稀罕,柜台小姐不禁瞠目结舌。 然后她以努力让自己回过神的态势说道: 「居、居然说没兴趣,那是控制细微魔力与抵抗他人魔法时必要的物品吧?」 「我确实是有类似长袍的替代品,但是没必要连魔杖都准备吧。虽然复杂的术式理所当然该使用辅助魔术品,只是精密的魔力控制技术理应靠自己独立达成,办不到的家伙只能算三流人物。」 「唔啊啊……」 尽管水明如此严厉的断定,但不明所以的柜台小姐只能发出呻吟。 对这世界使用魔法的人来说,魔杖与长袍被视为必需品这点成为当地人强烈的刻板印象,由于翡露梅妮雅也没拿魔杖,所以他原本推估这不算什么大事,看来实际上并非如此。 自古以来法杖确实被称为魔术师无可或缺的道具,端看记载于历史书籍内的古埃及为首,他们曾仿造诸神持有的独特法杖,藉以当作主张自身权威的象征,还有凯尔特文化中登场的魔术师督伊德手持的法杖同样名闻遐迩,近代则会举马瑟斯的莲花杖为例。 其他还有基于魔术系统相异而名称不同的法杖,但法杖无疑被当作魔术师弥补实力的一项魔术品,同时也是擅长火魔法的魔术师钟爱的物品。 其实水明并非厌恶或避讳这些老式物品,甚至也没瞧不起这些自古传承下来的既定印象。他是没这意思,话虽如此,这些物品确实不适合现代魔术师。 说起来魔术师本来就是违背时光洪流反倒去追求神秘的人,既然魔术师想生存在这科学发达的当下,他们就势必得囊括新式物品,好比将魔杖改成魔枪,长袍重新订制为西装或夹克。老式物品当然重要,但探索崭新形象,又是另一种思考模式。只是这点带给她误解却是不争的事实。 「哎呀,真抱歉,我完全没注意到打扮有这么重要。」 水明以饱含歉意的口吻向对方致歉,当他低头时,男子这边也慌张失措地回应。 「不、不会,没关系,我才是不小心太性急,真抱歉。」 「能听你这么说实在万幸……那么想加盟也就随我高兴对吧?」 「是啊,既然你是魔法师我当然没话说,剩下就让你决定吧。」 水明走近男子身旁朝他伸手,握起水明手的男子起身后往柜台小姐方向指去,水明顺着手指处跑去,并询问柜台小姐一句话。 「那么,请问你的意思是?」 「是、是的,您想加盟当然没问题,我很抱歉刚才的举止如此失礼。」 「啊,你别那么毕恭毕敬……毕竟这次是我不对。」 柜台小姐或许把自己没看清对方是魔法师这点视为自己的失态,尽管水明对她以稍微感到不知所措的口吻说话,她却只答复:「不会,我感到十分抱歉。」 没过多久后,周围凑热闹的群众与打算撵水明出去的公会成员都一哄而散,刚才那名男子再次留下「我很抱歉」这句致歉,随即回归他原本的位置。 「……那个,这边有填写资料用的纸张,请您写好必填项目。」 柜台小姐如此说明后递出的纸张,上头含有最低限度的个人情报。 这部分水明没什么特别不方便填写的内容,他利用柜台小姐交给他的羽毛笔跟墨水罐迅速填写完毕后交还给对方。 柜台小姐稍微过目内容后开口道。 「好的,您叫水明?八键先生……恕我失礼,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是啊,我常被人这么说。」 经过柜台小姐的指摘后水明苦笑以对。 毕竟在这个世界跟在日本时均收到相同感想,他也只能苦笑以对。水明这名字在日本也同样稀奇,他甚至被人揶揄过自己有闪亮的名字,这种不论走到哪都被说是怪名字的感觉确实奇妙——但这问题先放一边。 「那么水明先生,我再向您确认一遍,您的职业是魔法师这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 「顺便请教您能使用哪种属性的魔法?」 「……呃,这非讲不可吗?」 「毕竟是规定,还请容我向您确认,当然我们不会公开这方面的个人情报。」 「嗯、嗯……」 「请问您怎么了吗?」 水明面有难色,他面对感到不可思议而微微侧首的柜台小姐。会提这问题想必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然而他确实记得在王宫里,从学会魔法而激动不已的黎二与瑞树那边,听到他们在讲魔法师能使用的属性从出生就决定好这类莫名其妙的话。由于是从能使用全部属性魔法的两人那听来的情报,所以这番话感觉格外启人疑窦——这部分同样先不讨论,不过就公会打算掌握成员能使用那些魔法的角度看来,这算是相当自然的提问。 于是水明露出复杂的表情答复她。 「我擅长的姑且算是火属性吧……」 「火属性是吗?可是刚才的魔法并非火属性……」 「是、是啊,我也能使用风属性的魔法。」 「原来如此,那么水明先生拥有两种属性的魔法啰。」 「对啊,算是吧……」 面对笑脸迎人的柜台小姐,水明却只能给予这类暧昧答复。 正如刚才水明所言,他擅长火属性魔术。不过这只代表他能被归类为擅长火属性魔术,与黎二跟瑞树所描述大异其趣的部分是,他同样能行使别种魔术。 理由出在卡巴拉数秘术——其主张一切事象与现象皆能靠堆砌数字与算式进行解析,藉由数字的排列组合以重现世界的构思来钻研魔术,因此不论是火是水是雷甚至凝固液体,只要术式正确加上拥有必要魔力即可竭尽所能重现事象与现象。 原本世界的魔术师因为个别学习的魔术系统不同,也有无法掌握的属性,进而出现能使用或无法使用的情况,从极端角度来看也无法称其并非事实,但是—— (属性吗……) 水明总觉得来到这里后,这点格外受到重视。在魔术里四大或者该称五大、五行等元素论确实算重要因素,毕竟这是基于神秘学中构成世界的基本概念,说重要当然重要,但所谓的属性说到底,不过是理解使用的魔术究竟该归类为哪种元素的粗略指南罢了。尽管也能从中探究水比火强这类属性间的关系,却绝对没有因为自己只拥有火属性,就无法使用水属性魔术这回事。 尽管与生倶来的适性确实存在,然而从基本层面思考,就算人类有可能掌握所有属性,其中也必定有其不擅长的魔术,演变为发展成出现无法使用的属性等事态。 — —好比以点火为例,有人能利用火柴却无法使用打火石点火。就单纯角度思考,那个人他能够使用火柴点火,却不擅长使用打火石。 换句话说,这里只是把火柴或打火石视作个别的魔术系统,看是要藉助恶魔或神明等超常存在的力量点火,或者如水明般靠堆砌数字进行解析藉以重现事象与现象,抑或靠占星甚至塔罗牌的结果让点火现象具象化,甚至以卢恩或阴阳术来引起火势,这些全端看使用的术式是否为本人擅长,才会有成功点火与否的区别。 因此,只要有其他适合使用的魔术,也会产生别种能使用的属性,绝对没有完全无法掌握的属性。就身为现代魔术师而接触过众多魔术系统的水明看来,每个人只是有不擅长掌控的属性,不过是这点程度的问题罢了。 然而,只学习单一魔术系统的魔法师会有无法使用的属性这点则司空见惯,假如按照这种方向思考,即可更利于解释为何有能使用的魔法与否存在。论及此处的魔法,恐怕以黎二或翡露梅妮雅使用的魔术系统占最大宗,所以才会产生这种现象。 「顺便请教一下水明先生会使用回复魔法吗?」 「你、你说回复魔法吗?」 面临这唐突的提问,水明不禁高声发出惊愕的声音。 于是柜台小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口道。 「咦,请问您不晓得吗?」 「不,知道是知道……」 虽然知道,他却没料到对方会讲回复魔法,重新听过一遍这单字,就会认为这实在是何等暧昧的语感。由于原本的世界都讲治愈魔术或超常治疗等用语,他不禁体认到不协调感。 既然会问这种问题,表示治愈魔术同为相当重要的能力,既然身处会打斗的地方,那么能治愈自己或他人的能力确实算必要力量。无需多言,透过历史即可看出在原本的世界,也正面临慢性缺乏拥有高等治愈魔术技巧的魔术师这问题。 「……我会用,只是不落于人后这点程度的话。」 「我了解了。」 水明颔首后,柜台小姐将这部分概要也记录在填写用纸内,她像是为了重振旗鼓般清一下喉咙,接着开始以事务性口吻说道。 「——咳咳,不好意思。那么接下来将会替水明先生测试您的实力属于从f至s级之间的哪个等级,关于测试等级的说明,晚点将由该部门人员执行,水明先生请到门另一侧的椅子就座静候。」 柜台小姐如此说道,她掌心朝上地往门的方向指去,说出「请进」以催促水明。水明遵照她的说法往室内深处的门迈进。 ? ? ? 就在柜台小姐告诉水明测试实力的概要后,他随即直接穿越公会深处,往设置于走廊上的椅子就座,被类似灯笼的悬吊式照明昏暗点亮的走廊显现些许寂寥,总觉得这画面令他联想到某种情景。 ——好像在夜晚的医院等候问诊。 无关乎此处是否为异世界,水明抱持这种既无情调也无乐趣的感想坐在椅子上等待,不久后走廊深处出现一名看似相关部门的人物,是名女性,一位拥有一头褐色波浪秀发的女孩子,她和柜台小姐同样身穿公会职员制服。 她倏地抵达自己面前,微微侧首问道。 「——请问,你是水明?八键先生……没错吧?」 「是的,没错。」 当水明老实颔首后,或许少女只是表情太过丰富,她立刻灿烂地笑逐颜开并报出姓名。 「恕我失礼,我是负责替公会新人成员做介绍的朵萝缇娅,请多指教!」 「好、好的,还请你多多指教。」 她是位朝气蓬勃到让人不禁想对她敬礼的少女,水明与柜台小姐应答时同样谈吐谨慎。 就在水明心想这里和外面的应对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时,自称朵萝缇娅的少女这次却浮现出爽朗的笑容。 「啊,你照平常的说话方式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年龄相仿,你尽管轻松来就好啰。」 「……用这种态度讲话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这样讲起话来也比较方便,况且替接下来要测试实力的公会新人舒缓紧张情绪也算我分内工作,不过,看起来水明先生似乎没这个必要。」 「这、这样啊……那么重新请你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 朵萝缇娅以爽朗态度回复水明的问候,然后她转向水明催促说「那我们走吧」,同时于走廊缓缓迈开步伐,水明则跟随她身后。 「对了,刚才那张纸——填写记载事项的纸我已经看过,上头写说水明先生是魔法师,拥有火与风两种属性没错吧?」 「是啊,姑且算是。」 「呵呵,你真谦虚。你不是在无咏唱,而且还无键言的情况下把罗赫先生打飞了吗?其实你是个手腕高超的魔法师吧~?」 「没这回事,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在浑然忘我的情况偶然才能使出来。」 水明配合朵萝缇娅的笑脸也回以一个无伤大雅的笑容应对,接着她说道。 「……不过罗赫先生也如你所见,是位很急性子的人。最近一发生那类事他就会立刻飞奔去处理。他确实帮上我们不少忙,但对水明先生就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有人跑去乱开玩笑或恶作剧的情况很常见吗?」 「是啊,很常见。去窗口申请加盟的人之中,有向往当冒险者却丝毫不见半点实力的人,还有只想接受公会恩惠才跑来加盟的恶劣人士同样存在,可能也有人是受到勇者大人现身的影响,最近两、三天这类人增加不少……」 她如是说,看来这是公会成员眼下的烦恼,朵萝缇娅以混杂叹息的口吻说道。勇者召唤对于因魔族袭击诺希亚思而就此畏缩的人来说,确实可视为一种抚慰或煽动人心的因素,尽管他还不晓得这个世界的人们究竟对勇者有何共通见解,假使他们对勇者盲目的信赖不比王宫里的人逊色,勇者的存在将引导人类产生毫无脉络可循的胜利念头,想必其中也会出现为此冲昏头的人。 看来这件麻烦事的缘由也能把前述因素列入其中。 「那么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有很多希望成为冒险者的人?」 「不,水明先生是上午最后一名接受测试的人,那边大概已经没剩多少人了吧。」 「……这样啊。」 水明颔首,朵萝缇娅这次则抛来不同话题。 「——顺便请教一下水明先生,请问你看过勇者大人出席游行的英姿了吗?」 「姑且算稍微看过吧……」 不如说他根本每天都会看到——这种话当然不该说,也没必要说。 于是朵萝缇娅流露出佩服般的神情。 「我记得他叫黎二大人吧,他的气质简直难以言喻,该称赞他为真不愧是被叫作勇者的人吗?据说历代诸位勇者们,都拥有他那种具体呈现出热情专注与正直感的英姿。」 朵萝缇娅不经意停下脚步同时闭目诉说,或许她正边说边回忆起游行画面,她是否也从烙印在眼帘上的勇者黎二身影中窥探到希望呢。虽然和他们共同度过日常生活的自己无从得知,但或许从她眼里看来黎二正代表着希望。 看来她似乎拥有常人应有的见解,于是水明试着询问她。 「朵萝缇娅认为勇者有办法讨伐魔王或魔族军吗?」 「假如他确实身怀传闻中勇者大人们那种非比寻常的力量,我认为有可能成功讨伐。」 「传闻是指什么?」 「水明先生不晓得吗?」 「说来丢人,我的确不太清楚。」 尽管他一点也没必要感到丢脸 ,但表面上姑且当作是这么回事。看来勇者的话题果然算一般常识,既然看见朵萝缇娅露出如此意外的表情,想必这里的勇者故事也跟原本世界的童话故事雷同,都是相当切身的资讯。 朵萝缇娅不出水明所料地嘀咕说「……真是意外」后向他解释。 「关于勇者大人的力量,在历史书籍与童话故事里均有记述或口耳相传,内容是关于世界数度面临危机时,勇者大人会受召唤而来。当时勇者大人作战的英姿实在非比寻常,不仅有将高耸入云的巨人直接砍成两半的传说剑技,还有将受疯狂驱使的暴君逼到绝境、斩杀会使用魔法的飞天漆黑野兽的圣剑,光凭流传下来的部分,就有数不尽的故事。」 「哦。」 这类话题倒让人深感兴趣,虽然感兴趣的理由也跟内容有关,但重点是这与黎二他们切身相关,水明不可能不感兴趣,他心想以后还是去详查一下好了。 「水明先生认为呢?」 「嗯?」 「就是关于勇者大人讨伐魔王这件事,你认为有可能办到吗?」 「……这很难说,根据朵萝缇娅的说法判断,照目前勇者拥有的力量来看或许大有可能,但谁晓得实际情况如何。」 「哎呀,你持否定态度吗?」 「不是,我总觉得因为有勇者在就势在必行,或者因为有勇者就胜券在握这类期望,让他们把情况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从一开始就笃定别人办不到确实也不太好……」 这件事从知悉一切的自己眼里看来,果然相当堪虑,战斗可没简单到获得强大力量就能轻易取胜。 水明像这样因为忧虑而眯细双眼,朵萝缇娅却鼓起脸颊说道。 「你在外面最好少讲这种话,毕竟这要是给救世教会那群把勇者大人视为女神爱尔休娜使者的人听到,可是会被大肆训话一番的。」 「哈哈……我会留意。」 又来这招啊,蕾菲尔也讲过类似的话,看样子对这世界的人来说,救世教会的训话恐怖到能拿来当作威胁材料,为了往后日子着想,还是把这点牢记在心为上。接着朵萝缇娅指责的表情顿时骤变。 「不过确实如水明先生所言,这也不是公会成员能乐观其成的情况……让我们回归正题,或许是受到勇者大人的影响,最近这几天不仅是骑士团或一般募兵,甚至连我们宵暗亭都暴增数倍跑来想加盟的人……」 「所以柜台的人才那么神经紧绷,甚至想把外表普通的我赶出去。」 「是啊,水明先生,你至少也该带根魔杖才对。假如你已经拿到公会认证那倒还好,然而希望加盟的新人却连武器都没拿就跑去窗口,这可是前所未闻。」 「言之有理,我已经在用力反省。」 关于自己不假思索这点实在丢脸至极,他根本像个完全没看清周遭情况的乡巴佬。 水明在内心如此哀叹并认输似的低下头,于是朵萝缇娅挺起胸膛。 「你明白就好,换句话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朵萝缇亚小姑娘如是说并心满意足地抬头挺胸,看来她意外是位懂得装傻的少女。 「那么水明先生,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我再问一点,测验具体来说是要做什么?」 水明总算问起这件他很在意的事,根据瑞树借他的小说来看,异邦人去公会登录时都会做出把手放在不可思议的水晶球上测量魔力这种谜样举动,这里果然也会照办吗? 接着朵萝缇娅露出等这问题等到心痒难耐的表情,她精神饱满地答道。 「当然是靠比赛啰!」 说什么鬼当然。 ? ? ? 水明向朵萝缇娅提问不久后,在她的催促下通过大门。他发觉眼前是块类似宽阔室内运动场的地方。 「原来如此,占地面积庞大是因为有这种设施的缘故啊。」 「是的,再怎么说我们好歹是国内最大规模的公会,至少也该准备训练场。」 「是训练场啊,说起来这里怎么没人?」 没错,正如水明所言,在这宽敞的训练场内杳无人烟。刚才他明明就听说希望加盟的人暴增,但他却仅从设置于深处的房间感受到有人的气息。 「第二训练场上午都要用于测验,所以不会有要训练的人跑来,我想在水明先生之前来测验的人,都已经到里面的房间进行登记作业。」 「哦。」 水明给予对此不太感兴趣的答复,接着他不经意从脚下——应该说从整个室内 感受到不协调感,于是他垂落视线。 「我问你,这里的建筑材质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的,真亏你能注意到。这间训练场使用的是对魔法有强烈抗性的新素材,即使在这里用魔法大展身手,也不会随便打两下就坏掉喔。」 「对魔法有强烈抗性的材质?」 「没错,这是最近才刚发现的素材,即使在梅特尔也只有我们这边使用喔,嘿嘿。」 「哦,竟然有这种东西……」 水明巧妙地无视看上去颇为自豪的朵萝缇娅,他以佩服般的口吻说道。 在这看似不感兴趣的答复背后,水明却饶富兴致地端详地板,地板材质与墙壁材质,不论怎么看都只是木材与石材的组合,这些究竟是怎样的强烈魔法抗性新素材呢。 光论对素材施加魔术性处理的话,原本世界也存在,其实有魔法抗性并不值得意外,只是居然有物质在缺乏赋予术式的情况下就对魔力有抗性,令水明不禁涌现兴趣。 就在水明环顾周遭的同时,朵萝缇娅为了重新向他介绍训练场而敞开双臂。 「位于前后方的就是比赛场地,接下来我们要请水明先生跟我们挑选的公会成员比赛,看过你如何战斗后再判断等级。」 「我问你……我只是打个比方,举例来说有战斗以外的判断方法吗?」 「你这问题很难回答。我反过来问你,有比战斗以外更简单易懂的方法吗?」 「哎呀,我懂了,确实如你所言……」 「你能明白就好,那么——」 就在朵萝缇娅打算催促某人的同时,室内深处的门传来不知来者何人的气息,伴随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影子现形。 然后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因此出声搭话,那道宛如铃铛般响亮的高音,乘着柔和的风抵达他们身旁而令人备感舒畅,这声音果不其然来自…… 「难道你是水明吗?」 「是啊,葛莱齐斯小姐,一阵子不见。」 前不久基于某种奇妙的理由才结识的蕾菲尔?葛莱齐斯。 她在那头辉映出鲜艳赤红的长发飘逸时靠近水明,由于水明的答复令人摸不着头绪,她露出讶异的神情询问。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没什么,好像只是来测验等级。」 「嗯……不对,你不是有工作要委托公会才来的吗?」 「啊……」 水明看见蕾菲尔杏眼圆瞪朝他问话的表情后总算理解,因为跟水明在柜台道别时她脱口说出「你的委托」,代表她同样产生误解。 「不,其实我是希望来加盟的人。啊,顺道一提我姑且算魔法师。」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看你没带武器,还以为你肯定是来委托的人……」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感到万分抱歉,以后我会好好注意。」 「为什么要那样道歉?」 「……不,请你别太在意。」 没错,结果还是回归到这话题,俗话说咎由自取就是这么回事, 这句仿佛不久前才听过的话,让不成熟的自己感触良多。 朵萝缇娅看见两人好像彼此熟识的应对,出声询问道。 「你们两位是熟人吗?」 「不,我和他只是刚才在柜台认识的。」 听见蕾菲尔的答复后,朵萝缇娅说出「这样啊,原来如此」就爽快接受。 「葛莱齐斯小姐,你的测验呢?」 「这个嘛,正好刚才已经结束。」 「结果如何?」 「嗯,应该算是还过得去吧。」 蕾菲尔阖起双眼报以桀骜不驯的笑容,这代表她并非成绩还过去,而是她应付起对手还算从容不迫吧,看她既没显疲态,也毫无上气不接下气的举动,应该没错。于是朵萝缇娅露出混杂愕然与困惑各半的表情。 「以那两人为对手竟然只说还过得去,他们可是我们公会程度相当不错的两位高手呢。」 「是吗,我只是照平常来而已耶?」 「照平常来吗,蕾菲尔小姐不留在梅特尔实在遗憾至极。」 听朵萝缇娅这么一说,水明转向蕾菲尔随意询问道。 「……?葛莱齐斯小姐要去别的地方?」 「嗯,那是——」 「暂停一下,很抱歉打断你们讲话~但是差不多也该开始测验了吧?」 虽然水明话才问到一半,但是在意起时间的朵萝缇娅,却以重叠在蕾菲尔声音上的方式开口道。这么说来,从走廊到这里为止,他们确实花费不少时间在对话上。「这样啊,那我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明白了——那么莱克士先生跟恩麦夫先生!有劳你们啰!」 朵萝缇娅突然朝训练场深处放声疾呼,仿佛受她的呼声吸引般,位于深处的门应声出现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是持双手剑穿皮革铠甲的战士风格男子,另一人则是单手持魔杖且身披长袍的男子,看来是魔法师。 既然她都说了有劳你们,就表示这两位是他的比赛对手,但是—— 「有两位吗?」 「是的,接下来要请水明先生跟他们二位比赛,莱克士先生是战士,恩麦夫先生则是魔法师。虽然他们的战斗方式属于截然不同的类型,但两人都算有相当程度的实力,肯定能清楚测试出你的本领。」 「嗯……」 水明接受朵萝缇娅的说辞,他老远仔细打量起两人,但不论是魔力或气息还是气势,水明推估都没感受到非轻忽不得的程度,接着两人抵达测验现场。 然后战士风格的男子以某种饱含焦躁的语气询问水明。 「你就是新来的公会成员?」 「是啊。」 「名字跟职业呢?」 「我的名字叫水明?八键,姑且算是魔法师。」 由于受到对方高压般的态度刺激,水明一不小心就以粗鲁的态度应对,当他简 短答复对方后,战士风格的男子——应该是叫莱克士,他以质疑的目光瞪大双眼。 「啊?你那姑且是什么意思?」 「这句姑且算是我心情上的问题吧,反正你不需要太在意这点。」 「啊,是这样喔。」 不知为何这位叫莱克士的人对水明的态度相当傲慢无礼,这恐怕是因为他心情欠佳造成的,话虽如此这态度也未免太过露骨。而那位叫恩麦夫的魔法师男子,尽管沉默不语却同样有种浑身带电的氛围。 「……你还在啊?」 「是啊,因为我刚才跟他们聊了一下。」 听见这答复的莱克士眉梢颤动,水明还想说他的眉角居然一瞬间弹起,没想到他强硬的神态却比刚才更增加五成威严感,然后他再次转向水明。 「你跟这女人是熟人?」 「咦?算是吧……」 但是与其说他们是熟人,不如说只是稍微有过一面之缘的关系,水明才打算这么解释时,莱克士却突然酝酿出险恶气氛同时嘀咕道。 「……这样啊,你们认识啊,是喔是喔……」 「咦……」 「你们是熟人对吧?对吧?」 对方将险恶的笑容与氛围抛予水明,待他察觉时,隔壁的恩麦夫也释放出同样的威吓感。 于是不经意察觉到对话前后关联的水明,询问隔壁的蕾菲尔。 「……难道说葛莱齐斯小姐打倒的对手……」 「是啊,如你所料,正是他们两位……虽然由我道歉也很奇怪,但是我很抱歉。」 「果不其然吗……」 明明完全在他的预料内,不知为何却漏出叹息声。 ? ? ? 这情况究竟跟在柜台时有哪里不同呢,尽管有人数与理由这两点大相径庭的部分,但是连续两次都遭逢此等事态难免感到为难。 两位公会成员因为迁怒而把敌意抛给水明,他不禁叹息。不论是在宰相还是柜台前,甚至是现在这里,今天还真是他暴露于危险视线下的灾难日。 从刚才那番话里听来,正如水明所料,蕾菲尔的测验对手就是这两位公会成员。关于测验部分,据说她希望能由宵暗亭的冒险者予以指点,原本对方认为只要 派出一人就好,她却强求对方让两人都照顺序当她的对手。 结果当然不言而喻,水明偷瞥侧边一眼,他看向这名撇除她那柄细剑与做工精良的轻铠甲,怎么看都像更适合与花卉彩蝶为伍的妙龄少女,面对她却丑态毕露的两人,他们肯定是在少女还算游刃有余的情况下输给她。 另一方面,等交换资讯告一段落后,水明望向跟朵萝缇娅也聊完公事的两人。 「——那么,这次只要轮到我打倒他们就好?」 既然都遭遇不当的敌意与迁怒,那他就完全不必在谦虚与恭维这类事上操心,水明以不客气的口吻与傲慢的态度询问对方,莱克士则答道。 「没错。」 「比赛形式呢?」 「这只是在公会的比赛,没必要拘泥规矩,只要尽情战斗好让我们能给你评价就行,如此而已。」 「所谓战斗,是只要当成普通比赛就好?」 「是啊,不过公会的测验比赛只会用假的剑,毕竟你是魔法师……对了,我确实听说你好像不用魔杖。哦——假如你有什么想用的武器,尽管用你带来的家伙就好,只是不管你要用魔法还是其他招式,可别让对手受重伤或杀死对方。不过,对我们而言想必这点也是无稽之谈,对吧?恩麦夫?」 「……没问题。」 被莱克士问话的恩麦夫首次开口说话,看来他是位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的表情也跟莱克士相同,言谈间透露出一股无法撼动的自信。 「可是两位仁兄~你们刚才输掉了吧~?」 「朵萝缇娅你少啰嗦!别在一旁随便打岔!」 「呀啊!」 被莱克士放声斥喝与来自恩麦夫无声的压力令朵萝缇娅不禁高扬悲鸣,然后朵萝缇娅转向水明吐舌头表示「不小心挨骂啰」,他则心想拜托她别太火上加油—— 「那么你想先找谁比?我可以让你选。」 「先找谁啊……」 ……仔细想想这种盘算似乎没什么意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尚未与不用魔法的对手交手过,尽管他姑且也在王宫里看过黎二与骑士战斗,但是从旁观察与亲身经历是两回事。这里还是先拜见一回方为上策,反正蕾菲尔马上就要回去,既然晚点这里只会剩下他们,想必也会有办法以温和手段解决,再加上只要在这里表现顺利,柜台前的那件事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关。 (看来现在应该是大好机会。) 结果即使无关乎朵萝缇娅那番言论,他还是让自己彻底陷入火上加油的情况——总之他已经打好如意算盘。面对用视线刺向水明催促他赶紧回答的莱克士,水明说道。 「那么恕我冒昧——请两人同时当我的对手。」 「——哦?」 「咦咦?」 这发言令蕾菲尔不禁发出兴致浓厚的声音,朵萝缇娅则放声惊呼。 另一方面,被对手这么说的本人自然神色紧绷。 「……啊?要我们两人同时当你的对手?你这小子是说真的吗?」 「是啊,我不太擅长讲难笑的笑话。」 听见这番毫不掩饰的答复后,莱克士的心情不出水明所料变得更糟。 「如果你有跟那女人难分高下的实力倒还不知鹿死谁手,凭区区一介魔法师,你以为我们会落于人后吗?可别以为在柜台打飞一个人就能得意忘形。」 莱克士的怒气伴随赤裸裸的发言,同时恩麦夫也抛给水明更恐怖的视线。强烈的自尊心让愿者上钩吗,这也难怪,毕竟还难以脱离少年范畴的自己对他们讲这种大话,他们内心想必也很不安稳。 只是就像水明受到对手轻视般,他自然也没打算揣摩对方的想法。 气氛就在这瞬间变得混浊,朵萝缇娅以含蓄态度询问。 「……那个,水明先生,你是认真想跟两人同时对战吗?」 「是啊,以我的情况来说倒希望你们务必多加通融,毕竟晚点我还要去找旅馆再回来这边,所以我希望能尽量早点结束。」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朵萝缇娅话才讲到一半,就被满是焦躁的莱克士放声打断。 「你是有能早点结束比赛的自信吗?」 「有啊。」 「竟敢夸下海口。」 「这点大话我还敢讲,就像你们公会成员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我至今为止也累积不少经验,对我来说老是过分谦虚,就精神卫生层面来说也不太好。」 「……臭小鬼,无法清楚判断对手实力的话,等级可是会毫不留情往下掉。你给我订正刚才的玩笑话,赶紧先选一个人吧,现在我还能饶过你。」 「不,我没打算一对一,而且我没做什么非被你饶恕不可的事。」 「……你可别后悔莫及。」 「感谢你的忠告。」 当水明耸肩,莱克士则怒发冲冠地咬牙切齿并对恩麦夫说道。 「哼……恩麦夫,我们可不能继续被这小鬼瞧不起,赶紧打爆他吧。」 「……我明白。」 当莱克士听过恩麦夫的答复后,他再次送出慑人视线,散发眩目却危险气质的两人结伴往训练场中央迈进。 「……水明,那两人可是相当熟悉战斗的对手喔,这么做真的好吗?」 「嗯。」 「你有信心能赢过那两人?」 「很遗憾我不具备适合这种自信的气质。」 当水明带着自嘲口吻如此说道,蕾菲尔则呵一声平静地笑出声。 「确实如此。」 「——竟然秒答,真过分。」 他看起来果真如此吗?在蕾菲尔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答复下,水明没料到竟然会真的被人这样吐槽,两人皆因此不禁涌现笑意。 「呵呵呵……」 「哈哈哈。」 她或许是比自己预期更合得来的人,水明不禁思忖所谓爱尔休娜的引导还真是变幻莫测,接着他说道。 「……况且以那两人同时为对手也符合我的目的,所以我觉得这样就好。」 「……这样啊,那我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蕾菲尔乖巧地颔首,不知为何她转向朵萝缇娅,水明原本还想说不知道她要讲什么。 「不好意思,请问能让我从旁观看他的战斗吗?」 「咦?」 混浊的声音下意识自喉咙深处飞奔而出。观看?为什么怎么会根本没听过有这回事,这是水明连想都没想到的发展。 「好的,我是无所谓……水明先生不愿意吗?」 「咦……不,我也无所谓啦。」 「那为什么你要露出那种表情?你的脸都扭曲到抽搐啰?」 「没有没有,我不过是完全没预料到,所以有点吃惊罢了。」 「是这样吗?可是你的态度实在很可疑……」 朵萝缇娅对水明的反应百思不解而侧首时,蕾非尔似乎因为获得允诺而心满意足地颔首。 「那就好,你的战斗就容我仔细拜见一番。」 看来蕾菲尔打定主意决心逗留此地,或许是听到水明说自己想同时以两人为对 手,身为剑士的她顿时涌现兴趣。结果竟然变成她会从旁观战,比完后该怎么解决才好呢。水明在内心想说好吧算了,随即往训练场中央迈进。 「那么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面对朵萝缇娅的提问,莱克士仅默默自剑鞘拔出长剑,恩麦夫则将嵌于魔杖顶端的宝石转向水明后摆好备战架势。 水明为了像他们一样随时均可开战,他拿出一副黑手套,当他戴上那双不协调的手套后,再从口袋拿出装有水银(mercury)的试药瓶。 不晓得水明拿出什么玩意儿的莱克士满是讶异询问道。 「那是什么?」 「因为我也要用武器。」 「啊?」 就在当每个人各自都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目不转睛地凝视下,被视线包围的水明打开试药瓶盖子将内容物解放至地板,此为炼金术不可或缺的物质,也就是水银。另一方面,或许水银在这个世界算稀有物,其银色光辉不禁令蕾菲尔眉头紧蹙。 「银色的……水吗?」 「这是水银,请问你没看过吗?」 「是啊,我第一次见识。」 蕾菲尔眯细双眼说道,然后她再度提问。 「那是某种药品吗?」 「不是——」 就在水明答复蕾菲尔的疑问时,试药瓶的水银不留半点全滴到地板上,然后当这种大密度液体全数洒出来的同时,水明集中精神唱颂咒文(spell)。 「——变质、凝固、成就力量(permutatio coagtio vismina)。」 渺小的圆形在水银滴落的中心位置扩展后形成魔法阵,那是面魔力散发出黯淡赤红光辉的魔法阵式。接着在水明操控魔术的当下,他能看见四人露出四种讶异神情,想必什么都没描绘即构筑出魔法阵这点对他们来说,无疑会大感震惊。 「炼金……」 众人耳闻的声音来自身为魔法师的恩麦夫,看来他至少还晓得水明在做什么。 不久后水银仿佛受到那道光与阵式催促,犹如粘土般延伸、扩展、蠕动过一遍后,于自身掌中集结并仿造为剑。 「——这就是我的武器。」 没错,现下他正好就清楚答复蕾菲尔的问题。这次他确实为了战斗集中精神,尽管他没穿大衣和西装,但战斗就是战斗。水明认定如今他无法退让,他握紧手套外的水银刀摆好架势,莱克士定睛凝视水明,送出怀疑的视线。 「……喂,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魔法师吗?」 「我认为刚才那怎么看都是魔法吧?」 「魔法师会用剑吗……话说你会用剑?」 这问题不禁让水明回想起,跟翡露梅妮雅战斗时也曾听过同样疑问,看来对这边的人而言,魔法师加战士这种概念并不普及,在他们的刻板印象中,魔法师就是后卫,战 士则是前锋,说起来魔法师与战士要学的内容截然不同,会有这想法倒也理所当然—— 「勉强还行吧。」 「是喔—」 看见水明朝他不怀好意一笑后,莱克士就不再多问,他反倒把嫌麻烦的态度抛开,朵萝缇娅则抓准这个机会高举手臂。 「那么,开始!」 也不管朵萝缇娅喊出开战口号与否,莱克士直接冲撞过来,他的第一招显而易懂,藉由强烈的踏步起头,以豪爽的袈裟斩(注1:袈裟斩来自居合道中,由袈裟领口往另一侧腰部斜砍的招式。)朝水明砍去。 水明面对这道斩击也靠袈裟斩应付。 「哈——」 莱克士会嗤笑他也很正常,水明这手怎么看都是坏招,毕竟敌我臂力悬殊这点昭然若揭,光凭两人手臂的粗细就一清二楚,仅凭蛮力只会被迫遭对手硬砍。 水明心想这样反而再下一城,想必在莱克士流露出那种表情的背后肯定浮现冷笑,不过结果却彻底背叛他。莱克士的剑与自己的剑仅一瞬间势均力敌,但水明却在这剎那倏地踏入左侧,保持夹紧腋下的状态往后方高举水银剑,回归到原本于右后方振臂举剑的架势来抵挡对手攻击。 「什么!」 施力处仅残留一人份的力量后,莱克士不禁挪向后方,他失去维持原本姿势的余力。正如使劲过头这句话,他的体重随剑一起朝水明右后方扑去,整个人往前摔倒。 这是袈裟斩彼此的冲击往上化解后溃散,藉此挡开对手剑击的妙招。也不论这招使完没,两人的情势即刻逆转,水明自然不可能像个傻瓜呆站在原地。 一个转身,即可看见莱克士毫无防备的背影,这背影仿佛诉说,赶紧朝他一剑砍来吧。这疏忽大意的代价就是他的后背犹如邀请水明的剑击,然而水明却不会把这时机称为绝佳机会。 没错,毕竟背后还有紧盯自己的危险分子。 「—风啊,望汝化为身怀悠久力量之粉碎意志,将愤怒赋予吾等敌手!悠风劲拳!」 「第二城墙,局部展开!(sedum ecipio)」 水明毫不眷恋眼前的诱惑舍弃这一击。同时藉由周遭空气盘踞所创造出的巨人铁拳,其威力遭到魔术防御抵挡。水明使用的魔术为绚烂的金色要塞之第二城墙,此为对抗魔术的防御术式。 「什——!?」 讶异的声音究竟来自谁,详情无从得知,但是水明仅将剑瞄准莱克士那方,彷佛要敞开身躯般将戴有手套的左手往后方伸出,金色防御阵以掌心为起点在一瞬间展开,正面撞击到防御阵的压缩空气块于周围扩散成旋风,风势在丝毫无法撼动防御阵的情况下,数秒间即彻底化散开来。 莱克士由于方才的失态致使表情扭曲,他拉开距离往后跳的同时摆好架式说道。 「咕,竟然使出奇怪的剑招。」 「这是我家附近的道场教的。」 正当水明游刃有余地开口时—— 「刚才那魔法是怎么回事!」 恩麦夫顿时神情激动地吵嚷不堪。 (插图) 看见对方突然如此吃惊,水明诧异地眯细双眼转向对方,他感到诡异地说道。 「……不就是防御魔术吗?」 「我才不是问你这点!刚才,你的确是……」 「怎么?到底哪点奇怪?」 恩麦夫的言行充满谜团,他由于过分惊讶以至于无法顺利表达想讲的内容。 这绚烂的金色要塞为防御魔术,是为了能从任何类型的攻击中保卫自身安全所制作,称得上是杰作的坚固阵式。然而诚如外观所见不过只是防御魔术——论及除此之外还能讶异的部分应该是魔法阵,但是魔法阵的构筑,刚才也藉由操纵水银让他们见识过了。 事到如今根本毫无会让人尖叫的道理。 「你还说什么奇不奇怪——」 于是朵萝缇娅代替激动的恩麦夫说道。 「因为水明先生!刚才的魔法缺少属性干预就发动了吧!?」 「……这当然、是因为我没附加属性的缘故,老实说帮防御魔法添加属性也只是白费工夫吧?」 没错,属性对防御魔术来说只是累赘。要防御对手的魔术,基本上需要配置针对该阵式的防御,或使用所谓能有效对抗该魔术的防御被视为理所当然。赋予属性或许是能确实利用相克的道理来提升防御力,不过一旦术式的弱点遭到攻击,没弄 好甚至可能会让对手突破防御。基于可能发生这种缺点的缘故,防御魔术普遍被认为不适合赋予属性。 但是恩麦夫却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怎么可能会是白费工夫!魔法是因为有属性介于其中才第一次能使其成立!说起来缺少属性干预根本无法发动魔法……」 「啥、啥?属性的、干预?」 什么叫说起来啊,说起来他同样完全搞不懂对方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所谓缺少属性干预则无法发动魔术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属性可谓宣示该魔术应当被分类为何种类型的指南,却并非发动魔术不可欠缺的力量——甚至是要素,应该不是才对,不,难道说—— 「……水明,这世间的魔法全体皆得藉助元素的力量才得以显现,若是不利用元素的力量,就绝对无法使用魔法,理应如此才对,然而为何你有办法在这天理外使用魔法呢?」 蕾菲尔眯细双眼凝视水明的眼神,以及她那排除丝毫轻忽大意的询问语句,正是这难解情况的焦点,然而他总算彻底明了。 「——对了。对了、对了、对了!是这样啊,原来如此我总算搞懂了……这里的魔法不是去赋予元素,而是不把元素本身当作发动媒介来驱使的话,就什么都办不到啊。」 水明来到这世界后一直抱持的疑问,时至今日总算豁然开朗。为何这个世界的魔法师都要特地帮魔法附加属性,他总算得以理解。 当初水明还以为这里的魔法是随处可见的自然魔术。 所谓自然魔术,即是利用大自然的力量产生魔术,或者靠魔术引发自然现象——这点先不讨论。由于异世界的魔法看上去相当类似自然魔术,所以才导致他误解。 但是一旦将谜团的上盖掀起,里面却是似是而非的内容。以他最初在王宫见到打开大门的魔术为例,其实只是想靠自然魔术开门的话,只需要单纯靠推或拉的力量就好,毕竟这些也是大自然本身的力量,直接利用即可。将质量轻盈的风力灌注到开关大门方面,首先就是白费工夫到极点的事,没错,假如这里的魔术为普通的自然魔术则应当如此。 换句话说,如果办不到这点,就表示这里的魔法跟自然魔术只是似是而非。他们所说的元素——由于魔术限定仅靠八种元素才能显现,因此发动的魔术才必定会产生某种显著的属性。 「每次都非得靠元素才能发动魔法,听起来还真是麻烦。不仅增加无谓的魔术进程,甚至还会增加更多道手续,不仅麻烦还很白痴。」 「你、你在胡说什么……」 「哪有什么胡不胡说,进行防御的魔术,一旦变成为了防御而非操作属性不可的魔术,根本就难用到不行。」 恐怕就这世界的魔法情况而论,他们并非遵循魔力、术式、防御这种过程去行使魔术,而是必须依照魔力、术式、元素、防御这种过程,因此这个世界的魔法咏唱才如此冗长,也难怪不咏唱会令人震惊万分。 (真受不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翡露梅妮雅时的情况也是如此,但水明却尚未研究过这个世界的魔术。水明世界里所谓的魔导书,也就是俗称的奥义 第二章 波澜动荡的旅途 这天是水明与蕾菲尔相遇,通过等级测验而可喜可贺地加盟公会完毕的数日后,早早睡醒的他独自在旅馆庭院空挥水银刀。 「呼、喝。」 这由上往下的空挥,是规律且步调毫无凌乱的剑道型。尽管他早已能运用自如,然而剑术却非身为魔术师的父亲所教授给他,而是在自家附近的剑术道场学会的。父亲也是着重近身战的人,不过他认为学剑还是请这方面的行家比较好,因此基于自己的恳求下,自小他就去道场学习剑道。 现在水明之所以会练习空挥,也是道场教授他剑道的一环。 剑一旦不挥就会迟钝,因此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得进行空挥来练武。 「呼,差不多就这样吧……」 水明粗略地练习过后稍微喘口气,今天的练习量跟往常相比显得较少,毕竟今天他不能一早就过度累积疲劳。没错,晚一点他还要处理前往涅尔斐利亚帝国商队的护卫任务。 水明现在的目标是探索回归原本世界的方法,然后创造出回归的术式。为了这个目标,他打算离开厄斯泰勒王国前往资讯与物品流通量都更大的涅尔斐利亚帝国,不过在动身去帝国前,他决定先前往厄斯泰勒王国的西部都市格兰特市。 这回他希望与商队这群精通周边地理知识的人同行。 ……加盟公会后他就着手寻找这类委托,总算在昨天正式受理委托。 虽然竞争倍率颇高,但是他却意外顺利获得委托,这表示回复魔法的必要性果然很高。当d级的水明打算承接委托而前往窗口时,护卫人数已经抵达上限,但是商队领导人表示会用回复魔法的人越多越好,因此即使超过人数也让他参与护卫。 于是今后的安排就这么定下来,剩下只需要离开王城梅特尔去旅行。 「那么,回去吧。」 他边思考这些事边让水银刀回归原状,接着站起身。 他朝旅馆房间迈开步伐,打算为旅途做好最后的确认,就在走到转角时——他跟某人彻底撞个满怀。 「好痛……非常抱歉——!?」 一瞬间他眼冒金星,由于遭逢突如其来的冲击而一个踉跄,但是他仍打算替自己的不留神道歉,就在他为此低头时,赔罪却迫不得已停止。 他撞到的对象,是现在一同投宿于同间旅馆的剑士少女蕾菲尔?葛莱齐斯。不过为何光凭这点就会停止道歉呢,只是投宿同样旅馆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水明之所以无法完整道歉,原因出在她令人无法理解的装扮。 她不知从何处冒出——恐怕是从旅馆外围一个劲跑过来的蕾菲尔只穿件衬衣,而且她的双眼红肿,斗大泪珠满溢而出。 「啊——」 蕾菲尔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应该是察觉到来者何人,然而她却仍旧为事出突然呆立原地,看来比起撞个满怀,俘虏她的悲伤似乎更胜一筹,她的双眼依然染满痛苦神色。 「咦、啊、咦——?」 另一方面,从一时静止中回过神来的水明,由于事发唐突致使脑袋完全无法运转。 她仅穿一件衬衣这种令人担忧甚至泪眼婆娑的身姿,情况完全出乎他预料。 「呜——抱歉……」 最后蕾菲尔总算清醒过来,她挥别眼泪以呻吟般的语调开口,就在没有听进水明的疑问和道歉的情况下步入旅馆内。 ……水明暂时独自留在原地,充满困惑地低喃。 「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下时间为早晨,任谁都尚未苏醒,自然也不可能有人答复他的疑问。 (插图) ? ? ? 早晨一事经过数小时后,水明现在身穿之前在服饰店购买的当地服装,单手携带从原本世界带来已经施术完毕的那个书包。他位于被高耸围墙包覆的梅特尔外围,从城门延伸出的干道旁周围的这个位置,是提出委托的商队集合地点。 水明从这里往后回头,不由得仰望耸立于此的物体。 那即是不断守卫王城梅特尔的守备中枢,城墙。照常理来看,在原本世界的中世纪也会于城镇周遭建造形同要塞或王宫护卫的城墙,藉此进行防御是为主流。在这个世界同样有威逼而来的外敌,也就是军队或各种武装势力,若非得提及这个世界的特色,那就是城墙还必须从野生魔兽手中保护都市。 但是—— (正如朵萝缇娅所言,训练场是采用新素材,而城墙看上去的确不足以防备魔力。) 水明边眺望城墙边回忆起她那番话,事实确实如她所言,护卫梅特尔的城墙所使用的素材,有别于公会训练场使用的对魔力有强烈抗性的素材。 放眼望去,城墙仅以类似万神庙用的古代水泥覆盖在砖头上筑起而已,恐怕是因为对魔法有强烈抗性的素材直到最近才发现,所以城墙才没采用。 「这种城墙只要靠强烈魔法拼命轰炸就完蛋了吧。」 一旦暴露在攻击性的魔法下,若非高强度物质,即使施加术式防御也会立刻损毁,更别提只是靠简单技术稍微加工的石墙。城墙一反它那充满威严的面貌,以这个世界的物品来说倒是相当值得忧心,不论规模何其大,会损坏的东西就是会损坏。 ……不过继续在意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水明因此摇头。都市的防御力跟自己无关,一直看下去也不是办法。 水明摆脱有关城墙的想法,朝附近放眼望去发觉有人群聚集。 那群人是身穿虽然朴素却整洁服饰的团体,以及约二十人左右的武装集团。两者相加人数规模高达数十人,再加上还有数辆载货马车,甚至称其为移动聚落也不为过,这即是水明目标的商队。 ——商队,在原本世界被称为篷车队(caravan),他们是为了在长程运送途中,从充满危险性的掠夺与暴行间保护商人与商品,靠复数商人或以运输为生的业者共同组织的集团。 (看起来倒还满象样的。) 水明嘀咕,对方外表与他自原本世界获得的知识中想象出的画面如出一辙,就他目睹的情况来看,这支位于眼前的集团与原本世界的商队并无二致。 只是商队周围有武装集团固守,这点或许能称为差别的区隔。原因恐怕出自这个世界特有的危险因子,也就是魔物等生物存在的缘故。 这里跟原本世界不同,是文明程度低落且充满各种威胁的地方,是个如果不具备某种程度的武力,甚至无法尽情在都市或国家间旅行的世界。抵达下座城镇的道路只有一条干道,当然不可能有街灯,甚至连确保水源与旅馆都很费工夫。 经过这番思考过后,他重新体认到原本世界是多么方便居住。 水明一边思忖这类便利与不便的差距而呢喃,同时他走近人群中看上去颇具商人风貌的男子。根据水明从柜台听来的消息判断,向宵暗亭提出委托的委托人无疑是这位男性。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是隶属冒险者公会宵暗亭的水明?八键,本日受领护卫商队的委托,因此前来拜见委托人。」 水明以这般事务性口吻打招呼后,男子原本满是狐疑的表情倏地笑逐颜开,他答道。 「这样啊,你真是太客气了,我是负责统整这支商队的格雷奥,你应该就是会使用回复魔法的八键阁下吧。非常感谢你这次愿意承接我们的委托,假如抵达格兰特市为止的路途出现伤患,还要劳烦你多加照料。」 「不会,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水明握住对方朝他伸出来的手,这段交涉就此平安告终。接着,尽早结束对话的格雷奥前往其他商人那边,想必他还有其他安排,毕 竟已经接近出发时间,统整队伍的负责人会如此繁忙也是在所难免。 此时他从后方听见熟悉的声音。 「……请问,难道你是水明吗?」 「咦?啊,葛莱齐斯小姐?」 水明转过头,不知为何竟然出现蕾菲尔?葛莱齐斯的身影。 受怀疑驱策的水明询问道。 「葛莱齐斯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跟这支商队同行。」 「跟这支商队?我记得葛莱齐斯小姐应该更晚点才要动身吧?」 没错,涌现于水明脑海的就是这道疑问。 事情发生在他投宿旅馆时,先前他们也曾巧遇过。由于这次又刚好跟她投宿同一间旅馆,基于这段奇缘,水明跟她有好几次聊天的机会,根据当时他听到的内容表示,她因为有诸多理由以至于更晚才会启程,然而为何她会打扮成仿佛即将展开旅途的模样,他对此甚感疑惑。 于是蕾菲尔颔首。 「嗯,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两天前受理的委托刚好获得比想象中更丰厚的收入,金钱比预期内累积得更快,所以我就稍微改变安排。」 「所以你已经赚到先前所说的必要经费?」 「是啊,这部分已经没问题。」 水明询问后,蕾菲尔则流露出沉静的微笑。 根据在旅馆聊天的内容来看,她需要旅费与就读魔导院的初期费用,为了能前赴帝国她必须先在梅特尔赚钱。 照她的说法,旅费应该不成问题,但就读魔导院却必须支付庞大至极的金额,所以她才说自己无法立刻动身。既然这问题已经解决,就表示她受理的是虽然相当困难,却有丰厚收入的委托。 「……容我问个无礼的问题,请问是怎样的委托?」 「讨伐魔物。距离这里的不远处突然出现强大魔物,我就前去参与讨伐,毕竟是紧急提出的委托,所以才能获得相当高额的报酬。」 「强大魔物?」 「没错,是相当于准巨人种的欧格尔。」 「……欧格尔是吗?」 「对,我就是被委任去讨伐这家伙。」 水明似乎对蕾菲尔口中的名称有印象,于是他稍微试着插嘴询问。 「你刚才说是准巨人种吧,请问跟奥加(注2:此处的欧格尔与奥加语源皆为e,欧格尔代表日文翻译中所采用的法文发音,奥加则为英文发音。)不同吗?」 「奥加?不,欧格尔跟那群会吃人的鬼怪截然不同。」 「是喔……」 水明发出困惑的声音,在原本世界里欧格尔是民间童话『穿长靴的猫』中登场的食人怪物,理应是成为奥加一词语源的欧洲巨人总称才对。名称之所以被如此置换,是为了要把巨人与奥加做区分的缘故吗? 「顺便请教那是怎样的魔物?」 「……你不知道吗?真令人意外。」 「是啊,因为我还没见识过。」 「这样啊,也是呢,有人没听过也不算太稀奇。欧格尔严格来说属于巨人亚种,尽管体积逊于真正的巨人,但一般而言也算被归类为强大类别的魔物,它们是群动手不动口的家伙,据说只要冒出一只就有办法攻陷一座小型要塞。」 既然声称能攻陷要塞,就表示它有将该处战力全数毁灭的能力,那个童话中会受猫欺骗而变成豆子或老鼠惨遭吞噬的愚蠢巨人,在异世界还真是有出息呢。 「是喔……话说葛莱齐斯小姐竟然能打倒那种家伙。」 水明吐露出那充满感叹的叹息声中,混杂些许愕然。 从刚才那番话听来,她嘴里提到名叫欧格尔的巨人算是被归类为高危险分子,虽然她解释的态度淡定,但是从她打倒欧格尔却没自傲也没激动来判断,这名少女也相当不得了。 「不过欧格尔也不是靠我单独打倒,我们是好几人组成讨伐队伍过去击败它,所以我个人的付出算是微乎其微。」 虽然是在谦虚,但从她沉着的态度来看,这番说词也不能照单全收。 「顺便请教一下,欧格尔是那么常见的魔物吗?」 「不,小型魔物倒还难讲,再怎么说欧格尔这种程度的魔物不可能经常出现,说起来这附近也非它们会出生的环境。」 也就是说它是基于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出没,当水明如此思忖时,蕾菲尔说道。 「虽然我很想讲这只是凑巧,不过出现就是出现了。」 「嗯……」 ……水明的思绪穿梭于蕾菲尔所讲过的话之间,根据王宫内考察关于魔物生态的资料所示,会出现强大魔物的说法有二、三种。当令大自然混浊的现象发生时,就会突然出现强大魔物的自然产生学说与突然异变学说,另外还有魔族孕育眷族时所生出的低智商魔族被定义为魔物的学说。 水明个人认为最后一项学说的可信度最高,毕竟前两者的偶然成分太多,所以最后那项学说感觉最合乎常理,既然如此就表示—— 「有魔族。」 虽不晓得蕾菲尔是在哪里跟那位欧格尔战斗,假如采纳后者学说就代表是这么回事吧。但是,或许因为这只是水明在喃喃自语,蕾菲尔并没有应答。 「葛莱齐斯小姐?」 「……对啊,很有可能。」 ——蕾菲尔慢半拍地将同意的目光转向水明,然而她的视线似乎瞄准某处的一点,她的眼眸从爽朗骤变,好似能隐约窥见某种负面混沌的阴影。 不晓得刚才的对话究竟有何问题,她的眼神给人昏暗炭火忽明忽灭的感觉。 ……或许蕾菲尔是察觉到自己眉头紧蹙,她忽然揭开忧郁面纱。 「没事,你别在意。」 「这样啊……」 可能她也有一番自己的考量,水明边这么想边给予蕾菲尔充满困惑的答复时,她却突然摆出犹如有难言之隐般无所适从的动作说道: 「我说……」 「……?」 她的声音不如先前那样威风凛凛。没错,呼唤他的是好似略微羞涩,符合花样年华少女身份般细若蚊吟的声音。 「请问怎么了吗?」 「不,那个……就是。」 蕾菲尔踌躇不决,仔细端详即可发觉她满脸潮红,水明不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微微侧首露出仿佛在窥视般的目光,下定决心后的蕾菲尔转向自己说道。 「我、我说,早上很抱歉,不仅撞到人还让你看到如此难堪的模样……」 「咦,啊……啊啊!不会……我才抱歉那么粗心大意,分明是我该注意到有转角才对。」 「不对,都怪我没看清楚周遭,你根本不必在意,实在抱歉。」 蕾菲尔仿佛在否定水明的说法般摇头,反复道歉。 水明开口询问这样的她。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是……我很抱歉。」 「……不会,我才是问了很无礼的问题,请你把刚才的话忘掉吧。」 「那、那么,我也要去向统整商队的人打招呼。」 或许是现场的气氛令她按捺不住,讲出这句话的蕾菲尔也不听水明答复,匆匆忙忙就赶往格雷奥身边。 ? ? ? 在水明与蕾菲尔成功会合的数十分钟后,商队在毫无意外的情况下从梅特尔出发。 以旅途启程来说不失为一个顺利的开端,假如整个旅程都能像这开头般平安无事到结束就好,然而谁又知道结果会如何。 接着,众人在有护卫陪伴的情况下朝格兰特市迈进,水明藉由事前调查得知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段 相当远的距离。 从梅特尔至格兰特市需要耗费的时日,比照原来世界的格林历与星期制来看略少于一周。就都市间的往返角度而言这点时间还算短,一方面也是梅特尔位于国土中央稍微偏西侧位置的缘故,只是旅途间整天都必须耗费在徒步上,对现代年轻人的水明而言,果然还是感到相当难熬。 再论及步行的位置,水明被配置于商队列队的后方。 由于商队的人都聚集在前方,因此让老手公会成员与其他佣兵等信赖度较高的成员来护卫,较晚才受理委托的水明他们负责待在货物附近的位置。 另一方面,他跟蕾菲尔走在同样位置。说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扭扭捏捏的气氛仅出现在刚才,目前倒是不错。当水明稍微留心载货马车的情况跟周遭状况一阵子后,开始跟附近的人闲聊,总算也跟其他接受委托的人自然消除隔阂。 在享受舒适的平原清风吹拂的同时,水明对蕾菲尔说道。 「——那么女神爱尔休娜又是?」 「这个嘛,根据救世教会的说法,是祂把我们居住的世界正确改写,在神秘性质的人物中也属于最高阶,地上没有能超越祂位阶的存在。」 「原来如此……」 水明边听蕾菲尔的解释边汇整思绪。 现在水明正聆听来自蕾菲尔的女神爱尔休娜课程,毕竟已经得知她是会出入教会的人,于是就趁机就向她讨教关于基本教义的部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人都是奉女神爱尔休娜为至高无上的一神教信徒。) 正如他所想,除女神爱尔休娜外,在这个世界似乎缺少其他被视为神的存在。 据说女神爱尔休娜藉由把这混沌的原始世界改写成目前这种形态,才被尊奉为神,其他类似此等程度的就只有受魔族信奉的邪神,只是邪神似乎不被救世教会认定为神。 「另外,虽然种族不同,但是精灵、矮人还有兽人与龙人等,也认同爱尔休娜的存在。」 「哦!果然有这种亚人存在是吧?」 「是没错……你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是啊,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种,我只在传闻间听过而已。」 虽然他在瞎扯,可是却又不算通篇谎话,毕竟这类人种在奇幻故事里是固定登场的角色,他们已经彻底渗透到论及异世界就会被立刻联想到的程度。 不过他似乎没在梅特尔见识过就是—— 「那么你应该可以在抵达涅尔斐利亚时初次拜见他们吧,那边好像有各式人种往来,妖精跟龙人不见得能遇到,据说兽人倒是为数众多。哎呀——话题扯远了,关于爱尔休娜你还有其他在意的部分吗?」 「没有,刚才听到那么多已经很足够,非常感谢你让我受益良多。」 「只是讲解点这类话题我倒无所谓,话说东方似乎没有女神存在呢。」 「哈哈哈,算是吧……」 此时水明选择给予暧昧答复,所谓存在还真是颇为具体的发言,毕竟这里还有元素这种触手可及的概念。想必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神的存在并非暧昧的象征,而是坚决认定神确实存在。 从将神赋予概念性存在这种定义,且被视为仅可能从世界外围干涉人类,这种原本世界的魔术性见解来看,两者可能算是相距甚远。 当水明如此思忖的同时,这段对话也告一段落。 水明把视线转向走在隔壁的蕾菲尔,她跟先前不同,处于背后也扛着行李的状态。她披覆前几天同样穿过的轻铠甲,背后有个体积不算太夸张的后背包,然而她背后却还有另一样格外引人瞩目的行李。 「……水明,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在想你背后的行李还真大件。」 「你说这个啊。」 蕾菲尔说完,往后扭过头,在她背后有某件被布裹住的行李。蕾菲尔的身高跟自己相差不远,然而那物品的长度却轻易超越她的身高。 从那件行李的形状来看,恐怕是—— 「我从刚才就很在意,难道说那是剑吗?」 「是啊,你说得没错。」 她对水明的推测颔首。她背后的物品果然是柄庞然大物的剑,其大小让人不禁以为这剑仿佛能将灰熊一刀两断。庞然大物一词当之无愧。 但是真正让人惊讶的是,她这份轻松背负此般大剑还能一路走到这里,表情不见分毫痛苦、甚至连一滴汗水也没流下的力量。 虽然她也用细剑,但是这名少女无疑具备相当程度的力量。从相对角度来看,她手臂的粗细与大剑的重量简直不协调至极,尽管他不晓得理由为何,但她肯定有某种能顺利运用这种剑的方法。不过即使有魔术师的眼睛,仍旧看不清理由则是个谜团。 「但是你又为什么要把这种剑当武器呢?」 「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剑,身为前任持有者的父亲出让,所以才传到我手上。」 「那么你原先是用别件武器?」 「不——」 既然剑是从父亲手上继承过来的,那肯定有段空窗期存在才对。但是蕾菲尔却否定这点,她手握起想象中的剑,摆出挥剑的动作。 「我从小就一直很沉迷于这把剑,一开始就老是费尽心思想让自己能熟练使用大剑。」 「——那表示你很自信能使用这把剑啰。」 「呵呵——拜此之赐,我现在变成除了使剑外一无可取的人。」 「没这么回事,我认为你很厉害。虽然我也多少在剑术方面有点心得,但是不论我练就多强的臂力,都没自信能掌控好大剑。」 面对蕾菲尔这足以视为自嘲的笑声,水明则用满腹尊敬的口吻说道。 剑无法光靠蛮力掌握,假如只想斩断、扣倒或攻击对手的话,确实靠臂力即可,但是提升到战斗层面却又是另一回事,不仅需要能握好剑的臂力,还会额外要求执起剑后可以控制身体的能力,这对把全副心力放在魔术的自己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理应是因为能充分利用那重量与体积,才把那柄剑当武器才对。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办法说出这种话吧。 「——这没什么,只要练习过,任谁都能把欧格尔那种程度的家伙一刀两断。」 ……刚才那是幻听,是幻听。水明决定把那泰然自若的声音当作耳边风,说起来为什么只靠练习就能把足以破坏要塞的巨人一刀两断呢?话题发展至此已经变得难以置信,因为有同伴在才能打倒对手的谦虚发言,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那么这名少女在公会战斗时应该充分放水过,照她的描述判断,她已经足以跟原本世界的剑豪并驾齐驱,老实说这简直太不妙了。 当水明像这样悄悄摇头时,这次则换蕾菲尔提问。 「水明有什么特别醉心的事物吗?」 「我听不见我听不,咦——?」 「水明?你怎么啦?」 「咦?啊、对了对了,你看、我的话,就是那个啦、那个。」 水明察觉到话题切换后,也靠动作来传达。为了便于让对方了解,他将浓密的魔力聚集在手中,蕾菲尔则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表示她已经清楚理解。 「魔法吗,毕竟你是魔法师嘛,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吧。」 「不过我刚开始还有段感到莫名其妙的时期。」 「莫名其妙的时期?」 面对这问题,水明在稍微夹杂一段沉默思考的时间后,露出为难表情的笑容答覆。 「是啊。葛莱齐斯小姐的父亲要教你祖传剑术时他怎么说?」 「——嗯,他说这是渊源相 当深远的剑术,我被迫听过很长一段我非学会这套剑术不可的理由,托他的福,我耳朵都差点长茧。」 蕾菲尔以混杂玩笑般的口吻说道。在剑的历史中,经常有拿背景渊源当作该扎实学习剑术的理由这种教授方式,水明脑海边浮现出这类光景,接着他想起自己步入魔术这条路时的回忆。这已经是好几年前,在他年幼时,初次被父亲带去家里一间平时打不开门的房间,在那里—— 「……我是因为爸爸是很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没有遇过这类经历。不过印象中最开始他就只是告诉我非学不可而已……仅此如此。」 「连理由都没说吗?」 「不,他姑且有告诉我类似理由的话。只是那理由对孩子来说实在难以理解,他本人也没打算让我过问细节,等我能追问他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当水明以怀念的口吻叙述时,那情景一如所料般清晰浮现。没错,他晓得学习魔术的理由为何之时,已经是在等他步上这条路维生后的过程中才得知。假如没发生那种事的话,那个人可能真的会把理由带进坟墓。 当他这么一想,父亲之所以会教自己魔术,或许只是单纯出于为人父母,却想不到除了教授魔术外还能替自己做的事而已,毕竟那个人很笨拙,这点大有可能。 「那么你认为这样就好吗?」 「是啊,反正学习魔术很有趣,我也不觉得厌烦。不过拜此之赐,我每次总是陷入辛苦拼死拼活的窘况。」 「这样啊。」 水明望向讲出这句话的她。不晓得刚才那段话究竟哪里可笑,她溢出憋笑声。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很意外有跟我同类型的人在呢。」 「你是指我们都是劳碌命的话我同意。」 「是啊,你跟我的确都很辛苦。」 蕾菲尔颔首,看来她确实也在剑术这条路上遭逢难关。 接着,蕾菲尔像是想起某件事般开口询问。 「——这么说来,水明,结果你的等级究竟是多少?」 「啊,最后落到d级去了呢。」 「d……?为什么?照顺序以两人为对手的我都成为附带条件的b级啰?然而为何同时以两人为对手的你会是d级呢?」 「这个嘛,偶尔也是……」 会发生这种事这句话才讲到一半,也不晓得蕾菲尔究竟在揣测些什么,她露出仿佛预料到什么般的表情眯细双眼,总是挂着微笑的嘴角释放出冻结般的声音。 「原来如此,举世无双的大公会竟然也会如此怠慢。哼,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为了守住自己的面子,蓄意操作重要情报。」 「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吧?只能往这种方向去想吧?」 「不,被当作这种情况来处理也绝非不可能……但我是无所谓……」 「不行,这样下去我无法接受,首先等我们抵达格兰特市后你就去抗议。别担心,我也会陪你去。假如柜台拒绝受理,我就来当你的见证人帮你重新测验就好。」 当蕾菲尔这么说完后,再度干劲十足地补了句「嗯没错这样就好」。这分明就是别人家的事,为什么她有办法把话讲到这种程度呢,她是个性公正不阿到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发生吗? 无论如何,看来她似乎打算等抵达目的地后都还要费心照料自己一番,可没必要让她做到这种份上,因此首先—— 「……这个嘛,老实说我之所以会是d级,是我在比赛后拜托那三人帮我把等级降低。」 「帮你降低等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朵萝缇娅说等级高会出名,所以我就变得有点畏缩。」 「这……这样好吗?即使你去格兰特市或涅尔斐利亚,等级也是越高就越受人重视,低等级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 「反正就算不执着于宵暗亭的工作,我也不觉得自己会为生活发愁,我想没问题。」 「……那么你接下来去格兰特市还有涅尔斐利亚是打算做什么?」 「算是去增广见闻吧。」 「见闻?」 「来自东方的我还有很多不晓得的学问,我想就当作去累积知识。」 「………」 「这点不能当作理由吗?」 当水明讲出这个无关痛痒的理由后,蕾菲尔边陷入沉默边眺望他。 她的双眸透出犹如看穿一切的光辉,恰如在细细品尝言词与表情间的差异般,面对她的这种态度,水明再次装傻般询问。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刚才在说谎——不对,虽然你没在说谎,却也没讲真话。」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女人的直觉。」 「你又讲出这种可疑的话了呢。」 「呵呵,再怎么说这种话当然不过是玩笑话,只是我从前就有培养看人的眼光,所以我多少能看穿对方的本质。」 蕾菲尔说出如此豪言壮语,仿佛答案就摆在眼前般说道。 「——虽然你不是骗子,但却是会隐藏秘密的那种人,我认为肯定是这样。」 「……或许正如你所言。」 面对蕾菲尔一语道破的指摘,水明只能耸肩给予暧昧答复,毕竟那也不是什么非赌气也要隐瞒的事。接着,蕾菲尔似乎在替自己多管闲事致歉般说道。 「……不过我也没理由随便对你说三道四就是,等级一事都怪我随便拿自己的标准衡量你,真抱歉。」 「不会,请你别太在意,很抱歉让你费心顾虑我。」 反倒是水明如此对蕾菲尔道歉。但不晓得她是冷不防地想到什么,蕾菲尔表情险峻地转过头。 「……就是这点。」 「……?」 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就是这点,刚才的发言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呢?当水明如此这般感到不可思议时,蕾菲尔却以伤脑筋似的语调说道。 「不,我只是从刚才就在想,你的用字遣词有点太见外了。」 「会吗?」 「没错,我们相差顶多也就一、两岁,而且还是受理同样委托的人,你讲话稍微再随便一点不也行吗?届时假如发生什么意外,我们需要交换情报时也能更顺利进行吧?要喊名字时你只要称我为蕾菲尔就好。」 确实如她所言,由于年龄相仿的缘故,他不自觉就用在学校跟学长姐对话的方式说话,仔细想想,语调再随便点或许比较好。 「那么……不对,我说这种感觉行吗?蕾菲尔。」 「对,就是这样,毕竟水明给人坏孩子的印象,这种粗鲁的感觉更贴切。」 「没多余的客套话之后,你讲话就突然变过分了。」 「没这回事,我是在称赞你。」 「你这类好像以为这么讲就能蒙混过关的措辞实在是……我从没听过有人说坏孩子是称赞人的形容。」 「呵呵呵……」 蕾菲尔大概是因为很享受这种令人备感舒畅的对话而露出笑容,可能是他的讲话方式变得比较随便,总觉得两人间少了层隔阂,或许她原本就想进行这种轻松对话。 此时队伍前方朝他们搭话,水明竖耳倾听后说道: 「——哦,休息吗?」 「是啊,是要在对面的饮水区附近休息吧。」 蕾菲尔说道,她的视线轻瞥四周。在对面干道旁的平原上有块孤零零被整顿好 的一角,看上去应该是有人在路途中随意装设的休息站,尽管像是临时凑合出的地方,不过以异世界来说这样应该算正常 吧。 水明如此思忖,同时他跟商队的队伍一起来到干道外侧的休息站。 然后商队在干道沿途有涌泉的地点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 「……嗯?」 他们不经意地察觉到有人出声在呼喊他们,于是水明跟蕾菲尔两人转向该处。 在距离涌泉处说远也不算太远的位置,有位穿长袍的少女在挥手,她周围也聚集好几位应该是同伴的人。从装扮来看少女应该是魔法师,另外还有战士、剑士与弓箭手。 这实在是相当切实的构成,虽说这是支以游戏来说算是掌握优良平衡的队伍,然而他们却是群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人,水明不解地侧首。 「他们是跟我一起打倒欧格尔的伙伴。」 「这样啊,是他们啊。」 他总算从蕾菲尔的话里厘清情况,原来他们就是刚才出现在对话里的宵暗亭冒险者。 「我跟他们的关系很要好,相处时间不长却也有过交流。」 当她言及此处时,对面的少女将两只手掌摆到嘴前模仿起扩音器的模样,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察觉到对方这举动是在喊人的水明对蕾菲尔说道。 「看来他们好像在喊你。」 「应该没错,你也要过来吗?」 「……不,我就算了。」 「这样啊,那我过去一趟。」 蕾菲尔留下这句话后朝他们的方向迈进。 就在蕾菲尔离开不久后,即可看见她跟对方聊开时浮现出的微笑。 「同伴吗……」 水明如此嘀咕。老实说虽然内心同样涌现出羡慕的情绪,但毕竟是自己抛开这些,所以现在也没理由为此感到焦虑。他因此摇头,但…… 「不晓得黎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水明朝向蔚蓝青空的彼端思念起位于远处他方的同伴,如此呢喃道。 ? ? ? ——算起来这究竟是从何时展开的战斗呢? 目送起架好在手里的剑,剑的反射光从剑尖消失至剑刃尾端,遮那黎二一路朝敌人趋前迈进。 敌人或许是在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他那勇猛的突击,因此才高扬异样的呼声。对此,黎二不过是憨直地让敌人沐浴在他的刀光剑影下。剑影由上往下,他藉由英杰召唤所得到的力气反复使出包覆雷霆的斩击。 敌人呼应黎二的攻击而伸出利爪,其巨大程度简直是人类指甲所难以比拟,那是他们宛如浸淫在漆黑下的纯黑刀刃,挥动利爪则会击中剑刃前端,而利爪同样会被剑击中。 质地坚硬的冲突声响彻周遭,剑与利爪彼此抗衡。 ——□□□□□□□! 或许是敌人使出浑身解数吶喊的缘故,敌人那诡谲的尖叫剧烈敲打黎二的耳膜。他们明明会讲人话,可是一旦面临挑战又会立刻变回妖魔鬼怪,若说这种情况很简单易懂倒也没错。 黎二沐浴在这种刺耳的杂音下,同时右方有道将天空撕裂成六块的左手利爪逼近,他压低身体藉此回避攻击。或许敌人只是想挥开令自己厌烦的事物,那胡乱挥出的一击,由于缺少精确瞄准自然不可能击中。 黎二看准这个大好机会,将双刃剑由下朝上,在抗拒重力的情况垂直逆向挥出斩击,这是个能连续刮起宛如逆风般风势的妙招,然而敌人却凭借天生的反射神经勉强躲开。 「——火、火焰!猩红绯炎!」 接着,后方随即冒出还有点怯场的声援,声音主人来自瑞树,正替黎二进行掩护。她释放出的魔法是属于火焰下级魔法的绯红洗礼,这配合键言仅需两个单字即可发动的魔法,会于空中酝酿出不固定的带状燃烧物,将背景抹上浓密的艳丽赤红。 黎二推估炸裂的空气会带来多少影响后,头也不回随即往后方跳跃,火焰于下个瞬间仿佛在玩弄敌人的思考般,持续不断改变形状的同时朝敌人坠落。 火焰袭向敌人后以更猛烈的声势燃烧,若将火焰比喻为生物也不为过,获得诱饵后就会增加威势这点确实与生物如出一辙。 「成功啦!」 虽然瑞树欢喜的呼声替黎二助长气焰,但是要断定敌人已死时机尚早。黎二屏气凝神,他捕捉到敌人的身影还在爆炎中蠢动,判断战斗还没结束而重新握好剑,同时间魔法火焰已消逝无踪。 敌人似乎振臂把火焰扫荡干净,烈炎灰烬扩散飞扬,独臂的他伫立于死灰旁边。 屹立于空气热流中的姿态充满威严,他是这群遍布于地面遭逢凄惨下场的最后一只敌人。对方是否在清楚得知自己就是勇者而进攻这点无从得知,但对自己来说他无疑是敌人。 黎二目前正凝视对方那非人的身姿,没错,对抗自己的敌人毫无疑问是妖魔鬼怪,他们是群拥有形似人类轮廓,却异于人类的种族——魔族。 其外形令人联想到某种出现在故事中的恶魔,魔族终于开始行动,他将飞扬的沙尘抛诸脑后,朝黎二他们猛烈加速。他动作飞快,简直无法与刚才的速度相比。黎二甚至产生幻觉,自己被五马分尸这种下场明确的影像几乎清晰可见,照这样下去自己就会败阵于那份强大与速度下,导致剑被敌人弹飞。因此—— 「推进燃烧……」 黎二让魔力遍布全身,呼唤起火焰元素。 他说出「力量于我掌中现形」,没错,他宣召的正是自己最仰仗的魔法。 冷漠宣告的魔法键言顿时赋予自己力量,是强化,当火焰缠绕遍及浑身时,他的力量便逐渐增强,那份好似满溢而出的全能感让他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以此射穿对手。 ——■■■■■■!? 虚弱濒死的魔族脸色剧变,想必是因为魔族原本毫不怀疑将能杀死黎二,然而他判断错误,由于没把对方会使用强化魔法这件事放在心上,致使他面临致命性的疏忽。 「噢噢噢噢噢噢!」 黎二就连魔族为疏忽付出代价所发出的诡异呻吟也充耳不闻,他迸散大吼,伴随新增加的力量,将朝自己逼近的魔族颈项横向一刀斩断。 ……烈火的余焰,让攀升飞扬的细微沙粒转变为红尘消逝,在确认过四周没有敌人的影子后,喘一口气。 「呼……今天也总算熬过去了。」 ? ? ? ——比水明从梅特尔动身更早自王城凯美利亚启程的黎二,现在他们并非为了旅途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讨伐魔王而行动。首先他们要朝位于西部的萨迪艾司联合自治州迈进,他们正踏上以此为目标的旅途。 这行动乍看之下与讨伐魔王毫无关联,但其实是有明确的理由。勇者的工作并非只有打倒魔王,勇者还必须消灭由于魔族猖獗所孕育出的魔物,以及前往邻近诸国,鼓舞因魔族进攻而士气委靡的人们也是重要任务,替还不习惯战斗的自己稍微提升熟练度,为往后的大规模战役做好准备也是理由之一。接着在他们为此绕远路的半途中,突如其然遭逢魔族袭击,才会战斗至此。 ……吸取魔族鲜血而闪耀妖艳光辉的奥利哈钢之剑,这是柄被誉为厄斯泰勒王国中最优异且天下一绝的好剑,黎二靠这柄剑将最后一只魔族大卸八块,再度确认魔族确实已命丧黄泉后,他往瑞树身边跑去。 「瑞树,你还好吧?」 黎二朝气喘吁吁并脸色铁青的她体贴搭话。 于是,几乎被战场氛围吞噬的瑞树,费尽千辛万苦才挤出答复。 「嗯、嗯,总算还没事,可是……」 「可是?」 「这就是、跟敌人作战呢……」 「……是啊。」 听到脸色泛青的瑞树好不容易才讲出的话,他大 力认同。 时至此刻,黎二他们已经数度与魔物交战,但是瑞树至今为止都没有参与战斗。原因是根据同行的骑士们还有蒂塔妮雅判断,她必须得经过一定时间来熟悉战场,所以先前都只待在附近观战。 瑞树的魔法技巧确实已经足以匹敌黎二甚至蒂塔妮雅,不过还是给她一段期间来熟悉战事比较好,因此这回是黎二初次跟她携手奋战。 「瑞树,你果然还是别勉强的好……」 「没关系,况且只能冷眼旁观我果然办不到。我是第一次战斗,而且以魔族为对手感觉实在很恐怖,但是我既然都跟来了,就得尽一份力才行。」 「瑞树……」 「……如果只是像这样空口说大话爱怎么胡诌都行,但……嗯,你真厉害,黎二同学从一开始就很镇定呢。」 「没有,没那回事。最初我战斗的时候也觉得很害怕,即使现在已经稍微习惯,我的心脏还是噗通噗通跳不停。」 黎二露出犹如要缓解她忧愁般的笑容,事实上这并非安慰而是事实,他跟瑞树同样都还无法挥别恐惧。 尽管他们夸口说要去打倒魔王,然而却连区区魔王的部队,也就是以魔族为对手都是这副狼狈像,事到如今他才重新了解到自己做事究竟有多不经大脑。 (……水明。) 此刻黎二脑海忽然闪现朋友的脸孔,那位在王宫与他道别的友人——八键水明,他每次总说「这是在强人所难,根本没办法打倒魔王」这类否定的言词,然而他这番话却又无比正确。跟获得力量就自以为万夫莫敌的自己相比——不,或许正因为如此,没有得到力量的他才能看清楚何谓正确道路。 当时自己只是被理想捧上天。从天而降的非日常,距离现代文化有千里之遥的奇幻世界,在这里有人真挚地恳求他能伸出援手,听到对方反复毫无根据地断定自己必定能拯救他们,就产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是他太看轻这件事。 若这不能称为愚蠢那什么才叫愚蠢,他已经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 根据今后的行动,这份愚昧确实有可能拂去,而且他也为此订立计画。 ——然而即使如此,他那肤浅的任性,却把身为重要朋友的少女卷进去是不争的事实。 (抱歉……) 他俯首望向仍旧喘息不止的瑞树,他已经不晓得像这样在内心道歉过几回。黎二不否认自己确实把这种自责的念头藉由向他人谢罪而蒙蔽过去,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弱点,但是他却无法停止这么做。 「……我们换个地方吧。」 「……嗯。」 黎二如此提案后跟瑞树并肩,就在他们打算离开这魔族横尸遍野的战场时—— 「——瑞树!你没事吧!?」 旁边传来少女的声音,那声音来自身为他们同伴的蒂塔妮雅,她应该同样在别处打倒魔族后,才率领位于斜后方的壮年骑士朝这边跑来。 瑞树闻声后抬头露出看似有些僵硬的笑容回应她。 「嗯,我没事。」 「太好了……看来你并无大碍。」 「因为有黎二同学在嘛。」 瑞树与蒂塔妮雅边交谈边当场拥抱对方,她们面对彼此那放心的笑容,首次让现场的气氛得以缓和。 「蒂雅,辛苦你了。」 「克雷葛力也辛苦了。」 黎二慰劳起在旁等候的壮年骑士克雷葛力,于是他一如既往无比认真地答复。 「不会,我只负责掩护公主殿下而已,您的犒劳实在不敢当。」 黎二对谦虚的克雷葛力说「没那回事」后,他则回以「不,我的实力根本远远不及公主殿下……」同时深深垂首。 「是这样吗?」 「啊!?克、克雷葛力!」 「咦,啊不对,咳咳!没事,公主殿下是由我保护好的。」 不晓得当蒂塔妮雅语调慌乱时,克雷葛力即刻订正原先那番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人平安无事就好——那么蒂雅,你那边呢?」 「是的,我们这边都已经收拾干净,把魔族他们一只不剩地讨伐完毕。」 「不愧是蒂雅,真可靠。」 「没这回事,我这种人的能力跟黎二大人的强悍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但是——」 「怎么了吗?」 「……马匹全都被魔族杀死,非常抱歉。」 「……这样啊,原本我们一路都靠它们才能来到这里,虽然很可怜,不过只要蒂雅你们平安无事就好。」 「黎二大人……」 尽管黎二如此鼓励蒂塔妮雅,但他同样感触良多。马被杀死就代表他们今后的移动将会变得很辛苦,尽管如此,刚才的战斗中没有失去任何一人这点倒很值得欣慰。 接着隔壁传来某种自信受到动摇的嗓音。 「……蒂雅也是在战斗时能无动于衷的人呢。」 「是啊,虽然不算太多,但毕竟我有实战经验。」 「……?明明是公主却有实战经验?」 「咦耶?这、这个嘛!这是因为……」 「……?」 突然仓皇失措的蒂塔妮雅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为此黎二与瑞树同样不解地侧首。不晓得她究竟为何如此慌张错乱,这副模样他们至今未曾见过。最后她总算冷静下来,清一清喉咙后说道: 「因、因为决定要召唤黎二大人后,就选定我当侍从,所以我是在假想会出现目前这种情况而进行训练。」 「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正是如此!」 蒂塔妮雅的答复令黎二不禁吐露出「是这样啊」的叹息声,他总算理解,为什么她能如此英勇奋战。至今为止她总是积极参与跟魔物间的战斗,黎二原本对魔法师难道皆如此骁勇善战这点抱持疑问,没想到竟然是有这种理由。 然后黎二不经意看向瑞树,总觉得她的背影看上去相当无助,这可能是她缺乏自信的缘故,毕竟她处于战力方面被其他人远远甩开的状态,这也没办法。 蒂塔妮雅或许是察觉到瑞树的失落,以仿佛要告诉瑞树那份气馁是错误般笑容以对。 「瑞树,你无需介意,我初次战斗时也跟你一样,不,我的情况甚至比你更惨。」 「……是这样吗?」 「是的,在我努力到能达成实战前,都跟你走过一样的流程。只是我在最初那场战斗结束时,甚至连剑都握不住,就这么四肢匍匍在地。」 「你明明就能那么若无其事的战斗还会这样?」 「正因为有那段经验,我才有办法像现在这样。为了保护大家,我必须变坚强。」这段理由与努力的告白来自蒂塔妮雅,语毕后她向瑞树搭话。 「瑞树你要拿出自信,你才刚起步而已,一步步慢慢前进吧。」 「……嗯,谢谢你,蒂雅。」 或许瑞树听过蒂塔妮雅的鼓励后挥别了不安,她用力颔首。 黎二看着彼此互助的两位同伴,他果然还是很高兴。他认为照这样下去肯定能讨伐成功。 刚才他还因自责使内心饱受煎熬,虽然他认为这不过是场面话,尽管如此,看见她们的身姿因而受到鼓舞这点却无庸置疑。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瑞树却忧愁地紧蹙眉头,她明明才刚舒缓眉头,实在不晓得原因何在。 「水明同学,他没事吗……」 「水明、是吗?我记得他确实说隔一阵子就要离开王宫……」 「嗯,城镇外的话……别跑太远应该还没问题,可是我想干道上大概也有很多危 险难料的地方。假如他跑到城外,即使不像我们遇到的这么危险,同样也很可能遭遇魔物。」 「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不认为拒绝参与讨伐的水明会独自跑到都市外,但如果他跑到城墙外遇上魔物,缺乏战力的水明可能撑不到一时半刻。」 如此陈述的蒂塔妮雅之所以露出若有所思的僵硬表情,是由于水明没有接受英杰召唤的加护,考虑到他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的话,黎二确实能理解为何两人会替他担忧。 不过这终究只是她们的见解,跟自己的想法有些许出入。 「不,我想水明大概没问题。」 「……?为何黎二大人会这么想?」 「嗯,毕竟水明还会剑术,就算跑出去,我想他也能顺利应付。」 「什、水明他习得剑术精要了吗!?」 黎二边说「是啊」边颔首肯定后,两人互看彼此脸庞。意外的是这件事似乎连瑞树都不晓得,她给予蒂塔妮雅仿佛诉说「不知道不晓得没听说过」般的视线同时摇头。 于是瑞树紧蹙眉头询问。 「可是黎二同学,水明同学可不是剑道社员喔。他不是说因为自己很常出国,所以没办法参加社团吗?」 「水明不是在学校社团,而是在他家附近的道场学的。」 「我想想……他家附近有剑道道场吗……?」 「就是那个啦,学防身术的。」 即使脑海浮现出城镇的地理环境却仍得不出答案的瑞树,黎二给予这段简短的回答。 接着在她欣然接受这个答案前,反倒先想起关于该地点令人质疑的部分,她微微侧首。 「那里不是以女性客群为目标的防身术教室吗?那间道场在附近确实很有名,可是那里不是剑道道场吧?」 「嗯,平常都照招牌上所写在教防身术,不过那里原本是古武术道场,只要有志愿者过去就会教你很多东西。」 「真的吗!?那边是这种道场!?」 「对啊,这是水明说的。」 「骗人……我明明跟班上女生都去过那间道场……而且还是古武术……」 当黎二断定这番话属实后,瑞树仿佛遭受晴天霹雳,可能是因为她去道场学习过防身术,因此才比预期中更惊讶。 于是换蒂塔妮雅发问。 「照你的话听来,水明是武术家啰?」 「是啊,以我们世界的标准来看,他确实算是,虽然不能跟这边有练武术的人相比,但水明可是剑士。」 「原来是这样,他乍看实在不像会跑去打斗的人。」 「嗯,他平常确实完全不像这种风格的人,可是据说他武术技巧相当高超,虽然这是我听别人说的。」 「他竟然这么厉害啊……」 「话虽如此,不过就像我刚才讲的那样,这是以我们那边的基准来看的话……」 「……这真是失策,我居然会错判他人的本领……」 「咦?」 「不、没事,一点事也没有喔,哦呵呵呵呵呵……」 黎二不晓得为何蒂塔妮雅要以敷衍般不自然的方式大笑,也不知道她原本究竟想讲什么而讲到一半。当黎二为此传递出感到奇妙的视线时,她却一转为认真的神情。 「可、可是黎二大人,尽管如此,我认为也难保他每次都能逃离劫难。」 「你说得对,不过——」 确实正如蒂塔妮雅所言,会剑术不保证他就一定会平安无事,事实上水明大概也不习惯跟魔物间的实战。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就单方面一口咬定他会有危险。 「别看水明那样,他其实还满精明的……虽然他偶尔会有点糊里糊涂地脱离常识,不过基本上他是个行事谨慎的人。」 「即使遭遇魔兽,大概也能顺利击退,你是这意思?可是明明不时就会听见遇到魔物后,光是被瞪一眼就无法动弹的传闻。」 「你说得对,不过是水明的话,说不定他能巧妙应付过去。」 「是这样吗……」 或许蒂塔妮雅无法接受这说法,她眉头紧蹙。身为这个世界的居民,她肯定能充分理解魔物的危险性,不过水明意外是不太会胆怯的性格,毕竟以前他被不良少年还有无业者包围时,他同样游刃有余到能目中无人地放话说「什么嘛不过就这样而已啊」。 「所以我不怎么担心就是。」 「既然黎二大人都这么说了……」 她或许是想讲那自己也不会太在意吧,就在蒂塔妮雅停止尝试继续与黎二辩论时,瑞树好似想起什么般,唐突地转向黎二说道。 「……那么黎二同学,水明同学他会讲『老子是某某流八键水明』这种话吗?他会使出很厉害的剑术吗?」 「咦?不管再怎么说这也太……我说瑞树?」 「呜~什么嘛,比起来,水明同学根本要中二病多了!隐瞒身份的古武术家耶,该怎么形容才对——好狡猾!好狡猾好狡猾就是好狡猾好狡猾!」 「啊哈哈……」 瑞树也不听黎二讲什么就开始生气,结果她生气的重点居然在那里。看来她比起水明隐瞒会武术这件事,有学过古武术这点反而更让她恼火,只是…… 「不过水明也不会像瑞树那样讲些中二发言,所以你也不能一概而论地咬定他是中二病吧……啊。」 没错,等黎二察觉到自己讲出那句禁语时,早就为时已晚。 他看向瑞树后,发觉她正酝酿出恐怖笑容。 (插图) 「黎~二~同~学~」 「对、对对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就!」 「约定!你绝对不能忘记!绝对不能!absolute不能!」 「嗯、嗯。」 没错,这是个不能提的约定,是瑞树想封印的过去。照她的说法叫秘密花园,虽然她的秘密花园跟absolute的用法都很意义不明。 此时蒂塔妮雅将食指置于嘴角边可爱地侧首。 「瑞树,那个『中二病』是指什么?」 「咦!?……这个嘛,那是……」 「到底是在指什么?难道是什么无法乐观其成的病吗?」 「嗯嗯嗯嗯嗯嗯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所谓中二病就是在原本世界,十几岁的小孩大部分都会罹患的疾病,即使当时治好也会留下非常可怕的后遗症,是种很邪恶的疾病!」 面对蒂塔妮雅的提问,瑞树胆颤心惊地答复,然后她开始挥舞双臂,拼命想把这件事搪塞过去。虽然她不想把话题扩散开来的心情已经强烈传达过来,但结果她所谓的后遗症终究也只是咎由自取。 在瑞树如此解释的过程中,蒂塔妮雅的表情忽然变得严峻起来。 「话说回来,关于刚才的魔族。」 「嗯、嗯,说得也是,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出现魔族呢?」 「魔族、吗……」 「是的……」 蒂塔妮雅颔首,正如刚才感到疑惑的瑞树所担忧,魔族是经由袭击现身,这点令他们一直心里有疙瘩。他们回想起刚才与其战斗过的那群魔族,瑞树脸上再次渗透出不安神情,黎二则提出自己的见解。 「魔族打算进攻涅尔斐利亚……这说法比较有力吧?」 「果、果然是这么回事吗……?」 「嗯,假如照常理思考,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应该最高,既然这附近有魔族在,就表示他们打算袭击涅尔斐利亚。」 当黎二提出自己的推测后,瑞树的表情变得僵硬。这也很正常,毕竟她都还没习惯就可能再次非得与魔族战斗不可。 而且魔族相当强杆,即使刚才瑞树使用的魔法能打倒魔物,但强悍的魔族中甚至有根本不会被烧伤的种类,他们最后对付的那只魔族就是个好例子。 接着蒂塔妮雅却否定这项推测。 「——不,我认为没这回事。」 「这是为什么?蒂雅。」 「是的,正如黎二大人所言,这里是帝国的领土,假如魔族出现,确实得以推测他们有可能要展开进攻,实际上诺希亚思被魔族攻陷时他们也没太大动作。但是要进攻这里的话就得穿越两个国家还要翻越一座山脉,即使绕路也必须通过萨迪艾司联合自治州,我认为他们不会如此不瞻前顾后就强行军。」 「说得也是,正如蒂雅所言,勉强行军到这种地方也只会造成军队孤立。」 「对喔,不攻陷前面两个国家就无法让军队前进到这里,这么做对魔族没有赚头……是没有好处。」 「是的。」 蒂塔迪雅首肯,确实如她所言,大动作导致军队被孤立的事态可是一大障碍,如果是脑袋正常的人要率领大批士兵,就会先确定好补给线和屯驻地点以及能安全补充战力的方法,届时再来确实进军才是合乎常理的做法。 「不过现况则是魔族出现在这里,即使没有魔族军队出没,他们还是跑到这边来。」 「正如黎二大人所言,这倒是个问题呢……」 「克雷葛力先生怎么看呢?」 「……非常抱歉,我实在无法想象魔族究竟做何思考。」 「没有任何你注意到的部分吗?不论是多小的细节你都可以讲出来。」 「……勇者阁下,我倒认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附近更要紧。」 克雷葛力唐突地提议要撤退,黎二灵光乍现般想到某种可能性。 「——这是因为附近有魔族的缘故?」 「没、没有,我不是这么认为……」 不是因为有附近有魔族吗,那他究竟又为何要如此提议呢?此时黎二感受到某种分歧般的不协调感,这令他的眉头往中间聚拢。 然后否定这疑问的克雷葛力不知为何变得很尴尬,从这次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是预测会有危险才如此提案,那实际上他究竟又是想到什么才这样说呢?如果已经没有堪比魔族等威胁在此,那么应该也没必要如此急于撤退才对。 于是蒂塔妮雅对克雷葛力说道: 「克雷葛力,虽说我的确赞成先移动到别处安全地点,但我认为你还是要仔细思考魔族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比较好,假如现在行动都不经大脑,就很有可能会使我们陷入险境。」 「……遵命,公主殿下所言甚是。」 克雷葛力听到这番话老实垂首,看来克雷葛力是认同她的意见。不过他刚才的提议究竟代表什么意思,黎二内心感受到某种遭到追逐般的焦躁,到底怎么回事?黎二重新摸索其他的推测后询问蒂塔妮雅。 「……蒂雅,北方以外有魔族的可能性呢?」 「不可能,照理说不会有这种情况才对,这个世界全体魔族都被以前召唤过来的勇者大人驱逐到北方,其他区域应该都没有魔族。」 搞错了吗,黎二懊恼嘟哝,不论如何讨论都找不出答案的头绪。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从远处飞奔过来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 「黎、黎二大人!」 声音的主人是与克雷葛力同样身为骑士的一名年轻人,他为了辅佐还不熟悉外面世界的黎二他们而同行。他还担当跟王宫的人定期保持联系的职务,偶尔会在旅途中离开队伍。这次他跟另一名骑士代替上次离队的克雷葛力,暂时脱离旅程……随即抵达的年轻骑士下马,朝黎二的方向一鞠躬。 「洛费利先生。」 「是!黎二大人,我回来了。」 「洛费利你没受伤吧?」 蒂塔妮雅不经意询问,洛费利却一瞬间愕然,然后他立刻显得焦急不堪。 「我我我、我只是区区一介骑士,不劳公主殿下费心——」 「洛费利。」 「是、是!不,重点是……」 此时克雷葛力清一清喉咙,洛费利先是吃惊地抖一下肩膀,然后他把刚才焦急的情绪一扫而空。洛费利从激动的心境中回归平静,黎二则答复他那仿佛提问般的视线。 「对了,你是看见那个了吧,刚刚我们成功反击跑来袭击我们的魔族。」 「那些魔族全是您们打倒的?」 「是啊。」 「真不愧是黎二大人……啊,不对,我不是想提这点!」 克雷葛力询问经过好一阵子都还镇静不下来的洛费利。 「洛费利你怎么啦,从刚才开始就老是心浮气躁,还有露可怎么了?你们明明同样去见联络干事,为什么她没回来?」 「是,关于这点我会一并说明。」 洛费利暂且停顿一下后随即开始解释。 「虽然这么说很唐突,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这是为什么?」 「是的,魔族大军似乎已经穿越谢德科的国土,突破厄斯泰勒北方的国境。」 洛费利神情僵硬地说出令人震惊的情况,托里亚跟谢德科是以涅尔斐利亚还有厄斯泰勒为准的北方国度…… 听到他这番话,首先脸色骤变的是蒂塔妮雅。 「此言属实吗,洛费利!?」 「是……是的,根据联络干事的话判断,恐怕是真的……」 蒂塔妮雅逼问洛费利,他被她的气势压迫而诚惶诚恐地答复,但是听过这番话的黎二,却从他的言行察觉到值得在意的一点。 「洛费利先生,你说似乎是什么意思?」 「那是根据国境附近守夜的人,偶然发现疑似魔族的痕迹这项事实所推测出来的,其实我也了解得不是很详细……」 「那么那个痕迹是什么?……」 「是的,就是在他们通过的地点有留下跟魔物不同的足迹与魔力痕迹。」 「洛费利,事实上没有人亲眼看见是吗?」 「是的,他们似乎没有展开明确行动,没听说目击到有人遭魔族袭击的传言。」 「……这是为什么呢?既然有魔族在的话,照理说他们都会大闹一场才对吧?」众人对瑞树含蓄的发言颔首,既然与人类为敌的家伙已经越过国境跑进来,他们理应是以引起混乱为目的才对。 尽管也不能断言他们没有其他目的,但是在得知他们以大军进攻的时机点就能把这种可能性屏除在外。毕竟最能有效活用大规模战力的情况就是纷争,不过——「因为这次没发生纷争,情报也不确实,所以可信度很低,可是……」 「你是要说袭击我们的魔族说不定想进攻厄斯泰勒吧?」 洛费利可能是在得知他们受到魔族袭击后,才推测出这两者间或许有某种关联。具体来说就是他认为前来袭击的魔族也是打算进军的部分魔族,那么他有夸张反应也不奇怪。 此时克雷葛力说道: 「那么露可呢?」 「是,她为了将联络干事送达安全处,暂时前往格兰特市,预定过几天后在帝国领土内跟我们会合。」 克雷葛力说出「这样啊」这句简短的同意答复,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则露出困窘的表情说道。 「……这下情况可不妙。」 「这表示我们的行动已经曝光了吧?不然平常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吧——啊,可是既然如此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没错,若把刚才的袭击称为伺机埋伏又显得太过偶然,假使他们晓得勇者受到召唤而打算进攻, 但以为光凭那点数量就能当勇者的对手,只能说他们未免把情况想得太乐观。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呢?黎二闭目思索。 「……我猜他们恐怕得知勇者已经受到召唤,但是却尚未把握详细情况吧?所以才会有一群类似强硬侦查的家伙跑来。」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他们还处在寻找合适对手的过程?」 没错,假如晓得有大军出没,黎二他们很可能会逃跑,魔族为避免这点所以采取近乎隐密的行动,甚至缩小部队进行搜索,这推测合乎情理到瑞树与蒂塔妮雅不禁要惊呼的程度。 (……可是。) 就算如此,魔族方也应该有类似传递讯息的联络员才对,但他们完全没看见类似人物。 因此总觉得要把这点归结为答案还太早,而且尽管行踪没曝光却也是不容小觑的事态,瑞树替众人把这件事道出。 「假如他们还有人在附近就糟了,除了洛费利先生骑来的马以外都被魔族所杀……」 「嗯,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逃不掉,只能想办法正面应对。」 「洛费利,推测魔族军队的规模大概到哪?」 「恐怕有超过一千名……」 「一……」 「……这可真是……」 继哑口无言的瑞树之后,黎二也同样无言以对,再怎么说这也非他们能正面迎击的数量。就连要打倒刚才的魔族都费上不少工夫,更何况是一千只。假如他们全体直扑而来根本就撑不过一时半刻,事到如今黎二脑海中才浮现水明说过的话。 于是瑞树露出痛苦的表情说道: 「那、那么我们不尽快离开这里就糟了!」 「不,瑞树大人,像无头苍蝇乱逃算不上良策,马也只剩下我骑来的一匹,我们必须规划好路线,还得考虑粮食跟饮水……」 瑞树心神不宁的发言遭到洛费利否决,然而洛费利的提案却很正确,所有人也都同意这点而颔首,蒂塔妮雅忽然询问时至此刻都没发表任何提议的老练骑士。 「克雷葛力,你认为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不知为何克雷葛力却没答复,全体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于是克雷葛力才轻声低喃说「时候应该正好吧……」 「克雷葛力?」 「……关于这点请您不必担心。」 ……没错,脸孔老成的他所提出的发言,正是这趟旅途最初的一场动荡波澜。 第三章 魔将勒贾斯 水明他们同行的商队离开王都梅特尔已经历时数日。 旅途中他们没有遭遇强盗或魔物,甚至没碰到会直接影响旅程的倾盆大雨,就在一边打扰干道沿途的小村落跟旅馆的情况下前进。他们刚刚才平安翻越半途中的一座险要山脉,然而这趟险峻旅途还只到半路。 从商队的人的对话听来,距离格兰特市还剩全程三分之一的路程,只要穿越山麓斜坡跟盆地的话,似乎很快就能抵达格兰特市。 ——不过即使是不同世界,根本的道理却如出一辙,看来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相同的点是,当抵达所谓的交界处时,往往都无法轻易熬过去。 走下山麓斜坡后有片森林,树木间的密集度也颇为稀疏,平常这座森林肯定是个林叶间会有阳光洒落的地方,目前却因为天色阴霾而飘浮沉重气氛,这片灰蒙蒙的景象也会给心情带来不良影响。 这种状况简直可称为埋伏佳机,危险气息自周遭飘散。 「……水明,你察觉到了吗?」 「大概吧。」 既然能如此答复蕾菲尔这谨慎的询问,就表示至少水明同样感受到周遭微弱的气息,当他们步下山麓斜坡进入这座森林附近时,他颈项附近就有不祥预感在灼烧。 旁边有某种存在一刻刻逼近,水明就在无法解除对那存在的警戒下,同时产生这可能并非人类气息此等不确定的想法后询问道。 「……我问你,那是魔物吗?总觉得对方不像是人类……」 「不,那不是魔物,是魔族。」 「呣……魔族?」 没想此刻竟然冒出这个名称,在展开旅程前他们也曾聊到这件事,或许欧格尔之所以出现果然跟魔族有关,不过—— 「……刚才你的语气感觉很确定,不是或许这附近有魔族吗?」 「是啊,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那群家伙,所以我能肯定是魔族,不会有错。」 水明再次询问,不晓得蕾菲尔是想起什么,这次她给予更僵硬的答复。 她以比刚才更增添些许警觉性的口吻说完话后,还有其他人也察觉这道仿佛在尾随他们的气息,商队突然停止移动。 然而就有不久后,前方有战士风格打扮的冒险者边留心脚步声边开始奔驰,他之所以面有难色地露出痛苦神情,是因为察觉到正确状况的缘故吗? 「喂——」 当还不晓得他是已否完整发出呼唤声的阶段,蕾菲尔就对那名男子表示认同。 「没错,我们也注意到了。」 「哦?哦哦——这样啊,那就好说了,根据魔法师判断好像是有魔物靠近,我们征询过格雷奥先生的意见后决定在这里迎击。」 ……看来他们跟蕾菲尔不同,似乎认为那气息的真面目为魔物。 无论如何,只要敌人迈进他们身边的当下就能知晓答案了吧。 但是水明却涌现出有别于其他冒险者的疑问。 「在这里迎击?」 「对啊,是这样没错,护卫挺身奋战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战斗是无所谓,但是商人他们该怎么办?」 水明反问感到怀疑而提问的冒险者,既然要在这里迎击的话,那他们保护的商人们理所当然也可能陷于危险之中,从正常角度思考,为了避免害他们卷入危险,先让他们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才算是比较妥当的做法,但在这附近又该如何撤退呢? 他们身处这片刚脱离山麓斜坡的森林中,尽管地面平缓,道路却很凌乱,也几乎不见能够能够轻易藏身的地方,蕾菲尔包含这项疑问在内提问道。 「还是说他们打算是自己先前进,我们在此埋伏?」 「不,不是这样。」 「那么是要让他们进去森林深处吗?」 「不,也没要这么做。」 不论是哪种答案,冒险者皆不颔首同意。就策略角度来看,照蕾菲尔所言让商人们先走,由冒险者们埋伏——也就是在此迎击并拖住敌人脚步才是现下最好的判断,但是他却说不要这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面对疑问而表情僵硬的冒险者,在话语中提出解答。 「……看样子前方好像也有魔物,而且侧边也有魔物,既然如此后方说不定也有,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可能遭到团团包围。因此与其随便让商人们移动,还不如让他们在我们看得见的范围内迎击敌人要更好……是基于这种判断下的决定。」 原来如此,既然前方也有魔物的话,那就只能转为防守,确实是能让人接受的理由。 于是蕾菲尔说道: 「谁负责进攻?」 「嗯?负责进攻?不,没人负责这部分……」 「为什么?既然我们有可能遭到包围,那就有必要以此为根据来突破敌人阵式吧?」 「啥?我、我们又不是要去强行突围,只要严加坚守,区区魔物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吧?」 「……这样啊。」 听到冒险者的反驳,蕾菲尔老实退让。她之所以干脆退让或许是为了避免无谓的争论,但是水明总觉得她的声音听上去混杂某种失落感。 「已经聊够了吧,那我要回到我负责的位置,货物就拜托你们啦。」 「不好意思,能再劳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前面跑来怎样的家伙我是不晓得,但从侧边过来的不是魔物是魔族,请你帮忙把重点传达给格雷奥阁下。」 「啥?你怎么会知道是魔族?」 「靠经验法则,那不是魔物的气息。」 听见这句断言的冒险者讶异低吟,接着露出凝视般的视线后说道: 「……我知道了,我姑且会转达他有可能是魔族。」 冒险者给予想省麻烦的答复后,这次他确实快步离开。 就在这段简短的商量插曲结束后,她拿起背后的武器,熟练地将缠在上方的布解开。当她把藏住武器的布全部卸下后,一柄硕大长剑于她掌中现形。 ——根据目测,剑的长度由剑尖至柄头超过一八〇公分,这柄剑看似兼具德式双手剑长度与阔刃大剑刃宽的等边三角形似的外型,这种异世界风格的样式虽然不走华美路线,却仍旧辉映出美丽的红与银。这柄剑跟其他人持有的刀剑相比,彻底给人来错地方的感觉。 蕾菲尔单手轻巧挥舞柄剑,从阴天照射出的微弱阳光滑行于刀身上。她挥剑的力气究竟从何而来,究竟是怎么挥剑,尽管这些水明无从得知,但她拿剑的姿态却相当熟练。然后不晓得她为何居然转向侧边,也就是朝有魔族出没的方向前进,迈开笨重的步伐。 「喂、喂,蕾菲尔?」 「——水明,不好意思,为了取得先机,我打算过去先下手为强。」 「说什么要先下手为强……你这样随便跑掉好吗?我们跟那群家伙似乎还有段距离,既然如此,先去找格雷奥先生商量不是比较好?」 听水明如此提议后,蕾菲尔却闭目摇头。 「不,你仔细看周遭。」 水明的目光追随她那番话与视线而转向,眼前有群因面临危险事态而忙碌移动的商人跟护卫们的身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其他冒险者跟佣兵们已经彻底打算防守到底,你明白吧?」 「是啊,看来是这样没错,而且刚才也有人说过。」 「这样不行。」 「唔……」 蕾菲尔这句以严厉口吻吐出的言词,打从根本眨低商队采取的策略缺乏其必要性,是句唐突的否定。水明听到她这说 法后,脑海浮现出刚才蕾菲尔的提议。 「……你这是指要冲破魔族阵式的意思吗?」 「没错,魔族是群毫无例外,把掠夺、破坏、杀戮当作正道的生物,因此概括来说,他们进攻观念很强,一旦我们进入防御态势肯定会助长他们的威势。假如想解决他们,光彻底防守根本行不通。」 「还说什么不行,虽然我也很清楚防守的危险性,但是这不代表杀入敌阵就是好做法吧?我也认为假设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有所行动是好判断,不过即使这么做很有道理,也不代表这是最好的选择。」 水明告诉蕾菲尔让她暂且别一马当先冲出去,或许这只是外行人的意见,但水明认为既然他们是个临时拼凑的部队就不能随便乱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防守到底?」 「不对,我的意思是再怎么说都不能只让蕾菲尔单独突围。」 没错,尽管水明并没有看轻她的实力,只是他不清楚她的实力也是事实。毕竟自己是魔术师,所以他缺少一眼就能判断剑士强度的眼力。 既不晓得她的实力,也不清楚敌人的规模与强度,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难怪他会想叫她冷静下来。 蕾菲尔似乎在了解水明的心思后颔首——理应如此。 「你的见解确实很正确,不过我应该也提过才对,我很熟悉那群家伙,事到如今他们根本不是我会错判实力的对手,而且——」 「而且?」 就在水明打岔的一瞬间,倏地涌现出的乌黑气息令他寒毛直竖。 「……会错判的话,我不就没办法把他们杀得一只不剩吗?」 她那威风凛凛的美貌会在一瞬间蒙上阴影,绝非天色阴霾的缘故。刚才她显露的面容,难道是将正道怀抱于胸中,身为剑士沉重的一面吗?曾几何时她那没有隐藏于阴影下的单眼染满愤怒与憎恨的赤红光辉,变成仿佛要将不在这里的仇敌射穿……又来了,她是有过什么遭遇吗,魔族的存在跟她有如此深刻的缘分吗? 「水明,魔族是恶,他们是打从出生直到死亡为止都绝不可能步入正途的生物。所以、所以我才必须斩杀他们,由我将他们一只不剩地诛杀殆尽。」 蕾菲尔讲出这番决心沉重的发言,将水明的反驳不分青红皂白彻底击溃,然后蕾菲尔说出「就是这么回事」后转身打算离去。 「喂、喂,蕾菲尔!」 当水明慌张地想喊住蕾菲尔时,她却态度骤变,好似要为害气氛变糟这点道歉般露出开朗笑容。 「谢谢你水明,但是你不必担心我,你就照他们说的看好货物吧,那我走啰。」 她说完随即迈入森林中,应该是准备到前方去打倒魔族。 (……动作真快。) 以赤红疾风般的姿态劈开树木后通过森林,光看蕾菲尔的动作就不会认为她是有勇无谋。即使恶劣的立足点、重物、速度等条件全部搅和在一起,她的身体仍能做出如此精确的动作、优美的奔姿,既然她拥有足以像那样急驰的实力,若非情况特殊理应不会打输。 ……蕾菲尔随即从水明的视野内消失,尽管其他看见她跑去突围的人多少感到为困惑或愤怒而吵嚷不已,但这些皆仅出现在剎那间。 「来啰!」 察觉树木不自然的摇曳与魔力气息的一名冒险者高喊。 然后将他们逼到穷途末路的存在总算现身。 扯开嗓子的声音来自因惊愕或恐惧而发出的悲鸣。 ——是魔族,几乎在不知是谁发出惊呼声的同时,树林间冒出数只与人类似是而非的异形,此为靠蝙蝠翅膀、山羊卷角、红锈色身体等不同零件拼凑起来,是毫无违和感却拥有丑恶轮廓的生物,这类生物想必在奇幻故事内早已司空见惯,他正是那种会出现于故事中,成为勇者敌人的异形体——魔族。 一般来说,他们被描述为比魔物或魔兽等攻击性生物更强上好几阶,同样为人类公敌,是比这类故事中出现的任何种族都要邪恶的存在。 他们根据故事内容相异,有时会成为更接近恶魔的存在,甚至是在各地神话中登场的幻兽根源,其存在定义依据不同出处经常十分暧昧。但是他们往往懂人话且保有肢体,这点在任何故事里都相同。 (……原本的世界虽然有怪异,但遇到如此像模象样的玩意儿是第一次。) 水明紧盯朝这边飞来的敌人思忖,即使他在原本世界也有好几次跟妖魔鬼怪战斗的经验,不过意外的是遇见这种简直像从娱乐相关的绘画里飞出来的生物,这还是第一次。在原本世界里,古代的龙也跟绘画里描绘的模样截然不同,吸血鬼跟这群家伙比起来还更接近人类,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满溢奇幻感的世界,在遇见亚人和魔物等物种前,先遭遇这种生物。 ——不过问题应该是,为什么这群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吧。 (照那条码秃的话听来,自从魔族进攻北方某个国家后就没有大动作才对……)就是这点令人感到可疑,魔族虽然攻陷北方国度诺希亚思,但是既然诺希亚思的领土跟这里相隔两个国家还有一座山脉,魔族会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不自然。 只是另一方面,既然对手并非人类,或许他们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有别于人类的正常思考模式,他总觉得要凭人类尺度去衡量别种生物是错误的做法。 但是现在考虑这种问题也不是办法,于是水明暂时停止思考,他眯细双眼释出杀气,让往这边跑来的其中一只魔族,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只魔族往自己身边跑来,做出类似振臂的举动。 魔族靠魔力或者是乙太能量,将那团凶恶力量的集合体不暇思索凝聚于手中,那团能量配合他挥臂投掷,宛如箭矢般高速飞来。 (哪可能这么简单就——) 水明心想岂能如此轻易击中自己,同时往旁边跳开,回避这带起风切声的攻击,尽管飞尘伴随攻击被飞吹,地面也一同被凿开,自己却毫发无伤。只是堪比箭矢程度的速度,对魔术师的眼睛来说仍嫌太慢。 魔族发出振翅声,犹如追随刚才那记攻击般往这边冲刺。 仿佛要对抗这只由天上往地面呈一直线倾斜飞翔的魔族,水明如弹跳般朝魔族奔驰,对方原本打的算盘自然也被扰乱。 魔族着地,看样子攻击地点会产生偏移。就算水明往后方或旁边回避,对方的攻击即使多少有偏差也能修正,假如水明要逼近魔族就势必得进行牵制,因此—— 「唰——」 敌我交错,魔族的黑爪伴随这道声响朝自己抓落,尽管对手毫无破绽,由于攻击地点突然改变,致使魔族的姿势稍微被打乱。 水明正是看准这点,因此他以左脚当轴心转动身体,藉此避开由利爪描绘的圆滑弧形,然后他搭住魔族伸长的手臂轻巧扭动手臂—— 「呼——」 水明从肺部吐出空气的同时投掷敌人,魔族就顺势,不对,还有水明往后仰时所强加的力道,让魔族边朝地面向下回旋边被水明投掷出去。但是这攻击所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微不足道,魔族在地面稍微翻滚后立刻调整好姿势,接着再度飞上天。 魔族的蝙蝠翅膀随风飘扬,与水明保持一定距离后对峙。 魔族或许对败阵于水明的招式下感到焦躁,明明就不是什么狠招,魔族却散发危险氛围,响起憎恨般的沙哑嗓音。 「臭人类,竟然用奇怪的招式……」 「讲奇怪还真是过分,这分明是很正统的招式。」 水明边稍微探出身体边保持警戒地挑衅敌人,魔族以鼻子发出哼声随即闭嘴,他膨胀杀气后抛向水明。 「哼。」 面对朝自己施加沉重压力的异形,水明仅仅露出神态厌倦的冰冷目光,那宛如昆虫口器般的利爪令人毛骨悚然地蠢动,水明涌现出厌恶感。 ……尽管魔族没再开口耍弄对手,却也没再进攻,看来由于水明刚才成功把魔族抛出去的缘故,他似乎也在刺探自己的动向,这位魔族似乎打算结束对话。 (还在戒备吗……既然如此。) 水明边观察魔族的动向边留心周遭。 商人们应该是藏起来了才不见踪影,其他冒险者似乎同样在交战,怒吼喧嚣与魔力高涨,从商队前方还能听见危险的破碎声。看来其他魔族都跑去人数较多的地方,再来就是森林深处,那边也有许多魔力场,也就是说一马当先的蕾菲尔已经立功,看来她的行动似乎如愿以偿。 ……水明边单手插进口袋边如此思索。当他凝视魔族时,魔族突然振翅,看来对方差不多准备展开行动。 「去死……」 「我才不要。」 ——啪嚓。就在水明的手指响起这道声音的同时,魔族前倾且飞扑过来,而他眼前的地面爆散开来。 「唔——!?」 那道趁虚而入的声音只是障眼法,指弹魔术给魔族来记下马威,致使对方当场扑空,水明顿时往后跳跃与魔族拉开距离,接着呼地一声吐气,随后行使魔术。 「……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异世界人类公敌的力量,究竟到哪种程度。」 水明如此细若蚊吟地低语后释放出必要魔力,迅速编织术式,让魔法阵于周遭现形。就在数字符号跟与其对应的等价文字描绘出阵式后,旁边的水明咏唱起启动魔法阵的声韵。 ——没错,这是即使在卡巴拉中也以实践技术为重,魔术卡巴拉的数秘术。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 火焰自飘浮于半空中的数面魔法阵内产生剧烈声响后喷窜而出,然而更甚者,魔术的火群犹如要把敌人吞噬殆尽般奔向魔族。 但是魔族却丝毫不打算避开火焰,不知为何他竟然靠全身接下这击。 (哦……) 魔族不致力于回避和防御这点令水明感到意外,敌人究竟是愚钝呢,还是有其他想保护的东西呢,就在水明思忖关于为什么魔族缺乏任何应对措施时,火焰仍旧包覆对手。魔族却没有丝毫崩毁的迹象,水明眉头紧蹙。 ——此为魔术火焰,照理说一经接触就应该把敌人焚烧殆尽才对……理应如此才对,然而眼前那道映照于火柱中的身影,既没挣扎也没丝毫痛苦的模样。 最后魔族总算凭借某种力量把火焰吹飞。 「……居然以为这点程度的魔法就能打倒我,我还真是被彻底小看。」 ……无法焚烧殆尽是基于威力不足的缘故吗?仔细观察即可发觉魔族连半根毛发都没被烧伤。另外,水明其实没有吝于揭露魔力或术式,但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哦,就凭那点魔力量,感觉他对魔术的抵抗力应该没有超出正常范围才对,尽管如此,他看起来实在也不像皮肤或肉体特别刚强……) 水明原本打算靠一击终结对手,看样子是如意算盘打得太简单。虽然他推测对手是靠内藏的魔力量产生抵抗力,但攻击没半点效果却出乎他预料。 ——没错,既然术式没有衰减或消灭,首先就代表魔族本身不具备对魔术的高度抵抗力。关于魔族肉体的刚强程度,从他把对方抛出去时的触感判断,应该与绝大部分生物的皮肤没太大区别才对。 即使这种魔族是与生倶来耐火度很强的类型,但也不可能连毛发都没有丝毫烧焦痕迹。毕竟由魔术编织出的火焰,跟普通的燃烧现象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属于引火类型的魔术,并非让可燃物接触到火焰,满足具备充分氧气这项条件才能燃烧。而是基于重现出的神秘让施术对象引起强制性的燃烧现象。撇除引火条件外,只要魔术火焰一缠上对手,术式就算通关,进而燃烧。 因此,若施术对象不具有防备术式的能力就必定会在烈炎前消逝殆尽,假如火焰是靠前者方式产生则确实就另当别论,但目前的魔术当然是后者。 然而为何魔术火炎无法焚烧殆尽、为何魔术的效率会如此差劲?由于乍看下实在无法从敌人身上找出相对因素,所以问题陷入不可解的困境。 「既然如此,魔术会无效是来自外部因素吗……」 当水明如此嘟哝时,魔族手中再度凝聚力量,魔族飞窜的手臂这次没有振臂就直接击出,难道对方是打算采取远距离战吗?水明边往旁边跳跃边有惊无险地回避攻击,然而魔族又再度于掌中凝聚力量。 接着魔力箭矢胡乱扫射,这种数量仅来自一名射手的连续射击。 水明边留心别让载货马车被波及,同时四处奔窜以回避攻击。 接着魔族射出格外庞大的魔力集合体,这一击把水明的残余魔术卷进去,让树木化为碎屑后猛烈逼近。 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水明还能避开,他果断地往后跳跃。 跳跃的一瞬间后,弹飞起来的沙尘拍打到水明身上,他一边伸手从流窜到背后的沙尘与风尘之中护脸,同时紧蹙眉头。旁边传来轰鸣声刺激耳朵。他望向映入眼帘的魔族,发觉魔族因为不晓得谁释放出的魔法而炸裂。 而且还是火焰。 跟自己释放火焰时情况不同,沐浴于火焰下的魔族被焚烧,然后迅速断气。 「这到底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火焰能奏效,就表示魔族与生倶来即可对抗火焰的可能性消失,既然如此为何他的火焰魔术不管用?就在他如此思索的过程中,男人的声音闯入。 「喂!你在干么!快退后!」 「嗯?」 「就是黑头发的你!快退后!」 冒险者们打倒另一侧的魔族后,朝水明所在处飞奔过来,仔细观察就会发觉那是先前跟蕾菲尔谈笑风生的队伍。 就在战士风男子吶喊时,另一位看似魔法师的少女伴随咏唱从魔杖中射出火焰。魔族也不管是否看清这道攻击随即迎风振翅,往后方高飞。 (那招就会躲开吗……) 魔族有惊无险地后退。这是为什么?为何魔族也不管有无看清招式就彻底拉开距离? 接着往水明身边跑来的冒险者说道: 「快后退,剩下让我们来处理。」 「不,没问题,我一个人可以想办法解决。」 「还可以想办法解决咧……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陷入苦战了吗!」 「苦战?不,我根本就没在苦战……」 「你不就有吗!那只魔族根本还活蹦乱跳的!」 确实如此,确实是这样没错。 尽管他多少花费比较长的时间,但不表示魔族对他构成威胁,况且自己还没拿出全力,也并非对敌人束手无策而发愁。 不过既然他没办法打倒敌人,就旁人眼里看来他无疑是陷入苦战吧。 「……你说得或许没错,但我希望你先让我试试。」 「不准,你给我退到商队后方,剩下靠我们想办法处理。」 「咦——不行不行,你这样让我很头痛!」 面对朝他摇头的冒险者,水明表现出惊讶的态度抗议。 没错,他会很头痛,假如就这么直接交给别人处理,那就无法解开他的魔术对魔族无效的谜团,打倒魔族需要耗费多少魔力跟调整多少威力也无从得知,这些资讯当然要趁现在他还游刃有余时 摸清楚才行。 「啥?你这家伙是有什么好头痛的?没有比打倒魔族更重要的事了吧?你给我学乖点,老实跟商人一起退到后方——!?」 冒险者们饱含愕然情绪的斥责就此中断。 水明靠最小限度的动作闪避飞窜出来的影子,那是来自魔族释放的攻击。 隔壁的男子似乎没有彻底看穿这道攻击,因此他大步跳跃拉开距离。 就在此时。 「——□□□□□□!」 魔族仰天嘶吼,那是道刺耳的呼喊,不对,是刺耳的声音才对。那简直犹如将恶意直接转换成声响般的声音,那恐怖的声响刺激耳朵。看来魔族的魔力伴随这声音仍旧不断攀升,对方似乎还打算继续导引出蕴藏于体内的力量,最后魔族的身体总算开始溢出漆黑如雾霭般的混浊气息。 (那是什么?魔力?不对,那是——) 就在水明对魔族喷发的力量产生既视感的同时,其他冒险者高呼出声。 「不、不妙!各位,尽快打倒那名魔族!」 水明的表情纠结在一起,旁边的冒险者仓皇失措地高喊。听见这声吶喊后,他的同伴们都以各自呼应他的方式给予答复,他们互看对方后颔首,配合彼此步调尽情攻击魔族,然而满溢出来的漆黑力量却弹飞了打算包围魔族的冒险者们。 「可恶!不能靠近!」 「用魔法!尽可能把魔法往他身上砸!」 「——火焰!汝当以化为贯穿敌人之枪尖……」 ……一声令下,会使用魔法的人开始齐声咏唱以释放魔法,紧接着火焰及雷霆还有强风蜂涌而至。 但是当魔法师们各自的魔法面纱揭开后,魔族仿佛天经地义般,以跟攻击前如出一辙的姿态伫立于此。 「怎么会,魔法竟然无效……」 冒险者们的视线内捕捉到毫发无伤的魔族,大家充斥动摇。 魔族在这段期间内喷发出的力量,水明能从其中感受到强大威力,是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感到恐惧的力量。这种力量与怪异施放的力量,以及魔术师解放魔力炉都截然不同。 自己应该未曾见识过那种力量才对,不对—— (……差不多撑不下了吧,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有危险。) 他很在意,他确实很在意这问题,不过此时光顾着思考的确不妙。再这样下去 冒险者们会因为魔族释放的力量受重伤这点无庸置疑,所以必须趁那之前打倒魔族才行。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 水明吟咏咒文(spell),魔族展露敌意嘶吼道。 「哈!我刚才已经讲过凭你的魔法根本不管用吧!」 「——有这么回事吗?或许控制过威力的魔术对你没效,但是只要能确实施予打击就不在此限。」 「你以为凭这点温度的火焰就能烧死我吗!」 「话都是你在说,你这赝品恶魔!可别小看魔术师的火焰!」 水明如是说之后开始咏唱魔术。 「其濒死哀鸣化为具象藉以焚烧,赐予阻挡吾跟前者凄惨命运(he agoua sursum impedimentum mors)!」 火焰在周遭冒出的那些杂乱无章的魔法阵间急驰,于空中坠落,或者该称为往地面奔驰,最后烈炎集结。然而这次火焰却没有与魔族产生冲突,而是包覆其身,以攻击对象为中心卷起漩涡,周遭的物体皆被焚烧殆尽,尔后转变为焦炭。 「——唔、怎么回事!?跟刚才的火焰……」 火焰产生的光辉将被返照的大地染为朱红,于树木间辉映的赤红成为绝景,然后曾几何时水明手中出现一块魔石,魔石被微小环状魔法阵包围并以橙色燃烧。 ——这块魔石最后伴随键言遭到捏碎。 (插图) 「——然则辉耀!亚述巴尼拔的璀璨之石(fiamma o ashurbanipal)!」 缠绕在魔族身边的火焰瞬间将其包覆,周遭的声响消失。 爆炸尽情填满视野,地面喷窜火舌,天空晕染带红的白色,大规模爆音仿佛要追赶这片爆炸般袭击而来。 此为魔术的爆燃,魔术酝酿出的绯红雾霞化为波涛,成放射状发散。 急遽揭露的力量导致魔族甚至来不及发出濒死悲鸣,在场所有人光为了从迸散射出的热度中保护自己,早已竭尽全力。 ……接着只残余烟熏臭气与被烧剩到微微冒烟的树木。 他已经考虑到对周围产生的影响而调整过效果。 尽管如此,庞大的火焰仍旧吹出冲击波,魔族所处的地面化为岩浆,融解成粘稠状。 其中一名脸上写满讶异神色的冒险者高呼。 「好、好厉害的魔法!」 这声音来自魔法师少女,其他人也因为少女的声音回过神,纷纷发出感言。 目睹这仿佛灼烧眼球般的场景,众人讲出「何等惊人的威力……」、「地、地面都融化啦!」等言论,此时刚才那名男冒险者靠近水明。 「喂!只要你愿意不就能办到吗!既然如此你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 !」 「嗯、嗯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跟魔族战斗。」 「什么嘛,所以你才舍不得使出来吗?下次打倒敌人时动作记得俐落点!」 「这、这样啊……」 水明给予笑容灿烂的冒险者暧昧答复后,冒险者随即往同伴身边迈开步伐。看来他似乎产生某种误会,不过这点误会根本无所谓。水明无所适从地搔头,同时重新打起精神,再度眺望原本魔族所处的位置。 (话说回来,这就是魔族、吗……) 既然如此,就表示他是害自己被召唤到异世界元凶的手下,他原本想在这里清楚掌握对手的力量到哪种程度,结果却为了顾及周遭,只好靠魔术的威力强行辗过去。 要打倒对手不难,完全不难。虽然他的确耗费不少时间,但要说费工夫也就只有时间而已,毕竟最后他仍在没拿出真本事的情况下就结束战斗,但是—— 「……就算用上亚述巴尼拔的火焰,到烧光为止也要花费接近一分钟吗……」 水明用来打倒魔族的是火属性魔术,也是在五大元素中他最擅长驱使的力量。不仅与术式的适性良好,威力也是原因的一环,但重点是跟其他魔术相比,咏唱比例也较少。 不过即便用上这种魔术,要把魔族烧成煤灰也需要一分钟。 他花费太多时间了吗?毕竟把大多数对手烧到体无完肤为止都仅需数秒,然而他却连这种虾兵蟹将都耗掉这么多时间,包含魔术的效率在内,他果然还是没得到解答。 水明感到闷闷不乐,就在他表情僵硬地诧异蹙眉时。 他背后有某种物体以惊人速度飞奔。 「什——!?」 水明比冲击声慢一拍回过头,他好似目睹刚才见过的轮廓,弹飞过来的是魔族——不对,那并非魔族,而是成堆的魔族尸块。 两只三只魔族扭曲的手臂、切碎的脚还有头等等物体混在一起,基于某种理由被弹飞过来。 (什——) 水明伴随一瞬间的讶异睁眼凝视,在他眼前的果然是魔族与曾是魔族的物体。对面直线上有蕾菲尔单手持大剑的身影。她那挑起沾染红色的银剑身姿位于树木阴影下,水明初次与她相遇时的优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似乎可以听见理应听不到、不晓得是谁咽口水的声音,吞咽声却奇妙地响彻周遭。 这声音仿佛是信号,刚才那群被弹飞过来的碎尸集合体中,还有只余命尚存的魔族朝蕾菲尔飞扑过去。 蕾菲尔却靠剑将飞扑过来的魔族扫至旁边,那是从挥剑至击倒敌人为止都丝毫没有偏差的精准一刀,以几乎刮起飓风般的声势把魔族分割成上下两半。 她靠惊人速度反过来再继续砍杀魔族,第二度斩击由头上往下,宛如接连释放出强烈山风般描绘出十字的豪迈剑法,再次将魔族左右切断。 这下魔族已经彻底断气,但是她却没停手。 这分明是白费工夫,根本没必要对已经毙命的对手再施予斩击,追加攻击不过是无视效率的过度杀戮。然而直到最后的最后,蕾菲尔仿佛还没砍到心满意足般,甚至以巨大剑刃将魔族的头部打碎。 「领死吧……邪魔歪道。」 她那嘀咕般的言词之所以会缭绕耳边,是因为其中混杂满溢而出的怨恨吗? ……席卷周遭那难以言喻的压力似乎消失,持剑的蕾菲尔朝这边走近。 「……你们这边好像也已经结束了嘛。」 「是、是啊,算是吧……」 听到这句话后,刚才跟她颇为亲近的那支队伍的冒险者答道,虽然目前情况稳定下来,但或许是刚才蕾菲尔的阴气逼人的缘故,对方的声音有些僵硬。 水明代替僵硬的他询问蕾菲尔。 「你那边呢?」 「这个嘛,解决刚才那只后就已经把他们一个不剩收拾干净,里面没有魔族了。」 「那边不是比这里数量还多吗?」 「是没错,不过就我来说,我可是抱持要把那边那群家伙全部解决的打算才会跑去。」 「是喔……」 「没有任何问题对吧?」 连续听到蕾菲尔桀骜不驯的发言,水明重新体认到她确实非比寻常。 没想到她竟然会讲出把他们全体打倒这种话,然而这位少女的口吻听起来倒有种遗憾感,犹如在说「竟然会让魔族从旁溜掉,我还不够厉害呢」。说真的,她到底是何许人啊。 接着蕾菲尔缓缓扫视周遭。 「刚才我好像听到这边传出惊人声响,莫非这惨状是?」 「是啊,是我的魔术造成的。」 水明如此答复,蕾菲尔露出颇为意外的神色后,转为开朗的表情。 「真不愧是水明,大肆活跃一番呢。」 「拜托你别说我大肆活跃啦,我光是打倒一只就花了不少工夫。」 「什——你说一只?」 蕾菲尔会做此反应,大概是因为从现场的惨状跟数量推估有所出入的缘故,水明对她的话颔首,蕾菲尔仍旧备感震惊以疑惑态度询问。 「……我想比较强的魔族都已经被我挡下来,跑到你这边的魔族是这么强的类型吗?」 「不,我想应该跟其他家伙一样,刚才被蕾菲尔碎尸万段后砍飞的,恐怕跟我这边的是同一种魔族。」 水明如是说,他往下场凄惨的魔族一瞥,果然跟偷溜到他这边的魔族是同样外观,两者都是类似恶魔般的姿态,所以他不认为不同个体的强度会有太大差距。 「不,可是既然你能使出这种魔法,这点程度的魔族根本……我想这已经算是中级偏上的魔法,难道我的看法有错吗……?」 「中级?」 「是啊,不对吗?」 蕾菲尔再次重复询问。 ……中级又是什么呢?这么说来,这个世界的魔术除了没被五大元素束缚的八种属性外,还有让人摸不着头绪的魔法区分法,就是下级、中级、上级,当黎二学会所谓的上级魔法时,印象中周围的人全都欣喜若狂。 那么这里究竟又是以什么为根据分成上中下呢,无论如何,由于这里的标准跟原本世界的魔术规格与基准截然不同,这问题的答案自然得不出结果。 此时隔壁有位魔法师少女惶恐不安地举手。 「关、关于刚才的魔法,根据我的看法,我觉得不会比其他魔法师的魔法逊色。只是……虽然威力惊人却好像对魔族不太管用的样子。」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到底是哪点不同呢?」 留下这不明不白的结果令水明耸肩,究竟为何魔术效率会不好,最后仍旧在真相没厘清的情况下结束,不过老实说他还是有找到某种可能是原因的头绪。 没错,就是魔族最后使出的那种力量,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种令人恐惧万分的感觉,让人从生理上就无法接受的混浊感,他的确有印象,那不就是恶魔崇拜者等人拥有的力量吗—— 「……说起来,之前好像曾经听说魔族是信奉邪神之类的……」 或许这就是原因的关键,就在水明为寻求谜题的解答而进入思考的过程中。 蕾菲尔唐突喊他。 「……水明,还有各位。」 「嗯?怎么啦?」 「看来光解决刚才那些还不算结束。」 水明回过头后,发觉蕾菲尔用下巴指向商队前方示意他看向那边,当水明往她催促的方向看过去时,又能感觉到魔力气息朝他们逼近。 「真的假的……」 魔法师少女接在表情僵硬的水明后面说道。 「确、确实如蕾菲尔小姐所言!而且数量还比刚才多……」 「真的吗!?」 「可恶,我们这边还有因为刚才的战斗负伤的伤患耶,人数根本不够应付!」 听见少女这番话,护卫的冒险者与佣兵们各自喧嚷不已,他们因为可能要连战而心生动摇。 水明虽然慢一步,也朝那个方向集中精神,只要他阖起眼睑,遮蔽多余的感觉,就能发挥出魔术师第六感的本领。 (数量是十……不对,有二十只,的确如她所言,数量比刚才还多。) 魔力场跟刚才一样往这边逼近,由于感受到的力量程度与先前所差无几,因此恐怕是跟刚才同一种类型的魔族—— 水明看向西侧时,护卫们各自高喊。 「……唔,该怎么办?」 「除了迎击还能怎么办!这种状况下根本逃不掉!」 「喂!刚才战斗中受伤的家伙先退下!还能战斗的人马上做准备!」 有人会发出怒吼,大概是因为感到越来越焦躁的缘故,毕竟立刻就要与敌人接触,或该称之为战斗。 接着刚才跟其他商人们一起藏身的格雷奥从载货马车后方现身。 「请、请问战斗还没结束吗……?」 他用紧张的声音发问,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对非战斗员的他们来说,魔族除了是感到恐惧的对象外其他什么都不是,他恐怕是从周围的动静与对话察觉到战况还没结束。其中一名护卫如此答复格雷奥。 「是、是啊,你们再稍微等一下,好像还有魔族要跑来这边。」 「你、你说什么……那么我们会没事吧!?」 「……这个嘛,据说数量会比刚才还多,而且我们这边还有没治疗完毕的伤患,这次恐怕会是场严峻的战斗。」 格雷奥听见护卫的话后,绝望似的露出苦涩表情抱头。 「我问你,我们只是要去涅尔斐利亚经商而已,为什么会碰到魔族……」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铁青,对他来说这趟旅程算是比较安全的路途,照理说应该会在毫无意外的情况下抵达帝国,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当格雷奥呻吟时,抢先察觉到第二波危机的蕾菲尔走来,她发出凛冽声音对格雷奥说道。 「——格雷奥阁下,请你别担 心,往我们这边过来的魔族,我会全部收拾干净。」 「你、你的确是叫……葛莱齐斯阁下吧,虽然你这番话听起来很可靠,可是像你这种妙龄女性对付魔族……」 根本无法像嘴上讲得那么简单……他应该是想这么讲。 尽管格雷奥说得含混不清,然而他的眼眸映照出的身影,却是被区区小姑娘看法所污辱而表情扭曲的她。 接着在刚才的战斗中跟水明交谈过的冒险者直接走出来。 「不会,她没问题,格雷奥先生!蕾菲尔很强!刚才的魔族也几乎都是她独自打倒!」 「是的!而且蕾菲尔小姐的使剑技巧,高超到能把欧格尔一刀两断!所以即使去对付魔族她也没问题。」 魔法师少女搭起战士风冒险者这番话的顺风车,看来他们与其他冒险者相比之所以没那么不安,大概是因为曾一度跟蕾菲尔并肩作战过的缘故。 「是这样吗……?」 「是的,因此你不必操心。」 尽管说话的力道不强,但是让人干脆窥见其自信的蕾菲尔如此断言。或许蕾菲尔没展现出半点怯弱,是为了让格雷奥冷静下来。不对,既然她刚才能独自打倒魔族,想必她原本就丝毫不认为自己逊于魔族。 另一方面,由于战士与魔法师两人也提出说服理由,格雷奥转向蕾菲尔。然而周遭似乎仍旧飘荡半信半疑的气氛,格雷奥只好清喉咙说些场面话。 「……我明白了,请让我期待你的活跃。」 「好的,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你的期待。」 蕾菲尔也谦虚回以事务性台词。 然后就在这段应对结束后,蕾菲尔立刻重新往水明的方向走去。 「水明。」 「嗯?怎么啦?」 「我重新问你一遍,你没问题吧?毕竟你刚才也战斗过,还是别勉强,先退下比较好。」 她之所以冒出这项提议,应该是担心水明的魔术不管用的缘故。既然水明身为魔术师要做出最妥当的选择,这里或许就该交给他们处理,交给蕾菲尔或其他护卫们肯定才是良策。但是这次魔族数量也多,只要他还缺乏足以袖手旁观的确切证据这种情况,他就无法坐视不管。 接着冒险者重复询问蕾菲尔提过的问题。 「没错,你真的没事吧?刚才还用过威力不小的魔法,你不会感到疲倦吗?」 「是啊,没问题,我还很从容。」 「从容啊……过分相信力量分配,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喔。」 「我会诚心接受你的忠告。」 水明虽然态度冷淡,言词却很谦恭有礼,毕竟他不能跟出于担心才讲这番话的人据理力争。 就在没能理解真相的冒险者抛出怀疑的视线时,蕾菲尔说道: 「但是水明,你的魔法对魔族没效,这样好吗?」 「是啊,这点我会想办法。」 「有办法解决吗?」 「我能用的魔术也不只刚才那种而已,既然刚才用的系统没效,那就只要尝试换成有效的魔术就好。」 「……?有效系统……?不是属性吗? 」 「啊,说得没错……总之原因很复杂。」 蕾菲尔侧首,现在水明能明确看清她头上浮现出的问号。不过水明只找个随便的词汇去敷衍她的疑问。没错,魔术对付魔族的效率确实不好,但这对自己来说却绝非致命性的问题。 在原本世界的魔术,存在名为系统这种区分魔术流派的基准。 这就是原本世界的魔术并非单一源流的最佳佐证,即使原本世界有科学泛滥,不过一旦论及魔术或魔术师,却也不能仅认为出现于奇幻世界就已经是它们的极致颠峰,重新细数则会发觉还是有数量多到惊人的神秘存在。 包含卡巴拉、占星术(astrology)、咒术等,若要举著名例子则是炼金术,还有被称为巫术的巫女术,集合魔术体系的阴阳道,细枝庞杂的密宗,大陆最大规模魔术系统的仙术,其数量光是能确认的就超过三十种。 其中若要再细分属性、系列、效果的话,又会是更庞大的数量。 然而把他没学过的魔术,还有即使能用于现状他却不会用的魔术先排除在外,在他能使用的魔术中必定会包含对魔族有效魔术。 驱魔、神圣魔术,若要列举他能想到的大概是这些。 再说就算对魔族的效果薄弱,原本世界的魔术却绝对不会相形见绌,即使试完能用的魔术仍没显著效果的话,也只要像刚才那样强辗过去就好。 ——没错,既然会来十只二十只,也只要打倒同样数量的魔族就好,仅止如此。 假如真要这么做,他或许该担心的部分,就是他有可能要使出全力,然后面临在那之后的问题。不过他也不能因此弃车保帅。 (要是有什么万一可能会需要启动魔力炉,事前该进行的准备得先做足才行。)既然面临如此危机,势必得尽全力应付,假如因为吝于施展全力导致被逼到穷途末路,届时后悔的人肯定是自己。 水明正思索不能让自己做出此等蠢事。 「水明好像从刚才就一直都很冷静呢,既然面临这种情况,像其他护卫一样仿徨不安明明也很正常。」 「要这么说的话,那边的两人不也一样吗?」 「你跟他们不同,因为从你身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安。」 「是这样吗?说不定只是我在逞强而已喔。」 「居然敢讲这种厚脸皮的话。」 蕾菲尔看来很厌恶别人装傻,于是水明这次认真答复她。 「——不过仓皇失措也不能解决问题就是。」 当水明如此耸肩答复时,蕾菲尔神情愕然却以痛快态度叹息。 「你真是怪胎,你多半都会回应对方的问题,却绝对不让人看见你关键的杀手锏。」 「魔法师就是这种生物吧。」 「如果你老是这副德行,小心我把你那层皮剥下来喔。」 「——哦,怎么剥?」 「呵,我从以前就只会用剑……」 「呜呼!唔呃……蕾菲尔小姐还真恐怖。」 看见水明夸张地颤抖肩膀,蕾菲尔则桀骜不驯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或许是在回敬刚才的水明。当他们如此谈笑风生时,格雷奥似乎很担心地说道: 「……葛莱齐斯阁下,你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做准备吗?」 「是啊,毕竟我还有这玩意儿在,我只要有这把剑就足够了。」 「……我懂了,那么请你小心。」 听过蕾菲尔的回答后,格雷奥以认真的表情答复。 ……尽管格雷奥多少有点慌乱,但他毕竟是商队的领袖,不愧是在都市间四处奔波的人,看来他似乎意外可靠。 「——那么,时候差不多了吧。」 「好像是这样。」 对于水明一马当先讲出这句过分抽象的话,蕾菲尔二话不说立刻同意,她单手旋转看似笨重的剑好重新把剑拿稳。 「……?」 这段对话过于简短且意义不明,格雷奥因为疑惑而侧首,此时魔法师少女对所有人高喊。 「各位!差不多要来了!」 风势和其他的因素让树木喧嚣,两者互相配合让现场的紧张氛围高涨。 格雷奥察觉到这种即将开战的气氛而坐立难安,冒险者对四处乱窜的他高呼。「喂,格雷奥先生!你退到后方去!战斗快开始了!」 「好、好的!那么万事拜托啦!」 慌张失措的格雷奥也不管对方有无回应,他以仿佛 被冒险者这句话弹开的气势,如脱兔般退到后方。就在护卫们做完迎击准备,抵达各自岗位就位时,魔族维持翱翔高空的态势袭击过来。 从上空好似在配合魔族般突然降下魔力气息。 有几个察觉到这点的人仰望高空。 「上面也有!」 魔法师的声音响起,这是魔族抓准好时机从正上方展开的奇袭。 来自双方面的同时袭击,水明认为这下情况不乐观,于是他打算发动魔术,然而蕾菲尔正是看准此时。 「既然如此……」 她平静且冷漠地嘀咕。 某种奇妙现象仿佛随她这句话现形。 「什——!?」 蕾菲尔做了什么无从得知,她周遭突然闪耀赤红光芒。没错,就是所谓灵气满溢到外界般的景象,仿佛能劈开黑暗的晶莹光辉,开始将红发少女填满成绯红,某种并非魔力的力量配合光芒开始膨胀。 这种力量让她的身体跟剑还有周遭空气闪烁光辉,然后—— 「——喝!」 她好似要把敌军一扫而空般劈开天空,然而她的长剑无法触及敌人,她使出的仅是劈开天空的拙劣一击。但是她描绘出弧形的斩击,却牵引出赤红且硕大的辉煌斩线轨迹,将从上方降落的魔族一剑扫荡殆尽。接着蕾菲尔倏地挪动大剑,为准备下次斩击而翻转大剑,就在原本的风平浪静被剥夺,阵风被召来的顷刻间,即可看见她给予在前方散开的魔族,一记仿佛要砍断周围而刮起龙卷风般的斩击。 数只无法预见斩击即将抵达他们身边的魔族,这道斩击对他们来说宛如光吹到就注定一死的魔风,让他们顿时化为不发一语的凄惨尸体。 「什……?」 水明扬起讶异的呼声,他甚至在脑内闪过转瞬间这词汇,战况正是如此单方面且压倒性的发展,让这种情况得以化为现实的,无需多言正是那赤红光辉的成果。「喂慢着,那是……!」 水明对忽然降临至脑内的猜想无言以对,难道说她的真面目是—— ——水明以及在一旁仅能旁观的魔法师跟冒险者,两者在不同意义上同样无法跟随蕾菲尔的动作,他们发出欢欣鼓舞的呼声。 「好厉害!」 「喂你看见没!?蕾菲尔先前也是靠那招砍死欧格尔!」 「靠那招吗?蕾菲尔之前也使出过一样的招式吗?」 「啊?是啊,是没错……怎么了吗?」 冒险者面对以愕然态度提问的水明蹙紧眉头,他肯定认为水明只是太过震惊而忘记自己还在战场。 ……先前能打倒那名巨人种也是因为有这种力量的缘故吗,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不对,说到底只要使用那种力量的话,想必任谁都能轻易打倒大多数敌人,就像她那样。 「……请问,你怎么了吗?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没事,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明不过是太过震惊,导致思绪跟身体无法顺利运作,然而这点实在不值得赞扬。 冒险者战士以眼尾瞥一眼这样的水明,他好似想起什么般对同伴发出号令。 「哎呀,我们可不能傻楞在这里!我们也要去掩护她!」 「好的!」 回应的呼声追赶过去,他们的队伍也加入战局,在他们周围的冒险者与佣兵也呼应这声召集令,在这段期间蕾菲尔仍旧浑身覆盖那赤红光辉,她一个劲砍翻魔族。 ……跟周围高昂的气势相比,水明几乎仅能呆站在原地。 他看上去几乎分毫未动,不对,是动弹不得,他被惊讶与眼前的景象姅住脚步。水明无法动弹的答案来自包围她的那赤红光辉,她所散发出的那股力量,在原本世界恐怕是被称为圣灵、天使之力、精灵之力等类型的力量。这类力量与魔力还有乙太能量等截然不同,其根源来自天使还有恶魔等与精灵相关的力量,且她所行使的那份力量,因为超越由人类的运动所引发的能量,进而被分类为更高次元。 当然这边所谓的高次元并非代表威力强大,一言以蔽之,那不是属于物理性或魔术性的力量,也无法被分类为热能,是别种层级更高且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量,而且还是种能干涉万物的荒唐力量。 没错,她已经完全—— (精灵化了吗?可是蕾菲尔是人类……不对,等等,还是说她的肉体或精神原本就有精灵聚集——?) 不过那种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藉助精灵之力,左看右看都像是蕾菲尔本身在释放精灵的力量。 这就是水明之所以无法从震惊中回归的理由,根据原本世界的魔术知识,精灵无法存在于物质世界,换句话说即是无法在有生物存在的世界现形。 不过即使在原本世界,昔日似乎也确实曾有精灵存在。据说如今这些恶魔、天使、精灵等被概括称为精灵的存在,由于科学文明高度发展,精灵还有神与邪神等在原本世界能生存的根据地大部分遭到人类剥夺,远古时代那群有名字的神灵连一尊也不存在,目前仅有与其拥有相似力量者、支配者或外神那群被视为拥有名字的例外,只有他们存在于世界外侧。 再者,若要行使他们的力量,即使只是一部分也必须利用特殊技术进行通讯,透过缔结契约后好不容易才能显现些微力量。因此,由于那份力量目前正展现在水明眼前,在毫无限制的情况下被当作蕾菲尔自己的力量行使,这点令水明感到无比震惊。 根据观察,就她的情况来说,由于她确实保有人类的姿态,看来她是一半人类一半精灵这种相当特殊的案例。 ……尽管他明白这是十分乱来的推测,话虽如此。 这种情况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发生,该说真不愧是奇幻世界吗,不过—— 「再怎么说,存在本身就是圣灵未免也太作弊了吧……」 水明已经超越震惊,陷入半愕然状态,毕竟眼前的状况正是如此异常。 「就这点程度吗!」 大部分魔族都被弹飞,蕾菲尔嘶吼着。她打算凭借这股进攻气势一口气铲除魔族,响亮的声音与阵风袭向剩余魔族。 由于魔族开始丧失斗志,他们的攻击手段看得出在犹豫。 「好!追随蕾菲尔!就这样打倒魔族!」 看见这场景的护卫们伴随战士的号令发出士气昂扬的呼声,他们身处优势,这是任谁看来都能尽情宣扬胜利属于自己的状况。 只要再打倒几只魔族,他们就能从这次的战斗中获得解放,就在每个人都这么想的时候。 「慢、慢着!好像有什么来了!气势很惊人!」 某人感受到魔力在移动而焦虑吶喊,魔法师少女接在这呼声后面,她边感到惊愕边扬起催促众人集中精神的呼喊。 「这、这是怎么回事!各位请小心!有巨大的魔力气息往这边飞来!」 在目前这群魔族背后的更深处,响彻某种暴力性的声音,那犹如任凭蛮力将重物抛出般的破坏声响逐渐逼近。即使以水明的感觉为准,那也是种危险的气息,从魔力跟他能感受到那存在的体积来判断,这名魔族都与先前的迥然不同。 (唔,拜托饶过我吧,我原本还以为这场战斗就快安稳结束……) 水明在内心咒骂可恶的同时,至今为止未曾体验过的浓密危险让他陷入痛苦,此刻蕾菲尔转过头。 「所有人退后!就快来了!」 当她语毕后,那只魔族严重威胁冒险者才刚掌握住的胜利,铲倒树木后于战场现身。 轰鸣响彻,地面动荡,魔族宛如在痛殴大地般降落于众人眼前。 那名魔族在拳头紧贴地面的状态中缓 缓站起,他身高超过两公尺,足以轻松超越其他魔族。那好似直接安装圆木的手臂,让人能轻易把他与暴力化身联想在一起,他正是拥有这种力量即为一切的威严容貌。他那强烈的威武气魄透过空气传达过来,正煽动众人的恐惧心,正可谓魔。尽管他拥有接近人类的造型,即使身穿类似人类的服饰,其细节理所当然跟人类服装大相径庭。 (插图) 「……哼,总算找到了。」 现身的魔族如是说,也不晓得他这句总算是什么意思,仅凭这句话根本无法掌握任何端倪。就在他这么说的同时,护卫们无法与他唐突渗出的气魄抗衡,因而显得慌张失措。 「怎、怎么回事……他比其他家伙个头都要来得大……」 「好、好惊人的力量!其他魔族根本无法比拟……」 一瞬间他们都感到惶恐不安,这也难怪,毕竟这强烈的气魄对人类来说是毒。 (喂喂这魔族还真是无法跟刚才那群家伙相比咧……) 其气魄让水明额头渗出汗水,也不管他连魔族的强度都还没清楚掌握,竟然又突然冒出比先前的魔族更高阶且强大的魔族,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 接着魔族不晓得想到什么,他以猛虎般的目光睥睨因紧张而僵硬的众人周遭。 「不过这情况跟我听到的不同,难道是我被假情报摆一道吗……?」 不知道魔族究竟为何感到意外,魔族的言词间混杂困惑,最后他总算恼火地在现场吐起口水,之后他念头一转重新打起精神地吸口气,紧接着—— 「算了,反正要做的事也没变——人类们给我听好!我名为勒贾斯!是吾等伟大的魔族之王纳库夏德拉将一支军队托付予我的七名魔将其中之一 !在此与我狭路相逢的你们只有死路一条!老实点在我面前领死吧!」 仿佛动荡大气与地面的响亮声音——非也,是冲击波,将战栗不已的护卫们更加逼进恐惧深渊。 「咿、咿……」 似乎能耳闻某人因胆怯发出的声音,周遭人脸色惨白,想必如今所有人都想发出这种声音,此处正是如此充满绝望。 「………」 另一方面,伫立于最前方的蕾菲尔在勒贾斯面前却文风不动,她仅仅仿佛在忍耐什么般,俯首并僵硬地以双手紧握大剑。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慑服于这名魔族的气魄下吗?就在周围的人开始将不安的目光投向之前总是在战斗中打头阵的少女时,顷刻间—— 没错,就在这顷刻间,蕾菲尔激动的情绪倏地爆发。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不输给勒贾斯音量的怒吼,那道让愤怒占据大部分的一声咆哮,吹飞遍布现场的战栗,接着蕾菲尔伴随赤红光辉往勒贾斯砍去。 「哦?」 当勒贾斯看见那鲜红旋风,他浮现出目中无人的笑容,仿佛打算随便让蕾菲尔攻击般伸出手臂。 剑击与赤红光辉自然往手臂处聚集,然而蕾菲尔却无法砍断勒贾斯的手臂。她的力量跟混浊气息互相反弹,激烈白光与大量烈炎四散。 剑的一击遭到那个被混浊气息包覆的手臂阻挡,剑击因此无法抵达勒贾斯的手臂。 这应该是蕾菲尔倾全力彻底施展出来的绝佳一击,魔族既像称赞又像嘲讽地笑道。 「干得不错嘛,小姑娘。」 「这还用说!你忘记我的剑了吗!」 「哦?你说你的剑?」 「——混蛋!你是、你是想说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吗!」 蕾菲尔除赤红光辉外,还散发出强烈怒气,照她的说法听来,感觉这位名叫勒贾斯的魔族跟她关系匪浅—— 魔族一动随即把剑连同蕾菲尔-并弹开,蕾菲尔有惊无险着地后重新调整姿势,接着魔族朝她送出紧迫盯人般的视线,随即好似想起蕾菲尔提到的关系,放声大笑。 「——对啦,呵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想起来啦小姑娘!你就是当时诺希亚思的幸存者对吧!?」 「没错!你总算想起来了吗!」 「哈哈哈!真亏你没曝尸街头反倒能活下来!其他人明明全都死光了!」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蕾菲尔再度朝向露出欢愉笑容的魔族一剑砍去,她犹如彻底遭到怒气吞噬般浑然忘我,因此她的剑击蕴含无法与刚才堪比的惊人威力。然而那名魔族的力量也相当了不得,他缠绕混浊气息的手臂挥开蕾菲尔的激烈连击,蕾菲尔失去理智,接着勒贾斯好像因此掌握她的漏洞而展开行动。 勒贾斯弹开大剑随后降临的一段短暂停滞期间,手臂挥动到宛若炮击姿势袭向她。 「——你的攻击太单调啦!」 「啊——」 蕾菲尔的注意力被强烈的挥拳吸引,她不自觉发出声音。情况不妙,那手臂散发出的混浊气息跟水明刚才见识到的有天壤之别,假如吃下那招,即使有圣灵护体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啧——」 其他人全吓到蜷缩不动,那么现在能突破逆境的就只有水明自己,当他将残留嘴里的一抹苦涩藉由啧舌发出后,他用魔术强行拉走位于勒贾斯挥拳射程上无法动弹的蕾菲尔。 「什——!?」 「唔——?」 两者同样惊讶,不论是被拉走的那方,还是被迫强行分开的那方。 然后水明间不容发奔驰到前方,他跑到两者间,由于刚才的魔术是在突发情况下行使,水明无法让两人充分拉开距离,以至于她还在勒贾斯的攻击范围内,情况很不乐观。 因此目前水明只好自己上前,藉以填补魔术没充分施展的缺失。 「水明!不行!退后!」 「小虾米!你这是在向我挑战吗!」 宛如悲鸣般的警告声被勒贾斯的凶猛挥拳抹杀,挥拳化为硬质的风扑打水明的身体,他浑身承受这股冲击,使出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快速度朝魔族跑去。 就在此刻,他能看见勒贾斯挥拳的动作,看见他晃动的肩膀,还有他为了让自己灰飞烟灭所挥出的一拳。看见他挥拳后,水明抛掷对手的念头顿时消灭殆尽,那种威力的拳头光是轻轻擦到都不得了,抛掷对手只是步坏棋。因此他跳跃,仿佛厌恶那记由上往下挥的拳头,才将勒贾斯的手臂当作台阶奔驰。由于他不停加速,在魔族伸直手臂的当下,水明的身躯就已经抵达勒贾斯头顶—— 「呼——」 蹴击一闪,踢击如践踏般前去招呼勒贾斯的肩头,这是他在这个时机点竭尽所能灌住魔力的一记攻击。水明的身体确实也感受到给予对手冲击的手感,应该更正为脚感,然而即使如此,勒贾斯也没受到任何沉重打击。 ——可恶,连直接击中都没用吗? 即使轰鸣响彻,即使魔族脚边夸张地彻底凹陷,攻击仍旧不管用。 冒险者挥舞的剑明明就对魔族有效,这种差异着实令水明着急,难道是对方有耍什么小花招吗?这招平常可是能把人从肩头甚至上半身都踢烂的一击,简直是诈欺。 水明如此心不在焉咒骂的同时,满心杂念地露出恼怒神情。 「你这小鬼!」 勒贾斯的手臂胡乱挥舞,尽管没有精确瞄准好,但这样也已经残余十分,非也,万分足够将自己的身体破坏五次的力量。蕾菲尔竟然能正面跟这种威力互击,真不愧是圣灵护体,实在可怕。 「——重力路,形成(via gravitas)。」 水明一句话讲出via gravitas这词汇后,驱使魔术在空中操控自己的身体,他迅速着地后闪躲,这是他眼尾捕 捉到勒贾斯踢击的预备动作进而做出的反应。 「——!?」 接着在下个瞬间他来到勒贾斯背后。 从勒贾斯眼里看来,大概以为自己化为一缕轻烟才穿越那记踢击。勒贾斯讶异的神情,水明几乎得以预见,水明迟一拍后耳闻巨大破坏声进而回过头,魔族踢出去的脚,让前方树根连同地面一并被凿开,原本看得到的整片景物消失无踪。 水明思忖,他实在很希望对方别使出这种放任蛮力的攻击,同时他趁勒贾斯还没时间回过头的空档向后走,这是他为观察这名穷尽暴虐之能事的魔族,所进行的悠哉阔步。 在水明眯细双眼的视线前方有勒贾斯的背影,他拥有庞大身躯,还有应该是上位种才拥有的近似人类的容貌。他满溢出的气魄无比壮大,其他魔族的魔力量根本无法与他相比。他周围还环绕漆黑的混浊气息,尽管那是从他身体渗出来的物质,但只有这混浊气息很明显跟他身上其他部分大相径庭。 此刻勒贾斯的视线总算追上来,他们的视线一瞬间交错,但水明根本不在乎而甩开视线,水明直接走向勒贾斯身旁与其擦身而过。 「呿——」 这是由于被水明玩弄于股掌间所发出的急躁声音,接着转身的一击袭向水明,既然如此。 「——逆理之天地(omissa vieissim)。」 「什么!?」 魔术导致空间被上下反转,施术对象砸落地面,勒贾斯整个人翻转倒立并一头栽进地面。 水明当然没期待能给贾勒斯什么伤害,现在只要可以争取时间就好。他认为只要获得足够咏唱咒文(spell)的时间就万无一失。他往后方跳,接着开始编织他认为有效的魔术咒文(spell)。 「——abreq a唔!」 但是咏唱却迫不得已遭到中断,宛如弹开地面的攻击,让砂土与地面中的岩石好似雪崩般被吹飞。 「哈,连土块一起吗……」 水明以这种连自己都不禁颤栗的冷漠声音说道。 水明只是胡乱挥手拨开那些土块,他一转身,朝自己如雪崩般迎面扑来的大质量地面,犹如卡巴拉始祖的男子所引发的神秘般被一分为二,他彻底避开这记攻击,接着他不经意转身碰触留在附近的残渣。 (……真是恶心死了。) 没错,这玩意儿果然是那类东西。那并非被称为邪恶或者负面的力量,不过就只是会害人恶心想吐且跟人类绝对势不两立的力量,也是向外界乞求而来的特殊的力量。 ……认知到这点后,水明重新与勒贾斯对峙。水明双手插在口袋显现出一副倦怠样,当他以为对方会因为被施加犹如遭到玩弄般的攻击而脑充血时,对方却意外冷静。 既然勒贾斯自称将帅,就表示他拥有不会失去冷静的气度。 勒贾斯拍开沾在身上的土块,用鼻子哼笑道。 「小鬼,你很有一套,以魔法师来说你倒很敢放手一搏。」 「多谢称赞。」 「只是打起来一点手感也没有未免太不象话。」 「你说手感?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一直在挥空,你这样是要怎么有手感?」 「哼,闭嘴,只有这种无法伤我分毫程度的力量,就少讲这种话。」 即使水明挑衅勒贾斯也只被对方眨低,看来勒贾斯是无法期待他会疏忽大意的对手。 接着重新调整好姿势的蕾菲尔与水明并肩—— 「水明!小心点!那家伙的实力还不只这点!」 「……哎呀,他居然还没拿出真本事,拜托饶了我吧……」 水明吐出不像在战场该有的厌烦叹息,不对,他连内心也同样感到厌烦。 勒贾斯不仅游刃有余,他跟蕾菲尔都打成那样,蕾菲尔却仍说勒贾斯的实力不只如此-看来这家伙可能连一半的实力都还没拿出来。 「那家伙认真起来可是能连这一带都能轻易……唔!」 「喂喂,他是这么危险的对手吗?」 「没错,刚才那么一点过招,对他来说根本只是儿戏,别大意。」 蕾菲尔握紧剑柄的手看来很用力,或许她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不对,是照这情况来根本不可能没有不愉快的回忆。 「呵呵呵,就是这么回事,你这区区人类魔法师,少给我得意忘形……」 「唔——」 蕾菲尔因勒贾斯急遽膨胀的气魄呻吟,看来情况危急。 ……再怎么说,既然勒贾斯的力量还不仅如此,这样下去战况肯定不妙,水明势必得在失去应对手段前搞定对手,既然如此。 「魔力炉,负荷(archiatius over)——」 ——就在水明讲出!时,转机降临。水明原本以为勒贾斯会再度朝自己发动攻势,但他却突然转向蕾菲尔憋笑。 「呵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 「没有,我只是想到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勒贾斯不答复蕾菲尔的疑问,他就这么往高空飞去。 「这里就先暂时拱手让给你们吧。」 「什——!?」 「不过你给我记好,诺希亚思的女人,你那份力量对我们来说无法视而不见。等我找好在这片土地的部下们后,我会再上门来当你的对手。」 「你说部下们?那么……」 「他们只是我部队的一部分,哎呀,整体来看这点人数根本微乎其微,你也晓得吧。」 哑口无言的蕾菲尔维持不动,勒贾斯继续说道。 「你当然还是别期待援军比较好,毕竟我正送来大量军队到这附近,我还顺便告诉他们,要毫不留情袭击所有会动的人类。」 勒贾斯语毕后转身同残存的魔族一起离去。 蕾菲尔原本打算紧追过去而准备奔驰时—— 「慢、慢着!」 「蕾菲尔。」 「——!?」 水明为了告诉她不能追过去而抓住她的肩膀,蕾菲尔回头对水明露出为何要阻止她的视线。当水明对她摇头代替答复时,蕾菲尔才突然回过神,接着浑身脱力。 「你没事吧?」 「……没事,真抱歉……我实在太欠缺冷静。」 蕾菲尔如此沮丧地俯首答道。 ? ? ? 当魔族撤退,总算安顿下来不久后,还有下一份工作在等水明。 那就是得用魔术治疗伤患,毕竟名义上这是让他与商队同行的理由。关于治疗部分,由于还有其他能使用治愈系魔术的魔法师在,疗伤意外顺利结束。 「呼,这下就算告一段落了吧。」 当水明帮最后一人治疗完毕后,他呼出一 口气。由于他并非治愈专家,所以治疗伤患多少显得有点笨拙,但至少伤势没有以奇怪方式愈合,他对自己的评价极好。他环顾周遭后也没发觉治愈失败的问题出现。 就在此时。 (总觉得那边特别吵闹。) 水明似乎在距离稍远处听见某种嘈杂声,无需多言,这自然是商人们与护卫们发出的声音,只是他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不对,或许是即将发生什么事。 从勒贾斯的语气听来,他麾下部队的魔族应该正朝这边集结,假如要确保自身安全,就不能继续悠哉待在原地,想必众人是急于动身。 难道又因为引起什么争执才有这阵騒动吗,水明心想自己该过去一趟。 水明告知别人一声后就赶往喧嚣的现场,然而该处已经被危险的氛围包覆。那么这种 第四章 耀眼夺目的背影,闪耀无比光辉—— ——父亲是名沉默寡言的男人。 没错,只要闭紧双眼回忆,他的身影就会立刻于眼睑后方复苏。他的表情看似平淡以及不懂感动为何物般缺乏变化,他是名搭乘轮椅宛如石膏像的男子?八键风光。 当他在家时总是坐在阳台旁的摇椅上,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眺望天空不见尽头的彼端,他就是这么一位东洋第一的魔术师。 一如沉默寡言这形容词所示,他总是沉静且不太开口讲话。尽管寡言的理由也包含语言可能会导引结果这点,话虽如此,就算撇除魔术师家系,自己跟父亲的关系即使相对于一般家庭父子的相处模式而言,应该也同样遥远。 他几乎没有在日常生活中有跟父亲交谈过的回忆,论及跟这种父亲有办法正常对话时,多半是他要灌输自己魔术知识的时候。 教导魔术,展示神秘,解说身为魔术师应有的姿态,接着仅在最后这一刻时,他才会如同想起遗落于某处的热情般,诉说结社的理念——也就是盟主所追寻的目标命题,这点他每次都当成口头禅提起。 他总是说这里必定会有该追求的事物,所以务必要追求神秘、追求自己的可能性。 若是被别人听见,肯定只会认为这是如同不清楚现实的孩子所梦见的,不切实际的愿望。 自己年幼时同样这么想过,因为父亲老是不厌其烦地反复诉说结社理念。因此当自己询问父亲为何要以此为目标时,他伴随如今再也无法目睹的过往,以及与苦闷的憧憬重叠在一起,仅限那天曾提起过一次。 ——有位我想保护的女人。 她是受到破灭诅咒缠身的女人,是名只适合冰冷细雨与被艰辛浸湿的悲哀、不论阴晴都不会笑逐颜开的女人。由于自身所背负的宿命,使她成为绝对无法幸福往生,任谁都只会放弃且没人愿意对她回首,宛如坠落不幸地狱的悲哀女人。 她总是待在父亲身边,总是在父亲的臂弯中啜泣,就连父亲也仅目睹过一次她发自真心的笑容,但就连她那临终前的笑容都能慰藉父亲。 父亲说过想要保护这样的她,结果却没能实现。 ——我没能保护好你的母亲。 他在断气前曾如此提过。就在他们要去讨伐复苏于现代的龙,他在那最后一刻提起。父亲化身为盾阻挡在准备给予龙致命一击的自己面前,他变得遍体鳞伤。 为何他此刻才提起这段往事?机会明明要多少有多少,为何他要将这件事埋藏于自己内心深处,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也绝口不提。 自己如此问道,父亲答复。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承担,毕竟自己是不幸女人与愚昧男人所生的孩子,然而这原本就是他跟受诅咒者许下的约定。一旦说出口,自己无疑会追寻同样道路,肯定也会像他这样迈入那条愿望被阻塞不前的末路。 所以他才坚决不提。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在此刻提起呢,难道是他改变心意才打算提起诅咒一事吗,难道他的回忆从那蕴藏于内心且绝对不开诚布公的束缚中解放了吗? 要听到这问题的答案,自己甚至不必开口提问,临终前的父亲简直难以言喻般能说善道,平常的他根本无法相比,已经到甚至连教自己魔术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 他那「啊啊」一声感叹,或许是因为父亲对他隐瞒那愚蠢耻辱的自嘲,或者是在父亲滔滔不绝编织字句时,从而察觉到他跟平时不同,感到可笑所发出的叹息。 没错——他说因为还有留恋。即使他的身躯即将腐朽也无所谓,他跟她共同朝愿望迈进的回忆,彼此共同分享过的这份思念,他不希望伴随这副即将毁灭的身躯,无法残留于任何人的记忆中就此遭到遗忘。 这份意念即使到最后都无法获得回报,即使是一条仅充满艰辛与苦难陪衬的荆棘道路,他仍旧希望只有自己,只有这位唯一的儿子能够记住。记住一对男女曾有这么段过去,记住两人曾作过幸福的美梦,还曾以幸福的未来为目标不断奔驰。 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打算,就在此刻,就在此处,他讲出这番话究竟有何打算,毕竟自己能给予父亲的答复仅止一种,就只有这唯一的答案而已。 他根本无从选择,因为自己也跟父亲同样是魔术师。 因此——有这么一番话不断萦绕在耳边无法离去。 「——水明,只能选择魔术与静间的我,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你而已。所以算我求你,拜托你去追寻结社的理念,假如盟主对这个世界的天理所期盼的事物是真实存在于世上,那么世间就绝对不会有无法拯救的人,所以——」 ——代替未能给予救赎的我,去拯救无法获得救赎的女性。 接着,最后他说出一句抱歉,梦想家人获得幸福的男子就此气绝。他就连自己的答案也没听,只传达他认为非传达不可的话后,这次确实化为宛如不会言语的石膏像。他在内心描绘的梦想尽头、总是于窗外描绘在内心的安稳、无比渴望的随处可见的家人间的相处模式,却连一次也未曾见识过就与世长辞。 他实在任性妄为,将异端道路强加于自己身上,让自己总是往险峻道路前进,最后却像这样诉说幸福美梦。 所以才说是事到如今。 没错,因此当时自己才对打算朝自身释放最后龙吼的赤龙如此咆哮。 ——你的梦想,必定由我遵照你的期望实现。 ……没错,自己曾有段这样的过去。那是失去父亲,对逼迫而来的暴虐嘶吼的日子,当时咆哮的情绪化为誓言,那道誓言时至如今也未曾被他视为过错而迟疑,因此当下才会有以神秘为目标的自己存在。 为证明世上绝对不存在无法获得救赎者,他不断迈进。 这不过是段幼稚的故事,不过是缺乏现实感,难以指望得以实现,犹如身处浓密朝雾般连轮廓都不确实的愿望。但是,这却是自己希望实现的梦想,渴望实现的梦想。 ……无关乎魔术、科学、学问,在解析这世间一切真理后所抵达的睿智,那即是阿卡西纪录。包含过去、现在、未来还有平行世界的所有事项皆记录在内,若是阿卡西纪录连无法获得救赎者们的幸福未来都有记录,那代表无法获得救赎者终有可能获救,这就是盟主那任谁都能以追求幸福为目标的理念。假如能找到阿卡西纪录,那么肯定也能证明那两人走过的道路并非徒劳无功。 因此目前自己再次吐露犹如誓言般的誓约。 「……爸爸,你留给我的那番话,或许正如你所言可能会束缚我的未来。可是,我既是你的儿子也是魔术师,因此我想见识你迈向的目标,所以——」 所以自己将和你一样,要去拯救无法获得救赎者,不论是在原本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 阖上双眼,这是仿佛说给自己听的宣言,他咀嚼起这番誓言的余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忘记,这份意念目前将再次正确地收束于内心,同时他要去拯救那位少女,去拯救那位现在也正为自身不幸而持续哭泣的少女。 然后当他睁开双眼,污秽的邪恶化为一面平原尽情于眼前扩散,那是群光看就令人作呕,集恶德与私欲于一身的生物,宛如群聚于腐肉上的蛆虫,在视线所及范围尽是挤满这群生物的恐怖景象。 这话说来可笑,他就是因为不想面对这种生物,才会在王宫里大肆抱怨。然而目前却在此处跟他们像这样面对面,这实在何其讽刺。 「——哼。」 从心底涌上的自嘲,被他一声鼻息吹到烟消云散,接着他回想起勒贾斯告诉过蕾菲尔的话,他由右往左方睥睨。 想必这群就是他率领的部下,真亏他有办法如此徒劳无功地聚集这么多部下,成 千或上万,其数量事到如今早已不可胜计,不过他可不会受到这种数量影响情绪。 他朝那片具现出恐惧的大海,一步,再迈开一步。 于是对方也总算察觉到他,魔族们争先恐后朝他袭来,他们是受到身处外壳世界却盯上这个世界的邪神庇荫下,可称为末端的先锐。他们拥有无法辨别是魔力、精气或星光体的,宛如漆黑气息般的力量,是群既为异形又是异能的生物。 「真是——」 真是蠢毙了,什么魔族嘛。这种注定跟人类水火不容的老掉牙生物,只会出现在小说跟游戏的幻想存在,这种只会在创作中出现的可疑生物,为什么身为现代魔术师的自己非得跟他们战斗不可,蠢毙了。自己明明得追寻结社的理念、追寻父亲的目标、追寻那微不足道的梦想才行,为什么居然变成非得跟想引导世界迈向破灭的魔王某某战斗不可—— 没错,自己内心某处清醒的部分,现在也正从远处以冰冷的视线眺望自己——这真的实在是蠢毙了,简直没有比这更蠢的情况。 魔族的利爪上包覆混浊气息,袭向闭紧双眼露出厌倦表情并发出浸染愕然叹息的自己,魔族笔直的冲刺犹如野猪,简直像认为光会冲刺就好,仿佛原本就不懂何为战斗的机妙。 「消逝无踪吧(e hoc eva)。」 释放出的雷霆闪光就这么从魔族的半身掠过,他脚边只残留飘浮的湛蓝魔法阵,与随意伸出的手所模仿的刀印(注3:刀印出自早九字护身法中,将食指与中指往前伸,拇指按住无名指与小指的手势。),魔族碎裂的手臂被一同吹到后方,然而这也已经与他无关。 他不经意从魔族围墙深处感受到心灵寒气(psychic cold),将意识往该处集中后,发觉有力量于该处高涨。难道他们认为这就算非同小可的魔术吗?那是类似邪教民族所使用的异教神动(goetia)类型的技术,魔族所释放出的混浊气息转变成火球。 间不容发射击出的火球当然是以自己为目标。 不过太慢了,跟战车炮射击出的破甲榴弹相比,这种火球的速度岂能称得上快。不论怎么推估,从火球形成到抵达为止,他都能从容发动三种魔术。 他甚至不瞥飞来的火球一眼,稍微转身,火球就从身旁擦过在后方着弹。 但是火球爆炸威力却非同小可,他转而防御。金属喷流能以二十马赫速度贯穿一切装甲,他却展开能防御金属喷流的金色防御魔术,然而甚至连这种魔术都不足挂齿般被消去。那么他根本没余力把注意力转向在背后燃烧的暴风,目前他只能往前看。 即使是从天空飞来的魔族,他也不打算让道给他们。 「匍匐卧地吧(et s in terram)。」 没错,只有一句话,魔族伴随这句话坠落地面的转瞬间,他将魔力灌注到极限的右脚,确实往前踏出以踩碎魔族。太弱了,竟然把这种程度的敌人当成威胁,他觉得自己实在慎重到可笑,只要能掌握战斗心得,结果不过如此而已,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甚至不具备被视为如小石头般会绊脚这种因素。 为何自己非得跟这种敌人斗争,还非得获胜不可呢? 蠢毙了,这简直愚蠢至极,不过他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已经如此决定。 「我——」 ——已经决定要贯彻这条路。 ——当时就已经决定要踏上这条路。 那天自己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论是受挫或跌倒都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他要证明拯救想获救的某人绝非不可能,抵达阿卡西纪录,正确实现父亲所梦想的目标,实现父亲与自己的愿望。 尽管他走在穿越魔族军队正中央这条愚蠢的道路上,但是目前他行走的这条路,确实与那个愿望联系在一起。 「——魔力炉,负荷启动(archiatius overload)。」 散发彩虹光辉与交织瑰丽花纹的魔法阵伴随!于脚边展开。论及魔法阵的直径,那是直径推测有五公尺,还包含复杂又杂乱的文字数字在内的魔法阵,魔法阵仿佛对永恒时光心荡神驰般而逐渐解开枷锁。 接着魔力解放,炉心才刚宛如断定内燃机失控而暴裂般,立刻高呼灼热的尖叫声并毅然决然猛烈旋转,闪电程度的魔力于周围扩散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犹如龙卷风的暴风突如其来降临,魔族围墙连同地面的爆裂一起被吹往高空。 大气嘶吼,大地震撼,周遭万物皆化为尘埃溃散并飞扬于天空之上,形成一幅绝佳景致。就在失控的剩余魔力稳定下来的同时,犹如云霞般涌出的异形们再次袭向自己,简直像雪崩的前端爆炸,雪转变为火花,火花再转变为漆黑混浊气息,然后再度如野猪般争先恐后。 他整理被魔力漩涡吹乱的大衣,伫立于眼前的魔族仍旧遍布四处并填满大地,此时他竟然很讽刺地回想起父亲的话。 「愿望被阻塞不前的末路、吗……哈——正合我意!」 自己将这句话在蜂涌的异形前,一笑后与其挥别—— 魔王是谁根本无所谓,要回到原本世界这件事先放一边,不过只有守护那位少女这件事,他绝对不想放弃。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的声音到底是势如破竹的威吓,抑或只是女性与绝望抵抗的悲痛吶喊。 蕾菲尔让迸散的激情乘着挥落的剑击,朝魔将勒贾斯垂直挥剑一砍,释放出赤色闪耀的绯红魔风包覆于斩击上。不论大地、山脉、高空以及物体大小与规模,至今为止能将一切砍断的斩击,却被勒贾斯伸出缠绕漆黑气息且宛如盾牌的手臂抵挡。 屠杀过何其多魔物与魔族的精灵之力,别说肉,甚至连皮都构不到就被混浊气息弹开,仿佛在亲身诉说这点力量根本无关痛痒。 「唔唔……!」 「哈哈!怎么啦,诺希亚思的剑士!你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给我闭嘴啊啊啊啊!」 她仿佛要将沐浴在浑身的嘲笑挡回去般吶喊,接着她使出反复不间断的赤红斩击,包含横切、袈裟、上切、唐竹、逆袈裟、逆风等各式各样的剑击断断续续激烈攻击,勒贾斯使出他那被混浊气息强化过的不寻常拳头,以他预料内的轨道应付斩击。 一束红线,与添入墨色的乌黑混杂后朝外侧弹开,这正是这种力量间的冲突。支撑两者双腿的地面无法承受彼此抗衡的力量,每当剑击与拳击激烈冲突时,地面会连同尘土被破坏到粉碎溃散。 蕾菲尔处于劣势,将敌我力量置于天秤衡量的话,天秤确实倾向勒贾斯那方。当蕾菲尔无法承受压力往后退一步时,对方势必会以两步的距离逼近她,若是她挥剑使出十次剑击,对方必定会还以十一次的冲击。 无论自己做何抵抗都不及勒贾斯,因此她的身体承受严重打击。 「喝啊啊!」 就在攻击遭到压制时,勒贾斯或许是想了结战斗,他猛力挥出一击,尽管蕾菲尔眼尖看穿这道攻击,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反应过来。平常这种随处都有机可乘的夸张攻击,在对手挥完拳这段期间,她甚至从容到足以给对手施展五次斩击,然而目前这副在战斗中受伤的身体却连一次斩击也使不出,她以大剑代替盾牌,光接下攻击就已经竭尽全力,她只能承受包覆混浊气息的拳击。 这影响浑身的沉重威力使她溢出苦闷声,冲击压迫身体,令她不禁大步后退。 「喀、唔……」 当她膝盖着地吐出凌乱气息后,勒贾斯边浮现蔑视般的笑容边说道。 「呵呵呵,你这只是在重蹈覆辙。」 「……你说重蹈覆辙?」 「没错,就像当时我们进攻你们故土那样——」 这句话令过往景象于脑海复苏,勒贾斯的话令她回忆起那天魔族进攻诺希亚思的情况,如今她也难以忘怀当时的惨状。当他们与攻打过来的魔族永无止境地奋战时,推开小兵现身的就是勒贾斯,他拥有的魔族力量比现场任何魔族都还要强焊,将一切破坏殆尽。 当时她在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同样力有未逮,她如同现在这般屈膝跪地。 当时她仅能目睹同胞在眼前遭到凄惨杀害,为自己的无力叹息,在那之后即使物换星移,直到王都沦陷为止她也在不同地点战斗过好几次,然而结果都只是重蹈覆辙。自己总是在战斗时被勒贾斯打倒,为保护被打败的自己,必定有谁会牺牲,不管是同胞还是同伴,必定会有自己珍视的人牺牲。 面对魔族心余力绌的自己,总是有人为袒护自己遭受攻击。 「呜、呜……」 当蕾菲尔被脑海闪现的记忆囚禁,使她不禁漏出呻吟时,勒贾斯吊起嘴角。 「我说得没错吧?凭你的能力根本赢不过我。」 赢不过,她的心被这句话深深刺穿。那是已经被证明过,代表即为真理的事实,将自己全盘否定般毫不客气的一句话。这句话犹如远在天边却清晰可闻的雷声般,好似雷云即将逼近此处而嘈杂且喧嚣不已,勒贾斯的声音恰如此声,吵闹不堪的杂音正扰乱她的心。 「给我、闭嘴……」 「不甘心吗?因为这句话正好戳到你的痛处——不过你却选择逃避,即使讲出要保护人民与同伴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是你仍旧数次背对我,因为你拒绝让自己的性命走到尽头。」 「闭嘴……闭嘴……!别再说了!」 「叫我闭嘴?你就这么不想听见自己究竟有多愚蠢吗?不想听到自己未把高洁视作合乎道理的那份愚昧。呵呵——说得没错,任谁都不愿看见自己可耻的部分,也不愿给人看见,不想受人指摘,既然自己很清楚那是可耻的行径就更不必提了。不过,你不是对即将死去的人见死不救了吗?因为想保命所以就逃跑了吧?我有说错吗?」 她无法让看透自己而嗤笑的嘴闭紧,他明明什么都不懂,既不晓得被强加己身的愿望致使自己无数次扼杀心灵,也不明白有群将这份心愿当作希望奉献自身的人们,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思念错综交缠在一起,他明明一点也不晓得。 「话说回来,你晓得你逃跑后,其他人类怎么样了吗?」 「你、你说什么……?」 「你知道你的同伴、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那群为了让你逃跑而赌上性命的人,最后究竟沦落到怎样的下场吗。」 「你、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把每个人的四肢拽下来,一点一滴把他们玩死罢了!哎呀,给予打算替自己信仰牺牲的人痛苦与恐惧使他们哭喊,最后甚至咒骂你们所信奉的女神那副德行,实在让我享受得很愉快呢。不过,他们从途中开始都没有半点反应就是了,呵、哈哈哈哈哈!」 「————!」 这声大笑正撕裂自己的胸口,自己的想象经过勒贾斯的一番话被唤醒,那些于脑海内浮沉的画面,无疑是饱尝折磨者们的身影。那些折磨究竟有多痛苦,究竟有多艰辛,究竟使他们品尝多少绝望,那些替自己送死之人的空虚眼阵,全都在凝视自己,理应不可耳闻的怨恨声正逐渐在自己内心深处晕染开来。 「怎么会……父亲……各位……」 「这下你晓得了吧?晓得你的故乡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解你爱的那群人最后下场如何凄惨,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竟敢……竟敢……!」 「不甘心吗!?恼羞成怒了吗!?诺希亚思的剑士啊!不过这正是你的罪孽,是选择逃跑的你理应注定背负的,正当的罪孽。」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菲尔朝向把造就这一切后果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的勒贾斯,任凭气势挥剑使出斩击,这是她使出浑身解数的剑击,毫无条理,也没把自身的身体平衡放在眼里,仅仅被愤怒与心慌意乱吞噬而错判最佳攻击模式,是甚至可称为愚蠢的笔直并使尽力气的剑闪。 「简直不愠不火!」 不过剑击却被弹开,勒贾斯的拳头撞击剑刃将其弹开,他甚至称这攻势太过天真,表明蕾菲尔的攻击根本碰不到他,不论是剑击、意念、悲鸣,一切都无法触及他。 「唔!」 但是还没完,她连同简直把牙齿咬得作响般龇牙咧嘴的愤怒,打算再次朝对方挥落剑击,就在此时。 「呼——」 勒贾斯发出让人错以为是满溢而出的憋笑声般的微弱声音,手上的混浊气息简直像在呼应这声音般急遽膨胀。 ——这是。 「呜……啊……」 将她身体残余力量掏空到一点不剩的绝望在此复苏。 勒贾斯挥拳的姿势,让蕾菲尔曾几度见识过的景象于脑内如走马灯般穿越,她一时因愤怒而激昂的内心崩溃。这是那招,是这名为勒贾斯的魔族之所以被奉为魔将的,寻常魔族所没有的强大力量。此为他们几度交锋时,魔族将要塞彻底消灭到不留半点痕迹的决胜招式。 浓郁深紫犹如凝固般化为暗色的漩涡后膨胀,形成足以吞噬一名成人的球体后迈入稳定,一瞬间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般文风不动的球体,在下个瞬间,球体仿佛展现解放前的征兆般开始震荡。 她根本不可能躲开,这招原本就具备能消灭要塞使其化为空地的威力,且遍及范围辽阔,想躲开本是无稽之谈。论及自身能办到的事,就只有尽可能让精灵之力膨胀到极限,藉此保护自身而已。 ——然后自己也被紧逼而来的暗色波涛吞噬。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遭到混浊的漆黑填满,一切被破坏的感觉,任何事物都被剥夺的感觉,自己的五感被推落至此,推到与充满即将迎向终结的预感有相同感受的黑暗。 ……然后,她在好似长时间都深陷这种环境的错觉中睁开眼阵,周围物体都抛弃自己被消灭殆尽,不论树木与岩石,或者冒险者们的尸骸,甚至是那名少女的遗骸皆然。 「咳、呼……唔……」 她成功撑过去,然而剩下的却仅有力量被大幅削减且犹如破布般的自己,就跟昔日相同,这不过是在重蹈覆辙。这不上不下的精灵之力越强,就越只有自己会苟活,只会让仅有幸存者才会被迫背负的痛苦与罪恶感,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自己还被攻击的余波囚禁,她的身体仍为痉攀而微微颤抖,勒贾斯却悠哉地靠近自己。即使她因对方昂首阔步而备感焦躁,她却无法抵抗麻痹的身体,就此被勒贾斯抓住头发。 她的身体如悬吊般被往上拉。 「你要、做——唔呼!」 接着她的腹部遭受强烈殴打,如圆木粗壮的手臂所使出的一击,贯穿精灵之力所剩无几的防御,让她的内脏承受剧痛折磨。 「还没结束。」 接着他的嘴角吊起喜悦神色同时开始胡乱殴打,不计其数的攻击不曾间断,宛如岩石的拳头间歇性地殴打她的身躯。每当受到痛殴,她的嘴里就会溢出苦闷声,她只能吐露充满苦痛的气息,仿佛是代替叫勒贾斯住手的怨言。 「嘎——呼、咳咳、咳咳……」 她的腹部内总算被掏空,身体如垃圾般被丢掉地上。 「阿、阿、阿……」 她在地面又是翻滚又是匍匍,为寻求空气而邋遢 地张开嘴巴,唾液自嘴角淌流,简直就像毛毛虫,不对,甚至比毛毛虫还不如。好痛,感觉好痛,比起身体心灵更痛。勒贾斯过度的责难,在物理与精神层面皆使出各种手段打击自己的心灵,她无法动弹,使不上力气,无法思考,她想把一切抛开。 然而,勒贾斯却更一进步折磨她。 「真难看。」 「呜、呜……」 「暴露出这副难堪的模样,你觉得有办法回应那些你想保护的人们吗?」 她打算用剑支撑身体站起来,然而此刻却飞来这道问题,那句逼自己再思考一遍的问题,她根本不必考虑,因为根本毫无思考的意义,毕竟—— 「你有办法拯救那群人吗?」 这答案她早就再清楚不过。 「假如时光回溯到当初,你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吗?」 她早就再清楚不过,所以—— 「我说得没错吧?你根本无法保护任何人。」 ——拜托,别再说了…… 「呜、呜呜……」 没错,一切正如勒贾斯所言,不仅是故乡的同胞,自己甚至连商队的人都无法保护。即使回到当初,结果也只会重蹈覆辙,自己根本无法遏止那些吶喊与泪水。 所以自己才赢不过魔族,没错,绝对赢不过。 好痛苦,这摆在眼前无以宽恕的事实,还有陈述自己无能为力的辛辣口吻比起疼痛更让她痛苦,因此那句话才成为致命一击。 「你就承认吧,不对,应该说你已经开始承认了吧?承认你自身对自己而言究竟有多没价值。」 「我、我……我是……」 「全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毫无例外,正因为有你在,所有人才会死光。」 「啊——」 「没错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拿来支撑身体的剑从掌中滑落,膝盖无力跪地,随意挥出的手臂,松懈的肩膀,握住大剑的力量与气力全都从体内消失殆尽。 「………」 「——屈服了吗?」 得以窥见喜悦的断言正穿透她的身体。 没错,她正如勒贾斯所言已经屈服,她丧失战斗意志,这副被剥夺重要事物与骄傲等任何一切的皮囊,就随他怎样处置吧。 「哼,你已经没有让我费工夫杀死的价值,你比较适合跟你所爱之人一样被玩弄至死。」 勒贾斯伴随这句话朝部下打暗号,接着没受到勒贾斯暗色力量摧残的数名魔族,立刻回应这声呼唤。 在扭曲歪斜的视线彼端,看上去模糊不清的魔族正在逼近,他们为了杀自己而争先恐后。尽管如此,那些要取自己性命的利爪还有猥琐的容貌与卑鄙的笑容,她仍旧清晰可见,仅充满恶意的眼阵混浊不堪,就在这些画面全都变得缓慢之时—— 「啊啊……」 她发出的却是这种声音。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面临这种结果。重要的事物被剥夺殆尽,不仅饱尝屈辱地败阵下来,甚至连心灵都被对方折服。 至今为止自己理应都活在正道上,她的人生应该是走在正道上才对,然而这却是错误的选择。为何她不能这么做呢,为何走在正道只会迎向凄惨的末路呢。 根本没有希望,既然如此,那么希望究竟又是谁创造的词汇呢,为何那个人要创造这种词汇呢,希望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上。 没错,追寻希望只是徒劳无功,光是仰赖希望根本毫无意义,结果希望终究也只是为了把人推向更深的绝望地狱,好让人饱受残酷的良心苛责而已。至今为止坚信希望确实存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 与眼泪共同溢出的是无法遏止的思绪在强烈诅咒世界,然后—— 「谁来、救我……」 脱口而出的是源自这名少女的希望,即使死到临头,她依然渴望获救吗?这世界明明不可能如此凑巧,绝对不可能,没错,明明绝对不可能—— 就在死亡逼近,她打算闿上双眼之际,不知为何惊扰天空的雷霆轰鸣竟然在眼前奔驰。 泛蓝光芒的洪流遮蔽视线,全体皆被雪白光辉埋没其中。袭击而来的魔族、被昏暗闭锁的天空、一切被吹飞成空地的大地,甚至连勒贾斯都陷入这片白光中。 当轰鸣与眩目光辉收束后,眼前打算袭击蕾菲尔的魔族全体被一只不剩地消灭殆尽。 她胡乱转动眼珠,等她回过神后,遮蔽视线的灼热悲伤被温柔拭去。 接着,现身此处的是——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发出响亮声音的漆黑随风飘荡,眼前这位确实是自己熟识的人,他身穿过去未曾见识过,能酝酿稳重氛围的黑衣,这名少年是—— ? ? ? ——就在白光打算灼烧瞳孔而填满视野的剎那,他阖上双眼让画面仅化为残像流逝,这是合乎情理进而或许有一部分足以称为必然的行为。 预测光线消灭的时间来临,他平静而缓慢地张开原本闺起的眼睑。 然后他对眼前这现世的惨状,仅仅感到愕然且厌烦,他平静地燃烧愤怒。 —这样啊,此处也有恶德吗?那是嗤笑打算清白生存者,将其姿态视为愚蠢,践踏被叹息与泪水浸湿者,将他们推落至绝望与悲伤后,甚至不承认这是过错也不引以为耻者。 那是将那群生存于追求正道之人,把他们毕生累积的荣耀毫不留情剥夺者。 那是不知悉为他人奔波之举所孕育出的高尚为何物,是绝对无法饶恕者。 没错,那是剥夺名为幸福这种任谁都会祈求的微小希望,是恶意的化身。 当残余光芒一闪一灭正逐渐消逝的过程中,他以悠闾步调穿越光芒走近少女眼前。 那双光辉仿佛即将熄灭的湿润眼眸,不止歇地溢出斗大泪珠,那泪水看似永无止境的滂沱大雨,连带思念一同宣泄而下。这次他确实以手指掬起那些泪珠,就好似要令眼泪消失,好似要让眼泪仅在此刻消失。她那双眼哭肿的脸蛋,遍体鳞伤的身体,光看就让人疼惜的身姿,想必她遭受过沉重的打击,于是他悄声告诉她,抱歉自己来迟了。 「啊——」 那细若蚊吟的声音,犹如尚未彻底化为思念而从内心宣泄出来,宛如吐息般缥渺,那是心灵即将毁灭前的虚弱呢喃。 至今为止不断哀叹受苦,持续责备自己,那位从未原谅过自己的少女,为什么这名温柔的少女非得面临这种处境不可。为什么这名比谁都过得清贫,比谁都更加把正道视为理想的少女,要让她在这种无可救药的终焉下迈向死期呢?为何总是有这种人,要把世界推向比不幸深渊更加深远的境地呢? 「啊啊——」 ——呼唤泪水者,请牢记,这世上没有无法拭去的悲伤细雨。 ——送达痛苦者,请牢记,这世上没有无法熄灭的哀痛火焰。 ——沉醉于恶德者,别遗忘,像你们这群邪魔歪道在这世上所能苟延残喘的地方,连一丁点角落也不存在。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魔术师,八键水明。」 这点如今将由身为现代魔术师的自己,依循自己的意志证明。 (插图) ? ? ? 一阵悠风奔驰而过,这风是目前默默伫立于自己身旁那名少年的声音所呼唤来的吗,或者他的声音就是这阵风呢?在酝酿热度的空气中,伴随凛冽之风赶来的这一声,毫无疑问震撼勒贾斯的耳膜。 「你说是……魔术师。」 勒贾斯以严峻神情 蹙眉并重复水明所说过的话,由于他的装扮跟以往见识过的不同,因此勒贾斯似乎没立刻想起来。不过瞧见他的脸之后,看来勒贾斯总算察觉到这是张熟面孔,勒贾斯露出同意的表情。 「原来如此,你是……当时跑来碍事的魔法师小鬼。」 水明默默挺直上半身,仅以严厉目光转向勒贾斯。 勒贾斯面对他,发出似乎感到钦佩的嘲笑。 「区区魔法师竟然有办法抵达这里,半路上应该有很多我的部下吧?嗯?」 「是啊,多到很没必要,真亏你有办法聚集如此多的秽物过来,我都不晓得自己差点要呕吐几次了。」 「这番话出自被那群秽物们包围到变成这副衣衫褴褛模样者之口,实在颇具真实感呢!哈哈哈哈哈哈!」 勒贾斯连带嗤笑与讽刺回敬水明,水明确实遍体鳞伤,尽管他身上不见严重伤势,但他那件长黑衣却因为过度磨损变得破旧且线头绽开,他的站姿与举动也显得无精打采。他的呼吸凌乱,体力感觉消耗不少,脸上甚至有细微割伤,直到他抵达这里为止果然是有段相当艰辛的路程吧。 水明即使变成这副德行也要火速赶来这里,勒贾斯对他放声大笑,但是勒贾斯脸上的喜悦神色却显得薄弱,接着勒贾斯以同样口吻问他。 「——然后?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过来这里?毕竟是那种数量,你是一边驱赶他们一边跑来这里的吗?」 「没什么,我只是把阻挡我的家伙挥开才过来的。」 「哦,就凭你这副破烂样还真敢吠。」 勒贾斯高声嗤笑放话的水明,他的模样看上去只像伤患在逞强,他在这种窘况仍旧坚持说大话的态度,看来确实只像不服输的人竭尽全力在虚张声势。 「我问你,为什么你即使变成这副德行也要过来这里?」 「我想事到如今这应该没什么好问的吧?」 「……难道说,你不会是想说自己要去救那边那名女人吧?」 「如果答案就是你讲的那个『难道说』呢?」 水明如此回复勒贾斯的提问。他说来到此处是要帮助自己,他说是要来成为自己的助力,然而她明明挥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他明明不必做这种事也行,明明早就已经束手无策。 水明以凛然表情转向勒贾斯,勒贾斯慢一拍后发出格外夸张的笑声。 「哈!?呵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讲这种话!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说要来救这名女人!?我看你根本脑筋不正常吧!?」 没错,诚如勒贾斯所言,他脑筋根本不正常。他不仅越过那名魔族麾下的军队,乃至抵达这个葬身之地,这简直不是神智正常的人会做的事。跑来这种地方又能得到什么,此处已是不具备任何人类渴求之物的地方,是即使闯进来也只会失去一切的地方,明明是如此。 「怎么,难不成你认为这种女人值得拯救吗?她可是怜惜性命才逃避战斗,无法保护任何事物的女人喔?没有任何拯救价值的女人你也想帮她?」 「是啊。」 闭目颔首的他,究竟在想什么呢?承认自己的行为愚昧,肯定对手的这番话,内心承认自己是愚蠢之徒的水明,勒贾斯再度对他说道: 「呵——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别让自己浑身伤痕累累,好好爱惜性命,对这种女人见死不救不就好了吗?干脆把她当作不存在过,把她彻底遗忘不是更好吗?」 「这可不行,这样我就不能拯救她。」 「嗯——?」 当这番出乎意料的话使勒贾斯蹙眉后,水明立刻好似要向什么挑战般说道。 「而且拯救为不幸哀叹者跟无法获得救赎者,正是我所相信的道路,我无法逃避这条路,所以——」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水明如此严峻地说道,说他是来帮助人,说他是来和勒贾斯战斗。 当水明将潜藏的决心组织成语言后,勒贾斯似乎顿时感到有些惊愕,但随即从愕然回归清醒。勒贾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在呼吸一遍后—— 「哈——」 对他宣示的决心反而发出更高声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白痴!就为这种理由!你就为这种理由跑来吗!?把我的部下们拨开,跑来这个葬身之地!说什么要拯救无法获得救赎者!?你竟然抱持这些无谓想法跑来这里,愚蠢也该有个限度!呵哈哈哈哈!如此滑稽的话——」 「所以说?」 「————!?」 水明发出的这道冰冷声音令勒贾斯不禁停止大笑,比北方国度呼啸的强风更刺骨的风,使任何人的心皆为之冻结,游刃有余的嘲笑以及从容不迫的呼吸声,皆在此遭到剥夺。 就只有令人恐惧的寒气满布现场,那并非物理性寒冷,却能感受远比真实寒风更加强烈的寒气,温度好似寒风侵肌般凛冽,迫使精神上蜷缩的寒气当场出现。勒贾斯凭己力使之发热的周遭,简直宛如转变为冻土正上方。说到制造出这种情况而释放出阴森气息的水明,正以钢铁般稳固的眼阵凝视嘲笑他决心的魔性。 「……小鬼,立刻停止你那眼神,我看不顺眼。」 「你以为这样讲我就会住手?」 「那么,就只好凭武力让你停止!」 勒贾斯嘴里释放能动摇周围一切且响彻云霄的吼叫声,当卷起的冲击波将沙尘跟小石头吹飞的顷刻间,犹如青刚栎树根般的手与胳臂从朝他袭来的魁梧身体猛烈伸出。 接下来,勒贾斯施展会将阻挡于眼前敌人变成肉块的攻击,迎击这招的是他那在其他地方绝对听不到的特殊咏唱。 「城墙,五重展开(primum e quimtum ecipio)!」 以类似要架起盾牌而伸出的手为起点,构成闪耀金色光辉的五面魔法阵。魔法阵或者描绘出来,或者悬浮于半空,又或者类似将破裂的碎片拼回原状般契合。 最后金色防御总算赶上,包覆混浊气息的拳头与水明的魔法彼此冲突。 金黄火花激烈迸散,最后第二面魔法阵或许是无法承受冲击,也可能是职责分配错误而被弹飞,紧接着连第三面也被弹飞。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挖掘魔法阵进而打倒水明的豪拳,闪耀金色光辉的粒子不断飞舞而化为高涨魔力,无法承受冲击而碎裂的地面,散发开来的冲击风,这些在最后总算生成如龙卷风的气流,巧妙操控这激烈骇人的冲击。 在两者嘶吼交错时,第四面魔法阵回转,随后立刻—— 「嗯——!?」 理应朝水明行使的强烈力量一瞬间被反弹,之后勒贾斯的庞大身躯连同轰鸣与海啸一起凿开大地,甚至连斜坡彼端都被吹飞。 「啧,即使有衰减城墙干涉,还是会被这种威力吹飞啊……你这、死蛮力……」 水明气喘吁吁地晃动肩膀,同时他面向消失于视线彼端的勒贾斯露出疲态。他果然消耗不少体力,把先前路程上跟现在迎战的敌人合算过后,想必会如此疲惫也是情非得已。就在此时,他突然朝自己回过头,然后—— 「站起来,蕾菲尔,接下来去打倒那家伙吧。」 他转向自己如此说道,他说一起战斗,他说两人一同抵抗,仿佛在乞求协助——不对,是仿佛在鼓励站不起来的自己。他的态度诚挚万分,看向自己的是闪烁蕴含妖异绯色却无比率直且眩目的眼眸,他那眼神中辉映出的热情,是宛如烧红的热铁般炙热的目光,是男人绝对不会遗忘自身奉献何种信念的眼神。 不 过,自己根本没有能够当作回应这份意志的答案。 因为这些答案早在刚才就被勒贾斯彻底粉碎,所以自己—— 「办不到。」 如此俯首,自己能办到的就只有放弃。 「咦——?」 「办不到,不可能赢过那家伙,你也是,我也是,我们都注定会在这里被他杀死。」 「喂……蕾菲尔你怎么啦?」 水明听到自己这番放弃宣言而困惑提问,他肯定对自己会在这里跟他携手战斗这点深信不疑,深信能集结两人之力确实击败那家伙。 但是,根本不必问怎么啦,毕竟…… 「我们不可能赢过勒贾斯,那魔族太强了,你跟现在的我合力都不可能赢他。」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是否赢得过?」 「不,我就是知道。那家伙很强,就连以精锐闻名的众多诺希亚思士兵,都败阵于他的力量下,这点光凭你跟我两人根本无法颠覆,也不可能颠覆。既然如此,那你跟我就只会面临死在那家伙手上的命运。」 这种注定一死、无法改变的命运等足以被归类为沮丧的言词,在他耳里听来想必不过是在讲丧气话罢了。不过这就是真理,不论意念有多坚强,不论鼓起多少勇气,在强盛的力量面前也终究形同镜花水月。 看见如此软弱的自己,水明垂落肩膀并俯视。他是感到灰心吗,他的表情由于俯首而无法窥见,不过恐怕没错。 「……蕾菲尔你这样就好了吗?这种结局你真的能接受吗?」 「是啊,已经够了,我早就想放弃一切,我觉得好累。」 「……这样啊。」 她能听见他的声音,看来他已经懂自己的意思,他们早已穷尽任何对抗手段,再继续抵抗下去也只会多受无谓的伤,只要稍微忍耐点痛苦,很快就能解脱。 等自己回过神后,面向自己的身影转过身。 然而那并非自己期望的身影,放眼望去,背影与黑衣就在眼前,那是仿佛要从勒贾斯紧逼而来的威胁中保护自己的模样。 「水明?」 「那么我就只能照自己想做的去做,既然蕾菲尔不能离开这里的话,那我就在这里击溃那名邪魔歪道。」 水明讲出的话,是对希望深信不疑的人所编织而成的语言,然而这番话却过于无知,蕾菲尔因此慌乱地急于否定。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晓得勒贾斯真正的实力吧!那家伙跟你刚才打倒的魔族可不同!」 「我想也是,不过要是我在这里放弃,既不能拯救蕾菲尔,也无法抵达我渴求的目标。」 他的目标就是刚才对勒贾斯放话时所说的,那个心愿吗? 「你说为了要拯救无法获得救赎者?怎么可能!在这世上必定会有人陷于不幸!不论何时,不论何处都不会有例外!」 「尽管如此——」 「这根本是你的幻想!是泡影!不过是孩子才会作的梦!」 「即使如此——」 「你想说即使如此什么!你这种只会用漂亮话粉饰的说辞,根本无法在这里变成我们两人的保障!」 「就算这样——」 「……这种理想绝对无法实现,这不可能实现,绝对……」 就是绝对,在这世上肯定会有人在某处挨饿,有因为悲伤而屈膝跪地者,有在愤怒中迈向人生尽头者,然后绝对无法获得救赎者的的确确就在这里,毫无例外。 无法获得救赎者绝对存在,必然存在。 他应该明白才对,既然是能分辨这点的人,既然是能认清现实的人,就该明白这种希望是老早舍弃都不奇怪的幻想。 但是即使如此,他仍像个不听劝的孩子般温柔施予教诲而摇头—— 「蕾菲尔,这不能由你来决定。谁能获救谁无法获救,都将由我从至今为止走过的这些梦想道路的尽头找出来。」 「你以这理想为目标又能得到什么?这种不确实又暧昧的目标,即使努力追寻也根本不可能抵达这种目标。在那梦想尽头,就只会有献给遭到希望背叛者的绝望而已。」 「或许是这样。」 「既然如此——」 「可是,我没打算回头,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即使我回过头,在那彼端也没有我想迈进的梦想,假如朝放弃梦想的将来前进,就不会有那天立下誓言的我,所以——」 ——所以你看好,看好我所谓视作目标的这份希望,这种追寻希望的生存态度。 「啊——」 他说你看好,那果敢断言的身影为何会如此眩目又光辉灿烂呢,那光辉肯定是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见识过的,灵魂的光辉。 被吹飞的勒贾斯回归原处,当勒贾斯伸脚踏破地面的同时怒目横眉,勒贾斯简直像要以目光射杀对手般把视线不偏不倚聚焦在水明身上。 「小鬼,你这家伙……」 「给我飞远点,邪魔歪道。」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啊!」 配合这声咆哮,勒贾斯掌中的那团混浊气息急遽膨胀,漆黑吞噬漆黑,同时周围坠入灭紫色阴影。这是勒贾斯将诺希亚思要塞吹飞,还有刚才包围这附近使其化为空地的那招。 「你就这样继续跟那女人一起被消灭吧!」 已经完了,这下总算结束。自己早就没残留任何精灵之力,不仅无法抵挡那份威力,人间也不存在能对抗那种力量的魔法,所以已经—— 「水明……已经够了……放弃吧……」 明明已经束手无策,水明却丝毫不介意他应该有听到的自己那番丧气话。 仿佛把那些丧气话断定成无谓之物,他吟咏起那段咒文(spell)。 「吾之盾非盾,是为纵使承受任何攻势依然坚固之物,无论面临何等炮火皆无以撼动之物(non amo munus scutum. omnes impetum invictus)。」 高涨的魔力配合咏唱的咒文(spell),金色魔力光辉好似要抵抗周遭的黑暗般满溢而出,光芒正化为旋风般回转。 「绝不溃败且不动如盘石,其为受汇聚晓星吹息的金黄光辉虚饰之坚城,其名为(invincibility immobilitas immortalis cumque mane surreissent castle)……」 最后金色光芒总算是准备各司其职般迈向分配好的位置,开始激发出狂暴的金黄闪电后逐渐成形,周围开始间歇性地听见「哐啷眶啷」某种物体跟物体间嵌合的声音。然后—— 「坚守吾身!绚烂的金色要塞(firmus grega aurum magnalea)!」 伴随水明讲出的最后一句话,魔法阵开始重叠。 其构筑慢上一拍,黑暗打算将一切褫夺般吞噬周遭景色。 「————!」 ……这下就结束了,一切都只能结束,在那道攻击前,不论肉体或灵魂终将全数被剥夺殆尽,理应如此才对。 不过——却还没终结,她原本基于无可避免的死亡预感才阖起的眼睑,在那片黑暗中睁开后,却瞧见安然无恙的自己跟水明,两者的性命确实在此尚未断送。 当眼前的沙尘散去后,自己对此之所以会显露出惊愕神态,并非基于己身平安之故。 「这、这怎么可能……!?我那连要塞都能消灭的力量竟然不管用!?」 当充满惊愕声音响彻时,环顾周遭却能看见令人屏息的景象于眼前扩散。 在周围制造出领域的 是几何图案与文字数字,以及包围这些的金色魔力光,描绘于地面的魔法阵布满类似时钟长针与短针的物体,其他魔法阵则仿佛要保护周围空间般散开,有大魔法阵、小魔法阵,刚才见识到的魔法阵也确实于此现形。待回过神后,她发觉他们皆被许多金色魔法阵包围。 没错,那是犹如被魔法阵建造的城墙所包围的城塞—— 「哈——你少把我的金色要塞跟那种石头还有木材制造出来的玩意儿相提并论,这魔术可是仿造原本世界的军事基地,想要贯穿的话,至少得拥有赤龙吼两倍威力。」 「你竟然说、原本世界……?你这家伙、难道说……!」 「哈——这问题与你无关!」 水明右手一挥,他掌中旋即构筑出一柄银色的剑,让勒贾斯困惑的声音连同飞尘和余烬全数被吹飞。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勒贾斯总算认定他是强敌,接着猛烈袭向水明。水明迎击,他让防御城塞回归为魔力,他坚决利用剑尖打头阵从而冲刺。 另一方面勒贾斯的战斗虽然单纯,不过却迅捷且强而有力。 ……他视之为敌者如此浩荡,明明人类光是接触到他就会化为绞肉,但是水明却奔驰而来。他与勒贾斯针锋相对,把战事导向近身战。 死亡逼近,这感想肯定恰到好处,不过尽管如此,水明的威势依旧不减。 他躲开勒贾斯粗鲁的攻击,-边靠灌注魔力的银剑来应战,同时组织语言,好让魔术确实命中敌人。在仅被拳头击中一记就会造成致命伤的这种岌岌可危的战斗中,他却不见悲怆。他的背影犹如在诉说蕴藏于内心的热切意志将化为原动力,形同铁芯般坚固。不屈从,不降服,他的身姿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焊。 混浊气息擦破水明的皮肤与衣物,他脸孔与身体上的细微伤痕逐渐增加,即使如此他仍旧不停下脚步。少年勇猛的吼叫声将逼迫而来的恐惧,以及害内心气馁的气魄等所有一切都强行反弹回去。 ……他遍体鳞伤还如此战斗,当自己仍目睹他的热情甚至到入迷时,不知为何自己竟突然回过神来。 ————她心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啊……」 当他仍然进行这种激烈战斗时,自己却躲在他身后,放弃一切,将全部抛出脑后,甚至否定他的话,如今依旧屈膝跪地。她仅能放眼注视,认定已经无力回天而光会袖手旁观,等回过神后她发觉自己什么都没做。 「………」 她能看见那道背影,那道一心一意的背影,来自比在这蛮不讲理的世界中以泪洗面的任何人,都还要祈求他们能获得幸福的少年。他那热切又凝重的心愿,就是如此光辉夺目。 去拯救那群无法获得救赎的人,正因为他有此般坚定的决心,才能将这番话说出口。他让自己见识到那份决心,为他的决心着迷,但是自己却无动于衷,这样真的好吗? 水明的身体被勒贾斯的拳头弹开并飞至自己眼前,他的身体变得残破不堪,然而他重新振作的力量,迎战敌人的气魄却丝毫未曾衰减。然后他奋力践踏地面,仿佛在宣称自己尚未败阵。 等回过神后,自己居然出声喊他。 「水明……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 当自己打算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时,他仅仅凝视前方,如此断言。 「因为,我想保护你。」 「————」 他这句话似乎让某种自己遗忘的事物回到身边,那即是在破碎心灵中所蕴藏的热切意念。 「你能明白吧?你应该也有想保护的事物才对,就因为你同样有赌命想保护的事物,你才会跑来这里吧?」 「啊————」 渴望保护,没错,他内心的意念跟自己的信念相同,所以他才会即使伤痕累累却仍坚持不懈,才会像这样伫立于此。 然而自己只要维持原状就好了吗?她还想再次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就如同拥有这种绝对不停下脚步意志的他一样。 ……少年为了贯彻自己的道路,再度迎战庞然大物的敌人。 等自己察觉到这点时,她已经无法再停滞不前。 「我——」 因此她想再次,再次凭自己的力量奋战,按捺痛楚,即使浑身浴血,即使如此难堪,现下她将再次奉献自己的心愿。 「吾等侍奉的女神爱尔休娜,如今请你再次赐予这个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的我,独自一人无法成就任何改变的我勇气,但愿祢能再度、再次赐予我——」 这段话既是愿望也是祈求,是她再次掷起剑的重生祝词。不过想必女神绝对不会帮助她,她很清楚,因为祂并不存在于世上,如今祂不过是仅能从旁守候的存在,因此这段话不过是为了改变自己,为了自己所讲的一番话。 然后当她睁开双眼时,她感受到自己身体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原本屈膝跪地,放弃希望的自己已不复存在,刚才占据自己内心的怯懦早已消失无踪。 这份力量与跨越难关的勇气,无疑是眼前这位少年给予自己的,正因他告诉自己要坚信到底,正因为他将这点展现给自己看,正因为他让自己再次想起要贯彻到底的决心,所以她才能再度起身奋战。 她重新拾起掉落地上的剑,凭借双手使劲挥剑。 挥剑时所刮起的强风化为赤红阵风,穿越水明与勒贾斯之间。 「什——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有那种力量!?」 「蕾菲尔……」 迎接重新振作的自己是惊讶的脸孔与喜悦的脸孔,这两张面孔究竟分别属于谁,事到如今已经不必多加赘述。 她要解放精灵之力等如今自己拥有的全部力量,赤风宛如呼应战斗与绯色的精灵伊卓克忒尼那份赤迅,将全体强风皆染为光辉璀灿的绯色,勒贾斯因难以承受狂刮的阵风不禁后退。 「唔、唔唔……这是……」 勒贾斯看似因厌恶风势而靠手臂护脸,蕾菲尔把剑指向这名魔族,她内心振奋地放声说道。 「……勒贾斯,你用那双眼睛给我看好,这就是毁灭你们魔族的力量,是身为女神臣民的精灵之力。」 「什么毁灭的力量!你这畏惧自身破灭而败逃的小姑娘啊啊啊啊!」 「——闭嘴……我不会再逃避,为了让我之所以能是我!不论面对任何事物!不论面对谁,我都不会逃离这命运!」 「小姑娘!少说大话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图) 蕾菲尔以大剑与赤迅对抗连同嘶吼迎面而来的勒贾斯,他挥出既强悍又满布混浊气息的手臂与铁拳,不过这次蕾菲尔的剑却没被弹开,斩击环绕赤红豪风从斜角释放一闪,如今将以往总是把自己弹开的勒贾斯那豪拳弹回去。 「唔、怎、怎么回事!?跟刚才截然……」 会跟先前截然不同是理所当然,毕竟软弱的自己刚才已经死去,因此目前在此处的只会是获得力量的崭新自己。刚才还压制自己的攻击顿时不起作用,勒贾斯早就没闲工夫讲这种废话—— 「喝啊啊啊啊!」 她的剑更严峻地打击对手,藉此表示她没闲暇聆听他的疑惑。情势有别于先前,对方的速度既没有比较快,攻击招式也是她比较多,他每一击所灌注的威力也能轻易看透。 是迫不得已吗,他的反手拳如同挣扎般挥出,即便那只是急于应付现况才草率挥出的一拳,勒贾斯却幸运地在绝佳时间逮到自己的要害,若是吃下这招当然不可能安然无恙,不过那终究是说吃下这招的话。 ——因此自己也如同周围满溢出的辉煌色泽般,化 为赤迅。 想必任谁都无法看穿此等飞速,就连影子都跟不上的赤风凌驾于任何速度。这高速无疑是绝尘,她以宛如会错看成瞬间移动的速度呈直角滑行到勒贾斯背后。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 等他察觉到再回头时早就为时已晚,实体化完毕后挥出的斩击正确捕捉到勒贾斯胸口。 「唔、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勒贾斯如同岩盘的胸膛被斩裂,尽管伤势深度不足以构成致命伤,然而那让自己苦不堪言的魔族力量泉源,也就是混浊气息正不断从伤口如蒸汽般喷发。 这是绝佳机会—— 「波山(gara vama)!」 大剑于头顶回旋,她跨出更超越平时幅度的一大步,伴随这股气势使出浑身解数将力量灌注剑内,藉此施展几近神速的一击。当自己的姿势压低到看上去简直像匍匐在地时,满布周围一带的赤迅好似模仿那道斩击般转变为巨大的斩击,将大地乃至天空撕裂。 接着这道攻击命中被混浊气息包覆的勒贾斯。不过—— 「真顽强……」 勒贾斯即使承受波山也依然健在,他浑身上下被砍裂,所见之处皆有暗色蒸汽喷发,不过他的四肢完好,即使步伐不稳依然确实站立,他明明暴露在水明的攻击再加上自己的攻势下,这名魔族究竟有多强悍! 「唔……!」 当自己的攻击不能如愿以偿致使表情因焦躁扭曲时,勒贾斯突然大步后退。 蕾菲尔还以为他要讲什么才会勉强挺直身体时,他竟然转动那魁梧的躯体。难道说,事到临头他居然想撤退吗? 「什——慢、慢着!」 「……这场输赢暂且保留吧,诺希亚思的剑士。」 想必他是判断这样下去战况不利,勒贾斯愤恨地撂下这句话,接着他尝试逃脱。或许是他还保有余力,他飞往高空的身影转眼间就远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菲尔打算连勒贾斯的后背一并斩断,于是她再次朝他击出一记波山,然而赤风却无法抵达勒贾斯身边,赤风的威力在赤迅没有遍及的地方会随距离衰减,最后化为普通的风消失。 ——让他逃掉了,一旦拉开到这种距离,不论诉诸任何手段都无法触及他。如果能像勒贾斯那样能在空中翱翔又另当别论,然而自己却没那种能力。 因此她仅能到此为止,她明明让水明替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受他如此帮助,自己却在该打倒势必得打倒的敌人时,于此处难堪地放跑敌人。 「可恶……」 胜负只能留到来日吗?没想到战斗竟然会以如此不干不脆的方式结束,明明就只差一步,只要再稍微多一点,自己再稍微超越他多一点,说不定就能击败他。 ——然而,此事却发生在她因为失意而紧咬嘴唇的当下。 背后冷不防传来魔力高涨的气息,不对,这现象无法用高涨这种不愠不火的形容词表示,此为魔力爆炸性增强时所产生的剧烈波动,引发这种现象的自然是—— 「水、水明……?」 这名少年的魔力难道没有止尽吗?他已经越过魔族大军,防御勒贾斯的力量,甚至与其战斗,即使如此,寄宿在他身上的力量仍旧没有耗尽吗?他就这么维持高涨的魔力,缓缓且悠哉地昂首阔步,最后总算与自己并肩。 接着响彻的是,魔术师的声音。 「死吧,汝于吾等雷霆前终将覆灭(abreq ad habra)……」 ? ? ? ……挥剑时缠绕赤红光辉所刮起的强烈阵风,仅在背后化为清风。情况实在危急,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能在那点时间重新振作,不对,不仅如此,她甚至获得远比之前更强悍的力量,尽管自己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但这一切无疑都是那名魔法师的错,因此自己不禁对必须撤退的惨痛经验咬牙切齿。 「人类们,我不会忘记这份屈辱,等这身伤势治好后,我必定会找你们还清这笔帐……」 勒贾斯的心思被满腔怒火占据,同时他打算飞往比目前所处位置的更高处。 「……这种伤势闯进雷云实在很危险,不过也没办法。」 他眼中凝视的是自己即将迈开的退路,假如继续照这样低空飞行,届时可能会遭到追击。尽管从相对距离观察,他认为这种机会算是微乎其微,不过既然刚才发生过那种逆转剧,进入云里自然更能确实隐蔽踪迹。 虽然可恨,不过自己的确遭到那女人抵抗而身负重伤,假使凭这副身体冲进雷云里,想必无法平安脱身,但是他不能因小失大,想要平安无事,目前也只剩这个方法。 ——没错,事情就发生在他如此忧虑望向雷云时。 「什……?」 他察觉到这点是在自己仰望天空时。 勒贾斯因为彻底出乎意料的事态导致脑内充满困惑,没错—— 天空任何一处都没有雷云。 「————!?」 他冷不防感到惊愕与混乱地环顾周遭,原本理应存在孕育雷霆的黑云,以及喧嚣尖锐的雷电皆不在高空,刚才明明确实还在。勒贾斯以为自己眼花才定睛凝视却仍不见雷云,能瞧见的就只有星光被白云遮蔽的晴空。 前不久确实应该有雷鸣响彻才对,即便是在他们战斗途中都响亮到吵闹的程度。既然如此,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见雷云却能耳闻雷鸣声呢。 此时勒贾斯不经意往下看。 「什……!?」 接着扩展于视野下方那片惨状,令他不禁哑口无言。 因为视线彼端出现让他甚至忘记呼吸的景象,原本处于山麓与森林间那片平原,该处并未聚集原本理应在此的军队,取而代之却是不断绵延燃烧的火焰,还有凹凸不已的扭曲大地。像是被冰封在永远无法溶解之严冰中的物体,在铺满酸与毒而令人感到不快至极的腐败之海内仿佛被永无止境溶解的物体,是残留在地面类似自己眷属的影子。最让他震惊的是,甚至连残骸数量都与他部下的总数不吻合。 他率领过来的军队有大半都像海市蜃楼般消逝无踪。 「到、到底发生什么事……」 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即使人类带领军队迎战也绝对无法造就这种惨状,这点他在诺希亚思的战役中就已经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如今惨状就此发生,那附近势必会有创造出此等惨状的元凶在场才对—— 若是有这名元凶在的话,没错。 ——我只是把阻挡我的家伙挥开才过来的。 那名回归战场男子的话,现下也好似言犹在耳,那句话正与眼下这副惨状联系在一起。 没错,那名男子抵达那里前势必会有部下阻挡他的去路才对,那么那名男子讲的所谓「阻挡我的家伙」,出现在那名男子眼前阻止他前进者,正是自己的部下。既然如此,这又是怎么回事,每当男子要突破部下包围闯关时,部下们应该就会源源不绝扑向他才对,这场景甚至能浮现于自己眼前。 那么那名男子,将阻挡在他面前的所有人,将那些为打倒勇者才率领过来的军队,仅凭只身一人就全部甩开才过来吗—— 「这怎么可能,居然只靠一个人就把超过一万名的军队消灭……」 当勒贾斯找出这道答案,背脊为此战栗而变得冷飕飕时,震耳欲聋的轰鸣自背后响彻。 不可能,这里明明没有雷云,那为何背后会响起这种声音呢。 「难道说……」 没错,仔细回想就会发觉自己过来这里时根本没看见雷云,他只是因为听到雷鸣才以为有雷云,既然根 本就没有雷云的话。 「难道说……」 假设那道雷声与轰鸣皆有其他理由才会响起的话。 「难道说……!」 没错,从背后响起的那道声音,跟刚才他觉得吵闹到不行的声音如出一辙,因为—— 勒贾斯转过头,发觉背后就有他先前所抱持疑问的答案。 伴随动荡大地的轰鸣,严冬时会出现的蓝白色雷电仿佛逆向坠落至天空般,威胁着暗空之黑同时描绘圆与图形跟文字。 最后总算完成的巨大——不对,是远大的魔法阵。从圆的半途配置的中规模魔法阵所描绘出的远大魔法阵,正拥有与射击出强力魔术相应的规模。 伫立于魔法阵中心的那位男子,是称自己为魔法师的那名人类。 ……雷电粉碎大地,风势高呼刺耳尖叫,两者正准备随意破坏一切。以男子为中心卷起的力量将沙与砾皆吹飞,化为炭灰消逝无踪。 是余波,正是余波,是构成魔法的力量,由于强行引起事象现象的力量过于强烈-其力量残余跟反作用力将无止尽蹂躏周遭事物。不论是雷霆蹂躏周围,还是局部性刮起宛如暴风雨中心的阵风,想必这些全是即将引起的现象的微不足道征兆而已。 「那、那样只是前兆……?这怎么可能!」 ——没错,魔将勒贾斯根本毫无理由知悉,这是亚伯拉=梅林的亚伯拉罕魔术系统,俗称圣魔术或神圣魔术。在藉助圣守护天使力量击退、退散、使役恶魔而制作出的魔术中,最知名也拥有最强悍力量的魔术——使汝之雷蒙受死亡(abreq ad habra),是同abra-cadabra为世界最广为人知的咒文(spell) ,以此为原形再应用现代魔术理论转化为攻击性魔术,是八键水明拥有的对恶魔及邪灵用魔术内最强的一招。 男子背后犹如从海市蜃楼中显现般出现女性雕像,理应是仿造人类女性的那尊像却不具备一切生命性根源,是尊浸染介于白与灰中间一种过于无机质颜色的雕像,这尊像既不显得神圣,也不显得不祥,然而却拥有某种令人畏惧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这尊雕像僵硬张嘴,发出更加锐利刺耳的尖叫声,从高空呼唤雷霆之柱。 ……他根本没听过这回事,怎么会有这种人类。这根本是无从得知的力量,是未知的力量,那种力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持有的力量,即便那名男子是从异世界召唤过来的勇者也不可能,毕竟勇者是赐予女神之力才召唤过来的存在,绝不可能具备那种力量。 没错,勇者是拥有远高出常人的力量,受到元素绝大的加护而被召唤过来之人。但是那名男子却非如此,所以这假设根本不可能。那是不具备元素加护的魔法,是操控理应不可能操控的事象,集束现象并随意篡改女神制造出的世界。比任何事物都要神圣,却无比恐怖,他根本从未听说那种力量、那种招式竟然存在,这世上不存在会操纵那种令人难以置信力量的人类,绝不存在,那么那名男子究竟是谁。 ——魔术师,八键水明。 「他说……魔术师?那算什么!?那男人不是魔法师吗!?」 雷霆于周围分散成几千份,残余的喧嚣吵闹声与残响往积聚的魔法阵中心集结,雕像不止息的尖叫,将世界从地平线彼方至天空尽头为止全体埋没于湛蓝闪烁下,视线彼端有张跟先前同样被惊愕占据内心的女人脸孔,还有以钢铁意志辉映出憎恨的男子那真红瞳孔,然后是自己无从逃避的死亡气息——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吧,将人类的哀叹当花蜜啜饮的恶意,于我等结社魔术师视为目标的远大愿望前,腐朽凋零吧。 他确实看见男子嘴巴编织出这段言词。 随后,指尖立刻碰触魔法阵中心。 当震耳欲聋的雷鸣飞速奔驰的剎那,描绘成同心圆魔法阵的光芒集结成数千根雷霆光条,化为仅此唯一的巨大圆柱将视野全数填满。 此处甚至不存在他们所侍奉之邪神的黑暗碎片,任何角落皆不存在。 最后魔将勒贾斯连同自己发出的怨恨惨叫,在神圣雷霆所制造出的闪耀激流前,束手无策而惨遭吞没。 终章 「我不行了,好累。」 目睹雷霆的闪烁在彼方黑暗缝隙间消失时,水明当场躺成大字形仰躺倒卧在地。他稍微忍耐触碰到背部那感觉相当坚硬的地面,为了让凌乱的呼吸平抚下来而试图调整气息。 无论如何这回总是使尽全力,不仅要掌握好魔族的力量,虽说他不得不尽可能消灭敌方战力,但是要打倒全体魔族或许仍旧算相当乱来的行为。 还有跟那位勒贾斯战斗时所使用的王牌?abreq ad habra。 勒贾斯不仅顽强到恐怖,而且他的魔术成效恶劣,结果还是沦落到得祭出自己所能使用的神圣魔术中最强的一张牌。 不过竟然消耗到连一点魔力都不剩,老实说这种战斗方式实在拙劣。 水明边如此思索,边眺望勒贾斯消失的天空。 「……这次算运气好、吗?」 没想到对付魔族会有效果的竟然是神圣魔术,说实在他很意外。跟蕾菲尔间的对话让他找出那些家伙与名为邪神的真性恶有关联这答案,他原本只是猜想有可能会有效——但没想到还真的猜中。黑暗会输给光明,邪恶者将屈服于神圣者等等,就某种意义来说这的确是固定桥段,不过对身为魔术师的自己而言却是盲点。自己回避魔族等于邪恶这种单纯臆测,只把焦点关注在这个世界的魔法的独到处,等他察觉到这点时已经是接触到那令人不快的家伙时,找出答案则已经是进入森林内,从初战算起已经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从魔术师角度思考,由于他想找出魔族的术理跟生物性陷阱与概念性弱点的缘故,竟然导致疏于察觉如此单纯的部分,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在讽刺。 不过这个神圣魔术能发挥效果是件好事也是事实,毕竟以勒贾斯为对手,却只能莫可奈何地使用光是待在这个世界效果就会薄弱的魔术的话,他将会背负相当不利的条件。 诺斯底主义承袭自是为犹太秘仪的卡巴拉,是把现代被分类为用于对恶魔及邪灵的亚伯拉=梅林?亚伯拉罕魔术系统的魔术改编过后的神秘。在魔术特性上仅对真性恶才有效果,再加上若想使出一定程度的力量,就势必得靠降神术让显的圣守护天使变成半附身状态,因此行使该魔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不过却跟这类需要仰赖原本世界事物、地形,这种不在地球使用效果就会降低的魔术不同, 行使起来几乎不会受到地点限制。 存在于名为外壳世界这种世界与世界间的虚空,存在于被视为空无一物之空间而不受区分的纯粹力量——也就是乙太能量还有单子能量,以构成无法概括至任何一类精灵的圣守护天使这种己身唯一拥有的精灵,将其后显现并实体化的魔术技法,正因为他能拥有这种技法,才能在这个世界自由自在掌控这项魔术。 幸亏他以最大力量击出的魔术有效,或者是自身行使的魔术威力的绝对值超越勒贾斯的强度,这应该称为侥幸才对吗? 不过分享给魔族的邪神力量,假如这次是比勒贾斯拥有更强且更多那种力量的魔族,情况恐怕就不会那样简单。 「……纳库夏德拉吗,反正我没打算跟那人扯上关系就是。」 力量名列这群魔族之首的恐怕就是魔王纳库夏德拉,那位不晓得是男是女却尽会给人添麻烦的魔族某某首领,单纯思考,纳库夏德拉应该被赐予比勒贾斯更强盛的邪神之力。尽管他没打算跟纳库夏德拉扯上关系,不过仍旧有可能会不小心遭遇对方,其他魔将也可能比勒贾斯更强,说不定会有意外碰上这类情况的时候,往后得先把这种想法放在心上以拟定对策才行,他总觉得头从现在开始就痛了。 水明在呼吸尚且凌乱时吐气,隔壁的蕾菲尔向他搭话。 「水明,谢谢你,你能来真是帮了我大忙。」 「没这回事,而且我来太慢了,你还向我道谢会让我不好意思。」 听到这番赠予他的谢辞,水明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老实说出口。最开始跟魔族面对面时,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有所犹豫,假如他没有踌躇不决,自己的内心也能坚定不移的话,或许就不会为时已晚。尽管这件事没必要问,不过—— 「……商队的人果然?」 「……是啊。」 「这样啊。」 她忧愁的声音正是疑问的答复,光回想起他抵达时的那片惨状应该也能明白,但果然是全数阵亡吗?虽然这话不该由阻止她、还有当出现被魔族操纵的冒险者现身时就已经放弃商队安然无恙可能性的自己来说,不过他们是短暂相处过一阵子的人,他感到很遗憾。 回想起来,在他追随蕾菲尔进入森林时正是导致这种结果分歧点,当时自己要是能更巧妙说服商队的人,让蕾菲尔留在商队的话,结果或许就不会如此凄惨。 这一切是事到如今的确没什么好老调重弹的话,不过…… 「……水明,你别在意比较好,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也很奇怪,不过商队的人被杀不是你的错。」 「你能对我这么说,我确实会比较轻松,不过蕾菲尔应该比我更介意吧。」 「这、这个嘛……」 水明反问蕾菲尔,她发出困惑的声音,接着又被沮丧的氛围包覆。看来她果然很在意,不对,应该是不可能不在意吧,毕竟她没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尽管他不晓得她是没赶上,还是赶上却没办法保护好对方,不论哪点她都同样会度过一段难熬的时间。 想必勒贾斯也有针对这点戳她的痛处,那种邪恶往往很擅于攻击人心灵脆弱的部分,擅长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所以肯定她会为此感到更痛苦。 「……蕾菲尔,毕竟你就像我帮助你时一样毫不犹豫为拯救商队的人奔走,所以你别太自责。」 「嗯、嗯……」 蕾菲尔发出的含蓄声音果然很凝重,努力过跟加油过这类话,在结果面前不过都是姑息的安慰罢了。她想必是明白这点才如此消沉,正因为明白这点她才没有能回复自己。 经过好一段时间,或许她是在替亡者默祷,又或许是为整理自己的思绪才陷入深深的沉默,此时蕾菲尔冷不防开口说道。 「水明,那个……」 「怎么啦?」 「那、那个,谢谢你。」 「……怎么这样慎重其事?」 毕竟水明刚才已经接受过谢辞,然而她却像这样反复道谢又是怎么回事。就在他感到不可思议时,却有种仿佛害羞又端庄的声音回道。 「那个,刚才你说自己是过来帮我时,我真的很高兴,所以……」 「哦、哦……」 「谢谢你。」 「原、原来是这么回事,您如此郑重的谢辞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由于水明听到的谢辞实在太过诚挚,以至于他不禁讲出这段不合时宜又诡异的敬语。虽然受人如此郑重道谢实在让人很难为情——不过说起来,当他跟勒贾斯对峙还有在蕾菲尔讲话时,他似乎都说出相当丢脸的宣言。 (啊……) 自己迈进的目标,结社的理念是证明能够获得救赎,以及父亲的心愿,任性妄为的援手,独善其身,这些全是气势造成。都要怪到气势头上,他是因为凭借气势才会喊出那番话。没错,就当作是这么回事,然后把自己讲过的一切都忘记就好,只要这么做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来解决。 水明如此思索的同时,以激烈气势开始摇头,当他像这样开始逃避现实时,蕾菲尔以毅然决然的声音说道。 「我是因为你才能拿出勇气,我打算不再放弃,好好走在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上。不过,要让自己变强去跟魔族战斗这点仍旧没变就是。」 ……看来她受挫的心已经振作,那份绝望多少能和缓点或许也是好事。 当水明不发一语仰望天空时,蕾菲尔感觉很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啦?」 「嗯?啊,我认为你这样就好。」 「我已经不会再放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挣扎到最后一刻,这是你教会我的。」 她以认真神情讲出这种让人有点害羞的话,水明却充满自嘲感地答道。 「你别这样啦,我讲的那些也不过是现学现卖。」 「现学现卖?」 「是啊,以前我被强到不行的人驳斥过,这是当时对方讲的话。」 没错,他并非不明白遭人否定时的心情,一旦被强悍的家伙这么说,就会陷入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在否定自己的感觉。当内心在这种窘境下产生迷惘时,有名指引自己要往前跑,告诉自己回头的彼端也不会有梦想存在的男人—— 「你遇到过不错的人呢。」 「那种疯子哪里不错,虽然我很感激他,不过那家伙基本上是敌人。」 想必蕾菲尔是把这番话当成美谈了吧,水明听见她困惑地发出「咦……」一声。没错,对自己讲出这段话的那名男人,基本上只会嘲笑他人的梦想,只会在关键时刻冒出来,给予不合时宜又不合情理的喝采,是个光会妨碍别人的男人。想必他是觉得自己盯上的家伙死掉的话,就毫无乐趣可言。 所以,所以当时他才会讲那种话…… 「……不过当时他那番话,或许是真心的。」 「你的情况也很复杂呢。」 「算是吧。」 「呵呵呵……」 不知道是哪里好笑,蕾菲尔突然发出含蓄的笑声。虽然这段话讲到最后沐浴在那种温和笑声下,总觉得好像被人当小孩对待让人多少有点不服气——不过尽管如此,在经历那种战斗过后,还能听见这种温和的笑声或许也算好事。 无论如何,战斗已经结束,这样也不坏—— 当水明被这种安稳又舒适的气氛包围时,横卧在地的水明旁边引发某种异变。——噗呼。 「咿呜!」 待水明回过神后,他听见好似有东西被抛到地上的声音,跟惹人怜爱的悲鸣。这悲鸣恐怕,不对,这悲鸣的确来自蕾菲尔,不过响彻周遭的人声音域很高,是他过去没听过的类型。 水明心想,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见蕾菲尔的悲鸣。 「嘿咻。蕾菲尔,你怎么啦——」 他总算想办法在要活动身体还很困难时转过头,而声音主人的蕾菲尔当然就在他旁边。 (插图) ——然而她居然变得很小只。 「………啊?」 「好、好痛痛……水明怎么了?」 由于他看见的画面太过可疑,以至于他产生想用力揉眼睛的冲动,不过他却继续盯着看。 眼前有位年龄看上去约小学生左右的少女……应该说是幼女。她有一头绑马尾的红发,眼角稍微吊起的锐利眼神,在雪国生长才拥有的白晰肌肤,还有他从最初相遇时就感受过的那股沉静的利剑氛围,由于还残留不少本人的影子,想必她正是蕾菲尔,那么这名幼女无疑就是变小的蕾菲尔才对……恐怕没错。 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事,她身上的衣物因为身体变小而显得松垮垮,或许是跌倒时撞到脸的关系,她的眼角泛起泪光,同时还伸手用力擦拭脸上的泥巴。虽然这样的她正望向自己提出疑问,不过想发问的反倒是自己才对—— 「不,你才是怎么啦,蕾菲尔,你变小啰?」 「变小……?」 经水明一问,变小的蕾菲尔露出仅能称为可爱的讶异表情,她将目光朝自己身体落下,随后她的神情立刻转为惊愕。 「咦?咦?这、这是怎样!?水明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不对,想问怎么回事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身体变小了!身体变小了啦!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第一次吗?不,我想应该是第一次啦……」 「这还用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蕾菲尔对这起忽然产生的异变提出强烈断言,总之她很混乱。这是第一次发生,不对,这种事要是发生太频繁倒也很伤脑筋,但是蕾菲尔似乎找到某种答案而将推测说出口。 「难、难道说是战斗时勒贾斯那家伙对我施加邪恶的法术……」 蕾菲尔摆出险恶表情瞎猜,她的表情确实传达出焦躁。但是,诅咒毕竟还有前例可考,因此这种猜想也是能纳入考虑,不过有必要特地施加这种幼儿化的诅咒吗?而且还是在一切结束后才显现效果,以诅咒来说速度还真慢。老实说即使被施加这种诅咒,也只能称为迫不得已吧。 虽然他认为这应该是替最后的垂死挣扎才找人麻烦的诅咒,为防万一还是调查看看。 「……不对,看来不是这么回事,诅咒的痕迹只有先前的而已。」 「唔,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蕾菲尔抱头的表情一反常态地表现出困窘。 不过她现在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来她也在苦思找寻原因,那么到刚才战斗为止这段期间,是否真有造成这起异变的理由? 而且蕾菲尔确实有很多部分都跟普通人类相差甚远。 ——精灵之力,圣灵。 水明心想。看来他想起战斗时蕾菲尔最后发挥的那股非比寻常的力量,蕾菲尔那种连周围空气都能支配的力量,跟过往他见识过的简直大相径庭。不论是力量强度、范围、种类,跟她把虾兵蟹将魔族吹飞时的力量截然不同,该力量激烈到甚至足以自傲地称作次元不同。 根据这点当基础来推测的话,立刻就能抵达答案。 (不对,这再怎么说都太单纯了吧。) 水明在内心像这样否定这种粗略的答案,不过他又想起刚才的神圣魔术一事。 一旦考虑到会有这种否定单纯思维,结果导致慢半拍才找到答案的情况,也就未必能否认这个异世界不会出现这种单纯现象。 「蕾菲尔,我跟你说。」 「……全都变小了,一切都变小了。唔,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我好像又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呜呜。」 「喂、喂。」 「咦?抱、抱歉,水明怎么啦?」 蕾菲尔利用手上多出来而垂落的衣袖拂拭满溢而出的哀叹,接着她转向水明,水明对她陈述自己的推测。 「我在想,蕾菲尔的身体可能是因为圣灵的力量使用过度才会变小。」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这个嘛,虽然我要讲的话跟臆测没两样,不过蕾菲尔的身体恐怕是一半由人类的肉体、另一半则是类似精灵性物质构成,做为精灵之力根基的乙太能量跟单子能量若是大量消耗,身为精灵的部分可能就会消失……」 「虽然有些我听不懂的单字……简言之就是力量用过头吧?可是为什么力量用过头会跟身体变小有关系呢?过去不论我消耗多少力量肉体都不会改变,首先以肉体会缩小为前提这点本身就很奇怪吧?缺少精灵之力的话,应该也只会单纯无法使用力量而已。」 「你说得确实没错,但蕾菲尔不管怎么说都是圣灵嘛,我住的地方在这方面也有很多尚未解释清楚的部分……」 没错,精灵存在于原本世界的时代是距离相当久远以前,由于没留存太多相关纪录,因此精灵的原理目前尚未获得确切阐明。 尽管如此,天生就是半精灵的蕾菲尔,她的 身体不仅有肉体(physical body)与星光体,再加上应该还有构成圣灵的能量来维持身体才对。虽然会变小确实能往构成身体一部分使用过度造成短缺的方向思考,不过如她所言,即使如此就会造成身体缩小这点仍旧不得不抱持疑问,不对—— 「……原来如此,蕾菲尔的身体是以圣灵为基础,跟普通的肉体从根本上就不同。蕾菲尔的存在跟召唤过来的精灵相同,皆处于显现出的实像与肉体投射在这个世界的状态,所以当作基础的圣灵力量一旦薄弱,实像也会随之稀薄。是这样啊,那就可以接受了,名为蕾菲尔的个体尽管还在此处,不过伴随存在的稀薄度增加,外观为合乎逻辑看上去才会变小,这是因为实际肉体也受到影响的缘故。 「水、水明!你讲的话太难懂了!讲简单点让我也能听懂!」 「嗯?啊,你说得对,抱歉。晚点我经过整理再解释给你听……我说蕾菲尔,你在这种状态下乱跳好像不太妙……」 水明才刚指摘完不久,蕾菲尔就立刻被衣服跟鞋子绊倒—— 「哇、哇哇!呃呜呜!?」 她整个人连同脸一起摔往地面,她虽然一开始打算靠自己站起来,不过似乎是判断要自力起身有困难,她以不好意思的态度喊水明。 「……水明,抱歉你可以帮我一下吗?衣服跟鞋子都太大我站不起来。」 「………」 「水明?」 不晓得为何水明不应声,她以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喊他——不过水明却没有回应她这愿望的力气。理所当然如此。因此躺卧在地的水明说道: 「不、那个……你看?我啊,力量消耗过头无法动弹。」 「………」 「………」 沉默席卷现场,此处充满尴尬的宁静,既然变成这样,就表示两人都动弹不得。窥见这缺乏展望的未来后,水明以格外夸张的干笑声蒙混过去。 「哈哈哈……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啊……」 ……结果后来,等水明总算回复到能够起身的状态后,他抱起被衣服缠住而无法动弹的蕾菲尔一起下山去。 ? ? ? ——同时,处于比人们定位为最北地区还更北方的城堡,某人朝该城堡的王座下跪。 尽管那个人保有人形,但仔细观察即可发觉他拥有跟人类不同的部位,是名绝对无法称之为人类者。 来者——身为其中一名魔将的利榭巴姆先是起身,对端坐于王座上的人恭敬行礼,接着再度跪地。 端坐于王座者——身穿漆黑华美服饰的少女,目睹对方行礼后,手撑在扶手上抵住脸颊慵懒说道。 「……什么嘛,我难得正舒服小睡,有什么事吗?」 面对少女的提问,听起来有些高音感的男声回复道。 「因为有事必须紧急通知陛下。」 「……怎么啦?」 膝盖着地的利榭巴姆先深呼吸一遍后,再答复少女。 「勒贾斯阁下的力量反应刚才中断了。」 「哦?」 中断,少女仿佛对这个单字涌现出兴趣,她刚才还显得慵懒的态度急遽转变,进而从王座上探出身体。 「印象中确实是委命他负责杀死最初被召唤来的勇者这项任务吧?」 「如您所言。」 「换句话说,那家伙被勇者打倒……是这么回事吗?」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高。」 利榭巴姆刻意不采取赞同的说法,少女因为他别扭的说话方式眯细双眼。 「……你讲话还是老样子那么含蓄。」 「个性使然。」 「……算了。不过,这样啊……勒贾斯吗……」 当少女犹如在咀嚼这句话的意义而嘀咕时,利榭巴姆抬头询问。 「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嘛……尽管我还想稍微观察一阵子,不过这倒不成,毕竟我们这边的前锋大将败阵下来,必须稍微更改原定计画。」 「请问您的打算是?」 「首先把人类跟我等皆视为领土边界的西部一带,交给维舒达跟穆拉处理,让他们准备攻打人类。」 「请问要他们立刻行动吗?」 「无妨,就是把时间也考虑进去才会做此安排,时间充裕点才能钓到更多鱼吧。」 当少女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利榭巴姆仿佛在回应她似的同样露出笑脸。 「遵旨。」 讲完这句话后,利榭巴姆就此溶解于黑暗中,接着王座大厅再度仅留下少女。——部下遭人击败,不过却不见少女对此表露哀伤态度,她反倒像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童,高声发出十分愉快的声音。 「呵呵,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勇者吗?竟然能打倒那位勒贾斯,真期待见到他。」 没错,少女——魔王纳库夏德拉的笑声响彻于被称为魔王城的地方。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樋辻卧命。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容我将各位擅自假设成已经阅读过第一集后记。 还请各位务必阅读,当然就连异世界魔法第一集的本文也是(殷切)。 这个嘛,关于这次故事,是将在网站上连载的蕾菲尔篇部分经过削减,把多余赘文删除后集结成册,我想应该会比网路版要来得好阅读。等待梅妮雅的各位,请再稍微忍耐一下。 不过蕾菲尔好可爱,真是超级可爱,作者大满足。 ……那么,这下子网路版的库存就耗光了,毕竟我原本就没有写很多,所以正面临稿子见底的情况,这下该怎么办呢,我根本还没做好盘算。 我骗人的,其实正在锐意制作中,我会努力让下一集能尽早送达各位手中。 接着是关于谢辞的部分,我在此向责编s氏、插画家himescz老师、此次同样负责本书装订的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替本书进行校订的公司鸥来堂,以及编 辑部的各位都献上诚挚感谢。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樋辻卧命。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容我将各位擅自假设成已经阅读过第一集后记。 还请各位务必阅读,当然就连异世界魔法第一集的本文也是(殷切)。 这个嘛,关于这次故事,是将在网站上连载的蕾菲尔篇部分经过削减,把多余赘文删除后集结成册,我想应该会比网路版要来得好阅读。等待梅妮雅的各位,请再稍微忍耐一下。 不过蕾菲尔好可爱,真是超级可爱,作者大满足。 ……那么,这下子网路版的库存就耗光了,毕竟我原本就没有写很多,所以正面临稿子见底的情况,这下该怎么办呢,我根本还没做好盘算。 我骗人的,其实正在锐意制作中,我会努力让下一集能尽早送达各位手中。 接着是关于谢辞的部分,我在此向责编s氏、插画家himescz老师、此次同样负责本书装订的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替本书进行校订的公司鸥来堂,以及编 辑部的各位都献上诚挚感谢。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樋辻卧命。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容我将各位擅自假设成已经阅读过第一集后记。 还请各位务必阅读,当然就连异世界魔法第一集的本文也是(殷切)。 这个嘛,关于这次故事,是将在网站上连载的蕾菲尔篇部分经过削减,把多余赘文删除后集结成册,我想应该会比网路版要来得好阅读。等待梅妮雅的各位,请再稍微忍耐一下。 不过蕾菲尔好可爱,真是超级可爱,作者大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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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关于谢辞的部分,我在此向责编s氏、插画家himescz老师、此次同样负责本书装订的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替本书进行校订的公司鸥来堂,以及编 辑部的各位都献上诚挚感谢。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樋辻卧命。阅读这篇后记的各位读者,请容我将各位擅自假设成已经阅读过第一集后记。 还请各位务必阅读,当然就连异世界魔法第一集的本文也是(殷切)。 这个嘛,关于这次故事,是将在网站上连载的蕾菲尔篇部分经过削减,把多余赘文删除后集结成册,我想应该会比网路版要来得好阅读。等待梅妮雅的各位,请再稍微忍耐一下。 不过蕾菲尔好可爱,真是超级可爱,作者大满足。 ……那么,这下子网路版的库存就耗光了,毕竟我原本就没有写很多,所以正面临稿子见底的情况,这下该怎么办呢,我根本还没做好盘算。 我骗人的,其实正在锐意制作中,我会努力让下一集能尽早送达各位手中。 接着是关于谢辞的部分,我在此向责编s氏、插画家himescz老师、此次同样负责本书装订的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替本书进行校订的公司鸥来堂,以及编 辑部的各位都献上诚挚感谢。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神代小祈 校对:神代小祈 夜晚,受明月与星辰微光照亮的帝都一隅,被不自然的寂静所包围。 这里是帝都的上流住宅区。铺满地面的石砖没有一丝一毫空隙,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与朱红而美丽的红砖建筑相连。月色昏暗地洒落于石砖,沉没于昏暗中的红砖则透露出犹如红铁锈般的色泽,或许是每栋建筑物皆巨大而栉比鳞次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段人烟稀少的深夜时间,比起寂寥感,反倒是压迫感更为显著。 在这与一般市民居住的木造房屋和庸俗的石砖街道无缘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被身材高?与矮小的两道人影逼迫。 「你们这些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男子口沫横飞地对眼前的恶棍怒吼。他身披在帝国相当受欢迎的裁缝店所制作的外套,浑身散发出金钱与自以为是的气息,如今理应榇托这身打扮的从容态度却不见踪影。 男子会有如此态度也是理所当然。打算摆脱彷佛燃烧般焦躁感的男子,其身后看似护卫的人们,全都浑身乏力地在石砖上倒地不起。 「唔!来人啊!没有其他人了吗?谁都好!快来救我!」 尽管男子傲慢嘶吼,却无人应声。仅有这道喊叫声,从驻足于男子面前的两道影子间通过。 等怒吼的余音终于消散后,其中一道较为高?并身穿漆黑长袍的人影否定男子的行为。 「没人会来的,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远离大马路的后巷,在帝都的市中心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男子或许是因为这句煽动内心不安的话而仓皇失措,尽管觉得高?的人影所低喃的话语不可能发生,却依然无法压抑忐忑不安的情绪。然而,那道人影所言为真。即使男子为否定对方而不停嘶吼,但别说巡逻的宪兵,就连居民都没出现。男子的嘶吼与对话,彷佛全被两人身后的黑色帘幕所夺走。 男子直接发泄出难掩的焦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必要知道。」 配合高?人影的发言,两人一步一步地逼近男子。 「等、等等!你们想不想受我雇用?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行。」 「——哦?」 「正好有一名我想除掉的男人!你们看如何?我一开始就付一百枚帝国金币,两人合计会有两百枚金币喔。一人能拿一百枚!」 男子为了自保而提出这项交易。身材矮小的人影因其发言而颤抖,男子因对方上钩而暗自窃喜,但答话的则是高?的人影。 「一百枚金币还真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这代表你们有这种程度的价值!毕竟你们一瞬间就让我的护卫昏倒!」 「弱小的护卫。」 「说得很对。明明是我花大钱雇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不了作用。但这点你们可大不相同,毕竟你们能够逼迫在帝国威名远播的我到如此地步。」 男子肯定人影所讲的话,并抓准时机回收当成鱼饵拋出去的那番极力赞扬的言词。 「如何?这提议不坏吧?」 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男子因此露出黏腻的下流笑容。 然而男子期待的答覆并未出现,反倒是身材矮小的人影彷佛在否定男子的提议般接近他。 「为、为什么!一人一百枚金币可是出奇的高价……」 「确实如此,但是——」 较为矮小的人影第一次出声,声音相当年轻,是当孩子处于还难以分辨性别的年纪时特有的嗓音,其发言令男子不禁屏息。 「……你们是怎么了?」 「你说过——」 「……?」 「有想要除掉的人。」 「那又如何?任谁都有一两个想除掉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但正因为有人打著这种算盘,你们才会想加害于我吧。如何?如果不满意刚才的价码,我还能再往上加——」 男子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刚才他打算笼络的矮小人影,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憎恶的波涛。 在男子的吐息几乎冻结的顷刻间—— 「……我不会让你对那个人出手。」 「——?你这家伙!难道是那男人的手下?不对,难道你是——」 「没必要对他说这些——动手。」 高?的人影盖过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子的对话,对矮小的人影下令。接著,矮小的人影领悟对方的意思,开始低喃咒文。 「——黑暗啊,虚无之汝身化为帷幕包覆吾之敌,令其沉溺于汝身之内。耽溺于肤浅欲望者尽数化为帷幕内之俘虏。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矮小的人影口中开始编织魔法咒文。光听他咏唱的咒文,就明白这是任谁都恐惧不已的暗魔法。然而,照理说应该唱颂键言的段落却并非键言,反倒是从没听过的词汇,那是些无法领悟其中含意的词汇,不,接续的并非人语,简直像粗鲁的妖魔鬼怪嘶吼声,之后再出口的却是—— 「接纳者更为授与者邪恶【darkorment】。」 键言。 只见一瞬间,身材矮小的人影周围的黑幕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蠢动,包围住那股黑暗的魔力一口气膨胀,朝手指去的方向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态势蠕动——于是男子双眼中的两道人影,甚至月光与星光皆尽数消失。 「住手——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虚空吞没了演奏悲壮剧码的男子的惨叫。 不久后,看著男子从黑暗中解放的身体瘫倒于石砖上,高?的人影平静地说道: 「走吧。」 「……好的。」 于是两道影子再度消逝于黑暗。当两人离去之际,不自然垂落的黑暗帷幕与寂静倏地消失。 男子与他的护卫倒卧在高级住宅区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仅有闪耀的星光与高挂夜空的明月,毫无顾忌地窥视他们的脸庞。 第一章 少女进入都市 与魔将勒贾斯一战后经过约十天,水明与蕾菲尔通过国境,来到涅尔斐利亚帝国首都的费菈丝?菲莉亚前。 水明步行于铺设著石砖的街道,望向差一点就要抵达的目的地。从此处略微仰望,能看到在厄斯泰勒简直无法媲美的、宛如耸立于苍天般巨大且装饰独特的城门。 这道城门比梅特尔和格兰特市的更加高耸,外围也坚固无比,可见涅尔斐利亚的国力非同小可。都市范围也比厄斯泰勒王国首都梅特尔大上将近两倍,城墙外的廉价旅社和市集也不少。 如孙子兵法所言,当一个地方相当于邻接三个国家以上的要冲之地,往东西与南方延伸的街道经过整顿而得以畅行无阻,也因此会比其他国家更为繁荣。 原本水明打算暂时滞留格兰特市,然而才没过多久便来到涅尔斐利亚自然有他的道理。原因当然就是落在走在身旁的蕾菲尔?葛莱齐斯身上。 与基于某种企图而率领众多军队准备攻打厄斯泰勒领土的勒贾斯一战,将其打倒后,她却因精灵力使用过度,导致身体缩小为小学生程度的幼女。 正因为如此,蕾菲尔彻底丧失战斗能力,被她当作武器,刀刃长度近五尺的大剑也拿不动,结果根本无法只身前往涅尔斐利亚帝国。 基于前述理由,水明便早早从格兰特市动身,陪同蕾菲尔跨越国境来到此处。 况且她身上还有诅咒。旅途中甚至数度发作,尽管每次都需要水明照料并施展抑制诅咒的魔术,但内心总有某种挥之不去的悖德感在发酵。 「……唔。」 每每回想起来,视线就不禁四处飘移,脸颊和心脏都热烫不已。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依然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假如被谁目击那种状况的话——虽说是在施加魔术,想必仍无法避免被指责为萝莉控吧。即使蕾菲尔的实际年龄较为年长,而且自己根本就不是萝莉控,大概也难逃责难。 不过,包含前述理由在内—— (再怎么说也没办法就这么拋下她不管。) 这果然不在自己的选项内。除了无法放任失去战斗能力的她只身去旅行外,要是不管她身上的诅咒,某种对她而言,不幸的事也确定将会发生。目前只有自己能抑制诅咒,在找到能让她的身体恢复原状并解咒,或是能确实控制诅咒的方法前,大概都要与她同行。 (施加诅咒的魔族吗……结果还是非得打倒那家伙不可吧。) 水明凝视著蕾菲尔,这些想像的朦胧轮廓逐渐成形。 勒贾斯之外的其他女魔族,印象中是被称作睡魔,在原本世界里应属于梦魔的魔性物种。根据欧洲传承的记载中,她们是会趁男人熟睡时与其性交,藉此夺走此人精力直到榨乾为止的恶灵。是投射众多人类欲望,才得以获得实体的物种。在异世界果然是被分类为魔族吗? 虽说解除诅咒的方法是必须处理掉那名睡魔所持有的同一性媒介,然而该媒介既然在睡魔手上,把目标定为打倒施加诅咒的本体才是最确实的方法。如果破坏媒介后,对方又制造出新的就没辙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断绝祸根。 没错,都走到了这一步。即使耽误到自己回归原本世界的目标,也要帮助她直到最后。 「水明,怎么了吗?」 「嗯?没事……」 「呵呵,难道是看我这模样看到入迷了吗?」 蕾菲尔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说出这番话后,当场旋转了一圈。质地良好的童装上搭配的装饰随风飘扬,只见蕾菲尔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对总是表现出淑女风范的她来说,这是罕见的孩子气举止。 也就是说…… 「看来你好像很中意那身打扮呢。」 「咦,才没有……嗯。」 水明窃笑著回嘴后,蕾菲尔当场面红耳赤地低头,简直像被发现在逞强的孩子。讲明白点,其实就是大人穿著小孩的服装却感到很开心,羞耻感似乎是欲盖弥彰。 蕾菲尔穿著的服装当然并非以往的骑士服,而是在格兰特市购买的。 尽管基于本人意愿和为了能旅行至涅尔斐利亚而需要方便活动的服装,却因为购物时,店员不肯让步,因此她目前的服装是别出心裁的可爱设计。尽管蕾菲尔直到最后都大喊「别当我是小孩!」、「我是堂堂的大人!」或者「居然说我可爱……我、我对可爱的衣服也不是那么感兴趣……」等等,却又不能一直和店员斗嘴,结果还是配合店员的推荐并买下看起来比较合适的服装。 蕾菲尔边随意移动视线边询问。 「……有这么好看吗?」 「是啊,虽然店员早就说过了,但真的很可爱。」 「可、可爱吗……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觉得高兴。」 【插图】 尽管语气冷淡,脚步却显得轻快。看来被称赞可爱,内心还是感到很高兴。就和男人被异性称赞帅气时会喜上眉梢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受人赞美,不论是谁果然都会开心。看见她雀跃的态度,水明内心也随之温暖起来。虽然他不清楚开心的理由是否是变小的缘故。 (虽然正常聊天时,怎么看都是平常的蕾菲尔。) 水明重新背好背上的大剑,望著边哼歌边漫步的蕾菲尔。总觉得她自从变小后,情感似乎也变得丰富起来。这并非指她原先缺乏感情,硬要形容的话,之前她给人的感觉应该算是文静,因此水明才觉得现在她孩子气的模样格外醒目。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小导致肉体牵动精神状态吧,但真相仍不清楚。 不过如此一来,怎么看都像是与年龄相符的孩子在斗嘴。虽说真是这样其实也无所谓。 当水明仍在思索此事时,蕾菲尔忽然停下脚步,转变为不适合稚嫩脸庞的严肃神情并转头望向他。 「对了。话说回来,水明。关于我身体变小这件事……」 「对喔,之前我说过要向你解释,结果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也满脑子其他事情而无暇请教你。」 由于蕾菲尔露出与先前态度相去甚远的严肃表情和声音,水明才想起此事。在抵达此处前实在发生太多大事,才会忘记答应过要解释为何她会变小。 蕾菲尔变小的原因,在下山前他曾汇整出某种推测。 水明眉头紧蹙并搔起下颚,脑中开始整理起该如何起头。 「好啦,该从哪里说起好呢……这个嘛,我原本住的世界有一种见解,就是人类肉眼所见的一切,全都是反映出眼前所见之物本质【idea】的模拟影像。其本质被视为理念,而眼前所见皆为理念的模拟影像或者理念的幻影,这种见解就称为理念论。」 「理念论?」 「没错。」 「我、我想想……我眼前所见的……」 当水明对蕾菲尔反问的内容颔首后,蕾菲尔开始于脑中咀嚼并思考起刚才的解释。水明心想,对这类概念不齐全的世界来说,这说法可能还是太难懂。那么又该如何详细解释到简单易懂的程度呢…… 「举例来说,就是目前蕾菲尔看见我之所以会是这副模样,是名为八键水明的理念让蕾菲尔的视觉反映出视觉化的八键水明,而其他感官也都是由理念提供情报,好让感觉器官产生这种认知。」 「你说理念是本质吧?换句话说,我们所见之物的本质与影像会有所不同……是这个意思吗?」 「大致上来说没错。」 「那么照你的说法,既然我们肉眼所见是那个叫理念的玩意儿让我们看见的,那么大家看起来不就该都长得一样吗?」 「因为理念潜在性地包含不同个体的特徵,所以认知到对方时,每个人的外表 看上去才会有所不同。所以我和蕾菲尔看起来才不会是同一个人,周遭的树木或岩石或建筑物也才各有不同。」 「……从大自然诞生的物种我懂,毕竟万物都有灵魂。但人造物该如何解释?人类只是创造外型和赋予物品不同功用,并非在制造那个理念吧?」 「你说得对。人类在制作物品时,并没有意识到是在制造理念。然而,人类在制作物品时却会思考『这么做好了,那么做好了』,赋予制造出的物品五花八门的特徵。或许很像在牵强附会,但这种行为就是在替物品灌输灵魂,也就是创造出理念。那形而下的产物——简单来说,就是在坚定的意念与概念下,创造出物品的行为本身,就等于人类在制造理念。」 「虽然人类制造物品的场面我只稍微看过,而你的意思是,实际上他们是在创造出该物品的特徵,所以外观看上去才会各有不同?」 「说得对。」 水明颔首答覆蕾菲尔的提问。心想看来她似乎消化了一些。 接著她露出过去未曾见过的严肃表情。 「可是啊,水明,如果用你口中的理念论来解释我们的一切,实际上全都会变得很乏味喔。这样岂不是变成只是看见写在纸上的人或物的特徵之后,每个人就擅自认知成那种外型而已吗?」 这句写在纸上实在是形容得相当巧妙,颇有一语中的、令人惊艳之感。第一次谈论到这种话题时,确实会有这种彷佛听到极端理论的反应。 没错—— 「是啊。我们居住的世界,连待在这里的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单薄的玩意儿。无论是视觉、听觉、嗅觉、触觉都纯粹只是误认个别本质【idea】下的结果,我们看见的景象全都是虚幻不实。」 「虚幻不实……」 看来蕾菲尔无法接受这说法。不,肯定无法接受。毕竟肉眼所见的景象与存在的物体,以及自己这无庸置疑的个体确实在此处。那副束手无策到词穷语塞的模样,简直像自我遭到否定似的。 「不过,这只是譬喻而已,你没必要想太多。」 「别说蠢话了,水明。这项理论能替我解惑吧?可不能只当成譬喻听过就算。」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但这终究属于自然哲学的范畴,我想没必要过于介意……那么,有听懂吗?」 「这个嘛,就当作是我大致上有理解吧。不过,这话题和我变小有什么关系?」 听过蕾菲尔的提问后,水明将双眼一度闭上,接著睁开眼睛说道。 「讲到这里就简单了。假设存在于世间的一切,都是你刚刚说的写在纸上的东西。然而,圣灵和人类间的孩子蕾菲尔却特别杰出且强悍;换作是普通人类,因为是依赖肉体与灵魂的生命体,前述要素若是四分五裂甚至欠缺的当下,就会造成肉体有缺陷或灵魂有缺陷的致命问题,但蕾菲尔的情况则是,由于是圣灵的力量占据大半的存在,除了肉体和灵魂外还有圣灵这项要素在,所以即使因为某种理由导致圣灵消失,肉体和灵魂也依然能保持健全。但想当然耳,构成理念的要素减少这点不会改变,因此存在才比平常更为稀薄。」 「包含我自己在内,你和其他人的感官所看见的理念形象,是在配合我目前存在变稀薄的情况,所以才是现在这样?即使圣灵的力量减弱,肉体和灵魂也没有影响,但有某种变动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所以我认为蕾菲尔才会变成这种形态。」 现在蕾菲尔的身体缺少圣灵,整体并不完全。正因为欠缺理念的情报,而情报欠缺的部分必定会成为传达——即表现给他人看的状态。然而,蕾菲尔的情况却非受伤或因疲劳而显得气色不良等等肉眼能认知的情报状态,因此蕾菲尔这具并非受伤或损耗体力的身体,在认知到她的不同个体眼中,不得已只好转变为幼女,这种损失不协调情报的模样。 听闻水明这番话的她双臂环胸地低吟。 「居然连解析这种情况的知识都有,你原本住的世界还真是不得了的地方。不过,你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事也让我很吃惊。」 「是啊,这是我今年最不幸的遭遇。」 水明露出沮丧的表情说道,蕾菲尔则为他的机遇莫名露出苦笑。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居然不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实在很讽刺。」 「我倒觉得也没那么厉害。」 「那样还不厉害?」 「我只是打倒了一大堆虾兵蟹将而已吧。身为魔术师,那点小事实在不足以自豪。」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也有奉行这种以力量为信条的魔法师。我认为基本上只是你的理想太过远大而已。」 「……理想啊,或许你说得对。」 水明脑海中冒出体现该理想的男子身影。或许自己的确是因为看见那名男子的背影——看见父亲的背影,追寻的目标或基准才会比平均更高,这也证明水明对父亲的崇拜正是如此强烈。 另一方面,察觉到对话含意的蕾菲尔提问。 「顺便问你一下,你的父亲也能办到同样的事吗?」 「嗯?爸爸要打倒那点数量的敌人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勒贾斯也是?」 听闻此问的水明暂时陷入沉思。如果是父亲,他究竟会怎么做呢。论点当然不在于他是否能打倒勒贾斯上,而是以能打倒为前提思考。尽管勒贾斯既强壮又顽强,但即使正面迎战,想必父亲依然不会皱半下眉头。 因此…… 「他的话,大概一记拳头就能打飞勒贾斯吧。」 「你说、一记拳头?」 「是啊。」 水明对表现出惊愕态度的蕾菲尔颔首。 父亲虽说是魔术师,却在很久之前就必须在战斗中坐轮椅。不仅不良于行,也并非肌肉发达的身材,尽管并不具备足以媲美勒贾斯的体格,却拥有声称是从前锻炼出的打架技巧,实际上则是搭配魔术的体术,只要不是很麻烦的情况,父亲通常都会正面迎战对手。 没错,只要牵扯到战斗,其自傲的能力高段到令人畏惧。他经常在坐轮椅的状态下施展魔术,期间虽说仅有数秒,却能悠然站立并抓准对手的意识空档钻入怀中,使出战斗技术中唯一有命名的,名为「震电」的正手拳,贯穿对手身体正中央,令其化为粉尘。 在使出震电后,父亲必定会凝视自己的拳头并如此说道。 ——嗯,看来我的拳头还没退步。 「如果是那个人,应该能办到吧。老实说那份强悍,简直到了有病的程度。」 如果是父亲,绝对会这么做。如果是那个人,自己耗费时间才发现的魔族特性想必也能立刻察觉,并运用现代魔术理论立刻编组出对魔族有效的攻击。老实说不仅花费多余时间,甚至被打成像一条破抹布的自己实在无地自容,这也说明父亲正是如此强悍。连行动不便都有如此程度的实力,实在很难想像能自由行动的父亲会有多强。 「就连魔族的将领都能如此轻易收拾……?」 「很有可能。说真的,为什么他能这么强呢?不过即使想问也问不到了就是……」 没错,水明已经没机会问出个中缘由。父亲死了,那日就在自己面前丧命。为了引导自己迈向他才走到一半的道路而亡。 「该怎么说呢,我感受到了这里和你原本住的世界之间有天壤之别。」 「这也没办法。首先那里和这里的文明进程就有所不同,只要技术发达,自然住在那边的人类强度也会随之改变。虽然蕾菲尔是例外就是——」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最后靠一柄剑就胜过勒贾斯的人不是 例外是什么,你身怀的力量简直就像魔术师的天敌。」 水明于内心深处再深处错愕地感叹,毕竟蕾菲尔的圣灵之力,即使在原本世界看来也属于规格外。以此为分界,水明仰望起漫无边际的蓝天并说道。 「希望我总有一天也能成为那种程度的魔术师……」 ? ? ? 两人一边眺望形形色色的来往人们,同时穿越通往帝都费菈丝?菲莉亚的街道,最后总算抵达城门前,为了能进入市内得先到勤务室进行入市检查,两人为此正在排队。 因正高挂于头顶的艳阳散发出刺眼的白光而感到厌烦的水明,手挡在眼睛上方遮阳并环视一圈城门与城墙,不经意地问了蕾菲尔一句。 「事到如今才问可能太迟了,这个涅尔斐利亚帝国到底是怎样的国家?」 蕾菲尔听见这道迟来的提问,顿时哑口无言并眉头紧蹙地答覆。 「还真是迟来的问题。我们进入帝国领土内都经过不少时间啰,你还没能掌握这个国家大致的状况吗?」 「我只有不管走到哪里都差不多的感觉。说到和厄斯泰勒的不同处,就只有人变多了一点,还有商品种类变丰富而已。」 水明学起欧美人耸肩。毕竟他是现代人,难以区分也是理所当然。从蕾菲尔的角度来看,或许早已掌握一路上的廉价旅馆内部装潢或村落状态等众多资讯,但对从现代日本过来并见识过许多发达文明的水明而言,或许会对异世界的事物感到新鲜,却无法分辨其中区别。即使能区分,顶多只有穿著的衣物设计上的不同—— 「你不是在厄斯泰勒的书库调查过了吗?」 「我知道的只有写在书本上的知识,我想问蕾菲尔的印象。」 「我对帝国的印象吗……」 水明的发言令蕾菲尔暂时陷入沉思。毕竟没什么比这个世界居民坦率的意见更适合当作判断材料的了。 或许是最后她总算能接受自己归纳出的答案,蕾菲尔颔首并答覆水明。 「——这个嘛,涅尔斐利亚帝国,一言以蔽之就是国力强盛的国家,嗯。」 这答案也太直接,水明因此脸颊抽搐地苦笑。 「……从、从书本上的知识来看,的确是有这种氛围。」 「对吧。涅尔斐利亚的富饶可谓远近驰名,军事能力也比其他国家更出类拔萃。」 蕾菲尔不经意提示到水明先前就抱持的疑问。 基本上,所谓帝国是称呼支配众多民族、国度与势力的国家的词汇。既然冠上这称呼,感觉对邻近国家施加的压力理应不会太少,但意外的是,这个帝国却与不同统治方式的国家组成联盟或者联手。 当复数民族位于势力范围内的当下,或许就已经有资格称为帝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论及其他原因,则是水明对帝国一词的印象和大部分日本人相同,对时代迈入近代后所确立的帝国主义与大日本帝国的印象最是强烈—— 「这也没办法。虽说原本的确是并吞众多邻近国家的强国,却因为数百年前的战争损失大半国力,似乎才因此转为如今的型态。」 「转为如今的形态吗……明明是野心勃勃的国家,即使历时几百年也还是老样子啊。」 「是啊,涅尔斐利亚受到从当时就持续至今的三国同盟牵制,因为那场战争而产生危机感的其他国家也扩充军备,如今已经强盛到足以媲美涅尔斐利亚。」 「即使国力恢复,也沦为无法轻易引发战争的情况啊。」 「嗯,再说最重要的理由,应该还是英杰召唤的仪式吧。」 蕾菲尔不经意讲出的话令水明的表情顿时转变为诧异。 「英杰召唤?为什么人类国家间的战争会和勇者扯上关系?」 「因为勇者被召唤来到当时的战争之中。」 「唔……?」 蕾菲尔接续的发言,一个劲地加深水明的困惑。他记得召唤勇者的确是当世界陷入危机之际才会进行,要经过各国的元首和魔法师工会,以及救世教会等等最高机关之间的协议后,承认需要召唤勇者才能实现召唤一事。既然如此,为何人类间的战争会演变为能够召唤勇者的情况? 当水明露出感到诡异的表情后,蕾菲尔立刻道出疑问的答案。 「理由流传甚广。当时,在如今的瑟狄鄂司联合附属下的联合自治州,其中某个区域国家的君主突然实行独裁政治,并且对邻近国家发动战争,甚至屠杀众多居民。」 「喂喂,讲什么屠杀,听起来真危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谁知道,这部分没有详细流传,所以我也不清楚。只是据说手段实在太不分轻重而且残忍,重点是那个国家很强盛,因此当时的人们才会越来越有危机感,想说照这样下去或许全世界的人都会惨遭那名国王毒手。」 「啊……」 受到蕾菲尔的话引导,水明忽然想起拋在脑海角落的记忆。没错,他记得以前厄斯泰勒的宰相葛雷兹和宵暗亭职员的朵萝缇娅曾提过此事——关于数百年前打算囊括世界于股掌间的暴君。内容似乎是当时从其他世界召唤约三位勇者,粉碎暴君野心的英雄传说。 「于是勇者就被叫来,对帝国之后的侵略战争也产生影响……啊!」 「嗯,看来你注意到了。没错,如今已经证实在那场战争中,为对抗侵略国家而进行过英杰召唤。尽管当时的涅尔斐利亚帝国并未像那名暴君般四处展开屠杀,但如果帝国和那暴君的国家一样打算征服邻近国家,周边国家自然会意见一致——」 「去召唤勇者,结果可能是自己反倒被干掉。」 「没错。当时涅尔斐利亚皇帝亲眼目睹过受召唤的勇者的力量,结果因此吓得魂飞魄散,甚至留下绝对不要与勇者为敌的话。」 「原来如此。」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水明也不得不同意两者的关联性。既然是连拥有比前述国家的国王更优异的军事力量,并赋予能产生莫大影响权限的皇帝都如此明言,代表当时受召唤的勇者的力量正是如此强大。 「即使是在这种地方,英杰召唤也被视为重要仪式呢。」 「对。毕竟是能打倒魔王、魔族和强力魔兽程度的战力,被誉为足以匹敌一国的军队。既然如此,岂有不在政治利益的交涉下被利用的道理?」 「也是。」 「拜此之赐,尽管小国间的小争执依然层出不穷,但大国间的大规模战争已经很久没爆发过了。」 「有这么夸张?」 「硬要说的话,就只有两年前厄斯泰勒和谢德科之间的冲突而已,但那次也在厄斯泰勒王国的蒂塔妮雅公主殿下的活跃下,以厄斯泰勒战胜收场。」 蒂塔妮雅的活跃,水明因为听到出乎意料的内容而瞪圆双眼。 「蒂雅她?」 「蒂雅……啊,你指蒂塔妮雅王女殿下吗。嗯,我听说当时她相当活跃。」 「哦,那位公主殿下吗……」 暂时盘踞于水明内心的感叹,令他不断发出愣头愣脑的叹息声。真令人意外。厄斯泰勒的公主蒂塔妮雅,那位尽管活泼却清纯可人,总是紧紧跟随黎二身后左右的公主殿下,实在很难想像竟然会气势如虹地活跃于战场。难道做为魔术师虽没有翡露梅妮雅程度的力量,但其实她身上依然隐藏相当惊人的实力吗? ——也不能就这么断定。虽说是活跃,但战争中还是有思考策略等许多有所贡献的形式。 然而…… (不对,正因为蒂雅是能战斗的人,大家才对她启程同行没有意见吗?) 此刻水明回想起离开王宫前 的情况。 他记得替黎二等人送行时,虽然国王与第一王子等王宫的人有提出慰劳言词,或者为她的启程感到惋惜,却完全没人提及由于危险而必须挽留她。换言之,正因为有相应的理由,才没半个人提出会为她担心的发言。是因为信任公主的实力——吗? 「——下一位,请进执勤室。」 当水明左思右想时,执勤室传来呼喊声。看来已经轮到他们。虽然才聊到一半,但水明与蕾菲尔暂时结束话题并进入执勤室内。 于是只见小而别致的室内,站著数名涅尔斐利亚帝国宪兵,催促著早两人一步的人赶紧前往通往市内的大门。 此处有位看似处理文件与税收的青年出声搭话。 「二位是要入市吧?」 「是的。」 「嗯。」 青年见两人分别颔首,于是递出文件,看来应该是为了要登记名册。由于离开梅特尔和进入格兰特市时也遇过同样情况,水明早已习惯。 「那么,请在这里签名。还有请提供能证明身分的物品……恕我失礼,请问二位会写字……」 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似乎察觉到先前的提问不周,因此对大方朝他走来的水明和小碎步前进的蕾菲尔订正般询问道。 「嗯,我会写字。」 「没问题。」 「恕我失礼。那么请在这里签名。剩下只要支付下方记载的入市税和通行费,这段作业就算结束。」 水明在负责入市职务青年谨慎的应对下,开始在名册上签名。青年对蕾菲尔露出颇有耐心的笑容。可能是他喜欢小孩,或是因为性格和善吗?正当水明才想说青年的态度未免太体贴时,青年便稍微弯下腰让视线朝下。 「这位小姑娘也会在文件上签名吗?」 或许是青年温和的询问误触到蕾菲尔的逆鳞,只见她的肩膀顿时抖动一下,随即露出严峻表情。 「官吏阁下,我不是小姑娘,请你订正这句话。」 「啊哈哈,说得对。抱歉抱歉,是公主殿下。」 「你这是什么语气!是打算当成小孩子的玩笑话一语带过吗!」 负责入市职务青年的应对令蕾菲尔激动大吼。在格兰特市购物时也是如此,只要被当成小孩对待反应就很大。其实那些微不足道的轻率发言当成耳边风应付就好,有必要坚决否定到这种程度吗? 「——水、水明!水明你也说点什么!」 「咦,你说我?」 「对啊!」 话虽如此,又该说什么才好。难道当场解释说「其实她是因为和魔族战斗才变小」就好了吗?想必即使这么说,结果也只会被一笑置之。接著,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对水明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 「啊哈哈,你的旅伴还真是活力十足呢,很辛苦吧。」 「啊,不会,也还好……哈哈哈。」 结果水明仅能如此应对。当他心想就这么趁势带过这段话题时,蕾菲尔一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模样,双手紧紧抓住水明腰际。 「水明!为什么你要附和对方的话!」 「哎呀……没为什么吧。」 水明很想说,麻烦你注意到这根本是无可奈何的状况。就在紧紧抓住水明的蕾菲尔感到疑惑时—— 「这种年纪的孩子总喜欢像这样装大人呢。因为我也有位年龄差很多的妹妹,所以很能感同身受。」 或许是因为经验丰富的缘故,青年拚命点头。环视周围后,只见其他宪兵也因蕾菲尔的举动而扬起笑容,理应必须充满紧张感的执勤室洋溢著温馨氛围。 「唔……够了。赶快签完名离开这里吧。」 如此说道的蕾菲尔可能是放弃争辩,她恢复原本沉稳的态度并准备在文件上签名,然而…… 「嗯——嗯——」 「怎么了?」 蕾菲尔不知为何依旧靠在办公桌前,手则伸向文件,并发出使劲时才有的呻吟声。即使水明向她提问,她似乎依旧与眼前不明所以的理由奋斗而没有应声,仅仅发出苦恼的呻吟,并仇视著没有实体之物。 「唔,居然有这种事,居然有这种事!」 「……?」 「还没!我还没放弃!我也是有自尊,有不容舍弃的坚持!」 娇小的蕾菲尔激昂不已地讲出夸张说词,同时独自奋斗著。尽管她付出一番努力,但最后彷佛总算觉悟到现实无情,因此当场以小鸟坐的姿势瘫坐,再讲出充满绝望的发言。 「手、手构不到纸啦……」 一边啜泣的蕾菲尔以惹人怜爱的哭腔说道。虽然她的身高比办公桌高,却由于文件的位置很角落,因此陷入难以书写的状态。水明思忖,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这么拚命吗? 「来,小姑娘。你用这个当踏脚垫吧。」 「我!我……」 负责入市职务青年的温柔行径再度误触蕾菲尔的逆鳞,然而—— 「我……」 蕾菲尔交互望向办公桌与椅子后,意志逐渐消沉下去。最后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沮丧垂首并失落地坐上椅子,然后开始在文件上签名。 可以从摇曳著马尾的娇小背影中目睹某种哀愁的氛围。重点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变小。水明安慰般地轻拍她的肩膀后,只听见她说著「太凄惨了……」并拿起羽毛笔仔细地在纸张上振笔疾书。 当两人总算签名完毕后,突然有位少女从市内那侧的另一扇门进来。 两人为了并非被职员催促而进入执勤室的情况感到不可思议,望向少女后,只见宪兵们立刻转身向她敬礼。 「赞德克少尉!」 对方是被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喊作少尉、以阶级来尊称的十几岁少女。泛红的紫罗兰色双马尾,还有一身看上去略显不健康的肤色,右眼则以眼罩覆盖,另一只眼睛看上去似困非困,给人格外阴郁的印象。身上穿著哥德萝莉风格的服装再披上类似军装的外套,双手套上有花边的手套。 少女这身散发某种异界氛围的装扮,令水明略微皱眉。 实在是很奇特的装扮。尽管他在原本世界也看过五花八门的怪异打扮,但这种自我主张如此强烈的穿著倒是很久不见。这身搭配并非不适合少女,正因为适合才更显突兀。 或许蕾菲尔也是这么想—— 「居、居然这么可爱。」 不,看来没这回事。蕾菲尔似乎有某种一看见过度装饰荷叶边的服装,就会有所反应的性质。 当水明和蕾菲尔如此反应的过程中,那位被称作少尉的疑似军人少女,走近负责入市职务青年身边,以很难称为事务性的冷漠口吻说道。 「我来拿前一天的名册。」 「……是!」 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打直腰杆,简直像背脊置入铁棒般笔直不动地敬礼。接著快手快脚地从附在橱柜中的抽屉内拿出以皮革装订的书本,少女收下递过来的书本后迅速扫过一遍,说了一句「辛苦了」便啪嗒一声阖起书本。 【插图】 ……难道帝国的军队形式和其他国家不同吗?校尉这类令人感受到有阶级存在的称呼充满近代气息——先不论这点。这位少女外表只有十二、三岁或再大一点,即使在军人里也少有这种低年龄的孩子,完全是童兵的等级。 少女或许是察觉到两人的视线,看似困倦的眼睛睁大后凝视水明。 「……军人有这么稀奇吗?」 「不,不是因为这点……」 觉得稀奇的是其他部分。就在水明准备道歉时,反倒是蕾菲尔正确道出原本水明所想的内容。 「不,只是觉得以军人来说,你还真年轻。」 接著,或许是这句话有某种惹少女不高兴的成分,她露出气呼呼的表情瞪著蕾菲尔。 「我不想被比我还小的孩子这么说。」 「什么!我才不是小孩子!」 水明发出「唉……」一声夸张的叹息,心想话题居然又绕回这里。最近一碰到点事就老是在吵这问题。当水明才想说也差不多该提醒一下蕾菲尔,别每次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过度反应时。 两位幼女突然彼此互瞪并说出「要一决胜负吗?」「……好,我接受。」 然后,不知道要开始比什么的两人先就定位,再上前一步。 难道她们打算当场展开决斗吗? 「喂,蕾菲尔你等一下。」 「……别阻止我,水明。这场战斗不容我退缩。」 看来她没打算听完水明的劝阻。 两人彼此以视线互相牵制对方,并以描绘圆圈的方式移动。脚步时疾时徐,双方的动作都在避免产生误判。最后两人似乎都看准时机,蕾菲尔弹跳般飞奔而出,少女也配合她上前。就在身体差点要碰撞的瞬间,在冲突即将引爆的前一刻停止—— 「哼……」 「唔唔……」 以鼻头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极近距离彼此互瞪。 接著又往后方与侧边跳跃,看上去像在重复甚至交错先前的动作,而这次两人却又左右并排,再以视线彼此激撞。 ——她们到底在干么? 此为朝两人送上狐疑视线的水明抱持的坦率疑问。 蕾菲尔与少女彷佛在为某种理由竞争般挺直腰杆,且彼此互瞪。虽说要一决胜负却没有物理上的冲突,难道是在比较身高吗?水明如周围一样不解歪头的围观者般如此推测,但事实并非如此,两人又是彼此抵住脸颊,又是左右并排,或者在胸部下方圈起手臂,不停重复这些意义不明的举动。 最后总算找到答案的水明露出错愕的笑容。 (啊,是用胸部在一分高下呢。) 简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尽管以两人才刚开始浮现第二性徵的外貌来说,完全是侏儒在比身高的状态,但这大概也是最能轻易分出高下的方式。虽然老实说,水明觉得她们比较的点实在很奇怪。 不过在一分高下前后那些充满紧张感的举动究竟有什么意义,简直莫名其妙。难道增加气势或展现气魄就能帮自己加分吗?话虽如此,看过互相比较的两人后,发觉胸部是目前的蕾菲尔比少女稍小。 关于这点,当事人们似乎已经分出胜负,少女因获胜而自满并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放话道。 「怎么样,是我、比你更像淑女。」 「唔,和幼女比大小居然还比输……」 蕾菲尔似乎很不甘心地说道,少女以彷佛在践踏尸体般的态度回应。 「不对。这下我就没理由被你喊作幼女了,请称呼我为姊姊,懂了吗?」 「没、没这回事!只要我能恢复原样的话!」 蕾菲尔还不肯服输而大吼的模样实在太不乾脆。尽管原本蕾菲尔的胸部是任谁都会认可的丰满,但拿这点来比较未免太过幼稚。 少女因为蕾菲尔的发言而露出诧异神情,说出「恢复原样……啊。」却又立刻有所领悟般颔首,然后说道。 「我说你。」 「怎、怎样?」 「别再讲这种梦话了。大家常说像你这种年纪的孩子,会分不清现实与梦想,要是老讲这种话——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呼唔——?」 意思就是指中二病吗?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蕾菲尔的发言听起来或许会给人一种居然有办法如此厚颜无耻讲出这种话的感觉。 被少女言语的利刃无情刺穿的蕾菲尔,以蹒跚的脚步背对少女,再摇摇晃晃朝长椅走去。 「蕾菲尔?」 「……水明,你能暂时别管我吗?」 「不,我可是知道实情的。」 「你别安慰我了,只会为凄惨的我再往心头补上一刀。」 水明保持笑容并当场僵住。另一方面,蕾菲尔双手抱膝地坐在长椅上,脸埋在膝盖间不动。现场如今充斥著比魔族的混浊气息更加深邃的黑暗氛围凝固于其周遭。应该说,今天她的遭遇还真是可怜。 随后,那名少女稍微靠近水明。 「你的出身看起来是这附近没见过的氏族,是从哪里来的?」 「啊,我来自东方。她是我熟人家的女儿。」 「东方吗,不是厄斯泰勒吧,是指更东边吗?」 「算是吧。」 从少女逼问般的视线与口吻判断,想必是考虑过居住于厄斯泰勒与其周遭的人种。听到水明承认后,少女先闭上眼睛一次并说出「果然、是这样」,然后原本困倦的眼神顿时变得如老鹰般锐利地盯住他。 「……喂。」 「少、少尉?」 水明嘴里吐露略显低沉的责备说话声,而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则发出困惑的说话声。 或许是刚刚的发言表示水明是来自同盟国以外地区的缘故,这位少女军人可能怀疑水明是间谍。她散发出激昂的杀气与魔力,周围一触即发的氛围顿时增长。 「你是为了做什么才来这里?」 「我想应该没必要回答你。」 少女耳闻水明如此答覆后,释放出更强烈的魔力;是普通人如果正面接招,即使昏倒也不足为奇的程度。 「少、少尉!请、请冷静一点——咿!」 「真碍事。」 一眼瞪过去的少女朝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释放杀气与魔力,对方当场受其压迫而撞到办公桌。水明心想他明明是站在帝国这边,为何要对他如此充满敌意。就连宪兵们也僵住而无法动弹。 原本陷入沮丧的蕾菲尔对周围酝酿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反应,赶紧跑来。 「突然怎么了?」 「这件事和小孩子没关系,到旁边去老实待著。」 「居然要我老实待著……在这种剑拔弩张气氛充斥现场的情况下吗?」 「没错。这是对恐怕会危害帝国者的——」 「——哦?」 只见蕾菲尔对少女的发言吐露冷漠气息,是以简直不像刚刚才品尝到败北滋味般,雄纠纠气昂昂的严厉口吻所拋出的锋利言词。 「对遵循帝国订定的正统手续打算入市的人释放杀气,你到底在干么?对于毫无罪过者竟以这种态度待人,难道帝国军受的教育是要人如此不知耻吗?」 「你说什么?」 「帝国军被歌颂为比任何军队都要严谨且清廉的理由,帝国军务纲要第十二条第三项被你摆到哪去了?你刚才的行为,足以称为正确遵循该项纲要吗?」 蕾菲尔的话令少女的表情转为苦涩。刚才蕾菲尔讲的是帝国军队的规则吗?受指摘的少女暂时与蕾菲尔彼此投射宛如剑锋般的视线,最后少女选择遵从军规。 「……好吧。这里我就退让一步,不过……」 以此为分界,少女再度转向水明并射出冰冷视线。 「——这里是帝国,请别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 面对不适合少女的语调与压迫感,水明稍微以说笑的口吻说道。 「如果我有可疑的举动呢?」 「杀了你。」 少女毫无踌躇地以无比冰冷的语气答覆。看来这或许是少女惯用的词汇,原本只是猜她可能会这么说而试著挑衅一下,没想到竟然到如此程度。以少女的年纪来看,若生在日 本想必才刚上国中。这种少女竟然能脱口而出此等有模有样的威胁话语,身为日本人的水明心情相当复杂。 尽管他很清楚,这只是喜欢强加自身幸福观于他人身上的日本人常见的傲慢心态。既然文化不同,伦理意识自然也不尽相同,时代一旦改变,徵兵年龄也会不同,这点在文明上有所差距的异世界则更为显著。在此对童兵抱持怜悯的情绪,仅是一种无视本人意愿的独善想法。当然,他绝非正面肯定童兵的存在。 虽说水明的眼眸一瞬间化为哀伤,却又立刻恢复原状,继续毅然决然采取说笑的态度。 「哦哦,好可怕的幼女。」 「居然、说我是幼女。如果是那边的小孩也罢,没想到此话竟出自像你这种看起来应该能明辨是非的大人之口……我要提出诉讼,小心我把你押解到帝国军事法庭。」 鼓起脸颊并竖起食指的少女指向说笑的水明。少女因焦躁而难以平静的模样倒是意外可爱。另一方面,蕾菲尔则吊起眼角说出「还在讲这个……」 看准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逐渐消散,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战战兢兢说出「好啦好啦」,决定总之先介入双方之间。另外少女同样理解到水明只在是开玩笑,因此不像前一刻展露剑拔弩张的氛围,而是转过身去。 「……我要回去了。」 祭出此言的少女拿起名册,随即从通往市内的大门离开执勤室。 「呼……总觉得人还没进去就碰上坏兆头。」 当充满紧张感的时间过去后,水明放心地叹息。接著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同样放下心,并叹出比水明更大口的气。 「请你别做出类似挑衅的举止,对方可是那位赞德克少尉。」 「哎呀,真抱歉。」 水明一脸惭愧地搔起后脑杓,蕾菲尔则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这样啊。难怪我觉得好像听过这名字,她就是莉莉安娜?赞德克吗?」 「你认识她?」 「她的父亲是七剑之一的罗格?赞德克,也是帝国屈指可数的魔法师。听说她虽然年幼,实力却足以名列帝国十二优杰。」 「哦,这话题感觉瑞树听到应该会很开心。」 又是七剑,又是帝国十二优杰,感觉瑞树似乎会很喜欢、而水明却听不惯的名词接连冒出,从蕾菲尔的语气判断,想必是给予实力高强者的称号之类。在地球同样有类似的名称代表魔术师或剑士,看来这个世界同样存在这类称呼。 蕾菲尔讲的话似乎没错,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频频点头。 「对,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想你还是别做那种会被盯上的举动比较好。」 听到青年提醒的水明说「以后我会注意」便结束这段话题。 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催促水明与蕾菲尔坐到长椅上。 「那么,因为要在那边进行最后确认,请稍候一下。」 水明眯眼凝视少女留下的魔力残渣,蕾菲尔则坐到长椅上,同时还让人会误以为等得不耐烦般晃动双腿,随后排在后方的人们被宪兵叫到而进来。看似旅客的他们在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名后,找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闲聊。 「喂,你听说了没?厄斯泰勒好像召唤勇者了。」 「是啊,当然有听说,我记得是叫黎二大人吧。」 当水明听见黎二这位熟悉的朋友的名字时,耳朵顿时产生反应。另一方面,知道水明内情的蕾菲尔则转向他。 (水明,我记得……) (对,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讲我朋友。) 没想到踏上旅途还没多久的黎二,已经成为旅客间的话题。话听至此处,水明不禁思考起不晓得黎二在做什么。当他在内心称赞黎二依旧能一脸没事人般达成各种目标时,两位旅客男子继续和负责入市职务的青年聊天。 「获得魔法师公会认可全部属性都是最高级别,荣获的别称为全属性霸者【attribute master】。」 「是啊,能操纵所有属性的魔法简直太厉害了,全属性霸者。」 「真是美妙的别称呢,全属性霸者。我虽然身为文官,可是也很向往。」 听见那接连三次冒出来的词汇,水明的笑意无可救药地即将溃堤。 「噗……呵呵……所以就叫你们别说了……」 「……?」 当蕾菲尔看见拚命憋住笑意的水明,感到不可思议并目瞪口呆时,谈天的两人或许是聊到兴头上,开始以略显激动的语气讲出令人吃惊的内容。 「——毕竟听说他最近就率领了厄斯泰勒的军队,歼灭打算攻打格兰特市的魔族呢。」 「而且好像还打倒魔族的将军,我记得那名魔族应该是称作勒贾斯?」 首先为这段对话感到讶异的人是蕾菲尔。 「什么!」 「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才是表情转变诧异的水明。 青年因感叹而讲出「这可真是厉害,被召唤来不久就留下这等功绩……」这句话,两人则为不同理由感到吃惊,并互望彼此脸庞。 看来在不知不觉间,情况变得越来越诡异。 ? ? ? 此时马匹正驰骋于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当弹起的泥巴再度掉落地面前,其他骏驹早已相继前进。迟一步飞扬的细微飞沫光辉,或许是因为天色依然欠佳,导致映入眼帘的雨珠宛如灰色结晶般朦胧不清。 从克雷葛力那边听说水明深陷危机的黎二策马飞奔而出后,与追赶在后的瑞树与蒂塔妮雅会合,穿越涅尔斐利亚与厄斯泰勒间的国境,抵达座落于格兰特市东边的森林地带。 远离街道,甚至连道路都称不上的辽阔沃野也差不多走到尽头。散布于此处的,是任谁都一目了然的常绿阔叶林。 策马并行于黎二身旁的蒂塔妮雅,边紧握缰绳边转向黎二说道。 「途中能借到马匹实属侥幸,否则我们根本追不上黎二大人。」 声称自己很幸运的蒂塔妮雅露出心安表情,嘴里则谈起直到会合为止的过程。 黎二得知好友八键水明的危机,即使明白道理却依然只身奔飞而出。蒂塔妮雅等人因此陷入得追赶他的窘境,所幸在返回厄斯泰勒的途中幸运借到马匹,才能追上在半途让马休息的黎二。 黎二满脸愧疚地对她说道。 「嗯……可是,蒂雅你这样好吗?结果害你得像这样陪我耍任性……」 「哪有什么好不好,毕竟黎二大人坚持说要去,怎么劝都劝不住,我根本束手无策。既然如此,也只好陪你一起去啰。」 「抱歉,这次的事……」 没错,造成此次情况的自己该负最大的责任。不论是魔族打算进攻厄斯泰勒,还是自己擅自跑掉,归根究柢,原因无疑全出在自己身上。既然如此还让别人陪同,那想必是怎样也无法抹去内疚的情绪。 然而,蒂塔妮雅彷佛要黎二别在意般,伴随微笑摇头。 「别道歉,这次的事错不在黎二大人身上。陷害水明的人是我国的贵族,说到底也是我们召唤黎二大人你们到这个世界,才会引发此等事态。更何况我身为厄斯泰勒的王族,也有责任必须辅佐黎二大人。因此,黎二大人不必感到丝毫愧疚。」 「……嗯,谢谢你。」 「请别在意我,话说回来——」 蒂塔妮雅于马背上回头往后看去,其染满忧虑神色的双阵前方是为何人,自然不必多问。是由于他们自作主张的行为而被卷入危机的另一位少女。没错—— 「瑞树……」 在场这位迄今还无法单独骑马的瑞树, 紧紧抓住女性骑士露可的后背。尽管还不习惯战斗与前往魔族大军的所在之处,却依旧按捺恐惧而一同前来。 老实说,黎二对她的心意感到欣慰。但是…… 「瑞树,不要勉强自己。觉得打不下去的话一定要撤退。懂了吗?」 「可是……」 瑞树脱口而出的,是她忧心这样下去真的好吗的想法。明明是得知朋友深陷危机才一起跟来,却要她一事无成地撤退,这种做法无论如何都会良心不安。 黎二同蒂塔妮雅一样,希望与责任感缠斗的瑞树不要过分介意此事。 「瑞树不必勉强也没关系。不只水明,要是瑞树有什么万一,我……」 没错,假如再出什么更不得了的差错,他肯定无法原谅自己。因此才希望瑞树能毫不犹豫地撤退。 「黎二同学……」 「所以说,如果我们判断应付不下去,瑞树就和露可小姐一起撤到安全的地方,好吗?」 「……嗯,我知道了。可是黎二同学也不能勉强自己,绝对不能喔。」 「好,我答应你。」 黎二露出蕴含忧郁神色的表情撒起暂时让瑞树心安的谎。没错,刚才那番话除了是谎言外什么都不是。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自己脑内毫无半点能实现这种自信的元素。 蒂塔妮雅抓准黎二与瑞树结束对话的时间点提问。 「黎二大人,请问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首先我想去能近距离看见魔族的地方。或许我们没有能细细观察他们的空闲,毕竟我们根本不知道水明他们在哪里。但我还是想一边慎重确认魔族的规模,顺便找找看是否有能藏身的地方。」 没错,他们的首要目的就是帮助水明,没必要硬去和魔族纠缠。掌握状况,并且为能在万全准备下迎战对手而先进行搜索,这种行动才最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要找到与水明同行的商队,机率确实低到无以复加。尽管如此—— 「呵呵呵,以魔族为对手却不正面迎战吗?」 「这怎么行!即使是我也知道这么做太乱来了。」 「我必须同意你的意见……看来你还没忘记得保持冷静,是我在操不必要的心呢。」 「你在套我的话吗?蒂雅还真懂得如何抓准机会……那么,你认为呢?」 「这个嘛,我想观察过对方的情况再行动是很好的判断。」 于是黎二询问如此答覆的蒂塔妮雅,如果他没这么提议时的情况。 「……蒂雅,我问你,如果我说要直冲敌方的大本营,那你会怎么办?」 「届时我会一起同行。」 「这……」 「——启程前我应该就说过了,黎二大人。陪伴你一起讨伐魔族是我的义务。然后当黎二大人陨落时,也是我命丧黄泉之际。」 扭头转往前方的蒂塔妮雅或许是在看著什么,其眼阵简直像在凝视眼前的艰难困境。蒂塔妮雅尽管淡然却严肃地重新提及的决心,令黎二哑口无言。她的嗓音确实栖宿著坚定不移的意志,这种意念想必足以称之为觉悟。看来蒂塔妮雅果然并非因随意听信他人意见,才决定随行的少女,是于内心毅然决定好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认定好自己该殡命之刻,如今才会停留自己身旁。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觉得蒂雅真厉害,我真的一直都比不上你。」 「……?」 由于黎二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蒂塔妮雅因此无法掌握其中含意。只见她于马背上感到不可思议地歪著头。蒂塔妮雅身为一国公主,身怀远比自己更加强烈的觉悟。看来自己的觉悟在她的决心面前,怎么看都仅犹如虚饰般微不足道。目睹她如今的模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不禁油然而生。 不过,现在黎二没闲暇考虑这些。于是他先转换心情问道。 「蒂雅,如果照刚才的策略走,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朝哪边前进?」 「是的,首先我们从这里北上。遍布于格兰特市东边的森林地带比东北方及东南部的规模要小,却比其他森林海拔稍高,因此最适合用来确认状况。」 「知道了,走吧。」 ? ? ? 黎二等人策马迂回至北方,朝树林环植的山间道路一直线前进。仰望后发觉上空是不安定的阴郁天色,或许是这个缘故,周遭环境彷佛显现未来旅途的不安与险恶般,呈现忧郁的混浊色泽,即使身处林荫之中,也丝毫没有草木苍郁茂盛之感。简直像一切的景象都充斥著阴影与灰色。 与急迫的前一刻截然不同,黎二等人在慎重骑马前进的过程中,察觉到前方有人朝他们过来的迹象,于是更加放慢步调。接著,前方有一支由少数人编组而成,打扮看上去并非厄斯泰勒士兵的部队阻挡在他们面前。 看似部队长的男子对黎二讲出制止的话。 「给我停下来!」 黎二等人为避免冲突,操纵缰绳好停在部队前,马匹发出的嘶嘶声响彻于树林间。接著那名男子看准黎二停马,面露严肃表情向他提问。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回答我!」 「我们是……」 当黎二态度老实地准备开口答覆时,其身后的年长骑士克雷葛力即刻上前,对阻挡他们面前的士兵怒吼。 「你们这些人!以为自己是挡住谁的路!这边这位可是蒂塔妮雅殿下,与受召唤的勇者黎二大人!还不客气点!」 「什么!」 严峻神情下所吆喝的一番话,令士兵们扬起震惊的呼声,再感到畏惧,转瞬间表现出恭敬态度。许多只眼睛战战兢兢地凝视起黎二等人,最后总算察觉到眼前的人与脑内的画面一致,顿时因刚才无可挽回的失礼举动而一起跪地,对蒂塔妮雅与黎二行礼。 「请、请恕我们失礼!恳请各位宽恕我们的无礼!」 「没事,这倒无所谓。各位看来是在巡哨,你们是格兰特市的驻守军吗?」 「是,我们是赫德里珥士公爵阁下的军队。」 士兵边对蒂塔妮雅行礼边答覆。他这句话令黎二等人之间酝酿出微妙的气氛与紧张感。 「你是说赫德里珥士卿吧。」 「公爵阁下就在前方布阵。」 「带我们过去。」 士兵再次说「是」以表示理解此话含意,而周围士兵在依然冷汗直流的情况下,为了帮黎二等人带路而走在前方。 士兵们以军靴践踏枝叶响彻嘎吱声,蒂塔妮雅则随行其后,黎二也立刻紧跟在后,而露可骑的马则不慌不忙跟上。接著,坐在露可身后的瑞树贴近黎二,并讲起悄悄话。 「黎二同学,赫德里珥士就是……」 「对,就是陷害水明的贵族的名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我们接下来要去他那边吧……?」 「……好像是。」 黎二眯细的双眼宛如在注视著某位不知身在何处的仇敌,瑞树目睹不禁浑身紧绷。毕竟他们是要去见陷害朋友的人,想必怎样都很难抹去内心的不安。 尽管黎二这么想,但瑞树即使面露忧郁神情,却依然对他强烈告诫。 「……黎二同学,你可不能逞一时之快。即使有蒂雅在,对贵族动手可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问题。」 「啊……嗯,我明白。谢谢你担心我,瑞树。」 瑞树首先担心的问题,就是自己会任凭怒火冲去袭击赫德里珥士。不过,这不可能,因为他不能这么做。如果只有自己也罢,但要是做出此等举动,很可能会连累克雷葛力。既然都知道他不顾自身安危告知真相了,就绝对要 避免陷他于险境中。 ……最后,他们总算得以望见于青刚栎树中一处开阔的空间中,一群由骑士、士兵与魔法师组成的团体。由于刚才下雨导致地面泥泞,然而整齐的队伍却散发出似乎不把泥泞放在眼里的坚定氛围,整体显得井然有序。看来这支队伍严苛训练的程度,实在非同小可。 而且在这支以优质的紧张感所整合的队伍中心点,有一位疑似带领该队伍之人,是身穿漆黑铠甲的壮年魁梧男子。 年纪约四十岁左右,可能与克雷葛力同年或者稍微年轻一点。脸颊蓄著修剪整齐的胡须,还有一道大伤疤从额头延伸至左脸颊。 其身高将近两公尺,身材结实到简直像肌肉彻底浓缩过一般。再加上即使态度自然,却依然能散发出令周遭人都不禁为之紧绷的强烈威严。 他给人绝不会搞错此人正是这支队伍将领的感觉。 那位带领黎二等人的该部队之人,应该是要告知他们的抵达而先行前往队伍。接著与那位疑似将领的男子讲过两三句话后,疑似将领的男子朝聚集于周围的骑士与士兵们,比出让路的动作,于是前方随即辟出一条路。 疑似将领的男子通过这条路走近黎二等人身旁,毫不犹豫地来到蒂塔妮雅面前,在缠绕于身上的威武气质依旧不减的情况下,膝盖著地以行臣子之礼。 最后因为蒂塔妮雅讲出「赫德里珥士卿,请平身」这句话,疑似将领的男子,即赫德里珥士公爵这才起身。 「殿下,好久不见。上次见到您是数个月前的晚宴吧。」 「好久不见,赫德里珥士卿。你还老样子,看起来这么危险。」 「这点程度对殿下而言,不过是如徐徐微风般不足挂齿吧。请恕我鲁卡斯?德?赫德里珥士僭越,为雨才刚停就留下不快回忆的殿下,提供凉爽的……」 「什么凉爽,多余的体贴就是指这种事。」 周围一行人因蒂塔妮雅与赫德里珥士的唇枪舌战而哑口无言。 蒂塔妮雅尽管泰然自若,却彷佛充满厌恶感,在问候赫德里珥士完毕后的严厉口吻,实在很难称之为友好。甚至到令人怀疑,骑在马上的蒂塔妮雅是否正送出轻蔑视线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这段冰冷对话的缘故,附近窜出一股异质的紧张氛围。然而,赫德里珥士却未因这番话而影响心情,却也没当成玩笑话一笑置之,仅是肃穆答话。 「殿下还是如此严厉——那么,这边这位应该就是受召唤的勇者,黎二?遮那阁下?」 「是的。」 当黎二肯定这疑问后,赫德里珥士便大方地转向他。而接著面对黎二的,则是赫德里铒士那对桀骜不驯的眼眸所特有的,足以压迫他人般的视线。 蒂塔妮雅口中的危险应该就是指这点。当黎二如此思忖时,同时被激起不服输的情绪而与其视线激撞。 (这男人……) ——没错,这男人就是陷害水明与商队的男人。是简直丝毫未曾怀疑过自身行为,言行举止间根本不隐藏其傲慢态度的男人。尽管黎二内心因这名将领拟定不人道策略而越发愤怒,但眼下仍拚命压抑怒火并保持平静。 ……最后赫德里珥士总算阖上双眼,并开口道。 「勇者阁下,请恕我慢一步自我介绍,我是国王陛下委任托管西方领土的鲁卡斯?德?赫德里珥士。听闻魔族准备攻打国内,目前正率领麾下军队即将前往铲除魔族。」 自报名号并傲慢告知其目的后,他继续说道。 「蒂塔妮雅殿下,受召唤的勇者阁下,敢问今日为何前来此处?」 黎二拿出事前准备好的理由答覆这项疑问。 「……因为魔族近来动作频繁,我们很在意厄斯泰勒的情势,才会从涅尔斐利亚帝国急忙赶来。」 「原来如此。各位明明还有重任在身,实在非常抱歉。」 「不会,这也是我身为勇者的职责。」 当黎二结束这段事务性口吻的对话后,蒂塔妮雅立刻询问赫德里珥士。 「赫德里珥士卿,魔族就在前方?」 「根据状况来推测,应该是这样。」 「那么先前的商谈,是因为各位接下来准备进攻而在筹谋吗?」 「是的,等斥候一回来,我们打算稍微去试探看看。」 斥候,即是所谓的侦查兵。看来他们正在做黎二等人原本准备做的事。从散开的军队规模推测,他们接下来应该是准备进攻。 不过这番话却令黎二感到费解,因而介入蒂塔妮雅与赫德里珥士之间的对话。 「以攻打魔族来说……这人数不会太少吗?」 没错,如今占据此处的这群人,其数量看上去异常稀少。推测大约为一百至两百人间,怎么想都不觉得这点人数适合准备攻打成员超过一千的军队。 「勇者阁下,遍布各地的我军规模当然不止如此。为了能从多方位同时展开攻击,南北两侧均有配置兵力,这附近也埋伏许多士兵。请您安心。」 「是这样啊,看来是我操了无谓的心。」 「其实我们很想与梅特尔那方的兵力商量好再行进攻,但既要为战争做准备,天候也不佳,基于格兰特市与梅特尔之间被阻断的情况下,实在无法顺利实现这种想法。因此最后才变成这种形式,这部分还请见谅。」 听到赫德里珥士这番话,黎二告知他们接下来准备采取的行动。 「等斥候回来后,我们也想行动。」 「真是血气方刚。勇者阁下于此次战役上,即使只冷眼旁观整个过程也无所谓。」 赫德里珥士如此回应。只不过,刚才他的态度难道是在嘲笑吗?黎二眼中确实看见其嘴角微妙上扬。 「不必,我想由你旁观就好。我既然是勇者,就应该善尽自己分内职责。」 「呵,好吧。虽然我鲁卡斯完全猜不透勇者合下的目的为何,但若是您打算潜入魔族的军队中,那途中请容我同行。」 赫德里珥士第一次脱下生硬的面具,并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听闻此番发言的黎二,浑身顿时为紧张丝线所束缚。内心猜想,为何他们来到此处一事会被这男人知道。 尽管黎二忽然受到想转往克雷葛力的冲动驱使,却拚命压抑住并继续凝视赫德里珥士。 接著他说出「在斥候归来前请稍后」这句话,便回到士兵们的中心。 黎二心想,难道就这么扔下他们吗?看来即使对象是公主与勇者,待遇依然相当马虎。 「这个人还真是老样子。」 黎二和她一样继续凝视赫德里珥士的背影,或许该说继续狠瞪他的背影。 「蒂雅居然会那样子说话,还真稀奇。果然是因为讨厌那个男的?」 「正如你所见。虽说他那不会阿谀奉承的作风令人颇有好感,但总是瞧不起人的氛围和压迫感很容易煽动他人的反抗心。」 很意外她居然会像这样在背地里给人此等低评价。 「……蒂雅难道是很不服输的性格?」 「咦?不,这个嘛……话说回来,黎二大人见过赫德里珥士卿有何感想?」 「嗯,很意外,没想到他居然是那种男人。」 黎二吐露老实的感想。鲁卡斯?德?赫德里珥士,以卑劣手段陷害他人,因此黎二原本猜想他会是看上去更恶毒的人,而这类的贵族理应是浑身堆满脂肪的老狐狸才对,但事实却与想像背道而驰。 不过这其实是代表糟透了的意思。 「难道你原本以为他会是不忍卒睹的人渣,结果实际上却是更恶劣的男人?」 「倒也没这回事……蒂雅还真的很 讨厌那个男人呢。」 「黎二大人不也是很讨厌他吗?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黎二大人说出『那个男人』这种称呼。」 「对喔……」 黎二经过蒂雅的指摘后才注意到,他的确是这么说过,虽说自以为已经很留意言行举止,但果然还是无法伪装内心的厌恶感。 接著瑞树露出困惑表情询问蒂塔妮雅。 「……那、那个人也要打仗吗?那个人是贵族吧?」 「赫德里珥士公爵家是厄斯泰勒屈指可数的武门世家,况且赫德里珥士卿的武艺技巧也相当优秀。」 果不其然。那种压迫感实在很不寻常,以及会亲赴最前线的性格,再来就是那身结实的身材。即使说他是武人,也容不得一丝怀疑。 另一方面,表情严肃的瑞树却说出有些不合时宜的话。 「他、他脸上有很夸张的伤吧?」 「是的,听说那道伤是很久以前在战争中受的伤。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过,但听说他的实力相当坚强。」 如此说道的蒂雅灵巧驾驭马匹,转一圈面对众人,并且对周遭耳提面命。 「见过他之后,我认为赫德里珥士卿是位大意不得的男人。黎二大人和瑞树也要注意,千万别向他敞开心胸。还有要麻烦露可和洛费利替二人助阵。」 听闻蒂塔妮雅的命令后,两位骑士道出「遵命」这声宏亮的答覆。 「还有克雷葛力,你继续跟著我。」 「可是公主殿下……」 「不必担心,不论赫德里珥士卿对你讲了什么,都有我在,尽管放心吧。」 「……公主殿下……实在感激不尽。」 克雷葛力听见蒂塔妮雅这番可靠的发言后低头致意。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洛费利感动到眼眶泛泪,露可则对蒂塔妮雅投以尊敬的目光。 「总觉得今天的蒂雅好帅气。」 「就是说啊。」 「但你可不能爱上她喔。」 「咦?唔?」 当黎二还因为瑞树这句话而感到困惑时,瑞树顿时撇过头。而后背借给她倚靠的露可则和黎二露出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时,树林深处有位看似士兵的男子率领数人驱身赶来,看来应该是去视察的斥候。他们一直线迈向赫德里珥士身边的模样映入黎二眼帘,于是黎二等人也前往队伍中心。 抵达后,只见赫德里珥士质问跪下的士兵。 「魔族的情况如何?」 「是、是的!容属下呈报!魔族的军队……」 这名士兵在汗水依旧滴落的情况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准备报告。在尚未听到情况如何的前一瞬间空档,除赫德里铒士以外的某人似乎正紧张地咽下唾液。每个人都各自想像著战局如何发展,以及究竟有怎样的魔族存在。 然而之后士兵报告的内容—— 「魔、魔族全军覆没……」 却是此等令人惊愕的事实。 「——!」 「你说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根据报告来看,总数应该超过一千才对。你说他们居然在与我军冲突前就全军覆没?」 当黎二祭出此言后,赫德里珥士同样惊愕地响起宏亮的说话声。 从在他旁边的黎二眼里望去,只见他果然露出惊愕神情。看来即便是赫德里珥士也没预料到会收到这种报告,就连周围都开始传出参杂困惑与怀疑的喧嚣声。 此时蒂塔妮雅说道。 「这点没有弄错吗?」 「咦,啊……?」 士兵或许是眼下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稍微表现出困惑后,在赫德里珥士的声音催促下才焦急答覆。 「没、没有弄错。在平原处就只有魔族和魔物的尸体而已。」 「居然……」 蒂塔妮雅这句话的最后,沉重的沉默顿时包围整支部队。尽管不是噩耗,但如今的情况却是疑问更胜一筹,任谁都疑惑到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随后赫德里珥士似乎是想到什么,因而转向蒂塔妮雅。 「殿下,难道说……」 「……不,我们是从涅尔斐利亚帝国的反方向过来。魔族出没的地点是在反方向,更何况,如果真是如此,你认为我们有必要演这种猴戏吗?」 「……是我的问题太愚蠢了。」 赫德里珥士自己否定了前一刻不明瞭的提问。 黎二心想他大概猜测是他们让魔族全军覆没的吧。他确实也是这个世界的人,换言之,就是对勇者的存在会抱持希望的人。在有勇者的情况下,会做此猜想也不无道理。 尽管自己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蒂塔妮雅催促起似乎在思索什么的赫德里珥士。 「赫德里珥士卿,总之先去现场。」 「……说得对,我们过去吧。」 ? ? ? ——在靠近现场前,即使是黎二也能预料到前方会有某种非比寻常的景象。一旦靠近后,铁锈味与腐败的酸臭味交杂而成的一股呛人臭气刺激著鼻腔,还有某种令人感觉空气变得温热而难以言喻的事物,而这些都令他寒毛直竖。 其他人究竟是感觉不到,或者只是没明显表现出来,抑或只是假装视而不见,撇除陷入动荡漩涡中的士兵外,其他人都装出冷静的态度。赫德里珥士依旧泰然自若,仅蒂塔妮雅的眼神栖宿某种剑拔弩张的光辉。 黎二不经意于马背上垂落视线。或许是光线角度的缘故,从正在掉落的树叶流下的雨水看起来闪现忽明忽灭的红光,害他忍不住揉起眼睛。 然后途中忽然不见树木。 「……这是……」 赫德里珥士的说话声与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十分响亮。黎二等人抵达斥候目击魔族曾待过的现场后,看见的正是会怀疑自己眼睛的光景。 「这是怎么回事……」 黎二从马背上瞧见的景象令他无言以对,尔后仅能吐露包含恐惧的气息。 走在斥候身后,离开远处有山峰环绕,看上去恍若辽阔而视野极佳的平地后,出现的却是有一道巨大龟裂痕迹的地面,以及暴露于高温下而融解的地面、因冷却而凝固的物体、直冲云霄般的冰山、不明所以的漆黑沼泽地,再加上无数散落的魔族与魔物尸体。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从透出明亮光线的淡色乌云下,充斥著平常绝对见不到的景象与无数的尸体。其惨状很难想像起因是源于天灾。 不忍卒睹应该是很适合此处的形容词,毕竟这片景象正是凄惨到竖起耳朵似乎就能听见魔族濒死之际所发出的惨叫余音。即便是敌人,面临这种遭遇也不禁令人心生同情。 这里正是与地狱绘图相比毫不逊色的人间地狱。 斥候与士兵们于前方带路,赫德里珥士跟随其后,黎二骑在马上的同时并未指定谁而随口提问。 「这条是路吧……」 眼前延伸的道路呈一直线裂开。然而此处没有血痕或碎肉,甚至丝毫不见削切或破坏过的痕迹。简直像某种事物直线贯穿这唯一的一条道路,比笔直更笔直,毫无任何犹豫色彩或稍有别曲地直通眼前位处山麓边的森林,而道路两旁则铺满前来袭击的魔族尸体。 目睹此般情景时,跟在身后的瑞树并非对谁讲话,而是突然嘟哝一句。 「是魔法的痕迹……」 「瑞树?」 「嗯,不会错。这些全是魔法的痕迹。」 或许瑞树是有其根据,才能如此断言。她露出战栗的神情,望向周围不自然存在的冰与灰烬,指向这些物体并声称是使用魔法的结果。 第二章 女神对她相当严厉 帝都费菈丝?菲莉亚,既是帝国规模最大的都市,还有以置放巨型水晶雕刻女神胸像而闻名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以三国中最大藏书量而自豪的帝立大图书馆,甚至盖有厄斯泰勒王国与瑟狄鄂司联合共同建设的,培育魔法师与研究魔法的魔导院。是在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巨大都市。 尽管都市郊区被木造或使用灰色砖瓦搭建的住宅区占据,但城市整体是由色泽柔和的红砖建造而成的住宅区覆盖,其中贵族居住的高级住宅区统一为质感上等且鲜艳的红砖。 据说砖瓦多用红色,是因为五代前皇帝喜好红色的缘故。 或许是个人兴趣的延伸,在原本世界里——主要是欧洲,红色被当作圣人流的血液颜色而同样受到重视。除此之外还当成骑士或军队外套的颜色,给人强烈的打仗印象。看来即使在异世界,既然使用这颜色的地方是注重军事的国家首都,其中或许会有许多有趣的巧合。 原本在思索此事的水明,忽然拉高视线位置。都市规模相当大的帝都,有许多高耸的建筑物。由于防御外围的城墙也很高,因此建筑物的高度限制也比其他国家宽松。 帝都给水明的印象与厄斯泰勒王国首都梅特尔大不相同,尽管梅特尔人口也很多,但这里反倒是近代的印象更为强烈。虽说梅特尔确实也有许多商店与公园,但由于帝都的区域修建与上下水道铺修相当良好,因此还是帝都的都市发展较为先进。 不过,纵然欣赏著美丽的街景,看见在玩水嬉戏的孩童,盘踞于水明内心闷闷不乐的感觉依旧没能消散。他之所以会散发疲倦般的气息嘀咕,原因其来有自。 「没想到,居然会让黎二他们帮忙擦屁股。」 这已经不知道是水明第几次自言自语。 在执勤室听到旅客的对话内容,是从帝国回到厄斯泰勒领土内的黎二等人率领王国军,打倒自称勒贾斯的魔族将军与其一万名部属。 听闻此事的水明自然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之后就不停陷入懊悔的漩涡之中。 当水明表情扭曲到看上去相当骇人时,蕾菲尔体贴地说道。 「水明,那些旅客讲的话还没脱离流言的范畴吧?我们还不知道是否真的是由他们打倒。」 「也是。只不过,我没有亲眼看见那家伙消灭的场面。再说是勒贾斯的名字和黎二的名字一起出现,我猜十有八九,应该是我没能一击打倒他……」 如此叹息的水明,其懊恼的理由就在于此。尽管替黎二等人添麻烦同样让人心情恶劣,但重点是没能彻底解决对手这点,才真正践踏到魔术师的自尊心。在万全准备下放出对邪灵与对恶魔用的魔术,虽然自己也有体力上的耗损,却没能一发就完全消灭勒贾斯实在让水明很不甘心,虽说残留的圣雷要解决勒贾斯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感觉依然相当苦涩。 「真是太窝囊了,讲那么多大话居然没能一击打倒他。」 「别傻了,即使没有彻底打倒也很足够了。我想你的朋友只是对上损耗过度的勒贾斯,试想如果你没有与勒贾斯一战,他们就直接面对勒贾斯的话会怎么样……」 诚如她所言,如此一来他们恐怕会没命。不过—— 「你说得是没错,但问题不在这里……唉。」 「你是想说,没能彻底打倒勒贾斯仍旧是事实吗?我懂你的心情,但老是叹气可不好。如果不能摆脱郁闷的情绪,周围的人也会远离你。」 「是啊,确实如此。」 水明在蕾菲尔的教训下自我反省。 刚才她说的『叹气会让周围的人远离自己』,想必其含意等同于『叹气会害幸福跑掉』的意思。也就是指人的幸福是由人所带来,如果他人不愿意靠近自己,那幸福也不会靠近的意思。 确实如她所言,总是不乾不脆也不是办法。 「好,这话题就此打住。来转换心情吧。」 「没错,这样才对。」 蕾菲尔语毕,水明说出「哦,就是说啊」,而蕾菲尔则露出很有她本人风格的沉著笑容并举起拳头。应该说真不愧是蕾菲尔,这种时候也能开朗配合他人。 「那么蕾菲尔,你说有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们现在该往哪边走?」 「嗯,救世教会。」 「……真的假的?」 ? ? ? 应蕾菲尔要求,两人抵达距离外墙城门颇远的一个区域。是帝都内四处林立的救世教会的地盘。 尽管这是水明初次前赴异世界一大信仰的设施,但一踏入此地就感受到与其他场所截然不同的印象。从半途路上就并非铺石砖,而是变成以圆石零碎镶在地面上,还有细心打理过的花坛及小池塘。接著,能看见拥挤的树木化为森林,宛如只为这块区域才保留的绿意。侧耳倾听,还可以听到小鸟的婉转鸣叫声,简直是新绿的圣域。而对面也有颇具圣域风格的白色建筑物。 地上铺著犹如恭迎访客入内的小路。两人步行其上,水明很清楚自己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教会……教会吗……」 「你从刚才就表情诡异地嘀咕不停,这里是有什么吗?」 「不,也不是说这里有什么。我只是很不习惯这里的氛围。」 「不习惯?不习惯这种绿意昂然又安详的地方?」 「啊,这里的确是负离子泉涌而出,玛那也很浓密。」 「嗯、嗯……看来这里不是个坏地方,那你为什么这样?」 「应该是魔术师的天性吧,教会在我们眼里怎么看都是水火不容的家伙们的巢穴。」 没错,在原本世界,所谓魔术师的天敌,不出所料的多,其中教会是最为被敌视的对象。一般来说会盖教堂的宗教——这部分举原本世界的某个一神教为例,应该就很浅显易懂。该宗教表示神在获得肉身后显现人世成为救世主,这条教义被奉为至高无上,在大众认知中只有受该神明认可的人类,才会有奇迹降临其身。而这份奇迹对魔术师们而言,既是神秘也是魔术。只不过在该宗教中,尽管在他们的教义内也存在魔术,其中却有某些教派认为除了神授予的力量外,其他的神秘全是非正规的力量。 而且,甚至还视魔术为近似人类外敌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魔术于该宗教不被视为正途,换言之就是不被视为他们口中的奇迹,而是置于替人类招来不幸的位置,并认为魔术师即会使用非正规力量者,应该被全部铲除。 该宗教甚至有强烈到令人畏惧的使命感。 这一切都源自于那场恶名昭彰的女巫狩猎,以此为开端,一路进展到海伦?邓肯那著名的魔法行为禁止法为止,其信仰心所带来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当然其他宗教也有类似的行为,对不同宗教的过激做法比比皆是,或许也不能一口咬定只有此处举例的宗教的做法太过火。毕竟任何宗教多少都有仅属于该宗教的奇迹,也会有不认可其他宗教奇迹的部分。 再加上许多心怀恶意者经常与魔术扯上关系,利用灵异性质的资讯四处横行、诈欺,因此敌视魔术师也不算是全然的盲从。 只不过,会塑造魔术等于异端的印象,无疑是源自于该宗教。 即使是异端审判所的,也理所当然不会出没于一般教会。 但也不能因此疏忽大意,由于绝对不能松懈的印象深植于脑海,因此水明才一直无法消弭紧张情绪。 「这是你的世界的情况?」 「没错。」 「如果将两边混为一谈,那感觉我和你不就是完全无法相容了吗?」 「不,刚才讲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抱歉。」 水明愧疚地轻轻搔著脸颊,向 蕾菲尔道歉。 蕾菲尔则微微鼓起脸颊,视线不自在地往地面飘去。水明看见她那副会扰乱心绪的模样后,不得已只好先道歉。 「……刚才的话题就先摆一边,只是选这里真的好吗?」 「选这里真的好吗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帝国应该有规模更大的圣堂吧?你看,就是那个很多其他国家的人跑去观光的地方。」 「你指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吧。虽然我们之前谈到过那个地方……但老实说,我实在不太想去那么大的地方。」 蕾菲尔蹙眉并如此嘟哝。简直像万一去了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确实就会有某种烦恼占据脑海似的。 「为什么?」 「那里一定有德高望重的神官在。换言之,就是拥有受女神强烈祝福的力量之人在场。我想关于受到那种祝福之人所成就的力量,在力量的强弱关系上,水明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的真面目被看穿,你觉得会如何?」 「嗯……?我想在这个世界被看穿是圣灵,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难道不是吗?」 水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先前曾听她谈过关于这个世界的事。照理说精灵在这个世界应该与生活息息相关,之前他也感受过因蕾菲尔在场而靠近的些微精灵气息。既然如此,那精灵应该不是什么可疑的生物,这下他又被搞糊涂了。 蕾菲尔露出皱眉的表情。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继承战争与绯色的岚精灵伊卓克忒尼血统的人物。伊卓克忒尼在爱尔夏利亚圣神话中,是女神爱尔修娜的左右手,也是与邪神泽克莱亚战斗的人物。重点就是女神的直属部下,换句话说……」 「要是被发现的话,你就会备受景仰。绝对会,一点也没错。」 「没错。在诺希亚思的时候倒还好。我虽然有一半是精灵,但大家都能理解我同样是人类。但如果换在其他地域,何况还是对救世教会的信仰很强烈的地方暴露真面目的话,恐怕会演变成很不得了的情况。」 或许蕾菲尔是想像若实际引发此等值得忧心情况时的景象,因此脸色铁青且瑟瑟发抖。得以预料的惊人景象,这和那些不知所谓的邪教团体无法相提并论,即使蕾菲尔被奉为大神也不难想像,甚至连她周旋于众人间而伤透脑筋的模样也彷佛近在眼前。 「哈哈哈,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每天每天都被人膜拜,在本人面前感激涕零地痛哭,被人死缠烂打,逼问世界未来的走向这种强人所难的问题!不仅为难更让人忧郁!」 「嗯。这倒是……很讨厌呢。哈哈哈……」 听见蕾菲尔倾吐饱含愤怒的心声后,水明也只能露出滑稽的笑容,之后他们从教会方向听到半月锁的摩擦声。 视线不经意受声音引导而看过去,入口处有一名男子现身。 是一名黑发夹杂灰发并梳著油头的男子。尽管体格称不上健壮,但也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看上去就像随处可见之人,却又飘荡某种不太寻常的氛围。虽然水明无法厘清自己的感想,但总觉得他与教会的印象不太协调。表情严肃的脸庞紧闭著双眼,但脚步却十分稳当地前进。身穿类似礼服的服装,其衣襬正随风摇曳。 由于这条小路狭窄到光是两人并肩就显得勉强,因此水明与蕾菲尔为方便男子通行而默默让路,只见男子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离去。 之后蕾菲尔稍微转过头,凝视男子的背影不放。而投向男子后背的,是从她稚嫩的外表上很难想像的锐利视线。 「水明,那个男的……」 「刚才的人怎么了?」 「不,我只是在想他可能是很厉害的人物……」 很厉害的人物。不过刚才擦身而过时并未感受到过度的魔力波澜或神秘性物质,也没有扭曲事象到令人无法理解的程度。从这部分来判断,再考虑到蕾菲尔的说词—— 「你是指——他是剑士?」 「是啊……怎么了吗?你不是也会用剑吗?」 「不,我的确是会用剑,但还没高明到能看穿其他剑士的奥妙之处。况且越强的人通常比起四处张扬,更会选择隐藏实力。要能判断出这种微妙的界线,我还差得远。」 「唔……这样啊。」 不过既然如此,那名男子应该是相当高段的剑士。即使撇除圣灵部分,依旧有非比寻常力量的蕾菲尔都如此评断,而且还是自己无法看穿的对手,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论及这点,先前在执勤室时。 「之前那位女孩是叫莉莉安娜吗,感觉她也很不得了。」 遇见一位名为莉莉安娜?赞德克的魔法师少女,包覆在她周围的魔力已经到达无法忽视的地步。当时即使只是推估,也能隐约窥见相当程度的魔力。明明就没有魔力炉,居然能保有如此大量的魔力。 「莉莉安娜?赞德克吗?关于她的消息虽然不多,但据说她参加过数次国家间的小竞赛,并留下功绩。然后别人替她取的别名,叫作帝国的人间兵器。」 「还真是危险的别名。」 「虽说理由应该是她总能淡然地完成长官交付下来的任务,但或许感情起伏不太明显也是原因之一。」 确实如蕾菲尔所言,在执勤室见到的莉莉安娜的确感觉不太到感情波动。但毕竟只有交谈两三句,实际情况如何还很难说。 「——现在不是闲聊这些话题的时候,得赶快去祷告才行。」 如此说道的蕾菲尔率先冲出去,小碎步跑上阶梯后推开纯白大门。接著一进入圣堂内,便气势惊人地直奔女神像前方。 信仰真虔诚……不对,既然女神爱尔修娜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确实存在,应该多少还是有所不同。水明跟随蕾菲尔进入圣堂内,视线抬到足以望见天花板的高度。 救世教会的圣堂与原本世界的热门教会不同,既没有彩绘玻璃也没有管风琴。然而,此处却酝酿静谧氛围并装饰著胸像,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从靠近天花板位置的窗户投射下来的日光,化为颗粒状洒落于地板,而阳光并未照射到的位置则用魔法点灯以提供温暖光线。教会内零零星星有些人潮,从打扮看来家境不太富裕的小孩、沉稳的中年女性,甚至打扮整洁的初老男性,大家全都面对胸像祷告。 看来是很正统的圣堂。 「你好。」 当水明一边于内心评断异世界的教会,同时环视四周时,隔壁却传来女性向他搭话的声音。因此水明转过头打算回应对方。 「啊,你好……啊啊!」 然而水明却没能制止自己在接著问候语之后,从喉咙挤上来的惊呼声。当水明伴随讶异喊叫的同时,他忍不住瞪大双眼。看见这样的水明并出声喊他的妙龄女性——修女感到奇妙地微微侧首。 「请问怎么了吗?」 「有、有长耳朵!」 惊讶程度甚是夸张的水明,依然无法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只是一个劲拉高嗓音讲出眼前所见的特徵。 「这是当然,你不是也有耳朵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那个、那个。」 「——啊。难道你是第一次看见兽人种?」 「啊……」 ——兽人。原来如此,帝国有许多类别不同的种族。换句话说,她是所谓的兽人。生来就有野兽的特徵,力量远比人类更强悍,为异世界才存在的种族。 水明总算领会到对方有如此外表的理由。既然是兽人种,头上长兽耳也不奇怪。她身上穿的或许是救世教会专有的修道服,是一套有许多蓝色荷叶边的服装。从身穿这套蓝色修道 服的修女所披著的头巾下方,露出微卷的粉红色头发,头上则冒出下垂的猫科兽耳。 水明的视线不经意地移到对方的脸孔上,只见修女柔和的表情。不过,她身上同样散发出一股不会轻易让人感受到其温和氛围的才气。 水明对修女为刚才的动摇态度慎重道歉。 「居然因为你有长耳朵就大感吃惊……很抱歉我刚才慌了手脚。」 「这样啊。也难怪你会这么吃惊,毕竟没见过兽人的人确实很容易吓一跳。」 修女嘴边溢出腼腆的轻笑声。见到年长女性对自己做出这种举动,总觉得很丢脸——但先不论这点。 兽耳修女伸出食指抵在脸颊上,并微微侧首。 「请问你不祷告吗?」 「不,我只是陪她来的。」 当水明的视线转向膝盖著地并献上祷告的蕾菲尔,于是修女再度露出灿烂笑容。 「哎呀,还真是年幼的女朋友呢。」 「啊?你突然说些什么——」 「但是这样不好。在帝国不鼓励像你这种年纪的男性和如此年幼的女孩子交往。」 「啊——不是你说得这样!我虽然陪她来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呵呵呵,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修女坦言故意误导对话。她那彷佛在谈论温馨话题般笑逐颜开的表情,看在水明眼里只像在嘲笑眼前这个没事自乱阵脚的男人。完全被她摆了一道,总觉得肩膀很沉重。 接著她话锋一转,转向蕾菲尔平静开口。 「真是虔诚的孩子。」 「……是啊。抵达帝都后我问她想去哪里,她立刻就提到教会,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她说能够祷告的时候,希望能尽可能前往教会……然后我就被拽著衣服到这里。」 「看来她很重视女神的教条吧。年纪明明还这么小,真是懂事呢。」 「啊哈哈……关于年纪这话题,还请你别在她面前提到……」 「……?」 听见水明这么说道后,修女的耳朵微微抽动并露出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蕾菲尔如果不早点恢复原状,未免也太可怜了。 当水明搔著后脑杓摆出一脸不自在的模样时,忽然看见蕾菲尔身旁的队伍。众人全体驻足训诫完毕的神父面前,露出满是期待的表情,不知道究竟是在等什么。 于是水明试著问修女。 「做完礼拜后,大家在那边排队是在等什么?」 「在等爱尔修娜女神的神谕。等祷告结束后,主教会像那样告诉大家女神的天启,虽说大部分都是在没有神谕的情况下结束。」 「哦……」 原来如此,那就是要蕾菲尔去做一些怪事,然后和自己凑在一起的神谕吗?只见神父伫立于胸像旁,书本置于胸前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然后定睛一看,确实有种很像在宣告天启的举动。尽管无法感受到魔术性的术式或魔力转移,但局部性的,只有在那个地点有降神术正在作用,而且玛那的色泽变得浓厚。 恐怕是那位神父以自己的身体当媒介,藉此接受女神的干涉。看来是货真价实的神诊。 水明看穿神谕的实情而扬起感叹的呼声,随后修女以诧异语气说道。 「话说回来,居然会不知道神谕,真令人意外。不论是哪间圣堂应该都是那种形式才对……」 「我原本住的地方没有信仰救世教会的习惯。」 「哎呀,还真稀奇。不过,我原本待的聚落也没有信仰女神的习惯,所以有点亲切感呢。」 修女因水明意外的发言合掌并露出满面笑容,是很祥和的笑容。配合动物性的气息,某种沉稳的氛围令内心不自觉想亲近她。 「这么说来……」 「怎么了?」 「莫非你们是今天刚到费菈丝?菲莉亚吗?」 「看得出来?」 「因为你是第一次看见兽人种,另外就是莫名有这种感觉,才想说你们是不是今天才到这里。」 「哎呀……看来是我的无知曝光了吗?」 看水明一脸兴致昂然地环视周遭,还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想必在修女眼中看起来就是个刚进城的乡巴佬。听到水明以玩笑态度言明自己的无知,修女为自己讲出失礼的发言而感到有些惊慌失措。 「啊啊,不,没这回事……」 水明露出爽朗的笑容,再次展现出略显淘气的氛围,对这样的她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请问有没有什么值得告诉无知的我的消息呢。」 「啊……是的,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虽然不是什么很值得一提的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两三件事,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从哪件听起?」 「那麻烦先从坏消息开始讲,之后再听好消息的话,比较能舒缓讨厌的情绪。」 听水明如此说道,修女答「好」之后,原本沉稳的笑容顿时转为严肃,犹如在给予忠告般靠近水明。 「刚刚你说自己才到帝都不久,那么奉劝夜间外出时务必要当心。最近帝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件。」 「不太好的事件吗?」 「是的。应该是在约一个月之前吧,偶尔到了早上会发现有人陷入昏睡状态,这件事让住在帝都的人们感到很不安。」 「听起来还真危险,是被暴徒袭击之类的吗?」 「恐怕没错。因为已经判别出受害者有被施加过魔法的痕迹,所以是人为犯罪这点应该无庸置疑。」 「……感觉从事发开始已经过了好一阵子,难道没办法解决吗?」 「虽然宪兵队的各位都竭尽全力,但目前还没能破案。不仅能掌握犯人行踪的线索甚少,就连犯人使用的魔法效果都威力惊人,也无法判别出是何种属性的魔法,因此才没能逮捕到犯人。」 修女一脸遗憾地俯视地面,看来她是个一如外表、个性温柔的人。那是在揣测受害者与其家属心境般的表情。 话虽如此—— 「修女,你知道的还真详细。」 「是的,因为教会有各式各样的人会前来拜访,所以能听到五花八门的消息。」 如此说道的修女,似乎是对自己的听力颇有自信,只见她的耳朵微微抖动。尽管水明内心由于超想摸修女耳朵而动摇,但一想到绝对不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因此才拚命忍耐。 接著修女彷佛带来喜讯般双手合十。 「不过勇者大人似乎也会加入这起事件的调查,所以我想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勇者?」 「是的。圣厅艾尔?梅黛召唤的勇者大人,目前正逗留于费菈丝?菲莉亚。」 「——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想一般民众应该还不知道,不过近期帝国政府与救世教会应该就会举行公开宣传。听起来是好消息吧?」 这就是好消息吗?这件事听起来与其说是好消息,比较像是会引起关注的消息。圣厅艾尔?梅黛是位于帝国南方的中立宗教国家。被召唤到圣厅艾尔?梅黛的勇者,黎二以外的勇者,水明不可能不在意。他很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也想知道对方被召唤后的心境。 「另外就是,前几天被召唤到瑟狄鄂司联合的勇者大人也有所行动。」 「这么说来,被召唤的勇者应该有四人吧?」 「瑟狄鄂司联合召唤来的勇者大人,似乎是外表美丽动人的女性。使剑技巧也很高明,是能从联合兵团的剑士与被称为剑王的宗主国第一王子手中轻易取胜的精湛剑术。 」 第三位勇者是女孩子吗?既然如此,看来受召唤的基准就变得很难论定,只有男性的选项倒是可以剔除。话说回来。 「……不过女孩子还真是坚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问你说了什么吗?」 看来修女似乎是听到水明近乎嘟哝的低语,于是他回答修女「没事」。想必这道谜题的答案永远不会出现。当水明思考这些内容时,修女双手紧握于丰满的胸前说道。 「如此一来,魔王与魔族的问题处理起来应该也会有所进展吧。」 「真是喜讯呢。」 当水明同意修女这番话时,神父前方的队伍——仔细一看,聆听神父宣告神谕的蕾菲尔竟然发出困窘的呼喊声。 「你、你说什么——啊,不,没事,请、请问这是真的吗?」 只见蕾菲尔不知不觉间逼近神父,被慌张失措的蕾菲尔紧缠不放的神父一瞬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但既然承担宣告神谕的职务,应该相当习惯这类应对,他立刻绷紧表情并严肃颔首。 「怎么这样!」 蕾菲尔似乎是不希望神父肯定她的疑问,因此发出近似悲鸣般的喊叫声。在她结束像是听到噩耗的尖叫声后,立刻转向水明。 「水、水明!该、该该该该该怎么办!糟糕啦!」 「你惊慌过度了,蕾菲尔。到底怎么回事?」 「哪有什么怎么回事!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办……首先你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有问题之后再讨论。」 即使水明这么说,蕾菲尔依然难以平复心绪且继续叫唤。 「是神谕!又有降临给我的神谕!」 「又来了喔……是怎样的神谕?」 能让蕾菲尔如此错乱,可见情况非同小可。不知道这次女神又要勉强她做什么事。 ? ? ? 「这里吗……」 「好像是。」 水明与蕾菲尔抵达涅尔斐利亚帝国的帝都数日后,他们来到费菈丝?菲莉亚西北边的住宅区后巷。 住宅区的后巷,此处当然是住宅密集建设的区域的一部分,而在帝都也有许多高耸的建筑物,或许是受到影响的缘故,明明是白昼却格外昏暗,甚至到了如果在现代,可能会引发日照权诉讼的程度。视线不经意瞥向角落,只见阴郁的植物茂盛生长,除此之外仅有阴影制造出的黑暗,微弱的日光在郁闷气氛下彻底品尝到败北滋味。 如果要以原本世界来举例,就是贫民窟。贫民窟的后巷稍微整理得乾净一点,如此形容想必再合适不过。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简陋建筑。 ——没错,抵达帝国的水明等人首先得做的事,就是确保居住地。毕竟水明暂时还会待在涅尔斐利亚调度物资与搜集情报,蕾菲尔也有在魔导院学习魔法的目的要实现。因此在离开教会后,他们首先去找介绍住宅的仲介业者,但因为帝都的土地几乎全在政府管辖下,因此他们最后甚至跑去区公所。然后区公所再介绍符合条件的住宅与管理该区域的区长,照理说这天应该要请区长介绍住家才对。 尽管他们并非因现场阴湿的气氛而感到错愕,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陷入此等状态后,蕾菲尔忽然不安地仰望水明。 「水明,来这里真的好吗?」 「嗯?没问题吧,会合的地点的确是这里没错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住家的位置,虽然是很接近大马路,地点也不差,该怎么说呢……就是气氛不太好。」 蕾菲尔一边环视周遭,越看内心的疑虑就越加膨胀。此处确实如她的视线所示,给人不太好的印象。既没什么日照,还有某些类似腐败气味般的臭气飘荡。尽管距离大马路很近,但从正常人的观点来看,老实说很难称为优质物件。 「嗯,结果符合我们要求的物件就只有这里嘛。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这样啊。还真的是诸事不顺呢……」 「没什么,日照总会有办法,臭味也能够改善,不必这么担心也……」 水明想讲不必担心也无所谓,但讲到一半才察觉到,即使水明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蕾菲尔依然露出忧郁表情凝视骯脏的石砖。水明为蕾菲尔对居住环境的好坏如此不安感到意外,如果是平时的她,这点小事也只会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并可靠地继续前进,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对于令她如此忧虑的原因有头绪的水明忽然说道。 「怎么,你还在介意神谕吗?」 「这、这是当然!毕竟我可是收到那样的神谕耶!」 那样的神谕——在救世教会收到的爱尔修娜的神谕,再藉由神父口中所说出的内容,完全是超乎想像的范畴。 没错,这位蕾菲尔从女神那边收到的指示是「与滞留于帝国的勇者一同行动,并且与魔族战斗」。 竟然要她跟随那位受召唤至艾尔?梅黛,连面都没见过的勇者。对于有自身目的要达成而刚抵达帝都的她来说,实在太过突然。 看来蕾菲尔对这道指示的内容相当抗拒,在教会时态度也非常慌乱,等冷静下来后就像今天这样,双眸中一直荡漾著忧郁的目光。 不过,水明却这么想。 「既然你不想听爱尔修娜女神讲的话,那别听不就好了。假装忘记不是也行?」 「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我有受到女神爱尔修娜的恩赐,不听从女神的神谕就太不讲道义了。」 「不道义是……指力量的事吗。那又不是你直接找女神谈判说想要的,只是她单方面给你的力量。针对这点去思考合乎道义与否,从前提开始就很奇怪吧?」 「这、这么说可能也没错……」 蕾菲尔答覆的句子语尾力道逐渐削弱,她之所以陷入信仰心的迷宫而烦恼不已,当然因为她是信徒。所谓信徒往往都是认定自身欲望为恶,加诸某种责任于己身,逼迫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不,应该说是大部分的信徒都拥有非逼迫自己不可的强迫观念才对。 正因为人类必须活得纯洁而清高的价值观变强烈,才会被这种顽固的想法,与自己想做的事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不过,总之照这样下去—— 「那你果然还是要和从艾尔?梅黛来的勇者一起行动吗?」 「连、连你都要讲这种欺负人的话吗!我当然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吗……?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硬去听从女神的神谕吧……」 也不晓得究竟想怎么做的她如此说道,但愤怒地断然拒绝的下一刻,脑袋与肩膀皆无比沉重般垂下来。 「话虽如此,但这样又等同蔑视女神的神谕,而且若是因此出了什么问题,我……」 看来她是不愿意背弃女神,而为自责的巨浪淹没,陷入自己无法采取行动的状态。 既然如此,那如今就不该被那位女神束缚,要依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动才对。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想办法。」 「咦——想办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你不愿意跟去的话,不要跟去就好。如果蕾菲尔想跟去,我就会拖住你,如果谁对此有怨言的话,我也会想办法解决。只要不是出于你的意志而拒绝对方就好了吧?」 如果她自己无法拒绝,那不要拒绝即可,这里只要身为同伴的自己帮她一把就好。即使蕾菲尔本人没那意思,只要自己硬是阻止她,只要她是迫于自己的阻挠的话,那她的信仰心就绝对不会出现瑕疵。 明白水明话中含意的蕾菲尔诉说起其他 忧心的事。 「不、不可以!这样你就会变成忤逆女神!如果这么做,水明你就会……」 「谁管那么多。反正我又没有信奉那位名叫爱尔修娜的女神,管他会上天堂下地狱还是去伊甸园或者到冥界。况且魔术师全都是挑战世界,打算抵达全能境界的人,大家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但是,如果你因此惹恼女神的话……」 「我无所谓。这世上多的是背弃神明之人,尽管如此,世界依旧照常转动。一旦背弃女神就活不下去的想法,不过是想太多而已。」 蕾菲尔依然露出参杂不安与悲伤的表情仰望水明。 而水明彷佛在说「那又如何」般闭目并发出哼声。 「——即使如此仍要阻挠我的话,只要甩开对方继续前进就好。不论对方是邪神还是女神都与我无关……哼,只会从外壳世界做出干涉的存在,能动手就尽管动手吧。我岂会输给连和邪神间的帐都不自己算清,只会高高在上命令他人的家伙。」 「对、对象可是全能的存在。即使你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即便如此我也会贯彻始终,毕竟我的目标就摆在那边。如果这时候退缩,我就算不上魔术师。」 自己打算守护的目标,就是彻底保护好某人,而这点确实也是存在于自身内心的冲动。既然他是为肯定这项目标才成为魔术师,那就绝对不能否定它,而是应该要赌命去实现。 隐约窥见水明决心的蕾菲尔如此说道。 「啊……嗯,谢谢……」 「嗯啊……哦、不谢。」 同时一边撇开目光,并扭扭捏捏地答谢。当水明因蕾菲尔害羞的模样而一瞬间心跳加速时——就在此刻。 「——哦哦,你们到啦!」 暂时被粉红色的甜蜜气氛所包围的水明与蕾菲尔之间,忽然有道精力充沛的人声介入其中。转头一看,眼前有位身穿看似相当便于活动的服装,并蓄著一头琉璃色头发的少女。她有一对黑白分明的圆润大眼与可爱脸蛋,脸颊还有看似刺青的花纹,线条鲜明地延伸至颈项。整体看来个性似乎很活泼。 不过,个子真小。不仅身高矮,胸部也很平,看起来实在小只过头。乍看之下感觉和蕾菲尔差不多—— (又是幼女吗?不对,其实蕾菲尔也不算幼女……) 在执勤室之后又遇见这种娇小的女孩子,自然会忍不住这么想。 当水明送出这种心情复杂的目光后,少女宛如目睹某种恶心物体般表情狰狞,并拋出狐疑般的视线。 「你这人是怎样,总觉得视线让人很不愉快。」 「哎呀,抱歉。因为最近老是遇见小孩子,不小心就……」 「你、你说小孩?难道你嘴里的小孩是指我吗?」 「……是啊。」 当水明同意先前的发言后,少女忽然气呼呼地吊起眼角。然后以她那可爱外表下难以想像的恐怖嗓音说话,并流露出险恶态度。 「喂,你看起来年纪应该比我小,居然还敢讲这种话。嗯?」 「啥?比你小?」 「怎么看都比我小吧,嗯?看上去不就是才刚从救世学校毕业的小弟弟吗?」 这位少女到底在讲什么。逮住怎么看都比自己年长的人,被人说年纪小就发火。难道这位少女是一反那副稚嫩外表,类似老迈的魔术师在装年轻吗?接著身旁的蕾菲尔似乎有所领会,以察觉般的语气开口并拍起手。 「难道你是矮人吗?」 「嗯,没错。我可是道道地地、老爸和老妈都是矮人的纯正矮人。」 「?」 「刚才你说你们到啦,也就是说……」 「哦?你观察得不错。我就是统整附近这块区域的吉贝托?葛利嘉。」 「那个……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拋下了。」 「啊啊嗯?」 随著往前推进的对话而逐渐被拋下的水明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少女——吉贝托?葛利嘉简直像在说「啊?你要干架吗混蛋」般面目狰狞,并狠瞪起水明。可爱的脸蛋都彻底糟蹋了。 「——啊,你是怎样?这边的女孩子明明那么聪明伶俐,反倒是你有够痴呆的。」 「居然骂我痴呆,我说你呀……」 讲话还真过分。尽管水明只能露出错愕的表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心想自己究竟有什么理由非得被她讲成这样不可。虽然在蕾菲尔说她是矮人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有所察觉。 「不是这样,是因为他没见过矮人。」 「嗯?啊,是这样吗?既然如此,会产生误会也莫可奈何。」 「……虽然是很没礼貌的问题,可以请教一下今年贵庚吗?」 「我吗?今年二十一岁。」 「你还真的比我大……不对,是您真的比我大。」 「很好。从立刻修正讲话方式的表现来看,你看起来虽然痴呆却很懂事嘛,很清楚做人要有礼貌。很乖很乖。」 吉贝托双手扠腰地摆起架子,不过面对蕾菲尔却好声好气地轻拍起她的肩膀,像是在说蕾菲尔维持目前的说话方式也没关系。 ——矮人。为北欧神话中被分类为居住于地下世界的一种精灵,既是与起源相同却拥有美丽外表的妖精相反的存在,也是类似身体黝黑而丑陋的灰矮人、黑暗精灵等被称为亚人的存在。在神话故事中他们擅长锻造与加工,能做出足以匹敌神力的道具,在故事中也因此被描写为与神之间的斗争中成为助力的角色。 在这之后的民间传说中,经常成为亲切或喜爱恶作剧的小矮人的原形,内容泰半均描述他们是矮小的种族。 (好像是有长著——类似胡子的东西,而且个子也很矮。不过年龄和美丑却完全无关,这又是怎么回事……) 水明心想,思考这些大概也无济于事。毕竟这里是异世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另一方面,吉贝托或许是很中意蕾菲尔,两人的话题延伸到服装等等各式各样的内容。尽管两人聊得正愉快,要打断她们水明也感到很抱歉,但他希望能尽快迈入下一个阶段。 「很抱歉,是否差不多能请你开始帮我们介绍房子了?」 「嗯?对喔,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回事。你们是来找房子的嘛,我都忘了。」 「不不,请别忘记原本的目的。」 「别在意。男人太在意细节的话,看起来会很逊喔。看你像个急性子,莫非还是处男吗?」 「唔……」 讲出这番话的脸蛋,露出窃笑般彻底瞧不起人的笑容。果然是灰矮人,一如传说中的狡猾,嘴上还真是不饶人。 随后两人跟在不拘小节的吉贝托身后,她带领两人前往被集合住宅包夹的一间偏大的独栋房屋前。 「如你要求的,空间还算颇为宽敞吧?」 「哦……」 从玄关环视内部一圈并仰望天花板后,水明发出此等感叹声。室内是铺木地板,尽管看起来久未有人居住,但梁柱都盖得很结实,看来房屋结构本身颇为扎实。不过既然是在上下水道都建设齐全的帝国,水利设备自然是无可挑剔。 三人大致上看过屋内一圈,再回到玄关的走廊,于是吉贝托以满心期待的语气说道。 「如何?」 「很不错,而且也符合我提出的要求,应该说比我预期得还要好很多。」 「这是当然,这可是我持有的物件喔,没有任何一件是不完备的。」 吉贝托语毕后,挺起单薄的胸部自傲地摆起架子。 接著身旁的蕾菲尔表现出某种疏远态度,视线瞥 向地面。 「水明,找到一个好地方真是太好了。」 「嗯?」 祝福的言词。但不知为何态度却一点也不自然,语气听起来似乎事不关己。当水明还诧异地想说为何蕾菲尔会这么说时,她不自然的态度变得更加夸张,而且以参杂动摇态度的语气说道。 「之、之后就是关于我的住处。」 「……?蕾菲尔的住处?」 「没错。既然水明要住哪间屋子已经决定好,接下来就必须确定我的住处。」 「不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空间这么宽敞,一起住不就好了?」 「咦——这个、那个……不会给你添麻烦?」 伴随这句困惑语气的发言面对水明的,是意料外的表情,圆润大眼睁得老大。听她说添麻烦,难道是因为在意这点而表现得疏远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显得相当惹人怜爱,也很像她的性格。 「说什么添麻烦,没有可不可以,而是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 「真的吗!」 只见蕾菲尔喜出望外地反问水明,简直像在确认刚才从自己口中讲出来的话没有听错。水明走近她身边,为了能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轻声细语而弯下腰。 (这是当然。况且你这副模样也很麻烦,重点是蕾菲尔身上还有那个诅咒。) (但是那个诅咒……跟你没关系。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你的目的?) (没关系。反正都已经上了这艘船。直到解决为止我都会继续帮你。) (——!) 就在水明如此提议要协助蕾菲尔时,她一瞬间露出震惊的表情,并突然紧紧拥抱水明。 「谢谢你!水明!」 「哦、哦……」 蕾菲尔以那软绵绵的脸颊拚命磨蹭起水明的脸。难道她有这么感慨吗?不过毕竟她原先对于能获得谁的帮助完全没头绪,仔细想想也难怪会如此感慨。虽说目前这种处境有点丢脸就是。 就在此刻,之所以会从隔壁感受到诡异视线是因为…… 「吉贝托小姐,怎么了吗?」 「我说你,难道是那个吗?最近街头巷尾常听说的恋童癖?」 「不、才不是,我……」 如此辩解的水明暂时推开蕾菲尔,而吉贝托则以瞧见某种秽物般的眼神望向水明,并逃跑般后退。 「别过来。你离蕾菲尔再远一点,距离我要保持五步以上。然后别继续靠近了。」 「你也听我解释,这是误会……」 「讲这种话的人偏偏越喜欢在背地里做坏事。」 「够了……那么,我的另一项要求呢?」 「唔……对了,就是那里吧。有喔,跟我到这边来。」 水明转移话题后,吉贝托以参杂些许险恶氛围的语气答覆后,迈开大步走进屋内。 「……水明,吉贝托说的是什么?」 「啊,就是那个,浴室。」 「你说浴室!这间屋子还有浴场吗!」 水明答覆后,蕾菲尔顿时以激动的语气反问。另一方面,耳闻此言的吉贝托则回过头,由她代替水明答话。 「这还用说,这里可是帝都喔。说到帝都的住家就只会想到洗澡吧。」 吉贝托的语气依然自傲。听完她这句话后,蕾菲尔飞扑般冲到吉贝托身旁。接著,水明同样追随她的脚步,以刷洗乾净的石膏打造的浴室顿时印入眼帘。而在那间浴室内,摆置著新准备的全新木制浴缸。 吉贝托轻拍两下浴缸后问道。 「这种的就行了吧?」 「哇……」 当水明追上去后,只见目睹浴室而双眼熠熠生辉的蕾菲尔。 没错,厄斯泰勒王国基本上没有入浴的习惯,直到最近都几乎在用蒸过的粗糙布料来清洁身体。因此来自与帝国同样有入浴习惯的诺希雅思的蕾菲尔,滞留于厄斯泰勒的期间似乎累积不少压力。而这也是蕾菲尔想尽早抵达帝国的理由之一——更何况被召唤来异世界的水明对此也束手无策,才会想说当作据点的屋子一定要有浴缸。 深知洗澡重要性的女孩子果然会感到高兴,蕾菲尔激动到几乎忘我。 「水明,是浴场!是浴场!今天马上就来洗澡吧。」 蕾菲尔满心雀跃到几乎不见她平常的风貌,与往日她高雅的一面有严重反差,但先不论这点。 「我还想打扫屋子,也必须准备很多东西,洗澡还是等明天以后吧。」 「啊……对喔,说得也是。」 听说今天不会进浴室洗澡后,蕾菲尔沮丧地垂落肩膀。 在这段对话的过程中,水明感受到身旁飘来诡异的视线,然后对象果然是吉贝托。 「……怎么了?居然用那种彷佛在看秽物般的眼神看人。」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恋童癖吧?」 「我怎么想都觉得刚才的对话没有包含如此变态嗜好的内容吧?」 「蕾菲尔不是说了今天要进浴室洗澡吗?你们不是要一起洗吗?」 「才才才、才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才这么说的!只是话没讲清楚而已。」 「就是这么回事,我才不会和蕾菲尔一起洗澡。」 听水明如此斩钉截铁说道后,不知为何蕾菲尔露出看似不安的神情回过头。 「……水明,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沐、沐浴吗?」 「啊?蕾菲尔,你到底在……」 「不愿意吗……?」 「咦?不、这个嘛……」 「喂,为什么这里你要犹豫啊,黑暗的恋童癖……女矮人的公敌……」 「所、所所所所以说!没、没这回事……」 水明变得口齿不清,看来是无法发挥平时的口才,整个人显得颇为慌张。然而,被吉贝托认定为萝莉控也令他心情沉重。看来她无论如何都想把自己和那类人画上等号。 「唉……」 水明望向视线刺人的吉贝托后叹一口气。 ……不过,既然能成为据点的屋子已经到手,这下总算能开始著手研究英杰召唤的魔法阵。对魔术研究最必要的,首先就是能当作根基的据点。缺少能用来进行研究的场地,一切根本无从开始。尽管魔术品必须从零开始动手制作,但只要打造出能举行多种仪式的房间,想必回归的研究也会有飞跃性进展。 「喂,那边的黑暗恋童癖,我都说过别靠近了。你有长耳朵吗?」 「你这混蛋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这合法不良萝莉!都说了我不是萝莉控!」 结果不管怎么说,水明最后还是和吉贝托成为不讲敬语的朋友关系。 ? ? ? 时间与地点切换至黎二等人这边。 格兰特市,不仅有来自北方山脉的丰富地下水,此处在气候方面也属厄斯泰勒王国中较为舒适的环境,若要指出缺点,就是格兰特市因邻近国境而容易暴露于威胁下,在数百年前的战争中也是激战区之一。尽管如此,此处能蓬勃发展也是因为有直通帝国与联合的大道,贸易颇为兴盛之故。 即使扣除首都梅特尔更为重视老式风情这点,格兰特市确实整顿到几乎会错看成比梅特尔更蓬勃发展的整洁美丽,居民的生活也很充实。 不仅防卫稳固,最近甚至利用刚发现的抗魔力物质逐步修整城墙,一点一滴增强军备来牵制帝国,是一旦进入非常时期还能成为继国境要塞之后的厄斯泰勒王国第二道防线。 黎二等人正是待在有商业都市与要塞都市两面的此地。 打倒勒贾斯后,他们在赫德里珥士的邀请下, 才刚抵达格兰特市就立刻出席凯旋游行。在众多市民赞扬黎二歼灭魔族军队的功绩下,获得虚伪的荣誉。 度过眼花撩乱的几天后,目前他们住在格兰特市内的某间旅馆内。 尽管公主与勇者这种特殊贵宾,照理说通常应该会住在公爵府邸,但他们依然选择留宿于市井的旅馆,这是基于蒂塔妮雅的请求。 看来赫德里珥士并非因为是己方就能随意应付的对手,而蒂塔妮雅本身,据说总是从他身上发现危机感。 在旅馆落脚的黎二、瑞树、蒂塔妮雅等三人,在沙发上围成圆圈,彼此膝盖碰膝盖坐著。 瑞树将旅馆房间准备的玫瑰水倒进杯子,再一飮而尽,接著总算能呼一口气似的吐出蔷薇的气息。 「游行真精采。」 「是啊,可能比梅特尔的时候花了更多钱吧。」 黎二同意瑞树的话。赞颂黎二凯旋归来的游行举行长达三天之久,连耗时一整天的梅特尔启程典礼都如此浩大了,这场游行甚至是该典礼的三倍,除规模盛大外别无形容。 瑞树不经意说道。 「这次的游行让我觉得啊,格兰特市还真是有钱呢……说是格兰特市,其实指的应该是统治这里的人。」 「赫德里珥士卿是包含这座格兰特市在内,还有其他广大领土的大贵族。从权力、财力、武力等多方面,在厄斯泰勒国内无人能出其右。」 蒂塔妮雅答覆露出复杂眼神望向窗外的瑞树。 统治次于王都的大城市的赫德里珥士,回想起这几天他的举动,简直足以称为备齐一切必要条件。 与魔族将领分庭抗礼的实力,举办盛大游行的财力,还有能贯彻这些到底的权力。既然这三种力量都掌握在手中,也难怪他会展现出那种刚强的风格。 「话说回来,应该说他处理得很漂亮吗?其实魔族也不是全都由我打倒……」 讨伐勒贾斯是靠众人的力量,全都当成自己一个人的功劳,算是太言过其实。 「关于这点……实在很抱歉。不过如果能当成黎二大人的功劳,对我国来说会相当有利。」 「嗯,我懂。」 赫德里珥士能计算出此等结果,自然是要鼓舞因魔族昌盛而委靡不振的民心之故。蒂塔妮雅正因为深知其中的益处,才同意举办此等大规模的游行,而黎二也明白个中道理。只不过,实际上自己的贡献微乎其微,却要如豺狼般掠夺其中的利益,果然很不是滋味。 然后瑞树赌气般说道。 「这类的事司空见惯呢。某人利用其他人的功劳,方便自己带来利益,总觉得很有贵族的感觉。说起来,这么做果然是有向国外宣扬的意思?」 「正是这样。就因为如此,赫德里珥士卿才是不容丝毫大意的人。即使陷害水明,却依然能利用他朋友的黎二大人发挥政治效果,以此推进牵制帝国——牵制葛莱兹艾拉殿下的策略,他就是有这种狡猾的一面。」 蒂塔妮雅补充般劝戒说「请容我再三提醒,千万不能对他大意」,这句话彷佛言犹在耳。黎二对他有强烈的戒心,这是基于接触至今为止的印象与直觉才会这么说。尽管黎二原本认为自己对他的想法是厌恶,但看来还是戒心更为强烈。 当黎二如此思忖时,一边询问蒂塔妮雅。 「蒂雅,我问你,蒂雅对于水明他们被当成诱饵这件事怎么想?不必顾虑到水明是我们的朋友,纯粹从厄斯泰勒王国居民的角度来看……」 「我的心境确实很复杂。考虑到魔族军队带来的损害还有人民,要说这么做是不得已的话,倒也真的是不得已。」 说出这段开场白的蒂塔妮雅,冷不防深深低头致歉。 黎二与瑞树因唐突的行礼而惊呼。在「咦」、「唔」等只言片语与困惑情感溢出的过程中,蒂塔妮雅脱口而出的是谢罪之词。 「实在非常抱歉,黎二大人、瑞树。听他讲过之后,我也认为这是一条良策。」 「不,没关系。站在蒂塔妮雅的立场来看,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对吧?瑞树。」 「……嗯。」 尽管黎二寻求瑞树同意,但悲伤俯视下方的瑞树似乎无法同意。 水明对她而言甚至算是第一位朋友。尽管并非男女朋友,但多少对他有些特殊感情。瑞树再度望向窗外,不经意嘀咕道。 「结果没能找到水明同学呢。」 「没事的,水明一定没事。」 「因为他很小心谨慎?」 「嗯。而且你看,老师不是也说过吗?」 如此说道的黎二回想起翡露梅妮雅讲的话。 ——毕竟是水明阁下,他一定没事。 翡露梅妮雅曾于离别之际这么说。尽管那是她担心黎二等人才这么说,不过…… 「如果是白炎阁下,听起来不像单纯的安慰。或许白炎阁下有她自己的管道掌握到某种程度的现况。说不定她已经摸清楚水明的行踪了。」 「要怎样摸清楚他的行踪?」 「果然是靠魔法吧……毕竟白炎阁下在我国,是能发展既崭新而前所未见魔法的天才魔法师。」 「啊……」 蒂塔妮雅这番话令瑞树想起翡露梅妮雅的评价,接著黎二也领悟般拍起手。 就在此时,传来含蓄的敲门声。接著,隔著门板响彻的是洛费利的说话声。 「失礼了,黎二大人,请问能打扰一下吗?」 「洛费利?嗯,可以。」 「恕我失礼……这不是蒂塔妮雅殿下吗!非、非常抱歉!」 也不知道开门后望向屋内的洛费利是怎么回事,只见其表情吃惊到彷佛来到不能来的地方,并慌张低下头。恐怕是误以为黎二与蒂塔妮雅两人独处,并产生乱七八糟的联想吧。 察觉到洛费利误会的蒂塔妮雅伴随微弱叹息说道。 「不,没关系。而且瑞树也在。」 「咦?啊,真的耶……」 如此说道的洛费利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应该说他有点愣头愣脑,还是该说满是吐槽点呢,意外是名治愈系角色。接著瑞树面对他窃笑道。 「喂~洛费利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有!我没有半点奇怪的想法!」 「我可没有提过半次奇怪这两个字。」 「啊、啊哇哇哇……」 察觉到自掘坟墓却无法挽回的洛费利不停左顾右盼。 觉得他实在太可怜的黎二决定伸出援手,于是喊起瑞树的名字。 接著瑞树彷佛坦白她在玩弄洛费利般,露出笑脸说道「开玩笑啦?」。但她的笑容同时包含淘气与爽快的含意,这点自然不必多说。 黎二惊觉突然赶来的洛费利应该有要事报告,于是开口询问。 「洛费利,怎么了吗?」 「是的。是赫德里珥士公爵派来的使者。」 ? ? ? 突然收到赫德里珥士招待的黎二,跟随在旅馆前等候的使者脚步而进入公爵府邸内。之后依旧维持僵硬的表情来到赫德里珥士的私人房间前。 忽然听见乐器的音色,看来应该是某间房间请来乐师在演奏音乐。透过墙壁与空间响彻的沉稳乐音既柔和又含混不清,却能平静心绪。黎二一边聆听音乐,同时再次做好见这间宅邸主人的心理准备。 刚离开旅馆,蒂塔妮雅就提醒黎二务必当心,瑞树也担心地提醒几句。毕竟对象是那位赫德里珥士,尽管她们也曾提议不必勉强自己去见他,但黎二有自己的想法而摇头。 没错,在这房间基于某种企图而等待自己的贵族,确实如蒂塔妮雅所 言,是大意不得的男人。尽管这些可能是毫无根据的预测或推测,但他有某种确切的预感。今后他恐怕还得见上赫德里珥士好几次,因此才无法说出不想见他这种话。不如说,黎二反倒想尽早看清鲁卡斯?德?赫德里珥士这个男人的本性。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见他,并为此下定决心敲门。 接著传来赫德里珥士质问某人的说话声,对方告知黎二抵达后,便听见「进来」这句简短的话语。 当黎二说出「恕我失礼」并推开门后,极尽奢侈之能事的接待室展现于眼前。之后再往前迈开一步,问候过赫德里珥士一声后,稍微展开一段公式性的交谈。接著,黎二凝视起赫德里珥士优雅坐在置于眼前的长椅上。 「勇者阁下,你不坐吗?」 「在我的国家,习惯经过屋主的劝进后客人才能就坐,切忌屋主没有劝进,客人就主动就坐。」 当黎二回以语中稍微带刺的答覆后,赫德里珥士似乎毫不介怀,而是扬起微弱的感叹声。 「哦……看来勇者阁下住的国家相当重视礼仪。那么,这个也必须要我劝进才行吗?」 赫德里珥士使了使眼色,黎二追随其视线后,只见桌上有支玻璃杯内摇曳著在自己眼里看上去泛著红光的液体。 「请问这是酒吗?」 「没错。是甘甜的葡萄酒,我想味道应该不坏。」 味道不坏吗?不过…… 「对于你的心意我感到十分抱歉……」 「勇者阁下不喝酒吗?」 「在我的国家有法律规定,只有成年人才能喝酒精性飮料……才能摄取酒精,这边就请容我拒绝。」 当黎二如此板起脸孔推辞时,赫德里珥士端起玻璃杯一飮而尽,然后问道。 「嗯,为什么会有这种法律?」 「据说是人类差不多在二十岁前,身体内的酒精分解能力较为低落。无法彻底分解的酒精残留于人体内会产生不良影响,因此被政府禁止。」 黎二解释完毕后,赫德里珥士凝视玻璃杯中的液体说道。 「没想到被誉为女神血液的飮品,居然含有不好的成分。而政府居然还立法禁止,还真是严格的规定……不对,应该称为很致力于培育人才吗?」 当他并非在对特定的谁讲话,而是喃喃自语地感叹时,看上去简直像忘记黎二也在场。是在想事情吗?黎二接著率直询问起完全没动静的赫德里珥士。 「请问今天为什么要叫我来?」 「没什么,只是想稍微和勇者阁下聊聊。」 「但我实在感觉不到愉快聊天的气氛。」 「呵,失礼了。」 说什么失礼,真是恬不知耻。从刚才进屋内后,室内就充满神经紧绷到不行的气氛。当黎二冷漠指摘这点后,或许赫德里珥士是在试探黎二,只见他忽然像在宣告黎二及格般,露出参杂蔑视般的笑容,讲出一句怎么听都不觉得包含歉意的致歉之词。 一举手一投足都透露出游刃有余的感觉,是强者的从容。即使黎二是勇者那又如何的想法切实传达过来。 黎二以淡漠的目光隐藏起瞪人的视线,简直像在紧盯著对方的一切举动,而赫德里珥士则以怜惜般的眼神凝视玻璃杯的内容物并提问。 「勇者阁下为何愿意接受讨伐魔王的任务?」 「为了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们。」 黎二提出的答案,是在谒见大厅内对阿玛狄沃斯说过的内容。这理由如今也并未改变。然而,赫德里珥士却说道。 「你打算救助的,是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们。是一群即使两肋插刀也得不到任何回报的人。即使如此,你还是想帮助他们吗?」 「公爵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勇者阁下那份崇高的意念到底是源于何处。」 「……?」 这个男人是想从这道问题中,看穿自己什么吗?他的提问既费解,从投射过来类似怜悯般的视线中也难以推测其想法。明明那该是宛如老鹰般的视线,打算找出黎二等人的弱点这点。那为何这个男人要故意用这种让人误以为是其他原因的方式提问? 当黎二拋出此等困惑的视线后,赫德里珥士犹如在自嘲问了无趣的问题般,忽然溢出乾笑声。 「算了。那么我再请教一下,勇者阁下住的世界是怎样的地方?」 「所谓怎样的地方是指?」 「这个嘛,就是指和这个世界相比的话。」 黎二心想,只要拿两边的世界比较就好了吗?印象中类似对话在王城也和阿玛狄沃斯谈过—— 「原本世界和这边的世界相比,技术面大幅进步。虽说这里有魔法,但即使如此,原本世界的技术与便利性依旧先进到无法相提并论的程度。」 「进步、先进……吗?刚才提到的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黎二坦率答覆说「是的」。之后,赫德里珥士不知为何忽然站起身走向窗边,再眺望起窗外的景色并说道。 「勇者阁下,你认为这个世界如何?」 「虽然一直和原本的世界比较会没完没了,但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世界。」 「很好的世界、吗……」 没错,赫德里珥士发出的是某种失望般的嘀咕声。尽管他从刚才开始是为了什么、基于何种想法才如此提问这点尚不明确,但他依然继续问道。 「勇者阁下,你看窗外有什么?」 赫德里珥士之所以这么问,或许是想催促黎二看向窗外。稍微靠近窗边后,从三楼眺望出去的景色有街道与汲汲营营的人们。开始为黄昏吞没的格兰特市能零星瞥见瓦斯灯的光辉,与被照亮的屋子和人们,远处甚至能瞧见闹区特有的蓝与绿色灯光。 「那些景色怎么了吗?」 「这个世界从数百年前就没有任何改变。大家都在规定好的时间起床,工作,相爱,生下孩子,然后死去。执著于发展无望的技术,因争执与外交而改变的国家兴衰盛败,甚至连深植人们意识内的想法也毫无改变,就这么一直止步不前。」 赫德里珥士讲完这些前提后,再冷漠地说出「这里是女神的庭院」。这个男人是在为此忧虑,或者为此感叹吗?文化发展确实与人类有密切关系,或许任谁都梦寐以求先进的文明,但强硬地寻求文明发展,难道就不是一种错误吗? 「从文明发达世界前来的勇者阁下,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如果人们能安详度日,这不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吗?强硬的改变会引发争端,在我原本的世界,人们间的争执也从未止息过。」 「……」 赫德里珥士彻底陷入沉默,就在黎二思考时开口。 「——虽然很突然,但我想请勇者阁下前往帝国一趟。」 「咦……?」 「帝国——主要是葛莱兹艾拉皇女的行动很频繁。我希望勇者阁下能化为煞车,暂时居留于帝国。」 赫德里珥士斩钉截铁说道。这番不容分说的说词,简直像无视黎二等人的预定行程。 「请问我非听你的要求不可吗?」 「当然。」 「但我没有这个义务,首先我该做的是去讨伐魔王纳库夏德拉。」 「确实如此——不过,勇者阁下,请容我问一下,你当时之所以会赶来,是因为克雷葛力说出口的缘故?」 讲完这句话的同时,屋内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主因当然是因为赫德里珥士,以及自身情绪的缘故。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呵——想这么解读就这么解读也无所谓 。只是,克雷葛力并非违反军纪,自然不会受到制裁。因此勇者殿下的想法不过是臆测。」 「——唔!拿我的朋友当诱饵还敢讲这种话!」 「那只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没什么,关于你朋友的下落只要再等等就好了,毕竟搜索正在进行。不论他是否还活著,总会掌握到踪迹,只是目前我还没收到报告。」 如此说道的赫德里珥士,感到无聊般地哼起鼻子说道。 「恐怕是已经没命就是了。」 「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黎二的愤怒超越沸点,赫德里珥士对他因愤怒而挤出的话,只是冷漠回应「没什么,我只是列举其中的可能性罢了」。 「你难道都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水明吗?」 「要是我说有的话,勇者阁下会比较痛快吗?」 「——唔!」 看来赫德里珥士不提供问话的余地。黎二仅能咬牙切齿地狠瞪对方,猛烈地激发怒气。他并没有忘记作客应有的礼仪,只是愤怒远胜于此。然而即使如此,赫德里珥士依旧表现得毫不介怀。 「说到水明?八键,那个人也只是运气不好,你要是对我发火,我也很头痛。」 「你——!」 黎二终于无法抑制瞪人的视线与怒气,拳头倏地飞出,看来是原本控制住自己的煞车失灵。准备挥出拳头时,尽管一瞬间担忧起往后双方的关系,但如今却没有仔细考虑此事的余地。 然而黎二的一击却被赫德里珥士单手接住。 「什么……?」 「哼……」 赫德里珥士一脸无趣地望向黎二。 (这男人……) 虽说黎二没有使出全力,但这仍是因为英杰召唤的加护,而使力量获得爆发性提升的状态下所挥出的拳头,赫德里珥士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压抑其速度与威力。 黎二粗鲁挥开被抓著的手并往后跳,赫德里珥士一副无所不知的表情转向窗户。 「你需要精进,照目前的程度还远远不及魔王,你需要累积更多经验并且变强。话说回来,关于帝国一事——」 看来是没选择余地。毕竟他说过如果不去,暗地里可能会对克雷葛力动手。 「……我会去帝国,所以别对克雷葛力先生和他家人动手。还有水明的事……」 「我答应你会全力搜索,照这样来看,勇者阁下的朋友还很有利用价值。」 「你……」 还打算讲这种话吗?只不过,既然对方都抓准自己的弱点,那也没办法。尽管不甘心,但沉默不语地离开这间屋子,已经是黎二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反抗。 当黎二准备握住门把时。 「——勇者阁下,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今后想必你会遇见许多敌人。对方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其他种族。」 为何他要讲这种话,难道说…… 「你想说当时我问勒贾斯的问题很蠢吗?」 「不,那道问题反倒让我安心了。」 「咦——?」 赫德里珥士的发言出乎黎二的预料外,原本黎二还以为,对方肯定是为自己问魔族战斗的理由而准备向他提出劝告。 「勇者阁下,这里和你原本住的世界是不同地方。自己思索关于这里的人事物,并为此展开行动是好事。然而,只有以魔族为对手时,思考关于战争的是非这点毫无意义。」 「什么意思?」 「当然是他们就是这种生物的意思。他们并非基于什么理由而去袭击人类或其他种族,而是存在本身就是要灭亡包含人类在内的其他种族,这就是他们巨大的存在意志。」 「巨大的存在意志?」 「关于这点你没必要知道。因此,你的提问是毫无意义。」 赫德里珥士如此作结。这番话究竟是忠告,还是劝戒,直到最后依然不得而知。 「……已经说完了吗?」 「对了,那么再补充一件事。」 赫德里珥士不断堆叠这些话语,究竟有何意图。只见他一边望向窗外,在看不见表情的角度下提问。 「勇者阁下,当你面临战争的最终局面,等一切都结束后有何期望?」 「我什么都不想要。」 「地位、名誉、财富、女人,世上一切能满足欲望的事物都能尽情得手喔。」 「真啰嗦。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我不是为了得到这些而战。」 「是吗,那我的问题到此结束。虽然在出发前往帝国前只有短暂的时间,但还是尽量多休息为上。」 黎二并未向背对自己的赫德里珥士道谢,而是直接离开屋内直奔旅馆。 「受召唤的勇者吗……」 ……赫德里珥士露出某种忧虑的眼神,从二楼窗户望向返回旅馆的黎二的背影,然后再仰望天空。一边忧郁眺望著迈入黄昏而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赫德里珥士独自问起眼下已经离开的黎二。 「勇者黎二,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刚才你是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才这么说的吗?这种因为女神而止步不前,毫无未来可言而逐渐腐败的世界——」 ? ? ? ——找不到图书馆。 帝都费菈丝?菲莉亚,此处不仅有总是在皇帝的命令下行动、统率、管理的常备军,甚至是本国与他国都称为武都的帝国首都。尽管一听到常驻军队的当下会产生粗俗的印象,但在学术领域却也卓越超群,情报管理相当优异,甚至有傲视他国的大图书馆。藏书甚至包含能追溯至建国时期所写成的书籍,要查资料简直再适合不过。 没错,虽然水明从家里出发前已经先问过路——但在城里不论如何寻觅都完全找不出疑似图书馆的建筑物。但这种情况或许形容为没办法让他找到才对。 「哎呀……?」 其实水明并非路痴。虽说他的确在厄斯泰勒的王宫凯美利亚迷路过,但撇除这点,其实是这座费菈丝?菲莉亚的都市结构很难懂。主要干道倒还好,不过一旦进入小路,不管走到哪里或迷路到哪里都只有民宅。由于路线错综复杂,因此只能原路折返,导致水明无法穿越如迷宫般的街道。 水明停下脚步再环视四周,一路往隔壁走去就是花街,而前方则是铺有鲜艳红砖的住宅区。究竟该怎么办才好,这下子可没办法获得英杰召唤的情报。 难得整顿好能够解析召唤阵的环境,竟然会落得如此狼狈的窘境。 「真、碍事,也差不多、该请你们让开了。」 水明听到讲话有独特断句方式,既熟悉又可爱的声音。然而说话内容却是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调,语气也难掩其中焦躁与带刺的态度。水明回头,发觉一道熟悉的少女身影就在眼前。 红紫色的双马尾,搭配装饰别具巧思的眼罩,以及异世界才有可能出现的奇特哥德萝莉服装。果然有印象,不如说想忘也很难忘掉。 没错,此人无庸置疑是在执勤室遇见过的少女,莉莉安娜?赞德克。但目前看来她并非只身一人,眼前有两名身披红褐色长袍的男子,双方面对面驻足。不论是眼睛所见或耳朵所闻,感觉都不像在友好交谈的样子。 其中一名长袍男子像在教训小孩般对莉莉安娜说道。 「刚才告诉你的话,只要请你帮忙转达给你父亲就好了。」 「真、啰嗦。我的立场不能插嘴、上校的方针。」 「这部分还请你多多通融,麻烦你老实转告他。」 「请别逼我重复太多次、一样的话。」 第三章 第二位勇者,艾力欧特 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的关系比水明想像中还要好。 初次见面当天的互动也是如此,毕竟她们两位都是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认真且颇富正义感的人。思考模式与方向性在本质上都很类似,因此也没花太多时间消除隔阂。 由于两人酝酿出的气氛没有丝毫险恶的感觉,所以水明对此没有半点忧虑。而论及蕾菲尔,能有个详知这个世界魔法的人成为伙伴,对她来说实属侥幸。虽说无法在魔导院就学令她很无奈,但后来似乎决定由翡露梅妮雅来教授魔法。 只不过偶尔似乎会看见蕾菲尔做出牵制翡露梅妮雅的举动——但这或许只是水明的错觉,先不论这点。 与翡露梅妮雅会合的两天后,水明等三人一同前往帝国冒险者公会宵暗亭的分部。 由于击退勒贾斯后一次也没来过分部,这次是为了报告兼申请在帝国的活动而来访。 然后,目前水明刚结束向柜台女性报告关于勒贾斯与魔族一事,也顺便办完之后的手续。 「……好的,辛苦您了。我们分部也听说过关于厄斯泰勒的事。对于商队的各位与同行者们,我感到十分遗憾。」 「嗯,我们也很抱歉这么晚才报告。」 水明对柜台小姐低头致歉。虽说光因为勒贾斯就已无暇顾及其他事,但半途脱离委托,何况还失去其他公会同伴,因此水明才想说必须来一趟分部报告此事。 毕竟自己在立场上终究属于公会成员,尽管前阵子还无法立刻公开,但这下子总算放下肩头的重担。 「不会,您这也是不得已,能平安抵达真是太好了。还有关于此事,我们分部也愿意全力支援八键先生,要是有什么事请尽管告知我们。」 宵暗亭的柜台小姐表示后续会提供助力,水明对她说了一句「非常感谢你」,接著便回到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等待他的餐桌前。只见蕾菲尔双手拿著陶瓷茶杯「嘟噜嘟噜」喝起葡萄汁,而翡露梅妮雅则依旧维持冷静沉著的模样环顾周遭。水明举手对她们示意已经报告完毕,一坐到附设的椅子上,翡露梅妮雅立刻提问。 「这样好吗?」 「嗯?你指什么?」 当她一脸表情复杂地提问时,水明则伶俐的反问,回话的则是蕾菲尔。 「是关于刚才的报告。从我们这边听来,感觉你讲得比预期中还详细。报告到如此详尽的程度,总有一天会被赫德里珥士那家伙发现你还活著。这对我们来说不会不利吗?」 「我想很难说吧……从先前的话里听来,那名贵族之所以拿我当诱饵,纯粹因为这是良策吧?他又不是非认真杀我不可。我想他原先应该根本没半点想杀害我的意思。」 「确实如此。我想若非有勒贾斯一事,赫德里珥士公爵也不会诉诸这种手段。毕竟在公爵的认知中,水明阁下只是勇者的一位没有任何力量的朋友。」 「原来如此。不过,不泄漏自己的底牌给别人知道,还是比较有利吧。如果对方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就不会动手,若有什么万一也能伺机而动。刚才那样不算是祸从口出?」 蕾菲尔放下装有葡萄汁的杯子并如此说道。确实如她所言,目前自己身处何种立场这点相当重要。和在帝国不同的是,由于水明是以假名进入格兰特市,因此赫德里珥士恐怕不知道水明还活著。那么今后若继续维持该状态,也不会遭人利用。 诚如蕾菲尔所言,水明刚才确实做出祸从口出的傻事。不过,这点水明心知肚明,也是置好处与坏处于天秤上衡量过所得出的结论—— 「硬要说的话,我反倒希望他赶快动手,如此一来也能替我们创造找他干上一架的契机。如果他想一天到晚找我们麻烦,就请自便。」 水明在这番桀骜不驯的发言后,还补充一句「这样也能掌握他的动向」,如此答覆关于此次报告的疑虑,于是蕾菲尔说道。 「真意外,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争强好胜。」 「那位叫赫德里珥士的贵族是会牵连无辜之人的家伙。既然他脸皮厚到连『勇者的朋友』都能拿来利用,想必是如果有什么万一,连黎二他们都会用来当挡箭牌,然后用完就丢的人吧。不论他的本意为何,必然不能长久放任不管。」 「我们这边要是能想办法牵制他就好,问题是赫德里珥士公爵是连国王陛下都很难动手的对象……」 「毕竟是封建国家,这也没办法。不过总是受那位老大人照顾,我也会觉得很抱歉。」 如此说道的水明为这道难解的问题叹息,接著决定先结束话题。事情就发生在水明准备找两人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之际。 后方传来透亮优美的人声。 「——能稍微打扰你们一下吗?」 「你说我们?」 「是啊。」 水明回过头答话的对象,是一位符合眉清目秀这形容词的美少年。金发、碧眼,尽管白皙肌肤容易让人联想到北欧系,实际上色素却也没那么淡,给人一种中性的感觉。是与黎二的方向不同,令人会有「很俊美」这种想法的男性。 年纪看上去与水明应该不会相差太远,身上穿著异国风情的服装,与帝国看见的服装总觉得有所不同。 出声搭话的少年给水明这种印象。他忽然察觉到室内的人们开始喧闹起来。依水明观察,原因应该出自少年向他们搭话。 「很抱歉这么突然,我的名字叫艾力欧特?奥斯丁。关于我的来历——由自己来讲或许有点奇怪,但我是被称为勇者的人,这么说你们能懂吧。」 由于眼前唐突揭露的自我介绍,水明等人震惊到顿时令椅子发出哐啷声响。 「然后这边这位是与我同行的救世教会的魔法神官。」 「我叫克莉丝妲。」 身旁的少女配合艾力欧特的自我介绍脱下兜帽,再提起裙子一鞠躬。是一位垂著绿色三股辫,看似沉默寡言且表情僵硬而神经质的少女。 接著艾力欧特的眼神立刻注视起蕾菲尔,等水明察觉后,只见她转为惊讶的神情。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心里有数了吧。」 「难道……你也是因为神谕……」 蕾菲尔因愕然而脸颊抽搐,嘴里结巴讲出询问的言词。而艾力欧特则以清爽口吻对她展露笑容说道。 「没错。因为女神爱尔修娜宣告的神谕,所以我来接你了。」 ? ? ? 我来接你了,艾力欧特如此说道。换言之,这位少年即是在艾尔?梅黛受到召唤,要与蕾菲尔一同旅行的勇者吗? 「果然与神谕中的特徵一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叫……蕾菲尔?葛莱齐斯……」 「蕾菲尔?葛莱齐斯。嗯,蕾菲尔妹妹吗,请多指教。」 对蕾菲尔展露笑容的艾力欧特朝她伸出那只白皙的手。此举究竟是友爱的表现,抑或是打算就这么—— 「来,遵从女神爱尔修娜的神谕,和我一起走吧。」 「这、这个……」 蕾菲尔听到艾力欧特理所当然的说词而感到困窘。当身旁的人擅自推进话题而不禁插嘴的人,自然是水明。 「能听我讲一下话吗?」 「你是?」 「同行者水明?八键。你突然自我介绍,然后就这么自顾自地讲下去……但你真的是勇者吗?」 这道问题似乎令克莉丝妲感到焦躁,她宛如要为水明的疑问发出怨言般上前一步,却立刻被艾力欧特出手制止,取而代之则由他开口说道。 「你会有此疑问也是理所当然,我的确有可能是自称勇者的其他人。不过,我刚刚说得都是 真的。我想想,关于这点,克莉丝妲与宵暗亭的人们能够帮我证明。」 「这里的人们也能证明?」 「因为不久前我们一起去讨伐过魔物,所以我的实力算是众所周知。」 说出这番足以隐约窥见其自信心发言的艾力欧特环视周遭,于是好几人点头。原来如此,前一刻的吵嚷声是因为有人认识这位少年。如果勇者毫不犹豫地找人搭话,确实会成为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能听懂不同语言的异样感究竟意味著什么。由于水明对原本世界的语言大致上都有印象,因此即使经过转化,只要特别留意应该就能查明对方讲哪种语言。刚才之所以办不到,代表这位少年不是从水明原来的世界被召唤来的人,即使如此他仍是勇者的话…… 接著蕾菲尔露出严肃表情。 「……水明,他的特徵和我听到的神谕一致。他恐怕就是在艾尔?梅黛受召唤的勇者,这点无庸置疑。」 「是的,艾力欧特大人的确是在艾尔?梅黛受到召唤的勇者。」 克莉丝妲斩钉截铁地断言。接著,艾力欧特手抵在自己胸口上,闭起单眼提问。 「如何?我想这样你们应该就能接受了吧?」 「你是勇者这点是可以啦。」 「既然如此——」 「我也听她提过这件事,但让你带走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 「应该说,难道她就非得被你带走——应该说非得遵守女神的神谕不可吗?」 水明提出疑问。对住在这世界的人来说或许是偏离常识的提问,但此刻他非问不可。 然后,克莉丝妲答道。 「当然,这是女神的意志。受益于女神恩惠的我等人类,有义务听从女神的神谕。」 住在这个世界的人们,至少会收到直接的神谕,或者是透过元素获得她的恩惠。而蕾菲尔本人甚至继承了女神左右手之人的血统。 然而,即使如此—— 「她本人可不愿意喔。」 「即使如此我也要带她走。」 艾力欧特如此明确表示。即使他们是从不同世界被召唤过来,但艾力欧特竟如此尊重爱尔修娜的意志,即使关于这点原因尚未明确,不过对于神谕他并未抱持疑问,这点无疑是有某种理由。话虽如此,看见此等状态下的蕾菲尔还能讲出这种话,感觉也很奇怪。 水明顺著话问下去。 「是要去讨伐叫魔王的家伙吧?但你却要带上无法战斗的人过去吗?」 「关于这点,我确实也很在意。」 没错,如果是性情正常者自然会如此回答。 「既然如此——」 「可是,尽管如此依然有这种神谕降临,你不觉得这是代表其中有某种非带上她不可的隐情吗?」 「我觉得只是你过度解读。」 「不过降下神谕的,是人类难以想像也触及不到的存在,我想视女神的神谕有某种我们难以推估的意义比较好。」 「你是指神明这种可疑的存在吗?或许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这不可能,至少我现在就受到神谕的帮助。」 「就算你用这种装模作样的态度讲话,也无法加强女神的信用喔。」 当水明如此妨碍艾力欧特夸张的言行举止后,这次则换克莉丝妲开口。 「从刚才听来……」 「嗯……?」 「从刚才听来,你不断讲出抗拒神谕的发言,难道是要反抗勇者艾力欧特的意志,乃至违抗爱尔修娜女神的神谕吗?」 「这、这个嘛……」 克莉丝妲以锐利视线睥视,蕾菲尔因此仓皇失措。如果是平常的蕾菲尔,这种斥责般的视线根本不会造成她一丝忧虑,但她之所以如此惊慌,明显是因为提到爱尔修娜。 此时翡露梅妮雅也来助阵,展露平时没机会看见的凛然态度迎战克莉丝妲。 「女神爱尔修娜的神谕确实很重要,但你们似乎太无视我们的情况了吧?现在马上就准备带走蕾菲尔会不会有点太性急?」 「我想任谁都很清楚,综观当今情势,是不容许有人讲出这种悠哉话的。更何况诺希亚思已经沦陷于魔族之手,几天前厄斯泰勒王国也才差点遭到魔族进攻。」 「但是防御住了。」 「那不过是结果论,目前魔族正在进攻才是问题所在。」 「可是即使蕾菲尔随勇者阁下同行,也不代表就能改变现状。不如说很可能会被民众当成是不相关的人,导致勇者阁下传出不好的风评吧?」 翡露梅妮雅与克莉思妲视线激撞,并迸散火花。即使翡露梅妮雅的论调一瞬间居于劣势,但很快又以巧妙方式展开反击,克莉丝妲因此紧闭嘴巴。 在这段过程中,翡露梅妮雅发现艾力欧特紧盯著她。 「……请问怎么了吗?」 「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翡呣?雷伊。」 被问到姓名的翡露梅妮雅灵机一动报上假名,接著艾力欧特走近她身旁,拋出别有所图的视线。 「翡呣小姐,你的魔力量还真多呢。」 「唔、咦?」 「我们目前正在扩充讨伐魔王的战力的过程中,换句话说,我们所处的情况正是需要像你这种厉害的人。翡呣小姐愿意和蕾菲尔妹妹一起跟随我们吗?」 「什么!」 「咦、咦咦咦咦?」 「不对,与其问愿不愿意跟来,不如乾脆请你直接跟我走比较好吧。我记得徵用协助者确实也是勇者的权限。」 如此说道的艾力欧特斜眼望向克莉丝妲。 「……是的,你说得没错。」 水明见她在肯定艾力欧特的提问前稍微沉思,难道是还有其他隐情吗?不过在经过一番口角后就立刻劝对方成为同伴,会有这种态度倒也不奇怪,另一方面,艾力欧特对此似乎毫不介意。 「既然如此,你没问题吧?」 「就、就算你这么说……」 在翡露梅妮雅陷入更强烈的迷惘前,水明介入对话。 「再怎么说这也太蛮横了吧?」 「或许吧。」 难道他是想岔开话题吗?艾力欧特彷佛品评般以没礼貌的视线扫视水明。 「怎样?」 「虽然她似乎很强,但你好像没有能承受我们的旅途的能力。」 「啊?」 「换句话说,我们没办法带你上路,所以很抱歉,你就放弃吧。虽然对你来说,这种情况就像是两位同行的女孩子被人抢走,但讨伐魔王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切身的问题。为了这个世界的人们,就请你含泪放弃吧。」 水明的嘴角微微抽搐。既然都沐浴在如此侮辱人的话语下,水明也没办法继续佯装冷静。明明是初次见面,讲话还真够不客气。 「你觉得呢?」 「为了这个世界的人们,你以为拿这句话就能当成免罪符?」 「免罪符……从前后文听来,是我无法避免因为强行带走她们而被中伤的意思吧?」 艾力欧特如此说道后,又补充一句「应该说正因为有这种理由,我才要带走她们」。当水明打算反驳之际,身旁的翡露梅妮雅以软绵绵的口吻哭诉道。 「水明阁下?!该怎么办?!」 翡露梅妮雅表现得相当为难,与克莉丝妲对峙时的凛然态度俨然消失无踪。 而水明则继续瞪著艾力欧特说道。 「……梅妮雅的情况不听他的要求也没差吧?」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 照他刚才的说法,如果是救世勇者的请求,我就必须要一起随行。」 水明靠近翡露梅妮雅身边在耳畔喃喃低语。 (那么,国王陛下的命令……) (不能说。如果讲出我的本名,圣厅恐怕就会正式在会议上向厄斯泰勒提出请求。如此一来,即使是陛下的命令也……) 无法发挥效用吗?这么说来,水明记得以前确实听说在会议上,厄斯泰勒被强迫执行英杰召唤。一想到这点,即可推断出眼下无法以一国之王意义不明的命令为优先。 就算如此还是要拒绝,水明接著重新转向艾力欧特。 「我拒绝。」 「此事与你无关,你没道理讲这种话。」 「不对,她们两人都是我的旅伴,由我拒绝也很合乎常理吧。」 「我刚才说过,这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们。」 艾力欧特再次拿这个世界当作盾牌,水明隐约表现出焦躁的态度。 「关我什么事。」 「水明!」 「水明阁下!」 尽管这并非能在公众场合讲的话,但水明依然非说不可。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因水明的发言而惊呼,相对勇者艾力欧特则显得有些惊讶。 「……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可能吧。不过,这对我而言根本无所谓。」 「你……」 艾力欧特的眼神为困惑所占据,与水明贯彻钢铁意志般的眼神纠缠。接著当两者短暂意志交锋后,某人介入其中。 是克莉丝妲。 「各位听到刚才的发言了吗!这名男子竟敢忤逆备受敬畏的女神!」 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推开椅子起身。 克莉丝妲背对水明并以类似演说的行为,从宵暗亭内一隅朝向所有人讲出加油添醋过的内容。看来她是打算展开夸张的抨击,拉拢周遭人好煽动水明的孤立感。 许多人立刻对克莉丝妲大音量的发言有所反应。原本只是交头接耳并窥视水明等人的宵暗亭相关人等,都明显对此事产生兴趣,就连前来申请委托的疑似救世教会的信徒们都露出谴责目光。 最后应该是遭到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气氛触发,周围开始传来「无礼之徒」、「不知羞耻」等咒骂水明的声音。 尽管水明在自作主张这点没资格说别人的不是。不过,拉拢众多周围不相关的人改变现场气氛,利用信仰心恶意煽动他人,还是令水明没由来火大。 「……左一句女神右一句女神,只要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一开口,本人的意志就被当成垃圾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到了无法光凭情感揣测的次元。」 即使如此。 「蠢毙了。」 「什么……?」 艾力欧特耳闻水明过于直接的发言,一瞬间感到为难。水明以眼角瞥他一眼,再望向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想必目前她们的心境相当复杂,女神的意见与自己的意志抗衡,表情与眼神都因不安而游移。 「你看看她们两位,让过去一直活得正直的人露出这种表情的女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说错吗?」 「你还要讲这种话吗……」 「说了又怎样?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要带走她们——哼,那就来硬的试试看吧。」 听见水明危险的发言,室内交错著「听他对勇者大人讲了什么」、「他以为自己能赢过勇者吗」、「真是愚蠢」等批评声。而艾力欧特等人果不其然也这么想。 「……你要挑战身为勇者的我?」 「没错。」 水明以坚决的姿态面对这道问题,固执地表示不愿退让。即使看见水明的态度,艾力欧特的想法似乎依旧没变,这次转而开始说服起蕾菲尔。 「你应该能理解女神爱尔修娜意志的重要性吧?」 「我、我,那个……」 蕾菲尔先是沉默到底,最后终于点头。既然受到女神的恩惠,即使违背自身意愿,却也不得不颔首承认。 「她似乎可以理解。」 「看来是这样。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没错,因为他们约好。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害蕾菲尔留下痛苦回忆。虽说没有与翡露梅妮雅定下约定,但对她也是一样。 再三遭到拒绝,艾力欧特以类似错愕的态度叹息,再以意志坚定的眼神望过去。 「——我知道了。虽然对你不好意思,但就让我诉诸武力带走她们吧。」 决定好了吗?而克莉丝妲则再次吵嚷著向周遭人宣示他们的正当性。 「听见了吗!这边这个人,胆敢讲出反抗女神的话!」 配合克莉丝妲的呼声,周围责备的声音再度聚集过来。这次的喧嚣声更强,其中还有许多难以听清楚的说话声。翡露梅妮雅露出苦涩表情,蕾菲尔则无力对抗周围的谴责,如坐针毡般脸色铁青。 「……每个人都一个样。」 被听到的话语影响,配合谴责的批评声,根本不顾他人情况。不愿意注视正确的事物,一个劲仰赖看不见的事物。一心认为只要配合周遭人或神的启示即可,放弃自我思考,只会攻击处境弱势者。 「……水明,我果然还是放弃……」 水明温柔抚摸讲出丧气话的蕾菲尔的脑袋。 「水明阁下……」 该怎么办才好,露出彷佛如此诉说视线的翡露梅妮雅,水明使眼色要她别担心。 然后这次则望向眼前的勇者等人。 纵然有女神的神谕,他们的做法也太过蛮横。他们知道蕾菲尔的隐情与她体验过的痛苦吗?知道翡露梅妮雅干劲十足地想要帮忙吗?忽视她们这种心情难道又算正确吗?克莉丝妲依然继续引发骚动,勇者艾力欧特为一决胜负而拉开距离。待在屋内的其他人,不是在四处敲锣打鼓就是围住水明等人占好位置。 水明一度回想起自己获得力量的意义后,原本压抑的念头全部顿时烟消云散。 「很好,来吧。管你是勇者还是谁,只要是阻挡在我面前的人,全都要甩开。」 「我应该说过,你没有能跟随我们的力量,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我。」 「……」 「别看我这样,我在原本的世界也算小有名气的剑与魔法的高手,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又受到英杰召唤的加护。这代表什么意思,你应该不会不晓得吧?」 「天晓得,这又不关我的事。」 「看来你似乎是不太能沟通的人——」 艾力欧特话才一讲完,水明立刻解放自身武威,令杀气渗透四周。栖宿寒气的激烈压力甚至干涉室内温度,气温一口气降低至冰点以下。或许是气温瞬间骤降的缘故,就连空气中能蕴含水分的上限量都随之降低,彷佛周围墙壁与物体都冒出冷汗。 正因为如此,室内除水明以外所有人都脸色骤变,呼出来的气也白茫茫一片。水明引起的心灵寒气【psychic cold】好似连时间都为之冻结。凡是有意识者皆无法动弹,手脚末端全都冻结而凝固。 「你说我这种程度的力量怎么了?」 「你……」 艾力欧特即使额头因冷汗湿溽,却依然保持气魄。看来他说在原本世界小有名气,这点应该所言不假。如果是平常,水明理应会送上一句赞美,但如今他却没这么做。只是以冷漠的举动靠近敌人,仅此而已。 艾力欧特拔出配在腰际的剑,宽度与黎二拿的剑不同,是幅度较窄的细长刀身。黑色剑刃渗透魔力后,如燃烧般闪耀赤红光芒,材质 恐怕是俄瑞卡科斯(注1:奥利哈钢的别称,俄瑞卡科斯为古希腊文发音,奥利哈钢为英文发音。)不会错。照理说应该是不适合当武器的材质,在异世界似乎有不同见解。不过,这些闲聊瞎扯如今根本无所谓。看来某某勇者打算先踏入敌阵好占得先机,但双腿却因心灵寒气而无法流畅动作,并阻碍到英杰召唤的加护所带来的恩惠。 「艾力欧特大人……雷啊,具现光辉与力量之汝身,依循吾等先进之意,于剎那间击破敌阵!闪电狙击!」 克莉丝妲先行跑来掩护,受现场气氛逼迫而急于释放魔法雷电。魔法酝酿出啪嚓的雷击声响,制造出醒目的淡薄紫色光辉。 不过—— 「消失吧。」 水明只说这么一句话,神秘之力随即消失。克莉丝妲察觉到自己编织出的魔法回归虚无,领悟到双方的实力差距甚大,因此当场膝盖瘫软。 过程中,艾力欧特杀入敌阵,或者应该称为猛冲过来。其招式或许是英杰召唤的加护配合他原有的剑术技巧,是宛如疾风的单手突刺。一瞬间即达到最高速,在锐利度上甚至更胜朽叶初美一筹。水明于剑尖触及自身的一瞬间之前,转身绕到艾力欧特的惯用手侧,在双方擦身而过时咏唱咒文。而勇者则反转视线所及之处,紧盯著对手不放。水明并不打算半吊子结束攻击,其咏唱势法为印契法,窜改光明真言与五色光印,左手于腰际摆起金刚拳架势,五指稍微分开的右手置于左半身下方。阵式为曼荼罗,编织的魔术为强制解放对手魔力的迦陵频伽的甘甜美声。 然后,使尽全力咏唱。换言之,即为真咏唱—— 「力量伴随渊博的知识苏醒吧,普世一切声响源于高耸天庭,以甘甜美声解放汝等于原罪之中。汝等听闻,纵然长达一由旬亦不止息之声响。汝等听闻——【buddhi brahma.buddhi vidya.asat nadamaya omkaruma.kalpa devanagarai.kalpa】」 「——请稍等一下!」 「——唔!」 唐突出现且窘迫制止双方的发言,令水明一时中断咏唱并转向声音来源处。在这种时机点开口,说出任谁都在意不已的发言,从音调的尖锐度听来应该是女性。而眼前之人,竟是先前水明等人前往教会时,曾遇见过的兽人修女。 克莉丝妲依然当场瘫软在地并质问对方是谁。 「你、你是?」 「我是救世教会的修女克莱丽莎。为宣告女神的新神谕而特此前来——」 ? ? ? 「双方请退下。」 克莱丽莎站上艾力欧特与水明一分高下的舞台,目睹两人的身影后如此宣告。从地板上站起身的克莉丝妲拋出疑问。 「请问新的神谕是怎么回事?再说这项神谕和我们有关吗?」 「是的,勇者大人与那位先生,和这两位有关。是刚才女神直接对我降下神谕。」 「和我跟他有关?」 「是的。双方不能因那位红发少女起争执,要以逮捕扰乱帝都的影子来一决胜负。」 从意外之处出现的仲裁引起周遭人一阵喧嚣。没想到这种时间点竟然又有神谕覆盖原先的神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这次则换水明问修女。 「修女小姐,扰乱帝都的影子是指什么?」 「我猜恐怕是指昏睡事件的犯人。神谕应该是指逮捕犯人那方就算在这件事上的……」 「换句话说,就是要我和他较量谁先逮捕犯人吧。」 「是的。因此请双方退下,在这种地方起争执毫无益处。」 当修女表示不必做无谓之举后,艾力欧特老实收起剑。 「……我知道了。既然是神谕,那我就放下剑吧。」 目睹此景的水明也平静收回武威与魔力。在这种状况下硬是起争执,只会令自身处境变得更加恶劣。 收回剑的艾力欧特转向水明。 「看来似乎变成这种局面了,你打算怎么做?」 「哼,我又没义务听那位叫爱尔修娜的女神的话。不过,如果靠这场比赛就能彻底解决这问题的话,要我答应也行。」 「虽然我不喜欢你的语气——不过就这么说定。」 语毕后,艾力欧特当场宣言会履行承诺,并回到克莉丝妲身边。 「艾力欧特大人……」 接著艾力欧特拋开露出不安表情望向他的克莉丝妲,转而望向水明。 「我记得你的名字应该是叫水明?八键吧。」 「对。」 「我会记住的。好,我们走吧,克莉丝妲。」 艾力欧特如此说道,之后带著克莉丝妲穿越凑热闹的观众并离开公会。 克莱丽莎靠近目送艾力欧特背影的水明。 「好久不见。」 「我还真没想到修女会介入。」 「其实我也是。因为有事而前往宵暗亭,没想到前阵子讲过话的男性竟然和勇者大人引起争端。」 此事确实令人意外。没想到会明知对方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却依然挑衅对方—— 然而此时,水明察觉到克莱丽莎发言中奇怪的部分。刚才她表示自己是有事才来宵暗亭,照对话的走向听来,怎么都不像是特地来宣告神谕。既然如此…… 「修女,那么刚才的神谕……」 「刚才的神谕吗?刚才那是——」 「……?」 修女说悄悄话般凑近脸庞,然后淘气地笑著讲一句「骗人的」,随即远离。 【插图】 「啥……啥啊?」 「如果我不这么做,勇者大人就会被您扁得稀巴烂——咳咳!是被您毫不留情打败。」 如此说道的修女嘻嘻笑著,态度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为了保护勇者而撒谎。 「说不定我会输呢。」 「哎呀,您是想说我有眼无珠吗?」 「不,你有一双慧眼。」 尽管无从得知此战的结果,但预测结果这种作风实在不像修女所为。不过,或许有某些正因为是兽人才能体察的理由吧。先不论这点。 「既然如此,那你这么做好吗,居然编出假神谕。修女是隶属救世教会吧?」 「是的。」 「那么……」 水明语没说完,克莱丽莎猛力摇头。 「虽说这是侍奉爱尔修娜女神之身者不该有的发言,但女神的神谕并非全然正确。而您不会轻易受神谕影响,愿意挺身而出保护珍视之人的姿态,我认为相当出色。」 「咦……」 水明因为听到意外的赞美而感到困惑,于是克莱丽莎温柔包覆他的手。 「您有一颗很善良的心,希望今后您绝对别忘记这种想法。」 如此说道后,修女转身离开宵暗亭。 ? ? ? 由于克莱丽莎的仲裁而同意与艾力欧特一决胜负的水明等人,从宵暗亭逃也似的撤退,随即移动到靠近住家的地点落脚。 翡露梅妮雅露出复杂的表情。 「唉……情况变得很不得了呢。」 比赛看谁先逮捕昏睡事件的犯人,确实是预料外的事态。虽说是克莱丽莎带来的转机,但谁也没料到他们会被卷入这起事件。 「……抱歉。因为给我的神谕,竟然连翡露梅妮雅小姐都受到牵连。」 「别、别这么说,蕾菲尔不需要为此挂怀!对,与其计较开端为何,不如说只要赢了这场比赛就好!对吧,水明阁下?」 体察到自身失言的翡露梅 妮雅将话题拋给水明,而水明本人则双臂抱胸完全不答腔。只是一个劲凝视地面到几乎看出一个洞的程度。因其态度而感到诧异的她,越发不安地重新提问。 「水、水明阁下?」 「……啊,说得对。只要能想办法抓到昏睡事件的犯人,就暂时没问题了吧。」 没错,正如心不在焉的水明所言,即使赢得比赛,也只是暂时把问题往后拖延。毕竟比赛只是克莱丽莎的谎言,女神也可能再次向蕾菲尔降下神谕,所以即使比赢也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既然这问题牵扯到信仰,就无法以常理论之。 水明如此独自在脑中不断进行假设,蕾菲尔见他埋首于思考的汪洋,一脸不安地轻轻扯动水明的衣袖。 「水明,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思考今后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果然还是先实地探听看看消息?」 水明同意翡露梅妮雅的提案。 「说得对。这事能拜托梅妮雅吗?」 「请交给我!我就是为了帮助水明阁下才会特地跑来,有事请尽管吩咐……只是我想愿意协助调查的人应该很少。」 「这也没办法,毕竟对手是勇者。」 没错,帝都的居民恐怕都不愿意合作。毕竟要帮助的一方是拯救世界的勇者,而另一方则是反抗该名勇者的愚昧之徒。 虽说不至于妨碍水明等人调查,但大概也不会好声好气协助他们。尽管这点算是相当严重的不利条件——不过要逮捕犯人本身倒不至于不可能。 当水明如此思忖时,蕾菲尔举起手。 「那么我也去探听线索。」 「不,我要拜托蕾菲别件事。」 「别件事……难道是找犯人?」 「不对不对,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拜托目前的蕾菲去找犯人。」 听到蕾菲尔发言的水明摇头,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勉强变小的蕾菲尔去找犯人。 「那是?」 「我希望蕾菲之后在帝都四处打转,尽量多带点野猫回来。」 「猫、猫吗?为什么会需要野猫。」 「嗯,我想既然募集不到人类的帮手,那只好去找猫的帮手。」 水明如此说道,接著开始向两人说明情况。 ? ? ? 水明等人各自分配好工作内容后,暂时分道扬镳。和艾力欧特等人不同的是,起步已经晚了,也没有半点线索,算是处于落后相当多的状态。 于是水明笔直迈向唯一目击过可疑人物的地点。 请莉莉安娜带路到图书馆后的回程途中,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物,编织魔术在疑似结界的空间内追赶贵族。而水明察觉那名人物,恐怕就是该事件的犯人。 「话说回来,个子还真小。」 在黑暗中对峙的人影不仅身高矮,身材也很纤细。回想起来,便发觉对方应该是年龄颇幼小的人物——也就是小孩。察觉到这点后,无论如何都会渗出一股复杂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袭击居民使其昏睡,散播恐惧,被宪兵视为烫手山芋的犯人是小孩。水明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动机。 当水明如此穿梭于思绪间并步行于大马路时,只见前方一片人山人海。 「怎么了……」 嘈杂人声喧嚣不已,而喧嚣逐渐扩大。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竟然会有怪事发生,这点唤醒水明凑热闹的好奇心,因此从马路边缘灵巧地靠近。随即从围成圆圈的人墙内,倏地察觉到膨胀的浓密魔力。 「……这是……」 这种感觉水明有印象,是前几天才感受到的魔力波长。没错,是莉莉安娜特有的魔力膨胀后的结果。 水明不经意从后方听到「怎么回事?」、「是人间兵器……」、「对手是公会的魔法师」等只言片语。其中一句水明有印象,是莉莉安娜的别名。 水明边说「不好意思」,边钻开人墙前进,最后总算来到人墙的最前方时,不出所料目睹到莉莉安娜的身影。 他能看见少女冷峻的左眼,而她睥视的对象,则是前几天找碴的魔法师们。 与先前不同,这次他们似乎受到她惨烈的攻击,长袍四处是焦痕与裂痕,简直惨不忍睹。 恐怕是火或风魔法防御不及所造成的结果,两人的魔力几乎彻底枯竭。 「如果你们得到教训,就别再、老是跑来纠缠我。」 「可恶……」 语气粗鲁的男子一边口吐恶言,一边打算起身。眼神依然充满敌意地瞪著莉莉安娜,但她并未因此宽恕他们。全身再度散发出浓密魔力,宛如包覆般将周围数十公尺化为领域,强烈渗透出武威与杀气,甚至是显而易见的强烈恶意。 两位魔法师与周围凑热闹的群众全体寒毛直竖。侵蚀皮肤般的魔力满溢著毒气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重点是暴露出的恶意填满空间才造就如此结果。 最后语气粗鲁的男子与语气恭敬的男子,当场口吐白沫并昏倒。既然已经毫无魔力,想必要隔好一阵子才会醒来。莉莉安娜瞥了他们一眼后,收回魔力并解除备战状态。 另一方面,水明察觉到周围某处似乎有道锐利视线。 男子们被她打到体无完肤,同时又散布恐惧氛围,周遭因此陷入强烈的畏惧与明显的嫌恶漩涡。 看来这次恐怕又是他们先动手,错应该不在她身上。但明明是正当防卫却饱受世人批评,总觉得有些可怜。 此时水明为帮莉莉安娜一把而上前。 「嗨。」 莉莉安娜察觉到声音来源而转头。 「……又是你吗,没想到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这点我也一样,所以别再说我纠缠你了。然后呢——」 隔了一拍,水明以怜悯的视线望向惨遭回击的男子们。 「就是他们跑来找你麻烦?」 「没错。他们得不到教训、又跑来找我挑战。明明是大人,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真是大笨蛋。」 「……你也真惨。」 水明瞥向男子们的视线充满错愕。只要不著痕迹地这么做,周围险峻的气氛应该就能获得缓解。尽管水明这么想,情况却并未一如他预期的发展,围观者的眼神依旧没变。 前排的凑热闹群众应该比水明更早到,不知为何却尽说些「人间兵器痛宰公会的魔法师」、「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孩……」、「为什么都不管好这么危险的小孩」等严厉发言。真奇怪,照理说一旦清楚何者才是正当的后,理应不会冒出这种发言。话说回来,水明认为首先就应该要谴责对小女孩动用暴力的大人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矛头又会指向她呢?难道说这就是帝都居民对莉莉安娜的认知吗? 水明因周遭的恶意而错愕不已时,莉莉安娜动身。 「让开。我可不是、展示品。」 莉莉安娜狠瞪起人墙,而人们为避免被那道视线射穿,纷纷提高戒心,表情严峻的离散。就在凑热闹群众离开之际—— 「……怪物。」 传出某人如此愤恨的嘀咕声。 「……喂。」 「只要不说话、就好了。不用过多久、就不会有声音了……」 「什么不会有声音……问题不在这里吧?这可不单只是误解状况而已喔。」 「没关系。」 水明不确定自己是否多心,总觉得她俯首说出的话,语气相当坚定。言词间也参有一种顺其自然的达观感。 「……真的这样就好吗?」 「是的,不论是恶心的魔法师,还是遭人忌惮,都已经 是家常便饭。在帝国——不对,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是这样子。」 水明听见莉莉安娜寂寥般的嘟哝声,彷佛在诉说现实早就无可奈何。 「我隶属的部门很特别,原本就容易遭人厌恶,再加上有我这种人出现,这样也只是刚好而已。」 确实如此。军队内有特殊部门,而该部门遭人厌恶也算时有所闻。虽说军队内外的不满越发强烈,不过一旦另有容易攻击的对象出现,目光自然就不会聚焦在军队上。所以她才会只身承受那些恶意的矛头吗? 水明的视线扫向周围,发觉众人全都如同面对某种棘手的野兽般,边窥视她边往后退。 有些人退到商店屋檐下窃窃私语,某些人则躲到建筑物阴影下送出瞪人般的锐利视线。所有目光全都透露出轻视眼前之人的晦暗光芒,根本就不是应该用来看小孩子的眼神。 最后凑热闹群众总算散去,承受住冷酷视线的莉莉安娜同样打算退场。 「等一下。」 「什么事?」 「你受伤了。」 或许莉莉安娜是被男子们的魔法攻击到,颈边有些许红肿,恐怕是灼伤。水明迅速靠近莉莉安娜,手覆盖于伤处。 「做什么——」 「稍微安分点。」 水明手上冒出淡绿色的磷光漫天飞舞,光辉满溢四周。是治愈魔术,发炎的皮肤在水明的治愈下彻底恢复原样。 莉莉安娜犹如抚摸不可思议的物体般,摩挲起原先烧伤的颈部。 然后。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心呢?」 「没什么,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惹你不开心了吗?」 「是的,非常不开心。」 肯定水明疑问的莉莉安娜流露出的,是类似愤怒的感情。看见她这副表情后,水明内心无可救药地涌现出怜悯之情。 「你只要、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要我轻视你?用那种眼神看你?」 「没错。」 「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 「嗯……」 「其实没这回事,对吧?」 「……」 莉莉安娜俯视地面沉默不语,肩膀无力垂落。 「一个人能回家吗?」 「——请、请别把我当小孩!」 「这样啊,那看来应该没问题。因为我还有事,所以要先走啰。」 如此说道的水明迈开步伐,前往疑似遇见过犯人的场所。 ……随你、便。 总觉得从背后听到这种嘟哝声。 ? ? ? 「我回来了。」 水明结束毫无斩获的现场调查后回到家中。或许是一边思考的缘故而差点直接脱鞋,在前一刻停止动作,接著急急忙忙穿回鞋子。不经意往玄关深处望去,只见绽放温暖橙色光芒的照明下,蕾菲尔正埋伏好在等他。 「欢迎回来。」 「蕾菲,你先回来啦。那你傻站在这边干么?」 「我在等你回家。」 「等我?」 当水明如此提问后,蕾菲尔点头并指向浴室。 于是水明心领神会般说了声「啊」并颔首,看来蕾菲尔是要他准备洗澡水。 虽说帝国的水利设施整顿完善而能供水,但热水则需要用到魔法。因此烧热水不是由家人负责,就是要请专门人员。既然水明家有两位精于魔术之人,烧热水自然是采前者方式,而这里烧热水的工作几乎由水明独揽。 「不过有必要特地埋伏等我吗?」 「嗯,因为带猫回家所以全身都是猫毛。」 「这可真惨。」 水明看著走近自己身旁的蕾菲尔的惨状,不论是衣服还是露出的肌肤,甚至是不输给橙色灯光而耀眼夺目的红发,全都参杂著猫毛。看来她可能在小巷里展开过一场夸张的格斗,双臂抱胸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就这样吗?」 「……?其他还需要讲什么吗?」 难道应该讲一句慰劳的话吗?当水明才正这么想时,蕾菲尔稍微鼓起脸颊。 「呣呣呣,真是不知长进……要我把你也变成全身猫毛的人吗?」 「我就免了,阁下。接下来我还得窝在研究室里制作各种魔术品,还要研究梅妮雅带来的书……」 「不必客气,我们不是伙伴吗?就让我们一起分享这种难为情的感觉吧。」 「你等等,稍微冷静一下。」 尽管水明如此说道,但蕾菲尔似乎正在兴头上。 「水明这种退缩的模样还真新鲜,实在太有趣了。」 「喂!别来玩我!」 「有什么关系。」 水明隐约看见蕾菲尔「呵呵呵」地从容笑容,高举双手比起万岁手势。看来她正摩拳擦掌准备抱住水明好把猫毛沾过去。就在此刻,玄关门开启。 「我回来了。」 「哦,欢迎回来,救世主。」 水明对探访完毕而回到家的翡露梅妮雅如此说道,原本躲在自己身后的蕾菲尔往前探头,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躲回后方。 「……请问怎么了吗?」 翡露梅妮雅还无法掌握情况而来回张望,并露出吃惊的表情。看来她很努力打探消息,不仅气色显得有点差,还隐约透露出一股疲惫感。 「水明,拿翡露梅妮雅小姐当盾牌未免太卑鄙了。」 「你一副誓死要把猫毛沾到我身上的样子,还敢讲这种话。」 「唔……」 看来翡露梅妮雅已经从一连串的言行举止察觉到其中含意,于是送上谴责的目光。 「水明阁下……」 「呃,好吧,玩笑先放一边。」 如此说道的水明轻拍一下翡露梅妮雅的双肩。 「梅妮雅,从今天开始就让蕾菲教你怎么洗澡,如何?之前你说过不知道怎么洗澡,然后就一直放著不管吧?」 「咦?泡、泡热水澡吗?我其实……那个……」 翡露梅妮雅声音提高八度,并开始慌张地挥舞双手。 「说得对,这是个好机会。就让我尽情教你洗澡的好处吧。」 「呃呜……」 听见兴致满满的蕾菲尔这么说后,翡露梅妮雅则语带哭腔。 由于厄斯泰勒没有入浴的习惯,因此她对入浴一事似乎有所抗拒,至今总是顽强抗拒洗澡。虽说尝试过一次应该就会改变想法,她却因为偏见而坚持拒绝。 接著,翡露梅妮雅似乎想与堵住前后方的水明和蕾菲尔拉开距离,而往侧边退去。 「其实不必今天洗也没关系吧,改天有机会再说。」 「你之前不也才讲过一样的话?」 「翡露梅妮雅小姐,同样藉口第二次是不管用的。」 被两人如此回话的翡露梅妮雅显得狼狈,接著像是想到某种藉口般,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老实说,其实是史丁格雷家有不能泡热水的家规……」 「唔,是这样吗?」 对家规一词有所反应的蕾菲尔,迷糊地听信翡露梅妮雅几可乱真的藉口,另一方面,对水明却不管用。 「太天真了,梅妮雅。在我的世界可是有能看穿谎话的魔术喔。」 「太奸诈了!水明阁下世界的魔术简直是诈欺!」 「果然是骗人的嘛……」 「啊……」 其实她明明可以再纠缠一阵子,只是本性耿直而没办法继续撒谎。 「 翡露梅妮雅小姐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你就弃械投降和我一起去洗澡吧。」 「那顺便麻烦你烧热水了。」 「怎么这样……」 被兴致勃勃的两人包夹的翡露梅妮雅无处可逃,确认过前后门之后只好死心,沮丧地垂下肩膀并被蕾菲尔拉走。 ……不久后,烦恼该把猫安置在哪而挑选地点的水明经过浴室附近,正好听到从更衣间传出衣物摩擦的声响。看来是热水已经烧好,准备要下水洗澡。 就在此刻。 「什么!」 「……怎么了吗?蕾菲尔。」 更衣间传来蕾菲尔的惊呼声,紧接著是翡露梅妮雅感到不可思议的询问声。当水明心想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时。 「好、好大……」 「啊?」 「唔,可能比我原来的样子还大。」 水明心想,究竟是为什么如此饱受冲击。翡露梅妮雅似乎有所领会般说道。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是在说胸部吗?」 「没错。你到底是吃什么才发育得这么好,翡露梅妮雅小姐。」 「不,我没特别关注这点。」 「你是想保密吗?这可对你没好处喔。」 「没问题,蕾菲尔长大后也会变大。」 当翡露梅妮雅温柔开导蕾菲尔后,她忽然被激起不服输的情绪而大喊。 「我、我要是变回原本的样子……那个,虽然还是没你大……」 「原本的样子……吗?从之前好像就一直听到你这么说,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现在我这副小孩子的模样并非我原本的姿态,实际上我身高比你高,年纪也比你长。」 「咦,这个……」 听翡露梅妮雅发出困惑般的声音,蕾菲尔有些恼怒。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咦?不,没这回事。我相信蕾菲尔的话,只要时间一久,你一定就会长大。」 「你根本完全不相信嘛!」 看来只要一天不变回原本的模样,到头来还是谁也不会相信。听见「唔呣呣」这种不满的声音,水明脑中不禁浮现蕾菲尔鼓起脸颊的模样—— 「……站著偷听好像不太好。」 沉溺在聆听两人对话的水明,事到如今才注意到自己实在太不知好歹。于是,就在他准备迅速离开现场时。 「翡露梅妮雅小姐,抱歉,你等一下。」 「什么事——呀啊!」 「唔,这弹性真有破坏力……」 「请、请问你在做什么!请别整只手抓住!」 「不,我只是稍微稍微调查一下……嗯?」 「这、这次又怎么了吗——咿!」 「翡露梅妮雅小姐,腰部能挤出一点赘肉呢,这会不会有点糟糕?」 「不、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就叫你别逐一捏过啦!」 「抱歉,恕我失礼。」 两人赤裸裸的对话水明听得一清二楚。 「…………二、三、五、七、十一。」 于是他一边数起质数,同时满脸通红离场。 ? ? ? 两人处于黑暗之中。 身材矮小的人影与高?的人影,身穿乍看之下甚至无法与周遭黑暗区分的长袍。飞翔般地移动于静谧的街道,彷佛将黑暗与黑暗缝合起来般。隐藏气息并提高神经敏锐度寻找猎物的模样,无疑是猎人。 矮小的人影忽然停下脚步。动作简直像打算正面对抗牛顿定律一般,停止大方描绘出弧形的跳跃,以不打破寂静的方式降临于石砖上。 「……怎么了?」 「不,没事。」 紧追在后的高?人影驻足身旁。而矮小的人影给予疑问的答覆,或许并非真实。因为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为了找出原先在围墙上的生物。不,或许是因为自己被别人发现的缘故。 该生物端坐于比周围更高的位置,瞳孔睁得圆亮且炯炯有神地凝视自己。是猫,住在帝都的野猫,两道连自己都难以分辨是否为黄色的光芒捕捉到自己。 「喵。」 鸣叫一声。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猫以长著看似相当柔软毛皮的四肢站起,悄然无声地离开现场。 高?的人影按住肩膀。 「走了。」 「……好的。」 简短表示同意,接著如追随高?的人影般移动,当然是为了去达成目的。这次的目标据说接下来会经过高级住宅区边缘。情报来源是身后之人。没错,高?的人影总能带来准确到恐怖的情报,至今为止他们都以此为依据达成目的。想必是因为他有凌驾于帝国情报部的情报网。 这次的目标,是先前因为无关者介入而遗漏的对象。 「就在这附近,去铺网。」 矮小的人影听到这句话后毫无抗拒地颔首。紧接著依照要求迅速编织术式,并开始咏唱咒文。 「喵。」 「——!」 由于出乎意料的时机传出鸣叫声,矮小的人影后背因惊吓而颤动。缓慢回过头后,只见猫坐在自己背后。或许猫是无声无息逼近,彷佛挨近建筑物墙壁般,如同先前的猫一样紧盯著身材矮小的人影不放。直勾勾的目光,简直像在仔细监视他们的动向。前脚还缠有深色的碎布,是家猫吗? 矮小的人影暂时停止行使魔法,朝猫踏开一步。然而猫却不为所动,仅拚命睁大双眼望向他们。再踏出一步、两步后,或许猫总算察觉到危机,最后做出类似打哈欠的举止后,便背对他们离开现场。 (……) 到底是怎么回事。矮小的人影完全不知道猫在想什么,决定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行使暗魔法。那是覆盖周围光线,弱化视觉的术式。如此一来,撇除微乎其微的偶发意外,标的理应无法离开该区域。 不久后标的现身,或许是飮用含酒精的飮品而脚步不稳,连踏入黑暗领域也没察觉。看来这次的工作很简单,只是对一名醉鬼行使魔法的琐碎工作。就如同对其他人的做法一样,对这名男子同样施展暗魔法即可。 然后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只会有一名失去意识的可恨贵族倒在石砖上。 ……这下子又能摘掉一棵令人忧郁的嫩芽。还差一点,只要再重复几次这种事,就能彻底铲除那个人未来道路上的障碍。 不知不觉间心安般吐气后,当矮小的人影转身之际。 「——果然被抢先一步了吗?」 某道人声开口搭话。 ? ? ? 「……」 受人声诱导而转头后,发觉前方有一名男子。年纪约十来岁后半,中等身材。乍看下散发出随处可见的氛围,却又是一身从未见过的打扮。比对方出声慢一步,高?的人影也朝男子走去。 ——为什么? 事已至此,占据自身脑海的却是混乱。为何这名男子如今会在这里。 在执勤室相遇,徘徊于帝都市区的男子,水明?八键。 简直像来到此处才是他的目的——讲出这种话,并露出抵达之际俨然为时已晚的表情、露出简直像是为了阻止他们达成目的才现身的表情。同他们一样伴随黑暗现身的他,背后有一道熟悉的娇小人影,还出现一位没见过的银发女性。是预料外的闯入者。尽管不晓得理由为何,但无疑是来逮捕他们。然而,既然事情已经办完,就没必要理会对方。不过,既然被对方看见,放任不管就绝非良策。 「……之后交给你了,一个人能办到吗?」 「可以。」 高?的 人影道出一句意思要自己解决对方的话后,矮小的人影便答应他。 「啊——等等!」 察觉到对方打算逃跑的银发女性高喊,接著对水明?八键使眼色。然而,他却斜眼望向高?的人影与黑暗同化,表示没必要追赶般瞥了一眼昏倒的贵族。 「没关系,别深追。这位大叔就拜托你们俩了。」 「好、好的。」 当她答应后,便与水明?八键的旅伴,红发的少女一起跑到男子身边。 「——那么,事件的犯人就是你没错吧?」 「……」 「不讲话我就当你默认啰?」 自己没打算答话,毕竟与水明?八键是曾经交谈过的关系。即使以魔法改变音色,不时还是会出现被人察觉的情况。如果是咏唱咒文那种言语间包含神秘在内的情况,自然另当别论,但眼下自己不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在这段过程中,水明?八键缓缓举起手臂,随即做出弹响手指的动作。那是——当时破坏魔法师公会的术师持有的魔杖的招式。也不知道原理为何,在弹响手指的同时,便会发动如空气爆炸般的风属性魔法。看似单纯,却是高度魔法。咏唱与键言也是如此,重点是构筑术式至发动为止的时间相当短暂,看来是考虑到实战才创造的可怕魔法。之所以缓慢举起手臂只是想妨碍自己的计算,实际上一切都能在一秒内结束,若无法事前察觉,回避与防御都仅能仰赖感觉。 ——啪嚓。 「……唔。」 为闪避而往侧边跳跃,身旁的空间却几乎同时炸裂。不过,效果似乎仅影响到视线与手指交错的直线上的物体。若非以前就看过,自己大概早就被打倒。但现在不该让这些杂念盘踞心头,看穿自己失去平衡的水明?八键已经从地面奔驰而来。速度很快,明明并未特别用魔法进行强化,奔跑速度却十分惊人。 「变质、凝固、成就技巧【permutatio.coagtio.vis e】。」 在奔跑的过程中,水明?八键嘴里吐出水银武装化这声低喃的瞬间,从手中的试药瓶倒出的液体,由前端分成两半并变化为金属杖。银色金属杖旋转的同时,附近传出咻咻这种散乱且如鞭子般的风切声。前端准确朝向自己,狂奔而来的速度没有一丝减缓。明明是魔法师,却习于战斗到恐怖的程度。 自己面对这样的水明?八键,开始编织起暗魔法。 「黑暗啊,望汝剥落覆于天际之帷幕,挽开、敲击、打击、击溃吾敌,使其堕于地面。跪拜于吾身前之际【darkness】,一切将为黑暗所击溃【panisher】。」 黑夜全体化为异质黑暗扩散于天幕。覆盖般延伸的暗幕,犹如要亲身压死正下方的一切事物。当自己打算制止宛如受疾风祝福的男子之际,他立刻毅然往旁边冲刺,岌岌可危地从边缘擦过。就在自己想操控暗幕缠住他时,他却简直像被某个透明巨人只手抓走般弹飞出去,于黑暗的铁锤下,以违反大自然法则般的反弹动作进行回避。水明?八键在彻底失去平衡的姿势下安然无恙著地,露出的表情却是诧异。 「喂,那是什么术式?」 自己自然不会答覆他那责备般的质问,然而其身后的银发女性却揭开自己行使的魔法的真面目。 「水明阁下!是暗属性魔法!而且还相当强大!」 「暗、属性……?」 看来眼前的男子,水明?八键是初次见识暗魔法。只见他露出彷佛听到胡言乱语般的疑惑态度,似乎不太清楚何为暗属性,既然如此,对自己来说正是绝佳良机。 当自己如此思忖时,只见他的嘴巴动起来。 「——吾之刃化为不可视之物,然则以堪比钢铁之锐利击沉吾敌于血泊中【et factus invisibilis instar venti】。」 当其脚边形成魔法阵的同时,撕裂耳膜般的声音响起。与刚才金属杖卷起的风切声不同,混入黑暗中的声响宛如改变夜晚冰冷的空气成为太刀风一般,充斥一股打磨过的锐利感。看来此处有一柄虚空之剑,只是不论如何定睛凝视都不得而视,看来并非单纯因此剑被黑夜隐蔽之故。既然原本就看不见,那就只能去感受。自己立刻聚精会神,严密观察周遭。然后,闪开。并非闪避剑击,而是以闪过飞来箭矢的动作回避。闪过一次后,后方地面顿时出现斩击痕,并重复数次。 然而就在水明展现如此机敏动作的途中,竟然又开口。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 嘴里编织的咒文果然是未曾听过。既然如此,自己也来。 「——黑暗啊,汝等幻惑一切扰乱一切,如见奇货般诱惑一切。黑蛇将引导普世众生迈向毁灭。纤弱黑暗亦然,臻至毁灭之黑暗则过于庞大【hand of frenzy】。」 编织咒文。这是特制的魔法,是用暗属性创造的原创魔法。利用暗属性的特别性质令对手的术式不安定,使原本能引发的现象变得不确切。不确切的魔法不是不发动,就是变成引发其他现象,再来则是反弹回对手身上,不论是何者,只要看穿并调整为会反弹回对手身上的术式,就能直接给予对手沉痛打击。 理应如此才对—— 「——合音【resontur】!扰乱安宁且呼唤不和之声响,变幻为摇摆不定之物而随风鸣消逝【illi qui gitant discordia et lost ium】!」 水明?八键中断原先咏唱的咒文,硬是改为咏唱其他咒文。 「调律风【harmonies aeolia】!」 ——harmonies aeolia,当该词汇乘风而来时,确实产生某种变化。 「什么……!」 模拟蛇的黑暗缠上飘浮于半空中的魔法阵的瞬间,暗蛇与魔法阵一同发光后溃散。四分五裂如碎纸片般弹开的光粒所照亮的,是那名安然无恙的男子身影。 平安无事,代表他刚才完美的防御。但是这不可能。所谓魔法,全是由元素来承担发动时所需要耗费的工夫。正因为如此,魔法师使用的所有魔法,总会有术者的意识并未介入的部分,因此术者不可能完全掌握魔法。虽说水明?八键使用刚才使用的魔法有利用到这点,却没有前述现象,难道他的魔法并未透过元素吗?若真是如此,代表那名男子能精准控制自身使用的一切魔法——换言之,那名男子使用的并非透过元素所发动的魔法。 当自己仍为惊讶所淹没时,水明?八键犹如要甩开残余魔力般,挥动赤手空拳的右手。 「……事象搅拌。」 「……?」 「是你刚才利用的魔术法则。虽说的确是没完美运用就是了……真是的,明明就不晓得魔术概论,还真有一套。」 以不屑口吻所吐露的恶言,看来是他独特的赞美方式。 紧接著寒气占据周遭。或许他已经彻底视自己为敌,不仅眼神变得锐利,威压同样增强。当他打倒魔法师公会的术师时,自己也曾这么想过,水明?八键果然是相当厉害的术者。能短时间内发动高难度魔法,连对手控制的魔法都能夺取并为自身利用。其实力应该足以匹敌十二优杰,甚至在其之上。 「第一、第二城墙,局部展开【primum sedum ecipio】!」 「——?」 空中浮起金色魔法阵,简直像保护他的盾牌。 水明?八键动身。对他缓慢踏步的动作有所反应,当自己打 算退后时,或许是动作被看穿,他以初速不可能达到的加速度缩短距离。 自己不太擅长接近战,因此嘴里迅速编织咒文。水明?八键的手指弹响,他似乎察觉到有某种不好的事物存在,而急于脱离现场。 反应真快。趁术式才刚开始构筑的阶段就毫不犹豫展开回避动作,他究竟是磨练出怎样的感官,反应几乎等同预知的程度。 然而就在自己如此思索的过程中,竟看见他已经准备采取对策。 再度有魔法阵浮在半空中,而且不只一个——不对,不只一种类。 二重咏唱。不对,那是—— 「光辉术式。转写至十二号,发动【ad viginti transcription invocatio augoeides】!」 「——唔!」 并非光属性的光枪宛如骤雨般袭来。浓密魔力分配给术式,并化为攻击手段。何况他还准备复数同样的魔法,并且同时启动,简直是怪物。自己勉强才能闪过从侧边扑来的光雨,闪避后,还必须转为反击。没错,碍事者必须全部打倒,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所以才无暇顾及自身安危。纵然钻到对方怀中是何等危险的行为,自己依然看准如烟雾般飞扬的石砖粉尘与碎片在眼前缓缓散去,钻动般朝他奔驰。但或许是看穿这点,眼前的水明?八键曾几何时将金属杖转变为剑的造型。 照这样下去,黑檀手杖的前端即将撞击到剑身。自己在剑技方面因为总是观察那个人,所以在应对上颇有自信,毕竟那个人的剑技在帝国内也无人能出其右。但水明?八键的剑却是别具一格。剑即使被手杖打飞,也出乎预料地并未脱离控制,而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描绘轨迹,使出第二发攻击令手杖前端弹跳,再顺势于手中转一圈锐利的剑锋,耀眼地描绘出圆形轨迹。 魔法阵,浮现出的魔力光所产生的光辉为赤红,是炎术—— 等察觉时魔法阵已然完成,朝自己挥来的剑锋映入眼眸中。好不容易闪过瞄准肩头的刺击,但魔法却得另当别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防御手段。该怎么办?开始能从魔法阵感受到热气,看来是火属性魔法。是继光之后能妨碍黑暗,以强大威力自傲的属性。 「——唔!」 一边考虑著热与疼痛可能袭向身体,同时咬紧牙关并投身于石砖地板上。自己顺势以受身形式在地上翻滚。论及自己的情况——火焰仅擦到长袍且几乎没受到伤害。由于是急速发动,魔法水准比刚才任何一种都要低几阶,而自己则因尽管不成熟,却擅于临机应变的身体能力得救。 银发女性对水明?八键说。 「我来掩护……」 「没关系,话说那位大叔和蕾菲就拜托你了。要小心周围的魔力与事象变化。虽然不明显,但这个人正往旁边扩张自己的领域。」 「这是……」 银发女性环视四周,不久后眨一下眼,再豁然开朗般睁大双眼。其双眼捕捉到的,肯定是与坠落于夜晚的暗幕有所不同的,异质的黑暗。 而水明?八键或许同样察觉到隐藏于黑夜的黑色雾霭。真不愧是他,明明自己打算在不知不觉间使其埋没于黑暗之中,没想到竟然能注意到这点。不过纵然是能夺取对手魔法的他,似乎也无法干涉不认识属性的魔法。被暗魔法制造出的雾霭所晕染,月亮如今也会被错看为没有半点瑕疵的黑珍珠。察觉到周遭异变的女性一点头回应水明?八键,暗魔法就立刻编织完成。 「——黑暗啊,为展现汝之力量,自隐藏汝身之混沌匍匐而出。我既不报复,亦不愤怒。因此——」 咏唱并加上能强化暗魔法的禁断言词。 「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仅仅放任黑暗的怒火【retaliation hatred】。」 「第一至第四城墙,全城防御【primum e quratum ecipio】!」 水明?八键将先前的金色魔法阵展开为重叠的半球体。暗与光冲突,旋转的魔法阵发出尖锐声响与刺眼光芒,以防御为数众多的带状黑暗。 「唔——」 水明?八键口中溢出微弱的苦闷声。从金色防御阵晕染开来的黑暗,汇聚至他的左手臂。能目睹他鼻梁滴落的冷汗,就是威胁到其安危的证据。成功了,自己的攻击第一次穿过他的防御。 但即使经过好一阵子,也不见水明?八键倒下。承受此等威力的暗魔法,照理说不论是谁都会因剧痛、虫子攀爬般的倦怠感,以及侵蚀神经的绝望而狰狞地惨叫才对。但水明?八键依然立于原地,并一个劲地注视自己。 「你……」 顷刻间讲出的话语,是面对敌人的憎恨吗?然而他对自己说出的却是…… 「你就这样操纵这种玩意儿吗……?」 犹如愤怒与类似哀伤的情感,僵硬搅拌下产生的疑惑。 ……事到如今还会有人这么问吗?自己是暗魔法的术者,操纵侵蚀己身的魔法,理所当然地去击沉可能会成为那个人的障碍。对自己而言,这是天经地义、非做不可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为了保护那个人,自己却伤害了他吗? 「——?」 自己察觉到了某件事。没错,这是自己不能跨越的一线。 这个人是谁?这名男子并非会威胁到那个人的贵族。那自己又是为什么打算依照指示解决他?水明?八键,不论自己如何施加威压,不论如何展现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都不曾畏惧的男子。那人以柔和的嗓音搭腔,顾虑置身于孤独中的自己。而自己不仅对这种人做出这种事,甚至对他施展能轻易夺取人命的危险暗魔法吗? 「喂,等等——!」 回过神后,自己早已朝著与他所处位置不同的方向奔驰。 ? ? ? 尽管水明受到对手的暗魔法攻击令人意外,但身材矮小的人影已经于黑暗中跑远,于是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立刻赶到水明身边。 「水明阁下!」 「水明!」 「……」 水明一边承受两人的视线,同时凝视顽强缠绕于左手臂上的黑色雾霭。此时翡露梅妮雅对他说道。 「请、请问你没事吗?看起来像是承受了刚才的暗魔法攻击……」 「嗯,是受到攻击了,穿过城墙直扑而来。」 语毕后,水明让翡露梅妮雅看见前一刻为继续行使魔术而伸出的左手。尽管手套与袖口没有任何异样,但穿透城墙的黑色雾霭缠绕于手臂与手掌,该部位泛黑且犹如失去水分般产生皱纹。 「这、这是?」 「中招了。恐怕是在攻击星光体中属于威力相当强大的一类。所以不仅是精神外壳,连肉体都大幅出现影响。」 当水明如此说道并露出严肃表情时,蕾菲尔踮起脚并窥视水明。 「你没事吧?」 「继续放著不管就会溃烂。」 「你、你说什么!」 「这、这这这这这不是很严重吗!快、快用回复魔法!不对,说起来这是能靠回复魔法治好的症状吗!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听见水明彷佛事不关己的发言,蕾菲尔扬起惊讶的呼声,翡露梅妮雅则慌乱到失去理智,四处乱跑左顾右盼,泪眼盈眶且胡乱挥动双手的模样,让人简直想问到底谁才是被害者。 「喂喂,梅妮雅你冷静点。」 「这要我怎么冷静!应该说,为什么水明阁下能这么冷静!」 「对啊,水明!手臂坏死可不是小事!」 「没事啦。只不 第四章 魔术对暗魔法 接触昏睡事件犯人后经过数日,从那之后彻夜未眠地治疗手臂与埋首考察暗魔法的水明,这天于帝国自豪的大图书馆一隅,死盯著书本的书背不放。 「暗魔法啊……」 暗魔法,根据这个世界的魔法专家翡露梅妮雅所述,是八种属性中格外难控制且特殊的一种魔法。由于翡露梅妮雅并非暗魔法的专家,因此相关知识仅止于承受攻击时的状态与效果,虽说厄斯泰勒也有使用暗魔法的人,但该人物在性格上不太与其他人往来,所以也没能听说详细内容。 即使来到藏书量破表的帝立图书馆,写到关于暗魔法的魔导书也相当稀少,就算有写,也只提到操纵黑暗的魔法,在元素中属于异端,或者没有强烈适性就无法控制,以及会毁灭术者本身等,几乎没有能参考的内容。 根据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所言,暗魔法的术者在历史上也相当罕见,再加上前述提及会毁灭术者本身的理由而泰半早逝,或许才因此并未遗留亲笔著作。 「……」 水明松开缠住左手的绷带并望向内部。 穿透过绚烂的金色要塞城墙,损害自己身体的魔术。湿淋淋的,蕴含某种生物般湿气的黑色雾霭——暗。受到攻击的手掌与手臂留下后遗症,变得乾燥而满是皱纹,目前正浮现暗沉的黑斑。 这究竟是什么呢。 火、水、风、雷、土、光,这些既是物质性存在,同时也是元素,至于暗,不论是能量或物质都难以锁定。 照常理说,暗应该是吸收光的事物,或指没有任何物质的空间。是指该空间缺少光线,而非此处有名为「暗」的事物。 虽说世上确实有暗物质或暗能源等存在,而这些能量与物质,是为证明物理法则的正确性而非存在不可,在理论上应该要存在的「不可视物质」与「不可视数值」。 假若视这些为暗,那确实就有办法制造出暗。毕竟只要利用数密术与虚数,组合出世上理应不存在的数值,重现理应不存在的事物即可。 不过在数学并不发达的世界,怎么可能有近代才发现的,名为虚数的概念与「不可视数值」?即使这些概念存在,也不能期待有办法发挥暗魔法那种效果。 另一方面,也不可能重现绝对虚无——无明,再说那个暗魔法能使出直接影响星光体的攻击。既然如此,寻常的思考模式自然不可能得出结论。 干涉术式的能力,遮蔽光线的力量,直接给予精神体损害的星光体攻击。兼并各种特性的单一力量,这世上究竟是否有可能存在呢。 在思考此事的过程中,水明嘴里自然溢出笑声。 「呵、呵呵呵呵……」 没错,就是这个,在追寻神秘的过程中不经意碰壁的这个时刻,能切身感受到自己正在追寻未知。正因为面临此等时刻,才会有自己是追求不可能领域之人,与神秘学者的实在体认。并且再次确认,自己果然应该继续追寻神秘。而面对这暗魔法同样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准,比原本世界要来得低落。既然如此,理论或法则上的常识,也必须倒退回配合这里的程度。是相信有热素或燃素的时代,不对,应该比这更久以前,但在此之中却有某种未知事物。星光体攻击就主流而言,多为异教神働【goetia】所利用。是向神秘的存在借用力量,攻击人类平常无法触及的精神外壳的招式。而巫女术、古老的gandr魔术、阴阳术的诅咒亦是如此。朝负面方向凝聚思念,便能轻而易举损害到他人的精神乃至灵魂。没错,是咒术。然而,这个世界的魔法有全部都需要利用到元素的前提,依循此项原则,要扣除例外就只能想到咒术。 (但是,那个,当时从左手上窜起的确实是怨恨。) ——没错,虽说当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但理应有感受到才对,感受到那股侵犯神经的感觉究竟为何物。那股力量确实是能称为憎恨或怨恨的负面能量。就这么持续暴露出的,是人类不该去使用的力量。水明对那道不顾自身安危的术式感到愤怒。对方应该还很年幼,如此娇小的身躯竟然会使用这种术式。 脑海中不经意闪过莉莉安娜的身影,犯人大概也差不多年幼。既然如此,自己身为魔术师,是否该引导对方走回正道—— (脑袋里一片混乱,必须整理清楚才行。) 思绪依然尚未整理好。自己屡屡遇到这类情况,想起来的尽是些关联性浅薄之事,微弱的共通点却擅自联系在一起,而转变得宛如真实般坐落于脑海中。如今这种现象,肯定也是这类情况的前兆。近乎预知的预感不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莉莉安娜不会是那道人影,也不会是暗魔法的术者,更不会踏上错误的魔导之路。 「……水……明……下!」 所以要仔细思考,目前该关注的是暗魔法,那的确是负面方向的力量。既然如此,利用到元素又是怎么回事。不对,说起来暗魔法真的是会用到元素的魔法吗?说不定自己从最开始的前提就搞错方向。若真是如此,操作暗的术式在追溯神秘的历史之前—— 「……水明阁下!」 「——?啊、啊啊,梅妮雅吗?」 耳边传来的大音量,令因思考而俯首的水明抬起脑袋,出现宛如跳跃般的反应。而声音的主人来自翡露梅妮雅。 出声搭腔的她有些错愕地问道。 「才不是什么梅妮雅吗,请问你是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 如此答覆后,翡露梅妮雅说出「啊呜……我妨碍到你了吗」而准备道歉时,水明则挥挥手制止,并在为查资料而占据书桌一隅的状态下与她对话。 接著,水明一边整理起为阅读魔导书而带来的魔术品,同时提问。原因是水明拜托她继续去探听线索。 「怎么样?」 「是的,大家都不太愿意搭理我。」 「是吗,果然不会帮忙。」 「好像是帝都里有虔诚的信徒在传递消息,于是就不著痕迹地散布开来了。」 说话的翡露梅妮雅表情相当苦涩。结果一如当初所预期,探听线索很难有实际斩获,想必请帮手们盯梢才是最有成效的。 「只是相较之下,宪兵们还比较愿意协助。」 「为什么?」 「似乎是宪兵们与艾力欧特阁下有些不愉快的过节。」 「哦?」 「从和勇者阁下开始比赛的不久前,勇者阁下就参与搜索犯人,我想这点水明阁下也知道……虽说勇者阁下亲自参与搜索时,宪兵们也有协助他,但一到关键时刻,勇者阁下就拿出靠山的救世教会与勇者的名目,要求宪兵们提供所有情报,以利他们搜查。」 想必拿出勇者的名目与教会当后盾,确实是有效手段。但不容否认的是,这么做会恶化与被使唤一方之间的感情。 「不过我询问的宪兵,也是没精打采地说出『反正功劳全归勇者大人』,还一边在喝闷酒,因为是怀有诸多恶意的说法,所以我想艾力欧特阁下可能也只是照规矩办事。」 勇者艾力欧特,虽说水明只在宵暗亭和他讲过话,但看起来是超乎想像的认真性格。而这次受害情况,因为信徒从中作梗而无法严实搜查,话虽如此,他本人应该也没办法准确掌握受害情况吧。 「这是怎样,宪兵们为了泄愤所以要利用我们?」 「最后似乎还为此开设赌局。」 「还真是没干劲,明明就是自家国民遇害。」 受到翡露梅妮雅叹息的影响,水明也伸出食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接著,翡露梅妮雅彷佛要说宪兵们之所以无精打采还有其他理由。 「 关于这点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但请等我确认过再说。」 「知道了。还有我们赶过去时遇见的贵族怎么样了?」 「目前似乎在自家疗养,意识和其他受害者一样尚未恢复。」 接下矮小人影的魔术攻击的男子,之后立刻被宪兵带走,关于其状态水明也仅从远处观察过。看来等查完资料后,还必须过去探望一趟才行。 「是吗,那么后续也拜托你了。」 ? ? ? 听完翡露梅妮雅报告并小憩一阵子,两人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时,水明忽然注意到一件小事。 「这么说来我突然想到,我们能够毫无窒碍地对话和阅读呢。」 最近在对话与阅读文章上,水明有不少发现。与艾力欧特对话上的不协调,在图书馆能阅读不同语言的书籍—— 「是因为有英杰召唤的加护吧,我记得以前应该也谈过类似的话题。」 「现在我注意到当时没太在意的部分。以前我没问过你细节,到头来,我们是为什么能够语言相通?」 「在英杰召唤的仪式被召唤出来的人,会自动施加转换语言的术式,而这部分则是以召唤者的知识当作基准。」 「哦?」 「水明阁下的情况,是以我的知识当基准……存在于水明阁下世界的事物对照我知道的概念,如果两者一致的话,语言就会转换,至于水明阁下的世界原本没有的事物,我们的语言就会直接配合水明阁下使用的语言发音。而我不知道的事物,当然就会配合你们的语言发音以供我们理解。」 也就是说,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在语言转换上有其极限。还记得以前与翡露梅妮雅战斗,说出「结界魔术」这单字时,她就没能理解。这应该也是所谓转换的极限。至于暗魔法,虽说也是原本世界没有的概念,或者这个世界单纯也只是将暗与魔法两个单字接在一起,然后直接转换过来。 当水明如此思索时,翡露梅妮雅似乎很自傲地挺起丰满的胸部。 「换句话说,是我的知识帮助水明阁下交谈与阅读的呢。」 只见她似乎很高兴地说出「嘿嘿」,而身旁的水明则钦佩地感叹说「干得还真不错」,之后翡露梅妮雅带出先前没问水明的问题。 「话说回来,水明阁下,查资料的结果怎么样?」 「不行,完全没能当作参考的资料。」 当水明半开玩笑地表现出束手无策的模样时,翡露梅妮雅露出遗憾的表情。真郁闷,他察觉到自己与翡露梅妮雅在理解上的差距后,为了让她明白刚刚是在开玩笑,立刻转为认真的口吻说道。 「不过我倒是正在思考对策。」 「对策吗?」 「既要想对策,还要查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暗魔法对我们而言未知的部分实在太多……靠水明阁下世界的知识能解析吗?」 「我想应该不至于不能解析,毕竟这世上的一切现象都不可能无法解析。嗯,我心里姑且有个底。」 水明以稍微乐观的口吻说道。他确实也想过,至今为止获得的情报,或许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剩下就只能再实地观察一次,好仔细分辨。接著翡露梅妮雅略微歪头说道。 「我还注意到别件事。」 「什么?」 「那位暗魔法师咏唱咒文最后附加的词汇,那些连我也没听过,我想想……」 翡露梅妮雅为了从脑中翻找该词汇而整张脸揪成一团,于是水明代替她说道。 「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对吧。」 「啊,是的。就是这些词汇,连我都没听过。这到底是……」 当语尾力道逐渐减弱时,翡露梅妮雅沉思的表情更添一分严肃,此时背后传来向两人搭话的说话声。 「恕我失礼,可以打扰一下吗?」 听到人声的两人回过头,发觉驻足的是一位身穿图书馆职员制服,皮肤白皙的男性。 他是水明初次来到图书馆时就认识的熟面孔。 「司书先生吗,今天也请容我在此查资料。」 「八键……没错吧。今天你也很热衷吸收新知呢。」 看见彷佛在赞许水明勤学态度般和蔼可亲的司书,水明则说出「算是吧」并露出微妙的笑容。 接著,不认识他的翡露梅妮雅询问。 「森之人吗?水明阁下,请问这位先生是?」 森之人,是指精灵吗?记得以前司书介绍过自己是精灵,森之人恐怕是别称。 「这位是担任司书的罗密欧先生。之前刚来这里时,他向我解说过图书馆内部。」 「是这样啊,还真是稀奇呢,我听说森之人大多不太愿意和人类有所牵扯。」 翡露梅妮雅望向罗密欧并罕见地蹙眉,耳闻她这番话后,图书馆司书不禁苦笑。 「我经常被说是怪胎,毕竟我离开出生的森林去外地生活。」 听他如此自嘲般说道,看来这边世界的精灵的生存方式与原本世界常听说的精灵故事很类似,他们居住于森林,在封闭的环境内生活。但目前先不论这点—— 「先不说这个,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刚好经过附近,听到你们在聊暗魔法,所以有点在意。」 看见感兴趣而被吸引过来的罗密欧,翡露梅妮雅意外地睁大双眼。 「您知道吗?」 「是的,毕竟我活了还算满长的一段时间,多少知道一点。」 ? ? ? 在意外之处听到关于暗魔法的话题,于是罗密欧也加入话题而围著书桌坐下,就座后立刻切入重点。 「暗魔法,一言以蔽之就是火、水、风、土、雷、木、光、暗八种属性中最强而有力的魔法。不,比较正确的说法或许是……最凶恶的魔法。话说二位为何要调查暗魔法?」 「跟这个有点关系。」 如此说道的水明,指向左手并解开缠在上头的绷带。见其左手的罗密欧转为惊讶神情。 「这是……所以你们才会想调查暗魔法吗……」 罗密欧推回稍微滑落的眼镜到原本位置,并一脸严峻地低吟,这次则换翡露梅妮雅向他提问。 「您光看一眼就知道,请问您知道这种症状吗?」 「在来图书馆前我曾担任过魔法医,以前也帮受到暗魔法攻击的伤患治疗过。八键,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吗?」 因为没有特别需要拒绝对方的理由,于是水明点头并解下绷带再伸出左手。罗密欧稍微观察一阵子后,最后露出赞叹的表情「呼」一声吐息。 「……症状很稳定呢。一般来说被如此强烈的暗之力量侵蚀的话,应该会蔓延至身体中心才对……这是八键自己治疗的?」 「嗯,不过也只是应用自己懂的治愈术而已。」 「别这么说,这是很妥当的处理方式。我以前从没看过如此精妙的施术成果。」 如此说道的罗密欧,接著却顿时转变为严肃表情提问。 「你是在哪里受暗魔法攻击?」 「是目前令社会动荡的事件的犯人。」 「——难道你被袭击了?」 水明向如此震惊的罗密欧粗略解释事发经过。即女神的神谕乃至与艾力欧特的竞争,再来是前几天接触犯人并与其战斗。 默默聆听的罗密欧露出严肃表情。 「……是这样吗,居然有这种事……我确实听说过有人和勇者大人一决胜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对自己置身的状况感到焦躁的水明叹气 后,罗密欧端正坐姿。然后露出真诚的眼神望向水明边说道。 「这么说或许你听不过去——但请你住手。」 「住手是指搜查犯人吗?」 「是的,或许这不该是我这种局外人插嘴的事,但犯人是使用暗魔法的术者,以这种人当对手实在太糟糕了。一个不好,吃下暗魔法的攻击可能会病死,也可能因为承受攻击而当场丧命。」 「即使如此,我也是赌上了两位同伴。」 「不过,性命是无可取代的吧。虽说跟随勇者大人可能是有危险……」 如此说道的罗密欧偷瞥一眼翡露梅妮雅,过于直接的意见令她表情复杂。 「还有刚才,八键似乎有提到贝巴伦吧?」 听到罗密欧的疑问,翡露梅妮雅蹙眉并再次提问。 「这个您也知道……?」 「这个词汇,印象中我很久以前听过。」 「如果您知道的话,能麻烦请指点一二吗?」 罗密欧对翡露梅妮雅的请托郑重颔首,再缓缓开口。 「那是叫蛮名的词汇。」 「蛮名吗?」 「对。所谓蛮名,是和暗魔法同时诞生于这个世上,自远古时代就遗失的诅咒词汇,它有为特定属性——也就是为暗属性增幅力量的效果。」 「增幅?」 「是的。据说只要补上这些词汇,暗魔法就会比平常施放魔法时,威力要强上数倍之多。依我看,那位暗魔法术者应该是在暗魔法咒文后加上蛮名了吧。」 「那么,暗魔法的术者……」 「恐怕能够使用威力相当惊人的暗魔法。」 罗密欧的解说令翡露梅妮雅屏息。 「我再说一次,请你住手。要不然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可是,我们非抓到犯人不可。」 「为了同伴,是吗。」 看见水明点头的模样,或许是放弃继续说服他,罗密欧参杂著错愕感叹息。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阻止你也是白费口舌。」 「明明还请你指点我们,实在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那么至少暗魔法的危险性,请绝对不能忘记。」 如此说道的罗密欧为了告别而留下一句「我先告辞」,回归工作岗位。 「暗魔法加上蛮名……水明阁下?」 翡露梅妮雅露出抑郁的神情,并因思索而歪头,接著如嘟哝著烦恼之事般转向水明,只见他以前所未见的遥远目光,仿徨地说道。 「蛮名……吗?」 ? ? ? 之后在未能找到犯人的情况下,又出现一名牺牲者。 这天水明为记住帝都构造而独自在城里漫步,顺便在附近找猫。 宪兵、勇者,以及自己,或许是搜查相关人等增加的缘故,犯人犯案的频率似乎也因此降低,夜间搜查的成果不佳。 因此现在必须再度募集帮手,所以水明才会跑到后巷、树丛周围、空地等地区。 接著,水明抱著刚找到的第二只猫走出后巷。 「喂,别一直啃来啃去,就算咬我的手指也不好吃吧。」 水明伤脑筋地摸起猫,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究竟是哪里好吃,怀里的猫一个劲地轻咬著水明的右手食指。猫啃咬的习惯基本上是延续攻击对象与置猎物于死地的习性,不过目前抱著的猫很放松,所以或许是希望有人能抚摸它。 当水明边如此思索边摸猫时,眼前出现一张熟面孔。 「水明?八键……」 是相当有特色的眼熟容貌,对方是莉莉安娜?赞德克。 「——哦哦,是双马尾眼罩幼女吗,好久不见。」 「双马……那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知不觉就这么喊了。话说回来,这还真是巧遇呢。怎么,果然是想要我请你吃点心吗?」 即使水明开玩笑般提问,莉莉安娜或许是没心情陪他打趣,以比平时更剑拔弩张的态度回话。 「不是的。」 「你不是想要点心吗?」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 「那你是怎么了?」 水明如此询问气氛显得格外严肃的莉莉安娜,尽管她并未散发平时那种氛围,但酝酿出的气魄却和以往不同。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只是不断注视自己胸前,态度上似乎稍微欠缺冷静。而自己胸前有的,只有两只猫。 「猫、猫咪……给我、给我……」 「……啥?」 莉莉安娜像在表示快把猫交给她一般敞开双臂,并逐渐逼近水明。 ? ? ? 水明在莉莉安娜的请求下,将怀里的一只猫交给她抱,自己则坐在喷水池旁的椅子上。 「喵、喵、喵、喵。」 另一方面,莉莉安娜根本不看水明一眼,只是模仿猫叫声并天真无邪地与猫嬉戏。她抓起猫的前脚,一边唱起著名的童谣,一边舞动的模样,在旁人眼里看来似乎很幸福,简直像置身于午后的乐园之中。这张笑脸,闪耀著过去未曾见识过的光辉。 「喵、喵,抱?」 莉莉安娜哼完歌曲旋律后抱紧猫,看来她应该很喜欢猫,她和猫看上去同样惹人怜爱。于是水明出声搭话,喊起似乎彻底忘记自己存在的莉莉安娜。 「你很开心嘛。」 「——!你、你打算在那里待多久?水明?八键!」 「哎,我会在这里待到你把猫还我为止。」 水明如此说道后,莉莉安娜露出狐疑的目光。 「还你?这只猫、是你的吗?」 「是啊。」 「它是野猫吧,不是、你的猫。为什么你要绑架猫咪呢,根据你的答覆,可能会在军事法庭上判处死刑。」 绑架又是怎么回事。只见她以半睁著眼的冰冷目光刺向自己,而且毫无转圜余地就直接判死刑,听起来还真危险。水明心想,自己可是获得「喵」这句同意才会带走它的喔。 也罢。 「哪有为什么,就是我突然想摸摸猫咪而已。」 「呣……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问题。」 没问题喔?好吧。莉莉安娜再度沉溺在与猫玩耍中。水明总觉得抓不太准她能接受的标准。但先不论这点—— 「你很喜欢猫呢。」 「不只是、猫咪,我也很喜欢、狗狗。动物全部、都是好孩子。」 莉莉安娜如此说道,不久后边凝视猫的脸孔边拋出疑问。 「我听说了,你和勇者比赛,看谁先抓到事件的犯人,是吗?」 「嗯,亏你知道。」 「因为消息、传到我耳里。」 或许是她隶属军事情报机关的缘故吧。并未特别为此感到自豪的莉莉安娜,继续问起该话题的后续。 「为什么、你会想和勇者比赛呢?」 「当然是因为这件事赌上了我的两位同伴。」 水明以假设莉莉安娜知道详情的口吻如此说道。 「既然女神都这么说了,把两位同伴寄放在勇者身边、就好了吧?如此一来,既不会被卷进麻烦,你也能落得轻松。再说,女神会降下神谕可是难得一见。」 「你的说词还真冷漠。」 「或许很冷漠,但很有道理。」 「道理吗……」 当水明淡淡地重复莉莉安娜的说词时,只见她露出略显焦躁的表情面对水明。 「我没说错吧。还有我问你,那只手、是怎么了?」 「你连这个都听说啦 。嗯,中了犯人的招。」 听水明如此说道,莉莉安娜的视线落在他左手的绷带上。 「……情况、很严重吧?」 「倒也没这回事,很快就能痊愈了。」 「痊愈……?能治好吗!」 「嗯?怎么,这需要吃惊吗?」 莉莉安娜对此事感到震惊地反问水明。见他费解地歪头后,莉莉安娜忽然撇过头。 「不、不是,我只是听上校说,你的伤势、很严重……」 「是吗,不过我的想法不会变。」 「就算你说不会变……但你真的、知道吗?犯人是过去、对许多人下手的、危险分子。还是收手、比较好。」 「怎么,你从刚才就一直很纠结这件事呢,难道是在担心我?」 「——才没这回事。」 莉莉安娜间不容发地答覆。 「最近也有人对我讲过类似的话,不过如果我会半途放弃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受挑战了。」 「为什么、你要坚持到这种程度?再说,如果这是拯救世界的必要之举——」 正常人都会放弃吗?为了多数而牺牲少数,如果危机迫在眉睫的话,或许就连如此轻易下结论是否真的没问题,这种疑问都不会产生。 「在那之前……」 「怎样?」 「放开它吧,已经够了。」 如此表示的水明指向被莉莉安娜抱住的猫。曾几何时,猫已经开始左右摇摆尾巴。 「通常来说,猫不满足于现状时就会像这样摇尾巴。应该是被抱得很热吧。」 「……它不愿意吗?」 如此说道的莉莉安娜表现得一脸遗憾,接著惋惜地放开猫,于是猫歪著头进入观察莉莉安娜的状态。看来猫对她还是很感兴趣,并未彻底厌恶她。这点传达给莉莉安娜后,只见她双眼恢复光彩并凝视起猫。 「关于刚才的问题。」 「这个嘛,你是指为什么我要反抗女神与勇者吗?」 莉莉安娜点头。于是水明叹息,隔了好一阵子才答覆。 「我说你啊,难道都没有想保护的事物吗?」 「想保护的、事物吗?」 「没错。对我而言,那两人就是这么回事。」 「……」 没错,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明明没有任何回报,翡露梅妮雅却前来帮助自己,至于蕾菲尔就更不必说了。她们两人对自己而言,毫无疑问都是应该保护的人。 「我、不太懂,只觉得、没必要勉强到这种地步……」 「不懂吗。这个嘛……举例来说,你有没有家人?」 「——」 水明总觉得似乎听到某种不成声的声音。 「怎么了?」 「我没有家人。」 莉莉安娜讲出某种温度骤降般拒绝他人的言词,难道是自己戳中她的痛处了吗?虽说水明不清楚为何会引起她的愤怒,但她应该有父亲才对。连只看见长相那次都算在内的话,他已经见过三次那位梳著油头的军人。 「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吧?」 「上校在身为父亲之前,是我的长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般家庭即使家人间是这种关系,平常也应该是父亲的角色摆在前面才对。当水明准备开口时,或许是察觉到他内心想法的莉莉安娜俯首说道。 「上校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因为、我被父母拋弃了。」 「……是这样啊。抱歉,这类话题你是不是不太愿意谈?」 「不太想。」 于是水明再说一次「抱歉」,然后答覆刚才反覆质问自己的问题。 「虽然我和那两人的交情还很浅,不过她们对我却很重要。」 「所以你才、那样逞强吗?你这样会早死,真是笨蛋。」 「你讲这话真过分。」 「可是,我也……」 「嗯?」 「没事。」 对于认为话题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的莉莉安娜,水明说了句「是吗」,并结束对话。 接著再偷瞥一眼莉莉安娜,原先她眼中的光辉已然消失,总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一边凝视著伸出前脚的猫,同时陪猫玩耍。 发呆一阵子的水明,发现附近有在卖冰淇淋的摊贩,于是起身跑去买了两支回来。 「来,这是之前的谢礼。」 莉莉安娜察觉到递过来的冰淇淋,于是抬起看似困倦不已的眼睛。 「我不是、都说不需要了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别人送的,对你来说又不吃亏,就收下吧。」 「我不需要。」 「哎,你看我都买了。」 俯首沉默一段时间后,最后她以有些忧郁的嗓音询问。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就算你问为什么……」 「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对我冷漠无情就好了,尽管疏远我就好了。」 无比阴沉,不论是眼眸,还是映著自己的倒影全都沉浸于黑暗之中。被拋弃,被疏远之人,这些词汇令人想起她的境遇。 「我很恶心吧?明明年纪还很小,却有能伤害他人的魔力。对谁都充满攻击性,所以……」 「大家都是那样吗?都像当时那样?」 「在帝国、我是受人畏惧的对象。是为了将情报部隐藏于暗处而创造出来的,庞大而暗沉的光芒。」 「所以,才没有像我这种人?」 「没错,这里没有、像你这种人。除了上校以外……」 尽管扭曲的意志冲口而出,但莉莉安娜似乎逐渐找回冷静。她就这么消沉地垂落肩膀,闭口不言。 「那个人感觉不会讲些多余的话,看来是个好人呢。」 水明如此道出对罗格的感想,随即从口袋拿出偏软的肉乾给猫。 「不过,这样不会很痛苦吗?」 「这就是我的工作。即使感觉不愉快,也无法拒绝。」 「所以你才甘愿承受如今的情况吗?」 「我是上校的棋子。如果拒绝处理军务,就等于失去我的生存空间。」 毕竟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不可能知道如何维持生计。 「说了一堆我的事情。」 「你想听听我的事?」 「……为什么你会来帝国。」 「因为我有想要的东西。」 「那个奇怪的魔法、是在哪里学会的?」 「父亲教我的。」 「你是怎么找到犯人的?」 「找一找偶然发现的。」 「……」 「你是怎样,是在侦讯吗?难道是上校先生叫你探查的吗?」 「差不多。」 莉莉安娜以泰然自若的表情乾脆答覆。这部分是没必要隐瞒吗? 就在此刻。 「——真是巧遇,水明?八键。」 听到隔壁传来的搭话声而转过头,只见勇者艾力欧特伫立于此。 「啊,是勇者大人吗?」 他是散步吗,或者是搜查的一环,还真是罕见的巧遇。 「休息中吗?你还真从容,难道是搜查停滞不前吗?」 「你才是,在这种地方打混真的好吗?我听说你搜查成效不彰喔。」 「不过是凑巧遇见一次犯人,能请你别得意忘形吗?你现在还不是在和动物玩耍。」 挑衅般的对话并未发展成险恶的气氛。艾力欧特仅仅视此等发言为问候语,而水明也在和莉莉安娜聊过那类话题后 ,内心某处变得冷静。因此并未如先前那般一触即发。 「今天没有同行的魔法神官吗?」 「我和克莉丝妲并不会总是在一起,她也需要自己的时间。先不说这个,你这次又和不同的女孩子在一起呢。」 如此表示的艾力欧特望向莉莉安娜。 「你还真容易对女人有反应。」 「总比对男人有反应平常吧?」 「这倒也是。」 水明听过艾力欧特的玩笑话后耸肩,随即不满地哼一声。之后,艾力欧特再次望向莉莉安娜。 「她是?」 「她可不是我的旅伴,是帝国的军人。我正因为绑架猫的案件接受侦讯。」 「看来这毫无疑问是现行犯,尽管把他关进牢里吧。」 「随你说吧。」 艾力欧特瞥了一眼吐舌头的水明,并再对莉莉安娜展露笑容,但她即使面对勇者,仍旧以杀气和魔力筑起一道高墙。 「我被讨厌了吗?」 「谁知道呢,她总是这副德行,所以我也不清楚。」 水明随口应答。其实水明也不清楚莉莉安娜的想法,观察她陪猫玩耍的模样时,艾力欧特再度喊他。 「喂。」 「怎样?」 难道是有事想问自己吗?水明冷漠应声后,艾力欧特果不其然以严肃的口吻提问。 「我再问你一次,为何你要违背女神爱尔修娜的神谕?即使那道神谕的含意令人费解,但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居住世界的女神的意向吧?」 「我反倒想知道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你,为何有办法如此盲从这个世界的神的神谕。」 「其实我并非盲从。只是想说既然这是我该做的事,那就只好接受。」 艾力欧特仰望一望无际的天空说道,水明则对他这番说词感到似曾相识—— (黎二也是这样吗?) 朋友黎二也和他一样,受来由不明的责任感驱使,是顽固坚称要帮助这个世界的人。水明总觉得他们有种莫名的共通性,到头来果真是如此吗。 「女神爱尔修娜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吧?我听说她是全知全能,保护人类远离邪恶的存在。这点也纳入考量的话,你还会觉得这种崇高的存在毫无意义?」 「还崇高的存在咧。」 如此说道的水明如同听到冷笑话般,以鼻子发出哼笑声,嘲笑其发言。认真答覆的艾力欧特对此怀抱明确的愤怒。 「有什么好笑?」 「当然好笑。全知全能?崇高?怎么,你是想说神明这种玩意儿是善类吗,他们才不是那么高尚的东西,他们全都是只会顾及自身利益,能毫不留情舍弃他人的家伙。真亏你有办法抱持这种幻想。」 「幻想吗?我怎么觉得你的说词也很没根据?」 「……或许如你所说,但实际上你的说词也没人知道有无根据吧?」 艾力欧特无法继续反驳水明。 「就是这么回事。被没人清楚的存在扭曲自己该走的道路,谁受得了。」 「没错,你这话或许也有一番道理。」 水明听见艾力欧特表示这种感想,露出诡异的表情望向他。 「怎么?」 「……不,只是很意外。照刚才的对话走向,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像个随从似的,提出蔑视神明的人全是敌人的看法。」 「我至少还能分辨他人有无信仰心。毕竟在我的世界,神不只有一位。」 对艾力欧特这番话不太感兴趣的水明挥挥手。 「是吗?若你能以刚才的看法考虑这次的事,就算帮上我大忙了。」 「这是两回事。虽然我不知道要她和我一起行动是有怎样的含意,但如果对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是必要的话,我就会带她走。」 「又来了吗?」 「世界的一切,都是由名为命运的齿轮互相咬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无意义的事。」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你不觉得因为这点而一决胜负很奇怪吗?」 「既然你这么想,那只要你抽身就好了。」 「少说蠢话了。」 水明不屑说道。接著艾力欧特或许是放弃说服水明,犹如要结束该话题般拍一次手。 「打扰了,看你是个能沟通的人真是太好了。不过——」 艾力欧特卖关子般刻意酝酿一段空档。 「我讨厌你。」 「真巧,我也看你不顺眼。」 水明语毕后,艾力欧特像是要准备穿越与前来时反方向的道路般,从他面前走过。自己之前被当成无法沟通的人了吗?他是特地来确认这点的吗?或者只是单纯跑来宣示他们势不两立? 当水明如此胡乱猜测艾力欧特的想法时,嬉闹的猫爪子似乎钩到莉莉安娜的花边手套,因为莉莉安娜反射性抽回手,导致手套翻开。 从中得以窥见她的手臂与手掌。 「——!」 莉莉安娜迅速重新拉起手套好隐藏手臂,看来艾力欧特似乎没看见手套内是什么样子。 「怎么了?你没事吧?」 艾力欧特迟一步望向莉莉安娜,她却没有给予半点回应。反倒以某种慌张的态度转向水明,然后立刻掉头离去。 「我先告辞了!」 看见她逃跑般离去的背影,水明无法出声喊她。 没错,手套里的手简直像邪灵附身【demonize】者特有的皮肤,变质为乌黑且冒泡般的模样—— ? ? ? 「——水明阁下,请问犯人有眉目是真的吗!」 「水明,这是真的吗!」 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响彻惊讶的呼声。 回到家中的水明对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简略报告过后,两人分别中断手中的作业,慌张地跑过来。 翡露梅妮雅正在修习魔术且打扮得不修边幅,蕾菲尔则被数只猫缠住,因此身上挂著好几只猫,水明心情复杂地对她们点头。 「……是啊。」 「你是怎么了,水明。找到犯人的话,不管是对这个国家,或者对我们都是好事吧?」 「是这样没错,或者该说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 看见水明一脸为难地叹息,翡露梅妮雅露出诧异表情。 「请问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之前遇见过莉莉安娜吗?然后今天在我找猫的过程中,又遇见她了……」 水明向用力探出脑袋的两人简略解释自己推测的结果,讲起来结结巴巴,支吾其词。 如此缓慢动口的过程中,自己该做的事逐渐于脑海内形成轮廓。相信自己,成就自身必须成就之事。身怀此等条件的自己,如今面对在这个异世界、在此处引发的事件,要超越受召唤的勇者之间竞争的高墙,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不对,这些并非如今自己应该考虑之事。就如同过去自己一路走来那样,往后也只要一心一意做自己就好。 然后当这些全都成形后,耳畔深处响起一句话。 ——去拯救无法获得救赎的女性。 是父亲所讲过的话。 ? ? ? 这天夜里,于帝都引发昏睡事件的犯人之一,那名身材矮小的人影——莉莉安娜?赞德克以高?人影掌握的情报为根据,准备前去收拾他口中提及的「会危害罗格的贵族」。 即使跃出黑夜,也早习以为常一边为行使暗之领域与纷乱之暗而升温魔力,同时一边准备构筑术式。无法冷静的感觉于内心某处深深扎根,这点则被自己刻意视而不见。之后她杳无声响地著陆于自身那被 满月映照下的影子。 此刻,她忽然想到,究竟是自己著陆于影子上,还是影子著陆于自己身上呢?这两者到底何者为真。一旦使用强力的魔法,有时就会搞不清踏在脚底的暗色人形,与月光照亮下的自己,究竟哪边才是真正的自己。 俯首后,瞧见屋顶凹凸扭曲的影子,彷佛是邪恶的微笑。尽管自己很清楚这不过是错觉,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内心才无法平静下来。 诉说目的,低喃时间,能令自己回想起身分的高?人影如今不在场。他大概有事要忙,因此今天必须单独行动。平常大致上都是两人行动,鲜少像今天这样只身达成目的。虽说缺少高?的人影支援,但自己有过数次参与帝国军事作战的经验,并不会感到不安。不如说如此一想,这工作简单到几乎足以称为无聊。毕竟是不像话到极点的对手,而宪兵与勇者也都没办法找到自己。 然而,仍有一丝不安。如果水明?八键像之前那样冒出来,就无法照常理行动。 「……」 莉莉安娜回想起白天的事,于是在屋顶上停下脚步。白天因罗格的命令与水明?八键接触时,不小心被他看见手臂。手套下有著每当使用暗魔法就会变质,逐渐变得丑陋的手掌与手臂。 不知道他在看过这只手后会怎么想,果然也会觉得自己是怪物吗? 这么一想才发觉,不会害怕自己而能交谈的人类,除罗格外他应该是第一人。和其他人聊起那些话题,这或许是第一次。 从屋顶降落后摘掉眼罩,在月光映照下望向玻璃窗。反映其中的是自己的脸庞与左眼,以及另一只眼睛。是人类所没有的,简直像龙种脸上才会长的眼睛。眼睑覆盖黑色的细碎鳞片,瞳孔呈纵向且细长,理应是眼白的部分却是金色。任谁看见这只眼睛都会忌讳自己,会骂自己是怪物,即使是父母也不例外。 看见这只眼睛后,他还能像过去那样对待自己吗?与周遭人不同的人,不会因大众意见而随波逐流的温柔的人,水明?八键。纵然初次见面时给人古怪的印象,实际上却是爱管闲事,笑起来很柔和的人。 希望下次见面时他还能保持原样。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一直维持现在这种关系。因此才不希望他去找犯人,希望他别再来找自己。或许他无法放弃珍视之人,但只要自己不被抓到,他们就没有输赢可言。 ——所以但愿,今天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喵。」 「……」 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忽然传出的鸣叫声令自己顿时回过神。又是猫,猫在围墙上望向自己,尾巴卷在身体旁坐著。自从上一次工作后就发觉最近很常遇见猫,刚才的叫声难道是在喊自己吗,当此般想像浮现于脑海时。 「咦——?」 此刻才注意到,周围有许多双眼睛。没错,自己被猫的金色眼眸包围。环视周遭,尽是猫、猫、猫,在围墙上,在建筑物的阴影下,甚至是屋顶上,乃至枝干上以及石砖地板上等一切场所,都有猫在窥视自己。它们是从何时出现,又是从哪里前来找出静悄悄隐身于黑暗之中的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喵、喵、喵、喵、喵、喵,猫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与浮现于黑夜的无数目光,压迫著周遭的黑暗。 最后鸣叫齐声停止。 接著,刚才最早发现的那只猫张著嘴。虽然是准备「喵」一声的张嘴方式,却没有叫声,简直像在打哈欠,总觉得好像能听见猫偶尔会发出的不成声的鸣叫。 「——难道说!」 此时才忽然想起,并且想通。水明?八键出现的那天确实也看见好几只猫,在看见猫之后,水明?八键才现身。 今天水明?八键也带著猫,帝都不太亲近人类的猫竟然如此温驯。而自己压根没想过,他拿猫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猫成为自己的伙伴,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让猫愿意帮助他。不过,水明?八键会使用自己所不知晓的魔法,是非比寻常的对手。 ——这里的人都很那个呢。不论走到哪里,都只会否定自己眼前的神秘。 于脑中反覆咀嚼他对魔法师公会的术者们所讲出的不屑的话。没错,诚如他所言。「办不到」这种话对魔法师而言,不过是枷锁。 假如以前也像今天这般,猫以那不成声的鸣叫传达自己的所在地给他,而今天同样正确传达自己的所在地的话—— 等回过神后,猫已经掉头离去。取而代之则是转身所见的缓坡上方,从暗夜中逐渐浮现一道人形轮廓。围绕其周遭的黑暗相当深沉,深紫色残影彷佛残留于眼底般飘荡。此为比自己掌控的黑暗蕴含更深业障之物,仅获得位于知识彼端的睿智之人方能掌控—— 「又见面了呢。」 现身的人影——水明?八键平静开口。他并非一如既往般不拘小节地问候,而是表露出参杂怜悯的口吻与眼眸。 啊啊——自己不知不觉溢出叹息。结果他还是没放弃,明明拐弯抹角暗示过他。没错,今天白天相遇时,就已经告诉过他与自己牵扯会有危险,下次可不仅止于受伤。 「抱歉,你难得的忠告就这么被我浪费了。」 「!」 忠告,这词汇的出现犹如脑中所想被对方察觉一般,心脏因此漏跳一拍。 「你是莉莉安娜吧?」 当心脏猛烈跳动的冲击才刚平息不久,他随即如此提问。 为什么他会知道,照理说自己应该没犯下会被看破身分的失误。然而,那双眼睛确实流露出自信,是认定这答案不会有错的眼神。既然如此,装傻大概也是白费工夫。不过…… 「——为什么、你会知道。」 「莫名其妙就知道了。」 但他的态度却太直率而毫无迷惘。水明?八键继续提问。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即使你隶属掌管情报的特殊部门,引起这种事件可不是因为军人的工作吧?」 「我没必要、告诉你。不论是做这种事的理由,还是我的事,都与你无关。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问出来……」 如此说道的莉莉安娜揭露出逐渐升温的魔力。在转瞬间占领周遭的浓厚魔力冲击下,围墙与石砖地板宛如被药品泼洒般受侵蚀而起泡。进入备战状态,看来他同样明白这道理。 「就诉诸武力吗?」 有所领悟而如此答覆的水明?八键,不回应自身魔力反倒继续提问。 「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要我老实、被逮捕吗?还是说,你要说我做的事是错误?」 「不,你做的事正确与否我不晓得。到底是你施加在魔法上的东西不好,还是你本人不好,不清楚告诉我的话,我根本就无从得知,而这也构不成我阻止你的理由。」 「那么——」 「话虽如此,却有我无法认同的部分,那就是你使用的魔法。」 「暗之魔法……?」 「没错,莉莉安娜。只有那个魔法你别用,那是人只要依然身为人,就绝不能去碰触的东西。」 「你有什么根据。」 「要根据我当然有,想听的话我就回答你。」 「我没理由、要照你讲的话去做。我只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所以……」 所以——自己就必须在此讨伐他吗?为了保护自身安危而拿那个人当藉口,为此施展暗魔法吗,明明对方并非是自己的敌人贵族。 「——唔。」 如此思索时,正在咏唱的嘴却丧失流畅动作的能力。这么做真的好吗,这种疑惑不停于脑中盘旋。但既然已经踏出一步,一切就注定无可奈何。除非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到尽头, 或直到某人制止自己为止,都不会停下脚步。因此—— 「——黑暗啊,汝为点缀遍及此岸的紫靛色梦幻,绚丽不拘泥于不祥,从而变化,摘取一切命运之嫩芽。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咏唱之后再吟咏蛮名,以此发动键言。 「——令希望平等归结为失望【tra hope】。」 之后,周围存在于夜晚的黑暗随即集结至阴影处,如气泡般化为球状并持续膨胀。飘浮于周遭的众多气泡不停增加,成为足以隐藏附近街道与星光等所有光辉的色彩,一切都走在不规则的轨道上,却毫无偏差地蜂拥至水明?八键的所在处。 从气泡中得以窥见的男子,仅仅展现出不见丝毫焦躁且冷静的模样,随后开口。 「——光芒驱散普世黑暗,坠落于失意之大地因阳光找回真实【aski.kataski.hai.tetra.damnameneus.aision】……」 他被埋没于连月光也无法触及的黑暗气泡中。 ……结束了吗?此为自身所持有的暗魔法中最强而有力的咒文,能抵御以前施放过的魔法的他,绝对无法防御这魔法。当暗之气泡散去后,承受攻击者会负伤无数,全身留下永远无法除去的黑斑,最后如身患疟疾般在颤抖下气绝而亡。没错,没有任何例外。 「…………真是笨蛋。」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语,究竟是对自己还是对他而说。去向不明的微弱责骂声,最后消失于黑暗。此等结果并非本意,但终究别无他法。面对不肯退让的对手就只能打倒,只能从对方手中抢夺绝对不愿退让的权利。但即使如此,残留于内心的,仅有后悔后所体验到的胸闷。 说不定这是自己第一次交到朋友。结果这份思念,也随著黑色泡沫消逝。 「真是……笨蛋……」 等魔法迎向终止时,如气泡般膨胀的黑暗停止增殖,并缓缓回归于暗处。然而,当黑暗如浪花般溃散后,却不见理应倒卧于石砖地板上的水明?八键。 「啊……」 ——眼前开始能看见释放白光的魔法阵光辉,不熟悉的花纹与文字,描绘出美丽圆圈的圆阵。难道是这圆阵保护理应与黑暗一同粉碎的主人吗?其上方有著并未受半点遮蔽的月光所照亮的空间,才听到如弹响手指般的悦耳声音,飘浮于空中的黑暗泡沫残渣,即全体宛如被爆风粗鲁吹走般往左侧流去。 最后周遭声响彷佛找回被遗忘的时间般再度回归。看似在畏惧什么的树木,犹如在发出咯咯笑声般掉落地面的瓦砾,就连红砖围墙、围篱、黑铁制成的尖刺,乃至银制铁门全都变得毫无色彩。一切变得好似了无新意的图画中所描绘的灰色。 周围曾几何时满溢如秋夜般凛冽的空气,泛起红光的月亮也露脸。 而位处中心点的则是—— 「——你那魔法对我已经没效了,暗魔法师【left hand sorcerer】。」 以真红眼眸强烈凝视自己的,魔法师的身影。 ? ? ? 今宵同样逼近事件核心的水明,内心抱持著两种意念。 ……这下于夜间与昏睡事件的犯人邂逅已经是第三次。和先前不同的是,自己知晓对峙的犯人的真面目,以及除了自己与她之外,此处没有任何人。 目前翡露梅妮雅与蕾菲尔两人都不在这里。为了说服莉莉安娜,水明这次请她们回避。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她可能会因戒备而逃跑。 所以今天他才一人前来,只身一人,暂时忘却神谕而向她挑战。 为了质问她为何要做这种事,以及为了制止她继续行使暗魔法。 「怎么会,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强力的暗魔法被完美防御的缘故,对面传来稚嫩的困惑声。 水明行使的魔术是防御魔术,即月之女神,是刻印于艾菲索斯的黛安娜,其腰带上的除魔咒文。所谓神是以近似星光体与乙太能量等要素构成身体的存在,而此为保护该身躯的法术,因此对防御星光体攻击有显著效果。aski kataski hai tetra damnameneus aision,黑暗、光芒、大地、太阳,在这些意味著真实的词汇下,该力量能防御来自高次元的恶意。照理说,是正经魔术师之间的战斗中几乎不会使用的魔术。 而该魔术在出现月亮的夜晚,能够发挥格外出色的效果。 然而,论及因该魔术而减损威力的暗魔法—— 「什么暗之元素讲得还真好听。创造出这个魔术体系的家伙,结果根本到最后都不知道这出处不明的力量是什么玩意儿吧。」 当水明叹息并祭出此言后,莉莉安娜似乎无法接受地蹙眉。 「你在、胡说什么?暗之元素是女神的仆人,也就是魔法师的力量之一。」 「不对,这可不是如你们所说的玩意儿。不论是谁都误会了,所以我才能像刚才那样找出防御手段。」 「——黑、黑暗啊,汝身宛如翱翔于天际之闪电般激昂。不盼顾,一心长驱直入,黑暗啊,奔驰吧【thrust of darkness】!」 莉莉安娜释放的,是笔直且重视速度的魔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暗魔法师所使出的术式,照理说应该抓准遮蔽视线的黑暗来释放。而在月光下疏忽这点的魔法师所使出的术式,自然不可能击中水明。他依然悠哉昂首阔步,玩弄莉莉安娜于股掌间。 水明在打算靠近的莉莉安娜面前弹响手指,当眼前的石砖爆炸后,她彷佛目睹违背预期的画面而瞠目结舌,并当场愣在原地。 【插图】 「——第一次吃下这招时,我大致上就看出这究竟是怎样的玩意儿了,因为能直接给予星光体莫大影响的要素并不多。来自异教神働【goetia】,利用邪神力量所引发的神秘,基于恶魔崇拜者【demonomist】对正确信仰心的特攻,真性咒言,诅咒,怪异攻击。其中以憎恶、怨恨、嫉妒对方的意念,来直接攻击对象是最为古老的技术。只是纯粹的意念,没有术式概念的单纯魔术,威力也因此强大,在原住民的信仰中很常见。」 「……你说,这跟我掌控的力量到底有什么关系!」 「听好了,暗之元素根本不存在。就如同『人类怀抱的憎恨与仇怨化为诅咒,实际影响人类』这词句所示,你用的力量只是将现世中满溢而出,无处可去的憎恨诅咒,凝固于外壳世界而已。」 诅咒最古老的形式,即人、物、动物等憎恨的集合体。由于不论在何处都纯粹是思念,因此只要有攻击对象,无关乎有无防御都能攻击到对手,这就是能突破金色要塞城墙的理由。城墙就是城墙,并非能从思念中保护自己的障壁。虽说贫弱的魔法能以嵌入式术式进行防御,诅咒则能靠魔术师的抗性防御,但万一诅咒那方较抗性更强的话,就没有方法能抵御穿透而来的诅咒意念。强烈的诅咒则更是如此,与魔族力量的不同处也在于此。 水明焦躁地再度防御莉莉安娜释放的魔法,接著继续说道。 「不过,这种魔术一般来说并非谁都能用。如果只是一部分倒也罢,但那既是在获得憎恶与怨恨的情况下引导人迈向破灭,也是打从根本厌恶人类的意念。然而,唯有一种人能自在掌控这种力量。那就是心灵能同调为憎恨状态的人类,也就是现在的你。」 「你是想说我内心怀抱那种念头吗?」 「应该是吧。从你过去种种的言行举止,还有你能使用这种魔法来看,这点应该很清楚明瞭。但我想你可能没自觉。」 「怎么可 ——」 「你想说怎么可能吗?不过啊,证据就在你的手套下。因为凝固的怨恨与憎恶同调,然后又利用那股力量的缘故,导致你的身体末端变质为容易受侵蚀的部位,才会引发这种现象。我猜你那眼罩底下大概也一样吧?由于负面力量持续侵蚀身体所产生的影响,让你逐渐脱离人类原本应有的姿态。」 莉莉安娜倏地按住被眼罩遮蔽的眼眸。 「没错,你所使用的术式,原本就是人类不能接触的咒术。这点不用我多说,你这位使用者本人应该更清楚吧?」 「可是我、我如果没有这个魔法的话,我就……」 「快停止,这个魔法会摧毁你。现在还不迟,停止使用暗魔法,然后专心治疗身体。若不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会不再是你自己!所以……」 「所以……」 当莉莉安娜因被说中而差点被感化时,她背后与其同调的恶意雾霭晃荡。于是她顿时回神,豁然睁大双眼。 「——那、那又如何!这种事我也知道!只要是用这个魔法,总有一天我也会被黑暗所吞噬!但是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执著于我!」 「因为身为魔术师,无法认可这种魔术师的生存之道。」 没错,相当于暗魔法的魔术,在神秘学里被称为左道。拉丁文中的『sinister』也就是代表『左』的这个词汇,在英文中意味著『不祥』,就如同左是赋予走上操控恶德与邪恶等毁灭道路的魔术师的词语,其生存之道在魔术世界中也被视为不正确。正因为如此,水明才无法认可她那一个劲迈向破灭的生存之道【left hand sorcerer】。 再者—— 「然后就是好事之徒爱管闲事吧。」 「——」 当水明展现伤脑筋的笑容后,莉莉安娜则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而水明彷佛要质问其真心般,再次问道。 「喂,你真的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够了吗?」 「咦——?」 「这种自我毁灭的生存之道,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吧?况且你之后可能会后悔,只要使用暗魔法,你就绝对不会幸福。」 莉莉安娜犹如要甩开所有传进耳里的话语般拚命摇头。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无法战斗!而这个国家不会需要无法战斗的我!上校也不会需要!因为我已经被爸爸妈妈拋弃了,所以我是孤单一人!我被上校捡到后来到帝国,此时才第一次有了安身之所!即使被称为人间兵器也无所谓!即使被所有人忌惮也无所谓!只要能使用暗魔法,我、我就还……!」 「真的这样就够了吗!」 「!」 「没这回事吧!你渴望的,真的是如此痛苦的事物吗!」 莉莉安娜应该也一样,应该也有渴望获得,且有打从心底想追寻的事物。既然她会流露出白天相见时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那她想追求的事物,就绝对不会是不幸。 「我渴望的、事物……」 「没错,你渴望的是——」 水明再次对莉莉安娜诉说,希望她能清醒过来。但莉莉安娜…… 「少啰嗦!除了战斗外根本不为人所需的我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蕴含比至今为止更强烈情感的拒绝,宛如化为咆哮般嘶吼而出。 然后因为这句话,缠绕于她身上的黑暗顿时失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烟雾般喷窜而上的黑暗是诅咒,不对,是恶意。凝聚于外壳世界的千仇万恨,透过莉莉安娜的身体以惊人态势显现于现世。这当然是因为莉莉安娜的内心同调之故,刚才的嘶吼确实包含对于世间如此没道理的怨恨,以此为起点,一切感情才会反弹。 「快住手!别自己主动接纳黑暗!」 莉莉安娜打算囊括脚边喷窜起庞大的恶意于体内,水明则为帮助莉莉安娜而不顾自身安危前去缠住她。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明苦闷的惨叫似乎令莉莉安娜回神并睁亮双眼。 「你、你做什么……」 「别被卷入……不可以,那不是你该走上的道路……」 「不、不行。靠近的话,连你都会被黑暗侵蚀!」 黑暗、诅咒、恶意逐渐侵蚀水明的身体,是莉莉安娜释放的暗魔法不可同日而语的强烈浓郁力量。甚至无法维持神智,彷佛连精神都受到亵渎般的程度。不过,此刻分秒必争,转为咏唱月之守护不需要丝毫犹豫。 即使耳闻担忧自己的言词,水明仍旧为拯救她而展开咏唱。 「……满盈其神圣光辉,寻求如今应有之姿态【luce sacra utrorumque ergendum】……唔。」 水明仍旧紧闭双眼咏唱排除诅咒的语句。连从额头冒出的冷汗经过鼻梁滑落至脸颊的感觉都如此清晰,是因为焦躁变强烈的缘故吗?庞大诅咒的威势未曾衰减,持续侵蚀著打算从周遭的黑暗漩涡中拖出莉莉安娜的水明。 「唔、啊……啊……混蛋 」 水明绞尽气势,全力伸手抓住莉莉安娜。接著使出拋投般的力气,从诅咒漩涡中拉她出来。 莉莉安娜被拋出去,水明则因反作用力跌倒。察觉到水明身处何种状态的莉莉安娜茫然起身并走向他。 「水明?八键……?」 「你是白痴吗……再怎么说这样可是会死人的……」 水明即使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保持笑脸。莉莉安娜目睹他这副模样后,明白自身行径是何等愚昧,当场跌坐在地。 「对……不起……」 「真受不了……算我拜托你安分一点吧……」 水明如此说道,彷佛表示尽管放心般露出爽朗的笑容以掩饰脸色的苍白。心想既然已经拉莉莉安娜出来就能放心,于是准备站起身时。 然而,事态却未能轻易平息。 「唔——」 「咦——?」 世界顿时摇曳。是垂直震动与左右震动同时兼并的剧烈摇晃,然而纵使观察再观察,都只有摇晃,却没有物体摇动。不论是树木或掉落的瓦砾全都寂静无声,代表这并非地震,而是其他现象,这是—— ——神秘力场动摇【mana field vibration】。 「啧……恶意累积过头了吗?」 环视过摇晃不止的世界后,水明口吐恶言。平常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出现,或由于揭露过度力量而不时引发的现象,眼下正摇晃著异世界的街道。透过莉莉安娜溢出的恶意,膨胀到一个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后,凝结的恶意便会有方向性地成形。 最后一如水明所预测,事态朝向远远超过视觉与听觉的方向收束。将人类怨念形象化的雾霭,逐渐反映为有别于黑夜的紫靛色带状黑暗,并盘踞于空中。尚未明确成形的轮廓酝酿出尖锐哀叹与沉甸甸的嫉妒声响,深植听闻者无法从脑中忘却的不快感,令其背后寒毛直竖。 「那、那是……」 「要显现了,退后……」 显现前的空间附近若出现闪电,往往是某种前兆。不出多久,恶意便会成形并具象化。 紧接著,降临而来的物体呈现恐怖姿态。是没有任何凹凸不平,轮廓过于滑顺而漆黑的身躯,骨骼彷佛被摘除般垂落且摇摆不已的手脚,类似生物的滑溜感覆盖于表面,看似头颅的部位有一颗模仿眼珠的血红发光物体埋在偏右侧位置。简直像人类丑恶变形后的造型,有著涂鸦般的稚嫩感,如果有人极力宣扬 此为人类原本应有的姿态,想必绝对会被评为是出类拔萃到难以言喻的独特设计吧。 罪孽深重的身影吵嚷不已。刺耳的尖叫响、低沉粗哑的声音、彷佛知道世间一切黑暗的幼儿声音、仅仅愚昧不堪的老人声音、缭绕耳畔令人厌倦的魑魅魍魉的声音,层层重叠且交织在一起的声响,依然伴随著千仇万恨。 「啊、啊啊……」 「别去听,会被扯进去。」 莉莉安娜在那恐怖声响所引发的嫌恶感中颤抖。由于她是唤醒该现象之人,也因此更容易被感染。等回过神后,发觉水明的手置于其肩头,制止她那差点跨越意识而动弹的身体。 罪孽深重的身影移动,类似脚的支撑物踏上石砖地板,所及之处顿时泛黑,就连附近的天空都为恶意所污染。光是踏出一步,其影响便难以估计。 目睹该画面的莉莉安娜诉说其窘境。 「不、不快逃、的话……那个就……不行……」 她的恐惧感受其煽动。如果是一般人,在那种物体面前甚至会放弃生存。而水明正因为沉溺魔术,才更能轻易地明白该物体是何等非比寻常。 「逃跑又能怎样?那种玩意儿可不能丢著不管。」 「可是,没办法……难道你想驱除那种东西吗?再说,凭你那种身体……」 「我这人天生就是越被人说不行,就越想尝试。」 当水明以桀骜不驯的口吻如此说道后,该物体彷佛能理解人话般间隔一段空档,尔后发出尖叫。 「————!」 响彻住宅区的恐怖冲击波敲打全身,由于受恶意障壁阻挡,以至于该声响并未泄漏到周围,但异变终究会被人察觉。若此等会令生者发疯的声音与外表悠然阔步于大街上,世间将顿时化为地狱,只有这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罪孽深重的身影跳跃,是无法归类于人类双脚与野兽四肢的跳跃方式。对只是尽情敲击地面的奇怪跳跃做出反应的水明,用魔术让莉莉安娜轻飘飘浮起,并来到围篱附近。 两人配合那飞扑过来的身影往后跳。被打中就糟了。罪孽深重的身影不论碰触到任何物体,就连著陆时的石砖地板与挡住它的围墙都能明显地将其一分为二。该身影于著陆的同时,宛如延伸般逼近。水明对它施放指弹魔术,一、二、三、共计四次承受指弹魔术攻击,其身姿却屹立不摇,于是水明跳往旁边好逃离现场。 罪孽深重的身影一反预期地并未追击,看来它并非基于战斗概念下形成的会袭击人的物体。它只是四处大闹,只是想纠缠住人类,只是想增加同样的不幸而已,不论发展至何种程度,终究只是恶意。代替恶意显现的身影随意挥舞宛如巨大黑色橡皮筋的手臂,粗壮到无法被称为前端的圆柱状手臂酝酿出阵风,柔韧的双臂好似暴风般击碎围墙与石砖地板,以此诉说其惊人威力。 双臂举至头部进行防护的水明,从手臂空隙间一边窥视眼前状况,同时承受冲击波与瓦砾。随后当眼前的身影停止利用手臂攻击后,模拟刀印的指尖释放湛蓝闪电。轻声说出「abreq ad habra」这魔术后所出现的青色雷霆锋芒,击中罪孽深重的身影后四散,并导致它一度引起痉挛。 由于是即兴使出,以至于效果低下。罪孽深重的身影立刻重新起身,但四肢的移动却显得支离破碎。 「……你看,那确实是一切恶意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玩意儿,却因为各式各样的恶意混杂在一起,导致它无法确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动作才会异常不一致,你没必要感到超出程度以上的恐惧。」 「呜……可是……」 「别胆怯,被那种东西迷住才更值得害怕。」 视线前方能捕捉到那罪孽深重的身影,是会煽动人类潜意识恐惧的身影。 ……那是萦绕于人心,绝对无法消除的罪业与障碍的末路。是不论何时都会想瞄准所有人心灵的空隙,任谁都会想堵住耳朵的污秽之物。而在眼前通过的物体,则是世间绝对不容许存在的凶恶之物。 罪孽深重的身影依然叫唤刺耳声响,莉莉安娜抱头并遮蔽双耳,并犹如要掩盖过声响般拚命摇头。看似在大喊不要的身姿,就像与年龄相符的少女,其姿态绝非能让恶意侵蚀或占据。 因此,不论自己是处于何种状态下—— 「都不能退缩呢。」 罪孽深重的身影开始动作,如锐利物体猛刮金属般格外刺耳的尖叫声扬起,再冲下斜坡并散布尖叫声。宛如流星般横冲直撞,眼前一切事物的时间均静止,再由该身影通过后的后方物体开始动起,所见之物被吹散。 水明眼见如果被击中可没办法全身而退,因此打算专注于回避时。 「呃、唔……」 一股刺痛感窜上身体。从失控中救出莉莉安娜时被恶意侵蚀的身体在最坏的时刻发出悲鸣。这股疼痛令水明错失回避时机,甚至失去意识数秒。当恢复神智后,事态已经严峻到闪避不及的程度—— 「既然如此,只要不躲开就好了吧……」 右手画出的刀印是六芒星。流过脸颊的汗水滴落地面,而如今也因为无以遏止的苦闷露出犬齿。莉莉安娜似乎在远处喊叫些什么,但眼下水明无法听见。他暗自下定决心,在这次交锋中必定要摧毁对方,因此要继续让魔力稳定于指尖。现在是夜晚,无法使用为苍天所洁净的刀刃,无法使用苍铭斩。必须要另外选定魔术,在这段过程中,万籁倶寂的时刻逼近。最后当排除噪音后,延长的时间中只有自己与对手两人。 微风轻拂脸颊。 ——少来教唆我。 不由自主地留下这句话后,瞄准驰骋而过的罪孽深重的身影后方,如要贯穿般击出象徵六芒星的右手刀印。最后罪孽深重的身影无法即时煞车,在石砖上翻倒四碎并于夜空下烟消云散。 在这场千钧一发的交手中获胜的是八键水明。 ……由于罪孽深重的身影消灭,席卷周遭的沉重气氛也同时消失,战斗时的疲劳与恶意侵蚀身体的疼痛顿时袭向水明,强忍此等状态下的身体,水明来到莉莉安娜身旁并跌坐在地。 「结束啰。」 莉莉安娜或许还无法相信眼前发生什么事,只是瞠目结舌地交互望向水明与罪孽深重的身影。 「告诉我实情……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是、是因为……贵族们想要陷害上校。所以那个人,才这么对我提议……」 「那个人?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另一个家伙……吗?」 放任侵蚀身体的恶意所带来的影响,就在水明编织言词的当下,远处竟能耳闻宪兵的笛声。由于罪孽深重的身影显现于现世造成周围异界化,因此刚才的骚动不可能被人察觉。那么,又是为什么—— 莉莉安娜被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与怒吼惊吓而颤动肩膀。 最后艾力欧特率领的宪兵集团与克莉丝妲现身于现场。 「在这里!」 艾力欧特中性的美妙嗓音响彻周遭。抵达后环视周围的他发现倒地的水明与莉莉安娜,因而露出惊慌的表情。 「水明?八键和,至于你我记得是……」 「你们才是,为什么——」 会在这里。或许是察觉到水明打算如此提问,莉莉安娜因心生动摇而微微颤抖,甚至不经意倒退几步。由于艾力欧特的登场与宪兵们的喧嚣,差点被恶意占据的身躯承担超乎容许范围以上的意外,令她的心濒临极限。 「可恶,这实在、时机太恶劣了……」 水明因顿时扩散于口中的苦涩而低吟。这下子因为多余的人七嘴八舌,结果没办法和莉莉安娜静下来说话。 终章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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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身材高?的人影放跑莉莉安娜,并结束与水明等人的对峙,目前他正待在能窥视人们东奔西窜的位置,独自溢出嘲讽般的笑容。 他靠近的地点,是帝国第二高的费菈丝?菲莉亚大圣堂的钟楼旁。一边留意即使处于此等状态下,直觉与视觉依然非比寻常的水明?八键,一边观察现场。现场已经被宪兵们包围,勇者跑近水明身旁。尽管勇者想问出当时的状况,侍从想帮他施加回复魔法,水明却坚定地拒绝对方。 高?的人影不断思索关于今后的行动。 这回已经是第二次失手。 姑且不论宪兵,虽说勇者往后可能会造成威胁,但目前先不必理会也无所谓,毕竟他这次仍旧一直被人抢得先机。 不过——水明?八键,那个男人却不容轻忽大意。没想到自己在打乱勇者步调的过程中,水明居然能掌握莉莉安娜的动向,甚至与她接触。 「……嗯。」 尽管他不晓得莉莉安娜制造出的领域中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水明和她见过几次面,想必是打算在战斗中说服她。一想到这里,才惊觉刚才真是危险。 然而,眼下也不必为此忧虑。毕竟水明承受过多的暗魔法,已是必死无疑——不,虽然他很有可能复元,但至少近期内无法满足行动,在行使魔法上也会出现影响。 这次虽然没被他们目击袭击贵族的场面,但不论是水明?八键或勇者都已经看见莉莉安娜的长相。既然如此。 「那女孩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尽头了……」 仅残留冷峻的嘀咕声,身材高?的人影于黑暗中隐蔽身姿。 后记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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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阅读这本《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并看到本后记的各位读者,实在非常感谢您们。不论第几次我都还是会写,真的非常很感谢。我是樋辻卧命,从第一、第二集接著继续阅读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这次这本名为《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的作品之所以能问世,不仅要格外感谢阅读本书的各位,也拜阅读网路版的各位之赐,该怎么说才好呢,总之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写作速度龟速如我也觉得这样下去很糟糕,同时却在丝毫无法提升写作速度的眼下,我不经意在网路上看见。 ——三天写完一本书。 ——一年出版十七本书。 ——一天写两百页。 ……害我忍不住心想,这位作者是否已经放弃当人类了呢。 实在太厉害,我整个人简直哑口无言。不过,反正一山还有一山高,纠结下去也只会没完没了,这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么,我想差不多可以开始谈一下关于这次的故事。 本作《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第三集,是寻找回去自己世界的方法,而在异世界展开旅途的水明,好不容易打造好据点却又被卷入事件的故事,听起来还真是粗略呢。 继上一回登场的蕾菲尔加入为旅行伙伴后,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帮助她解除诅咒,水明加入为旅行伙伴好像比较正确,但我们先别管这点。 这里有一位思考著该如何衬托出变小的蕾菲尔是何等可爱,然后边在电脑前窃笑边写作的作者。 啊,觉得「大只的蕾菲尔比较好!」的各位,非常抱歉,还要请你们多等一阵子,但总有一天她会复活的。 接著,在本作第一集登场的女主角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再度登场。我想今后也会让她做为笨手笨脚的傻姑娘角色拚命上场。 再来是新人物的真萝莉角色(假萝莉角色是蕾菲尔)莉莉安娜?赞德克,她在本回的暗魔法篇是重要人物。说到她的精采场面,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提到和猫嬉戏的场景。和可爱的猫咪嬉戏的幼女,光想像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温情泉涌而上……咦?重点不在这里?说得也是。 原本说是要谈内容,结果好像变成在聊角色呢。 虽说上一回是与魔族战斗的故事,但本回的《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一如其名,会让现代魔术与异世界魔法冲突,内容上有一种谈到《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马上就会想到这点的感觉。 现代所没有的暗属性,而地、水、火、风等元素也不管用,正可谓异世界原创的真相不明的能量。而这暗属性究竟是什么,水明会以往常的步调解开谜团。 哎呀,总算写出一点像样的后记了呢。 「明明来到异世界,结果根本就没出现异世界的魔法嘛。」 「现代知识和异世界魔法到底哪里有对照到?」 我想这次故事算是暂时能摆脱会产生这种疑惑的内容,让各位读者感受到本作确实有接触到这些部分。 而剩下的应该就是,变小的蕾菲尔、狗狗梅妮雅、猫与莉莉安娜等令人会心一笑的成分偏多。因为上次的故事几乎没有喘息空间,因此这次如果能让各位享受到异世界的悠闲之处,我也会感到很荣幸。 虽然本作看似在故事途中相当乾脆地结束,但其实这次的架构是用第三、第四集来拆分成上下两集写成的。 因此,此次未能明瞭的模糊部分,关于莉莉安娜今后的走向与没能全部回收的伏笔,以及其他新登场的人物等,都会在第四集揭密。 ……之后的问题就只剩库存耗尽的我,往后该怎么办而已。 不过既然第三集都能平安出版,想必往后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等待第四集的各位尽管放心。 那么这次也容我感谢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在成为小说家网站上温情守候《异世界魔法实在太落后!》和不定期更新的我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ovep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在此诚挚感谢因各位帮助而得以平安出版第三集。 樋辻卧命 序章 黎二等人,再度进入帝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神代小祈 扫图:风 录入:大尸胸 仰望天空,视野中充满一望无尽的蔚蓝。若身处城市,就会因为四处耸立的高楼而看不见纯粹蓝天,但这里是异世界,没有遮蔽天空的阻碍。 这一天——就是这片彷佛透明的苍空,迎接了抵达厄斯泰·涅尔斐利亚国境的他们。 距离水明劝导莉莉安娜那晚已经过去好几天。厄斯泰勒的勇者黎二一行人,抵达了涅尔斐利亚帝国的国境要塞。 正当早一步通过审查的黎二凝望著眼前宽广的侵蚀地带时,同样结束审查的瑞树快步来到他身边。 「黎二同学,终于到涅尔斐利亚帝国了呢。」 「嗯。真的。」 黎二以柔和的表情回应脸上带著微笑的瑞树。离开格兰特市后,在赫德里珥士领内一路骑马,穿过连接厄斯泰勒、涅尔斐利亚、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的大道抵达这里。 到达国境前的路途上充满绿意,接著却越来越少、而后转变为遭河川侵蚀的独特地形。虽然绿意会随著接近帝都周边而增加,但暂时不见占地广大的森林。 见状,瑞树认真地说。 「我之前就想过,这里的地形很像大峡谷呢。」 闻言,黎二脑里浮现经常在照片或影像上看到的美景。确实和她说的一样,大峡谷也是河川侵蚀造成的地形。眼前的巨大山谷同样由上往下逐渐变窄,且底部似乎有很深的河川在流动。 「黎二同学觉得这里怎么样?」 「款?嗯。虽然感觉没有那么危险,但确实有那种印象。」 「对吧~啊啊~又得通过这里啊~讨厌~」 「厌烦了?」 「因为~之前通过的时候鞋子坏掉了……」 「说得也是。」 一脸厌倦、垂头丧气的瑞树这次看向自己的脚。 「而且脚也会痛。」 「这部分有魔法可以用所以没关系吧。」 即便黎二这么乐观,但瑞树依旧不高兴。虽然接下来的路大半平整,可仍有需要下马行走的部分,还全是些岩层表面裸露、凹凸不平的地方。原本世界穿来的帆布鞋由于瑞树不习惯走山路而报废了。因为那是瑞树很喜欢的鞋子所以感到十分可惜,之后换上的鞋子穿起来也不舒服所以看起来非常懊恼。 「但是黎二同学,总是用魔法缓和疼痛也很麻烦喔。」 「是吗?毕竟效果没了就要再使用一次呢。」 「对啊对啊。和我一比,黎二同学真好呢~你脚不会痛对吧~?」 「那是……因为我有加护啊。」 「吶~吶~那个也分我一点啦?」 瑞树露出非常可爱的笑脸,靠在黎二胸膛上恳求。 「办不到。」 「小气小气小气~!」 瑞树嘟起可爱的脸颊。虽然很可怜,但黎二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如果加护可以分享,不用对方说他就会先做了吧。 黎二视线突然转向峡谷。似乎对第二次的路深有感慨。 「又要通过这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呢……」 就在他沉浸在涌上的情绪时。 「——说得也是呢。不管怎么说,这是由于黎二大人先前冒然离去所致。」 「款!?啊、啊哈哈哈……」 听见后方传来的声音,黎二慌忙转头。结束审查的蒂塔妮雅正笑著对他这么说。 另一方面,黎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不解风情,只浮现了僵硬笑容。 「蒂雅,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是的。但难道不能稍微抱怨吗?」 「对啊。蒂雅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抱怨一下没有关系喔。」 「啊呜。瑞树……」 在因为友方投敌而满脸哀怨的黎二身旁,瑞树和蒂塔妮雅一起笑著说「对啊~」 此时,同行的女骑士露可从要塞中追出来。仔细一看她手中抱著没见过的包裹,接著露可迅速来到蒂塔妮雅身旁。 「公主殿下,您忘记这个了。」 「咦,露可?这是什——么!?」 和瑞树同样露出笑容的蒂塔妮雅,在看见露可时就像遭瞬间冷冻般浑身僵硬。为什么惊讶呢?忘记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瑞树歪头提问。 「怎么了吗?」 「什什什什什什么都没有喔瑞树!」 听见瑞树询问,蒂塔妮雅惊慌失措。黎二从她身边走过,打量前方露可手里的包裹。包装呈现棒状,触碰时有金属声响。 「……这是剑吧。蒂雅你的吗?」 「哈——!?黎二大人何时!?」 「你带了这种东西啊。剑什么的,有点意外呢。」 「那是,那那那那个……这个……那个……」 「啊~!?吶~吶~!这个该不会是王家宝剑之类的吧?那种、不适合用在实战,但当王族踏上旅程时绝对要随身携带的权威象徵之类的!」 「啊!?就是那个!瑞树说得没错!就是那种东西!」 「……总觉得蒂雅你,从刚才开始就非常拚命呢……」 「那是黎二大人的错觉!」 蒂塔妮雅以额头彷佛会喷出汗水般的气势、慌乱挥舞双手表示否定。与平时不同的慌张模样。在她身边的瑞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仰头看向天空。 「剑吗……说起来,黎二同学的剑已经破破烂烂了呢。」 「啊,说得也是……」 一如瑞树所说,黎二满脸困扰地从腰侧拔出剑。出鞘的刀身上到处是缺口。除了和魔族的战斗外,与勒贾斯交战是最大原因。原本就是临阵磨枪的剑术让剑负担过重,再加上与勒贾斯的拳头激战,因此奥利哈钢的刀身才会变成这样。 见状,蒂塔妮雅刻意清清喉咙。 「只要前往帝都就会有好的锻造师。在那里重新打造,或者购买新的武器如何呢?虽然我原本希望到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之前能够保住……」 黎二询问因为无奈而死心的蒂塔妮雅。 「蒂雅。联合的锻造师很厉害吗?」 「是的。之前曾经提过,瑟狄鄂司联合是由许多国家聚集而成的国家。过去要决定代表全体国家的宗主国时,各国代表就是用剑一分高下。」 「啊!所以直到现在,和剑相关的事情还很兴盛!」 「是的。剑术、刀锻造,甚至实力高强的剑士待遇也和其他国家不同。」 闻书,黎二举起并凝视著奥利哈钢之剑。 「剑之国吗……我也想在那里进行剑术修行呢。向很强的剑士学习。」 就在黎二这么说完,补上一句「开玩笑的」同时,蒂塔妮雅开口。 「七剑之中的三人现在确实在联合。若有机会,去见见他们或许不错。」 「常常听到那个七剑呢,他们很强吗?」 「七剑是给予大陆北方,以及中央最强剑士的称号。据说他们皆有能够以一敌千的本领。」 「以一敌千好厉害啊!一骑当千!真正的吕、吕布!」 蒂塔妮雅的话似乎触发了瑞树的中二心,她相当兴奋。 「接下来要前往的帝国,也居住著名为『孤影』的剑士。是创下夜战、奇袭战等多项战功,帝国屈指可数的高手。和帝国南方邻接的许多国家也因为『孤影』的神出鬼没,而编了歌谣专门唱给不听话的孩子听。」 「唱歌的意思是,对孩子说一旦不听话那个人就会来对吧?好厉害!」 一见黎二因 为轶闻而感叹,蒂塔妮雅不知为何突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虽然说了这么多和剑士相关的话题,但我认为黎二大人不向谁学习剑术也没关系喔?」 「为什么?」 「因为黎二大人的剑法很好。基础也已经在城里学会了,比起吸收其他人的剑术,就这样按照原本的方式加强是不是更好呢?」 「蒂雅,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款?啊、我、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因为黎二大人可是勇者!」 「……黎二同学说得没错。总觉得今天的蒂雅很奇怪。」 「所以说是错觉啦!」 「……哎,先不管修不修行,我们现在没办法立刻前往瑟狄鄂司联合吧。」 听见将剑重新归鞘的黎二这么说,瑞树和蒂塔妮雅纷纷露出险恶表情看向他。 「要我们在帝都牵制之前那位公主殿下对吧?蒂雅怎么想?」 「谁知道呢?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蒂塔妮雅罕见不开心地用鼻子发出冷哼。果然她似乎相当不喜欢赫德里珥士。黎二想起之前在格兰特市告诉众人得往帝国时,她也暴跳如雷地想去提出抗议。 结果,因为克雷葛力的事而不得不放弃。 「……下次再遇到那个男人,绝对要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呜哇,蒂雅好有干劲。」 「这是当然!」 对蒂塔妮雅而言,要让赫德里珥士后悔这件事似乎已经决定了。黎二对握拳、燃起和平常不同斗志的她开口。 「蒂雅你从一开始对那个人就是这种态度啊?你和赫德里珥士公爵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欸……?嗯是的,有许多原因。」 蒂塔妮雅视线飘忽,转来转去就是不和黎二对上。听见她这种暧昧的回答,随侍在后的露可开口。 「那是因为,公主殿下以前和赫德里珥士公爵对决的时候——」 「露、露可——!?」 「咦?对决?原来蒂雅和赫德里珥士公爵对决过啊?」 「欸,是怎样的对决?」 虽然黎二兴致勃勃地询问,但蒂塔妮雅却不打算回答问题,而是转向露可大叫。 「露可!今天的你太糊涂了!」 在这种吵闹的气氛下,终于通过审查的克雷葛力和洛费利牵著马过来。注意到他们,瑞树有朝气地挥手,而她身边站著以被逼到走投无路表情看著露可的蒂塔妮雅。 表情平稳的黎二看向她们,然后眺望帝都的某个方位。虽然是适合旅行的天气,但实在介意赫德里珥士的指示。究竟这前方,有什么在等著他们呢? 第一章 壤乱帝 翡露梅妮雅和水明会合后,住在八鉴家的房客便各自分派了工作。 蕾菲尔照顾就这么留在家里的猫以及打扫,翡露梅妮雅负责料理等其他事务,而身为家主的水明当然也有帮忙分担。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花在研究英杰召唤阵,以及对翡露梅妮雅的魔术讲习,但除此之外还会烧洗澡水和管帐。 平常这个时间,水明经常会将水注入浴缸、生火加热准备洗澡,偶尔旁边还会缠著迫不及待的蕾菲尔,和对洗澡改观的翡露梅妮雅。 对,平常的话。 意思就是,现在他处于做不到那些的状态。距离为了说服莉莉安娜而出门那晚已经过去好几天,但水明如今依旧必须待在家里疗养。 那晚,水明因为暗魔法暴走,以及与罪孽深重的身影战斗,导致星光体剧烈损耗而无法随心所欲操控身体。高跳人影则趁机妨碍、使他无法追上因为恐慌而逃跑的莉莉安娜。 预期中的冲突,则因高跳人影判断寡不敌众立刻撤退而得以避免。 那之后,水明就敷衍艾力欧特等人的质问并回到家,但亲眼目睹其病况的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既询问又担心还照顾,给两人添了不少麻烦。 不对,该说这仍是现在进行式更为正确吧。水明现在依旧只能看著其他人忙个不停。 半坐在客厅床上的水明,以包含著歉意和谢意的话语,向来换水的翡露梅妮雅开口。 「抱歉。」 「请别在意。在身体复原之前请好好休养。」 水明慢慢地回答向自己露出笑容的翡露梅妮雅。 「不,不能那样。」 「不能那样是指……啊。」 看来她从水明显著的沉重语气中察觉到了。没错,水明真正忧心的当然是那晚将莉莉安娜丢著不管。 那个时候,艾力欧特等人看到了莉莉安娜的脸,但后者听从高跳人影的话消失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会合,但对她而言可以说陷入了非常不妙的状况吧。已经能称得上嫌疑犯了。 即便没听说遭到逮捕,但现在怎么样了呢?水明无数次这么担心著。 接著水明突然察觉,翡露梅妮雅正抿起嘴,半眯著眼、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自己。但那双貌似谴责的眼睛里,绝非只有责难。她双瞳里确实闪烁著关怀与严肃,同时交织著不安。 于是水明死心了。 「我知道。会乖乖等到恢复啦。」 「请这么做。水明阁下担心莉莉安娜·赞德克,但我和蕾菲尔也无比担心水明阁下。」 「抱歉。」 「……还以为你是慎重的人,结果竟然如此莽撞呢。」 「是啊,常被这么说。」 「这不好笑……你要是这样,又要听蕾菲尔说教啰?」 听见翡露梅妮雅夹杂劝告的责备,水明仍然维持著苦笑。 没错,回到家里、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等著他的就是小姊姊蕾菲尔怒火中烧的说教。 我们很担心你之类的,不要再乱来了之类的。记忆犹新。 但她说得没错。水明一旦被卷进某件事里,就经常会缺乏谨慎。这次是这样,蕾菲尔那次也很明显。虽然本人有想要改,但因为是个性所以很难改。 就在水明和翡露梅妮雅交谈时,抱著一堆东西的蕾菲尔正巧走进客厅。 「嘿咻、嘿咻。」 她发出十分拚命的声音。似乎没多重,是因为看不见前面才发出那种声音吧?不过怎么看都很危险。 翡露梅妮雅见状亲切地说。 「蕾菲尔,拿太多东西很危险喔。放一些下来是不是比较好?」 「没问题的,翡露梅妮雅小姐。稍微超出身高的东西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毕竟我原本还能够使用比自己更高的剑……嘿咻、嘿咻。」 「蕾菲,小心点喔。」 「啊啊,谢谢。」 听见水明对蕾菲尔说的话,翡露梅妮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转过头。看来她终于察觉对方的样子比平常奇怪了。 「……水明阁下。」 「啊~这个吗?现在身体几乎所有机能都倾向复原那边了,所以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如果仔细看水明现在的状态,就会发现他处于一种刚睡醒的恍惚模式。因为使用魔术集中回复星光体,所以才变成这种状态。 翡露梅妮雅表情担忧地看著他。果然感到不安了吗?她体恤般询问。 「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伤得很严重吗?」 「要是普通的伤,用魔术就能很快治好。但这次损耗的是精神壳(星光体),所以无法像肉体那样用魔术就能简单治好。」 「……身体很容易就能治好了呢。」 「是~啊~」 搬完东西的蕾菲尔回到用呆滞语气回答后的水明身边,接著愕然地坐在他枕畔。 「身体的伤没什么问题、吗?你还真是不以为然地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呢……呼姆,星光体吗?我记得之前也有听过,你对那个没有防御或抗性吗?」 「那是因为暗魔法太特殊。就算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魔术师,甚至连恶魔崇拜者(demonomist)现在都不知道那种危险诅咒的用法,所以我脑袋里才会认定没有使用那种攻击的家伙。欸,归咎起来应该说我准备不够充分,还是大意了呢?啊~」 发出这种声音后,水明因为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感到为难。由于思考机能也变得迟钝,所以无法好好说话。 「……不好问太多呢。」 「说得也是。果然困难的事情之后再问吧。」 「抱歉,就这样吧。」 水明向贴心的两人道谢。闻言,翡露梅妮雅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手,然后站起身。 「对了!水明阁下,我煮了料理,现在就拿过来。」 翡露梅妮雅这么说著跑进厨房,并端著装有食物的器皿回来。碗状的木制器皿中,盛著微冒热气的纯白汤品,以及富有弹性的圆滚滚豆类。 「来,水明阁下。这是珍珠豆浓汤。请用。」 「啊啊,谢啦。」 水明接过装著纯白珍珠豆的器皿,似乎没怎么仔细看,在眯眼状态下用汤匙舀起珍珠豆并慢慢送进嘴中。 因为连思考机能都移去恢复星光体,所以整个人非常恍惚,手腕的动作也十分不稳。 「水明,很危险喔。」 「抱歉。」 「那么,水明阁下,请把碗和汤匙给我。」 「喔。」 听见请求的水明,将东西交给翡露梅妮雅。 接过碗和汤匙,翡露梅妮雅用汤匙舀起珍珠豆,笑著说。 「来~水明阁下,啊~」 「欸,翡露梅妮雅小姐?水明再怎么样也……什么?」 「啊~」 水明丝毫没怀疑对方要自己张嘴这件事,应该说没办法有。他就这么照著翡露梅妮雅所说啊~地张开嘴,将汤匙前端含进嘴里然后吞下去。 另一方面,蕾菲尔因为水明平时不可能有的行为而目瞪口呆。 「……水明,居然这么没有防备吗?」 平常的水明绝对不可能做这种难为情的事。而他现在既然照著做了,就表示他的思考没有顾及到这边的余裕。 「嚼嚼……梅妮雅,抱歉。」 「不会不会。」 看著露出不在意笑容的翡露梅妮雅,蕾菲尔回过神。 「翡露梅妮雅小姐,翡露梅妮雅小姐,我也想喂。」 「好的,请。」 「那么水明,啊~」 「 啊~」 水明果然也照著蕾菲尔指示、坦率地张开嘴巴。完全没有抵抗或讨厌的样子,只是迷迷糊糊地嚼著嘴里的食物。凝视著水明这副模样的两人兴奋互望。 「怎么说。总觉得很棒呢这个。水明好可爱。」 「是的,确实。」 如果是平常的水明,就会因为被美少女殷勤照顾而感到兴奋吧。但现在兴奋的反而是两名少女。虽然之后水明会因为丢脸而想找洞钻……但她们并不知情。 「那么蕾菲尔,再来换我。」 「啊啊,翡露梅妮雅小姐,要轮流喔?」 在那碗珍珠豆吃完之前,水明被两人轮流喂食了。 ◆ ◆ ◆ 位于帝都费菈丝·菲莉亚南侧的巨城,葛洛修拉。 这是帝都最高的建筑物,兼任执行政务的行政厅,同时也是帝国的政治中心,皇帝会在这里谘询贵族们的建议。由于这里原本就是要塞都市,更是帝都中心,所以非常坚固。至今为止拥有撑过多次陷落危机的历史,其庄严存在也驰名国外。 执政之间内的地板铺著鲜红地毯、墙面挂著纹章旗,室内装潢十分奢华。 这个房间相当于皇帝的权威象徵,同时也是强制在场人士态度必须严肃的场所。但房内现在除了紧张的空气外,还充满不知从哪涌出的可耻卑贱情感。 即便感受到房内四溢的危险气氛,应召来此的罗格·赞德克仍以平时的严肃表情,跪在落坐于王座的皇子身前。 「情报部通信上校罗格·赞德克,应召前来。」 当罗格低著头,遵从受召前来的规矩如此开口,某名元老便说「抬头」。 罗格听从指示仰首。眼前王座上俯视自己、身著优雅服饰的青年,是涅尔斐利亚帝国第一皇子雷纳德·斐乐丝·莱瑟尔顿。以那冷漠容貌散发出的庄严感判断,在这座欲望跋卮的葛洛修拉城中,即便皇帝缺席,他依旧是个能够顺利完成政务的人才。 罗格再度向面前的雷纳德行礼。 「祝您安好,雷纳德皇子殿下。琐碎小事还请容我询问,今日不是由皇帝陛下执行政务之日吗?」 由于涅尔斐利亚皇帝已届高龄,为了巩固继承人的政务基础,现在帝国采用由皇帝和第一皇子雷纳德轮流执行政务的形式。记忆里今日应该是皇帝在此执行政务,所以罗格才这么问。闻言,雷纳德浮现浅笑,朝大概是皇帝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嗯,陛下在红玉宫。今日似乎没有处理政务的心情,所以由我来。真是的,陛下如此阴晴不定实在令人困扰。」 罗格低著头,朝彷佛觉得可笑而发出「呵呵呵」笑声的雷纳德深深鞠躬。对那位在别邸之一红玉宫里沉溺女人的皇帝,皇子应该也在内心叹气吧。罗格这么想著沉默等待,正好雷纳德的窃笑声也停了下来。 逐渐减弱的笑声余音带来气氛变化的预感。察觉要进入正题的罗格,在恭敬的状态下更加紧张,等待雷纳德发言。 雷纳德把手肘放在奢华的王座扶手上,支颐开口。 「罗格,你知道今天叫你来此的理由吗?」 「……恕我僭越,是由于莉莉安娜吗?」 「没错。便是昏睡事件凶手是否为你女儿的后续问题。前几天她从现场逃走后就下落不明,你掌握她的行踪了吗?」 「没有。我们用尽手段搜索,但依旧无法判定她的下落。」 「也没有回你家吗?」 就在罗格简短回答「诚如您所言」时,候在一旁的某名元老提高声音。 「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吗?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不,绝无此事……」 「哦?听宪兵说,这次事件目标皆是贵族中地位崇高之人。若是一步登天的你,利用女儿有所企图也并非不可能不是吗?」 元老的话连委婉都说不上,指称罗格为了加速自己升迁而踢掉碍事的人。 但罗格并不承认。 「我听说被害者不仅是身分地位崇高之人。」 「浅而易见!你就是为了避嫌,所以连地位比自己低的人都下手吧!」 当执政之间响起元老如此积极的声讨后,附和声便接二连三传来。在莉莉安娜嫌疑越来越重的状况下,就算是和罗格站在同一阵线的贵族也无法大声替他说话。 当元老们的抨击声浪过激时,雷纳德刻意发出叹息。 「……还不停止吗?尚未确定莉莉安娜就是凶手。」 「是。」 因为雷纳德的话,室内喧闹的声浪就像谎言般全数消失。带头责问罗格的元老乾脆作罢,附和他的贵族们也立刻缄默下来。 简直可以说是为了让雷纳德和中立贵族们产生坏印象般的简洁。不,实际上就是这样吧。罗格感受到室内涌上的窃笑声。 趁著周围气氛冷静下来,雷纳德开口。 「在此议论这些也没有用。首先,应该要全力搜索嫌疑犯莉莉安娜,以及调查事件真相。」 「这是当然。」 刚才那位元老乾脆地同意雷纳德的话。但也如同有所企图般,马上说出自己的意见。 「但是,我认为有件必须先决定的事。」 「必须先决定的事……是指?」 「嗯。责任吗?确实如此。」 虽然罗格因为元老的话而皱眉,但雷纳德似乎察觉了对方话里意思。他那冷淡的视线望向罗格。 「就此继续搜查总会找到你的女儿吧。如果届时证明莉莉安娜是凶手,你打算怎么办?」 「请您稍等。还不能确定莉莉安娜就是犯人。」 「——现在必须先决定,如果她是的话,你该如何负起责任。」 一名元老如同总结雷纳德话里意思般,如此要求罗格。 现在就要求处罚明显操之过急。罗格偷瞄对方,却见那名开口的元老正在窃笑。 可以看出向雷纳德献上谗言的就是他们。 不过,雷纳德却很重视罗格,因此补充说道。 「罗格,你和你女儿对帝国而言是一大力量。我也相信这是场冤案。但你了解,我国有著严谨的规矩。因此必须先行决定届时的事情。」 一名元老接在雷纳德之后开口。 「帝国军务纲要第十二条、第三项。其重要性,爬到上校如此地位的你应该不会轻视吧?届时你也会要求相应的处罚吧?」 「…………」 「那么罗格,你如何回答?」 听见雷纳德询问,罗格稍作沉默后开口。 「……女儿的不检点就是我的不检点。我会退还军方的地位,并退出十二优杰的席次。」 「我知道了。」 听见雷纳德同意的声音,元老再次趁机积极响应。 「说得也是。但上校不认为该亲自和令千金划清界线吗?」 「这稍微过于严厉了吧?」 「因为是在这个情势下引发了这样的事态。这般处置也十分妥当吧……没错吧,上校?」 「……我明白了。」 对于元老伴随著压力的询问,罗格深深鞠躬。 见状,暂时沉默观望的雷纳德也开口。 「……关于事件迟迟尚未解决,陛下也十分重视。在魔族侵略活跃的情势下,国家一直持续不安甚为不妥。」 元老对此表示赞同。 「您说得是。我等也必须认真调查了。但是,这次的事件搜查似乎和圣厅的勇者阁下扯上了关系。」 「我知道难以出手。但这样下去将毫无进展也是事实。因此,今后的搜查有所变更。」 「您说变更吗?」 「没错。至今为止是由宪兵和情报部私下搜查,接下来统一搜查阵营,目前由此人指挥。」 门随著雷纳德的「进来」一言打开。然后,从雷纳德身边走出的人是—— ◆ ◆ ◆ 位于帝都的八键家,响起客人来访的门铃声。 片刻后,从玄关回来的翡露梅妮雅转达的话语,水明在某种意义已经预测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水明阁下,是帝都的宪兵。」 看著因为遇到问题而表情严肃的翡露梅妮雅,水明镇定答覆一句「知道了」。 由于几天来的专心恢复奏效,水明现在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虽然距离原本状态还相差甚远,但已经恢复到能够正常生活的水准。 现在正好是他为了补足无法外出期间的进度,在思考接下来该从哪里开始的时候。 大概是同样烦恼著吧。在水明身边听见翡露梅妮雅报告的蕾菲尔,也以严肃的表情询问。 「宪兵吗?水明,怎么办?」 「说得也是……首先,去看看吧。」 「但是,见了也会有相应的问题……」 「我知道。」 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没有准备后,水明走向等在玄关的宪兵。虽然视情况而定有状况恶化的可能,但放著让他们等也不是办法。 当水明朝等在玄关的宪兵打招呼,对方便回过头礼貌作揖。 他身上穿著整齐的制服,就和一眼望去给人的乾净印象相同,动作俐落,用字遗词也很礼貌。 「初次见面。在下隶属帝国国家第三宪兵队。您是水明·八键先生对吗?」 「对。请问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直接说就是,希望八键先生再来与我们同行。」 宪兵礼貌回答迟疑询问的水明。一如他说的「我们」,确实能够感觉门外有好几道气息。恐怕是要带他到宪兵值勤室,对当时的状况追根究柢一番吧。水明露出困扰表情,并说出和脸色相符的话。 「即便你这么说……不好意思我的身体状况尚未恢复,能否改天再去呢?」 「这……并不能。」 「意思是?」 「是的。上头下达了若是您不答应,就要强制带来的命令。」 强制两个字听起来令人不安。但这么说的宪兵也有点困扰地揉著鬓角。也就是,对方察觉到自己状态不佳了吧。本身并不想如此强硬。 不过,既然宪兵都说出强制了,看样子无论如何都免不了要走这一趟。就算现在能用魔术搪塞过去,之后还会有其他宪兵上门。只要不解决根本问题,状况就不会改变。 「我等也知道事情经过。能否请您配合?」 宪兵再度态度谦恭地询问。见状,水明身后的蕾菲尔拉了拉他衣襬。当水明将脸凑过去,她便表情险恶地说出内心的忧虑。 「……水明,有不好的预感。」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只能配合了。」 「这样好吗?」 「我想掌握现在的搜查进度。」 除了莉莉安娜的行踪外,水明还有其他想掌握的事。虽然翡露梅妮雅有外出打听,但无从得知现阶段的搜查状况,正好现在顺便了解。 即便水明这么说,但蕾菲尔果然嘟起嘴、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 翡露梅妮雅为了让她同意,可靠地站出来。 「蕾菲尔,我会跟著去。所以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了。多加照顾水明。」 终于听见对方硬挤出来似的消沉声音。除了担心之外,应该还有苦闷的成分吧。毕竟蕾菲尔也对现状感到著急。由于身体变小不能涉足这些,连原本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都无法成功。水明在她转过身时,确实瞬间看见对方如同表现出内心想法似的,嘴角透出不甘心。 水明就在被她那寂寞背影吸引的状态下,与翡露梅妮雅一同走出家门。 ◆ ◆ ◆ 水明和翡露梅妮雅被好几名宪兵带著走到街上。前后都有宪兵、看起来就像被带走般的不妙状况。但因为他们不是犯人或嫌疑犯,实际上这是郑重的对待,目前为止也没有受到任何过分的待遇。 水明透过翡露梅妮雅知道,帝国的军人和宪兵都受严格规定规范,因此大致上对他们的应对和形式都还不错。 水明想起,自己刚到帝国时蕾菲尔说过的话。帝国军有著严格的规矩,所以素质比其他国家的士兵还高。听见这种话,水明倏地想起德军那种规律的严谨。说不定这个国家也一样,正以军事国家的身分走在近代化的路上。 帝都费莅丝·菲莉亚,不管从街道造景或人民生活来看,都比厄斯泰勒还要近代化,听起来发展也比其他国家更为出众。 如果就这么像原本的世界那样发展下去,发生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话,说不定会有重蹈原本世界覆辙的可能。 虽说自然和神秘尚未分离,但不知道会怎么发展。而要说哪边比较好又难分上下—— 「水明阁下,外面的空气真是久违了呢。」 「嗯?啊啊,说得对。」 听见翡露梅妮雅愉快的声音,水明赞同。 如她所说,水明一段时间没出家门了。由于星光体受损所以几乎都在睡,就连为了散心而外出散步都没有。 然后,久违的街道看起来有种浮躁感。 帝都居民们似乎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样子。他们不断偷看身边,就像在警惕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在外头奔跑的孩子们也似乎心怀恐惧,丝毫没有悠闲的感觉。 就在水明打算说出这个感想时,翡露梅妮雅貌似先行察觉了。 「水明阁下休养期间,莉莉安娜·赞德克遭到通缉,帝都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有预测到,但还是造成骚动了呢。」 水明将「在我意料之内」几个字吞回肚子里,这么回答翡露梅妮雅。 「因为嫌疑犯的身分公开了呢。民众们也会增加危险就在身边的实感了吧。」 「不过,明明是同个国家的军人,却这么害怕……」 「莉莉安娜·赞德克原本就会使用不明的魔法,加上她帝国十二优杰的地位、在军部也位于特殊处境,因此即便在帝国内部依旧是受人畏惧的对象。这么想的话,这个变化趋势也理所当然。」 「对街上民众来说,是『终于发生了』这种感觉吗?」 翡露梅妮雅点头。水明却因这份肯定而叹气。 「明明只是个孩子……不,就因为是个孩子吗?」 一般来说,强大会藉由年岁累积而成,但莉莉安娜与之相反,她身为魔法师的力量很强。正因为她年纪这么小就拥有这么强的力量,所以才会让人愈加感到害怕吧。要是再加上她本人那种威慑周围的言行举止,更会加强这种感觉。 莉莉安娜原本就树敌甚多。加上这次事件,简直让街上民众全成了敌人,无法轻易在外行走。再者这个世界有许多道德标准尚未成形,如果随意露面不知道下场将会如何。 虽然也有被高挑人影藏起来的可能,但那并不是什么好状况。那一晚高挑人影对莉莉安娜说的话,听起来有种教唆的感觉。如果莉莉安娜遭到利用,那么就得考虑事情结束后被舍弃的可能性。 当水明不禁思考著这些时,翡露梅妮雅突然使用魔术向他说话。声音听起来没有改变,但那是除了他们之外周围听不到的悄悄话魔术。 「……水明阁下非常担心她呢。我听说你 和莉莉安娜·赞德克只有交谈过数次罢了,为什么会如此担心?」 「很奇怪吗?」 「欸?不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也知道自己很奇怪。」 水明露出生硬的笑容,然后收敛表情仰头看向宽广的天空。 「……该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啊,哪里都有嘴里说无法挽救而必须放弃的事物吧?但我不喜欢那样。明明只要不放弃就会出现笑容,却必须流下眼泪,这样很讨厌吧?」 「水明阁下……」 没错。这个世界上,他只无法原谅这种想法。正因没有任何救赎,那份心情才不得不消失在泪水之中。因此,只有忧伤会无限增加。那个少女同样被束缚在那样的栅栏之中。 水明反覆回味那一晚听见的话。 ——除了战斗之外根本不为人所需。 没错,莉莉安娜说出的话,就是在感叹自己的不幸。那是一直被所有人疏离、不单没有容身之处,就连对自己的存在都抱持著不安之人的发言。所以水明无法对那样的她袖手旁观。 就在水明思索著莉莉安娜的下落时,翡露梅妮雅突然询问。 「水明阁下想回原本的世界,果然是因为那个世界也有需要战斗的理由呢。」 「算是……吧。」 水明简短且暧昧地回答并环顾周围,接著察觉一件事。 「话说回来,没有发布戒严令吗?」 虽然街上的样子和平常不同,但感觉居民外出没有受到限制。 街道宽广度受城墙限制的异世界都市和现代不同,碰到暴徒的机率很高。普遍来说,在抓到嫌犯之前应该会限制无谓的外出,并推荐团体行动才对。但街上依旧保持平常状态,工商相关人士或矮人们都和平常一样充满精力的工作著。 「关于这部分,是因为救世教会召唤的勇者阁下……艾力欧特阁下的游行。由于已经接近预定日期,现在发布戒严令会让民众感到困扰吧。」 「原来如此……」 水明同意翡露梅妮雅的话。如果现在发布戒严令,肯定会影响之后的游行,所以才没有那么做吧。 要是现在阻止居民活动,就会浪费可以鼓舞民众的难得机会。在为了观赏游行而有外国人大量涌入的现在发布戒严,也会打击帝都的收益。因此才选择部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针吧。 了解气氛的原因后,水明询问宪兵。 「不好意思。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们目的地了吧?」 「再来要带两位去的地方,是费菈丝·菲莉亚的南广场。」 「南广场?」 听见宪兵的回答,水明皱眉。还以为肯定是为了补充调查要去宪兵值勤室,完全想不出去广场的用意何在。 宪兵、带走、广场。这三个词重叠后,水明脑里时不时就浮现断头台这个单字,应该不可能吧。 「为什么要去广场?」 「因为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正在那里等候。」 「……?」 闻言,水明依旧只能皱眉。无法判断的事情,再加上还是无法判断的要素,当然无从理解。 在那里等候的意思就是,他们是被叫过去的。但目前没有事情会和那么尊贵的人物扯上关系。那么为何那样的人物在等著自己呢?水明露出讶异的表情,而翡露梅妮雅也立刻凑近。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是涅尔斐利亚帝国的第三公主。一旦站上战场就能撕裂大地、粉碎敌人立足之地,是拥有壤乱帝别名的土属性魔法高手,同时也被称为帝国最强的魔法师。」 「原来如此……不过,重点是为什么帝国最强的魔法师要叫我过来。」 水明看不出那位皇女和自己这次被带走的关联性。虽然有想过该不会是因为其他事情,但依旧毫无头绪。 即便他直接提出疑问,宪兵却没有回答。虽然不确定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但对方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皇女殿下说,有话想问您。」 「问什么?」 「这种话不能由我来说……」 因为害怕吗?必须等到那名叫自己来的当事人亲自说明才行。 水明对宪兵的质问一时作罢,转而向翡露梅妮雅使用悄悄话魔术。 「梅妮雅。那个葛莱兹艾拉皇女是怎样的人?」 「如我刚才所说,是帝国最强的魔法高手。因为是能轻易应付各式状况、与众不同的类型,所以个性十分刚强。」 「……说起来你说过,黎二打倒勒贾斯时她也在场?」 「是的。由于当时我也在场,所以曾和她交谈过两三句。是所作所为非常强硬的殿下,请做好不易对付的心理准备。」 「是吗……」 水明摸著下巴,感觉到有场暴风雨正在逐渐清晰的南广场等待自己。 一如蕾菲尔所说,有不祥的预感。 ◆ ◆ ◆ 位于帝都费莅丝·菲莉亚南侧的公园,光是其被通称为『贵族广场』这点,就能推断出使用者几乎都是有身分之人。 位在上流区域,因为当初建造时由住在附近的贵族出资,所以整体比其他公园来得豪华。石砖步道和花坛都维护得很好,没什么岁月痕迹。和中央广场不同,这个公园附近没有店铺而是和住宅区比邻,往往和贵族居住区域一体成形,并被当作中庭使用。 公园规模庞大,整个铺满棕榈色石砖,阶梯呈现扇型延展开来,还有种植好的花丛等等,似乎成为专给有身分者与他们的孩子休憩的场所。 但现在公园里被宪兵以及军人们占据,完全呈现非常时期的模样。理由虽然不明确,但就算贵族们因为自己生活受打扰而来抗议,也全遭宪兵们礼貌拒绝。 在那样森严的气氛中,水明等人刚到,宪兵立刻走进设置于广场一角的帐篷。水明推测葛莱兹艾拉就在里面,而当他和翡露梅妮雅走到指定地点时,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身体线条柔软得不像男性、金发碧眼以及天生长睫毛将其衬托得更加引人注目,猛然一看还会以为是少女的美少年勇者艾力欧特·奥斯丁。 对方优雅地坐在花坛红砖上,正和同行的魔法神官克莉丝妲说话。 「是你。」 当水明不加思索地这么说时,发现他的艾力欧特站起身。 「是吗?你也被叫来了啊?」 他露出一瞬间的惊讶,然后拢了拢金发。接著扯起嘴角有点挖苦地询问。 「伤已经没问题了吗?」 「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我?」 「别说笑了。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 就在水明和艾力欧特交谈……光是几句诙谐的斗嘴就能感觉到不太友好的视线。想找来源而回过头时,正看见克莉丝妲板著脸。看来就算只是简单说几句对方也难以接受。她拂了拂绿色的三股辫,看似神经质的表情十分可怕。 而发现翡露梅妮雅的艾力欧特则立刻向她搭讪。 「翡姆小姐也好久不见。」 「是、是的。久疏问候。」 「不用那么恭敬喔。更轻松一点也没关系。即便这样,你那头银白色秀发依旧如此美丽呢。」 艾力欧特爽朗笑著,对翡露梅妮雅展现出完全不同于对水明的温柔语气。看样子是把翡露梅妮雅的拘谨错认为紧张了。 对方当然不会知道,翡露梅妮雅是因为听见之前猛地编造的假名而良心不安。 艾力欧特和翡露梅妮雅多说两句后,身边便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艾力欧特大人。」 听见克莉丝妲责备般的呼唤,艾力欧特也不知道是没发现或者在装傻,只以一句「怎么啦?」反问。闻言,对方若无其事地要他自重。 「您是否,和他们过于亲近了呢?」 「我只是想和翡姆小姐好好相处喔?毕竟她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伙伴。不可以吗?」 「那是……」 克莉丝妲因为这听起来颇有道理的话而不知所措。见状,艾力欧特嘴角勾起坏心眼的弧度。 「嘿嘿,因为克莉丝妲会嫉妒呢。一旦我夸奖别的女孩子或和她们感情好的话马上就这样。」 「您、您您、您在说什么啊艾力欧特大人!?我没有!」 「没有什么?」 艾力欧特如此戏弄克莉丝妲并等她回答。一眼看去就跟美男美女在卿卿我我没两样。 ……身体状况不佳的状态下被紧急叫来,还要目睹这种闹剧,就是水明也觉得有点火大。他朝艾力欧特怒目而视,然后开口。 「你爆炸吧。」 「哈?」 「烦死了。没事。」 虽然这么说,但水明依旧像是诅咒般低声念著「爆炸吧、爆炸吧……」,不明白他话里意思的三人只能充满疑问。 「请问两位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你们没听说吗?」 「是的。我们听从宪兵的话被带到这里来,只知道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在等,其余完全不清楚。」 「是吗?实际上呢……」 虽然翡露梅妮雅开口询问,但水明在来到这个广场时就有所察觉。自己以及艾力欧特会被叫来这里,十之八九是和昏睡事件有关。毕竟彼此唯一的接触就只有这个,也只有这个理由共通。 闻言,克莉丝妲像是察觉什么般,低声向艾力欧特开口。 「艾力欧特大人。」 「……是吗?终于出来了啊。」 听见克莉丝妲的耳语,艾力欧特回过头。水明等人也和他一样转过去,然后看见位于广场角落的帐篷里,走出一名身后伴随著好几个人的女性。 年龄不知道有没有满二十。比起婀娜更适合女强人形容的威严庄重风采,但外貌十分美丽。打扮虽是军装却比其他军人还要豪华,以深葡萄酒色为基础,肩上披著内侧刺绣的帝国军大衣,一眼看去便知她的地位比现场任何军人都要高。 看见对方的翡露梅妮雅突然发出警戒「是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看样子她就是把自己叫来的当事人了。不顾皇女立场身著军装也是因为帝国十二优杰的身分吧。直截了当拨弄金色波浪卷发的举动,以皇女的身分来说非常粗鲁。但除此之外,水明还看出对方蓝色眼瞳中浮著什么不怀好意的神色。 随著她接近,现场空气逐渐产生变化。庄严、沉重,这样的形容会从脑中掠过,可能是因为她散发出的武威吧?还是与生俱来的身分差异呢?不过,是位十分拥有领导者气质的人。 在水明快速且敏锐地分析时,克莉丝妲行礼似地跪下 艾力欧特能只站著点头致意是出于勇者的身分吧。就跟在凯美利亚时的黎二一样。 水明和翡露梅妮雅一同跪下。 「——到齐了吗?」 以广场的缓坡为背景、走到他们面前的葛莱兹艾拉发出带著佣懒的声音,那双细长双眼睥睨著现场恭敬的几个人。 然后,她的视线首先落到艾力欧特身上。 「这是自事件搜查和报告以来第二次见面呢,召唤的勇者阁下。」 「愿您安好,葛莱兹艾拉皇女阁下。百忙之中突然接到传唤,实在不胜惶恐。」 艾力欧特大概打算以傲慢对付傲慢吧。他以不礼貌的视线这么回应,言下之意就是「居然敢叫我过来」这种细微的挖苦。 当事人似乎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一瞬间眯起眼睛,不高兴似地别开目光。 「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 两人招呼结束后,克莉丝妲刻意以严厉的声音开口。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您未曾和召唤的勇者艾力欧特大人达成协议,就擅自要求他至此,请问有何打算?」 如果按她所言,这的确是轻视勇者身分的行为。即便这点在对方用「你这家伙」称呼艾力欧特时就已经很明显了——但葛莱兹艾拉拒绝回答。 「有点分寸。区区一介魔法神官打算对我提出意见吗?」 那是一道不容分说的视线。虽然克莉丝妲也不服输地望回去,但艾力欧特却像调解般伸手搭上克莉丝妲肩头。了解到对方想传达的「我们居于劣势」,克莉丝妲只得遵从艾力欧特的意思,说了句「……是我失礼了」并勉强退下。 葛莱兹艾拉接著转往水明的方向。 「……你这家伙就是和勇者争执的男人吗?」 「是。」 水明鞠躬。但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他身边的人产生兴趣。 「没想到白炎阁下会在你身旁。」 翡露梅妮雅也仿效两人行礼。「愿您安好。」 克莉丝妲突然看往水明他们的方向。她应该知道白炎这个别名指的是谁吧。事到如今察觉假名而露出险恶的表情,但翡露梅妮雅认为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下定决心无视对方,专注于眼前的葛莱兹艾拉。 「你身为厄斯泰勒的魔法师,为什么会在帝国?」 「暂留申请已经通过了。」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帝国?」 翡露梅妮雅似乎准备好应付对方隐含焦躁的藉口了。她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煞有其事地叹气后回答。 「……藉由女神爱尔修娜的引导,负责辅佐水明阁下。」 「哦?你之前不是说受到阿玛迪沃斯陛下的敕命吗?眼下之意是你当时在说谎?」 「我向陛下报告时,接到了陛下『交由你自行处置』的命令。」 「哼……真会说。那么,你要辅佐的对象就是那家伙?」 「如您所言。」 「原来如此。嗯,虽然说得挺有道理……女神也经常下达莫名其妙的神谕。如果说这起事件和女神相关,也不无可能。」 葛莱兹艾拉姑且接受,即便依旧朝翡露梅妮雅投去怀疑的眼神,但比起这个似乎还有更重大的事所以不继续追究。 「赶紧进入正题吧。今天找你们来不为别的。你们争相逮捕犯人的昏睡事件搜查,现在由我接手。」 「姆……」 「这是……」 猜到会和昏睡事件有关,而且果然猜中了。水明和翡露梅妮雅浮现险恶的表情。另一方面,艾力欧特听见这件事却无法继续不动声色。 艾力欧特朝葛莱兹艾拉微微颔首,皱著眉头询问。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如果只是要说这个,不用特地叫我们来这里不是吗?就算不通知我们您也可以接管搜查。」 「不,这可不行。为了迅速解决这次事件,你们要加入我麾下。」 「什——!?」 「喂喂……」 就算是艾力欧特也没想到会是徵用,一时瞠目结舌。 水明同样抬起头发出困惑声音。 丝毫不管两人惊讶的模样,葛莱兹艾拉强硬地徵求同意。 「没有意见吧?」 「怎么可能没有。」 「哦?为何?我可是考虑到你们的相争哦?」 艾力欧特一否定,葛莱兹艾拉就挑衅似地扬起嘴角。看来她是遇到顶撞反而会产生兴趣的类型。说是考虑到他们相争这件事,恐怕也只是为了继续搜索时不让教会有机会抱怨罢了。 克莉丝妲代替提出异议的艾力欧特回答。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艾力欧特大人和这个男人遵从爱尔修娜大人的神谕搜查这次事件。换句话说,若是将艾力欧特大人和这个男人都纳入您麾下,会妨碍双方的胜负。」 「这有什么问题?你们的胜负与我无关。」 「您这是违逆爱尔修娜大人的发言。您认为一国王族轻蔑爱尔修娜大人的指示是正确的吗?」 「管它正不正确。这次事件在你们的问题之前,更是帝国的问题。虽然不能轻忽爱尔修娜的话,结果却是帝都的人们被耍。我认为在这种下次不知何时会出现受害者的状况下,赶紧终止这个事态才是最好的。」 「…………」 就算是克莉丝妲,也因为对方提到受害者而无法反驳。她抿起嘴。 即便如此。 「……这么反抗王族,没人会说话吗?」 「因为勇者大人是由女神派来、也就是圣人。现在是正当性可疑的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发言更不礼貌吧。身为随从的克莉丝妲阁下也在勇者的庇护下……而且,请看,证据就是宪兵和军人们都胆颤心惊。」 水明听从翡露梅妮雅的话分散视线。如她所说,不只宪兵和军人,就连葛莱兹艾拉的随从都脸色发白。 葛莱兹艾拉转向水明。 「那你呢?」 降服,或者反抗。听见这个询问,水明当然表示拒绝。 「请恕我拒绝。虽然早点解决事件最为重要,但我并没有协助你们的必要。」 「这是公家徵用。你现在住在帝都对吧?既然居住在这个帝国,协助我们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不听从您的命令就要坐牢吗?」 「呼姆……这也是威胁的一种方式呢。但那样太过蛮横了。」 瞬间,葛莱兹艾拉像想到什么好点子般摸了摸下巴。 「说得也是。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加入徵用条件吧。」 「条件的意思是?」 「虽然要你们加入我麾下,但首先得确定你们的实力。如何?和我决胜负,只要获胜就让你们像现在一样自由行动也无妨哦?」 「姆……」 「多么傲慢的……」 依然的高姿态,以及毫不讲理的条件。艾力欧特和克莉丝妲不禁发出呻吟。葛莱兹艾拉是帝国最强的高手。正因对自己的本领相当自信,才会提出这种条件吧。 但艾力欧特大概不知道,他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女殿下亲自出战吗?」 「我亲自战斗很奇怪?」 「虽然说不上奇怪……」 就像他没说完的疑问,测试实力这种事通常都会让部下来做。但这恐怕就是她眼底浮现的不怀好意的真正原因吧。正当水明这么评估时,看见克莉丝妲凑在艾力欧特耳边低语。 大概是告诉对方葛莱兹艾拉的情报吧。终于知道自己不可大意的艾力欧特绷紧了表情。 见状,葛莱兹艾拉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 「说得也是。首先就让我……哼,拜见一下勇者阁下的力量吧?」 「您似乎相当有自信呢。」 「自信吗?能够正确掌握自己的力量程度,也算不上是自信吧?」 断定这份自信并非过度自以为是,葛莱兹艾拉对艾力欧特的话不屑一顾。见状,艾力欧特半身前倾,身体迸出斗气。 「艾力欧特大人?难、难道您要接受吗!?」 「是啊,陪皇女大人耍任性也是一种乐趣对吧?而且,不接受的话好像没那么容易就放我们走啊。」 「艾力欧特大人……」 「好了,克莉丝妲。你退下吧。」 艾力欧特催促满脸不安的克莉丝妲退到战斗范围外。 另一方面,水明等人也为了不受波及而退后。 「勇者阁下,可别让这场战斗太过无趣喔?」 葛莱兹艾拉放话之后,便自等候在旁的随从手中接过长手套穿戴。那是双和她身披的白大衣非常相配的白银色手套,指节部分使用带有黑色光泽的素材。就算是对魔术练成物质有详尽了解的水明,记忆中也没有相符的东西,看样子似乎不是金属—— 「梅妮雅,那双手套上使用的黑色物质是什么?」 「黑钢木。那是北方原产的树木,拥有钢铁般的硬度。比金属还轻,却与金属同样坚韧,对魔力反应也很强,经常会用在魔法师的防具和武器上。」 「哦……」 虽然水明对未知的素材颇戚兴趣,但现在是葛莱兹艾拉和艾力欧特的战斗。随从和护卫们一退开,葛莱兹艾拉就飞跃到呈现扇状的阶梯上。当她为了确认长手套的状况而双拳相击时,广场便响起沉闷的声音。 另一方面,艾力欧特则就这么仰头看著对手,拔出发亮的俄瑞卡科斯之剑。就在呼应高昂魔力的剑身流泻出太阳光辉同时,他将刀锋击上石砖。 「武装展开。」 银铃般的声音编织出键言。浓密的魔力和术式缠绕在艾力欧特身上,接著他的身体被发出微弱光芒的银色皑甲包覆。 盖住眼睛的水桶型头盔,以及包覆全身的金属板,和外表纤细的艾力欧特本人相反,是件庸俗且厚重的装备。虽然看上去几乎没有机动性,但那副镗甲是以术式和魔力编织而成,重量肯定和外观不同。 这就是艾力欧特的世界的神秘吗?即便是将物质具现化的形式,但术式特徵不为水明所了解。即便拥有相似的魔术,却依然是原本世界不存在的系统。 镗甲烧制出纹路和色彩后,艾力欧特最后具现化出盾牌。那是面绘有几何学般徽章的风筝盾。 看见艾力欧特的魔术行使,葛莱兹艾拉露出佩服的表情。 「哦?这就是勇者阁下世界的魔法吗?真是有趣的技术。」 「这是我的荣幸。但是,可不只有趣而已喔?」 因为戴著头盔,艾力欧特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他显露出确切的自信,放低身体摆好架式。见状,葛莱兹艾拉先行出手。 「先试试水温吧——土啊。将汝之身化为坚硬石砾,藉此粉碎吾敌。碎石突击。」 那是翡露梅妮雅以前曾经使用过,击出石砾的土属性魔法。但葛莱兹艾拉丝毫不愧最强土魔法高手美名,一次制造出的石砾数量与大小都非比寻常。葛莱兹艾拉周围浮著尖锐的石砾群。 艾力欧特以风筝盾防御对手击出的石砾。 石砾全被盾牌弹开,艾力欧特毫发无伤。在攻击结束后,他见机行使魔术。低语似的咏唱之后,剑身缠上电光,刀锋也迸出电击。 大概是察觉到魔力流动吧,葛莱兹艾拉十拿九稳地躲开了飞来的电击。 「原来如此,挺厉害的。」 「还没完——吾颂赞并将祝福献之崇高智灵。回应吧,原力授予!」 艾力欧特发动键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在魔力高昂同时,强化身体能力的术式附加在他身上。 「魔术行使……」 翡露梅妮雅瞠目结舌地看著艾力欧特的魔术。理由恐怕是因为看见多数魔术并行使用吧。 因为现在的他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次只能用一个魔法、顶多用到两个的魔法行使理论。 多方使用有持续效果的魔术、提高战斗能力,这种战斗方式非常流行,也经常能够看见,但在这个世界实属罕见。 葛莱兹艾拉逼近艾力欧特。虽然以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来说很稀有,但她应该是善于近身战的吧。毫不畏惧重武装的艾力欧特持续逼近,用戴了长手套的拳 头殴打对方。当然,施加过身体强化魔术的艾力欧特并不逊色。葛莱兹艾拉反覆进攻,也穿插使用土属性魔法。 和她相对之下,艾力欧特使用盾牌与附加雷击的剑,坚定且堂堂正正的战斗著。 「勇者阁下的战斗方式,很精采呢。」 「感觉上就是勇者。」 「果然水明阁下也觉得不错?」 「没错。结合基础,我认为是挺好的战斗方式。」 水明也点头同意翡露梅妮雅的意见。看过这场战斗后,就会觉得艾力欧特的自信绝非是在说大话。 剑术不用说,再加上以魔术制造出的铠甲也有相当的耐久力,虽然身体强化魔术和赋予魔术的持续时间不长,但效果充分。 不过,反过来说也有过于标准的单调问题—— 「盾牌和铠甲的防御术式不同。还有身体强化的术、魔法攻击。很完美的战斗方式呢。」 「只能说不愧是勇者。能弥补近身战和魔术战的不足,而且很坚固。但是——」 魔力多寡、外加魔法咏唱速度与效果都是葛莱兹艾拉占上风。即便艾力欧特只有雷的魔术,但葛莱兹艾拉除了以格斗术不断进攻外,还多次使用土魔法。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给人不太近身格斗的印象。」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是特别的。以魔法师为基础,还能拥有如此卓越格斗术的人类十分稀有。」 正当水明和翡露梅妮雅这么聊著时,不知是否战况陷入胶著,葛莱兹艾拉和艾力欧特拉开距离相互对峙。 见状,葛莱兹艾拉开口。 「原来如此,我看出来了喔。」 「……看出什么?」 「关于你的盾牌和铠甲。虽然两边都有实体,但盾是用来防御魔法,铠甲则是用来防御其他攻击没错吧?」 「…………」 艾力欧特并不回答一脸得意说出线索的葛莱兹艾拉。不知道头盔遮掩下的他,正用什么表情在看对方。 「水明阁下,是那样吗?」 「是啊。那个女人说得对,没有错。」 在水明和翡露梅妮雅交谈时,克莉丝妲发出惨叫般的声音。 「艾力欧特大人!」 艾力欧特的盾牌在葛莱兹艾拉的强力拳击下弹飞了。 而且葛莱兹艾拉为了阻挡艾力欧特去捡刻意站在他面前,因此艾力欧特只能往反方向退。 「……水明阁下,勇者阁下的盾没有消失。」 「在不使用解放术式的魔术前不会消失的吧。毕竟要是魔力不流通就无法维持,可能会让自己手无寸铁。」 「原来如此。确实。」 翡露梅妮雅认同后再度询问。 「水明阁下认为,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和勇者阁下,哪一方会获胜呢?」 「我无法确定。但有胜算的是皇女殿下吧。在近身战势均力敌的状况下,魔术的力量就会发挥作用。如果不想办法逆转,就会被数量压制吧。」 「想办法逆转……」 「那个勇者还存有魔力。是不用呢,还是现在不想用呢……」 水明判断对方留有什么后招,勇者的战斗方式尚有余力。但相对来说,让局势一面倒的葛莱兹艾拉战斗能力也相当可观。 看著这场战斗,多少会让人产生明明拥有和勇者对等实力之人存在,为何依旧要召唤勇者的疑问—— 攻防之中,艾力欧特剑上的雷消失了。失去效果的时间到了吗?就在艾力欧特想立刻替剑附加雷电时。 「——土啊!其为吾等暴虐之结晶!以波乱威势粉碎溃散!并且化为赞颂牺牲之墓碑!水晶突击!」 葛莱兹艾拉下了决定。大招。在结晶撞破石砖步道而出、围绕在葛莱兹艾拉身边同时,她挥下手腕。 蜂拥而至的结晶柱。盾牌已经远离艾力欧特,也来不及使用魔术防御。水明听见克莉丝妲的惨叫。 「水明阁下!」 「结束了吗……」 尘烟滚滚。虽然视野不佳,但哪方本领更强已经一目了然。 ◆ ◆ ◆ 飞舞的沙尘随风流动。席卷四周的尘埃消散后,可以看见跪在地面不断喘息、表情险恶的艾力欧特。以及热情和兴趣都大幅削减、俯视著对手的葛莱兹艾拉。 战斗结果是葛莱兹艾拉胜利这个早已预料到的走向。 拂了拂头发,葛莱兹艾拉双手抱胸。 「……还算可以吧。虽然战斗技术很高,但厄斯泰勒的勇者比较让人愉快。」 大概是在厄斯泰勒时和黎二一起战斗的回忆和此时重叠了吧,葛莱兹艾拉满脸得意的如此评价。看著抱胸的她一副这种战斗不足挂齿的站姿,艾力欧特肯定感到屈辱了吧。虽然他还穿著铠甲,但拳头正在发抖。 葛莱兹艾拉将随从准备好的饮料一饮而尽,看向艾力欧特。 「约好了。事件解决前听我的命令行事。」 「咕……」 「或者,事到如今你还想以勇者的身分说不要吗?」 「……我知道了。」 虽然对方是挑衅般的语气,但艾力欧特依旧接受葛莱兹艾拉的条件,即便表情非常不愉快。 艾力欧特消去铠甲和盾牌后站起身。就算跑过去的克莉丝妲在他身边提出意见,但艾力欧特似乎没有要出尔反尔的意思,只摇著头劝说克莉丝妲。 然后,葛莱兹艾拉转向水明。细长的眼锐利眯起,目不转睛看著他。 「那么再来轮到你了。」 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中,水明也不跪了。他正面迎接对方的视线。 「虽然我想拒绝这种粗暴的事?」 「你没有拒绝权。看是要降服于我,或者抵抗。」 葛莱兹艾拉高傲地拒绝水明的要求,而翡露梅妮雅高声喊道。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请稍等!无论怎么说这都太过蛮横了!」 「既说我太过蛮横,那你打算向哪申诉?」 「那、那是……!」 「怎么,不用那么担心。不过是场稍微激烈的较量罢了。」 葛莱兹艾拉是打算用力量让他顺其自然臣服吧。就算翡露梅妮雅有向阿玛迪沃斯申诉的可能,但她依旧毫不宽容。 双方视线交会时,水明向前走出。 「梅妮雅,退下。」 「但是水明阁下你现在!」 「反正怎么说她都不会听。她眼里浮现著渴望。」 水明抬了抬下巴示意翡露梅妮雅自己看,而后者也听话看了过去。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眼里有、渴望……?」 翡露梅妮雅发出询问。虽然她似乎不懂,但那双蓝眼中映出的确实是渴望。追求争斗,或者该说是寻求刺激之人所拥有、对战斗著迷的眼神。 明知如此,水明依旧向前。葛莱兹艾拉露出早已久候般的傲慢笑容。 「似乎拿出干劲了呢。」 「虽然完全不情愿。」 饶有兴趣的声音被呆滞的声音覆盖,和克莉丝妲一起退下的艾力欧特露出吃惊的表情。 「喂我记得你……」 他想问的是伤好了没,而水明则用苦恼的口吻一吐为快。 「不管是你,还是这次的事情,来这里之后真是各种不走运。」 水明这么说著轻轻挥手并走向前。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则散发出已经准备好了的狰狞气息。这时候,她突然以评价似的视线看向水明。 「真不起眼呢。」 「请问您说的是哪方面?」 「当 然是脸。」 明显的挑衅。这么想著的水明板起脸,表情更加僵硬。见状,葛莱兹艾拉不知道怎么理解他的态度,抿嘴流露出痛快的笑声。 「呵呵呵,别生气。确实不华丽,但往往都是你这样的家伙才不可掉以轻心——何况要是你继续努力,或许就能有和十二优杰匹敌的实力了。」 「…………」 倏地敛去笑容,声音转为尖锐的发言让水明双眼染上战意。这似乎不是侮辱。毕竟莉莉安娜是十二优杰之一,而以那个时候水明能和莉莉安娜战斗为基础来看,葛莱兹艾拉的态度会转为警惕也理所当然。 「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就是你这家伙将事件的犯人逼到绝境吗?」 「即使不知道是谁告诉您那种事情,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犯人是莉莉安娜·赞德克。」 「那个女孩当时确实在场,但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她就是犯人。」 「你说没有确切证据?你当时不是在场,还和她战斗了吗?」 葛莱兹艾拉充满魄力的询问,彷佛想藉此压垮水明那推托语调一般。然而即便周围空气宛如获得实体重量般加重,水明依旧不甚在意地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 「谁知道呢,那一晚的记忆很模糊啊。」 「不管怎样你都要佯装不知就是了?」 「……哼。」 「姆……?」 「——差不多该闭嘴了吧浑蛋。」 水明朝试探自己的葛莱兹艾拉,以浑身之力比出拇指倒竖的手势。而当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时,周围便产生骚动。能够从各个方向听见愤怒的声音,但关他什么事?反正隔著莉莉安娜这件隐情,其他只是来碍事的罢了。 然后,既然对方要刺探自己,就表示他们也没掌握莉莉安娜行踪这个重要情报吧。会这么不顾前后强制要自己归顺,就是因为感到焦躁。 听见水明口出恶言的葛莱兹艾拉,高压地笑了。 「……哼,这才是你这家伙的本性吗?如此高傲的说话方式会被冠上不敬之罪喔?」 「关我什么事!如果能够逮捕我,那就来试看看啊!」 「哈!还真敢说!」 葛莱兹艾拉随著这句话猛然欺身向前。和与艾力欧特交战那时不同,似乎打算一开始就使用格斗术进攻。 水明将伸出的双拳交叉,用手腕抵御对方的上段踢,然后反过来朝葛莱兹艾拉的头部回旋踢。对方用手套挡了下来,但水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后退。 可是葛莱兹艾拉不断进攻,反覆出拳并追了上来。 「咕!」 「怎么了?动作很迟钝喔?」 她这么说。但就如对方所言,现在的身体动作确实很不流畅。因为星光体损耗,身体就算没有受伤也无法随心所欲移动。 近身战已经竭尽全力了。 「躲得不错。但是——」 葛莱兹艾拉往后退,而她那个举动的真正意图当然是—— 「——土啊!汝、其身寄宿魔法光辉之砾弹!让吾敌瞬时无法动弹!变彩突击。」 随著她话音落下,蛋白石般的非晶质矿物出现在半空。矿物块因为阳光与魔力而在内部产生散射作用、呈现彩虹似的灿烂光辉,光芒里寄宿著神秘并往敌方眼睛袭去。因为瞬间变化的波长不同导致光线很强,如果是容易受到刺激的人就会引发痉挛吧。 虽然带有充足目眩效果的岩块很容易扰乱对手,但水明再烂也是个魔术师。他为了抵御光芒而眯起眼,展开防御魔术。 「第二城壁(sedum)、局所展开(ecipio)!」 飞来的岩块被金色魔法阵全数抵挡。葛莱兹艾拉如同看见什么稀奇现象般瞪大眼,但也很快恢复表情。 「……哦,没用吗?」 即便理解没有效果,葛莱兹艾拉表情却依旧游刃有余,似乎她的魔力与术式构筑等神秘部分仍然深不可测。恐怕这个想法并没有错吧。连汗都没流、显然对这一切感到绰绰有余的模样,而且还有二重咏唱以及多重行使的能力,不愧是帝国最强魔法师。 但—— (怎么偏偏是地属性啊……) 水明因为嘴里蔓延开的苦涩而表情扭曲。透过事前情报,以及对方和艾力欧特交战时获取的资料让他无法停止呻吟。 地属性魔术所产生的物体,和其他四大、五大属性魔术比起来,当然会拥有最强的质量和硬度。也因为主要以砂、土、岩、矿物为主,所以会对防御方造成直接伤害。 当然,魔力和术式编织出的东西能以第二城壁的术式防御,而地面隆起造成的东西能以第一城壁的物理防御抵挡,但地属性的魔术就算再单纯也会带来巨大冲击。先不提对周围的影响,在这个难以行动的状况下,除了偏偏实在没有更好的形容。 要说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假装从容了。 「没关系吗?要是一直用那么华丽的魔法,会对街道造成很大的损伤哦?」 「不用管。这附近都是有钱人的居住区域,稍微损坏对那些家伙没有影响。所以你也不用客气哦?」 「……你这种说法简直是要我随便打。」 「那样就能爽快扩大我的帝都。」 要别人破坏贵族的居住场所这种话,并非高贵之人该说的。但即使窥视对方的表情也无法读取任何讯息,不能确定这个女人的话语中包含什么。水明只知道自己这招动摇不了对手。 葛莱兹艾拉再度逼近。但这次和之前采取的方式不同,是轻盈的步法,不对—— 「好、好快!」 发出叫声的是翡露梅妮雅,她因为葛莱兹艾拉的举动而感到吃惊。眼前的女性魔法师左右交错假动作想混淆自己,但那移动距离和速度非比寻常。 「土魔法吗?」 「没错。虽然不是什么被识破就值得夸奖的魔法——」 让自己产生错误的距离感,而对手恐怕就在一步之外的位置。不过,魔术师的眼睛被小看可是很困扰的。水明大致推测出葛莱兹艾拉的位置。 ——啪。 水明弹了弹手指。 「咕——!?」 葛莱兹艾拉在行走步法时,因为眼前突然弹开的空气不禁犹豫。然而弹指魔术效果不只是为了让她停下脚步,更让她因为头和身体受到冲击而踉跄。 水明趁机一口气加紧攻势,他毫不间断地对葛莱兹艾拉使出连弹魔术。后者当然无法在四周产生的爆裂风暴中抽空使用防御魔法,因此不得已使用手腕防御,更不得不拉出距离。 「咕、你这家伙,居然能够无咏唱使用魔法……」 但只有弹指魔术无法削弱对方战力。虽然水明想要准备下个魔术,却因为将魔力分给恢复后遗症的关系,所以魔术构筑变得迟缓。 (可恶——) 水明在心底咒骂,而不远处的葛莱兹艾拉开始低喃。咒文咏唱。断定是地属性魔法后,水明留意周围变化。将大地震动视为地面隆起前兆来预判并进行回避。接著她击碎翻飞而起的地面,并将之化为无数砾弹射出。即便是来自各个方向的岩块仍旧被水明一一抵挡。 「——既然如此,这个怎么样!?」 葛莱兹艾拉如此叫嚣,翻开军装大衣。 「——吾渴求。由彼方飞来、于此方无法相见之物。倾听吾之呼唤背离缠绵于世间之理,成为超越所有之力量——打开吧!强制连接!」 「你以为同样的魔法多用几次就会有——什么!?」 水明的谩骂转为出乎意料的吃惊声音。察觉葛莱兹艾拉所使用的魔 法和之前不同,于是调动全身感官进行确认。 ——感觉不到魔法里有元素介入。 察觉这个异样的瞬间,天空一部分领域变成了模糊状态。那里突然出现巨大岩块,而水明使用第二城壁抵挡。 但是,不知为何防御魔术无法干涉。巨大质量让金色要塞的城壁发出哀鸣。而且还似乎规矩地用魔法从上往下施加压力,这样一来— 「啧——」 「水明阁下!」 无法扭转方向,虽然成功避开但岩块依旧擦过部分身体。水明整个人都被冲击弹飞出去。 巨石随著轰然巨响压坏广场一角并卷起尘烟滚滚,另一方面,水明因为被巨大质量弹飞,所以不得不进行低空飞行。 然后他立刻为了重整体态而操作事象。如果是力量到达某种程度的魔术师,就算不趁隙咏唱也能仅用想像操作事象。虽然只限于单调单纯的东西,但在这种分秒必争的状况下就是有用的技术。 水明想像的是自己被一只大手往后拉。想到一半,水明身体就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拉扯般,不自然地往旁边飞去落到安全范围,但全身也由于完全无视重力而产生疼痛。 「嘶……」 「躲开了吗?不这样可不行呢。」 即便对水明奇怪的举动皱眉,葛莱兹艾拉依旧表现得毫不在意。她和市井间的魔法师不同,似乎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具有包容的胸襟。 另一方面,克莉丝妲和艾力欧特看见葛莱兹艾拉的魔法后发出呻吟。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么大……」 「在这个时候使用那样的魔法,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两人说出口的话不同,但共通点是两人都被魔法的程度吓了一跳。毕竟葛莱兹艾拉让令人目瞪口呆的巨大岩块凭空浮现,并击垮对手。 但是——水明让金色要塞待机并全速运转脑袋。这是当然的,毕竟葛莱兹艾拉刚才使用的魔法,违反了「这个世界的魔术体系一旦没有元素介入就无法成立」的理论。那么刚才的魔法是什么?明明没有元素介入,也不是来自大地的物理攻击,但术式防御却完全不起作用。 水明精确回想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异样感,以及变得模糊的天空边界。过于巨大的质量具现太超出常轨了。以及刚才不经意看见的—— 「——是吗。那个魔法,利用了大衣内的刺绣啊?」 「——哦?」 由于魔法被水明看穿,葛莱兹艾拉双眼变得锐利。 「听起来很有趣呢,说来听听?」 和出口的话语相反,葛莱兹艾拉表情是毫不有趣的认真。水明语气交织恶意,对那张不打算错过自己只言片语的聪明脸蛋说。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种腔调——那个魔法和一般魔法不同,不是使用元素的魔法。而是以召唤术为基础的魔法对吧?」 对这句话有所反应的是艾力欧特。 「召唤术?你在说什么啊。这个世界没有召唤术喔?」 「不,有吧。将你召唤到这个世界的英杰召唤魔法。」 「啊……」 「刚才的魔法,恐怕就是使用那个的部分术式,利用连接特定某处和这里的连结术式创造的转移魔术。」 「转移、魔术……」 翡露梅妮雅、葛莱兹艾拉、克莉丝妲三人因为不得要领而露出疑惑表情,但有个完全理解并露出佩服表情的人。 「——原来如此,转移系的术吗?也就是刚才出现的巨石保存在其他场所,藉由刚才的魔法行使进行存取对吧?」 「没错。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说明刚才的状况……」 「用术式产生之物伪装的可能性呢?」 「没有。能与地属性匹敌的魔术中,除了移动大地之术以外,就只有分配给魔术具现化的东西地属性并现形于世。因为大半都由神秘构成,所以能用术式防御下来,但刚才完全只是重量的物理攻击。」 分类在地属性、以魔术产生的物质,基本上经常会成为暧昧的东西。看是使用魔术聚集的物质、或是使用术式当场构筑的东西,任一都会偏向物理攻击或者神秘力量。如果是以神秘力量构筑而成,只要防御并分解那个术式就够了,但要分解聚集而成的东西或移动而来的东西就需要使用攻击魔术,如果要防御就只能选择抵挡或使之减速,以及从其他方向将之打偏。 葛莱兹艾拉刚才使用的魔法相当于后者。预先在魔法阵上设置巨石,连动术式,然后经由魔法阵连接那方与这方移动物体并攻击对手。 ……攻击方式极为单纯,但切勿认为这个魔术「很无聊」「不过是移动罢了」。那是可以存取几百吨规模质量以及体积的术式,其威力显而易见。 虽然水明确实能够抵挡威力比这个更强的战车炮,但那是因为炮弹大小是他挡得下来的程度才有可能。如果太大,就算威力不强依旧会挡不下来。 当然,如果他是处于能够做到上述这些的状态下,就没必要抱持危机感—— 「不对,等等。如果那是转移魔术,需要行使的步骤也太少了吧?」 「所以我说里面的刺绣。因为那个和魔法阵几乎是相同的术式,所以编织的术式和咏唱即便少也没关系,恐怕另一边的魔法阵很费工夫吧。」 「但你觉得这样划算吗?」 「这就是英杰召唤魔法阵的奇妙之处了吧——不过,好像没办法避免转移时刺绣会曝光。」 「是吗?你是因为那个才察觉的吗……」 这么说著的艾力欧特,不高兴地凝视著葛莱兹艾拉。而他接著发出的呻吟,比想像中更不甘心。 「也就是和我打的时候还没有认真起来吗……」 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看来,你们意见似乎一致了呢。」 「我也很意外。」 闻言,艾力欧特露出惊讶表情转向水明,但没有接著询问。因为水明推测并导出的事实,让葛莱兹艾拉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虽然夹杂一些听不懂的言词,但你确实识破了呢。」 葛莱兹艾拉发出冷哼,视线转为刀锋般锐利瞪向水明。 「但让我吃惊的是,没想到居然能一眼看破集帝国技术精髓做成的魔法。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 「呵,算了。虽然白炎阁下跟在你身边很不可思议,但这就代表你这家伙,和那个打倒名为勒贾斯的魔将之人有所关联没错吧。」 「什么?打倒魔族将军的不是厄斯泰勒的勇者吗?」 「随便你说。反正真相你听白炎阁下说过了吧。而且,那个男人还不够成熟——」 葛莱兹艾拉说完前就开始增强的魔力,抹除掉了她后面的话。 从现在开始要全力以赴了吧。虽然使用通常的元素魔法为主体,但对方还会类似神行法般操纵大地的加速法,以及让人想起空钵术的转移魔术。 「……这种战斗方式好像道士。」 「即使听不懂意思,但你似乎比那个勇者还要有骨气。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我就听听你的名字吧。」 「水明·八键。」 「……哦,奇怪的名字。」 「那真是不好意思。」 藏起焦虑,像坏孩子般吐舌的水明这么说。严峻的一战。如果身体状况不是这样,就能有好几项应付方式。 对这个魔术,有将金色要塞的防御与巨石并行移动的方式,也存在将自己气体化的魔术。但在星光体完全出不来的现在,先不提二重咏唱会给身体带来极大负担,就算是比较 第二章 这里确实有著美梦 ——能听见声音。 消失吧、消失吧,这样稚嫩的声音。 正在喊叫的,是拒绝的声音。如同对这个世界无比绝望般的声音。 受悲痛声音吸引,倏地睁开眼睛往前看,只见视野中有个如同被热浪掳获般朦胧的娇小身影,正遭到焚烧、惊吓以及各种痛楚。 那道娇小身影有著熟悉的脸孔。仍残留著稚嫩的脸庞转为平常那般冷漠,一味隐藏内心深处那股怯弱,如此坚强。 但那张脸庞现在流著眼泪,空虚双眼填满被压迫的痛苦。 遭到袭击了吗?正遭到袭击吗——不对,遭到袭击吗?遭受如同对待鼠辈般的焚烧、践踏,直到变得凄惨。 如果这是她应得的报应,那么所谓的报应究竟是什么?所谓报应,不是该给予无药可救的邪门歪道,以及增长的暴行之物才对吗? 但无论是喊叫声或质问声,都无法从自己彷佛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来。 在这种,只能眼睁睁旁观的场景中,年幼身影停止恸哭。她终于像疟疾发作般打颤,其身影转化为黑色、和漆黑的泡沫一同膨胀。 终于接受不能接受的东西了吗? 当原本的身影膨胀到面目全非时,便开始吞噬四周。不论是广布的魔力,或者是给予她痛楚的对象,连建筑物也一样。就这么化为黑色块状物无限膨胀,逐渐破坏街道与人类。 能够听见悲伤的声音。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种带著怒气的提问,然后对等再久也没有答案的世界产生绝望。 向天询问为什么只有自己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向应该在那里的最高存在寻求答案。即便得到答案却无法恢复原本的姿态也无所谓,只是一味地想填满胸腔内的空虚。 哭泣声还遗留在耳际。想获救的内心之声,以及心口不一的怨恨之声。 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愿意拯救那个孩子呢?为什么这个世界能够容忍那种,没有人愿意接近的孤独绝望呢? 即便被肯定是正确的,但那道哭泣声确实存在。 ——所以才无法容许。 即便被肯定是正确的,但无法得救的人依旧存在。 ——所以才违抗那种结果。 即便被肯定是正确的,但这道灌入胸口的风也绝对不会止息。 ——所以才会听见那样的声音。 起来吧。 起来完成你应该完成的事情。 诱惑的群青,在自己耳边安静地窃窃私语。 ——这是诅咒。自己肯定到死之前,都无法从这道使父亲以及母亲痛苦的诅咒中解放吧。 ◆ ◆ ◆ 成功脱离南广场的翡露梅妮雅,考虑到可能会有追兵,于是将逃跑路线由大马路改为小径,接著跑向八键家所在的后巷。 她暂时将水明放在外头摆设的椅子上,并将人靠著桌放倒。 因为担心而在外等待的蕾菲尔见状,脸色大变地跑过来。 「欸、翡露梅妮雅小姐!这究竟怎么回事?」 蕾菲尔来回看著水明和翡露梅妮雅并慌张询问,后者则露出不愉快的表情说明南广场发生的事。关于艾力欧特在南广场、葛莱兹艾拉为了搜索犯人下达强制徵用命令,以及水明为了推卸徵用而和对方进行魔术战斗。 听完翡露梅妮雅所说的来龙去脉,蕾菲尔神色险恶地呻吟。 「……就算是水明,在身负那种伤的情况下,要当葛莱兹艾拉皇女的对手也很难吧……」 「明明当著你的面保证过,我实在太不中用了。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介入水明阁下和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战斗,所以只能逃跑……」 「不,你可是在那个葛莱兹艾拉皇女的眼皮下,背著一个人逃回来的。这只有翡露梅妮雅小姐做得到……但是葛莱兹艾拉那家伙,还真是随心所欲呢。」 突然转变语调是因为愤怒吧。如同瞪视著不在场的帝国皇女般,蕾菲尔握紧拳头。 「蕾菲尔?」 「……啊不,没什么。比起这个,翡露梅妮雅小姐,水明的状况如何?」 「外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会这样恐怕是因为一口气让魔力膨胀与缩减。只不过……」 「……不停呻吟呢。」 趴在桌上的水明,闭著眼睛发出痛苦呻吟,简直像是作了恶梦一般。 「因为症状并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那么,只能让他休息了吗……」 当两人交谈时,蕾菲尔突然察觉小巷入口方向的些许动静。难道是追兵吗?怀抱著不祥预感的她威吓般大声质问。 「什么人!」 另一方面,造成动静的主人似乎被刚才的声音吓到,原本只能稍微看见的人影微微一动。而终于从小巷里出来的人是—— 「这是……吓到两位了吗?」 带著满脸歉意现身的是,帝立大图书馆的男性精灵司书罗密欧。 曾和他见过面的翡露梅妮雅,回想起来似地开口。 「您是帝立大图书馆的司书阁下对吧……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刚才路过看见您才过来的。而且,史丁格雷小姐背著八键,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和犯人发生了什么冲突。」 「这样啊……」 走近翡露梅妮雅等人身边的罗密欧询问。 「八键似乎昏过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他在南广场和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战斗。」 「居然和那位壤乱帝战斗了吗?究竟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密欧吃惊的同时,水明似乎取回意识、从趴著的姿势抬起头。 「水明!」 「你醒了吗!」 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发出喜悦的声音,中途失去意识的水明则为了掌握现况而四下张望。 「……这里是?家里吗?」 「是的,家前面。在那之后就马上过来,并未经过多久。」 水明向补充说明的翡露梅妮雅道谢。 「啊啊、抱歉,害你得把我背回来。谢——嗯?司书先生,你在啊……」 「是的,刚才来的。路过看见几位,因为担心所以追过来看看。」 「……这样啊。」 水明表情僵硬地回答。见状,罗密欧向他询问。 「八键,你身体似乎伤得很重。能让我看看吗?」 对方会这么提议,是因为曾经担任过魔法医吧。罗密欧认真地看著水明。 「没问题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会昏过去只是因为一口气释放过多魔力而已。」 「是吗……」 水明断然拒绝罗密欧的提议,接著站起身走向小巷出入口,蕾菲尔慌张的声音立刻响起。 「水明!你要去哪里?」 「去找莉莉安娜。他们要认真起来了,所以我得早一步找到她才行。」 「水、水明阁下?你现在是能说那种话的状态吗?」 看见想制止明知勉强也硬要出门的水明的两人,罗密欧惊讶询问。 「……难不成,你说的是搜索昏睡事件的犯人吗?」 「……对。」 「八键,住手吧。你那种身体能做什么?现在的你行为相当鲁莽。在身体痊愈之前,暂时不要搜索比较好。」 「…………」 听见罗密欧的指责,水明停在原地沉默。而追在他身后的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也再度试图留住他。 「罗密欧阁下说得没错。水明阁下,此时还请自重。」 「没错,水明。 他说得对,不能乱来。」 「……我知道了。」 水明听完三人的游说后放弃,他背向椅子扑通一声坐下。罗密欧担心地对那样的他开口。 「……那么我就离开了。八键,还请千万不要逞强喔。」 听见对方担心的话,水明依旧维持背对的动作举手回应。见状,罗密欧向翡露梅妮雅等人点头致意并离开。 ……片刻后。 「……走了吗?」 水明回头,向翡露梅妮雅询问罗密欧的行踪。他发出了像是随时会消失的低沉声音。轻轻回过头,以锐利视线看向背后的道路。 「欸?是的,罗密欧阁下已经离开了。」 「是吗?」 这么说著的水明站起身。感觉上不是要回家里,察觉这件事的翡露梅妮雅表情险恶地看向对方。 「水明阁下?你难道……」 「水、水明!你不是说不去了吗?」 「……稍微休息之后再去。比起这个,现在不去可能真的会很不妙。」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你这么焦虑?不像平常的你喔?」 「我当然焦虑。如果只有那个危险的女人就算了,但说不定不只是这样。抱歉,你们也分头帮忙找莉莉安娜,拜托。」 他的声音里,确实包含窘迫。 ……请求协助的话语里,果然和刚才一样是在担心别人。听见水明这么说的蕾菲尔叹气。 「……唉。」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是——」 「——该怎么说呢,水明阁下所说的话前后矛盾了。在王城时明明说过讨厌危险,但在帝都却自己投身危险之中。」 混在叹息中的愕然声音来自翡露梅妮雅。而她指出的是,和蕾菲尔视线交会后的问题所在。 自己的不道德被戳中的水明,软弱地畏缩。 「那、那个我知道……但任谁都有不能后退,和不得不做的时候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对我来说现在就是那种时候。所以我必须去。」 闻言,蕾菲尔愁眉苦脸地劝告。 「欸,如果是水明你判定必须行动的话就算了,但若不是,又要听我说教了喔?」 「唔……蕾菲,你饶了我吧。」 「不行,之前我还没说够,感觉得好好和你谈一谈比较好。」 「我知道了。之后时间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就先饶了我吧……如何?」 水明再度询问两人。闻言,蕾菲尔采取严厉的态度。 「条件是在你身体复原之前不可逞强。」 「0k,了解。」 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也说。 「当然会协助你。」 「抱歉。帮大忙了。」 这么对翡露梅妮雅道谢后,水明开始使用治愈魔术进行治疗。当他治疗伤处时,那里就会产生淡绿色的光辉,升起光粒子和翠色雾霭。 突然想起似的,水明询问翡露梅妮雅。 「话说回来,梅妮雅你刚才说没有追兵,也就是你没察觉到那位司书先生跟在后面吗?」 「欸?啊、是的。在蕾菲尔察觉之前我都没有发现。」 「我也是在他进入视线所及范围时才知道的。」 「是吗……」 听见两人的话,水明似乎沉浸在什么盘算之中。 见状,蕾菲尔询问。 「对了水明,你刚才说威胁不只葛莱兹艾拉,意思是?」 「意思是除她之外,说不定还有别的家伙在行动。虽然我还没有确切证据。」 「那么,那个人是?犯人吗?」 「关于这点,等我更加确信之后再告诉你们。抱歉,在那之前先等等。」 治疗结束后,水明朝小巷出入口走去。 ◆ ◆ ◆ 帝都费菈丝·菲莉亚原本就是以要塞都市的机能为主体兴建而成,因此其构造十分复杂。虽然地区之间存有整理、划分的概念,一眼望去让人觉得有条不紊,但实际上因为有许多会导致迷路的巷弄与死路,无法掌握构造的话就难以攻陷。古代陷阱、无关民宅所造的死路、古下水道,以及危险场所层出不穷。 虽然是难以对付的建筑,但这不只是对外部的人来说,对内部的人也是一样。围起都市的高耸城壁,出入口南北各一。夜间出入有严谨的限制,依照区域划分也有宪兵常驻,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像是牢狱般的构造。 而这点,对不得不进行漫无目的逃亡的她而言也是一样。 ——自从用黑色长袍盖住脸,躲避帝都居民的视线开始,到底经过了多久呢?在因为到处都是嫌犯通缉令而喧闹不已的费菈丝·菲莉亚街上,必须不分昼夜逃亡的莉莉安娜。因为无法充分休息,所以她一边注意残留魔力的状况,一边度过无法预测的日子。 她必须在上述迷宫般的巷弄中慎重选择路线,要是一不小心跑到大马路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仅宪兵和一部分的军人到处活动,就连居民们也口耳相传、并对她心怀警惕。若是沿路倾听,就会听见诸如「人间兵器是昏睡事件的凶手」、「她在帝都内四处逃窜」、「说不定会在街上大闹」等等传言。在特徵广为人知的状态下,只用长袍无法完全掩盖自己的身分。 「…………」 莉莉安娜仰头看向点缀著云朵的天空,回顾至今发生的事情。袭击想害罗格垮台的贵族们、和水明·八键战斗、那一晚听从高跳人影的话。 ……那样真的好吗?因为害怕被捕,以及担忧目的没有成功,所以她断然拒绝水明·八键的温柔并逃跑了。 自己确实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为了重要的人,必须除去那个威胁。但如果自己在当时承认犯下的罪、舍弃暗魔法和对方成为朋友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到正道的这个幻想掠过脑海。 那一晚,询问持续使用暗魔法的自己这样真的好吗、想让自己从这条路上解放的人。明明没有特意多加交谈,却为了一直拒绝的自己受暗魔法伤害。现在想想,至今为止根本没有出现过那样的人不是吗?就算暗之力暴走也不自保、反而伸出援手并对她露出放心的笑容。 他是第一个对自己露出笑容的人。所以,只要想起当时向自己伸出的手,难以形容的著急和难以言喻的怀念就会勒紧胸口。那个、该不会就是最后了?对自己展现的温柔,说不定从那之后就不会再有了。 「水明·八键……」 不知不觉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说不定这是期望他到来的真心话。 她知道这份太迟的憧憬就是后悔。但是,希望能够再一次—— ——战斗吧莉莉安娜。因为这样你就会受人所需。 「呜……呜……」 高挑身影曾经说过的话斥责般盘踞在心底。战斗。如果不这样做,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不被任何人需要,自己的人生只会成为伤害谁、没有意义的过程。她强烈地这么认为。 然后,自己甩不开那道声音。当莉莉安娜靠著建筑物的石壁蹲下时,动摇的心终于回忆起过去。直到刚才为止占据在胸中的憧憬和难过,统统消失无踪。 「我、是……为了、上校。」 必须战斗。那道身影说得没错。因为拥有暗之力的自己,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接受。 对,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被所有人疏远。不只村里的人,就连父亲母亲也一直都用讨厌的眼神看著自己。 而来到帝都后,这点也没有改变。无论走在街上哪里,向自己投来的憎恶视线都是一样的。 那么他,水明·八键一定也是那样吧。在自己大意时就翻脸不认人。因为,他是为了逮捕昏睡事件的犯人而行动。 所以,自己必须战斗。为了守护罗格给予的唯一的容身之处。 ……高挑人影依然没有要和自己接触的样子。从对方催促自己逃亡之后,一次都没有联络过自己。是被舍弃了吧?这样的忧虑闪过脑海,即便如此也无法停下脚步。 「——!?」 就在她这么思考时,肩膀突然一跳。那是因为害怕人类而自动掌握的警钟。背后感觉有人。被发现就不好了。莉莉安娜赶紧躲进阴影处。 片刻之后,没有任何朝自己而来的声音或气息。没被发现吗?她战战兢兢地露出脸,窥视刚才所在的位置。 出现在那边的不是宪兵或军人。 「爸爸、妈妈,快点走啦~!」 映入眼帘的是亲密走动的一家人,父亲、母亲,以及还年幼的少年。大概是接下来要去哪里吧,父亲对走得很快的少年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追上去牵起他的手,母亲则嘴里说著「不好好看前面很危险喔」,跟在后面以温柔的视线目送他们。 三人都笑容满面。即便身处蕴含危机的帝都之中,大家依旧开心的笑著。 ——马上就是勇者大人的游行了。今天要去哪里。大马路上有街头艺人的表演。能够听见这样的声音。 「吶吶爸爸,我想吃点心。」 「你不是刚在家里吃过了吗……」 「我想吃~」 「嗯……但是啊,」 「好了,不可以说这种任性的话喔。」 「但是……」 「真拿你没办法。出去之后找找看吧。」 听见父亲的话,少年开心地高举双手,发出「好耶~!」的欢呼声。见状,母亲虽然有些惊讶,却绝对不是不愉快的表情。 「……」 察觉到时,已经逃开了。因为那种生活,对现在的自己实在过于悬殊,而且让人如坐针毡。 那家人从后头追来的高兴嗓音,扰乱了她的心境。 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否则那理所当然的家庭模式,似乎会唤醒盘踞在内心深处什么吓人的黑色东西。 一心一意逃跑,发现时已经来到大马路上了。即便到处都是通缉令,即便自己太不谨慎,却能够取回心灵的安宁。 她吐出放心的气息。这里没有那一家人。无论是男孩子开心的声音、缠住自己内心的父亲的愉快声音、温柔守护在旁的母亲笑声,都因为许多脚步声和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而听不见。 内心终于恢复平静。但这份安宁却没有维持多久。 「——喂,那边的黑斗篷。」 「——!?」 回头看往严厉的声音方向,站在那里的是几名宪兵。 ……被发现了。当莉莉安娜在心底呻吟时,看上去是队长的其中一名宪兵往前走了几步。 「都市内正在警戒中。你的身材很像通缉犯,拿掉斗篷。」 「……」 「怎么?不拿吗……你该不会是!」 因为不听从命令,宪兵们逐渐逼近。反射性后退时,宪兵队长判断她要逃亡而对其他宪兵下令。 「抓住她!」 魔法笛声配合队长的呼喊响起。于是,在马路各处警戒的宪兵们,听到笛声纷纷涌了过来。莉莉安娜很快就被包围在马路中央。因为逮捕行动造成的人潮引起骚动,宪兵立刻以她为中心筑起人墙,看热闹的民众也在宪兵外围出人墙。 宪兵们起初因为警惕她的魔法而犹豫不前,但在看出不管等多久对方都没打算使用魔法后,他们便手持棍子猛扑过去。 莉莉安娜轻巧躲开。不能这么轻易使用魔法,魔力已经所剩无几,无法随便浪费。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对策和行动实在有限。当她这么想时,焦躁导致身体内部开始发热。糟了。只有这样的话语浮现在脑中。 因为受困于这样的思考中,莉莉安娜被宪兵挥击而来的棍子击中—— 「呀!」 她整个人被弹飞,头上兜帽也随著掉下来。当藏在阴影中的脸露出,便听见宪兵们屏息的声音。 「……果然吗!」 配合队长阶级的男人发出的低语,从宪兵人墙缝隙往里面看的群众之间传来骚动。能够听见「喂,那是通缉中的……」、「是人间兵器……」、「是事件的犯人……」等充满畏惧的声音。周围的宪兵们也露出彷佛在看魔族或魔物般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 那样的视线从各个方向凝视著自己。 「呜……」 ……为什么大家总是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用那种像是在看什么厌恶东西般的眼神。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不是自己愿意出生就带有这种力量。明明自己没有希望任何人不幸。 「咿——!」 随著那种战栗的声音,周围人们脸色再度大变。怎么了吗?为什么表情里的恐惧一口气增加了?然后,在自己思考出他们表情改变的理由之前,答案就从周围传来。 「那个眼睛是怎样……」 「怪、怪物!怪物的眼睛!」 立刻高声响起的喊叫。莉莉安娜这才发现,挡著右眼的眼罩掉到地上了。 棍子带来的冲击让眼罩带子断了。于是因为暗之力而变质的、令人厌恶的眼睛显露出来。 她反射性环顾四周。 然后发现自己视野内的所有人,眼底都充斥惊讶与恐惧。 ——对,这就是和过去将自己视为灾厄而疏离的村民们同样的眼睛,深怀恐惧的眼睛。充斥漆黑感情的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胸口深处,因为深入过去记忆而使心之外伤(心理创伤)溃堤。不愿意再度想起的那个时候的记忆。那份认定自己是全人类不幸源头的恶意偏见。 「等等!」 「别让她逃了!」 自己逃跑了。后面传来尖锐的声音紧黏不放。追过来的无数脚步声。自己能够拨开人墙,似乎是因为右眼暴露在众目之下才能趁隙离开。她就这样飞奔进巷弄之中,一个劲地跑著。 「哈、哈……」 ……自己也不知道要逃去哪里。跑不动时,就停在某个巷弄中整理呼吸。看样子似乎撤退了吗?不—— (还有谁在……) 感受得到背后的气息。是宪兵当中的谁追过来了吗?但和自己的预测相反,那道气息无比薄弱。如此出色的绝气并非宪兵拥有的技术。 回过头,建筑物的阴影处延伸出一道黑影,那道影子如同从建筑物阴影中爬出般逐渐拉长,最后,出现在那里的是—— 「——你在这里啊,莉莉安娜。」 「上、上校……?」 是养父同时是上司的罗格·赞德克。看见他,莉莉安娜胸口发热,该不会是来找没有回家的自己吧? 但是,他为什么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剑。 「莉莉安娜,你做好觉悟了吧?」 「欸……?」 困惑的声音从嘴里流露出来,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莉莉安娜。」 「请、等一下。觉悟、指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对应该是来迎接自己的人,究竟需要做好什么觉悟呢?明明是来帮自己的,为什么会露出那么紧张的表情呢?但无论怎么问,对方都没有回答。只有冷淡而坚硬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上 ……校……您要……」 「显而易见。我来尽我应尽的责任,也就是处罚犯罪的你。」 「怎么会……上校、怎么会……」 她没能问出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为了守护罗格、是为了守护就在眼前的人而奔走并担下恶行。明明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必须受罚呢? 「上校!我、是为了上校!」 「我不想听你的藉口。如果你也是帝国的军人,就要对自己的责任有所自觉。」 「不、不是……怎么会……上校……」 对退后的自己不予宽恕逐渐迫近的白刃,其刀锋往自己身上落下。要被杀了吗?当她这么想时身体擅自动了。 ——不想死。 因为这种想活下去的执著,回过神时,莉莉安娜已经躲开了罗格的剑。 「……莉莉安娜。」 罗格低喃自己的名字。回过头的表情因为陷入阴影而看不见。不,是不想看。因为,连他都是那个厌恶自己的表情的话,心就会坏掉。 罗格老鹰盘旋般的缓慢动作映入眼帘。 剑上再度闪过光芒。先以剑上的光芒刺激双眼,然后伸出刀刃。 ……这样下去,会被杀死吗?被自己称为上校、当成父亲般景仰的男人杀死。被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杀死。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罗格的突击立刻擦过旁边墙壁。而莉莉安娜就在那称不上是空隙的空隙中,再度逃了开来。 ◆ ◆ ◆ 逃离罗格,忘我地跑在狭窄阴暗的巷弄之中,已经跌倒了几次呢?身体脏兮兮且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成了粗糙破布。 最终抵达的是,彷佛坠落于黑夜般昏暗的流浪汉群聚地。周围被高耸的建筑物外墙包围,阳光无法从彷佛即将哭泣似的阴沉天空中照射下来。 昏暗且充满强烈臭味的模样,简直像聚集了帝都内所有污秽一般。逃著逃著,到达的只能是这样的地方。被罗格遗弃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够回去的场所了。只能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似地、抱著膝盖缩在阴影处发抖。 ——没错,要是被那个人遗弃,自己就剩下腐朽这条路了。 当这么想时,眼泪自然滴落。明明绝对不会发出叹息这不讲理现况的悲伤喊叫,也不会发出勒紧心脏的痛苦呜咽,泪水却溢出眼眶、沿著脸颊流淌。她无力地体认到目前为止的生活全是虚伪,最后自己终究会孤独一人。 现在想想,自己从懂事那时起就被所有人疏离。只要看见自己的脸,不论是谁都会异口同声说这是个不能生下来的孩子。 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只有自己呢?曾经无数次这么想。明明就只是天生带有暗之力罢了,为什么人们会如此忌讳与厌恶呢?明明自己根本没打算做坏事。明明自己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明明是这样,但所有人都从一开始就用那样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突然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家人。走在帝都街头,大家都露出幸福的表情。无论是父亲或母亲,少年也是。如此理所当然。 明明自己也是父亲、母亲与孩子的三人家庭,为什么女神不愿意将那个笑容分给自己呢?她不会任性,真的只要一点点、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希望自己也能分到父母亲那种温暖笑容的轮廓。 少年向父亲耍赖说想吃点心,而父亲即便感到困扰依旧答应他的要求。母亲虽然嘴里说著要注意,却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感觉。就只是,那种相处方式很温暖。那种相处方式很耀眼。很令人羡慕。 明明自己一次都不曾向父母亲,或者罗格耍赖想要什么。为什么那个少年这么做是被原谅的呢?如同根本不知道何谓辛苦、难过与悲伤。 「啊……」 听见脚步声时,她流露出声音。有谁来了。来到这种阴沟般的地方。是不习惯帝都道路而迷路了吗?还是流浪汉呢?是在街上巡逻的宪兵?或者是罗格呢? 回过头,视线前方终于在模糊阳光下捕捉到来者身影。 对,那是,自己熟悉的脸—— 「你们、是……」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啊?人间兵器。不~对,嫌犯。」 「就和传言一样呢。哎呀,我们真好运。」 耳中听见的是充满残暴的声音。现身的是,受厌恶罗格的贵族雇用、缠著自己不放的魔法师们。没错,那个口气粗鲁的男人和语调恭敬的男人。那两双俯视自己的眼中部寄宿著无情的光,晃眼又刺目。 「你们、来做什么?」 「很明显吧?这种事你看不出来吗……」 「你至今为止狠狠小看我们了呢。」 「所以必须做个了断啊!」 魔法师们逐渐接近。在这个逃亡的终点,没有能够继续逃的地方。语调恭敬的男人连站起来的时间都不给就咏唱了魔法。附近被风魔法卷起的物品,随著突然刮起的风飞过来。 「呜、咕!」 不禁倒卧于地。而下一道攻击却不等她挣扎便立刻袭来。 咏唱咒文的是口气粗鲁的男人。粗暴声音编织出的魔法产生火炎,并将自己包围。 「啊、啊……啊咕……」 对方似乎不打算一口气杀死自己,只是用火炎热度烘烤、夺走空气、让自己逐渐感到痛苦。无法呼吸而难受挣扎的姿态就如离水的鱼,在地面打滚翻动的模样就如翅膀被拔掉的虫般。灌入喉咙的灼热空气,以及灼烧肌肤的热度。 由于痛苦而压住喉咙,在地面翻滚。不知因为热气而呼吸困难喘了多久,回神时围在身边让自己痛苦的火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俯视自己的魔法师们。 随后痛楚落下。那两个男人践踏著自己的头、手、背部和脚,宛如对待被拋弃在街头的垃圾一般。 趁著被踩的空隙往上看,男人们嘲笑的脸孔映入眼帘。看见那两张因为痛击自己而由衷开心的脸孔,脑袋里逐渐充满憎恶。 这时,有人曾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复苏。不要受恶意俘虏。不可以委身于憎恨。只要将心交出去一次,自己就会不再是自己。 「喂喂怎么啦?不用之前那种魔法了吗!啊!」 「看样子魔力已经见底了呢。年纪最小的十二优杰也落魄了呢。」 但如果是这种世界,就不必保有自己。没错,因为即便顽强坚持自我,也绝对无法获得想要的东西。 「那双眼睛是怎样啊!不只是被叫做怪物,其实就是真正的怪物吗!」 口气粗鲁的男人踢飞她,身体弹到巷弄地面石板并撞上墙壁。已经不会痛了,也遗忘了难受。只有烧灼全身的憎恶火炎的热度,让自己感到痛苦。 「哦?怎样?还有干劲吗?在那种破破烂烂的状态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居然还能站起来……像你这样的怪物就该难看的甸甸于地。」 嘲笑的声音极度刺耳。所以,无论使用怎样的力量,都想打飞他们。 「我……」 ……那么做之后,自己肯定就会消失了吧。但如果是这种充满痛苦的世界,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依恋。被黑暗俘虏也好,这样一切都会结束。就像那晚横冲直撞的令人讨厌的身影般,破坏、消失就好。贵族、眼前的魔法师们、帝都的街道、居民、那个幸福的家庭,这些全部都消失的话,自己肯定就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 「消失吧……」 「啊?」 「消失吧……消失吧……」 「你说什么?脑袋坏掉了吗?」 「消 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全部都消失吧。没错,唤醒那道黑暗。就在她想这么做时。 喀、喀、喀、喀。突然听见了陌生的声音响起。那道坚硬、响亮且节奏固定的声音,是脚步声吗?从魔法师们所在的地方更前面,从建筑物的阴影深处传来。 ——力量伴随渊博的知识苏醒吧(buddhi brahma buddhi vidya)。 「啊……」 受响起的声音吸引而抬起脸时,看见了拉长的影子。 那道身影终于走出阴影处,现身的是一名男子。 ——普世一切声响源于高耸天庭(asat nada arupa. loka), 身穿陌生黑衣的男子,低喃似地吟咏著什么。那道她默记于心的身影似乎伴随著孤寂,犹如临终之际前来迎接的死神一般。 ——以甘甜美声解放汝等于原罪之中(kbingka mahamaya om karuma sam kri)。 男子毫不停顿地随著喀、喀的脚步声走过来。 「……你们还真学不会教训。欺负人是这么开心的事吗?」 惊讶的男性嗓音回响在巷弄之中。因为低著头所以看不清楚的表情里,究竟藏有怎样的想法呢?如同毫无涟漪的水面般平静,也如同闷闷不乐的叹息。 回过头,视野里捕捉到他身影的口气粗鲁男人怒目而视。 「你这小子是……」 「那个时候妨碍我们的乡巴佬吗……来这里有什么事?」 听见语调恭敬的男人这么问,口气粗鲁的男人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啊!是说你在搜索昏睡事件的犯人对吧?」 「这么说起来,听说你在和勇者竞争呢。」 语气粗鲁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你看,这个怪物就是犯人喔?」 「你在搜索的犯人就是她。假装为了帝国工作,却是意想不到的恶徒。」 听见了嘲笑的声音。然而,那名黑衣男子却丝毫不感兴趣地发出冷哼。 「恶徒?你们才是恶徒吧?」 「你说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你刚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问就听不懂可是严重的症状啊。」 「啥!?」 「——连耳朵都不好吗?你们这种过分的白痴真是无药可救。」 大概是感受到冷静断定的他的敌意,魔法师们摆好战斗姿势。 「喂!不要再过来了!」 「难不成……你打算袒护罪犯吗?」 「是啊,就是你说的那个难不成。」 闻言,语气恭敬的男人嘲笑著耸肩。 「那么,你就要失败了呢。虽然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咒文咏唱,但你应该赶紧组织魔法从后面攻击我们。」 「这次用上两个人。在这里连你小子一起杀了。」 两名魔法师给予黑衣男子死刑宣告。但他在意的却不是宣告而是其他字眼,如同指责对方失误的预测般低声喃喃。 「我会失败……吗?」 他低著头,突然转为驱使著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与此同时,周围由于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而产生骚动。 「什……?」 「搞什么!」 男人们因为周遭的变化感到困惑,而黑衣男子则似乎要告诉他们答案般开口。 「……位于我们居住的大地更加遥远的彼方之天——极乐净土中,有名为迦陵频伽的人头鸟身生物。其声音之美,被誉为无与伦比的妙声鸟。而从隐秘学角度来说,那是人类要进入下个阶段、散发高度自我时会听见的一种启示。」 「你这小子!」 「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 !」 「这个魔术,就是于地面再现那妄想生物迦陵频伽的嘶声。通常,只有高位魔术师才能散发出高度自我,也只有高位魔术师才能听闻迦陵频伽的嘶声。若是尚未成熟的魔术师听见了——那么,你们觉得会如何呢?」 和询问般的语气相反,却也并非挑衅。两人察觉时,黑衣男子——水明·八键的双眼,染上了燃烧般的深红。 就像凝视著无法原谅的敌人般,那双眼底亮著强烈愤怒的意志。 ——汝等听闻,纵然长达一由旬亦不止息之声响(samadhi kalpa devanagarai)。 「可、可恶!」 「风啊!汝身怀悠久力量、化为阵—— 」 在开始编织的声音之前,魔法师们感觉到危险增强而采取行动。 但是,已经太迟了。 ——汝等听闻,纵然长达一由旬亦无穷尽之声响(samadhi kalpa nada)。 降临的光束在他脚边绘制出巨大的绋色魔法阵。不仅图形、就连文字记号都如同鲜血般发亮,大概是出于这个影响,石板沉进黑影之中,如同踏入微暗的阴沟底部一般。在那之中,只有强烈的红色光辉耀眼地残留于眼底。 男人们无法动弹。在这瞬间,连思考都被现场异样的气氛束缚住了。 然后…… 「——此刻,将汝身升华于不归顺之理,将那甘甜美声的饥渴委于其身(vahana amanasa samskara buddhi karanda trishna)。」 迦陵频伽的甘美嘶声。在其键言从水明·八键口中解放同时,一阵强光溢出、令人目眩神迷。 不仅如此,天上地下都陷入无穷无境的光之中。察觉时,充满白光的广阔视野中,状似巨大飞鸟的光辉轮廓,在瞬间与甘美嘶声一同飞舞而过,但随著晕眩而无法看清。 「啊……」 在眼皮外烧灼的光收敛后睁开眼睛,她看见魔力几乎被夺空、趴在石板上一动不动的魔法师们。 也就是,随著那飞鸟的升天,有什么跟著被夺走了吧? 「……对不成熟的魔术师而言,过早的福音就只是毒药。低位魔术师比起为了高度自我努力,更无法完全抑制低度自我的私欲暴走,于是他们放弃控制体现其欲望的力量与手段,也就是魔力与术式。迦陵频伽的甘甜美声,就是用来对付像你们这种人的对魔术师用魔术。」 水明·八键这么说著,朝男人们瞥了一眼。 「不要再有自己是强大魔术师的错觉了,呆子们。」 然后,他发出混杂著哀愁的惊讶声音,丢下两名魔法师不管,走到她身边。喀喀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响起,慢慢地,落落大方地。 终于,停在自己面前。 「……我来晚了。」 对方发出的声音含著赔罪与安心。 为她而来了吗?即便、强撑著受伤的身体。看著他那样的姿态,歉意随著失去的温度涌上心头。 呼出的气息不知不觉满是百感交集。果然这个人不会变。就算被暗之力所伤,就算自己背离他的意思逃跑了,就算看见自己这种怪物般的脸,他依旧来帮忙了。好高兴。非常高兴。 明明是这么想著,为什么自己会吐出如此伤人的言语呢? 「……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闻言,水明·八键摇头。 「不是。」 「要将我、扭送宪兵对吧?你在追捕、事件的犯人。」 「我不会做那种事。」 「那么,是来、杀我的吗?」 水明·八键再度摇头。意思是没打算那么做 。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接你。」 闻言,她再度逸出吐息。和意料中一样,他果然是来帮助自己的,就和那晚一样。但是—— 「请、不要过来。」 嘴里吐出的却是这种拒绝的言词。 就算在这里抓住这个人的手,也只是重蹈覆辙罢了。心底的自己如此说。 但水明·八键依旧走近。 「不要过来……」 如同要挥开黏著不放的幸福般,她摇头并抱住脑袋。 ——不希望他来。没错,这是谎言。就只是自己害怕变化。如果接受这么好的事,感觉又会有更大的绝望袭来。比起涌现的喜悦,她更害怕遭到背叛。 即便如此,水明·八键依旧毫不改变。 「莉莉安娜,如果在这里退缩,确实会比较轻松。这也肯定是你所期盼的吧。但是啊——」 水明·八键停在瘫倒的自己身前。仰起头,那里存在著曾经向自己露出的笑脸。 ……他在这里不是短暂的梦境。温柔对自己说出的声音,并非临终之际会听见的死神发出的幻听。 「……莉莉安娜,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 没错,所以我。 「……所以回去吧。因为再也无人能够夺走你的归处,以及你的容身之处。」 在幸福的梦境全部腐朽之前,抓住了这个人伸出的手。 ◆ ◆ ◆ 下雨了。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如同呼唤泪水一般,石板染上湿润色泽。再也维持不住皎洁的心了吧。如同雨滴渗出,自己心里也依旧被笔墨难以形容的寂寞渗透。 ——总是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弱者如此严厉呢? 帮助无法得救的谁这种事、搭救谁这种事。世界就是这样不对、不对地持续否定吗?这就是,被视为正确的世界吗? 明明悲伤的泪水会带来的,就只有悲伤而已。明明无处发泄的愤怒会带来的,就只有无尽的绝望。 但是,说不定这种不可理喻,正是这个世界的原理。而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完全违背且否定那个原理的。使用魔术改变、违抗那种不合理、不如意的自然趋势。 他知道那是违反天理、不受容许之事。那是想到父亲走上的末路时就自然而然会了解的事。 虽然自己也失去了家人,但无法和一直被疏远的她相比吧。而想要拯救她的这种心情,也不过是好运之人的自以为是罢了。 但是,就算只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也好,想至少抹除这份悲伤、这份孤独的辛酸。 在怀中哭泣的少女,满溢出至今为止流不出的眼泪,发出无穷无尽的悲伤哭喊,悲痛欲绝地向天倾诉。轮廓依旧稚嫩的她,有什么必须承受不幸的理由吗?不给予她任何应有的东西,只有痛苦、难过的回忆如同诅咒般不断累积。 即便如此,她心底依旧残存著温柔活到现在。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为了谁而揽下坏事。 现在还不知道这样的她是受什么逼迫而犯罪。但是, 「……哭吧。想哭的时候尽量哭。哭完之后就大吃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这样一来,讨厌的事情就能够全部忘记了。」 他温柔而慈爱地抚摸著仰天静静流泪、紧紧抓住自己的少女脑袋。希望对方能够获得一时的平静。 ……说不定,自己来得太晚了。若是能够更早,或者是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时就来到她身边,结果可能会有所不同。无论如何,这种想法已经无济于事。 但是,即便如此, 「还来得及。因为我的魔术,就是为此存在的……」 ◆ ◆ ◆ 在舒适而温暖的怀抱下,莉莉安娜睁开眼睛。 她很快收回因为温暖而打盹的意识,脑袋尚未恢复原本状态便坐起身。看样子,自己是睡在某个房间的床上了。她抱紧触戚甚佳且洁白松软的床罩环顾四周。起毛球的便宜栗色绒毯上,摆著不华丽的木制朴素家具,虽然感觉越来越熟悉,但由于脑海还一片混沌,所以无法确切想起这是哪里。她沉浸在昏昏欲睡的佣懒中低声说道。 「这里是……?」 「——你醒了吗?」 虽然稚嫩但凛然的声音响起。大概就在附近作业的红发少女从走廊露面。即便见过那张脸,却说不出与之相符的名字。 「你是……?」 「姆?还困吗?在你休息前就自我介绍过了吧?」 「啊……」 听见双手抆腰的少女——蕾菲尔·葛莱齐斯的话,她全想起来了。对,受水明·八键保护的自己,被带著来到对方家里了。 在这里,她与曾在值勤室见过的少女再会,也见到之前夜战曾有一面之缘的厄斯泰勒王国的魔法师,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然后,吃了一顿久违的晚餐,分配到这张床——就睡了。 回想起来后她立刻调查自己的右眼。因为平常戴著眼罩所以右边视野比较不灵敏,但现在没有感到异常,取而代之的是戴上了另外的眼罩。 她突然全身打颤。回想起被追捕时与现在的落差让她因为恐惧而发抖。也就是难以言喻的感情外漏,而害身体无法停止颤抖。如果在这里的东西,以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那样的恐惧彷佛正向她招手。 当她因为不愿逃出这个现实,而用床罩紧紧包住自己时,蕾菲尔的手落到肩膀。她抬起头,正见对方柔和的表情。 「莉莉安娜。」 「……什么事?」 「我现在去叫水明,你稍微等等。」 蕾菲尔·葛莱齐斯拍了拍她肩膀。对方看穿她陷入恐惧之中了吗?露出希望恐惧消失的笑容后,她走出房间。 ◆ ◆ ◆ 很快,蕾菲尔就带著水明和翡露梅妮雅回来了。莉莉安娜看著他们各自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悄悄窥视唯一一个往自己走过来的水明的表情。对方视线像是在确认什么、却不会不礼貌。而那张僵硬的表情,终于逐渐缓过气来。 「你似乎冷静下来了呢。」 「是的,托你的福。」 当她低头道谢时,水明凭空拿出茶杯。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没关系。」 「是吗?」 听她这么回答,水明便收起杯子,认真地看向她。 「那么直接说主题吧,我有话想问你。」 「关于、这次事件对吧。」 她没问是什么事情,毕竟这点不言而喻。 但是,虽然心知肚明,在说出口时身体却自然而然变得僵硬。说出来的话,会被赶走吗?那样的忧虑打乱了自己的心。 水明似乎察觉了她心情,于是露出不要担心般的柔和笑容。 「怎么,不会赶你走啦。比起这个,考虑到你之前说过的话,让人觉得你似乎不是在做些不合情理的事呢。」 「……是的。」 「来,告诉我吧。」 「我……」 虽然听见他说的话感到安心,但莉莉安娜突然在意起水明以外的人。他无所谓,但她们是怎么想的呢?不过,蕾菲尔一本正经地抱胸闭眼,而翡露梅妮雅则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似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她下定决心开口。 「之前、也说过了。就任于军方情报部的罗格·赞德克是我的养父,他出身平民,因为剑术和魔法的本事受到认可,才登上现在的地位。但由外人来看,这就是所谓的一步登天,所以遭到贵族们疏远并且厌恶。」 「原来如此。 只要不是出身高贵,无论对方是怎样的人都认为卑贱并想将之赶下台,这是常有的事。」 就在蕾菲尔严肃断定「狭隘的家伙们」时,水明询问。 「那一对魔法师也与此相关?」 「是的。他们、也是讨厌养父的一员。那样的恶意一天比一天更多,最后就连上校的职务和行动都产生了影响。我只能著急地看著这样的状况,而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和我接触了。」 ——那个人问她,不想拯救父亲的困境吗? 「另外那个黑色斗篷?」 「是的。如我刚才所说,对担心上校的我而言,那个人的话就像天启一般。虽然明白这样犯法,但我二话不说就答应那个人… ….再来就是各位知道的那样,我在夜晚,使用暗魔法让妨碍上校的贵族们沉睡了。」 「这就是事件的原委吗?」 完全了解后,水明点头。 「……即便想成为上校的助力,但现在想想,实在欠缺考虑。」 莉莉安娜说明后,这才对事情的严重程度感到沮丧。这次事件不仅触犯帝国法而已。无论对手使用多么卑鄙的手段,她依旧做了身为人不该做的事情。在水明安静地双手抱胸时,翡露梅妮雅接过蕾菲尔递来的手帕擦眼泪。 见状,水明开口。 「……唉,这也可以说是没办法。」 「咦?」 「你确实知道至今为止做的那些,都是不可以做的事……不对,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听见水明发出的不明确询问,就在莉莉安娜点头确认自己的解释时,对方便用食指按按太阳穴。 「莉莉安娜,你在事件发生当下,以及没发生的时候,曾经对自己的行为抱持疑问吗?」 「虽然几乎没有,不过刚开始确实有过几次。」 「那种时候,你偶尔会听见高挑人影……向你搭话的那家伙的声音吗?」 「那个人的、声音吗?这么说起来……」 「果然有吗?」 她试著回想水明所说的事情。确实,在引发事件当初或逃跑当时,那个人的声音都会在脑海中复苏。但是,那种声音是自己对犹豫不决的自己的斥责。并不值得发问。 在莉莉安娜以如此推测的视线看过去时,察觉到什么的水明摇头。 「是魔法。莉莉安娜,那道黑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下了催眠。」 「……魔法?」 「没错。」 「没、没有、那种事!」 「你没有印象吗?光这样就能知道那家伙的魔法有多强了。实际上,一旦听见那道声音,你就会增强继续袭击的想法对吧?」 听见这个确认般的询问,莉莉安娜无法回答。因为当水明指出这点,脑袋就渐渐开始觉得有道理。没想到,自己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利用了。 看一说不出话,水明摇头。 「你不用担心。虽然还不到受操纵的程度,但被趁人之危这点依旧没变。」 「我了解了,但那个魔法……」 「你睡著时解掉了。已经不成问题。」 水明耸肩,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当莉莉安娜想向他道谢而低下头时,却听见他继续提问。 「你没有回罗格上校身边吗?」 「是的。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而且我也被上校……拋弃了。」 「拋弃?」 「逃亡中遇见了上校,他说、必须负起责任……」 无法继续说下去。抑郁的空气在室内蔓延开来。罗格对自己有敌意这件事,果然非常令人难过。水明等人似乎也察觉到这点般,沉下了表情。 「有交谈吗?」 「没有。无论过程如何,结论都是、我犯法这件事。上校他判断、没必要听我的藉口吧。」 闻言,翡露梅妮雅开口。 「就算是养父,依旧是令尊不是吗?」 「上校他、非常耿直。我想,是因为无法原谅染指坏事的我。」 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人。无法原谅坏事。所以,自己就成了他讨伐的对象。仅此而已。 但是,那个时候,罗格将剑刺向自己的动作,是否些许不流畅—— 「我、并不恨。因为,上校一直以来都保护著我。」 是倾听高跳身影企图的自己不好,怎么可能对他心怀怨恨。 房间内沉默片刻,水明开口。 「我还想问一个关于高挑身影的事,你知道那家伙的名字或特徵吗?」 「不,特定的线索或其他别的什么、完全不清楚。那个人穿著带有黑色兜帽的斗篷,还使用了某种魔法、让人难以知晓他的真正身分。我几乎没有关于那个人的情报。」 闻言,水明闭上眼。是在沉吟刚刚的话吗?无法判断对方沉浸在怎么样的思绪中,而那副模样再度引起莉莉安娜心底的恐惧。 「那个,再来、我……」 该怎么做才好呢?果然要离开吗?正当她想这么询问时,水明以镇静的表情迎接她。 「嗯?没关系,就待在这里吧。」 「可以、吗?我可是、犯罪了喔?」 「我刚才说过,这不只是你的错对吧?让我来说这是贵族们自作自受,再加上有那个黑斗篷的催眠。光是知道自己犯罪这点就已经够了。」 水明闭著一只眼睛随便地这么说,然后翘起二郎腿。 「嗯~不过留下来也有条件。」 「……我该、做些什么呢?」 「说是条件,其实就是你的暗魔法。不要再用那个……更正确来说,你要学习正确的使用方法。」 怎么也没想到的话语从水明口中说出,莉莉安娜表情僵硬。 「……怎么了?」 「我还以为、会是更困难的条件。」 「没有那种事啦。什么叫更困难的啊……」 水明愕然地垂下头。莉莉安娜对那样的他继续丢出尚未解除的疑问。 「正确的使用方式……你之前也这么说过,但暗魔法到底是什么?从你的说法听起来、似乎十分理解一般。」 「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翡露梅妮雅好像也很想知道。她双眼发亮,身体探往水明的方向。 「水明又要说些令人费解的话了吗: 」 另一方面,蕾菲尔则因为不擅长魔法而露出苦恼的表情。 ◆ ◆ ◆ 虽然说要解释暗魔法,但水明突然想起一项必须询问的事。 「抱歉,我有件事忘了问,可以让我先问这个吗?」 「什么事呢?」 「莉莉安娜你在使用魔法的时候,偶尔会在咒文最后追加的书语,是高挑身影告诉你的吗?」 闻言,翡露梅妮雅也回想起来似地伸出右拳击上左掌。 「是蛮名呢。」 「你知道吗?」 「我刚好和知道的人有点缘分。」 听见这样的回答,莉莉安娜开口。 「是的。对方告诉我这是增幅暗之力的魔法,之后要积极使用。虽然最初半信半疑,但就像他说的一样,只要在咒文最后加上这些句子,暗魔法就会变强。」 「使用了吗?呼姆……」 水明暂时沉默后,低喃似地开口。 「挪米拉、巴鲁巴拉……」 「怎么、了吗?」 「你刚刚听见什么?」 莉莉安娜果然因为这种不必要的询问而感到疑惑,大概是在想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吧。 当水明再次以寻求答案的视线看过去后,莉莉安娜 浮现愕然的表情说。 「听到了、蛮名?」 「……莉莉安娜听到的是这样啊?」 「对。」 「那,梅妮雅也是?」 「……是的。蛮名。」 「原来如此。」 听完两人的回答,水明理解似的闭起眼。 「刚才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不,别介意。不是什么大事——那么,回到暗魔法的说明吧。」 这么说著的水明转换心情,开始说明。 「好了,你们记得我之前说过,暗魔法的力量根源来自憎恶和怨恨吧?」 「是的。虽然那时候、无法马上就相信。」 「但这是正确的。这可以从我星光体的损耗,以及莉莉安娜变质的皮肤和眼睛看出来。」 水明说出类似前情提要的说明后,如同在考虑什么事般低下头。是在归纳该怎么说明吗?而后终于开口。 「稍微离题一下,首先就由我对这个世界的魔法考察开始说起吧。我认为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法,是因为环绕在这个世界周围的元素概念而得以使用。」 「这个世界的、周围吗?」 「是啊,我不知道大家所想像的这个世界的形状,是没有境界的球体、弯曲的鞍座、或是平平的板子还是其他什么……其外侧被名为元素的宽广概念环绕,其中的狭义概念转为火、水等等元素存在。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就是采取将魔力送到那边,然后把元素以属性和部分术式转送过来的系统——方式……嘛,虽然我想使用者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确实,这边虽然会教授魔法藉由元素得以行使,却不会解释得这么清楚。」 「对吧?」水明点头附和翡露梅妮雅插口的话。如果能够说得这么清楚,那暗魔法是什么应该早就众所皆知了才对。 先不管这些。 「现在先不说优缺点——这样一来会出现部分术式的不明化,以及无法掌握术等等弊病。但大致上都是便利的方式。然后,暗魔法就是抽出混杂在那个概念当中的怨恨等等力量。」 莉莉安娜因为这离奇的说法皱起眉头。 「请、等一下。为什么那种东西,会混杂在元素中呢?」 「我也难以理解。水明刚才自己说过,魔法是经由元素来行使。既然如此,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和魔法相关?」 「关于这点,原本就随做出这个魔术体系者的想法而定。我先回答莉莉安娜的问题吧。」 两人点头。 「只要人类还存活著,就会有对什么或对谁的怨恨,而且那是无法消失的东西。因为任何人都无法完全舍弃嫉妒和憎恶。而理所当然的,随著人类越来越多,那种东西也就跟著增加,最后名为世界的箱子终于被填满了。」 「这样一来,究竟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吗……我的世界就是因为变成那样,所以科学发展和医疗技术才格外进步,由于人口过多,无法全部清除的怨气累积在世界中,继而引起各种奇异现象。简单来说,那种东西累积过多的话,世界就会变得很奇怪。」 水明以「因此」断句,继续说。 「任谁都会想排除身体的异状,而名为世界的巨大概念同样如此。所以,世界经常会将那个排出体外。根据推测,排出去的东西会停留并累积在所谓元素存在的场所。」 「但是水明阁下。我认为那不是和元素相同的力量。」 「不过,从魔法的角度来说是成立的。因为就算没有元素,只要藉由精确步骤,就能够做出以那个为力量源头的术了。」 「啊……」 「——先不谈最初做出这个世界的魔法概念的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元素这项东西。那个某人先将所谓元素的广泛概念逐一分为火、水、风等等狭隘的概念。如果是这样,就可能只召唤出限定的力量,也能减少魔法行使所需的复杂步骤。然后在特定狭隘概念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名为暗之力的东西。那就是憎恶和怨恨,以力量显现时漆黑且可怖。那种东西会令人联想到夜晚的黑暗,而那个人应该同样联想到了吧。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被强大力量的魅力所诱,但就此出手干涉说不定是错误的。」 「……水明的话简单来说就是,最初诞生出这个魔法的人,是因为把憎恶和怨恨之力误认为元素,所以带来了暗魔法吗?」 「没错。」 「……那就是,我所使用力量的、真正身分吗?」 水明肯定地点头回应敛下眼眸的莉莉安娜。见状,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瞳因为忧心而动摇。 「那么,那个危险的生物、又是什么呢?」 让紧抓床罩的她露出胆怯表情的是,那天晚上出现的存在吗? 「罪孽深重的身影,与隐秘学所称的不祥生物同个意思。经由怨恨和憎恶凝结的东西,当与那不祥生物到达同样浓度时,外壳世界就会投射出与无貌这种概念有著相似关系的罪孽深重身影,并使之显现于世界。」 那个晚上,莉莉安娜因为暗魔法暴走而让憎恶更浓。因此才使那个生物现形。 而且当时莉莉安娜动弹不得,也是因为那个罪孽深重身影的关系。通常来说,精灵、邪灵影响人类时会有三种状态。一般最广为人知的是由内侧影响对象的附身。另一个就是水明对付勒贾斯时使用的abreq ad habra。也就是圣守护天使的半附身。而那个晚上害莉莉安娜痛苦的,则是被神秘存在由外侧干涉、也就是被称为『著魔』的状态。 受到邪恶存在由外侧带来的影响,而使精神耗弱。 虽然水明进行了这样的说明。 「……总觉得、突然难起来了。」 「……因为水明阁下一旦热衷于说明就会开始使用难解的言语。」 「……最初挺简单也会用比喻所以还好。变成这样就不行了。」 水明陷入听不见三人窃窃私语的热衷说明之中。 粗略的说明终于结束后,他总结。 「就是这样。」 「总之、了解了。」 深呼吸后,一脸满足颔首的水明看向莉莉安娜,那是丝毫不含戏谵的真挚视线,莉莉安娜也正襟危坐。 「……如果我教你魔术的基础,你就会知道不受暗之力控制的术了。而你只要学会那个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再不会因此受苦。怎么样?」 关于这个疑问,莉莉安娜会无意识张开嘴,说不定是想问对方为什么要替自己做到这个程度吧。而劝阻这句话出口的,大概是因为想起水明曾经说过的多管闲事吧。 「我知道了。请、多多指教。」 莉莉安娜再度覆上水明伸出的手。 这就是水明一行人,再度增加一名伙伴的瞬间。 第三章 薄明、起舞 即将迎来被圣厅艾尔,梅黛召唤的勇者,艾力欧特·奥斯丁的游行,帝都展现出与平时不同的热闹。 由于可以亲眼目睹传闻中华丽的勇者,街上居民的兴奋日益沸腾,而为了见勇者一面,帝国内外皆不断涌入观光客。数量多到不仅街上的旅店承接不来,就连城门外的便宜旅店,在这段期间内也被订满了。 另一方面,和这份热闹相关的商业也十分兴盛,沿路店铺都加上了同样的特别装饰,让帝都街道比平时更加灿烂夺目。街上人们的干劲已经充足到一天不逛就会有不知名的店铺建好的程度。 忙著建造临时店铺的不只木匠,当然还有矮人们。他们比平时还要活跃,装饰店铺的手工艺、木匠工作、由于召唤勇者而触发的战士们的武器制作等等,这几天几乎没时间休息。 甚至声称买卖是消遥、总是随便工作的兽人们,也在这段期间内特别起劲。 这样的景象简直如同忘了事件般。虽然最近没有发生事件也是原因之一吧,这点先不提。 这一天,蕾菲尔独自走在人数大幅增加的帝都中。 像小孩子一样出门玩——当然不是这样,她是外出采买。 因为水明等人在广场和葛莱兹艾拉发生纠纷,所以不便公然外出。为此,情报收集、食物采买等工作就落到她身上。 即便在那之后没有发布水明等人的通缉令,宪兵也没有上门,但为了保险起见因此先这么分配。 蕾菲尔抱著装有食物以及其他东西的袋子,拨开人潮前进。但因为拥挤而难以移动,于是她逃进小路喘口气。 「呼……」 暂时放下东西,蕾菲尔动动肩膀和腰放松身体。确认在格兰特市买的、轻飘飘而且很喜欢的洋装没有弄脏或绽开后,拉紧绑著红色马尾的蝴蝶结稍作整理。然后那双湛蓝双眸,再度看向拥挤的人潮。 最近遇到的状况都因为变化急远而令人感到瞬息万变。女神的神谕、水明为了说服莉莉安娜而身负重伤归来、带伤与葛莱兹艾拉战斗,以及保护莉莉安娜。 「水明也很令人困扰呢……」 没错,就算阻止他逞强,但对方最后依旧不会保重。嘴里说著不做不行,脚朝著辛苦的道路前进。但是,这也可以说很像他的作风。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自己才能走在这里。 明明应该叹气,但察觉时自己却是笑著的。 「即便如此,人好多啊……」 差不多该走了,蕾菲尔重新抱起东西看往大马路的方向。虽然因为有点距离所以人看起来没那么多,但能听见脚步声。如果又进去里面感觉相当麻烦。 然后,就在她想果然还是走小路而回头时,撞上了谁。 「——啊、抱歉。」 「没、没关系喔,小妹妹。」 立刻道歉后,上方传来温柔的声音。声音是男性。但是那道声音带著兴奋、不对,好像哪里冷静不下来般的感觉。 蕾菲尔抬起脸,正见那个男人无法抑制喜悦似地扭曲笑脸。看见对方那副模样,她感到莫名寒气而后退,下定决心开口。 「……不好意思,你可以让开吗?」 「对不起喔,不可以呢。」 「什么?什么叫做不可以——!?你做什么!?」 她对眼前男人的行动发出带著谴责的喊叫。站在眼前的男人双手恶心蠢动著。如同扭动一般、令人不快的举动。 「嘿、嘿,要不要和大哥哥一起玩啊?」 「大哥哥……?你哪里是大哥哥了啊!明明是大叔!」 「怎么这样、我才三十岁后半……」 「已经完全是大叔的年龄了!」 蕾菲尔往后一跳。 「来啦,和大哥哥一起去那里玩吧,嘿嘿嘿……」 男人的眼神很不寻常。是最近传闻中经常出没的幼儿性爱者(萝莉控)吗? (唔……怎么办?这下糟了……) 现在说不上如果是原本的自己能够怎么样。逃出人群看来失策了,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比人潮更危险的东西。要是大叫的话,会有人察觉而过来吗?但是因为自己身处小路,考虑到叫声被脚步声盖过的机率,来人的可能性很低。 但总比束手就擒更好吧。就在蕾菲尔思考时,男人逐渐靠近。 「——不要!别过来!」 「嘿、嘿,不要这么说啦……」 既然如此就用东西砸过去,趁他头晕目眩的时候逃跑。(录入君教你女子防身术,变态在你前面直接踹他jj,变态在你后面用高跟鞋踩他脚然后肘击他jj……不过看这种轻小说的怕都是男的……那就告诫大家不要当痴汉,要不会被打jj的) 蕾菲尔一边怨恨自己变小这件事,一边摆好架式。 「等等!」 强悍的声音正好响起。 ◆ ◆ ◆ 瑞树从如同周末或过上节日的某个主题乐园般的人潮中辛苦脱离后,用手撑著膝盖,一边擦汗一边用厌烦的声音说道。 「好、好多人啊~」 她身后是同样遭到人潮推挤、因为闷热而流了满身汗的黎二等人。 黎二无力地同意瑞树的话,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则坐在合适的木箱上,接过同行骑士递上的毛巾擦汗。 这一天,刚好到达帝都的黎二一行人,因为帝都令人窒息的汹涌人潮而感到奄奄一息、不停喘气。观光客和商人、救世教会信徒等等到处都是,连喘口气的地方都找不到。大概是因为视野里充满五颜六色吧,感觉瑞树的黑色长发能够带来平静。 黎二用手掌挡在眼睛上方,遮住云端直射而下的阳光眯起眼睛看著前方。进入帝都之前还因为天气好而开心,但现在感觉特别讨厌。接著他突然发现,视野一端出现蓝发。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蒂塔妮雅,以和瑞树相似的厌烦声音开口。 「这也是,受到圣厅召唤的勇者大人的游行影响呢。」 「我记得离游行还有好几天吧?到了当天究竟会变得怎样……」 听见瑞树的话,全员脸色为难。谁都不愿意去考虑这件事。 不过,人多虽然是一个问题,但更重要的问题已经摆在眼前。 「结果,今天没地方可住呢。」 「我想也是呢。嗯~怎么办?」 「既然这样,向救世教会申请的话,就能受到郑重的款待喔?毕竟我们当中有黎二大人这名勇者。」 「是吗!还有这招啊!蒂雅、好主意!」 瑞树竖起拇指表达喜悦,但黎二却摇头否定这个提案。 「不要。」 「欸?为、为啥?为什么啊?黎二同学。」 「搬出名字的话,我在帝国这件事就会众所皆知,然后无法自由行动。」 「确实无法否认救世教会信徒口耳相传的可能性。走在街上人群就会聚集过来、也会像圣厅的勇者大人那样,动员游行之类的。毕竟有许多想要布施以及想被布施的人。」 「虽然我不懂那些。」 黎二点头。他怕自己的存在人尽皆知后,就无法在帝国自由行动了。再加上他还公然打倒勒贾斯,因为这件事广传的关系,在格兰特市时不得不窝在旅店里闭门不出。一回想起这件事,就很清楚说了会变得怎样。 而且他们会来帝国是为了牵制葛莱兹艾拉。如果自己的存在人尽皆知就会有影响吧,姑且还是要照赫德里珥士的指示装装样子才行。 虽然黎二个人也有点在意葛莱兹艾拉—— 「呜呜~那要露宿吗?难得来到大街上了不想露宿啊~」 一直不曾任性的瑞 树,少见地闹别扭。旅途中露宿绝不稀罕,会这么做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但来到这种大街上了还得露宿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不在能够好好休息的地方休息,确实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我认为要确保旅店比较好。」 「说得没错。怎么办呢……」 休息、任务。哪边都很重要。但在这个状况下,没有满足双方条件的解决之道。 「那么这条街外的旅店呢?那里说不定……」 闻言,同行的年长骑士克雷葛力的严厉脸庞拧出更深的皱纹。 「不,瑞树阁下。那是不行的。即便都市外的旅店尚有空房,那样的便宜旅店只会比露宿更加粗劣。对瑞树阁下和公主殿下而言稍微不健全。」 「这、这样啊……」 爸爸不允许。瑞树因为克雷葛力那会让人想起这种台词的魄力而打退堂鼓。见状,同行的年轻骑士洛费利开口。 「在街上找找的话,我想应该有公主殿下、黎二阁下以及瑞树阁下的房间喔。」 「我们三个的房间什么的,那你们要住哪里……」 「请不用介意我们。理应优先的是勇者阁下、公主殿下和瑞树阁下。」 露可说出和洛费利一样的话,但黎二情感上不允许。 「嗯~果然多少睁只眼闭只眼,到教会去比较好吗——」 就在一行人集体因为今后的行动该怎么办而伤脑筋时,突然听见附近传来少女的叫声。 「——不要!别过来!」 「黎二大人。」 「就在附近。去看看吧。」 黎二带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他全身笼罩著危险的气息。转过弯,他们看见散发著不寻常气氛的男人,以及被对方逼到墙角的少女。 「黎、黎二同学。那个。」 「嗯。我知道。」 黎二瞬间判断状况非比寻常——男人打算袭击少女,于是走过去阻止。 看见满脸凛然跑过去的黎二,蒂塔妮雅脸红了。 「不愧是黎二大人。瑞树,看见了吗?那个不许作恶的凛然表情。」 「我已经看习惯了喔~」 蒂塔妮雅羡慕且怨恨地看著抬头挺胸、一脸得意的瑞树。 「……瑞树,好狡猾。」 另一方面,黎二很快介入男人和少女之间。 「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和你没关系。现在马上离这个女孩子远一点。不然的话……」 这么说著的黎二眼光锐利地瞪过去施压,并威胁似地慢慢抽出武器给发出哀号的男人看。 「咿、咿哎哎哎哎哎!」 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路和魔族以及魔物面对面的黎二面前,打算诱拐幼女的男人无法保有毅力。以连受不了都称不上的速度一溜烟地跑了。 「真是的,一个好好的大人居然做这种事……」 黎二感叹似地叹气后回过头,看见少女鞠躬。 「谢谢你帮了我。」 「不,别介意。你没事吗?有被怎么样吗?」 「没事。我叫了之后你马上就来了。」 黎二和少女如此交谈。 梳得适当的漂亮红发,以及有著两颗并排泪痣为特徵的少女。她有著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想拐走的可爱外表,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对方举动和眼睛都透出凛然。 就在黎二这么想的时候,少女突然看向男人逃跑的方向。 「虽然感谢你救了我,但那种驱赶方式是不是有点粗暴?」 「要是和他说些莫名其妙问答时,事态转为奇怪的方向就不好了。就算有点粗暴,但那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是吗,说得也是。」 同意了吗?不需要和那种家伙说太多。如果笨拙地试图用和平方式解决,反倒会让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来迟的瑞树等人从后方走来。 「那样的人哪里都有呢……」 「那就是世间所说的幼儿性爱者呢。你们那边也有吗?」 「嗯,偶尔被逮捕的时候会上新闻。」 可以听见瑞树和蒂塔妮雅以生厌的声音如此交谈。 另一方面,眼前的少女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蕾菲尔·葛莱齐斯。再次向你道谢。不介意的话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只是个无名小辈……但这么说太装模作样了对吧。我的名字是黎二·遮那。」 听见黎二名字的少女、蕾菲尔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开口。 「黎二遮那……?——你该不会是水明认识的那个……」 「欸?」 「哈?」 「你说水明……你认识水明吗!?」 蕾菲尔对黎二的提问颔首。而和黎二同样听见她发言的瑞树等人,从黎二两旁探出头来。 ◆ ◆ ◆ 遇到变态蒙黎二拯救的蕾菲尔,带著他们来到据点附近。因为知道黎二等人和水明认识,所以正领路打算让双方会合。 「——那么,蕾菲尔妹妹是和水明一起来帝国的啰?」 「姆……虽然加上妹妹令人不是很开心……算了。就是那样。」 「咦?但是蕾菲尔妹妹,那个时候附近应该还有魔族才对?」 对于瑞树提出的疑问,蕾菲尔不得不想办法含糊带过。 「嗯、嗯哎总之,我刚好成功逃离魔族,到格兰特市避难,然后抵达涅尔斐利亚帝国。」 「这样啊:说不定我们在哪里错过了呢。」 「毕竟我们没有确认入市名簿呢。因为一直以为水明还没到达格兰特市,结果变成盲点了。」 在蒂塔妮雅貌似失策地懊恼时,身边的瑞树彷佛长时间抱持著的忧虑终于消散了般,以清爽表情呼出口放心的气。 「不过太好了,水明同学没事。」 「是啊、真的。该说是他依旧这么倒楣呢,还是什么……」 「真是的,明明嘴里说『我拒绝危险的地方!』但都做了些什么啊。」 「但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最初会抱怨、会念东念西但总是参与到最后。」 「说得也是~」 就在黎二和瑞树由衷为水明的平安感到开心、并开始聊起他的为人时,蕾菲尔也彷佛能够理解般露出微笑。 「听起来,感觉是推心置腹的友人们呢。和我所想的一样。」 「我认识水明同学大概四年左右,黎二同学五、六年了吧。」 有一两年的差距。尽管如此,两人都能够称得上和水明青梅竹马。几个人聊著水明是个傲娇、是个老好人、无法完全维持冷酷最后变成丑角等等话题,而后抵达目的地。 「——到了喔。就是这里。」 转过弯,蕾菲尔看见已经很熟悉的后巷与死路。以前充满污浊、经常飘著酸臭味的场所,在经过水明那难懂的清洁后恢复畅通。刚来时的脏污以及淤水都无影无踪、成为了乾净的小巷,还放置了桌椅,成为某种休息场所。 「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啊。因为钻进小巷里,还以为会是更加陈腐的地方,真意外。」 「好乾净啊。平常这种地方总给人潮湿的印象。」 蒂塔妮雅和瑞树因为眼前景观的落差而意外瞪大眼。这是由于从昏暗、脏乱的地方一口气清爽起来导致的吧。全体看上去呈现白色,是因为水明用粉末状的雪花石膏涂抹周围的墙壁。毕竟要是家里周围太脏,总觉得心情就不会太好。 放在外头的桌椅,似乎也加上了不会发霉的魔术。水明有著不给自己的生活 范围彻底加工就不舒服的个性。 走到家门前,蕾菲尔打开门。 「我回来了。」 闻言,穿著围裙的翡露梅妮雅现身迎接。 「蕾菲尔,欢迎回来——欸?」 翡露梅妮雅露出意料之外的惊讶表情。她看著蕾菲尔身后的一行人,停下动作,而黎二等人也一样。 迟了几秒,蒂塔妮雅提高声音。 「白炎阁下!?」 「公、公主殿下和勇者阁下和瑞树阁下!?为什么会在这里……?」 察觉自己不小心将疑问脱口而出,翡露梅妮雅倏地回神,然后立刻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扔开。她看也不看往后飞的围裙,而是转向设置于玄关口的全身镜,快速确认头发、垂在耳朵旁的辫子的位置、脸,以及其他种种都完美无缺后,以像是平常在凯美利亚登城般的认真冷静表情低下头。 「……不对,各位,久疏问候。」 片刻,对上司的行礼时间结束后,翡露梅妮雅抬起头。然后,琥珀色的眼睛转向蕾菲尔。 「蕾菲尔。为什么你会和公主殿下他们在一起?」 「他们在我被奇怪的人缠上时救了我。问了名字感觉在哪听过……就是这样。」 翡露梅妮雅因为这个名为偶然……的奇遇露出惊讶的表情。黎二满脸不可思议地询问她。 「老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老师应该接下了阿玛迪沃斯陛下的命令才对?」 「那个……您说得没错。详细情况进来里面再说吧。」 就在她催促几人进屋时,身后传来佣懒的声音。 「喂~有客人吗~?」 接著玄关出现水明的身影。当终于发现翡露梅妮雅身前的黎二一行人时,他露出彷佛看见幽灵并混著鬼脸的皱眉表情。 「啥……?」 三人向从时间流逝中登出的他搭话。 「好久不见,水明。」 「哈啰~水明同学。」 「久疏问候。水明。」 听见三人三种问候,水明的惨叫声终于响起。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和黎二等人坎坷再会的水明,对这奇妙偶过震惊半晌后,直接带著他们到客厅。 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无法全员都围在桌边。黎二、瑞树、蒂塔妮雅三人坐到桌边,而同行的骑士们则坐到后方准备的位置上。翡露梅妮雅因为蒂塔妮雅在场,所以没坐到桌边而是站在水明身后,蕾菲尔则陪著因为人多而感到不安的莉莉安娜坐在沙发上。 依旧因为访客感到意外且惊讶的水明,环顾他们之后开口。 「哎呀~没想到蕾菲会带著黎二你们来……」 「我也没想到蕾菲尔妹妹会认识水明你呢。」 「真的,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就在瑞树插嘴时,水明突然露出坏心眼的表情,并冷笑说道。 「怎么啦你,不说这也是经由星星的指引……之类的吗?」 「够了!所以说水明同学为什么刚来就要欺负我!」 瑞树气呼呼地瞪著重提旧事的水明,而后者和黎二则微笑著看她。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而稍微感到奇怪。 坐在黎二身边的蒂塔妮雅,亲密地朝站在水明身后的翡露梅妮雅搭话。 「虽然也很惦记离开格兰特市之后的事,不过白炎阁下的任务看来就是水明呢。」 「是。在国王陛下的命令之下,向水明阁下献上微薄之力。」 「果然白炎阁下的责任感很强呢。」 「欸?啊、不是,和这个没有特别关系……」 「你又在谦虚了。白炎阁下是为了负起将水明召唤过来的责任,所以才向父王提出助水明一臂之力的请求对吧?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必要冒著危险来到帝国了。」 黎二也附和一副通情达理模样的蒂塔妮雅,「不愧是老师。」 当然满脸自豪的她过于深入解读了。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白炎阁下肯定是向毁灭魔族军团之人身边而去……这倒是意料之外。」 没那种事,无法如此反驳的水明等人,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都因为蒂塔妮雅优秀的直觉而浮现难以形容的表情。 「水明你为什么来帝国?」 「我在找回去的方法,因此踏上旅程。」 「原来如此,所以才出城啊。那么,之后呢?」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和蕾菲尔一起加入商队。途中因为和商队起纠纷而分道扬镳,走出森林后就到格兰特市了。」 「那么,魔族呢?」 「哎,只是刚好碰见而已。那之后发生许多事,于是现在一起生活——」 像这样,水明驱使著可疑笑容和莫名自信满满的表情,尽说些不正经的来龙去脉,但黎二等人似乎认为是真的。 不过瑞树没有放过吐槽点。 「……发生许多事所以和可爱的小女孩一起生活是什么情况呢,水明同学?」 「啊~然后梅妮雅就来了,而且教了我魔法。」 「水明同学你不经意无视我了呢……」 对瑞树的不悦攻击视而不见,水明继续说。而在他身后的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则满脸怀疑地说著悄悄话。 (……居然能那么坦然的说谎。) (……真是的,亏他说得出这么分歧的话。虽然我不是在夸他。) 当然这种评价并非佩服之意。两人呆呆地看著脸色完全不变、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水明悄悄交谈。对知情人而言听起来很明显,但不知情者听起来当然就是水明说的那回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魔术吧。 大概说完后,黎二看向拘谨地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莉莉安娜。 「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子呢?」 不介绍给我们吗?听见这种询问的水明,困扰似地搔了搔后脑。 「她是……哎~有苦衷的。」 虽然难以启齿,但不说又很为难。而莉莉安娜在多双眼睛注视下站起身,冷静地鞠躬。 「我是莉莉安娜·赞德克。」 「莉莉安娜妹妹、对吧……咦?我记得莉莉安娜·赞德克是……」 听见那个名字,黎二似乎有印象。他仰头看著天花板,搜寻记忆漩涡里符合的名字。 议论纷纷的街道上,也交错著通缉的话题。 另一方面,该说不愧是抓住了有名这点的蒂塔妮雅开口。 「……帝国十二优杰其中一人,但现在受到通缉。」 「是吗!这么说起来,的确听说是什么事件的犯人呢!?」 「水明,你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人?」 「……我刚刚说过了吧?有苦衷啦。」 水明叹著气大幅耸肩,开口告诉黎二等人缘由。 ◆ ◆ ◆ 「原来是这样……」 「感觉很复杂呢。」 听水明说完事件概要以及莉莉安娜的事情后,黎二和瑞树一起露出怜悯的表情,并且闷闷不乐地叹气。 水明看著靠在蕾菲尔身边、后者因为担心而抚摸著她的莉莉安娜静静点头。大概是因为和罗格诀别,在那之后莉莉安娜一直没什么精神。虽然不想让她增加心理负担,但也不能不说明情况。 见状,黎二皱眉,以带著认真的表情看向水明。 「这样一来,莉莉安娜妹妹要怎么办?」 「嗯?啊啊,让她留在这里保护她。」 「但是,只有这样无法解决事情吧?」 「是啊,所以当前目的是搜索和逮捕真凶。抓到以后说明事情经过,然后把犯人交还给帝国。」 「就算这样,帝国的人应该会说把莉莉安娜也交出来吧?」 「哎,十之八九会这么说。」 水明同意黎二的意见。就算是遭到教唆,但出手了这件事依旧不会改变。不难想像帝国会强迫自己交出人来。但既然已经收留她了,就不可能说「好的请吧」,然后把人交出去。 「欸~如果事情变成那样,大家就一起前往其他国家吧?」 在这个世界只要出国的话,追兵也就不会想办法追了吧。如果事情变成那样,在他国生活就好了。这么说著的水明对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微笑,翡露梅妮雅静静点头,蕾菲尔则在一瞬的惊讶后浮现无畏的笑容。 「你真的很突然呢。」 闻言,莉莉安娜脸色大变地站起来。 「但、但是,那样……」 她脸色显示出的是,那会太麻烦你们般的不安表情。但是水明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前就露出了爽朗笑容。 「我无所谓啊。如果大家不愿意的话就想别的方法吧。」 「我是为了辅佐水明阁下才会在这里,我遵从水明阁下的意愿。」 「我也是。虽然在帝国生活不错,但水明要走我就跟他走。」 「就~是这样。」 即便水明对莉莉安娜露出别介意的笑容,却挥不散忧郁气氛。但他已经决定了。既然决定就得心甘情愿,下定如此决心后,水明回过头。 「事情就这样。」 「是吗?嗯,我懂了。」 闭著眼睛、爽快点头的黎二,以及露出近似于「友人带给你们困扰了」般笑容的瑞树。 「水明同学也是不输黎二同学的大好人呢。」 「啊?瑞树,不要拿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哎~明明嘴里说讨厌危险却总往不能去的地方跑,结果老是埋进危险地方的少年痴呆是谁啊~?」 「是、是谁啊……?」 就算试图开玩笑蒙混过去,但当然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 「是啦是啦是我啦是我!真是对不起喔!」 大概是难为情和火大双重情绪一起来袭吧,水明半是敷衍了事、半是掩饰丢脸地大声说道。对瑞树击中自己要害只能掀起小小的抵抗。 水明如坐针毡片刻后,他清清喉咙转换心情询问。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来帝都?我记得你们说过要去自治州吧?」 「……关于这点我也是有苦衷的。」 黎二表情忧郁,看上去除了懊恼还有郁闷。 此时蒂塔妮雅开口。 「水明。你知道赫德里珥士公爵吗?」 「啊啊,我有听梅妮雅说过。」 「毕竟是将我们当作诱饵的人。」 蕾菲尔的尖锐声音,以及蓝眼都转了过来。果然,盛怒火炎依旧在那小小的身体中旺盛燃烧吗?她声音中隐含的愤怒,无论何时都没有丝毫的衰退迹象。 水明伸手挡住打算道歉的蒂塔妮雅并摇摇头。任何人都这么想,关于这件事并非她的错。 「那个公爵阁下,要我们前往帝都牵制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 从黎二嘴里出现的名字,让水明眉头一挑。 「喂,你说葛莱兹艾拉……那家伙吗?」 「水明同学,你知道她?」 对于瑞树的提问,水明露出极不痛快的表情。 「稍微知道……先不管这个。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听话?身为勇者的你可以拒绝不是吗?」 在凯美利亚时,阿玛狄沃斯抱持著敬意接待黎二,即便艾力欧特对帝国皇女葛莱兹艾拉采取不礼貌的态度,反而是葛莱兹艾拉的随从脸色苍白。因此勇者的待遇和权限应该比一介贵族更高才对。 「因为家人被当作人质,所以上钩了。」 「家人?」 家人指的是谁?不可能在异世界对黎二的家人出手。就在水明露出诧异的表情并皱起眉头时,坐在黎二等人后方的骑士之一、克雷葛力站起身,抱歉似地鞠躬。 察觉这件事的水明,维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躲开,十分惊讶地说。 「什么啊那家伙就是个荒唐的浑蛋嘛……真是,得早点去揍他一顿才行。」 再继续从容下去的话,不知道自己还会被怎么设计,有机会必须接触看看。 听见水明的发言,黎二眉清目秀的脸庞带上严厉。 「水明,赫德里珥士公爵很强。他挡下了我的拳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哪里厉害。」 「那么水明,你能挡住我现在的拳头吗?」 黎二笑著握拳,似乎想打飞水明开的玩笑。 而水明迅速举起双手对应。 「在下是和平主义者反对暴力。」 「……你还敢说。明明意外是个不留情的人。」 黎二翻翻白眼,话里带刺攻击水明让人一清二楚的个性,然后浮现「你在说什么啊」一般的表情耸肩,最后发出叹息。 水明脸色一变,认真地眯起眼。 「说起来葛莱兹艾拉啊……那个贵族大人让你们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关于这个我也不太懂。」 黎二摇头,说出至今为止路途中的懊恼。水明听完,接著突然开口提出疑问。 「有一种,就是要你前往帝都的感觉。」 「你说他要我前往帝都……但帝国应该没有魔族喔?」 「所以啊。明明是这种和勇者工作无关的事情,也不是要你来同盟国激励民众士气,那就没有特别让勇者过来的必要了不是吗?而且如果他这么了不起,武官或者密探有多少就可以送多少,在意的话也已经送了吧。听你说起来,那个叫赫德里珥士的,好像从一开始就无论如何都要让你来到这个国家。」 「为什么?」 对于瑞树的疑问,水明闭上眼睛。 「姆……既然他不惜抓人质也要让你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但是赫德里珥士公爵只要我牵制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也没告诉我要做其他的事……」 在越议论越感觉中计的情形下,水明表情逐渐险恶起来。如果黎二说得没错,赫德里珥士真的只是为了让他试探葛莱兹艾拉,那么水明对赫德里珥士的评价就会掉到无药可救的无能吧。只是牵制的话,没必要哪怕得罪黎二也非得让他前往帝国。 「确实如同赫德里珥士公爵所书,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最近很活跃。她使用军方权力,屡次对周边国家采取强硬的政策。这对厄斯泰勒而言不是好状况。」 虽然蒂塔妮雅说不见得是搞错了,但水明的担心却没有消除。刚才的对话里总有种吞吞吐吐的感觉。 「虽然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入侵时,赫德里珥士公爵并没有特别说什么呢。」 「——是吗?就是那个。」 如同答案飘落一般,水明弹指。这就是从黎二感想中遍寻不著的最后片段。 「水明,那个是哪个?」 「你刚才说那个女人入侵时对吧?帝国的皇女怎么来的?」 瑞树一头雾水地反问水明。 「怎么来的?不是来的理由?」 「没错。她是怎么过来那里的。」 「那是……说是和部下一起强制突破过来的喔?」 「你 说轻松突破那个国境要塞过来的吗?」 翡露梅妮雅回答这个疑问。 「恐怕就是这样吧。因为我看见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和其麾下的部队,几乎没受什么损害。」 翡露梅妮雅沉吟自己说出的话而后肯定。她说话时似乎再度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闻言,蕾菲尔露出讶异表情。 「——那样的确很奇怪。虽然我也和水明一起通过了,但厄斯泰勒的国境要塞可非如此简单就能突破的脆弱建设喔?」 「这么说起来确实如此……」 蒂塔妮雅也是相同的意见,脸色因为先前没发觉的事情而浮现焦虑。 国境要塞构造坚固,警备也相当严格。峡谷之间设置了钢铁制成的门,开关时间早已预先决定,无法那么简单就能通过。以葛莱兹艾拉的力量确实可能强行突破,所以才想这种方式并非不可能,但如果对方用上魔法就无法避免引起相当的骚动。 但截至目前为止,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出现在谈话之中。 「而且她来的时间点太巧了。刚好是格兰特市的军队打算攻打魔族的时候对吧?」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那样……但那是不可能的喔?」 彷佛想否定自信产生动摇的黎二,水明摇头。 「知道魔族何时到来的人,就只有厄斯泰勒的首脑以及掌握那个情报、将你们诱导到安全场所的克雷葛力先生。那个时候你们在听他说明,而遇到魔族的只有商队和我们。厄斯泰勒的居民不知道魔族的存在,对厄斯泰勒国内的人而言,魔族所在地应该是空白地带。明明是这样,他国的人却能轻易获得情报吗?」 「抓住帝国领内的魔族逼他说之类的?」 「不可能。魔族不是那样的生物。」 蕾菲尔刻不容缓地断定。因为是出自现场最为了解魔族性质的她之口,所以不会有错。水明也从以前的记忆中知道,那是就算拷问也不会泄漏情报的生物。如果是那种生物,在被抓到时马上自爆也不奇怪。 那么,推测的结论就是。 「我说,难不成那个叫赫德里珥士的家伙。」 该不会、这玩笑般的轮廓慢慢出现形状。在那种答案开始浮出水面、听水明把话说完之前,最先察觉的是蒂塔妮雅。 「……意思是他向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泄漏情报、并想办法处理国境要塞的警备?水明你想这么说?」 水明一点头,室内就因为紧张的气氛而导致全体沉默。 慢了一拍,瑞树著急似地慌忙询问。 「但、但是做那种事能得到什么好处?赫德里珥士公爵是厄斯泰勒的贵族喔?和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私下有联系?」 「谁知道。是有联系还是单纯泄漏情报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要是变成那样就会很容易引发战争吧。那个危险的女人没有许可就穿越国境。光是这一项,就会容易让厄斯泰勒的人对帝国怀有厌恶感,然后又马上把黎二你们送过去的话。」 「帝国也会认为是挑衅?」 听见黎二紧张地插嘴,水明点头。 「牵制什么的只不过是他自己在说。」 葛莱兹艾拉入侵厄斯泰勒的行为,在非常时期说不定确实具有正当性。但厄斯泰勒的首脑当然会抱持危机感。那之后若是又立刻遇到黎二预定之外的来访,虽然只有首脑,但两国的紧张程度会上升的吧。 「但是水明,帝国现在向厄斯泰勒宣战并没有意义。」 「说得没错。我目前也不懂这点。」 那里就是烦恼的地方。在魔族侵略人类领土期间,做出那种会引发分裂的行为根本没有好处。 翡露梅妮雅也同意蒂塔妮雅的话。 「我也这么想。赫德里珥士公爵再怎么样也应该了解魔族的威胁。再者即便像那样泄漏情报,也无法确定帝国会有所行动。」 「确实如此,他要要手段有太多不确定要素了……」 两人交谈时,黎二开口。 「但是……」 「你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黎二?」 「不是,如果按水明的想法,我就能懂赫德里珥士公爵那个时候的态度了。」 「你刚刚什么都没说的部分?」 「嗯。如果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登场是出自赫德里珥士公爵的计画,那就吻合他对入侵这件事什么都没表示这状况。按他那个性格,在那种场面下肯定会发几句牢骚……但是,就算继续谈下去事情也无法解决。」 「你说得没错。」 能够判断的材料不足。可以的话尽快预测对方的企图,就不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但现在做不到。 只不过,有必要警戒赫德里珥士此人已经达成共识。 「——好,换个话题吧,你们再来有什么打算?」 「对对对这个这个!听我说啊水明同学!我们订不到旅店!」 「因为有游行啊。」 当水明用「这是当然的」眼神看过去时,瑞树回了个「那怎么办啊」的眼神过来。在来这里以前就用尽对策了吗?水明思考似地躺到椅背上。 「……要住这里吗?虽然这个人数肯定会太窄。」 「水明,可以吗?」 「因为没有那么多张床,所以男生们连我就在客厅(这里)挤挤吧。」 听水明这么说,黎二似乎没有异议。就在水明状似询问地环顾众人时,女性骑士露可开口。 「既然如此我等再去寻找旅店吧。就算少但能够有房间的话,就能将人分散在水明阁下的家和旅店里了。」 当黎二回答「那就麻烦你们了」后,随侍的骑士们走向玄关。黎二和瑞树大概是想再感谢一次他们的辛苦而前往送别。 蒂塔妮雅也站起身,但她并非跟著黎二等人走,而是接近水明。 「怎么了?」 就算水明这么问,对方也没有停下脚步。突然,柔和的香气窜入鼻腔。蒂塔妮雅终于走到很近的距离,接著突然招了招手。水明回应对方指示接近后,她如同想说悄悄话般将嘴巴凑到他耳边。 「水明。明天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 「陪你是指?」 「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的话。」 水明看向离开自己耳朵的蒂塔妮雅。那双深蓝色双眼直直地看著这边,表情虽然是与生俱来的认真,却映出其认真的程度。或许是有什么进退两难的事情吧。 「……我知道了。」 水明用一句话表达同意。 ◆ ◆ ◆ 同行的骑士们努力有所收获,找到三人份房间的黎二一行人,以分散在八键家和帝都旅店的形式,理所当然地筹措到暂时的住宿场所。 至于人数分配,当然是黎二、瑞树、蒂塔妮雅住水明家,骑士们住帝都的旅店,那一晚水明久违地和黎二进行了男人间的谈话,而女孩子们也似乎热衷于女生间的话题聊到很晚。虽然主要是瑞树。 翌日。 「虽然我熟悉厄斯泰勒的空气,但帝国也吹著很舒服的风呢。」 「是啊。」 这一天,水明接受蒂塔妮雅的外出提议,和她两个人离开八键家,走到位于帝都西北方充满自然的丘陵地。 远远望去是道有著平稳波浪的绿色地平线,偶尔也有爽朗的风轻拂后颈。蒂塔妮雅站在有点高的地方,将头发往后梳、闭起眼睛静静感受丘陵地的风。她身上的打扮不是在城里看过的洋装,而是容易活动的装束,披在肩上的斗篷随风翻飞,因为是包覆到头部的类型所以看不见嘴巴。如果是第一次看见她这闭著眼睛的模样,想必无人能想像她 的身分是公主。即便美得像幅画这点不会变。 虽然水明感受到这种印象,却也在一瞬间被打破。蒂塔妮雅突然大大地伸展起来,双手高举到极限,开始用和刚才不同的方式享受帝国的空气。是因为从帝都的人潮中解放了吗?还是不掩饰自己的本性了吗?这种举动看起来非常爽快。 是因为现场除了一匹马之外,就只有水明和蒂塔妮雅了吗?他没跟黎二或瑞树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就连骑士们都没有同行。蒂塔妮雅告诉露可时,后者有提出同行申请,但似乎被拒绝了。水明也只跟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说要出门就走了。 心满意足地享受了丘陵地的空气半晌,蒂塔妮雅转过头开口。 「非常感谢你出借房间,甚至为了让我们有床睡,特地出借了自己的床。」 「不,没关系啦。男生只要有足够宽敞的地方就够了。」 「呵呵,是这样吗?托你的福,昨晚过得非常开心。」 蒂塔妮雅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陕且无忧无虑。水明面对朝自己微笑的蒂塔妮雅,只耸肩回答「那就好」。 然后,他担心询问。 「我说,莉莉安娜是不是感觉很拘谨?」 「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因为蕾菲尔的体贴,所以似乎没有那么不自在。而且,瑞树也常常跟她说话。我想那样一来很快就不会有隔阂了。」 「是吗……」 水明现在暂时在担心莉莉安娜。 虽然只是暂时,但同居人突然增加这件事好像吓了她一跳。当然她因为暗魔法而不习惯人——简单来说就是非常怕生,水明知道这点所以昨晚很担心。不过,看来这杞人忧天可以结束了。 虽然担心莉莉安娜,但水明更多时候会托付给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藉由蕾菲尔的精灵之力排斥邪灵也是目的之一。虽然不用担心,但身为把对方带回来的人总是会多方留神。 「黎二大人和瑞树现在在做什么呢?」 「听说跟蕾菲去逛帝都了。明明不一定要今天去,那可是场苦战啊。」 「说得没错呢。」 蒂塔妮雅笑了。从她尽力不发出声音的模样,可以窥见其高雅。 「——那么,差不多可以告诉我重要的事情了吧?连随从都不带、就我们两个,想必是有苦衷的吧?」 「说得没错呢。在这里就没关系了吧。」 蒂塔妮雅的笑容突然转变,表情严肃的她彷佛不想漏看任何一处般四下张望。 虽然感觉上不是在意他人目光,先不提这个。重新看向自己的她,是带著冷漠的认真表情。 「水明,我想拜托……不对,不是这样。再来有件事要你做。」 「真突然呢。」 「我知道十分唐突。」 「也就是,希望我做的事吗?」 「没错……比起希望,应该说我要强制你做,这种说法更加正确吧。」 蒂塔妮雅维持著平静的态度改口。非常煞有其事……或者该说是三思过后的说法。简单来说就是—— 「不用这么客气。你直接说是命令吧。」 「那么——水明,你立刻回王国。」 蒂塔妮雅这么告诉他。虽然确实说过不用客气,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严厉的词语。而且,立刻回王国是指? 「……真的很突然欸。」 「确实很突然。但是,我必须这么说的理由,很容易了解吧?」 「姑且想听蒂雅你亲口说呢。」 「关于赫德里珥士公爵。」 果然是这个吗?虽然说多多少少预料到了。 「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成为黎二大人的累赘。所以你立刻回王国,老实待在父王身边。既然父王对你做了各种裁夺,回去也不会受到什么糟糕对待,将一切告诉父王,只要身在父王庇护之下,就是赫德里珥士公爵也难以对你下手。」 赫德里珥士的挑衅。要是黎二每次都在意的话,当然会影响今后的行动。这点从他曾经为了水明回到厄斯泰勒领内就能明白吧。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 「有鉴于莉莉安娜的事情,我认为这不是乱来喔?」 蒂塔妮雅表示出其正当性与合理性,但水明摇头。 「但这样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昨天也爽快告诉过黎二了,我在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 水明耸肩,再次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 「这样你就懂了吧?如果听蒂雅你的话,我就不能找回去的方法了。」 「说得没错。但那不是现在必须马上做的事对吧?黎二大人再来会打倒魔王。这样一来,赫德里珥士公爵就不会对你下手,你也可以尽情去找回原本世界的方法。」 「那么,我这么说吧。你要我等到那个时候?要我等到黎二打倒魔王解除世界的威胁之后?那要一年?还是两年?搞不好花个五年十年也不无可能喔?那样就太迟了。」 「水明,我能够体谅你的状况。但这是带给这个世界稳固和平所必要的事。」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听过多少次了啊,特别最近老是听人这么说。」 对于蒂塔妮雅的诉求,水明叹著气一吐为快。但对方没有给他斟酌的余地,而是毫不考虑地催促他回答。 「那么,你的答案是?」 「——我拒绝。我可是因为你们擅自召唤才遇到这种事,没道理不让我做想做的事。」 「我先前说过了,你这样会造成黎二大人的麻烦喔?」 「你指的是那个叫赫德里珥士的家伙?我自己能处理。如果黎二会在意没必要的事,蒂雅你就亲口叫他别管我啊。」 「你要我这样告诉温柔的黎二大人?」 「我没打算连那家伙的多管闲事都加以考虑。」 水明以严肃的语调拒绝后,蒂塔妮雅烦恼似地叹气。 「……这样下去没有交集呢。」 「这么说起来,你很冷静呢。」 「因为我多少预料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那么,你还准备了下一招对吧?要用什么打动我?」 既然已经预测到他的回答和双方争辩方向,那就应该准备了其他说服方式才对。不可能说到这样了却没有对策。 听见水明询问,蒂塔妮雅以决然的双眼看向他。 「若你不听从我的命令,那我便凭力量让你屈服。」 「啥?喂喂……」 就连水明都没预料到对方会说这种话。他还以为肯定是「我们替你找」,或者「派部下去找」之类的话,结果居然不是。 「如果水明你要找回原本世界的方法,虽然程度不比黎二大人,但也会困难重重吧。不仅魔族和魔物,还有赫德里珥士公爵。既然如此,如果连我都打不倒的话,就不能继续找寻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有道理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 「因此,水明你再来和我战斗,向我证明你的力量。当然,如果你获胜了,我就认同你的行动。」 「这就是凭力量吗?真蛮横呢。」 「蛮横也没关系。如何?」 「我拒绝。」 听见水明一句话就拒绝,蒂塔妮雅嘴角浮现不适合她的嘲笑。 「那我就认为你是胆小鬼啰?这样也没关系吗?」 「对你来说吗?我不管被怎么说都无所谓啦……但没办法这样就收场对吧?」 「当然。」 听见蒂塔妮雅的断言,水明皱眉低声哼哼。 「……那,怎样?凭力量是指用魔法吗?」 「不,是这个。」 蒂塔妮雅这么说著,从捆在马身上的包裹中取出一把剑。 「哈?居然用剑?蒂雅你会用这种东西吗?」 「多少有些经验。」 「你有听黎二说过我会用剑对吧?这样当然是我比较有利喔?这样不算狡猾吧?」 「没关系。那么,你的回答是?」 蒂塔妮雅质问般重复询问。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她的嘴角藏在大衣领内,也因为那张冷淡且强硬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心情,所以无法读取其意图。明明身为魔法师使用剑应该会屈于下风才对。这个计画如同重重迷雾般看不清楚目的。 ……好了,该怎么做呢?虽然不想和她决胜,但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吧。如果使用魔术对她施加催眠暗示,应该能够轻易摆脱—— ——是的。这下我们四个人就是朋友了呢。 ……蒂塔妮雅曾说的话浮现在水明脑海。他几乎没怎么和对方相处过,也没怎么交谈过。但那时她所说的话发自内心这点绝对不假。这么想的话,果然不好意思对她使用迷惑类的魔术。 受不了蒂塔妮雅视线的水明,困扰似地叹气。 「……虽然我想拒绝,但我觉得你会直接砍过来。」 「你明白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对吧。」 蒂塔妮雅这么说著,然后声调突然下沉。 「……我也不想这么对待水明你。但我也有应该做的事,与相应的责任。」 她会如同忏悔自己束手无策般低下头,是因为无法忽视的内心谴责吗? 「没关系啦。这件事我也很随心所欲。不过,就算是被你们召唤过来的,蒂雅也没道理不能随心所欲。」 「你在奇怪的地方很温柔呢。」 「奇怪是多余的。」 「这就是瑞树说的,傲娇对吧。」 「喂不要再说了真的。」 水明苦著脸看著因为感到不可思议而瞪大眼的蒂塔妮雅,然后脸色一变,重新取回认真模样。 「——最后问一下。这场战斗不会有后续问题吧?」 「是的。以女神爱尔修娜的名誉起誓。若是我输了,今后再也不会插口或插手水明你的一切行动。」 「我知道了。那么,我的剑呢?」 当水明这么说著伸出手时,蒂塔妮雅便松开手上的剑。 另外准备了自己的武器吗?水明捡起对方投过来的剑。即便对方认为有胜算,但自己的剑术从小时候学到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输。 接著,水明看见蒂塔妮雅从另一个包裹中取出两把长剑。 「——啊?」 「这是我的武器。」 蒂塔妮雅这么说著,将两把武器出鞘。材质为银,与黎二的武器不同。虽然在这种时候看见有点意外,但恐怕是由腐食银打造。拔出两把刀也就是二刀流吧,却违反剑的常理双刀都是长刀。通常其中一把会为了易于防守而比较短,但蒂塔妮雅的刀却一样长。不,透过魔术师的眼睛来看,确实有点不同,左手的刀看起来稍微长了一些。 然后,在水明吃惊的视线中,蒂塔妮雅摆好战斗架式。 「什——!?」 当蒂塔妮雅用大衣掩住嘴角、让剑交错的瞬间,水明全身毛骨悚然。 「——不愧是钻研剑技之身,只藉由架式就能够知道力量了呢。」 是捕捉到自己的动摇了吗?对方现在发出的称赞有如恶魔之声般响在耳畔。刚才捡起剑时认为自己不可能输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愚蠢啊。 在对方随著狰狞笑容发出名为虚妄之风的威压下,水明藏起焦虑露出笑容。 「唉——我现在真想诅咒自己那不看见你就不懂的不成熟啊。怎么啦公主殿下?你不是魔法师啊?」 「我确实也能使用魔法,但那并非我的战斗基础。因为我从幼少之际起,就是舞剑之人。」 「真的假的啊……」 「这样就懂了吧?水明你并不狡猾。因为我的剑术比你更加优秀。」 「……哎呀哎呀也就是我巧妙地上钩了吗?真是不好惹的王女殿下啊。」 「你的称赞我就收下了。」 蒂塔妮雅这么说著,将双手的剑如同球棒般回转。她身边传来长剑划破空气的嗡鸣,最终就像刚刚一样将双剑交叉于身前。然后,随著一阵强烈的武威解放,宛如春日疾风般的强烈力量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周围发散。 让人错觉是武威的虚妄之风吹过后,四周产生安静的紧张感。对方高声自报姓名的声音终于在陷入寂然的丘陵地响起。 「七剑之一、薄明的蒂塔妮雅·路特·厄斯泰勒,在此参上。」 和她相对之下,水明背部冒出被武威波及时的鸡皮疙瘩。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于是嘴边浮现虚张声势的笑容。 「欸,太过炉火纯青真的好恐怖啊……」 就这样,虽然晚了点但长吁短叹的水明依旧摆好战斗姿态。 压制全身的武威强大且锐利,可和魔族战斗时的蕾菲尔匹敌。眼前那摆出双剑交错姿势的少女,即便用魔术师之眼来看,也没有像样的破绽。 如果要举例二刀流有名的备战姿势,那就是高举两把太刀、威压对手的两上段姿势,也有兼顾攻防的十字战姿。像蒂塔妮雅将手腕摆在身前、双刀交叉呈现字样的姿势就是十字战姿,同时也能反覆使出剑击,她现在大幅沉下身体,是最下段的体势。宛如猎豹是吗?那么需要警戒的就是其速度和突击力了吧。 但是,那个长剑二刀。没有一把较短的话应该会难以使用才对。这也是平常会被人揶揄为菜鸟剑法的部分…… 不对,无论是突击力或速度都超出自己预料。脑中描绘的起始蓝图不但靠不住还遭到背叛,对方以远远超乎预测的速度来到自己面前。 不只这样,对方挥出的剑的轨道弯出曲线。 「等——!?」 水明慌张后退并以剑进行防御。 对方挥出的银钤光芒消逝同时,水明大步退到攻击范围之外。然后再度看向自己的剑并怀疑起眼睛。打算挡下攻击而立刻挥出的刀身已经少了上半部。而且缺口犹如以汤匙舀起布丁般,留下了圆弧状的断面。 「喂!?先等一下,这是什么技术啊!?」 「不值一提的技术。我的剑击与其他剑士不同是邪门歪道。普通情况下,若非直线刀法绝对无法切断物体,但我的剑击就算剑闪是弧形依旧能够成功。」 在挥刀时带起的嗡鸣声中,蒂塔妮雅泰然自若地放声说道。水明满身鸡皮疙瘩再次出来报到。 通常这是物理做不到的事情,但确实有例外存在。原本世界也有各种被称之为剑豪的『登峰造极者』,到达那个程度后,就能使用普通剑理范畴外的剑术了。 恐怕这位被称为公主殿下的少女,也是到达那个程度之人。 然后,水明的思考大约花了不到两秒吧。但在这点时间中,蒂塔妮雅已经逼近。 「好快!」 水明如此抱怨,断然向旁退开。但因为这是基于常理的回避方式,所以一秒都没能逃出蒂塔妮雅的视线,她立刻欺身而上并同时横砍。虽然能用变短的剑侧面格挡,但当然处于劣势。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避免渐趋下风。 在突如其来的缓慢速度下,蒂塔妮雅高举右手的剑。领悟到对方想用上段击入且藉由平时状态反应过来的水明,配合对手放缓的轨道,像是想由上方把剑打掉般往下挥。 「这招,太天真 啰。」 预告刃光闪现般的冷淡嗓音如此指出。对,刚才那招在目不暇给的攻防中,是冷不防加上、使人容易反应的绝妙招数。完全上当的水明立刻快速配合上另一把剑的轨道。 虽然水明来得及挡下,却突然无法维持平衡。 「什么——!」 对方扫倒了自己的脚,领悟到这点时已经太迟。水明无法保持平衡,难堪地一屁股摔倒在地。然后,刺到眼前的是长剑反射出的银色光辉。即便反应过来了,但姿势实在很糟。银光就抵在脖子旁。 「……连奋斗都称不上呢。好了,这样就决定了。水明,你宣告认输吧。」 对方落下的果然是冷淡的言语。以敏锐武威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逼迫自己接受条件。但是—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已经分出胜负了喔?」 蒂塔妮雅再次告知,但水明不认同。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己见?」 「因为我有个必须回到原本世界实现的约定。而且,在这边也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水明仰头看著蒂塔妮雅这么说。没错,自己必须回去。而且还有蕾菲尔和莉莉安娜的问题要解决。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是吗……真是遗憾,那我得稍微教训你了。」 「教训?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如果受伤就没办法继续搜索了。剩下的就让白炎阁下酌情处理。」 「真的很蛮横呢……」 「我不会赔罪的。因为这是我应该承受的罪孽。」 蒂塔妮雅眼底光芒转为冷淡。但在那双眼睛产生变化的瞬间,就在那个不满一秒的时间内,水明忽然从她眼前消失了。 「什——!?在哪里!?」 为了寻找因自己松懈而瞬间消失的水明,蒂塔妮雅左右张望。但是无论何处都没有看见人,只听得见声音。 「我错估你了呢公主殿下,要判断结果还言之过早喔?」 「在哪里!?」 「这里啊。」 比刚才更加充满决心、也更加飒爽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蒂塔妮雅周围地面因为多次的强烈爆炸而翻动。她维持著备战姿势飞快退开,便发现水明就在刚才的所在位置后面。身上穿著她不曾见过的黑色西装,右手如同刚弹完指般举起。 凝视著满是惊愕的蒂塔妮雅,水明微微吐出口放弃的气息。 ……对并非魔术师的朋友使用魔术的余味之坏,现在依旧残留心底难以忘怀。要不是状况如此,他早已决定不到紧要关头绝不使用。但是,他也有解决背负之物的义务。不能在这种地方止步不前。 水明身后的衣襬不住翻飞。 「——那好吧。我也报上名字吧公主殿下。我是结社魔术之辈,魔术师、八键水明。」 剎那,强大的魔力随著宛如雷霆的轰然巨响吞噬四周。 ◆ ◆ ◆ ——现在想想,这名少年的行动充满不可思议。 因为英杰召唤仪式的事故、成为被卷进召唤的其中一人,却反对并拒绝与身为勇者的黎二同行的男子。说出自己想远离争端这种自私自利的任性发言,动不动就擅自行动。明明一般来说,这种举动若被同伴责骂也不奇怪,但意外地似乎深受黎二和瑞树信任,一次都没说过他的坏话。 这部分还可以了解。就算忘恩负义,但因为他们深知水明的为人,所以才原谅他的行动吧。 但是,就连关系那么紧张的翡露梅妮雅都在不知不觉间与之相处融洽,还暂时获得曾遭他顶撞的父亲阿玛狄沃斯信任。离开安全的王城和梅特尔,途中掉入赫德里珥士所设的陷阱却大难不死。在异世界、而且还是异国这种不了解风土民情的土地擅自设置据点,藏匿被追捕的帝国军少女。听说的行动与伴随的结果全都无法理解,但也全都与某人的信任有关。 恐怕自己被引导到答案的其中一个线索,就是眼前发生的事吧。 帝国丘陵地原本有著充满整片绿色丘陵与蓝天的清爽空气,但现在堕入了浓密的魔力风暴中。而且,那是至今为止不曾见过的、不合常理的力量具现。干涉周围的力量强大到令人恐惧,只能用世界为之改变来表现这个状况,原先清爽的风现在发出女子尖叫般的声音,与因为魔力而丧失整合性的气流相互碰撞。 大概是察觉现场的危险吧,停在不远林木间稍作休息的鸟儿们一起振翅起飞、昆虫或小动物也纷纷不顾形象地逃窜。 引起这些的,就是站在眼前的少年,水明·八键。虽然不像剑士或战士般发出武威,但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彻骨的战栗,以及超越常理的魔力。至今为止过过的魔法师的力量,不,即便他们全部相乘也远不及眼前此人吧。这根本不可能是刚学会魔法的人能够发出的力量。 「……昨天,你说刚从白炎阁下那边学会魔法,那是谎言吗?」 「不,我没说谎喔?因为梅妮雅经常教我这个世界的术。我只不过没说自己原本就会使用魔术而已。」 「我听说你们的世界没有魔法?」 「在黎二他们所知的范围内没有。只是因为科学发达而被埋没,无法浮上台面罢了。魔术师还是存在著的。像我这样。」 水明这么说著,淡淡地坦白自己隐瞒的事。 但他的自称并非魔法师,他所说的魔术师究竟是—— 「……魔术师?——难不成是勒贾斯说过的黑衣男子!?」 「这么说起来,我听梅妮雅说过那个大家伙最后这么说了呢——是啊没错,我将他们全部打倒了。」 「全、全部……水明你一个人、将一万名军队。」 「好像是这样。因为我没空在意那些,之后听说时也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子如此唏嘘著,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不是打垮虾兵蟹将时那种目中无人的笑,而是简直像是在嘲笑自己糊涂般那种自嘲的笑。 「……既然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为何拒绝与黎二大人同行?」 「这句话也套用在你身上吧?我认为你都这么强了根本不需要勇者啊?」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听见蒂塔妮雅倨傲地断定,水明不感兴趣似地哼了声。 「刚才也说过了吧?我想回原本的世界。而达成那个目的,和在这个世界打倒魔王的目的背道而驰。没错吧?那么就只能分头行动了。」 「黎二大人和你是朋友吧?」 「你说得没错。但是,就算是朋友也有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就像你们期盼黎二,也有人对我怀抱希望。我有必须守护的东西。至于这次,就只是在我将自己的愿望与黎二的愿望放上天秤时,朝我这边倾斜罢了。」 「那是——」 蒂塔妮雅话还没说完,却见对方露出钢铁刀锋般的锐利眼神。 「——你可不能说这样于情于理都不成立喔?黎二听你们说明后决定去打倒魔王。虽然我不知道他对内容是怎么想的,但那全是他的选择。当时那家伙不考虑我的意见,所以他当然没有把我纳入计画之中。既然如此,要我照顾他也是多管闲事吧?」 确实如此。当时,黎二不听水明的意见、一意孤行决定讨伐魔王。要说是谁先背信忘义的话是黎二,而做出那种决定的他也没有强制徵求水明的帮助。 那么他们会分道扬镳,也是情理之内的事吧。 水明抓住上衣下襬整理仪容。确定穿起来舒服后,他脚上的漂亮黑鞋开始踩上草地。 「重新开始。如果蒂雅你要用剑(凭力量),那这次也让我用魔术(凭力量 )吧。」 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对方的魔力爆发。四周突然产生强烈的风,空气彷佛成为看不见的墙壁般逐渐逼近。 ——来了。 就在这个预感闪过脑海的瞬间,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开始动了。抵抗阻碍行动的风、斜线前进,目标是水明的侧面,速度是全速。在她决定绕到对方背后的剎那,便转为反手持剑并踩著草坪一跃而起。就在蒂塔妮雅将双剑置于身前、于空中维持十字交叉冲向毫无防备站在那里的水明时,对方大方伸出包著绷带的左手。 「第一城壁(primum)、局所展开(ecipio)!」 水明咏唱咒文的瞬间,他左手前方凭空描绘出金色魔法阵。 紧接著就是双剑刀锋和魔法阵产生冲突。但是,剑如同砍到盾牌般受阻,冒出摩擦似的火花。那个凭空描绘出的魔力光阵是防御魔法吗?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但剑锋却前进不了一分一毫。 「咕!」 ……因为飞扑过去,所以蒂塔妮雅现在整个人搁浅在魔法阵上。在这个状态下她无法改变姿势,如果就这么受地心引力影响,就难免著地时将会产生破绽。 虽然有重整姿势的可能,但水明举起的右手也不会允许吧。 「变质(permutatio)、凝固(coagtio)、成就力量(vismina)!」 水明的咏唱几乎和蒂塔妮雅落地同时。右手中烧瓶流出的银色液体转化为剑,而预料到其变化而挥出的右手则正好握住武器。魔法阵消失同时,挥剑导致的风压从身边袭来。 没想到会转移为剑击。然而这个预想终究成真。 ——啪。 就在水明左手手指发出清脆声音时,自己和水明之间的地面炸了开来。最初吹飞地面的就是这招吗?不存在咏唱的凶恶魔法。虽然间不容发地后退逃过一劫,但随著沙尘散去—— 「光辉术式最大稼动。爆装由第一到一百连续展开、绒毯爆击!(ad ium transcription. augoeides maimum trigger)」 「——!?」 水明的声音与自己的惊讶,被他接著准备好的预定行动全部吹飞。水明头上凭空铺满严阵以待的魔法阵。顺著烟雾流动的方向、逐渐浮现出蕴含魔力的圆形。 水明身后的蓝色背景全被魔法阵的光辉遮挡。只能如此形容。那种因为战栗而毛骨悚然的光景,让自己无法说话甚至呼吸。 并没有逃到攻击范围外的选项。无论哪里都在射程范围内,无论能多快都快不过魔法击出的速度,所以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躲避行动。没错,到处都铺满了魔法阵。其总数恐怕上百。就是想从旁离开,数秒内也做不到。 要说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从预告光即将飞来般的辉煌,以及魔力的动静进行预测,并当场采取回避行动。 ……在倾盆而下的魔力光辉细雨中,会是多么强制性的舞蹈呢?回神时,奏著暴力音乐的魔法与其音乐一同停止了。 「——哎呀真有本事。你用的步法很正确。能够看透并躲开什么的,已经不是人类会有的技术了。老实说我完全不懂为什么要把黎二叫过来。」 说著大话的男子表情非常不讨喜而且虚伪。虽然是打算夸奖自己全部躲过了,但只要想到前后那致命的破绽就让人开心不起来。 ——不妙。以至今为止的经验为基础累积起来的战斗感正发出警钟。魔法的力量、就连水明使用的魔法都不是这个世界能相比的。不光威力,甚至行使速度、通用性全都更加优秀。 看见自己想著这些的脸色,水明多管闲事地给予忠告。 「我也告诉过梅妮雅,我们世界的魔术和这个世界的魔法目标不同。不要混为一谈比较好喔?」 自称魔术师的男子闭起眼,如此大放厥词。 而后,他睁开双眸。那双充满灼热意志的坚强双眼里映出的,就是他所说的希望吗? 昨天聊天时,蕾菲尔说过受了他的帮助。莉莉安娜也这么说。翡露梅妮雅则说她憧憬著对方。那么,这个拥有不讲理魔力以及让万象服从的男子,不得不回原本世界的理由、等著他的究竟是什么? 蒂塔妮雅再度看向眼前的男子。总是嘲讽似地扮演著丑角、不起眼的外貌,现在却变化成才华洋溢的模样。 如果他是以这种气场出现在召唤阵当中,自己肯定会对他就是勇者这点深信不疑吧。现在的水明有著让人这么认为的资格。 「……我们召唤出了即将成为勇者的人,以及已经是勇者的人了呢。」 这句交织著无从查知焦躁的低喃传到对方耳里了吗?只见不悦似地冷哼的水明·八键,露出不打算成为那种人物般、到哪都满是不高兴的脸色。看上去一如毫不迷惘将信念贯彻到底之人。 「我就是我。只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魔术师罢了。」 代替第三战开战枪声的言语,听起来感觉非常无趣。 ◆ ◆ ◆ 击出魔术后,因为水明没有继续追击,所以双方战斗得以再度展开。 眼前少女重整态势,释放出与战斗最初同样的武威。即便看过自己的威压与魔术行使,眼底斗志也不曾衰减。 剑的材质大概就是刚才猜测的腐食银(秘银)吧?仿效炼金术作业,将银进行腐败、净化、升华的状态迁移——也就是,一旦还原用万能药溶解的物质,分子排列就会产生变化、转化为拥有更加坚固结合力的物质。这个世界似乎也存在炼金术,但是否具有原本世界程度的技术以及万能药的有无还是个谜。但从魔力的流通状态和坚固度看上去毫不逊色,十之八九符合预测吧。 不过,她的恐怖之处不在武器。而是使用那个反覆出击的剑术。 虽然自在操纵长剑两刀的技术也很恐怖,但更值得惊叹的是那不合常理的刀法,剑的轨道如同不可能般划出曲线。即便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技术,却能轻松斩断地面和石头,可怕也该有个限度。 不,如果只是能斩断东西倒还好。总之这个剑击最为恐怖的地方就是难以阻挡。哪怕觉得挡下时能够弹开对方武器,但因为蒂塔妮雅的剑击必定会斜切过来所以挡不住。挡不住又弹不开,只能任其从刀身上滑过。 一旦用剑对应后的处置发生失误,就是自己输了。 虽然要是全用城壁抵挡那就另当别论,但以现在的身体状态难以执行。时间上不允许全方位展开城壁,且抵挡一个方向后,对方立刻会抓住魔法阵边缘与地面间隙、或绕到侧面砍过来。速度型的剑士对任何魔术师而言都是天敌。只要攻击和防御一停后果便不堪设想。 只不过,自己也有不能输的理由。既然身体状态不完美,那就只能以不惜一切的意志面对了。 蒂塔妮雅灵活地回转著剑柄、隐藏,立刻找出空隙反覆放出剑击。那个连呼气都无法察觉的技量之高,经常伴随著破风之声而来。 水明以弹指魔术迎击。蒂塔妮雅挥剑途中,眼前空气突然弹开,但没有击中她。是因为感觉到爆炸发生前那瞬间的空间扭曲吗?她利用冲击跳起,再次放出剑击。 「看招!」 嗡一声,她从空中挥出左剑。只要后退就能躲过的距离。不,不对,她的长剑是左边比较长。考虑极限回避的话,就和面临危险是同个意思吧。就算无法维持平衡,也不能将身体寄予大地。 「啧。」 就在水明咂舌、千钧一发躲过以眼皮为目标的白刃摔倒在地时,蒂塔妮雅已经结束一次回转、准备好进行下次攻击了。她脸上闪过不满的表情, 第四章 恶魔 深夜的帝都。水明、翡露梅妮雅、莉莉安娜三人走在大马路上。 走在水明身边的翡露梅妮雅倏地环顾周围,对现场的不自然感发出警戒。 「好安静呢。」 「因为预料到会发生战斗,所以事先驱散了吧。」 水明看著街道说出臆测。如同翡露梅妮雅所书,街道现在陷入一片沉寂。即便帝都目前禁止无谓的深夜外出,因此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实属正常,但现在连附近民宅中的动静都感觉不到。反而是寒冷夜风的吹拂声响,以及己方发出的声音和脚步声听起来特别响亮。 莉莉安娜突然伸手拉住水明。 「水明,那个。」 「好快啊。已经来了吗……」 两人转向莉莉安娜所指的方向,只见重重黑影。直直通往南广场的道路上,士兵们随著奔跑的脚步声现身。 「……水明阁下,只有你和莉莉安娜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受损的星光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来只剩把目标抓回来。」 在两人对话时,士兵们停在一定距离之外。就像他们看到的,士兵人数众多,也武装得很威严,他们身后还有魔法师部队。终于,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和克莉丝妲排众而出。 「一起来啦。」 水明随意招呼后,葛莱兹艾拉也回应。 「好久不见,水明,八键。在那之后状况如何?」 「托您的福,很慢才好喔。话说,今天也带了很多人呢。」 「依照对手的程度,得做好相应准备。」 「又是这么高的评价啊。」 「随便你说。」 听见水明装腔作势的谦虚,葛莱兹艾拉扫兴般放声说。闻言,这次换艾力欧特开口。 「……没想到藏匿她的人会是你。」 「很意外吗?」 「当然了。我根本想不到和我竞争搜索犯人的人会藏匿嫌犯喔?」 「哎,确实如此。」 艾力欧特锐利的蓝眼看著刻意耸肩的水明。 「为什么要藏匿犯人?」 「说来话长,但我没空说明。」 「什么意思?」 「我再来要去抓这次昏睡事件的幕后黑手。」 听见水明毫不隐瞒的乾脆回答,葛莱兹艾拉发出不悦冷哼。那是表示不满吗?接著她立刻发出谴责似的声音。 「很显然,你这家伙是共犯吧?」 「就算我告诉你不是,你也不会听吧?」 「既然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当然不会相信。」 如此断定的葛莱兹艾拉双拳相击,让黑钢木手套发出碰撞声响并摆出备战姿势。意思是赶快开始吗?她的身体充满斗气。 「今宵就让我仔细看看你的力量吧。毕竟前回可说是不完全燃烧。」 「遗憾的是,没有这个机会。」 「什么?」 就在葛莱兹艾拉诧异地看向不予回应的水明时,一旁小巷中伺机而动的人影现身。而那个人物是—— 「——啊啊,这真是久违了呢。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 从建筑物一角走出的人影,是厄斯泰勒的勇者·遮那黎二。 艾力欧特因为意外人物的登场而露出惊讶表情。 「你是……」 「……哼,勇者黎二吗?有听闻你来到帝都,为何在此等深夜外出闲晃?」 「因为白天到处都是人挤得不行,所以想在夜晚的安静街道上乘凉。而且,可不是只有我喔?」 黎二一这么说,他身后便走出瑞树、蒂塔妮雅以及同行的骑士们。 「——蒂塔妮雅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您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只是因为黎二大人说想外出乘凉,所以陪他出来而已。」 看著装傻的蒂塔妮雅,葛莱兹艾拉的细长双眼浮现怒意。 因为时机实在太巧而感觉对方蓄意如此的葛莱兹艾拉,高傲地质问。 「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都没有,我们只是刚好路过。说起来您们才是,怎么会在这种深夜时分出门呢?」 「我们要逮捕在那里的男人、白炎阁下以及那个女孩子。」 「逮捕听起来真危险呢。他们做了什么吗?」 「你也听说过帝都发生的事件了吧。那个女孩是嫌疑犯,而那个男人则藏匿了那个女孩。」 闻言,黎二刻意大声说。 「是那样吗?我没听过这种事呢。怎么样,水明?」 「谁知道呢?关于这些我也不太了解。我们一点也没有自己是事件犯人的头绪——啊!该不会是那个吧?因为你们没什么收获,为了掩饰这点才捏造我们就是犯人?」 「啊~这样不好啊。啊啊,我觉得这样实在很不好。」 黎二配合装傻的水明。看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默契,葛莱兹艾拉终于领悟他们是朋友且统一了口径。她露出可恨的视线。 「你们这些家伙……」 另一方面,艾力欧特却像感到有趣般忍不住笑了。大概是看见葛莱兹艾拉被戏弄而觉得开心吧。 后方,旁观刚才对话的瑞树和蒂塔妮雅半愕然地看向水明他们。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朋友之间的默契。」 「是啊,两位都非常明显呢……」 吃惊的不只她们,就连翡露梅妮雅和同行的骑士们也瞬间露出奇怪表情。 演了一会儿烂戏,黎二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转为凛然并放声说道。 「请容我说清楚,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身为勇者,我无法对如此蛮横之举坐视不管。」 「什么叫无法坐视不管。你难道想与我等一战?」 「当然,正是如此。」 听见黎二断言,葛莱兹艾拉露出这是什么情况的表情看向蒂塔妮雅。但后者却满脸若无其事。如同不予理睬般,连视线都不跟她对上。 黎二横拔出奥利哈钢剑。刀锋闪过燃烧般的光泽,并发出如同耳鸣似地澄澈铁琴声。 「——非常抱歉,在他们抓住幕后黑手之前你们无法通过这边。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通过的话——」 「哼,就要硬闯吗?那么,你这家伙要当我的对手?」 「不,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对手由我担任。」 听见葛莱兹艾拉向黎二投出的询问,翡露梅妮雅上前一步回答。 「白炎阁下吗?哼,这真是有趣。之前上了你一次大当呢。」 挑衅般目中无人的笑容投向翡露梅妮雅,而她暗暗退缩。 「唔……」 (没问题的……梅妮雅能够做得很好。) 「好……是的!」 水明的话给予她勇气、并取回自信了吗?翡露梅妮雅琥珀色双瞳燃烧著火焰、抬头挺胸。之后,蒂塔妮雅、瑞树和骑士们纷纷散开。而水明和莉莉安娜则从他们身后跑进通往目的地的小路。 ◆ ◆ ◆ 和翡露梅妮雅等人分开的水明和莉莉安娜,出了小路后往其他道路跑去,用上旁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往目的地前进。 「水明,真的是那个人?」 「是啊,多半不会错。」 听见并行的莉莉安娜这么问,水明如此断定。不会错。水明对这个答案有自信。不,应该说「也只有这个答案了」更加贴切吧。 以至今为之所发生的事情,都有太巧的时机为基础,配合翡露梅妮雅调查后获得的答案—— 对,他们再来要去的地方是帝立大图书馆。 ……跑在夜风之中,他们终于看见比周围建筑更高的那座建筑物。 和帝都上流区域相同、以红砖所造的建筑物,正与其周围一同沉浸在异样的寂静之中,令人有股黑暗更深一层般的错觉。 「好奇怪。」 「助长睡意型的回避之术。让误入这周围的人觉得想睡然后回家。」 「……像是将昏迷的黑暗薄薄扩散出去、吗?」 边听著莉莉安娜的预测,水明到达入口并打开图书馆大门。当他投身迎接自己、彷佛会被吸入般的黑暗之中时,看见了井然有序的书山。 让视线得以清晰的可靠光源,就只有天窗倾泻而下的月光。因为内部实在太过安静,彷佛让人想起付丧神夜行前那段最为静谧的时段。 摸摸因为不安与警惕而紧紧跟在身边的莉莉安娜的头,水明环顾四周。 没有职员留守。现在是深夜这很自然——不,有一个人。 大概察觉有人来,毫无光亮的图书馆深处黑暗中,走出名戴著眼镜、皮肤白皙且有著长长尖耳的身影。 「哪位有利用需要吗?图书馆已经闭馆了喔?」 现身的男性精灵,是这间帝立大图书馆的其中一名司书罗密欧。 当他发现水明等人的存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哎呀?八键和……这位不是赞德克卿的千金吗?这种时间到图书馆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水明直接向询问开馆时间外前来理由的罗密欧坦白。 「想抓一下昏睡事件的犯人。」 「……?昏一事件的犯人……吗?但是街头巷尾都流传说,你带在身边的她就是犯人喔?」 「于公是这样呢。但是,实际上有个用魔法操控莉莉安娜的幕后黑手。」 「这可真是……但这里是图书馆喔?」 这么说著的罗密欧环顾四周。面对暗示犯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的他,水明依旧充满自信。 「是啊,那个幕后黑手就在这里。」 「……你说就在这里,那样的人究竟在哪里?」 「既然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们和你,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吧?」 对于水明的话,罗密欧一瞬间露出呆愣的表情,但接著就像听见不好笑的玩笑般笑出声。 「该不会,你说的犯人就是我吧?」 「很遗憾,就是那个该不会。」 「不是吧八键。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理由做那种毫无道理的事情不是吗?」 「犯人这么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喔?」 浮现困扰般笑容的罗密欧,因为水明状似挑衅的说法而惊讶地渐渐收起嘴角弧度。他推推眼镜、重新站好,给人的平稳感觉依旧,但友好气氛已然消失。 「呼姆……你似乎非常有自信,但你有我是犯人的证据吗?」 「证据吗?当然有啦。」 「既然有的话,我就听听吧?」 对此,水明说出解答的来龙去脉。 「首先不合理的地方在于,之前我和梅妮雅来这里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我谈论了暗魔法?凭这点就认定我是犯人也太性急了吧。」 在水明说完之前,罗密欧就察觉到他想说的并与之打断。接著厌烦似地叹气。 「如果因为知道暗魔法就说我是犯人,未免太过蛮横了不是吗?世界上还有不少知道暗魔法的人喔?」 「不。就算是我也知道那种事,不会因为这样就把你当成犯人。确实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知道暗魔法的人。」 「既然如此……」 「但是你在那个时候,还和我们说了其他的话对吧?」 「其他的话?」 因为想不起相关回忆而诧异的罗密欧,水明告诉了他一句话。 「强化暗魔法的言语。」 「……这么说起来,我记得确实有说过,犯人在咒文之后添加的言语是蛮名之类的。但那又如何?难道知道蛮名的我很奇怪?」 「没错。我问过莉莉安娜,她说那是幕后黑手教她的。」 「所以知道蛮名的我就是犯人?那不就跟刚才说过的知道暗魔法等于犯人同个道理吗?」 罗密欧这么说著,大声叹气。 「八键,住手吧?我会忘记你刚才说的话。」 罗密欧的声音恢复友好,再次露出困扰的笑容。他那提议会把这些当成胡说八道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温和无害。 「我说啊司书先生,想稍微确认一下,你之前是怎么向我们说明的?可以再说一次吗?」 诧异于水明的问题,罗密欧不耐地模糊回答。 「……所谓蛮名,指的是这个世界自古以来相传能够强化暗魔法的词句。现在虽然失传已久,但若是被增幅以及强化过的暗魔法击中,对人体会有相当大的损害。那就是——」 「就是那里。就是那里奇怪。」 「…………」 对水明突如其来的指责,罗密欧陷入沉默。但他很快就以锐利视线反问。 「我难以理解八键你的意思。为什么你会断言我说的话很奇怪呢?难道失传已久的词句——」 「话先说在前面。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厄斯泰勒召唤勇者时一并被带过来的。」 听见水明的发言,罗密欧稍微露出惊讶表情,但很快就转为有头绪的模样。 「……这么说起来,有传书说厄斯泰勒在召唤勇者时发生了意外呢。但是,我不认为那种事和现在有任何关系喔?」 「没那回事。意外的有关系喔。」 「关系……」 「没错。那个言语原本是我们的世界的某种神秘修辞技法(修辞学)喔。」 听见水明的解释,罗密欧脸色失去从容转为险恶。 「我不清楚你是以什么为依据如此断定,但那可能不仅仅是你们世界的言语对吧?就和不同的世界会有相同的技术一样,这个蛮名也会诞生在其他世界。」 「对。你说得没错,并无法说这个世界没有诞生那样的概念。但遗憾的是,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你为何能够这么说?难不成,你还能追溯这世界的蛮名起源吗?」 「不,不用那么做我也知道。」 每当水明接下去发言,罗密欧似乎就更加烦躁,展现出无法冷静的模样。他用手指轮流敲著手边的椅背,发出尖锐询问。 「为什么?」 水明露出彷佛对方明知故问的笑容。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就用我的世界的言语(拉丁语)说蛮名(nomira barbara)、蛮名(nomira barbara)不是吗?」 「——」 这句话让罗密欧脸色更加难看。虽然他似乎立刻打算反驳般张开嘴,但水明无视他的举动继续说。 「一般来说,被英杰召唤魔法阵由异世界召唤过来的人类,听见这个世界的语言时会自动转换为原本世界的母语。不过呢,实际身为这个世界居民的你们,说的不是『我们的语言』,所以口型依旧会遵循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是,如果像你刚才说的、这个世界也诞生了所谓蛮名的概念,那么就算我听见的是日文,你的口型也应该会是我没见过的,因为要以这个世界的语言为基准嘛。但奇怪的是,你的嘴型我有看过。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吧?」 「啊——所以那个时候、才会询问我蛮名(nomira barbara)的事吧。」 莉莉安娜也发出理解的声音。没错,所以水明才会在询问关于幕后黑手时那么问 莉莉安娜。为了确认虽然自己在念蛮名的时候说的是日文、要是换成拉丁语来说会不会也通。 「对,这个世界没有那种语言。因为那是我的世界的语言,所以我才会看过那个嘴型。那么,身为这个世界居民的你会知道,不就是很奇怪的事了吗?」 但罗密欧指出水明指责中的漏洞。 「但是,这也无法限定我就是犯人对吧?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召唤了许多勇者。难道不可能是来自你的世界的勇者传下这个蛮名,并自古以来广为流传吗?」 闻言,水明懒散地搔搔脑袋。 「啊啊。那么我顺便问一下,最后一次召唤勇者是什么时候?」 「…………」 「我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啦,但难以启齿的话我替你说吧。如果我和梅妮雅调查的结果没错,最后一次召唤勇者好像是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当然,因为英杰召唤受救世教会和魔法师公会严加管理,没有记录以外的召唤。」 水明给依旧保持沉默的罗密欧补上最后一击。 「世界上诞生所谓蛮名的概念,是在克劳利生活的时代,距今大概百年前。实际成形开始泛用是在肯尼斯·格兰特确立其概念的五十年前。你看,这样一来你所说的全是谎言。」 此时,水明如同又有不同的谜团(困扰)浮上水面般耸肩。 「再来就要谈为什么蛮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过算了。现在重要的是,整个帝都除了我、莉莉安娜和你以外,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概念呢?」 「…………」 罗密欧俯身。眼镜后方究竟隐藏著怎样的情感呢,因为看不见脸所以无法知晓。但水明读出对方尚未放弃,因此继续追击。 「别装作不知道了,司书先生。我听说你是在昏睡事件开始的时期来到这个帝都的不是吗?这样很符合事件开始的时期喔?」 即便水明质问,罗密欧也不承认。 「你有证据吗?」 「完全没有。因为在获得关键证据之前动弹不得了呢。」 水明坦白要将军还不够充分,但就算没有那种东西也绝非处于不利,因为—— 「我不是侦探,也不擅长逻辑解释,现在说的那些都不过是臆测。一旦被指出有漏洞,刚刚说的那些全会变得没有意义。但是呢,我不是侦探却是魔术师。我们的世界拥有所谓强制挖出他人记忆的术喔?而且——」 剎那间,水明穿上战斗礼服黑色西装。确定对方异于常人后,露出的是双燃烧著火焰的深红瞳孔。 「——要说的话,用这招更快。」 没错,就算没有证据但符合到这个程度的话,犯人无疑就是这名男精灵。既然如此就不需要顾虑玩弄他人记忆的问题。 于是,水明听见掌声。低著头的罗密欧就像模仿夸奖学生的老师、似乎要称赞他找到犯人一般落落大方地拍手。 领悟对方那个举动意义的莉莉安娜对罗密欧露出困惑表情。 「司书、先生,是你。」 「——哎呀,没想到八键是被召唤的人,真是出乎意料。」 「在图书馆告诉我们蛮名、之前来给予忠告,都是为了支开我们吗?」 「没错,就是这样。支开抵挡莉莉安娜强化过的暗魔法,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与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势均力敌交锋的你。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管这些。唉,没想到事与愿违了呢。」 「将我的位置告诉公会的魔法师们,还有泄漏给军队?」 「是的。你说得没错,都是我喔。」 莉莉安娜以带著恐惧的眼神询问罗密欧。 「……为什么、要利用我呢?」 「没什么,单纯只是我觉得你想对付的贵族很碍事罢了。最重要的是,你拥有暗之力。」 罗密欧这么说的同时,暗之力、由外界抽出的怨恨与憎恶开始急遽膨胀。这个男人也能使用暗魔法吗?最终,他背后的暗被源源不绝的漆黑渲染,逐渐凝结并形成部分烟雾状的力量。 「我可是从以前就开始研究暗之力了呢。刚好最近正在调查,与浓密的暗之力同步的生物究竟会变得如何。」 察觉罗密欧话里意思的水明,不悦地咂舌。 「——所以才用蛮名吗?」 「没错。使用蛮名暗之力就会增幅、会比普通地使用暗魔法时受到更多暗之力的影响。特别是原本就与暗同步的莉莉安娜,正好是和我实验目的相辅相成的理想实验体。所以我就唆使、操控、利用你成为引发事件的凶手。」 「怎么、会……」 罗密欧残忍无情的告白给了她超越想像的冲击。莉莉安娜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水明,而后者也浮现轻蔑的眼神。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居然恶劣到这种程度……」 「既是魔法师,当然会探求知识。同样身为魔法师的你应该懂我的心情。」 「哼,……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啊,邪魔歪道。我从来没想过偏离正道也要追求真理。」 「不用隐瞒也没关系。你难道不想知道和暗之力同步的人,究竟会变成怎样的怪物吗?想知道对吧?光是想像就兴奋起来了对吧?哈哈哈哈哈!」 罗密欧吸收暗之力的笑声成为噪音。其背后可以看见与他所产生的东西不同、昏暗且混浊的摇曳时隐时现。 ……这个男人马上就要成为罪孽深重身影现形的集合体了吗?水明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计画。 水明彷佛最后一次询问般问罗密欧。 「……说起来,你研究暗之力是为了什么?」 「还用说吗!如果能弄清楚暗魔法,就能拯救现在依旧受暗之力所苦的许多人!所以我才想知道暗之力能够引发什么事!才会想追求!想掌握那份力量!」 「咦……」 对于罗密欧支离破碎的说法,莉莉安娜浮现困惑。 想拯救受苦的人。他那被暗之力所俘而发出的狂笑声中,确实有著这样的愿望。这明明是他追求神秘的正确道路,但其所作所为却与之相反,最终埋没在错误过程中。现在仍以自己的魔力为饵扩展暗之力。看著对方那几乎不存理性、只为目的而活的坏掉人偶般的模样,水明眼神转为哀戚。 「……是吗?原来你输了啊……」 魔术师追求真理,其真理便是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但是,也有长时间追寻自己理想时,因为接触多数神秘、受其影响而让自己渐渐淡薄的例子。这点在长生者身上特别显著,而其末路也毫无例外都是弄错目的与手段。罗密欧又是精灵这种长生不老的种族,只怕更加严重吧。 现在这名因恶意而身形憔悴的男人,说不定曾经拥有那种想法。 「来吧!两位,在这里受罪而死吧!」 交织著愉悦的声音宣告死刑,随著涌出的魔力化为邪恶低喃狂吹。 此时突然,某个书架如同底部爆炸般、划出放射线从二楼飞落,砸到下方的罗密欧身上。 但被他身边的暗之力阻挡,虽然冲击很强却没有受什么伤。吹飞砸碎的书籍和书架后,罗密欧望向书架飞下来的方向。 「什么人!」 精灵的盘问产生回音。而后从二楼阴影处现身的是—— 「……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踢坏二楼扶手、静静低喃的人是罗格·赞德克。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边的呢?就是身为魔术师的水明也没有察觉其存在。 现在的他武威上涨、扔开军装大衣,鸢色视线转为刀锋般锐利。 「上、校……?」 莉莉安娜目瞪口 呆,罗密欧则依旧仰著头。 「这不是赞德克卿吗?你怎么也在这个时间过来呢?」 「我追著他们来到这里……你们说的话全听见了。」 「是吗是吗?那真是可怜,必须死的人又多一位了呢。」 罗密欧又增加一个死刑宣告,似乎不打算留活口。 瞥了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笑声的他,罗格在二楼拔剑。 仰头看著罗格的莉莉安娜,急忙跑到他身边。 「……莉莉安娜,你退下。」 「上校!」 罗格没有回应莉莉安娜的呼唤。他从二楼一跃而下,转向水明开口。 「水明·八键,我协助你。」 「……请多指教。」 当水明回覆罗格,罗密欧便以暗之力横扫过来。 「增加一两个人又能怎么样!」 被破坏的桌椅四处飞舞,随著暗之波动吹飞过来。罗格躲到距离最近的书架之后,水明则带著莉莉安娜躲到另一个地方。 「怎么了!?不是说要抓我吗!」 大概是相信暗之力的强度吧,罗密欧动作十分缓慢。从书架阴影处窥看过去,精灵以缓慢的步调走著,似乎在选择猎物般考虑著要先从谁开刀。 见状,水明无意间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水明·八键,听得到吗?」 罗格的声音随著微风传来,远距离对话魔法吗?水明也配合对方使用魔术。 「听得见。请问怎么了?」 「我问你,那个男精灵用的力量是什么?就算是暗属性也太强了。」 「不,那是同种的力量。但因为力量太强,所以是从其他位相召集所谓的邪恶存在,其影响能让暗属性的基础力量倾囊而出。」 「那么,接触那个很不妙吗?」 「接触时间不长就没问题,但那依旧是人类怨恨与痛苦的凝聚物。不赞成逗留在周围战斗。」 「那就只能重复一击之后远离的方式了吗……」 「由我先上。」 听见水明这么说,旁边的莉莉安娜开口。 「水明……很厉害的、力量。」 「莉莉安娜,你现在还很容易被那个影响,随时注意。」 留下这句话,水明跑出遮蔽物。而看见他的罗密欧马上甩动手腕击出暗之力。但大概是无法好好瞄准,根本打不中。另一方面,水明行使弹指魔术。 配合清脆的连续弹指声,罗密欧周围产生爆炸。 「障眼法吗——」 水明的目的正如罗密欧所言。接著配合他一般,罗格使用风的魔法卷起周围书籍并放出。 虽然先头的风魔法被挡住了,但罗格藉由四处翻飞的书籍为遮掩、瞬间拉近距离并挥下一剑。 刀刃擦过罗密欧的脸。即便罗格继续连击,但罗密欧却毫不退避地挥动凝聚暗之力的手腕。 「咕——」 领悟被暗之力直接击中极为不妙的罗格慌忙后退。 「——吾之刃化为不可视之物,然则以堪比钢铁之锐利击沉吾敌于血泊中。(et factus est invisibilis. instar venti)」 水明释放魔术予以支援。重复出现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斩击。追击罗格的暗之力遭水明的魔术斩断,其威力就是罗密欧也得后退。 「……就算是我,同时对上七剑之一和八键依旧居于劣势吗……不过——」 罗密欧开始咏唱咒文。水明也配合他进行咒文咏唱。 「——黑暗啊。汝吞噬并毁灭一切、进而缠绕凄绝之黑暗。以不定姿形将死亡、将无可避免之死亡带到吾前!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成为致命之形如此燃烧!伊娃、赞迪克、罗赛伊亚、狄维克斯多、雷伊阿尼玛!(mma est lego vis wizard. he agoua sursum eve, zurdick, rozeia, deivikusd, reianima )」 水明和罗密欧的咏唱重叠。一方是暗魔法,另一方是火焰魔术。共通点在于咒文最后都补上了无法判断意义的语句。 「黑暗拥抱!」 「然则辉耀!亚述巴尼拔的璀璨之石!(fiamma o ashurbanipal)」 双方键雷同时放出。罗密欧身后产生的黑暗吞噬其前方一切、并如同波涛般扩散开来,而当水明握碎掌心里的火焰光辉、便引发包围住他的爆炎。在随著轰然巨响摇晃的图书馆中,刺眼的火焰色泽烧尽暗之力,且火炎就这样继续朝罗密欧而去。 罗密欧做出保护身体般的姿势挡下火焰,余火则撞破了图书馆的墙壁。 因为害怕水明追击,罗密欧从被火焰撞出的洞飞到外面。 「咕……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使用暗之力的你能够使用蛮名!」 水明追著对方过去。临走前用弹指魔术牵制罗密欧,让他退到更后面的空地上。 然后,水明落落大方、昂首阔步地从黑暗中走到月色下。 「——所谓的神名本身就具有强大力量,自古以来,许多魔术师都试图将其力量运用于魔术。但是,神那种居于不同位相的存在之名并非人类能够发音之物,即便能够以嘴说出,无论多强的人类都无法驾驭。蛮名。这个修辞,比起让本身即代表强力言语的神之名讳降临,是更常用于提高各式魔术效果的,野蛮的名字。」 「什——?」 「蛮名不只是强化暗魔法的词句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似乎搞错了呢——」 没错,蛮名(nomina barbara)绝不只对暗魔法才能发挥效果。比起以人类言语降下神的名讳,更属于拥有无法判断意义的『野兽嘶吼声』般的力量,所以适用于各种魔术。 「什么叫做也能够使用在其他的魔法!既然你能够使用蛮名,那就在更强的魔法后补上蛮名不就好了!」 水明诧异地对大吼大叫后再度咏唱魔法的罗密欧放声说。 「……对,使用蛮名确实能提升魔术效果,但相反的,用上蛮名的魔术会有不够细腻和不好驾驭的缺点。所以——」 「——黑暗啊。其为比八属更加强力之物。汝将成为带来破坏、诞生绝望之物!奥尔戈,鲁丘拉,勒格亚,赛肯特,莱毕耶拉尔,贝巴伦!破灭黑暗!」 「神秘啊。疾将其理扭曲。」 配合键言发声,当水明刻不容缓说出咒文,罗密欧的暗魔法立刻产生剧变。在他身前聚为巨大球体的黑暗突然无法保持形状,当场弹飞。 「咕!——不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罗密欧由于直接受到暗魔法反噬而退缩。但因为身上充满同种的力量,所以伤势并不重,但因蛮名受到的心理打击非常严重。 另一方面,在水明身后察觉真相的莉莉安娜,浮现惊讶的表情开口。 「刚才那是,我的……」 「——事象搅拌。确定物理现象引发的时间点,包含著接下来会获得的过程和结果。虽然这样就能将其全部引去准确率最容易产生的方向,并获得结果。但一加上那里的『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后,那个时间点的结果就会变得不安定。只要经过加工,其法则就会像刚才那样、也可能适用于神秘法则——尤其适用于平淡且温和的防御魔术。」 没错,魔术概论指出,要素与要素的对立会产生结果的不安定化。莉莉安娜之前对水明的魔术用 过的魔法,就是利用了这个法则。一方面让『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与使用魔术的同样要素对立,让对象的魔术状态不安定化,正所谓让结果配合自己的术。 「死心吧,司书先生。不使用蛮名就无法使出强大魔法的你,可没有胜算喔?」 水明胜券在握地宣言。闻言,罗密欧像是放弃般垂头丧气,但那却不是投降的意思。 「……真没办法呢。虽然我不想用到这招。」 罗密欧这么喃喃,接著再度扩展暗之力。那是比刚才更强的力量,也是比刚才更不顾自己的力量。现在的他被恶意吞噬、身体化为只有眼睛和嘴巴的黑色轮廓怪物,简直就像,罪孽深重的身影——不,如同其原形的不祥之物。 「刚来这里的时候也这样,怎么说啊,台词和接著要做的事都有一定模式大概就是这样吧……」 水明这么说著,叹出的气里却因为吃惊而显得没劲。 处境变弱的话确实会寻求更强的力量。因为这样既简单又实际。 看著已经不是人的罗密欧,莉莉安娜出声提醒。 「水明!」 「那就是被黑暗俘虏之人的末路,好好看著吧,然后仔细铭记在心。」 水明这么教导莉莉安娜。 「水明·八键,你似乎很冷静,有打倒那家伙的术?」 「您!……您从哪出来的?」 「没什么,和你一样从那个洞里出来的。」 看著从旁边眺望著罗密欧、说得好像很简单的男人,水明不知为何感到恐怖。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虽然可以猜到是自己和莉莉安娜对话时,但无法确定。说不定从水明出来外面后就一直都在了。 但现在必须重新打起精神面对罗密欧。 「……需要花点时间,但有打倒他的魔术。」 「是吗,我知道了。我替你争取时间。」 留下「之后就交给你了」的背影,帝国的剑士朝罗密欧跑去。这种战斗方式实在令人钦佩。罗格躲开罗密欧撒下的合之力,不断妨碍对方。 「动什么动!」 刺耳的烦躁嗓音响起,罗格的身影突然变得难以看见。明明他确实在那里战斗著,但不知为什么看过去一片模糊。偶尔伴随强烈武威抢先出现的模样,给人就像是他从影子中现身般的错觉。 那是七剑之一,被称为孤影剑将的罗格的技术。极尽所能的绝气,让他人难以认知自己存在的绝妙技术。利用那个错觉进行光明正大的暗杀,莉莉安娜不禁这么说。 他的战斗十拿九稳。既然这样,水明就能毫无顾忌进行咏唱。瞬间,他仰头望向星空。 「夜幕内,夜空淌流之泪光威势。其巧妙引导为天地指南,蔓延于现世的不合情理,绚烂夺目,倾注而下。他的叹息为恶。他的歌咏为善。转瞬间的星芒,全都来自那扰乱前方的彼方之光辉。(vm nocrima potestas. olympus quod terra misisucui mitum. iant militia. dezzmoror pluviaincessanter. vitia evellere. bonitate fateor. lude caelo ste nocte)」 水明编织咒文时听见罗密欧的嘲笑声。那坏掉的哄笑显示出本人意识越来越薄弱。疯狂、疯狂,一切都疯狂。他那样嘲笑著,毫不怀疑自己能够取胜。 ……但,即便是那样愚昧的男人也终将知晓吧。覆盖夜空的巨大魔法阵中,流泻出目眩神迷的闪光,那相互碰撞的光芒便是希望之光。 终于,罗密欧以外的东西都在月色下沉默。 罗格领悟到覆盖天空的力量而退出前线。待在后方的莉莉安娜已经不把罗密欧放眼里,只是呆呆望著天空。 终于,星空流动、无数彗星划过。 「星空啊,殡落吧——」 随著水明发出的键言,帝都被倾注而下的星光吞没。透过星光,刚才还存在的所有恶意都消失殆尽。 等光芒收敛,空地上只剩漆黑、呈现枯萎状的罗密欧。 水明走过去拎起曾是罗密欧的东西,并用手遮住对方的头。 罗格收起剑走近。 「死了吗?」 「还活著。活著是活著……」 还活著。只不过遭恶意吞噬的身体一旦承受星光,几乎就和死了没两样吧。虽然心脏还在跳动,但已经无法动弹甚至连迟钝的思考都办不到。从遭到恶意吞噬那时起,这些早已不可避免。 对水明的魔术行使抱持疑问的莉莉安娜开口。 「你在、做什么呢?」 「嗯,想调查一下。」 调查结束后,水明放开罗密欧。莉莉安娜则转向罗格。 「上校……」 浸染著不安与忧虑的左眼,但又存有留恋的依赖呼唤。罗格背对这一切。接著用冷淡的声音开口。 「莉莉安娜,你和那个男人一起走吧。」 「上校、那是、什么意思……」 水明接在对罗格意图感到困惑的莉莉安娜之后询问。 「责任已经无所谓了吗?」 「莉莉安娜被那家伙控制了对吧?那么就不需要担负责任。」 听说过对方很严格的水明,对这不追究的话感到意外。彷佛是从重责大任中解放般的声音。其实他也不想杀莉莉安娜吧。 「那么,请问和我一起走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也就是我将莉莉安娜托付给你。」 「但莉莉安娜是您的——」 罗格在水明说完之前摇头,示意对方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对那孩子出手的我,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 闻言,莉莉安娜慌张出声。 「上、上校!没关系,我……」 「莉莉安娜,这是我的责任。无法相信你、放弃父亲身分的我,没有再度迎接你的资格。」 「——」 莉莉安娜因为罗格对自己的严厉断定而说不出话。 「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但如果是直到最后都保护著那孩子的你,感觉能将她托负于你。」 于是,罗格转过身。只能看见他身穿军服的寂寞背影。水明对著那道背影询问。 「您去哪里?」 「我必须去完成应该做的事。」 对于那能够感觉到悲壮的决心,水明保持沉默。而罗格开口。 「水明·八键……是吧。我可能没有立场这么说——请好好照顾那孩子。」 水明无法留住要走的他。因为如果现在硬要搭话,会侮辱那份决心。听见水明确实回答的「我明白了」之后,罗格回过头,那张严肃脸孔露出些微笑意,接著迈出脚步。 「上校!」 年幼的声音紧紧追在背后,但他没有就此停下脚步。那道背影没有因为少女的希望转身,而是向著自己的责任前进。 即便如此,莉莉安娜也没有停止呼唤。 「上校!等等、请等一下……」 莉莉安娜因为罗格离去的背影而垂下头。正因为理解罗格的心情,所以无法继续追过去,但同时也无法抑制满溢出来的留恋。 于是她抬起头,然后,尽力挤出勇气— 「爸……爸、爸……爸爸!」 是第一次称呼他为父亲吗?听见那道将一直唤不出口的父亲与女儿相连的声音,背对著她的罗格停下脚步,因为莉莉安娜的声音而依依不舍。 但是,罗格仍没有 回头而再度迈步,如同是对自己的惩罚。 ◆ ◆ ◆ 在马路上发生冲突的翡露梅妮雅和葛莱兹艾拉等人,现在将战场移到帝都北门附近的广场,并陷入胶著状态。 战场现在划为南北两侧,并以魔法相互交火。开启战端的翡露梅妮雅首先放出魔法,接著是瑞树和蒂塔妮雅。以广场中心点看不见的线为界,黎二和艾力欧特以外的人避开正面对决彼此交战。 广场中响起咏唱,以及破坏声响和爆炸。碎裂的石砖四处乱飞,火焰魔法残留的余火照亮深夜。 一边对士兵和魔法师使用魔法,蒂塔妮雅一边指挥骑士们。 「大家不问断的使用魔法!露可用防御魔法!洛费利持续释放魔法并压迫前线!」 回避飞来的魔法,以及重复防御魔法,蒂塔妮雅渐渐往前、压制住使用魔法的士兵们的前线。施放完火焰魔法的瑞树接近她身边。 「蒂雅!我不用防御魔法没关系吗!」 「交给我们吧!瑞树就像刚才那样用火属性的魔法干扰对手!」 「嗯!」 瑞树回应蒂塔妮雅的指挥,继续用火炎魔法攻击士兵们周围。因为不是直接击中,所以最多只能起到牵制作用。 另一方面,对面的士兵和魔法师们因为蒂塔妮雅在场难以全力以赴,即便没有使用大型魔法,但他们知道蒂塔妮雅身为七剑之一的实力,所以也无法使用接近战。她周围由随侍的骑士们牢牢守著,防御十分坚固。 水魔法朝正在击出火炎魔法的瑞树而来。 「哇!」 瑞树躲过水弹后,立刻转往魔法飞来的方向。她看见跟在艾力欧特身边的克莉丝妲将自己纳入射程之中。 然后对方刻不容缓地咏唱咒文。 「——水啊!汝集结狂暴水块并击出。水之滴量!」 「——风啊!汝为坚守吾身之盾!一切在那苛烈漩涡之前终将弹飞!涡漩障壁!」 瑞树咏唱防御魔法抵挡往自己飞来的复数水弹。各方向涌上激烈气流在正面形成漩涡,那个漩涡将飞来的水弹击散并弹开。 但克莉丝妲不管那些,继续咏唱放出水弹。 「等、等等,你居然能够放出那么多!」 「当然!我可是艾尔·梅黛的特级魔法神官——什!?」 就在克莉丝妲回答因为周围不断飞来水弹而发牢骚的瑞树到一半,后者便无咏唱放出火焰魔法蒸发所有水弹,击中石砖步道的火焰爽快炸开。 「抱歉喔!遇到很强的对手就没办法手下留情了!」 「不愧是和救世勇者一同被召唤来的人,真厉害。」 「嗯。谢谢你的赞美。」 就像在战场筑起友谊般,为敌的两人互相称赞道谢。看著她们,蒂塔妮雅在释放魔法空隙发出呆滞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和睦呢……」 要说哪边和睦的话是瑞树。 而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和葛莱兹艾拉的战斗也没有马上分出胜负,而是演变成一退一进的攻防战。 广场南侧,葛莱兹艾拉放出土魔法,翡露梅妮雅以防御魔术迎击。翡露梅妮雅咏唱咒文,脚边浮现魔法阵,周围构筑起魔力光之壁。剎那,沙尘的海啸袭向翡露梅妮雅,等余波过去,她果然毫发无伤。 「——不愧是白炎的翡露梅妮雅阁下。并不将这种程度的魔法当一回事。」 「当然,我可是代表王国的魔法师。」 无所畏惧的大话,是为了振奋自己吗? 她们现在的战斗,始终都是翡露梅妮雅防御葛莱兹艾拉放出的魔法、形成不让她前进的牵制战。 即便是能够使用格斗术的葛莱兹艾拉,也没有强制接近。毕竟翡露梅妮雅尽力牵制与防御,而且蒂塔妮雅能够瞬间来到她身边。如果进入不谨慎的近身战,就会将背后暴露在七剑之一面前。 虽然蒂塔妮雅没有用剑的意思,但他们当然无从得知。 而且,还有完全不顾交错乱飞的魔法、就在附近一带尽情战斗的黎二和艾力欧特;要是不小心被卷进他们的战斗,就会导致更大的破绽。也有这样的理由所以才忌惮近身战的吧? 翡露梅妮雅随著短促的咏唱放出魔术。 「——火焰啊!飞吧。」 「从刚才开始就都是这种松散的魔法——」 看见翡露梅妮雅放出的牵制魔术,葛莱兹艾拉发出扫兴的声音。由于翡露梅妮雅从刚才开始就消极攻击,所以没有正在战斗的临场感吧。 葛莱兹艾拉在身体充满魔力的状态下直接承受火焰攻击。虽然被正面击中,但即便连防御魔法都没用,她身上衣服也不见有什么损伤。 (果然无法期待这种程度的魔术,对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有效果吗……) 翡露梅妮雅揣测状况。要使用到哪个程度的力量,葛莱兹艾拉才会认真起来。然后果然,简单的牵制无法让她拿出真本事。 (那么,差不多了。) 为了解放隐藏的策略,翡露梅妮雅看向黎二他们的方向。她所在意的不是战况,而是艾力欧特的魔术—— ◆ ◆ ◆ 响彻四周的,不是钢与钢碰撞出的粗暴音效,而是彷佛敲击铁琴般的澄澈声响。明明是剑与剑互砍,发出的却是高度耳鸣般的声音,那是在充满轰隆巨响的广场中残留最久的声音。 会在这个战场上使用剑的,当然只有黎二和艾力欧特。 只有这两个人能在南北为界、魔法乱飞的广场中战斗。黎二卷起制服袖子,艾力欧特则立刻穿上镗甲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艾力欧特突然丢下盾牌,转为双手持剑挡住黎二的剑。然后不知想了什么,在双剑相互不让途中,从头盔深处发出模糊的声音。 「没想到会和同样被选为勇者的人战斗呢。」 「我也没预料到。」 因为力气用在剑上,黎二回答的声音多少有点生硬。接著对方不知为何放缓了力道,然后艾力欧特似乎在盔甲内露出微笑。 「虽然剑术只有比外行人略强的程度,但你果然很强呢。很有品味喔。」 黎二讶异地反问以稳重声音向自己说话的艾力欧特。 「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都没怎么和你说过话呢,所以想聊聊。」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要是在能说的时候不说就会留下后悔喔。和能够说话的对手好好交谈可是我的信条。」 这么说著的他,加上「虽然和男人说话需要忍耐」这句真假不明的话。 「艾力欧特,我听说你是圣厅召唤的勇者,那为什么要听从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话?既然是勇者,就没有听从皇女殿下命令的必要。」 「只限这次。因为我输给她了呢,必须遵守约定。」 「——不过我觉得你没多少干劲。」 听见黎二如此指责,艾力欧特选择装蒜,接著有点开心地说。 「谁知道呢?我没有那种打算喔?」 「骗人。」 黎二如此断定,而对方笑了,继续装蒜。 「如果你这么想,说不定就是这样呢。因为我真的不喜欢欺负女孩子,所以可能无意识地手下留情了吧。」 女孩子是指莉莉安娜吗?艾力欧特的说法十分轻浮。接著他突然在偷懒中看向旁边,身为他随从的少女魔法师克莉丝妲也似乎配合著瑞树在战斗,那就是说—— 「难道你知道这次的事?」 「——不,我不清楚真相喔。但是,带著那种强烈愤怒的 男人不可能毫无理由加入作恶的那方。为了女孩子递体鳞伤的男人,不会是坏人。」 艾力欧特补上一句「虽然我不是在认可那个男人」。 「但是,就算这样你也不打算输吧?」 「当然。如果放水放到那种程度反而让人火大。」 黎二和艾力欧特对话结束,双方不再持剑互抵而是退开。艾力欧特的动作有点迟钝,剑上带有的雷电也开始变弱,似乎是身体强化魔术的效果时间到了。 黎二趁机喊道。 「老师!」 「你在期待支援吗?但是,她的对手可是那位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喔?」 艾力欧特私底下告诉对翡露梅妮雅发出暗号的黎二那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确实听见黎二呼唤的翡露梅妮雅,正好开始对依旧有著距离的葛莱兹艾拉构筑起攻击性魔术。 魔法阵浮现在脚边,结出刀印并画出逆五芒星的翡露梅妮雅就这么咏唱咒文。 「——吾所欲之物,位于威猛的暴风雨之前。风啊呼啸吧。发出绝望惨叫吧。仅为灭绝吾眼前一切胡作非为……」 残留著陶醉余韵的咏唱后,魔法阵发出更亮的光芒,以她画出的逆五芒星为中心、周围突然刮起风。安静的场面倏地一转,位于其中、几乎被吹飞的翡露梅妮雅忍耐著过强风压解放键言。 「魔之风啊!」 遭到压缩的空气得以解放,强烈冲击波席卷周边。树木因为压力后仰、火焰魔法水魔法以及士兵们的魔法全像石砖一样被卷飞。 然而,承受魔之风冲击的葛莱兹艾拉却挡了下来。 虽然似乎有所损伤,但依旧从容地行动著。 「——哎呀哎呀,你似乎在侮辱我呢,白炎阁下。居然还留有这张底牌。」 「果然,能够挡下吗……」 葛莱兹艾拉对发出呻吟的翡露梅妮雅回了一句「当然」,接著浮现轻蔑的视线。 「白炎阁下,你差不多也该气力不济了吧?」 「您说得没错。但是,殿下似乎也无法捉住我。若是如此紧凑的使用魔法,一辈子都打不倒我的喔?」 虽然葛莱兹艾拉对翡露梅妮雅挑衅的发言展现喜悦,但表现出来的简直像不感兴趣。 「——还真会说。你也知道要是薄明的斩姬不在场,要打倒你易如反掌不是吗?而且你也看见南广场的战斗了吧?」 「如果只有那样,是无法打倒我的喔。」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仔细尝尝我的魔法。」 无法忍受翡露梅妮雅挑衅的葛莱兹艾拉,使用之前舍不得拿出来的转移魔法。 「——吾渴求,由彼方飞来、于此方无法相见之物。倾听吾之呼唤背离缠绵于世间之理,成为超越所有之力量——打开吧!强制连结!」 伴随著键言,夜空境界软绵无力地扭曲并模糊。察觉大质量转移的翡露梅妮雅首先大喊。 「要来了!各位,请回避至安全范围!回避后请全力行使魔法!」 蒂塔妮雅与在她附近的骑士们、和克莉丝妲互用魔法攻击的瑞树,就连黎二都配合她的话和艾力欧特拉开距离。 之后,空中出现岩块。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大,但也是十足的威胁。于是翡露梅妮雅断然全力实行魔术行使。 「——遍布之风传递,将映照出的不动摇火炎归于身侧!倾听吾声!汝为染白的爱伊西姆!倾听吾声!汝为撢去各式灾厄的爱伊西姆!白炎剃!」 翡露梅妮雅的白炎剃往岩块飞去,岩块受到水明代为制造的燃烧魔术后整个燃尽。 「前几天的魔法吗!但如果只有挡下一次的程度可无法全数挡尽!」 随著粗鲁的言语,葛莱兹艾拉再度咏唱转移魔法,并从空中召唤出岩块。接著大概是为了连续行使,她没有停下编织言语。 而黎二他们—— 「黎二,看来帝国的公主大人下定决心了呢。而她的对手也是。」 「还不知道喔。」 「嗯——?虽然不清楚你这么说的根据,难道有对策吗?哎,算了。有就有,和我没关系。只要这边也分出胜负就好了。」 这么说著的艾力欧特再度强化受到英杰召唤加护的身体,并咏唱咒文。 「要上啰,黎二。吾颂赞并将祝福献之崇高智灵。雷啊,将其锐利展示于吾。刀锋流电!」 在键言的声音消失后,艾力欧特的奥利哈钢刀身带上雷电,挥出的刀锋也释放著雷击。 应该要这样才对。 「什么——!?」 「居然!」 不可思议的是,发出困惑惊叹的两道声音来自同个阵营。 那两道声音的主人分别是艾力欧特和葛莱兹艾拉。 艾力欧特刚才咏唱了雷的咒文,但魔术没有发动。 另一方面,应该对翡露梅妮雅放出魔法的葛莱兹艾拉也一样,由于不知为何自己的魔法无法发动而惊讶。 葛莱兹艾拉阵营在良好的时机点出现魔法行使失败。 而直接受到其影响的人是艾力欧特。因为他是在与黎二交锋中行使魔术,所以黎二马上就拉近距离。但是—— 「——天真!」 艾力欧特喊叫。没错,距离依旧对他有利。在无法使用魔术的状况下,他立刻切换状态朝黎二突刺。 但黎二却将脚边石砖踢向艾力欧特。后者用剑挡下飞来的砖头导致武器轨道偏离,而黎二趁机逼近。 「看招!」 「嘎——!?」 黎二用手上的奥利哈钢剑柄,重重击向艾力欧特的脑袋。受到冲击的艾力欧特身体转了两三次后摔倒在地。 「艾力欧特大人!」 黎二听见克莉丝妲惨叫。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因此分散,而是直直冲向葛莱兹艾拉。对方因为翡露梅妮雅的计策奏效还无法使用魔法。虽然慌乱地用拳头摆好战斗姿势,但和高举的剑相对之下为时已晚。 「先为我的无礼道歉——」 先行赔罪后,黎二用剑腹狠狠弹开挥过来的拳头,紧接著以扫堂腿拐倒葛莱兹艾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她,喉咙之前是黎二的剑。 「是我们赢了呢。」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比起黎二的胜利宣言,葛莱兹艾拉更惊讶的是无法使用魔法吧。她依旧充满疑问。 然后,为了寻求答案般转向翡露梅妮雅。 「怎么……为什么我会无法使用魔法!你们这些家伙究竟使用了什么魔法!?」 而翡露梅妮雅回答。 「我们并没有使用让人无法使用魔法的魔法。会无法使用魔法,单纯是因为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过度使用魔法所致。」 「你说过度使用……不可能,我的魔力可还没用完!」 「确实。但是,因为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所使用的魔法,是以英杰召唤阵为基础做成、并非使用元素的魔法。因此,皇女殿下的魔法无法以元素转换,大幅增加了现场隐秘学的熵,所以引发了魔术融解现象。」 「引、隐密学的……魔术融……那是什么?」 「所谓隐秘学的熵,指的是一定场合的『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和『确立科学法则的要素』成为混杂状态的尺度。一旦增加过度,术式的处理能力就会跟不上,于是引发魔术融解现象,魔法也就无法发动了。」 「但是——」 「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那种现象』对吧?因为之前不曾在使用刚才那种转移巨石的魔法后,又使用会让熵大幅增加的魔法——」 翡露梅妮雅一边告诉葛莱兹艾拉,一边回想水明教导自己这种现象时的记忆。 ◆ ◆ ◆ 「关于隐秘学的熵极限导致的魔术融解现象?」 水明再度对疑惑的翡露梅妮雅展开说明。 「没错,我刚才说过一旦场上的熵增加、科学结果就容易变得不安定,但在一定的空间内、一定的时间内过度增加元素的话,就会无法使用魔术。」 「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会。因为这个世界的魔法,是以元素取代让魔术现世的一连串神秘行为。抑制『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发生,不让熵大幅增加。之前从未发生过那种事情,所以你们不知情。」 这么说著的水明再度回到说明。 「当一个空间内的熵急遽增加,小人们吵架就会剧烈化。因为量增加了,不仅『确立科学法则的要素』,就连『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也会产生负荷。」 「但是,为了使用魔术而行使神秘行为的话,那个『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就会增加,因此可以解释成熵增加,魔术就会变得容易使用,不对吗?」 「如果要素分散于空间前就一口气过量产生,当场就会吵吵闹闹,连同种类的小人都会互相干涉。换句话说,小人会变得难以行动,自然无法引发魔术。」 水明在纸上画出刚才的补充说明。 「所谓魔术,可以想成是藉由看不见的要素小人之力而发动。用更微观的方式来说,小人也会有『让魔术发动的工作时间』。那个工作时间,会随著现场的熵增加而让小人难以行动,最后甚至影响魔术行使。」 「也就是会产生发动魔术的等待时间,对吧?」 「没错。」 「但是为什么这样就无法使用魔术了呢?就算有等待时间,只要构筑魔术的话,就算多费时间也应该能发动才对。」 「你有疑问的话,就试著想想引起魔术的基本吧。」 翡露梅妮雅听见水明的话,便以自己刚说的为基础,一边说一边思考。 「基本、吗……?因为这件事是以魔术能够成立为前提考虑,所以也不是变得无法使用——啊!」 「懂了吗?」 「时间……对吗?」 「对,就是这样。所谓魔术,是将神秘行为经由定型的组合、定型的步骤,并在定型的时间内发动。虽然平常只要执行那些就能发动魔术所以不会多加注意,但实际上这个『发动前的时间』也算在里面。从组成到发动如果需要很多时间,当然就会打破定型的时间原则,所以组成好的术式就会融解并消失。」 说明后,水明以极为认真的表情说。 「也就是说,那便是所谓的魔术融解现象。」 ……没错,如果不满足发动条件,编织好的魔术自然会白费。如果是继续事前行使过的魔术效果自然没有问题,但发动前的魔术无论如何都会受此限制。虽然只要预测那个熵的压迫状态、在魔术发动之前待机、调整定型的时间就能简单解决,但多数人都不会仔细到那种程度。 「如我刚才所言,现代魔术理论特指一个空间内的熵增加量很大。依据根本理论的大统一理论,为了让混入各式各样系统的魔术比平常还快、具有更强的效果,必须加速要素增加。要是不多加考虑便使用现代魔术理论的魔术,就会发生这个现象并让大家无法使用魔术。」 「也就是,有巨大结果的魔术因为其效果巨大,所以有所限制对吧。」 「没错。」 点头的水明以这里是重点般、特别严肃地说。 「因此,重要的是,那个危险女人使用的魔法也是会大幅增加熵、更是结果巨大的魔法。」 「确实如此……用水明阁下世界的话来说就是转移魔术呢。」 「没错。你仔细看过了吧?」 「是的。那也是步骤较少、发动较快的魔法。虽然没有用到现代魔术理论,但果然那也是?」 「对。那个魔术发动的步骤之所以会少,只是因为事前在大衣内画好了魔法阵。就算是用转移魔术引起的物理现象,但同样是困难的魔术。所以……」 「由于『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急遽增加,熵也因此大幅增加了呢。」 听见翡露梅妮雅说出正确答案,水明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 「没错。这样一来,你也了解这次授课的目的了吧——」 ……对,翡露梅妮雅至今使用的都是水明教她、使用现代魔术理论的魔术。虽然是临阵磨枪所以无法太过期待威力,但因为是容易大幅增加隐秘学的熵的术,所以更加容易引发魔术融解现象。 然后,让熵增加的对象不只是葛莱兹艾拉。她没办法让量增加那么多,但黎二和瑞树、蒂塔妮雅、骑士们,以及克莉丝妲和葛莱兹艾拉阵营的魔法师,还有不是使用这个世界魔法的艾力欧特,都肩负著次于葛莱兹艾拉的重要使命—— 因为他的魔术不会用元素代替,所以会倾向增加熵。 因此,这片区域就会发生魔术融解现象。为此,水明采用了这个策略。而对艾力欧特的对策也是这样临时凑合的。 ——之前也看过了对吧?记得艾力欧特会让魔术和剑术连动吗?只要其中一方无法使用他就会产生破绽。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和水明说的一样,艾力欧特为了多重行使魔术,以及交互使用身体强化魔术,会多次重复使用魔术。黎二便是趁机对他说话让他产生破绽。 葛莱兹艾拉大概察觉了吧,她转向翡露梅妮雅,以可恨的语气说。 「是吗?你那奇怪的魔法,和我无法使用魔法,都是经过那家伙的指点吗……」 「——恕我失礼,难以回答您的质问。」 翡露梅妮雅爽快地截断葛莱兹艾拉的话。毕竟黎二等人在场,如果回答一个不谨慎,会给水明添麻烦。 黎二就著用剑指在葛莱兹艾拉喉咙的姿势,追究输家的责任。 「这样就分出胜负了。请退兵,也请您退下。」 但葛莱兹艾拉不服似地哼了哼。 「我拒绝。」 「咦——?」 「你该不会认为这样就算赢了吧?你这家伙只是用剑指著我吧?你敢说能将那把剑插入我的心脏吗?」 听见葛莱兹艾拉的指责,黎二藏起内心涌上的焦躁。 「如果您还想继续战斗下去的话。」 「停止吧,你不可能亲手杀害一国皇女。」 黎二确实是虚张声势。像是看穿这点一般,葛莱兹艾拉满脸扫兴。不习惯这种场面的黎二的威胁,无法骗她承认败北吗? 终于,通道前方传来大量奔跑声。虽然不到让地面摇晃的程度,但依旧能够推测出为数不少—— 「看来援军抵达了呢。」 蒂塔妮雅对浮现挑衅笑容的葛莱兹艾拉喊道。 「难道还准备了预备军!」 「当然。多少要考虑对手的力量不是吗?看来,你们到最后关头却掉以轻心了呢。」 即便额头浮现汗水,葛莱兹艾拉依旧目中无人地笑著。黎二再度对那样的她说。 「但是,我还用剑指著您喔?」 「帝国的兵只要有命令就不会犹豫。再者,白炎阁下似乎也没有另外的策略了呢。」 「咕……」 翡露梅妮雅咬牙。而葛莱兹艾拉嘲笑她后便对所有部下下令。 「各位,不用客气!抓住这些人!」 援军发出回应,刚才还在战斗的士兵们开始动作。就在瑞树和同行的骑士们被逼回翡露梅妮雅身边、几人遭到包围时。 「——葛莱兹艾拉·斐乐丝·莱瑟尔顿,你还是没变。我以前责备过你这欺负弱小的癖好,难道你忘了吗?」 那样飒爽的声音随著赤色之风传来。 接著,跑过来的援军前锋如同被卷进爆炸般吹飞。 「什!?」 「到底……」 黎二和葛莱兹艾拉因为惊讶而说不出话。 从一旁巷弄中撞上般吹散援军的是,蕴藏著绋红光芒的风。魔法师和士兵混成的部队前锋被打乱,其影响让后续部队不得不停下脚步。 遭赤色旋风吹飞的士兵们昏过去,四散各处动也不动。而让他们昏厥的赤色旋风,彷佛看穿援军从何处而来般,声势浩大地盘旋在小巷入口与周围的建筑物上。 飞舞的粉尘被赤风吹散。 但在那里的,是恢复原本模样的蕾菲尔·葛莱齐斯。 她肩上担负著超过身高的大剑,以锐利视线看著眼前的士兵们。尚未二十岁的少女威压,却让士兵们提心吊胆。 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亲眼目睹那模样,不对,亲眼目睹蕾菲尔后瞠目结舌。 「难道是……诺希亚思的神子阁下吗!还活著吗……」 闻言,蕾菲尔回头看向黎二等人,并发出安心的声音。 「看来是赶上了呢。」 突然从蕾菲尔视线下解放的兵士们,重新取回身体自由后回过神再度出击。大概是好好训练过了吧,士兵们立刻散开。他们在前方用剑摆出备战姿势,而位于后方的魔法师们则同时向蕾菲尔释放魔法。 「危险!」 黎二的声音虽然传给了依旧看著他们的蕾菲尔,但后者却落落大方地回头看向眼前的士兵。接著,即便击出的多道魔法直扑过来,但她却如同迎风般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处。 「不可能……魔法居然没有用……」 士兵之中有人战栗地代替全员发出这样的呻吟。 见状,葛莱兹艾拉也吃惊地开口。 「神子的……精灵之力。没想到连魔法都能无效化吗……」 魔法师们转向葛莱兹艾拉。他们也听见了她说的话。如同要将这无情真相摆在他们面前般,蕾菲尔大叫。 「你们认为受到女神恩惠的魔法,会对精灵之身的我有效吗!」 蕾菲尔口中发出咆哮。身为驰骋战场将领的她的大喝,那道声音彷佛让大气带电、给予众人麻痹般的刺痛戚,接著蕾菲尔再度举起剑。就像呼应她的行为,赤风以剑为中心形成漩涡。当她终于挥下剑,不只是散开的士兵们,就连剩下大约半数的军队,都因为剑身引起的爆风被甩到建筑物的墙上以及道路的石砖步道上。 ——强烈的一击。在场无论是谁都说不出话,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侍奉赤风的少女就是有那么压倒性的力量。 不知来自何处的风吹拂著。如同必须聚集于此般从帝都四面八方灌入,而当来到蕾菲尔身边,风就会开始带上赤色光辉。 在困惑散播开来同时,士兵当中响起察觉的声音。 「精灵之力难道是指,这是,伊卓克忒尼的……」 那道声音这么说著,接著笃定般发出的声音由于战栗而颤抖。 「爱、爱尔夏利亚圣神话中出现的赤色旋风,赤迅……遭那道赤风吞噬之物,无一例外全会化为乌有……」 「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因为那个女孩子,刚才说自己是精灵……」 「喂、喂!刚才葛莱兹艾拉大人的确也说那个女人是神子!」 当蕾菲尔将大剑剑锋刺入地面,恐慌传播开来的士兵们纷纷被那道声音吓得缩成一团。 「咿……」 好几个人当场一屁股坐倒在地。见状,蕾菲尔再度开口。 「若是不想成为吾精灵之剑的剑锈,就让开路!」 士兵们再度因为蕾菲尔的大喝而走神地退到道路一端。因为险些丧命,还有些人用爬著离开,甚至有人频频磕头向女神祈祷,跑得比较慢的人都被蕾菲尔卷起的风无情吹飞了。 蕾菲尔睥睨地看著一切。她转向左边,左边的士兵们就惊悚;她转向右边,右边的士兵们就发抖。 「女神大人……女神大人……」 「请、请救救我们!请、请您原谅……」 「这是命令……我们没有办法……」 士兵们已经全线崩溃。甚至有人磕头,向女神和蕾菲尔请求原谅。 见状,葛莱兹艾拉开口。 「怎么可能……连诺希亚思的神子阁下都予以协助……是我错估情势了吗?」 「当然,水明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头失误?」 葛莱兹艾拉因为意料之外的结果而咬牙切齿,蕾菲尔就像在炫耀自己人般放声向她说道。虽然她对葛莱兹艾拉的说话方式很无礼,这当然是因为她拥有可以这么做的身分。 「好久不见,葛莱兹艾拉皇女。距离上次见面过了两年,但你似乎还是一样。」 「事到如今才厚颜无耻地打招呼……应该不是打算重温诺希亚思与涅尔斐利亚的旧交吧。」 「明白的话,就不需要装腔作势的开场白了呢。我今天会来这里——是为了亲手打飞你。」 「什么……!?」 「吾之赤迅啊……」 随著祈求似的言语,赤风往蕾菲尔右腕聚集。然后,她声音里充满愤怒—— 「这是受了重伤的水明的份。给我好好承受吧!」 宛如强风般的强烈拳击,打上葛莱兹艾拉腹部。 「咳!?」 葛莱兹艾拉就像被踢走的皮球般弹飞。虽然还能够起身,但完全无法动弹。 蕾菲尔瞥她一眼,接著转向黎二等人,然后环顾众人,脸色稍微松动。 「大家似乎都没事呢。」 虽然蕾菲尔认识他们,但黎二等人当然不知道她是谁。 黎二困惑地代表全员询问。 「不好意思,听您所言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请问您是?」 「……真意外。不是一直一起生活吗?」 根据这段话、外貌特徵、她的语调,黎二终于知道了。他露出惊愕的模样。 「你、你该不会是蕾菲尔妹妹!?」 「这副模样还被称呼为妹妹有点难为情呢,黎二。」 瑞树惊讶的声音接在黎二之后。 「因、因、因为蕾菲尔妹妹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喔!?」 「到刚才为止呢。但现在不同。这才是我本来的姿态,会变成那样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才会缩小……?」 「虽然能够说明但说来话长,用水明的话来说就是奇幻。」 闻书,蒂塔妮雅也吃惊似地呼出口气。 「水明的事也好,这还真是发生了各种令人惊讶的事呢……」 翡露梅妮雅同样非常惊讶。 「真、真的是蕾菲尔吗……?」 「我之前不是和翡露梅妮雅小姐你说过了?那个娇小模样不是我真正的姿态。水明应该也说过吧?」 「怎怎怎怎么可能会相信那种话啊!人的身体变小什么的!我还以为是蕾菲尔和水明阁下一起开的玩笑!」 「那么你认为我和水明在说谎啰?好过分啊。」 蕾菲尔惊讶地耸肩,而黎二对那样的她说。 「但是,为什么突然变回来了?」 「几天前就准备了恢复的魔法阵。刚才终于变回来了。」 「是那样啊……」 在黎二询问时,葛莱兹艾拉开始行 终章i 若有笑容 「哎呀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皱著眉头,水明从与据点相连的巷子口露出脸来。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前往侦查的骑士们惊慌返回带来的消息。 昨天,水明等人平安打倒幕后黑手罗密欧、替莉莉安娜洗清了嫌疑。就在他们讨论今后该怎么应对,没想到过了一晚便接到令人惊讶的情报。 早上六点的钟声响起时,凄惨的罗密欧被木桩绑在南广场示众。 这样还好。因为帝国有通知民众犯人落网、宣告事态已经终止的必要。虽然应对迅速但并非意料之外。 还有一样就是,告知这次事件来龙去脉的告示牌上,还写著莉莉安娜是犯人的情报为误植。她为了逮捕真凶罗密欧,不惜假装有罪四处奔走,更主动承担逮捕犯人一职。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既然帝国方面不能逮捕曾经视为犯人的对象,就必须准备相应的理由。 但如果此通知不到一天就下达,还在不知不觉间缓和了帝都居民对莉莉安娜抱持的情感,就是值得纳闷的事了吧。 现在的帝都比水明等人刚到时更为平静。无论问谁都对莉莉安娜充满好感,彷佛以前对莉莉安娜怀有的负面情感全都没了一样。 而且连从昏睡中醒来的贵族都这样说,那就更让人一头雾水了。 水明身后的蕾菲尔猛地拉起帽檐,感到可疑似地眯起眼。 「太奇怪了。这当然不是水明你做了什么的结果吧?」 「我做不到喔。虽然揭发罗密欧和写告示牌很简单,但连帝都居民的感情都扭转过来什么的,我可以乾脆告诉你办不到喔?」 将人类的感情,而且还是以都市为单位,在半夜到清晨这段时间内予以改变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要举出唯一的可能手段就是,在告示牌上施予看见之人会改变情感的魔术,并藉由口耳相传散播开来——但帝国方面有准备这种告示牌的需要吗? 虽然不是做不到,但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第一要考虑帝国是否拥有这种技术。当然告示牌上并没有施予魔术的痕迹,因此才更加可疑。而且事情还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老实说根本不可能。 所以,水明原本计画等舆论冷却后再离开帝都。 「水明,再想好像也没用。」 「虽然无法理解,但只能放弃寻找答案了吗……」 水明带著蕾菲尔回到据点前,看见黎二和翡露梅妮雅等人就在外面。 发现回来的两人,黎二确认般询问。 「水明,果然?」 「是啊。」 听见水明简单表示骑士们所言无误后,黎二表情自然变得险恶。他皱著眉,惊讶地低声说。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想也想不出来所以我放弃了。」 「……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啊。虽然不好,但我也不能怎样。」 「……我说,该不会是那个人?」 「你说罗格先生吗……」 水明确实想过此事是不是罗格暗地里做的,但难以想像他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而且,他恐怕已经不在帝国了吧。 「欸,挺好的不是吗?这样就不用害怕街上的人,可以放心生活了。」 「水明,总觉得你这样很随便……」 在黎二惊讶且大失所望时,水明也费尽心思想找出心底那抹除不掉的异样感。这次莉莉安娜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还留有无法理解的事,再者罗密欧的记忆中,居然不存在他为何会知道蛮名。 感觉有什么在看不见的地方动作著,但还无法清楚判断那是好或是坏—— 「还有你们。很抱歉突然这么说,但两三天后你们要从这里搬出去。」 闻言,瑞树惊讶询问。 「等、等等啊水明同学,太突然了吧!而且莉莉安娜妹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不用离开帝都也没关系吧?」 「你说得没错。但我们最近要去瑟狄鄂司联合,得先处理帝都的暂居处。」 「联合?不是自治州?为什么?」 对于瑞树的困惑询问,黎二猜测似地回答。 「难道是要找回原本世界的方法?」 「没错。梅妮雅之前拿来的书里写了类似的东西。」 在旁听见这段话的蒂塔妮雅,用责备似的视线看过去。 「水明,回去的方法归回去的方法,你应该不会打算找到之后就丢下莉莉安娜不管吧?」 眼神不悦的蒂塔妮雅的询问,带著前所未有的刺。这也是当然的吧。嘴里说要照顾莉莉安娜,却又说想回原本的世界,听起来非常矛盾。 但水明已经考虑过了。 「怎么可能。可以回去的话,我会带莉莉安娜回去。在她能够独立之前先想办法照顾。」 「当、当然。如果水明丢下我走了、我会很困扰!」 「就跟你说没事。」 「绝对、绝对喔?」 莉莉安娜慌张地对要她不用担心的水明大喊。而他们身边,似乎再度发现进攻点的瑞树偷笑著转过头。 「真的很依赖你呢~」 「你老是说这种话……」 大概是对平常的报复吧,当水明对瑞树戏弄般的话束手无策时,翡露梅妮雅突然往前走。 「水、水明阁下。」 叫了人之后,翡露梅妮雅露出似乎想倾诉什么般的视线,想说她也是水明的徒弟吗?眼底摇曳著些许不安。也就是说—— 「梅妮雅也要来吗?」 「是、是的!当然!如果能够往返的话!请务必!」 听见水明询问,她彷佛发生了特别好的事情般,朝气满满、开心的回答。 然后,水明转向后方的蕾菲尔。 「蕾菲你呢?」 闻言,她有点别扭地鼓起双颊。 「当然要去。真冷淡呢。」 「是吗?」 蕾菲尔孑然一身。如果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带她回原本的世界说不定是件好事。 说完后,水明独自走向玄关。见状,翡露梅妮雅不知为何像幼犬般轻快地跟了过去。 当水明在门前回过头,她开口—— 「水明阁下。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关于昨天说过的隐秘学的熵。」 「啊啊,那个啊。因为那个很难,有问题的话尽管问。」 水明正打算走进家里,因此将手放在门把上。跟在他后面的翡露梅妮雅露出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透般的表情。 「就算熵增加了,但为了让空间得以连续,『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和『确立科学法则的要素』的比例就会恢复正常对吧?」 「是啊。昨天告诉过你了,有什么问题?」 「——但是水明阁下。这样一来,如果持续使用魔术,那么世界的所有科学法则就会乱掉也是可能的对吧?」 听见翡露梅妮雅的询问,水明依旧背对著她没有回头。他的手按著门把,整个人僵硬——不,如同时间停止般动也不动。 「…………」 「水明阁下?」 究竟怎么了呢?如果是水明应该能够马上回答才对。这么想著的翡露梅妮雅,因为对方的骤变而惊讶。 就在翡露梅妮雅想著难道这是他也不知道的问题时。 「知道了打算怎样?」 「虽、虽然没有打算怎么样……这是不能问的问题吗?」 「不,没那回事……我只是在想这是我的世界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 「… …和我们的世界也有关系不是吗?」 「这无法一概而论。虽然我想从有人类开始就十之八九会这样……」 「……?」 翡露梅妮雅不怎么能理解水明在说什么。她皱著眉头,而水明则说出刚才问题的答案。 「……你说得没错,即便『确立神秘法则的要素』和『确立科学法则的要素』混杂,但因为周围空间里具有多数『确立科学法则的要素』,所以法则会偏向物理法则安定下来。但因为他们相互混杂是不可违逆现象,所以混杂的要素不会复原原本状态。」 「是的。这样一来,持续使用魔术的话,总有一天世界法则会乱掉不是吗?」 「没错。就算再怎么像是原本状态,但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是封闭世界。法则紊乱是由科学法则、自然法则,以及引起这些的现象造成,总有一天绝对会威胁到人类拥有的常识。人类在那之前能够找到逃跑的方法吗?虽说若能阐明宇宙的神秘,那一切说不定就会不同……」 「宇宙的神秘……吗?」 但水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出翡露梅妮雅难以理解的话。 「在将科学法则视为『永久普遍的原理』的世界里,一旦法则产生紊乱,无论试行多少以其为基础理论诞生的实验,都会无法获得正确结果。也就是说,会阻碍人类之后的科学发展。接著,一旦科学停止发展,应该寄予其他学问的利益就会减少,那些发展也会跟著停止。结果,以世界知识为基础做成的魔术,同样会停止发展。」 水明独自喋喋不休地继续说明。从他口中说出的言语,似乎带著不可触碰的恶寒,因此翡露梅妮雅表情染上紧张与恐惧。 但水明果然继续说下去。 「如果知识无法继续发展,人类就无法获取新知,也无法诞生新的东西。那样的世界就和死亡没两样。在世界存在所谓的时间概念时,人类就处于必须持续逃离时间行进的立场。必须对抗一分一秒逼近的环境平衡崩解,如果无法制造出新的东西,当然就只能慢慢迈向死亡,而缺乏发展的世界就等同于腐朽的世界。也就是那个究极地点,正是隐秘学的熵的泛滥。」 翡露梅妮雅背上突然感到寒意。明明水明提及的话题与这个世界无关,但不知为何背后发冷。 「……那么,魔术不就不该存在吗?」 「不,没那回事。无论魔术是否存在,只要让神秘和科学一样保持平衡就好。」 「那么,那是可能的吗?」 「不可能。」 一听见水明乾脆地否认这份希望,她便以不安眼神凝视著对方。 「我在这个世界的终末事象出现时就说过。结局已定。若是魔术发展,人类就会阻止;若是科学发展,那总有一天支援其发展的资源将会枯竭,并迎来热终结。当然,也有要是人类增加过多,所谓世界的容器就会被其数量撑破这份考量。我以前说过的、累积下来的憎恨和仇怨同样会加速世界劣化。资源使用与探求知识、抑制人口的世界,最后也和没有发展的世界一个样。无论如何,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 没有希望。得知这个答案的翡露梅妮雅说不出话。如果水明说得正确,即便那是在遥远的未来,总有一天他世界里的所有事物都会化为徒劳。 「既然人类是智慧生命体,那么这个世界恐怕也会和我们一样成为以『永久普遍的原理』为尺度的世界。这么想的话,」 「我们的世界总有一天也会毁灭,是这个意思吗?」 水明转向露出不知所措表情的翡露梅妮雅,如同老师看著遭遇困难的学生一般,浮现温柔微笑。 「用不著那么悲观。这确实是个结局已定的无聊世界。但是啊——」 水明这么说著,朝被围在黎二等人之间的莉莉安娜招手。 发现他的莉莉安娜脱离人群走过来。 「水明,怎么了?」 「没,虽然要找回原本世界的方法,但也得找找罗格先生呢。你不愿意就这样和他分开吧?」 「啊……是!」 当水明抚上莉莉安娜脑袋,后者便害羞似地惊慌一跳。在不远处看见这副景象的黎二等人露出会心一笑。 「啊——」 大概察觉水明想说的话了吧,翡露梅妮雅发出声音。而水明对那样的她露出放心的微笑。 「就算再怎么无聊,但如果是这种大家都能笑著的世界,不也挺好的吗?」 终章ii 海市蜃楼的男人 罗格,赞德克奔驰在帝都夜晚的街道上,回想起初次和莉莉安娜相遇的记忆。 会发现那个少女是在,没错,前往镇压某个小村庄引发的事件时。 当时情报部尚未成立。只是一介军人的罗格,听说帝国北部村落要举行可疑的仪式,于是和部下一同前往调查。 虽然那个仪式内容不明确,但听说仪式结束后周围会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而且还有大量的孩童尸体。 他在附近村落进行的调查显示出,那是这个地方自古以来的旧习。为了对付与邪神泽克莱亚不同的恶意,他们会将数年诞生一次的被诅咒孩子当作活祭品。 他们在仪式举行前到达那个村落。 村落到处都绘制著血的魔法阵,不知是否仪式需要,村落里所有人都口出恶言,而那些言论全都针对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还年幼的莉莉安娜。她集村落全员的憎恶于一身,就连应该疼爱孩子的亲生父母也将她当成怪物对待。 微微发抖的莉莉安娜被押进举行仪式的祠堂内,罗格只记得那双如同野兽般晶亮的眼睛。 他们打算制止仪式却遭村民们袭击。村民们说如果不进行仪式,其累积的恶意就会袭击村落。 罗格察觉村落的人们全都神智不清。那是受到莉莉安娜拥有的暗之力影响吗?还是村民们对待来路不明之物的最后疯狂不得而知。 但是,他强烈觉得不该是这样。将小孩子逼上绝路所获得的幸福绝非真正的幸福,这也不是人类应该做的事。 在镇压村民们的暴动时,身为其中心人物的祈祷师,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那个女孩是被诅咒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加害所有人类吧。」 现在想想,那个祈祷师的话,说不定正是对带走莉莉安娜的自己降下的诅咒。因为这句话一直残留在脑中某个角落,所以自己才会在心底某处将她视为被诅咒的孩子吧。 然后,无法战胜这诅咒的自己,已经没有陪著莉莉安娜的资格了。即便有著今后再也见不到那孩子的留恋,但如果是托付给直到最后都相信莉莉安娜的少年,那个孩子肯定能够幸福生活。 那个少年说了。就算没有血脉相连,既然决定成为那孩子的父亲,就应该承担责任直到最后。 那是他因为自己身为家人却不相信莉莉安娜的愤怒吧。 但自己却没能相信。只是一味被囚禁在发生的事情中,却对自己救回来的少女弃而不顾。 「…………」 罗格突然回头看向自己刚才还在的地方,过去曾听莉莉安娜说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上校,上校为什么必须、一直做这么吃力的工作呢? 现在想想,莉莉安娜说不定一直都在为自己著想。 ——上校,如果我成为军人,就能成为、上校的力量了吗? 现在想想,莉莉安娜说不定一心一意想帮助自己。 ——上校,为什么贵族、讨厌上校呢? 对,现在想想莉莉安娜每次有话询问,都是在担心自己。 自己被贵族们疏远。听见这件事之后,和被疏远的自己重叠了吧。莉莉安娜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才会想说这次换她来帮助自己,并付诸行动吧。 真是滑稽。事到如今才理解那孩子的担忧和体贴。但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失去陪在她身边的资格。 现在已经没有责备那孩子的心了,肯定是被那道倾注而下的星光洗净了吧。 但还没结束,自己还有该做的事。贵族的存在会成为莉莉安娜平稳生活的绊脚石吧。即便有那名少年在,但他们应该会设法报复。而身为莉莉安娜行凶理由的自己,必须处理掉那个可能。 罗格怀著这份心情,静静地仰头看向天空。 「就算这么想,却无法好好表达呢……」 这个世界为什么只对弱者严苛呢?正当生活的人只能获得痛楚、并被夺走幸福吗?他怀有这份疑问很久,但现在依旧找不到答案。 「——一看便知你是七剑之一、帝国军情报部通信上校,罗格·赞德克阁下。」 听见这道声音将视线移回正面后,不知哪来的男人就在面前。 有著淡紫色长发,远离尘嚣气质的男人,从未见过的打扮非常气派。虽然是鹅蛋脸,但那身并非哪国贵族的衣装下,是一具经常锻炼的身体。 就在罗格对男人刺出警戒的视线时,对方没头没尾地问。 「你认为这个世界的现状如何?」 突然投出的问题究竟有何意图?罗格反问男人。 「如何是指?」 「你不认为,这个世界的现状很不讲理吗?」 「…………」 彷佛心里所想被看透,身体瞬间僵硬。但他马上掩饰,将男人的话当作戏言听听就算。 「我不会对女神爱尔修娜创造的世界有所怨言。」 「这是虚言。」 「为什么这么想?」 听见罗格的询问,一脸通情达理的男人果然维持著同样的表情说道。 「确实如此吧。若那些话语并非虚言,那你为女儿著想、每日不曾缺席向女神祈求实现愿望的这个行为就会成为假象。」 「你知道吗……」 虽然因为被说中而惊讶,但罗格依旧承认男人说的话。对,男人说得没错,他为了身体逐渐遭到侵蚀的莉莉安娜,每天早上必定前往救世教会向女神祷告。但无论怎么祈求,愿望都没有成真。 「虽然僭越,但我了解你对这个世界的想法。」 男人这么说,并用那双冷淡的灰色眼睛看他。 「这个女神创造的箱庭充满不讲理。不是因为有魔族的存在。而是女神本身的存在,就是不讲理的。」 在以崇拜女神为善的这个世界,男人却毫不顾虑地贬低女神的存在。他不怕被其他人听见当成可疑分子,反而高声宣扬的理由是什么? 「赞德克阁下,吾等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 「借用我的力量做什么?」 「不问自明。既然女神如此不讲理,那吾等就打破女神的期望,改变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现状。」 男人嘴里说出的,恐怕是企图拉下女神的宣言。无论是谁听见都会感到不知所措,罗格也一样,不知不觉询问的声音里带上困惑。 「不可能。你想反抗女神?那样不上不下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吾理解。因此,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想借用你的力量。」 罗格凝视眼前这个说女神腐败、想借用自己力量的男人。他看起来如同岩石般坚定,也让人觉得有深度。 改变这个世界。矫正这个世界的不讲理。不禁让人觉得是骗子的谎言。 现在的自己没有该去的地方,也没有人在等。更没有想过做完该做的事之后要怎么办。但如果这个男人提出的事情能够打破自己的感叹,说不定答应下来也不坏。 准备点头答应男人的恳求,罗格慢慢开口。 「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关于我的女儿。那孩子现在还有尚未撤除的威胁,我希望早点撤除那些威胁。如果能够做到,我就将剑交付与你吧。」 说出口的是,那样的条件。虽然知道这是很乱来的要求,但既然能够说女神是一场骗局,这个要求对他而言应该很简单吧。不,如果连这点条件都做不到,那就不过是空口说大话罢了。 对于这个包含试探意味的要求,男人毫不考虑地答应了。 「我接受你的愿望。明早过后,这个帝 都再也不会有疏远莉莉安娜·赞德克的人了吧。」 男人如此断言。虽然不知道那份自信有何保证——但到了早上就会知道。 这么想著,罗格突然想到必须要问的事。 「抱歉,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还没问过自己交付剑之人的名字。」 闻书,男人突然浮现笑容。是喜悦的笑容吗?还是纯粹的高兴呢?即便罗格不清楚其中的意思,但男人静静地开口。 「吾之名为戈特佛里德,希望你也这么称呼。」 男人——戈特佛里德这么说著转过身。 后记 ——如果世界是无法阐明『永久普遍的原理』的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呢? 边想边用「就算你问会变得怎样,结果地球还不是照样会转吗呆子!」吐槽自己,各位久疏问候。这里是樋辻卧命。第三集开卖后四个月,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写文章有多辛苦。好想吐。 这次的故事接续第三集,解决帝国篇的事件。不见的莉莉安娜酱怎么了呢?像破抹布一样整个坏光光的水明会怎么样呢?以及事件的结果!就是以上这种感觉。 然后,战斗场面比第三集来得多!明明差不多该发福利了,对各位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写战斗场面,所以请原谅我。后面会有很多热烈展开所以请原谅我。 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水明、蕾菲尔,以及那个人在这集也会战斗!非常轻浮! 还有不能遗忘的莉莉安娜!这集也很可爱喔! 然后,故事中提到的隐秘学的熵全是假理论。当然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法则啊。 关于这个,请当成作者从国中就发病的稀有症状,因为忙碌所以更加恶化了。 本来的熵比起『杂乱的尺度』,应该更加偏向难以恢复原状,以及什么做得到和什么做不到等等定义……大概。嗯,关于隐秘学的熵这部分,各位可以想成这次是为了对翡露梅妮雅说明才会变成那种感觉吧….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这个世界存在著『永久普遍的原理』这种物理法则,但因为有用那个法则无法阐明的事物,所以水明君等魔术师,透过所谓神秘法则这种其他途径来阐明世界现况。 这个世界现在依旧存在著物理法则无法弄清的事物。雷发生的结构、宇宙的膨胀、末世之音等等。 既然如此,我们根据的这个所谓的物理法则,真的就是阐明所有事象和现象的必要『正确尺度』吗?实际上,只是获得的结果多数符合物理法则提出的理论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真正的理论存在,但人类目前无法到达其领域。 ……从这样的想法中,魔术师发现神秘法则、诞生新的事物,并使用其法则掌握的技术就是所谓的魔术。 魔术师们的目标,是为了阐明森罗万象而必需的『抵达万物真理的普遍之钥』,这就是其正确法则,获得那个之后就会万能。而写了那个的东西就叫做魔导书…… 越讲越歪了,让我们结束这有点难的话题吧。 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广播剧c d!广播剧c d!真是太棒了。超兴奋!虽然收录时曾经多次到现场参与,但感觉自己就是一直在说「声优好厉害……」。 最对不起他们的就是咒文咏唱了吧……明明丝毫没有不情愿的咏唱出「我想的最强魔法」,却因为断句不对而希望重来,真的很抱歉让大家重录(录入吐槽:我很好奇那些声优是怎么念拉丁文的,拉丁文的弹舌之类的真鸡儿难)。 广播剧c d有第四集出现的咒文咏唱画面,不知道能不能让和第四集一起购买的读者笑一下,其中也包含著这样的玩心。 那么,深深感谢又一本书送到各位手上,这次还要加上广播剧c d的制作群,ブレイブハーシ、シケルノモリ、协助剧本制作的时田シャケ老师,真的非常感谢。 以及第四集的插画家h i m e s u z老师、设计师堀江匕尹7牛先生、责编s氏、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如果世界是无法阐明『永久普遍的原理』的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呢? 边想边用「就算你问会变得怎样,结果地球还不是照样会转吗呆子!」吐槽自己,各位久疏问候。这里是樋辻卧命。第三集开卖后四个月,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写文章有多辛苦。好想吐。 这次的故事接续第三集,解决帝国篇的事件。不见的莉莉安娜酱怎么了呢?像破抹布一样整个坏光光的水明会怎么样呢?以及事件的结果!就是以上这种感觉。 然后,战斗场面比第三集来得多!明明差不多该发福利了,对各位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写战斗场面,所以请原谅我。后面会有很多热烈展开所以请原谅我。 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水明、蕾菲尔,以及那个人在这集也会战斗!非常轻浮! 还有不能遗忘的莉莉安娜!这集也很可爱喔! 然后,故事中提到的隐秘学的熵全是假理论。当然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法则啊。 关于这个,请当成作者从国中就发病的稀有症状,因为忙碌所以更加恶化了。 本来的熵比起『杂乱的尺度』,应该更加偏向难以恢复原状,以及什么做得到和什么做不到等等定义……大概。嗯,关于隐秘学的熵这部分,各位可以想成这次是为了对翡露梅妮雅说明才会变成那种感觉吧….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这个世界存在著『永久普遍的原理』这种物理法则,但因为有用那个法则无法阐明的事物,所以水明君等魔术师,透过所谓神秘法则这种其他途径来阐明世界现况。 这个世界现在依旧存在著物理法则无法弄清的事物。雷发生的结构、宇宙的膨胀、末世之音等等。 既然如此,我们根据的这个所谓的物理法则,真的就是阐明所有事象和现象的必要『正确尺度』吗?实际上,只是获得的结果多数符合物理法则提出的理论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真正的理论存在,但人类目前无法到达其领域。 ……从这样的想法中,魔术师发现神秘法则、诞生新的事物,并使用其法则掌握的技术就是所谓的魔术。 魔术师们的目标,是为了阐明森罗万象而必需的『抵达万物真理的普遍之钥』,这就是其正确法则,获得那个之后就会万能。而写了那个的东西就叫做魔导书…… 越讲越歪了,让我们结束这有点难的话题吧。 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广播剧c d!广播剧c d!真是太棒了。超兴奋!虽然收录时曾经多次到现场参与,但感觉自己就是一直在说「声优好厉害……」。 最对不起他们的就是咒文咏唱了吧……明明丝毫没有不情愿的咏唱出「我想的最强魔法」,却因为断句不对而希望重来,真的很抱歉让大家重录(录入吐槽:我很好奇那些声优是怎么念拉丁文的,拉丁文的弹舌之类的真鸡儿难)。 广播剧c d有第四集出现的咒文咏唱画面,不知道能不能让和第四集一起购买的读者笑一下,其中也包含著这样的玩心。 那么,深深感谢又一本书送到各位手上,这次还要加上广播剧c d的制作群,ブレイブハーシ、シケルノモリ、协助剧本制作的时田シャケ老师,真的非常感谢。 以及第四集的插画家h i m e s u z老师、设计师堀江匕尹7牛先生、责编s氏、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如果世界是无法阐明『永久普遍的原理』的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呢? 边想边用「就算你问会变得怎样,结果地球还不是照样会转吗呆子!」吐槽自己,各位久疏问候。这里是樋辻卧命。第三集开卖后四个月,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写文章有多辛苦。好想吐。 这次的故事接续第三集,解决帝国篇的事件。不见的莉莉安娜酱怎么了呢?像破抹布一样整个坏光光的水明会怎么样呢?以及事件的结果!就是以上这种感觉。 然后,战斗场面比第三集来得多!明明差不多该发福利了,对各位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写战斗场面,所以请原谅我。后面会有很多热烈展开所以请原谅我。 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水明、蕾菲尔,以及那个人在这集也会战斗!非常轻浮! 还有不能遗忘的莉莉安娜!这集也很可爱喔! 然后,故事中提到的隐秘学的熵全是假理论。当然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法则啊。 关于这个,请当成作者从国中就发病的稀有症状,因为忙碌所以更加恶化了。 本来的熵比起『杂乱的尺度』,应该更加偏向难以恢复原状,以及什么做得到和什么做不到等等定义……大概。嗯,关于隐秘学的熵这部分,各位可以想成这次是为了对翡露梅妮雅说明才会变成那种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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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有第四集出现的咒文咏唱画面,不知道能不能让和第四集一起购买的读者笑一下,其中也包含著这样的玩心。 那么,深深感谢又一本书送到各位手上,这次还要加上广播剧c d的制作群,ブレイブハーシ、シケルノモリ、协助剧本制作的时田シャケ老师,真的非常感谢。 以及第四集的插画家h i m e s u z老师、设计师堀江匕尹7牛先生、责编s氏、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如果世界是无法阐明『永久普遍的原理』的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呢? 边想边用「就算你问会变得怎样,结果地球还不是照样会转吗呆子!」吐槽自己,各位久疏问候。这里是樋辻卧命。第三集开卖后四个月,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写文章有多辛苦。好想吐。 这次的故事接续第三集,解决帝国篇的事件。不见的莉莉安娜酱怎么了呢?像破抹布一样整个坏光光的水明会怎么样呢?以及事件的结果!就是以上这种感觉。 然后,战斗场面比第三集来得多!明明差不多该发福利了,对各位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写战斗场面,所以请原谅我。后面会有很多热烈展开所以请原谅我。 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水明、蕾菲尔,以及那个人在这集也会战斗!非常轻浮! 还有不能遗忘的莉莉安娜!这集也很可爱喔! 然后,故事中提到的隐秘学的熵全是假理论。当然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法则啊。 关于这个,请当成作者从国中就发病的稀有症状,因为忙碌所以更加恶化了。 本来的熵比起『杂乱的尺度』,应该更加偏向难以恢复原状,以及什么做得到和什么做不到等等定义……大概。嗯,关于隐秘学的熵这部分,各位可以想成这次是为了对翡露梅妮雅说明才会变成那种感觉吧….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这个世界存在著『永久普遍的原理』这种物理法则,但因为有用那个法则无法阐明的事物,所以水明君等魔术师,透过所谓神秘法则这种其他途径来阐明世界现况。 这个世界现在依旧存在著物理法则无法弄清的事物。雷发生的结构、宇宙的膨胀、末世之音等等。 既然如此,我们根据的这个所谓的物理法则,真的就是阐明所有事象和现象的必要『正确尺度』吗?实际上,只是获得的结果多数符合物理法则提出的理论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真正的理论存在,但人类目前无法到达其领域。 ……从这样的想法中,魔术师发现神秘法则、诞生新的事物,并使用其法则掌握的技术就是所谓的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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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想边用「就算你问会变得怎样,结果地球还不是照样会转吗呆子!」吐槽自己,各位久疏问候。这里是樋辻卧命。第三集开卖后四个月,我再次深刻感受到写文章有多辛苦。好想吐。 这次的故事接续第三集,解决帝国篇的事件。不见的莉莉安娜酱怎么了呢?像破抹布一样整个坏光光的水明会怎么样呢?以及事件的结果!就是以上这种感觉。 然后,战斗场面比第三集来得多!明明差不多该发福利了,对各位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想写战斗场面,所以请原谅我。后面会有很多热烈展开所以请原谅我。 葛莱兹艾拉、艾力欧特、水明、蕾菲尔,以及那个人在这集也会战斗!非常轻浮! 还有不能遗忘的莉莉安娜!这集也很可爱喔! 然后,故事中提到的隐秘学的熵全是假理论。当然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法则啊。 关于这个,请当成作者从国中就发病的稀有症状,因为忙碌所以更加恶化了。 本来的熵比起『杂乱的尺度』,应该更加偏向难以恢复原状,以及什么做得到和什么做不到等等定义……大概。嗯,关于隐秘学的熵这部分,各位可以想成这次是为了对翡露梅妮雅说明才会变成那种感觉吧….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这个世界存在著『永久普遍的原理』这种物理法则,但因为有用那个法则无法阐明的事物,所以水明君等魔术师,透过所谓神秘法则这种其他途径来阐明世界现况。 这个世界现在依旧存在著物理法则无法弄清的事物。雷发生的结构、宇宙的膨胀、末世之音等等。 既然如此,我们根据的这个所谓的物理法则,真的就是阐明所有事象和现象的必要『正确尺度』吗?实际上,只是获得的结果多数符合物理法则提出的理论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真正的理论存在,但人类目前无法到达其领域。 ……从这样的想法中,魔术师发现神秘法则、诞生新的事物,并使用其法则掌握的技术就是所谓的魔术。 魔术师们的目标,是为了阐明森罗万象而必需的『抵达万物真理的普遍之钥』,这就是其正确法则,获得那个之后就会万能。而写了那个的东西就叫做魔导书…… 越讲越歪了,让我们结束这有点难的话题吧。 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广播剧c d!广播剧c d!真是太棒了。超兴奋!虽然收录时曾经多次到现场参与,但感觉自己就是一直在说「声优好厉害……」。 最对不起他们的就是咒文咏唱了吧……明明丝毫没有不情愿的咏唱出「我想的最强魔法」,却因为断句不对而希望重来,真的很抱歉让大家重录(录入吐槽:我很好奇那些声优是怎么念拉丁文的,拉丁文的弹舌之类的真鸡儿难)。 广播剧c d有第四集出现的咒文咏唱画面,不知道能不能让和第四集一起购买的读者笑一下,其中也包含著这样的玩心。 那么,深深感谢又一本书送到各位手上,这次还要加上广播剧c d的制作群,ブレイブハーシ、シケルノモリ、协助剧本制作的时田シャケ老师,真的非常感谢。 以及第四集的插画家h i m e s u z老师、设计师堀江匕尹7牛先生、责编s氏、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序章 第三位勇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神代小祈(天使) 扫图:风(天使) 录入:大尸胸(轻国) 今日,地平线那端依旧是汹涌的黑海。其原形是群聚的生物。那是人类之敌,会将一切破坏殆尽的恶意凝结。 也就是,魔族。 土地,以及仅有些许绿意的褐色荒野,正染上魔族身周缠绕的黑色力量。 如同染料在布匹上渲开般逐渐扩散。 联合的勇者朽叶初美,正站在能够一览联合北部、诺鲁弗克大荒野的南侧丘陵上,静静观看。 偶尔,北部特有的乾燥凉爽微风缓缓吹过,带来类似于刺激皮肤的麻痹感。那肯定是混在魔族杀气中的焦躁吧。那片黑海散发著至今为止不曾感受过的拚劲。 魔族们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遭到其他部队舍弃、陷入无从挽救的绝境,现在为了夺回自己的名誉才如此拚死一搏。 敏锐感觉时机、也就是战斗时机接近,初美回顾后方。 藏在后方森林里的,是从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以来就一起战斗的伙伴,还有联合的士兵们。 在右后方待命的,是联合其中一国拉尔希姆的武术师『盖亚斯·福邦』;在左后方待命的,是自治州的女魔法师『赛尔菲·斐蒂尼』。而安静跪在正后方、似乎进入冥想状态的,则是联合宗主国穆赞的王子剑士『维札·拉修赞』。 无论哪个都是在其母国人尽皆知、本领也不辱威名的猛者。实力已经证明过了。因为他们是在至今为止与魔族的四次战斗里,多次交付背后、相互帮助的同伴。 当初美如同发出暗号般点头时,盖亚斯露出豪爽笑容拍拍胸膛,赛尔菲静静点头,维札则一如以往把忠义两字写在脸上。 确认过最后意志,初美从悬崖俯冲而下。 她没说什么前锋该说的口令,也没有发出诸如「跟我来」之类的信号。但这样很完美。因为最先杀入敌军的就是剑士,就算什么都不说大家也会跟过来。同为持剑之人意志早已合而为一。 因此初美不假思索起跑,如同从一之谷的悬崖俯冲而下。平常会感到不安的斜坡,对现在拥有英杰召唤加护的自己而言只是小事。无论跑得多快,双脚依旧会贴地而行。 在后方的同伴和士兵们,也会在自己打前锋后乘势跟上。 所以此处并不存在任何的不安、忧虑和畏惧。 就著俯冲的气势,初美领头突入满布荒野的魔族军团腹部。魔族因为难以应付来自意外方向的急袭而产生混乱。 朽叶初美拔剑。握在右手掌心的武器由矮人铁匠锻造而成。以只会出现在故事里的素材,加上同样只会出现在故事里的锻造方式所做的逸品·打刀。是刀身长达一百二十公分的秘银制大太刀。 泛著白银光泽的刀身,加上初美拥有的剑术,魔族就像纸糊的一样。只要银光闪过,不管是肉体或铁器都无从抵挡、简单得像在切豆腐,就连血渍都无法在刀身上留下痕迹。 只要挥砍就好。只要任由身体行动、任由刀与手腕随意发挥。随心所欲就不会输。 初美转向重整态势但惊慌失措的魔族军队,挥动大太刀。袈裟斩一出便让眼前的魔族一分为二,随著她顺势转身,旁边的魔族已然头颅落地。 两翼的魔族分别由维札和盖亚斯对付,武术师的拳头和剑士的剑让魔族接连断气。 砍倒手边的魔族后,终于听见各方传来的高声吶喊。虽然慢了几拍,但分为左右的部队与魔族接触了吗?剑士们由中间截断魔族拉长的阵线、瞬间将之分割开来。而后方的魔法师部队也见机行事、不断送上魔法支援。 赛尔菲负责指挥的魔法师部队根据预定追击被断开的魔族。最后,溃不成军的魔族一如计画惨遭剑士们个别击破。 既然甫出击就成功,接下来就会顺利按照己方节奏走了。 魔族一旦溃败,就会因为个人力量高强而不彼此合作。虽然也可以说因为部队里还混编魔物,但魔族会立刻依靠自己的力量。 战斗中力求个人表现只会成为致命伤。 所以,再来只剩下击溃主干,己方的凝聚力因为自己这个勇者在场而稳若磐石。 片刻后,有个散发出与其他魔族相距悬殊气息的魔族出现了。 那是魔族的将军。手持具有魔力的剑,穿著外套的纤细魔族剑士。记得名字叫做马哈利欧,又被称为『烈风瞬迅』,其剑术似乎已经夺去许多联合士兵的性命。 「联合的勇者!」 相遇时先听见的是咆哮。从那副纤细身材看不出来的巨大声音震动荒野,引发沙粒飞舞。只这么一声,就让联合的士兵们行动变得迟钝。是被对手的气势压制了吧,魔将的气势射穿内心,使得动作显得迟缓。 己方听见咆哮依旧行动自如的只有几名将军、同伴们和自己。 使出这招的马哈利欧也不迟疑,瞬间来到面前并挥出伴随著魔风的斩击。 「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呀!」 自己配合对方挥动大太刀,蕴含空气的刀锋发出锵一声并弹开魔族的剑。 马哈利欧瞬间退开,然后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从左侧绕到后方、再度挥剑。 秘银刀身在转为防御时又传出了锵的一声。虽然比自己高大的魔族就这么使力、彷佛想连刀身一同斩断般压过来,但彼此却陷入力量间的胶著。既然自己是臂力偏弱的女孩子,能够与之顽抗想必是因为英杰召唤的加护提升了力量吧。 「联合的勇者!今天绝对要打倒你这家伙,将你的头颅献给纳库夏德拉大人!」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 初美因为距离极近的怒吼感到厌烦,以彷佛要从马哈利欧剑下穿过般的姿势抽离大太刀。就在她打算就这么转为斩击时,马哈利欧如同感觉到危险般往反方向撤离。 马哈利欧退到刀锋绝对无法触及的地方,摆出了防备姿势。他的速度恐怖到完全无法捕捉。 ……这个魔族的剑士是速度型。一般来说,在己方武器碰不到对方、且无法一步就拉近距离,但对方却能瞬间来到自己面前的这种状态下,己方会处于不利。 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初美微微分开双脚,站成左脚脚尖面向右脚脚踝的撞木立。如同把剑藏在脑后般担在右肩上,后颈可以感觉到金属隔著空气散发的冰凉。 距离持剑的魔族将军目测八公尺,自己的剑长一公尺左右。那个对速度与突击力极具自信的魔族将军,恐怕认为这是绝佳的距离吧。一眼看去自己就是随时准备迎击来者的模样,马哈利欧因此浮现交织著喜悦的嘲笑。 对方大概以为自己要赌吧。赌是先砍中,或是被砍中。那是一张确信彼此交会之际将会胜利的脸。 ……从目测来说,确实自己的刀不管伸出多长,都会和对方有六公尺以上的距离。那是剑锋绝对无法触及对手的距离。 但是,这种事情对自己而言不过是小问题。 不过,对不知情的魔族将军来说,就是致命的问题了吧。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著魔族将军强悍且极具危险的吶喊,彷佛凝聚著杀意的音波成为预兆率先抵达,但她依旧心如止水。外界传来的任何情报现在都是小事。 只有此时,无论是杀意的咆哮、魔族的欢呼、士兵的惨叫、同伴著急的声音,都无法成为在心湖产生涟漪的石子。 然后,自己此时要击出的招式就是。 ——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绝刃之太刀 。 就在豁然睁眼那瞬间,彷佛将吶喊与吐气全部拋向魔族那方般,肩上的大太刀一闪而过。 接著,魔族将军背后传来风吹动的声音。就在挥动刀锋同时,现场所有人的预想都遭到背叛,魔族将军的下半身以恐怖的速度扑倒在自己脚边,尘与风与其上半身与其血液等等,全混在一起被吹飞到反方向。 马哈利欧一步也没有踏出便吃下败仗。 然后,全场陷入寂静。 士兵们的欢呼很快响起,应该有不少人看见魔族将军倒下的样子吧。 但周围的魔族却动也不动。虽然比自己还强的高等魔族被打倒了这件事实摆在眼前,但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那种状况下输掉的这份冲击更加强烈。 另一方面,大概是还没死透吧。倒在地上的马哈利欧嘴里喷血,惊疑不定的视线仰望过来。 「怎……么可能,剑的距离确实……」 没错,初美的剑确实无法触及魔族将军的身体。但就像刚刚提过的,那都是小问题。 在无法重新爬起来的魔族将军面前挥落剑上鲜血,初美落下冷淡视线。 然后。 「——身为一名剑士的你究竟在说什么?只能在距离内攻击的剑士,不过是二流吧?」 毫不客气的话语,从对手的角度来看恐怕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吧。但魔族将军在感受颤栗后直接断气了。 ……终于,魔族与人类的战斗结束了,以人类——联合的胜利收尾。 到处都听得到剑士和魔法师的欢呼,同时也是战斗结束的证明。 没多久,士兵们让开路,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身穿骑士打扮的少年,是联合宗主国穆赞的王子,同时也是七剑之一,维札·拉修赞。他跪在自己脚边。 「精采绝伦的战斗,勇者阁下。」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勇者了,维札。」 听见少年跪在地上顽固且认真的奉承,朽叶初美为难叹气。 但对方并不在意,而是掬起初美的手,打算在其手背落下一吻。 (插图16) 对他来说是仪式吗?虽然初美也觉得这个行为没有恶意,但今天却依旧逃跑似的、在亲吻落下前将对方握住的手抽了回来。 维札仰起头,聪明伶俐的表情显得有点遗憾。 「勇者阁下……」 「所以说,维札——」 初美刚开口,对面正好传来另一个同伴赛尔菲·斐蒂尼的声音。 「这也没办法,初美确实是勇者啊。」 「连赛尔菲都这样……」 「就算你发出那么困扰的声音,也无法改变事实喔。」 「姆……」 初美对语调平板、如此断定的赛尔菲发出呻吟。 对方穿著浅绿色法袍,斗篷连帽几乎盖住眼睛,一整个就是魔法师的装扮。但似乎泄漏出忍笑的声音。 接著,初美回过神时,维札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巨大的影子。 「今天也碰钉子了吗,王子大人?」 然后,特别快活的大嗓门落到维札头上。站在他身后的是给人宛如行走肌肉般印象的男人,盖亚斯·福邦。 他随意地用带著旧伤的手拍拍维札肩膀。即便是同伴但对方毕竟贵为王子,应该谨慎为上比较好,这些暂且不提。看来盖亚斯搞错维札那个表示尊敬的亲吻是什么意思了。 维札转向盖亚斯,眯起带著愤恨的锐利双眼。 「……我并没有被拒绝。」 「哦~?不过我每次看都是刚才那个样子款?」 「可恶……」 盖亚斯装傻似的说法,让维札眼睛因为些许焦虑而吊起。 「我、我没有讨厌维札喔,只是,该说不习惯吗,或者该说感觉上无法习惯这种事呢……」 「不过啊,看起来确实是讨厌的样子喔。」 「盖亚斯你还不闭嘴吗——勇者阁下,我纯粹是尊敬您……」 「两位,别害初美为难。」 赛尔菲板著脸规劝。但两人仍旧尚未说够一般,满脸不服地回答「好~啦」和「好的……」。 「欸……总之,大家辛苦了。」 初美开口慰劳。闻言,三人或是举手回应或是愉快答覆那句体贴的话语。 「不过,数量意外没有想像中多呢。」 赛尔菲回答因为无法理解而皱眉的初美。 「因为这次只来了三个军团其中一个而已。」 「我们打倒的魔族军团果然只是弃子吗?」 现在进攻联合的魔族军团共有三个。其一刚刚打倒了,除此之外还有两团,而且规模比刚才那团更大。 「不是挺好的吗?今天的战斗可是个好结果。」 「方才勇者阁下打倒的对手是魔族将军,比此更高的战果只怕是奢望。」 「但是……」 「我说初美,就这样吧。再继续说下去,我们这些在你还没来之前苦战的家伙都要没脸见人了。」 「说得对。你还没来之前,联合的军队受魔族一个军团压制,你来了以后不但能反压回去,还得以与之后出现的援军交锋。甚至在今天——」 「击破三个军团当中的一个、击败一名魔族将军。全都多亏了勇者阁下。」 「啊?你说全都?那我打倒的份怎么算?」 「我们得以击败魔族军团、打倒魔族将军,以及盖亚斯你能够打倒魔族,全都是托勇者阁下的福。」 维札斩钉截铁地下定论。他这么不给面子的说法使盖亚斯怒目而视。而不愿两人再度吵架的初美选择转移话题。 「维札,会赢只是因为我们的战力充足,不是因为我吧。而且,难的是之后。」 「……说得没错呢。」 赛尔菲发出同意的附和。 对,这次打倒的魔族,都是对自己力量拥有强烈自信的魔族。因此用兵很单纯全凭武力、只会单调进攻,属于比较容易应付的对手。 初美介入战场后推翻劣势、带来优势。敌方来援之后则倾向保持均衡。如果遇到会玩弄策略的敌将,战斗势必更加困难。要是没有那些援军,想来应该能够更快收复领地才对。 看见初美一脸愁容,维札表情充满这种事不值得一提的自信。 「只要勇者阁下在场,区区魔族军团不足为惧。」 「就是这样。而且还有我在。」 盖亚斯拍拍胸膛,还是这么自我意识过剩。不仅他、维札,这次就连赛尔菲也以锐利的视线看过来。 与自信的三人相比,初美神色略显沉重。 「……吶,大家觉得我是什么人?」 刚说完便补上一句「啊、不可以回答是勇者喔」。闻言,三人面面相觑,接著各自说出答案。 「不叫勇者的话,就是出色的美女剑士吧?」 「从种族来说,是人类女孩子呢。」 盖亚斯、赛尔菲回答后,维札将右拳置于胸口,以极为诚挚的表情转向初美。 「勇者阁下是我等的公主。」 「——咦!?……维札,这种话很难为情。」 「哈哈!但看上去你并不讨厌他这么说呢,公、主、殿下!」 「不要连盖亚斯你都这样!真是的。」 因为当面听见这种过于尴尬的台词,初美脸庞宛如夕阳般通红。但她很快就沮丧地低下头。 ——不是想问这个。 彷佛能窥见她因为不安而动摇的双瞳,赛尔菲走过来半跪在地。 「没有记忆果然会 感到不安吗?」 「……当然。我只记得名字和剑术喔,怎么可能不会不安。」 没错,联合召唤出的勇者朽叶初美,只记得被召唤来时的房间……也就是其过去的记忆只能追溯到被称为勇者那一刻。换句话说,初美目前丧失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哪里、是谁、都在做些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朽叶初美、只记得自己掌握的剑术。 因此她到现在依旧感到不安且不踏实。 盖亚斯走过来随意拍拍初美肩膀。 「还有我们在啊。对吧?」 「虽然你说得没错……」 「勇者阁下,既然没有记忆,那么从现在开始创造就行了。与我等一起。」 「维札……」 即便维札浮现温柔的笑容这么对自己说,依旧无法抹除不安。 见状,盖亚斯就像要大声宣扬别人耻事般,将双手放到嘴边。 「哦~维札开始说可疑台词啰~!」 他嘴里的当事人正在他身后静静拔剑。 没理会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他们,初美仰头望向天空。 「……」 失去了记忆。但是偶尔,会在梦里看见应该是来到这个世界前的情景。总是同一个梦,里面大多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总是会出现同样的人物。虽然醒过来后梦里所有都一片模糊,但难以言喻的不安总是侵袭自己。 如同那是绝对不能忘记、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一直在胸口彷佛余烬闷烧般让自己感到焦躁。 第一章 前往瑟狄鄂司联合 ——瑟狄鄂司联合有关于英杰召唤仪式的线索。 水明从翡露梅妮雅带来的书里获得如此情报,于是他带著翡露梅妮雅、蕾菲尔、莉莉安娜,从涅尔斐利亚帝国首都费莅丝·菲莉亚启程,一路前往位于大陆西北方的瑟狄鄂司联合。 而现在,他们正坐在帝国往联合的马车上摇摇晃晃。 实际上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全身绒毛、头上长有巨角、体型如同大象般,名叫卡彭的生物——这个暂且不提。 现代魔术师八键水明坐在车内一角,正在对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讲解魔术。 铺著木板的车内放著水明准备好的纸张,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乖乖听著他说话。另一方面,目前还在学习魔法、魔术对她而言根本是异次元话题的外行人蕾菲尔,独自坐在水明后方边哼歌边磨剑。 「——那么这部分就此结束,可以继续下一部分了吗?」 「好的。」 「没问题。」 听见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的回答,水明转向下个话题。 「那么,再来要说的是,关于我的世界的魔术典礼化技术以及其构成。典礼化是指,用简单动作或简短咒文替换魔术行使时必要的繁复步骤,藉此将程序效率化、缩短魔术行使所需时间。如果是冗长咒文就整理成简短的,是难以咏唱的咒文就转变为动作或手势,若需要困难的动作便调换成咒文,就是这种状况。」 水明停下来换气,然后继续说。 「我所使用的魔术中,行使频率最高、最简单明瞭的典礼化魔术就是弹指魔术。这个魔术只要弹响手指,其效果就会发生。」 「是这个对吧?」 翡露梅妮雅接口,并试著弹响手指。 随著水明轻轻一弹指,手边纸张就因微弱冲击而飘起。 「在这个世界只要使用这个,大家就会非常惊讶呢。」 「在我们的世界若不咏唱咒文、或诵读键言(keyword)运作元素的话,魔法就无法发动。」 「像你那样、简单就能行使魔法,违反了这个世界的魔法原理、大家当然会吃惊。」 莉莉安娜大概很久不曾听过魔法常识被推翻了,尚未习惯新的理论般皱著眉头。 行使魔法时咏唱不可或缺。若长久以来都被如此教导、并认定这是常识同时是不变的道理,可能就不会考虑典礼化方面的事情。 「弹指魔术。原本不念咒文其效果便无法发生,但经由将咏唱咒文跟弹指的动作调换,就成了只要弹指便等于咏唱咒文、也能获得相同的效果。」 两人将水明所说的内容一一记在纸上。看她们写得差不多,水明继续进行典礼化说明。 「经由节省无益、压缩情报精简成必要行动,魔术就会变得容易使用。其他还有,在无法发出声音等行动受限状态下也能行使魔术,以及最重要的是,可以缩短步骤多的魔术行使速度。」 「水明,要怎么缩短呢?」 「也就是,以咒文必须分为五小节咏唱的魔术为例吧。虽然使用那个魔术的咒文咏唱要五分钟,但如果将其中两小节分别转为动作,以及使用魔术品取代,并与咏唱同时进行——」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行使所需时间就会缩短两分钟了呢。」 「没错。典礼化除了行动受限状态下也能行使魔术以外,还有缩短时间的优点。」 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对典礼化的说明都发出钦佩的声音。 「但是水明阁下,即便用典礼化缩短时间,熵的部分也不会改变对吗?」 「嗯,你说得没错。」 「翡露梅妮雅,那是什么意思?」 「典礼化造成的时间缩短,和现代魔术理论中与其他魔术系统混用导致的时间缩短不同,只是把咏唱行为等等以其他行动取代,实际所做的事情并无不同,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 水明之前向翡露梅妮雅说明过这部分,果然她有正确理解。从第一次教她魔术到现在也没过多久,这份理解力不愧被称为天才魔法师。 「这个的成立过程在我的世界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那个时候西侧地域流行在民众面前或议会中演说,吸引听众入迷并予以说服。虽然有人像那样运作政治、引导世界走向良善一方,但这个演说除了巧妙运用音调或演技让人将其所有言词信以为真之外,还有一项不可或缺的技术。知道是什么吗?」 「既然是说话,请问是让听众记住演说内容的技术吗?」 对,猜中了。正确来说,是将记下的内容正确从脑中提取出来的能力,叫做记忆术。」 记忆和魔术。她们浮现还没想到两者之间关联的表情,水明也因为顾虑到这点而继续说明。 「例如以默背为例,边走边背容易记、一心二用更好背,重复同样动作或再度造访印象中的场所就容易想起来,常有这种事对吧?」 「是的,有所耳闻。」 「虽然大家都说背不起来是因为记忆力不足,但那并不代表脑袋没有记住。人能在无意识状态下记得事情对吧?所谓的不记得,单纯只是脑袋无法将那份情报提取出来罢了。我刚才所说的,就是辅助脑袋将记忆提取出来的行为。」 水明停顿片刻,将有些离题的话题重新拉回来。 「然后,这个记忆术最后发展成记忆辅助术,魔术也引进了这种技术。总而言之就是,根据不同行动的记忆,也就是唤醒保存下来的情报,换句话说——」 翡露梅妮雅接过水明的话。 「假设使用了脑内储存过情报(记忆)的魔术,不只咒文咏唱,从动作、手势等等也能唤醒魔术情报。这么说对吗?」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 水明满意认可翡露梅妮雅的回答。如果能够正确使用记下那个魔术时的关键行动,也就是类似提取脑内记忆,能不能就此直接行使魔术。 旁听的莉莉安娜露出苦恼的表情。 「听起来、非常离奇。」 「你说的可能没错。但我刚刚所说的那些是从理论快转到确立,中间经过相当长时间的研究才得以完成。」 「姆……」 即便水明这么说明,莉莉安娜仍然无法认同似地低声喃喃。刚才说明的事情,极端来说是将记忆抽出就能使用魔术之类的话。没有经过实践,只是自说自话,也没机会传到外界。她当然不会轻易动摇。 不过那是—— 「还有依附物质不放的证据。将这种东西以事象具现化、无法感知的不可思议能量、不可思议向量、不可思议法则,这些就是我们想解说的『神秘』……接触越深自然逐渐能够理解。」 水明如此教导莉莉安娜,然后课程进入尾声。 「因为这样,这些神秘行为的整理或替换,魔法阵事象化、压缩咏唱技法、希伯来字母代码、数秘术等等,依这些自己创造的仪式类推下来,为了方便就称为典礼化或典礼化技术等等。」 水明说明完毕,询问她们需不需要补充。 「有问题吗?」 闻言,莉莉安娜举手。 「魔法阵……我也想问、水明使用的那个、突然画出的魔法阵。」 「抱歉,关于这个下次再说吧。魔法阵的事象化和现象化等掌握典礼化后再说比较好。」 「好可惜。」 似乎对魔法阵非常有兴趣的莉莉安娜十分沮丧。 「因为这样,我准备了填空题。今天说到的重点除了典礼化外都挖空了。」 水明递出纸张,翡露梅妮雅边看边问。 「水明 阁下,我认为这种实践操作更加务实……这次就是典礼化的实践对吧……」 「你说得对,但在车里有很多事都做不到吧?要实践必须有确实能进行的场地,所以才先这样简单考考你们。」 「说得也是……」 翡露梅妮雅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不怎么畅快。她说得没错,这样的考试的确没有实感,也难怪她会感到不满。 「我想说一旦知晓详细过程,大概能够更快理解……教人好难。」 水明彷佛头上顶著什么重物般,苦恼地垂下头。毕竟他没有正式收过徒弟,所以并不习惯教授他人。虽然姑且有个例外,但对方毕竟是最初就会使用相当多魔术、甚至能使用独特魔术的助手。这是第一次从基础教起,果然免不了偶尔的苦战。 也是因此,水明才时不时询问两人的意见。 「了解。实践方面我另外想想,现在先试著写这个。」 「我知道了。」 「这么白的纸、使用完就要丢掉,感觉很浪费……」 大概是因为水明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珍惜的使用白纸吧,莉莉安娜拿著纸张皱眉。 白纸在这个世界非常贵重。因为不像原本的世界已经进行过工业革命、就连制纸机械化都没有,所以不存在能够大量生产的系统吧。 (这也是为了让魔法成为趋势吗……) 需要书写魔法阵或咒文时,比起原本世界市面上就有在卖的白纸,更偏向专门生产的羊皮纸等等好东西。因此,以魔法文化为主轴的世界,比起易于生产的白纸,可能羊皮纸才是主流。 终于,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开始著手填空题。 水明快速转过屁股,看向蕾菲尔。 「嘿呦。」 「暂时中断?」 「到一个段落了。你觉得我们还要坐多久的车?」 「应该马上就能看见国境要塞,也没有很久吧。」 「很久。已经在木板上坐三天了我屁股痛。」 「水明,你的说法很粗俗喔。」 蕾菲尔扬起嘴角,伸手轻轻弹了弹满脸愁容的水明额头。 「好痛……不过,都接近国境了怎么没看见山?」 水明摸著额头,从车窗采出头看向前方。就像他说的,行进方向不仅山脉,就连小山都没有。所谓的国境大多会以山脉为境界线,所以国境要塞一般会设在山棱线的山谷等地方。 为了防止邻国容易进攻而设下的要塞很重要,但奇怪的是这里完全没有山脉。 水明吹著风如此怀疑,蕾菲尔听见他这么说时坦然笑著回答。 「这前面有被称为窥魔谷的巨型大地龟裂,同时也担任帝国与联合和自治州的国境线一职。」 「龟裂?」 「简而言之就是地面裂开的深谷。传说是女神之仆、和伊卓忑克尼成双成对的精灵,因为发脾气撕裂大地所造成的。」 「哦……」 水明发出颇有兴趣的声音。这种传说往往会动摇好奇心。他脑中立刻跑出比东非大裂谷规模更大的想像图。 「因为深不见底,所以在比较浅的地方搭了桥,那就是国境要塞。」 「……嗯?那不就变成只是其中一方的要塞了吗?」 「桥归联合所有。帝国的要塞是以包围桥的方式建造而成,再来就会看到了。」 水明将纸笔递给伸出手的蕾菲尔,后者便画出示意图。应该是表示大地龟裂而涂黑的线上横著坐拥三座桥的要塞,以及状似封住前方道路、呈半圆形状的要塞。 两人聊了半晌,蕾菲尔像是想起什么般说起别的话题。 「话说回来,启程之前我听说,昏睡事件的被害者们似乎醒过来了呢。」 「啊~那个啊。反正睡都睡了真想让他们多睡一下呢。」 因为行程被打乱而不高兴的水明这么说。他希望昏睡事件的被害者、也就是贵族们乾脆睡到事件淡出群众记忆、并且不会引发其他问题那个时候。睡到那种时候只怕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了吧。 虽然帝都居民现在对莉莉安娜的意识已经有所改善,因此这件事并非必要,但也不能说不会影响什么。 另一方面,蕾菲尔似乎觉得水明对受害者们的态度十分不善,以有些怀疑的视线看向他。 「……我常在想,是不是该说你毫不留情呢。好过分啊。」 「嗯?我可是魔术师喔?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就算这样,我仍然觉得不能以此为藉口。」 「唉,你说的可能没错吧。但既然做都做了,就难免会倾向利己主义啦。这点在原谅莉莉安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从结果来说,我可是那种与自己无关的家伙怎样都好的人喔。」 「但同时也会在谁被不讲理地伤害时感到愤怒不是吗?」 「我知道这样很矛盾啦。那件事在来异世界之前姑且解决了。我也了解这份矛盾会产生何种结果。」 「是吗?」 水明露出彷佛放弃什么般、眺望著远方的眼神。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心情,蕾菲尔没有追问。 「是我遭遇挫折时的事。打倒勒贾斯时稍微提过的那件事。」 「唔姆,我对此很有兴趣。下次务必告诉我。」 「不要啦,我完全不想回忆那件事。」 水明伤脑筋地看著嘴角弧度越来越上扬的蕾菲尔。他的自尊为了不继续这个充满软弱的话题而努力拉回正题。 「反正帝都居民的意识已经改变了,莉莉安娜应该没事吧。」 「说到没事,黎二他们没事吧?」 蕾菲尔此时突然提起黎二他们的话题。虽然已经和预定暂时留在帝国的他们道别—— 「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只不过好歹在帝都造成骚动了,我担心会不会害他们陷入不利。」 她会忧虑是理所当然的。黎二等人主动帮忙解决事件,也就是接下阻挡葛莱兹艾拉这项无比乱来的任务。即便结果是好的,但毕竟阻碍了以正当手段搜查的对方,还在帝都进行大规模混战。从这点来看,自然会担心位于帝国的他们处境危险。 但想出这个策略的水明表情意外安然。 「水明?」 「嗯。那种时候就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我在出发前采取了必要措施。」 「你做了什么吗?」 「算是吧。稍微做了点简单的事。」 水明搓了搓大拇指与食指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并浮现坏孩子恶作剧般的小聪明笑容。 「原来如此。既然你事先有所准备那就没问题了呢。」 听见水明有所布置因此不再忧虑了吧。蕾菲尔看著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放心般点点头。 就在两人愉快对话时,翡露梅妮雅活泼地举起手。 「水明阁下!我写完答案了!」 「哦?已经写好了吗?」 水明被翡露梅妮雅得意的笑容吸引,靠过去接下纸张。 「嗯嗯。嗯,答得不错。莉莉安娜你怎么样?」 「还要、一些时间。」 果然对刚开始学习魔术的她而言太难了吗?莉莉安娜眉头紧锁,正在用笔和考卷格斗。低声自言自语的努力模样让人会心一笑。 另一方面,获得水明及格以上评价的翡露梅妮雅,猛然笑容灿烂地提出要求。 「水明阁下!水明阁下!」 「怎么?」 「既然答得不错,请夸奖我!」 「啥?咦?」 就在水明感到困惑时,翡露梅妮雅依旧笑容满面。如果 她有狗耳朵和尾巴的话,肯定非常有朝气地摇个不停吧。 随著她如同撒娇般越靠越近,水明后领突然被什么人抓著往后用力拽。 「——咕呃。」 水明嘴里溢出毫不可爱的悲鸣。他这才发现身后的蕾菲尔牢牢拎住了自己领子。 又没做什么事为什么要抓我……就在水明怀疑地看过去时,蕾菲尔已经转向翡露梅妮雅。 「你、你做什么啊蕾菲尔!你打算妨碍我吗!?」 「是啊没错。翡露梅妮雅小姐,你有些过于黏水明了。」 「那、那样的事……」 蕾菲尔对词穷的翡露梅妮雅滔滔不绝地说。 「应该无法说没有吧。你不是一逮到机会就黏著水明不放吗?」 「我、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那也不行。我无法置之不理。」 两人望著对方、互不相让地争论。水明畏缩地左右看看她们,接著翡露梅妮雅突然焦躁似地慌乱挥舞双手。 「我这么做为什么不行!蕾菲尔你缩小的时后不也经常跟水明阁下在一起吗!而且,刚才还开心地和水明阁下聊天了对吧!」 「我、我纯粹是和水明讨论今后的行程罢了!这种事情很普通!」 「那我的也很普通!」 「不行!我已经看见你心里的邪念了!好了离他远点!」 「我~不~要~!」 翡露梅妮雅这么说著,闹脾气般飞扑过来。当然她飞扑的对象不是蕾菲尔是水明—— 「梅妮雅你干么!?」 「你居然!?」 翡露梅妮雅以绝不放开的气势缠住惊讶的水明。 「水明阁下!请夸奖我!」 「翡露梅妮雅小姐!不这么做水明也能夸奖你的吧!停止这种不体面的行为!」 蕾菲尔拉动水明后领想把人扯过去。 另一方面,夹在中间手忙脚乱的水明试图介入两人之间进行仲裁。 「冷、冷静一点!你们先放开……唔!?」 因为翡露梅妮雅紧紧贴著,她丰满的胸部当然也随之压过来。察觉突然感受到的柔软触感是什么后,水明拋开了平常的冷静。 「等、不妙!喂梅妮雅!现在很不妙!非常不妙所以你快离我远点!」 对,水明身为男人的部分感觉很不妙。 但无从得知这点的翡露梅妮雅闻言,立刻泪眼汪汪地吸鼻子。 「水明阁下~连水明阁下都要这么说吗~」 「不要闹!你到底怎么了!蕾、蕾菲尔也帮……」 「既然翡露梅妮雅小姐用上这种手段,那我……」 「款,蕾菲尔小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在水明身后的蕾菲尔如同想反剪他双臂般靠了上来。于是三个人呈现串在一起的丸子状态。 「等等、两位!?好痛苦!我说快喘不过气了啦!!」 水明忍不住大喊,但两人充耳不闻继续拚命角力。顿悟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的水明,匆忙转向能够解决这个危机的对象。 「莉、莉莉安娜!救命啊!」 虽然水明努力求救,但对方却这么回答。 「水明,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必沾血』。」 「那什么鬼!?」 「是这个世界的、谚语喔。」 和自作自受是同个意思。莉莉安娜这么说但没有回应对方的呼救。她依旧专注地看著考卷,连眼神都没赏给水明。 「喂,等等,你不救我吗!?」 「我还忙著、考试。」 「不是,你救我一下应该不耽误写题目吧!?」 听见水明不肯做罢,莉莉安娜刻意发出傻眼成分占了大半的叹息。 「水明,蕾菲尔恢复原样后、大家就都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都是、没有处理好的水明不对。」 「大家都知道是指什么啊!?」 「水明这个部分、跟上校很像呢……」 莉莉安娜最后半眯著眼,以交织著谴责的视线看过去。 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的战斗还在继续。 「水明阁下!」 「水明。」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所以你们冷静一点!这么吵会妨碍到其他乘客!」 ……结果,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直到抵达国境要塞才冷静下来。 ◆ ◆ ◆ 水明等人现在身处的大陆西北部,冬季虽然寒冷,但其他季节并不特别湿润或乾燥,属于比较安定的平稳气候。不过和他国相形之下,联合北方有传闻是龙的巢穴的险峻山脉,以及黑钢木森林等等许多不利于人类生存、人力无法到达的区块。 在帝国的国境要塞前下车的水明等人,通过要塞、平安走过属于联合的桥后,来到瑟狄鄂司联合的第一个国家的第一条街上。 天空云朵稀疏、虽然称不上晴朗但也不坏,可以说是平常的天气。凉风吹拂而过,从异世界的历法来看差不多该进入暑气增强的时节,但现在还很舒服。 初次到访的联合街道,和以居民划分居住区域颜色的帝都或帝国其他都市不同,完全不以颜色区分反而很鲜明。 三角屋顶、平屋顶、人字形屋顶,房子结构五花八门。整体上有种柔软的感觉。房子与房子间距颇宽,其中种植著树木或者绿色植物。虽然也有不少选择铺上平整石板,但绿意相当丰富。 可能是因为还没进入市中心吧,水明觉得联合的街道与其用奇幻形容,不如说展现出了强烈的田园风情。 「这就是联合的街道啊。」 环顾建筑物、街道装饰、居民等等,水明深有感慨似地开口。联合的街道上处处都是与厄斯泰勒和涅尔斐利亚不同的趣味。 莉莉安娜补充说明。 「正确来说,这里是联合其中一国、格兰菲尔的一条街。联合和厄斯泰勒、涅尔斐利亚、自治州大有不同,由五个国家聚集而成。」 「也就是这里是国家联合中的一国对吧?」 就在水明和莉莉安娜对话时,他突然发现翡露梅妮雅也和自己一样不停东张西望。 水明朝对房屋结构、路边悬挂的魔力灯非常在意的乡下人同伴搭话。 「梅妮雅,难得看你这样。」 「啊、是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联合,所以有点在意……说起来,联合和厄斯泰勒还有涅尔斐利亚非常不同呢。」 翡露梅妮雅因为丢脸的模样被看见而有点局促,而莉莉安娜插嘴说明。 「联合的人们、从以前开始就有与自然和动植物和谐相处的风俗,所以不像帝国有那么多建筑物和装饰。不过,联合感觉很舒适、我喜欢。」 人类确实会喜欢自然多一点的地方。不光大大伸懒腰、深呼吸的莉莉安娜是这样,这条街上的居民也给人一种悠闲的感觉。 水明突然望向蕾菲尔,她依旧是平常那副冷静的样子。 「蕾菲你看起来不像第一次来。」 「我小时候来过,这次不是第一次。」 「那么,现在也和当时一样,没什么改变吗?」 「是啊。像联合这样的地方时间流逝缓慢,我想变化并不多。」 蕾菲尔轻抬戴著的宽帽檐帽子这么说。在怀念以前来时的情景吗?同样的动作由大人的身体来做就别有风情。 蕾菲尔的视线落到莉莉安娜身上。 「说起来,莉莉很了解联合呢。」 「记住邻国情势、是情报部的义务。而且、我曾经和上校一起潜入这里。」 「也就是谍报活动吗?」 莉莉安娜点头肯定翡露梅妮雅的猜测。果然她从军后有过各式各样的经验。一旦有莉莉安娜的魔法实力,就能在许多事情上运用自如。毕竟她是即便年幼依然能潜入各处战场的少女。 就在水明等人像这样边走边聊关于联合的话题时,铺著石板的道路旁边突然传来类似演讲的大嗓门。 视线移往喧闹声传来的方向后,便看见一对穿著白色修道服的男女,正用女神的名字朝听众倾诉。 「生在此世的人之子啊!各位,现在正是毅然舍弃信仰爱尔修娜的时候!」 「魔族迫来的此时,人类更要团结,不能只应付逼迫到眼前的威胁,还得从一切障碍中解放才行!」 交互发言的男女巧妙地合拍。行为举止和手势都挺像一回事,有种难以言喻的临场感。但驻足聆听这场演说的人极少,和道路另一端的人山人海相较之下十分寒酸。 因为演说内容是贬低这个世界拥有深厚信仰的女神爱尔修娜吧。几乎所有人都以怀疑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从他们前方经过。 「……那是什么情况?」 看见停下脚步的水明满脸好奇并提出疑问,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也随之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我也是初次碰见。」 「我也是。真是的,像这样在公众面前批判女神……在这片受女神恩惠而生的大地说这种话,简直岂有此理。」 蕾菲尔气呼呼地说,看起来非常火大。不过大半的人心境应该都像她一样吧。信仰女神爱尔修娜此事,早已藉由救世教会的宣导而深植人心。 但仔细想想,像这种演讲应该无法浮上台面才对—— 见状,莉莉安娜眯起想睡而半睁的左眼,看著他们。 「那是、反女神教团。」 「反女神教团?那是什么?」 「是目前在联合五国、自治州信徒越来越多的宗教。虽然基本教义沿袭救世教会,但高举从女神加护下解放、所谓人类这个种族才能繁荣的理念、促使大众不再信仰女神。主要批评魔法的普及、还有神谕等等。」 「既然这个世界以魔法文明为主流,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被淘汰了吧?」 「关于这点,听说已经多次与救世教会的信徒发生冲突了。但是,入团的人源源不绝。」 「嗯……?」 只会反对的团体这么具有魅力吗?认为破坏现在胡作非为的大势力才能感受到人生价值的偶像破坏主义者,偶尔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由于也有国家利用这种团体让敌国遭到厌恶,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在以女神为主神信仰的这个世界,一个弄不好必定会陷入受所有国家挞伐的境地。 所以,在现在这种魔族开始侵略的混乱期中,会出现这种团体吗—— 「女神并没有守护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确保自己的权益!才装做保护世界的样子罢了!」 「女神的言语是腐蚀人们的毒素!如果像现在这样盲目听从女神的话,人类便无法繁荣,永远只会是女神的奴隶!正因如此,我们人类必须逃出女神的掌心!」 水明频频瞄著依然以强硬语气喋喋不休的两人。 「……不是否定女神的存在,而是减少其信徒。因为魔法的存在就是女神的存在证明,才会变成那种形式吧。」 但这种方式往往还会列举其他听起来具有更好教义的神。毕竟要成立与宗教对抗的团体,所以创造容易贴近人心的神更为直截了当。但他们听起来并不像要人改变信仰,所以不知道到底图谋什么。但水明也感受到了不能相信女神、必须逃出其手掌心这些话的真实性。 「水明阁下?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什么都没有。然后呢?再来要怎么办……但也只有一个选项了吧。首先找地方吃午餐吧。」 听见水明提案,莉莉安娜、翡露梅妮雅、蕾菲尔纷纷同意。 「我也肚子饿了。」 「那么要去哪里吃呢……」 「现在是中午,所以肯定哪里都很挤。在附近随便找找看?」 三人赞同蕾菲尔的提案。分头在附近寻找后,恰巧找到似乎还有空位的店铺,于是蕾菲尔果断带头行动。 和从外面看见的一样,店里还有空位。水明等四人被领到颇为宽敞的位置。 餐馆是木造建筑,乍看之下非常平常,但四处放著空木桶,桌椅都以木桶制成。还有用瓶子为原料制成的魔力灯、装潢并不亚于现代世界。 终于,向来点餐的服务生要了招牌餐后,料理很快送上来。 ……片刻后,大快朵颐的水明等人放下餐具喝水,并环顾周围座位。店内满是午餐时段会有的恐怖人潮与喧闹声,而且还在继续中。 水明注意到热闹的客人中有一种共通性。 「果然是剑之国,魔术师的人数很少呢……」 放眼望去,就算不是剑士或战士打扮的人,腰间也会配剑。说到这点,此处的剑士绝对比魔术师要多。大概从十人中有五、六人,减到剩下两、三人。 听见水明四下环顾后的感想,有所反应的是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 「联合有著比他国更敬重剑的文化。同时也拥有虽然不是召唤的勇者,但被称为英雄的剑士,为了人们而将这片土地从魔族手中解放的开拓历史。」 「就因为这样吧,联合和自治州与厄斯泰勒和帝国的身分概括有点不同。市井间的重要职务大多落在剑士身上,身分和地位也比较高。」 「哦~只要有剑就会受到优待吗?」 「没有,并不是这样。在联合要说自己是剑士需要获得许可。如果没有获得联合五国各地政府、或者宵暗亭给予的许可,就无法说自己是剑士。」 「也就是说,现在的蕾菲不能说自己是剑士啰?」 「没错。就算说了也只算自称。」 虽然水明认为持剑者自称是剑士也没问题,但蕾菲尔却浮现自嘲般的笑容。 见状,莉莉安娜一口口啃著比脸还要大的甜面包,一边咀嚼一边说明。 「就算这样,光是配有剑、在联合的待遇确实会比较好。」 「具体来说?」 「姆。优先度、会提高。因为多数剑士都对国家有所贡献,紧急时候、公家机关会二话不说地偏袒。」 「这倒是很常见……」 「虽然、不是全部都这样。」 但应该相当程度上会以持剑者为优先吧。就在水明跟热衷于啃甜面包的莉莉安娜对话时,蕾菲尔突然开口。 「那么,以此做为今后的依据,首先要不要前往联合宗主国穆赞呢?」 「去宗主国?」 「宗主国首都的宵暗亭会长与我父亲相识,请会长帮忙的话,不仅能获得剑土许可,也能获得许多照顾。」 「姆,这样、不错呢。」 「听说在联合行走但队伍里没有剑士时,通常会雇用剑士。我也赞成蕾菲尔的提议。」 「那,就等那之后再调查吧……」 水明一边吃鱼一边说。虽然急著回到原本世界,但也不能因此忽略其他事情。既然要前进,没有比脚踏实地更好的路了吧。 当水明等人边吃边讨论时,女服务生带著为难的表情走过来。 这名服务生外表比其他人年长,体态也比较好。要是穿上烹饪围裙就像会出现在原本世界定食餐厅里的阿姨,大概是老板娘吧。 「几位现在方便吗?」 「请问怎么了吗?」 听见水明询问,女性 笑容为难地指向玄关口。 「很抱歉,能够和那位客人并一下桌吗?」 老板娘手指过去的方向站著一个高大的黑皮肤男人。 虽然披著防砂外套看不清身体全貌,但从外套中露出的粗壮手腕青筋毕露,能看出受过锻炼。黑发留长,额头戴著独特刺绣的印花手帕。即便脸上有伤痕,但比起危险更偏向精悍,给人亲切的感觉。黑皮肤的男人嘴里说著「哎呀……」似乎感到困扰,但对他们露出愉快的笑容。 由于没什么特别不好的感觉,蕾菲尔代替全员回答。 「好啊,没关系。」 老板娘先说「实在抱歉……」,接著精力充沛地转身通知厨房又一位客人。闻言,其他的年轻服务生立刻拿来椅子与水杯。 水明让出隔壁位置,服务生匆忙放好椅子后,男人就坐了下来。 「哎呀~你们气氛正热烈真不好意思啊!只要来这条街就不管怎样都想吃这里的招牌菜!」 拍拍后脑,男人爽快大笑。虽然从外表看起来就不会给人什么不好的印象,但个性果然还不错。即便看似粗鲁不过明朗的笑容很愉快。 男人突然露出惭愧的笑容。 「哎呀不过真对不起这位小弟呢。」 「……嗯?对不起我吗?」 水明不明白对方话里意思于是反问,男人则急忙用粗壮手臂揽过水明肩膀,彷佛要说悄悄话般和他小声交谈。 (不是啊,毕竟是在和这么多美女吃饭的时候被别的男人打扰了耶?虽然有一个小妹妹,但我还是很碍事的吧?) (啥?我、我才没想这种事好吗!?而且她们单纯是我的同伴……) (……) 男人放开手,露出愕然表情盯著慌张辩解的水明看。因为那张彷佛在看什么奇怪东西的脸实在很可疑,水明浮现惊讶的表情询问。 「什么?」 「……没什么。是吗?你是处男对吧?」 「啥!?」 「所以啦,你是处男。」 「你、你突然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说什么啊!?」 水明随著著急的言词站起身,男人则仰头看著他的激烈反应。 「啊,抱歉抱歉。我的优点就是正直,习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种习惯也太让别人困扰了吧!…………啊。」 此时,水明察觉了。自己的台词就是自己是处男的最好证明。 「啊~是吗。果然吗~」 「果然个头啊……」 水明看著刻意拖长句子语调发出同情声音的男人产生大幅度动摇。因为用力怒吼而气喘吁吁,接著慌张四下查看。隔壁的莉莉安娜似乎没听见般醉心于啃甜面包,然而蕾菲尔一和水明对上视线就立刻别开脸。 然后翡露梅妮雅目不转睛地凝视水明。 「……水明阁下是,处男。」 「不、不行吗!?」 「啊、不是,完全没有不行!完全没有、完全,欸嘿嘿。」 可能是想用笑容糊弄过去吧,翡露梅妮雅显得很高兴。 当水明愤怒的视线移回来时,对上了蕾菲尔的眼睛。 「唔。」 「啊。」 对上视线,两人都只发出了一个音。气氛变得奇怪,水明与蕾菲尔暂时陷入石化。最后,为了将这种尴尬气氛一扫而空,蕾菲尔有点脸红地清清喉咙。 「不是,嗯。我觉得水明是处男很好。」 「哪里好啊好在哪里……」 水明就这么垂头丧气地站著,因为秘密(?)被全员知道而充满羞耻与绝望。 感觉到水明的忧郁,翡露梅妮雅为了安慰水明而向莉莉安娜搭话。 「好、好啦,莉莉也对水明阁下说点什么吧。」 虽然明白这么做实在情非得已,而且老实说根本是失策。 听见翡露梅妮雅向自己说的话,莉莉安娜转向水明,拉了拉对方袖子。 然后—— 「水明,就算是处男、也不用觉得丢脸喔?」 「呜噗——」 水明因为这句攻击力过强的话语而跪倒在地。虽然是可爱少女天真无邪的鼓励,但其杀伤力简直惨绝人寰。 另一方面,给予水明致命一击的莉莉安娜,果然还是热衷于吃甜面包,说完之后就继续孜孜不倦地把剩下的啃完。 水明头上感觉笼罩著怜悯的空气。 「……反正我就是处男啦。没有女性经验啦。完全没有啦。怎样啦,这有什么不对啦这个也说处男那个也说处男说得好像处男有什么错一样到我这个年纪还没有经验的家伙随便抓就有吧这有什么不对啊我们也是拚命在过日子啊不要小看处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明低声咕哝,精神直直跌进地狱深处了。引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以虚情假意的态度鼓励眼前这可怜人。 「……欸怎么说,打起精神,你还年轻啦。人生从现在才开始。」 「吵死了你这个元凶……」 水明发出带有恨意的声音,以混浊视线看向男人。 而男人听他这么说突然拍了拍手,想到什么似地说。 「啊,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盖亚斯·福邦。在拉尔希姆当武术师傅。」 在他自我介绍后,水明等人也各自报上姓名。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使用假名,蕾菲尔直接报上真实姓名。不用说其中还有一个心情低落、语气特别敷衍的人在。 翡露梅妮雅代替暂时不想跟对方说话的水明开口。 「说起来,拉尔希姆是位于联合北部的国家,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在这附近有重要的工作,正在回穆赞途中。」 「回穆赞?」 「现在那里才是我的职场。」 「是这样啊。不过穆赞的话,和我们的目的地相同呢。」 「哦!那还真巧啊!」 盖亚斯因为意料外的偶然而露出愉快笑容,接著脸色转为好奇并摸摸下巴。 「不过你们也是奇怪的队伍呢。」 「我们不是、他国的、间谍喔。」 暂时停下啃面包的动作,莉莉安娜以缺乏诚意的声音如此说。盖亚斯彷佛懂得她先声夺人的心情般笑著说。 「这种事一看就知道啦。你们可是处男小弟和一群女生耶。」 「你还要说吗……」 水明对仍在开处男玩笑的盖亚斯发出诅咒般的低语。不过盖亚斯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们里面有一个前任间谍。 蕾菲尔询问盖亚斯。 「那为什么说我们是奇怪的队伍?」 「因为你们服装不统一啊。两个穿厄斯泰勒的衣服,小妹妹穿帝国现在流行的轻飘飘洋装。还有,你叫蕾菲尔吧?你来自诺希亚思对吧?真是不可思议的组合。虽然搞不好你们只是互相认识啦,但特地来到联合也很不可思议。」 这个叫做盖亚斯的男人,原来不只是单纯豪爽吗?水明没错过对方在说明时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 听完盖亚斯抓住要领的发言,蕾菲尔继续询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现在来联合很奇怪?」 「那是因为,联合北部现在已经成为与魔族的激战区之一了。这可不是能够安稳观光的情势没错吧?」 确实没有多少人会跑来这种魔族随时都可能侵略过来的危险地域观光。 闻言,蕾菲尔这次露出钦佩的表情回答。 「联合有我认识的人,我们再来要去见那个人。」 「哦~是这 样啊,如果是这种理由就有可能啦。」 另一方面,终于复活的水明背靠著椅子双手抱胸。 「不过,是激战区啊?」 「我听说魔族的军团被击退了?」 「没错!联合呼唤的勇者啊!连魔族的将军都砍了!很壮观喔!」 盖亚斯朝投来询问视线的翡露梅妮雅拍拍胸膛,彷佛在夸耀自己的可靠一样。不过看见他这个举动的水明皱眉询问。 「你说壮观?你看到了?」 「嘿嘿嘿,不瞒你说,本大爷可是全程与联合的勇者大人一起和魔族战斗过来的哦。」 听见盖亚斯说出臭屁的原因,水明看过去的眼神充满怀疑。 「大叔你是那个吗?你有妄想症吗?真令人遗憾啊。」 「才没有!本大爷说的是事实!」 「真的喔?」 看见水明嘲弄似的耸肩,盖亚斯发出危险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难道你的意思是老子是小喽啰吗?」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看你那身碰到感觉马上会死的肌肉就知道绝对不是。」 「对吧!肌肉很赞!」 先不管赞不赞,这个叫盖亚斯的武术家本事相当不错吧。虽然不了解其底细,但他展现出的游刃有余,是接近所谓强者、高手的感觉。 盖亚斯突然收起夸耀自己英勇故事的兴高采烈态度,抱怨似地发出叹息。 「唉也因为这样,军队大多往北方移动了。」 「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意思就是全部战力都往魔族那边移了耶?」 这样是坏事吗?正当水明疑惑时,莉莉安娜泰然自若地说明。 「对帝国的防卫、相对减弱。这位是在担心这点吧。」 「就是这样。小妹妹好聪明啊。要摸摸头奖励你吗?」 「请不要这样,我会提出诉讼喔。」 莉莉安娜大概不喜欢盖亚斯把自己当成孩子,闭著眼睛若无其事的说,并转开脸。听见双方对话,水明不完全了解对帝国的防卫是指什么。 「联合和帝国关系很险恶?」 「你不知道关系不怎么好?你还真是不谙世事啊。虽然帝国和自治州还有厄斯泰勒提出共同声明,但联合只是单纯的邻国喔?而且我还听说,最近帝国甚至擅闯了同盟国。」 「姆……」 虽然盖亚斯惊愕地这么说,但水明没有和他抬杠。实际上他不怎么了解异世界的情势。这也不是意气用事全盘否定的场合。 见状,坐在隔壁的莉莉安娜凑到他耳边说。 (这是、欺瞒工作。我知道、最近帝国的周边国家中,有人对外宣告、帝国不可能进行的加强军备和、对外牵制。) (原来如此……) 这是莉莉安娜在帝国军方情报处时知道的吧。但如果是这样,水明不懂为什么要放出这种假情报。要是企图恶化对外感情,大多会为了转嫁敌意而害国内景气萧条、并对政府产生敌意,可是不只一国而是所有邻近国家都这样实在令人无法理解,更别说还是在面临魔族侵略的时候发生。 盖亚斯突然恢复精神。 「唉~虽然很辛苦,但不管怎样那里有我和勇者大人在啦,没问题。」 这是句想将沉重气氛一扫而空的体贴话。但是—— 「勇者吗?」 「还有本大爷。」 「不过啊~勇者是怎样的家伙~?」 「不要无视我……真是。联合召唤的勇者大人呢,可是位出色的美女剑士喔。」 蕾菲尔询问得意洋洋的盖亚斯。 「也就是,联合召唤的勇者是女性呢。」 「嗯。你们也都是美女啦 ,但勇者大人可是能与你们匹敌的漂亮好女人啊……虽然乳臭未乾还不在我的守备范围内。」 「谁管你的喜好啊。」 听见水明吐槽,盖亚斯愕然看过去。 「……你如果不讨论这种话题,一辈子都会是处男哦?」 「你又说这个!」 水明起身大吼。即便得知许多情报,但对他而言真是意外又糟糕的一餐。 ◆ ◆ ◆ 这是黎二等人与水明他们道别几天后发生的事。在位于帝都费菈丝·菲莉亚南侧的葛洛修拉城的谒见厅内,黎二、瑞树、蒂塔妮雅三人正与涅尔斐利亚帝国皇帝面对面——而现在,那场会见结束了。 「好、好累啊~!」 进到贵宾室里,瑞树第一个发出声音。从阻塞不通的空气束缚中解放的她,整个人瘫在皮制沙发上,大口大口呼出憋了许久的气。对,就像是被收进来的衣服般晾著的状态。 她大概很受不了谒见厅里的气氛吧。皇帝释放出的强烈威严余韵,直到现在还让她满手是汗,而极度紧绷的反作用就是现在慢慢软化。 另一方面,黎二也很累吧。他弯腰坐在以红色为基调的古董椅子上,对瑞树露出生硬的笑容。 「瑞树,辛苦了。」 「嗯……」 瑞树果然心不在焉。也不管自己的回答有没有传到沙发那边,整个人还是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就连对这种场合身经百战的蒂塔妮雅,也似乎松口气般呼出放心的气息。 「……蒂雅你好像也相当疲累呢。」 「是的。我太不中用了,对方是皇帝陛下因此我也感到略为棘手。」 「这就是所谓的身分不同吗……很厉害呢。」 「若是其他王侯贵族我还能应付,但皇帝陛下实在过于特殊。简直是猛兽。」 「哈哈哈……」 听见蒂塔妮雅惭愧的措辞,黎二发出乾笑,并回想起涅尔斐利亚的皇帝。从王座上的皇帝那边感受到的与其说是威严,不如说是自己彷佛置身于肉食动物面前的危机感。没错,是那种只要稍微不注意,连骨头都会被吃得一乾二净的强大威压。那是北方少数军事国家长官会有的威风吧。 但是—— 「结果,没说到之前的事情呢。」 黎二提起的是,为了逮捕昏睡事件真凶而对抗葛莱兹艾拉等人这件事。虽然关于这件事他也和蕾菲尔有一样的担忧,实际上却和预料中相反,谒见厅里一个字都没提到他们在帝都引发的骚动。 蒂塔妮雅也因为事情走向出乎意料而摸著下巴。 「因为关系到勇者,帝国并不想引起问题吧。虽然我认为即便不提到,对方也可能提出什么掣肘或交易,但皇帝陛下大概想极力避免与教会冲突吧。」 (插图62) 「是那样吗……以我的直觉印象来说,有种一旦露出破绽,对方将毫不留情杀过来、连骨髓会都被吸吮乾净的感觉。」 「黎二大人的直觉并没有错呢。父王提起那位大人也是如此评价。」 听见黎二和蒂塔妮雅的怀疑,瑞树维持瘫在沙发上的模样插嘴。 「那个~水明同学说他给了艾力欧特一封信~」 「水明?」 「好像是什么现在的情势啦~每个国家都依赖勇者啦~帝国也不想和救世教会起冲突吧~所以让艾力欧特暗示~不要和他国勇者发生问题~等等等等~」 虽然最后说的很含糊,但黎二听得出她想说什么。要是因为帝国的过错导致勇者与勇者争斗这件事传出去,帝国将会遭受大众谴责。 从当前情势来看,恐怕会因此造成莫大损失吧。 但黎二意外询问。 「……水明和艾力欧特看起来感情很糟。」 「好像是说~就算讨厌他但好像满喜欢黎二同学 的~只要拜托他就无法不管吧~还说什么剩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之类的~」 「……也就是一切都在水明的预料之中吗?」 「真的,因为水明在各种事情上都很精明啊。」 「平常看起来很迟钝呢。」 有口难言地叹了口气,蒂塔妮雅小声穿插水明的坏话。听见她隐含恐惧的话语,黎二意外询问。 「……总觉得,蒂雅你是不是突然对水明很冷淡?」 「咦?没有,我没有那样喔?」 呵呵呵呵呵,蒂塔妮雅刻意的笑声响起。虽然对知情者而言完全是想糊弄过去的笑声,但黎二和瑞树不知道。 「欸~水明同学确实有些部分很迟钝呢~」 「这点的确无法否认……但他也是该做的时候就会做的男人。」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同意。」 蒂塔妮雅勉强同意苦笑著的黎二。接著,她似乎想谈更为实际的话题般开口。 「那么黎二大人,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呢?」 「原本预定要去自治州对吧?」 「是的。和平常一样慰问民众以及鼓舞士兵。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蒂塔妮雅询问,黎二苦恼似地沉下脸。 「……嗯。我想了很多,我啊,是不是很弱呢?」 「什么?」 「黎二同学,你在说什么啊……」 蒂塔妮雅发出惊愕的声音,就连瑞树也以责备般的眼神看向黎二。两人都表现出这种话也太过奇怪了吧的态度。 但黎二露出未必如此的表情摇头。 「因为啊,不但在厄斯泰勒战斗时被勒贾斯压制、连艾力欧特也对我放水。而且,我认为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的魔法深具威胁。」 「所以黎二大人就想,自己是否很弱?」 黎二深深点头肯定蒂塔妮雅的询问。另一方面,旁观的瑞树声音愕然。 「我说啊~黎二同学,我根本无法正常战斗喔?虽然在帝都战斗时有紧紧跟上了,但和我比起来,黎二同学一直都能好好战斗不是吗?」 「瑞树,我受到了英杰召唤的加护,即便这样依旧被敌人压制、和同样受到英杰召唤加护的人有所差距。你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 「黎二同学……」 听见黎二滔滔不绝说出自己不可靠的理由,瑞树发出担心的声音。 然后,静静听著他倾吐心里话的蒂塔妮雅,一改先前态度,以毅然的表情与声音询问。 「请容我再问一次,黎二大人不会剑术或魔法,生活与战斗无关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艾力欧特相当游刃有余喔。」 「我听说艾尔·梅黛召唤的勇者阁下,在原本世界就是远近驰名的勇士,和黎二大人从最初就有所差距。我认为在有那样的差距之下,黎二大人还能紧咬著对方不放相当厉害。」 「……」 黎二也认为蒂塔妮雅说的有道理。但不能以这个当作藉口。现在处于不安漩涡中的他,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安慰。 正因蒂塔妮雅知道这点,所以她继续说。 「我明白黎二大人的心情。但是,强大并非一朝一夕促成之功。无论是强大,或者随之而来的威势,都必须经由千辛万苦的努力才能获得。既然黎二大人想要变强,就只能战斗了。而现在不就正在累积战斗经验吗?」 停下热切的话,蒂塔妮雅用有些冷静下来的声音继续说。 「急躁前进的话,经常会走上错路。因此,我认为慢慢来、确实看清眼前的这种走法,才对黎二大人有益。」 说完之后,蒂塔妮雅依旧凝视著黎二。 另一方面,黎二暂时闭著眼睛仰头。 「……说得也是。嗯,没错。」 大概是烦恼一扫而空了,或者蒂塔妮雅的话回荡在心底吧,黎二表情变得较为舒畅。 看著彼此点头的他们,瑞树突然皱眉开口。 「不过,虽然由我来讲有点那个,但不能否认我们力量不够对吧?如果不能像翡露梅妮雅小姐或蕾菲尔妹……不是,蕾菲尔小姐那么强的话,我觉得马上就会遇到瓶颈了。」 「那是……」 蒂塔妮雅也对此感到忧虑。就连水明再三削弱的勒贾斯,也将黎二和瑞树逼入苦战。如果与勒贾斯同等力量的魔族,或者绝对比之更为强大的魔王现身,肯定会一筹莫展吧。 皱著眉头,无法下定决心的黎二询问两人。 「你们觉得该怎么做?」 「嗯~修行之类的?」 「很普通呢。」 「但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啊。」 正当瑞树苦于黎二提出的难题,蒂塔妮雅彷佛有好主意般发出奇妙的声音。 「我有一个提案。」 「你的提案是?」 「虽然无法增加黎二大人和瑞树的实力,但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有以前来自异世界的勇者大人留下的武具。」 闻言,一直都软呼呼的瑞树倏地脸色大变。 「那、那个就是所谓传说中的武器对吧!?对吧!?」 「通俗些来说确实是。」 「有那种东西?」 「有的。自治州过去曾有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王企图征服周边国家,察觉危机的救世教会为了打倒那名暴君,执行了英杰召唤仪式。被召唤来的勇者大人武力相当高强,似乎还拥有强力的武器。在自治州的教会管理下,除了保有当时勇者大人使用的武器外,也有暴君请神用的祭坛,以及封印暴君的书籍等等遗物。」 「所以说,要去拿那个对吧?」 「拿到的话,我相信战力应该会有所提升。」 「好!好喔!那么走吧!传说的武器!愈来愈有趣了~!」 先不论与刚刚截然不同、一口气热情高涨的瑞树,黎二也认为取得武器确实是不错的方案。虽然迫切地想提升实力,但使用的武器也占据重要的部分。 就在他们讨论出这方案时,贵宾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是客人吗?还是城里的人?当黎二等人望向门口,便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失礼了。我听说勇者黎二在这里……在吗?」 「啊啊,这个声音是艾力欧特。请进,直接进来没关系。」 听见黎二这么说,艾力欧特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克莉丝妲走入房间。 「你好,艾力欧特。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听说你来城里所以顺便来打个招呼。」 「谢谢你特地跑一趟。」 「还有别的事想跟你说就是了。」 听见艾力欧特有事商量般的暗示,黎二率先开口说出必须要说的话。 「话说回来,这次似乎受你许多照顾了呢。」 「啊啊,你说那个吗……哼,虽然一切都按照那个男人的计画走让我很不爽,但既然他这么拜托我,身为勇者就不能不做。」 「谢谢,帮了大忙。」 「哎呀哎呀你不用在意喔,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对了,遇到他的话就说这是他欠我的,绝对要还。」 「哈哈哈……好。」 艾力欧特似乎对水明采取毫不留情主义。黎二也不多说,笑著答应。 见状,瑞树提出疑问。 「抱歉突然这么问,艾力欧特你们再来要怎么办?」 「嗯?啊啊,我们也商量过很多次,想说暂时不走慰问路线,而是与各国召唤的勇者合作。」 「是吗……这也很重要呢。」 黎二忘了这件事。虽然可以说因为没人提醒 就没有特别在意,但——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希望在与魔族全面开战前彼此保持联络,再者,我们还必须引领各国军队呢。关于这点,坦白说从现状来看不怎么顺利对吧?也不知道教会的力量可不可靠。」 是在讽刺难以影响他国、几乎不合作的各国首脑吧。艾力欧特似乎考虑了许多关于讨伐魔族的事。 「所以老实说,一旦情况紧急需要凝聚战力时,只有教会号令让我觉得很不安。因此我想先前往距离最近的联合……」 艾力欧特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皱起眉头。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说他们也去联合。虽然想和蕾菲尔妹妹和翡露梅妮雅妹妹多聊聊,但是,他在吧?」 「艾力欧特讨厌见到水明同学吗?」 「看到他的脸不知怎么就觉得火大。听说联合召唤的勇者是个美人,这还真是遗憾……好痛!?」 「艾力欧特大人。」 「呜——嗯,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好吗?」 艾力欧特焦急地劝解克莉丝妲。另一方面,从黎二和瑞树的视线看过去,现在的艾力欧特身后彷佛站著金刚力士。劝解片刻,艾力欧特清清喉咙消除奇怪的气氛。 「咳咳!我们再来要经过厄斯泰勒,前往有勇者在的托里亚。那你们呢?」 「我们要去~自治州。」 克莉丝妲询问举手欢呼的瑞树。 「自治州……吗?」 「除了慰问民众,还想去拿勇者大人们留下的传说的武器。」 「传说……啊,你说那个啊。」 看来他似乎有几分头绪。但艾力欧特表情立刻皱眉,彷佛想不起来什么事情一般。 「sakura……什么的?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欸?樱?为什么是樱?」 「艾力欧特大人,是圣礼。」 「对对,就是那个。不过那个啊,我也听说是武具,但去看过之后发现是个嵌著蓝宝石的装饰品。」 「你该不会想拿吗?」 「是啊,原本是这么打算。」 艾力欧特这么说著摆出束手无策的姿势。虽然知道他后来没拿,但为什么没拿、而且武具变成装饰品到底什么情况?看见黎二等人满脸困惑,克莉丝妲回答。 「文献上确实记载那个装饰品是武器。但如果传承者没获得武具认可,就无法变化为武器的样子……」 克莉丝妲欲言又止。闻言,蒂塔妮雅看向艾力欧特。 「艾力欧特大人并没有配戴那样的武具呢。」 「是啊没有。我试过但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才没拿?」 「是啊。」 艾力欧特为难地点头,浮现自嘲般笑容的他突然转向黎二。 「但也有一试的价值不是吗?虽然我没有受到认可,但你说不定有机会。」 「感觉在说艾力欧特大人的器量不够。」 「可能需要特定条件,不能一概而论。」 艾力欧特坦然显露自信。黎二以羡慕的视线看向对方那种自然、拥有令人不自觉认同说服力的态度。 「……?怎么了黎二,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艾力欧特很爽朗。」 「但在私底下拚命挣扎呢。」 艾力欧特低声咕哝无法判断是否属实的话。 「不过你很强吧?」 「嗯?」 「和我战斗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听水明说你在和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战斗时也没有用全力。」 「……」 「艾力欧特大人?」 艾力欧特沉默片刻,表情突然转为冷淡并哼了声。 「被他看透真令人恼怒呢。」 「那么艾力欧特大人!那个时候!」 「我没有使出全力喔。毕竟要看地方啊。不过输了就是输了。」 虽然艾力欧特认输得十分乾脆,但侍奉他的克莉丝妲似乎无法接受,以紧迫盯人的气势不断逼问对方。 「艾力欧特大人!为什么您没有使出全力呢!?您应该把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那种疯子打得落花流水才对!」 她彷佛相当无法忍受艾力欧特败北般使劲跺脚。 另一方面,旁观的瑞树惊讶开口。 「等等,这里是帝国的城里喔……克莉丝妲小姐,若无其事地说了不得了的话呢。」 「啊!?」 突然察觉此事的克莉丝妲倏地四下张望。不管多有气势,但在帝国城堡里说出藐视皇女的话还是颇为不妙吧。看著自觉失态而瑟缩的克莉丝妲,其他人纷纷露出笑容。 然后,蒂塔妮雅认真地向黎二开口。 「那么黎二大人,关于自治州您意下如何?」 「嗯,去试试看吧。我觉得现在追求力量也不错。所以,就去试试我能不能使用那个叫圣礼的武器吧。」 「0k~!那我们下个目的地就决~定~是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 看著高举拳头精神百倍的瑞树,黎二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过,没办法马上就去呢……」 「没办法马上就去是什么意……啊!」 瑞树大喊出声,她终于想起来帝国的理由了吗? 「姆,有什么事吗?」 蒂塔妮雅若无其事地回答艾力欧特。 「确实有点事情,但不值得艾力欧特大人注意。」 「那就好。要去的话早点去吧,魔族是不等人的。」 艾力欧特如此忠告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有点讽刺的笑容看向黎二等人。 「说起来,你们也很辛苦呢我说真的。」 「……?那是什么意思?」 听见黎二询问,瑞树和蒂塔妮雅跟著露出困惑表情。为什么艾力欧特会耸耸肩、做出那种哎呀呀的动作呢?因为实在过于片段而察觉不出对方真正意图,而艾力欧特也转身回答。 「没什么啦,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我的意思啰。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克莉丝妲。」 「是,遵命。」 「那么再见,祝你们平安。」 道别后,艾力欧特带著克莉丝妲离开房间。 「什么状况……?」 「谁、谁知道……?」 就在黎二和瑞树满头雾水时,外头间不容缓地传来脚步声。是艾力欧特他们折返了吗?还是又有谁来了呢?正当黎二等人这么思考时—— 「失礼了。」 门外是曾经听过的女性嗓音。不等里面回应立刻毫不客气打开门,接在艾力欧特他们后面走进房间的是,前几天在帝都发生争执的对象,葛莱兹艾拉·斐乐丝·莱瑟尔顿。 她今天不是穿杂乱无章的军服而是衬衫,丝毫不像皇女般的休闲系打扮。平常就是这么穿吗?虽然敞开的衣领颇为煽情,但因为其不在意的穿衣方式而减少了妖艳感。 但是,对方一直以来强硬傲慢的表情由于夹杂著不服与焦躁而板著脸。整体看上去似乎不太冷静。 另一方面,蒂塔妮雅的表情则因为天敌登场而由稳重转为冷淡。 「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您找我们有何贵事?」 听见蒂塔妮雅毫不掩饰其带有敌意的声音,葛莱兹艾拉行有余力般,以坦然的声音回答。 「不用那样瞪我。」 「我并没有瞪视您。」 「哎呀哎呀这么讨厌我啊。」 蒂塔妮雅视线危险地看著因为被敌视而略显惊讶的葛莱兹艾拉,再 度询问。 「那么,您今天究竟为何而来?」 由于他们姑且心里有数,知道对方来访的理由,因此瑞树以不安的表情代替全员开口。 「难、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 「嗯?啊啊,那个已经解决了,我不打算旧事重提。再者,追究父皇决定不过问的事情也违反他的旨意。」 「这、这一样啊……」 不用担心这件事后,瑞树松了口气。不过葛莱兹艾拉个性直爽到令人意外。毕竟有许多人嘴里说不在意但心里耿耿于怀,她却完全没有那种样子。 但也可能是不动声色罢了——这个暂且不提。 大概是要回答蒂塔妮雅刚才的问题吧,她突然说出众人意料之外的话。 「以及,我今天来这里的理由就是,从今天开始要受你们这些家伙照顾了。」 「啥?」 「咦?」 「请、请问这是什么情况呢,葛莱兹艾拉皇女殿下!?」 蒂塔妮雅气势惊人且语调强硬地询问。虽然她是因为此事过于唐突而反射性追问,但葛莱兹艾拉却不太高兴地回答。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蒂塔妮雅王女殿下。」 「不,但是……!」 「也就是,我接下来要与你们这些家伙同行。」 「————」 砰的一声,蒂塔妮雅彷佛力气被抽乾般跌坐回椅子上。这也不奇怪,黎二和瑞树同样露出「到底为什么……」的惊疑不定表情。 葛莱兹艾拉开口劝慰他们。 「就叫你们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别紧张,关于此事非我本意。」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是神谕我也只能遵从。」 「什么……爱尔修娜的神谕……!」 「艾力欧特刚才就是想说这个吗……」 终于能够理解了,他事先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留下那样的话,现在的他大概正预想著他们的困惑而笑得像个小恶魔吧。黎二伸手揉揉眉头。 葛莱兹艾拉环顾尚未恢复平静的黎二等人。 「没有异议吧?」 「……就算有,既然是爱尔修娜的神谕也只能遵从了。」 这么回答的蒂塔妮雅心情肯定很复杂吧,虽然同意但脸色很不情愿。葛莱兹艾拉没将她放在眼里,而是转头看向黎二与瑞树。 「你们两个家伙呢?」 「我……只要不打架就没关系……」 似乎还没完全吸收此事,瑞树语气疑惑,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虎头蛇尾。 但黎二却在吐出死心的叹气后,以冷静的态度说。 「那么,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一起睡一晚吗?令人意外是很快就出手的男人呢。」 「您、您会错意了!?为什么会这么说!?话题也跳太快了吧!?」 黎二因为葛莱兹艾拉的爆炸性发言直接跳起来大喊,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对方表现出的焦躁。 「怎么?我可不介意哦?」 「我介意!」 「我也介意!」 这点不可退让吗?蒂塔妮雅和瑞树双双提出异议。闻言,葛莱兹艾拉露出无话可说的表情,并再度看向黎二。 「所以你想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黎二叹了口非常筋疲力尽的气,认真告诉对方自己的条件。 「我的条件就是不要称呼我们为『你这家伙』。」 「姆,如此称呼对姑且算是同伴的人确实不礼貌。好吧。」 葛莱兹艾拉很容易就接受了。虽然给人傲慢的印象,但意外能够体谅别人。刚才也说过不在意之前的事情,大概是比想像中更豪爽的性格吧。 「那么厄斯泰勒的勇者黎二、蒂塔妮雅王女殿下,以及异世界的客人瑞树,接下来多多指教。」 「是、是的……」 遭到葛莱兹艾拉意外展现出的老实态度冲击,蒂塔妮雅似乎不再怀抱恶意,反而露出惊愕表情。另一方面,瑞树则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展开而露出满是困惑的声音。 「再来会变成怎么样啊……」 不管怎么说,这一行人已经成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组合了。 ◆ ◆ ◆ 为了投靠蕾菲尔的熟人,水明一行人来到联合宗主国穆赞的首都。 抵达这里之前,经过了包含最初总共两、三条大街,但穆赞不愧是宗主国,首都的街道规模比之前更大。围住街道的城墙虽然不高,但外侧区域比费菈丝·菲莉亚大上一圈。可能因为这样,房屋间隔才能和联合其他国家一样宽敞,整体不显得狭窄。 这条街的特色除了剑士以外,还能看见许多亚人。既然称为剑之都,自然会聚集不少负责铸剑的矮人,就国家风俗而言兽人也偏多。 不顾现在是中午就在店里大口喝酒的矮人,因为天气好而在晒太阳的兽人,种族混杂程度比帝国更甚。 水明等人一到街上就立刻进入宵暗亭。告诉柜台小姐是会长认识的人后,对方立刻进行确认,并顺利进入二楼的会长办公室。 ——走进房间,大概是会长的人物不拘小节地坐在皮制沙发上。 性别为女。外表是能够称为妙龄的年轻模样,从背后看过去个头颇大。她穿著类似和装的衣服,正含著菸管吞云吐雾。 但最富特徵的是一头金发、耸立的狐耳,以及臀部如同盛开花瓣似的一、二、三……共计七条狐狸尾巴。 是存在感泰然,美丽且华丽的狐之兽人。 蕾菲尔浮现与知己相会般的愉快笑容,翡露梅妮雅多少有点紧张的样子。另一方面,莉莉安娜则陶醉地发出「好多……尾巴」这种感言,并盯著对方的金色狐尾不放。 当全员在女性兽人对面坐好,她露出难掩喜悦的窃笑声,接著抑制住笑容开口。 「——没想到你还活著呢,蕾菲。呼、嘻嘻嘻……该怎么说,也会有这种意想不到的好事呢。」 身为宵暗亭穆赞支部代表的露梅亚,彷佛想说这是意外之幸般大声称快。 「久疏问候,露梅亚阁下。您愿意接纳此次突如其来的拜访,实在不胜感激。」 听见蕾菲尔态度恭敬的道谢,女性兽人——露梅亚好像亲眼看见什么奇怪东西般,发出了「啥……?」的疑问句。 「什么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太客气了吧。虽然是在这种地方,但我不介意喔?」 「我们很久没见了,至少最初的招呼该依礼而行才对吧?」 「好死板啊,事到如今何必对兽人这样。」 露梅亚对一脸头痛的蕾菲尔耸肩。说好听点是大方,但说难听点就是草率,听说兽人大半都不擅长人类礼节,她应该也是那一类型的吧,如同在说不要那么讲究规矩般露出为难的表情。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 蕾菲尔视线落到露梅亚手边的陶瓷容器上。闻言,露梅亚满不在乎地说。 「看就知道了吧?是酒喔。是、酒。」 「你、你现在是工作中吧……」 「管他的,这是庆贺你还活著的酒喔。」 露梅亚这么说著举起酒杯,并咕嘟咕嘟地大口吞咽。但和高兴的她相形之下,蕾菲尔浮现了心情动荡的表情。 见状,大概察觉对方脸色代表的意思了吧。露梅亚倏地平静敛眸。 「……你父亲果然死去了吗?」 「是的。为了让我逃走,陛下和团长一起率兵争取时间。恐怕没命了吧……」 「真令人惋惜……」 第二章 召唤之缘 「这么说刚才游行里的联合勇者……」 「是水明阁下认识的人吗!?」 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惊愕的询问声在室内响起。 勇者凯旋游行后,水明等人聚集在宵暗亭的会长办公室内。 沙发上的水明脸色更加严肃。 「那家伙是我的青梅竹马朽叶初美,没想到居然连她都被召唤了。」 水明语气沉重的回答问题。听见联合的勇者是水明认识的人,翡露梅妮雅等人尚未从过于偶然的惊讶中反应过来—— 「先是被卷进朋友的召唤,现在连青梅竹马都被召唤到同样的世界,也有这种坎坷的事呢。」 这是命运的奥妙吗,还是繁星的指引呢?闭上一只眼睛的露梅亚满脸惊讶地抽著菸。她说的完全没错。这个不用坎坷还能用什么来形容?感觉就像有关系的人都被陆续送进这个世界。 闻言,蕾菲尔回想起水明刚刚的行为。 「所以你才会那样叫她吗?」 「是啊,没有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没反应。」 「不是长得像的陌生人吗?」 「不,如果只有脸长得像就算了,但连服装都一样就说不过去。而且名字也一致。」 「是叫初美·朽叶对吧。勇者的名字确实和你说的名字一样。」 「是啊……」 就在水明抱头苦思且伤脑筋时,莉莉安娜开口询问。 「不是单纯因为、没听见水明的声音、而已吗?」 「搞不好是这样,但我和她的视线交会了。那家伙朝这边看,我也进入她的视野内了。所以我才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没发现。」 「也可能是、因为人太多、而没发现喔。」 「是吗……果然是这样对吧?」 水明试图说服自己般点头。确实有莉莉安娜提出的、因为人太多即便看见也没认出的可能。再说就算现在议论对方到底有没有察觉也于事无补。 无论如何—— 「我必须见见那家伙才行。」 露梅亚大概从水明话里听出了许多意思。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 「是的。我想若以会长的身分,是否能与勇者见面呢?」 对,就算水明是她的朋友,但从联合的角度来看只是个普通人。难以想像这样的人能轻易见到勇者。 为了让事情得以顺利进展,水明才想拜托拥有高地位的露梅亚。 但露梅亚皱眉摇头,推翻水明的期待。 「不好意思啊,这个有点困难呢。」 「请问困难是指?」 「哎呀,用王室的话来说就是,那个勇者似乎不太想外出喔。因为到这个世界的时日尚浅、许多方面都不习惯,为了不造成勇者负担所以禁止谒见。」 「原来如此,这也是露梅亚阁下说还没见过勇者的原因对吗?」 「就是这样。穆赞王室对勇者相关的话题特别敏感,即便倾注我手上的所有权力,王室也不会让我谒见勇者吧。」 「既然都让她战斗还让她参加游行了,这样很奇怪呢。」 「真的,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露梅亚附议水明,她似乎对此事感到些许怀疑般一脸不满地抽著菸。明明是狐狸为何发出了噗噗的牢骚声。 见状,翡露梅妮雅不知为什么战战兢兢的询问。 「联合的勇者阁下……那个,因为是水明阁下的友人,所以很在意吗?」 「那当然。」 看见水明首肯,露梅亚突然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哎~帅哥,你身边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美女,还要追求别的女人吗?真有两下子呢。」 「啥……?不、不是!我并没有……」 露梅亚用菸管前端戳戳水明。当然他没有那种念头所以否认,但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好像不是这么想。 翡露梅妮雅飞扑过去、一把搂住水明,蕾菲尔则露出不像她的静谧且危险表情。 「水、水明阁下!?是那样吗!?你是那样打算的吗!?」 「水明,看来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了。」 就在水明因为两人态度骤变而弯腰后退时,露梅亚哈哈大笑。 「好了,先别管这种玩笑。」 「明明是丢炸弹的元凶,居然好意思这么说……」 当水明怨恨地看过去时,露梅亚浮现彷佛找到新玩具的恶魔笑容。 「水明,欺负你很有趣呢。你在原本世界意外是这种角色吗?」 「咕……」 「哈哈哈!看样子被我说中了呢。不过你应该很苦恼吧?」 露梅亚露出近似于「多多取悦我吧」的笑容。水明则因为敌人增加而在内心叹气,但她也迅速收掉开玩笑的脸孔转为认真。 「因为是朋友所以在意吗?」 「是的。我们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一起长大,我想确认到底什么情况。毕竟无从得知她是否被迫战斗。」 「姆……」 露梅亚对此意见似乎有什么想法。这个世界的人们有著一旦要求、勇者就会欣然答应的偏颇观念,所以没办法马上理解勇者可能是被强迫战斗的臆测吧。但关于这点,来自异世界的水明想了很多。 再说他到现在依旧不了解黎二或艾力欧特那种、必须战斗的不可思议心境变化,所以要是没有亲眼看过就无法安心。 恢复冷静的翡露梅妮雅开口询问。 「但该怎么做呢?既然无法正式谒见,水明阁下就没有方法能与勇者阁下接触了呢。」 「欸~既然这样我还有一招啦……」 水明摩娑著下巴望向窗外。 夜晚这段属于魔术师的时间,现在才开始。如果正面进攻见不到的话,就只能耍耍别的花样了。 ◆ ◆ ◆ ——朽叶初美突然察觉身体被人轻轻摇晃。 「嗯……?」 发出刚醒的睡意浓厚声音并睁开眼睛,眼前是同伴赛尔菲·斐蒂尼的脸。 「起床吧,初美。已经晚上了喔。」 「晚上……?」 揉揉惺忪睡眼,初美支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自己位于穆赞宫殿四楼的房间,自己正躺在床上。 服装箱或梳妆台等等日常用品都在最低限度内的朴素房间,地板铺著暗色绒毯,窗外是宽广的中庭。 赛尔菲仍然戴著斗篷连帽,平静说出慰劳的话。 「辛苦了,初美。」 「……赛尔菲,我睡著了吗?」 「是的,而且睡得很熟。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吧,你的睡脸非常安宁。」 「啊呜……」 初美因为睡脸被人看见不禁感到羞耻。虽然因为难为情而满脸通红,但赛尔菲却一副慈爱的样子。虽然脸藏在阴影中看不见,但总觉得露出了微笑。 「还记得做了什么梦吗?」 「梦……」 闻言,初美回想梦的内容。 究竟,自己至今为止一直梦到的是怎么样的梦呢—— 「……我变成小孩子的梦。在和这里不同的地方,和男孩子赛跑、调皮玩耍的梦。」 「是平常的那个梦呢。」 听见赛尔菲温柔的声音,初美点头。对,那个梦是丧失记忆的自己经常会做的梦。连剑都拿不动的小小的自己,和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虽然毫无根据,但她认为这是过去的记忆,同时也是记忆的线索。 (但是——) 但是那个梦总会在半途转变为,男 孩子念出咒语治疗自己跌倒受的伤、或者赶走流浪狗这种不可思议的场面。 然后,他会在最后这么说。 ——只要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来救你。 男孩子的脸朦胧不清现在想不起来。一旦想起他说的话,那份怀念之情彷佛会慢慢减弱、转为难以书喻的寂寥戚充斥胸口。 ……不过,原本想小睡一下而已没想到会睡这么熟。初美对自己的懒散感到惊讶后询问赛尔菲。 「顺便问问我大概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深夜了,睡了相当久喔。」 「呜……睡了那么久……我记得睡觉前说过要商量今后的行程?」 「是的,你这么提议了。」 「呜……」 对,游行与接下来的聚餐结束后,原本打算稍作休息就集合,以便决定今后该怎么行动。当时随意指定大概一个小时后,但现在窗外全黑。她似乎沉浸在梦乡超过两个小时以上。 「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叫你起来。」 「再早点叫我不就好了。」 「不,你看起来很累,所以我想当时先别叫你比较好。」 「谢谢你赛尔菲。那,盖亚斯和维札人呢?」 「他们在隔壁房间等我们。」 「是喔,那赶紧过去通知——」 初美刚向赛尔菲说完,走道就传来匆忙脚步声。这个动静是盖亚斯吗?大概是发现自己醒了才过来吧。 当她确定访客身分,房门就被气势十足打开。 「呦,醒了吗?我们爱睡懒觉的勇者阁下。」 对他来说门就和薄木板没两样吧。随著气势十足的开门声,果然是那个笑容毫不客套的魁梧男人。 盖亚斯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到房内椅子上,赛尔菲以谴责视线射向旁若无人的他。 「盖亚斯师傅,怎么能不敲门就直接闯进女性房间?」 「无所谓吧,反正她是穿著衣服睡觉的吧?再说就算初美现在是有失体统的样子,你也会想办法啦。」 「是的,确实如此。那种时候我会先用魔法攻击你。」 「唉~可怕的女人。」 看著立刻回答的赛尔菲,盖亚斯双手抱著肩膀表示害怕。虽然明明不是这么想,真是个风趣的男人。 另一方面,初美毫不在意盖亚斯的不礼貌举动,坐在床上微微鞠躬。 「盖亚斯,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你会睡过头还真少见。」 「好像是因为做了不习惯的事觉得累吧。」 初美为难的说。虽然有过聚餐经验,但游行是第一次。坐在卡彭拉著的高耸花车上、对居民露出不习惯的亲切笑容整整半天,这种事比她想像的还要辛苦。 「啊~不奇怪啦,就算是本大爷也肩膀僵硬了。」 这点似乎和她一样,盖亚斯揉著肩膀脸上发愁。就算是豪放磊落的他也对那种必须维持形象的场合感到棘手吧,虽然游行当时看起来乐在其中,原来不是那样吗? 就在他们聊著这个话题时,仍然敞开的门口出现一名穿著高级纺织品制成的骑士装束的少年。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盖亚斯,你擅入勇者阁下的房间有何意图?」 穆赞的王子,维札·拉修赞带著危险的声音十分严厉,他眼角上挑如此质问。但盖亚斯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和地位而畏缩,反倒伸手挖了挖耳朵。 「怎样啦你也要对我说教吗……没差吧,反正都听见说话声了。我想尽早结束忧郁的话题去喝酒啊。」 「你的意思是喝酒优先于世界和平吗?」 「当然。」 盖亚斯豪爽地拍拍胸膛。 维札因为对方无礼的说话方式愕然扶额,大概判断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他将表情柔和下来看向初美并鞠躬。 「您刚醒来就如此吵闹实在抱歉,勇者阁下,睡得好吗?」 「嗯。谢谢。还有,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不会,您还残留著讨伐魔族的疲惫吧。这是我等的责任,请勇者阁下不必介怀。」 「嗯……」 对方依旧是不会让自己感到丢脸的绅士。 但再来要认真商讨了,不能一直坐在床上,于是初美想移到椅子那边。正当领悟她举动的赛尔菲打算协助时,维札不知道为什么制止了她。 「赛尔菲,由我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虽然赛尔菲一瞬间对维札的行动浮现疑问,但也很快察觉什么般优雅退下。 这次轮到旁观的初美一头雾水,接著维札靠近。 「维、维札?」 「来,勇者阁下,请搭住我的手。」 「咦?啊、嗯……谢、谢谢……」 维札已经伸出手来了。初美局促道谢,视线无法落在那张体贴且温柔的脸上。虽然对方经常有这种行为,但这次实在难为情。 就在初美姑且搭住他的手站起身时。 「哦~?一口气加紧攻势吗?」 「呵呵呵……」 房间内另外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维札不管他们,兀自引导初美坐到椅子上,然后询问。 「勇者阁下,您觉得今日的餐宴如何?」 「嗯、嗯,好吃是好吃……」 「有任何不喜之处吗?」 「不是那样,只是我不擅长那种场合。啊、我没有讨厌国王陛下和皇后大人喔,知道了吗?」 不只国王皇后,宫殿里的人都对她很好。但是,在郑重场合用餐该说感觉不舒坦吗?总之难以冷静。 但是,维札不知道怎么解读她的话,露出了通情达理的模样。 「因为您丧失记忆才会如此认为吧。您心怀不安,在那种场合下自然会无法冷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马上就会习惯了。毕竟勇者阁下的餐桌仪态相当优雅。」 初美生硬地用「嗯、嗯……」回答维札的称赞,她实在不怎么会应付这种直截了当的奉承。 终于在椅子上坐好后,挂著特别坏心眼笑容的盖亚斯映入眼帘。 另一方面,赛尔菲也发出窃笑声。什么事这么好笑? 「……吶,你们偶尔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不,没有为什么喔。」 「对对,只是想笑而已。」 虽然他们似乎很开心,但维札不知怎么满脸不愉快。盖亚斯好像觉得他的态度也很可笑般加深了笑意。 等维札也坐好,盖亚斯便询问。 「那么,再来要怎么做?」 「我觉得什么都不用做。」 「喂喂你说那种话,商量还有什么意义啊?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 虽然这么说,但维札似乎还是在生气。初美不管他们直接开口。 「当然是要讨伐魔族,但今后该如何行动呢?」 「像平常那样和士兵们联手行军不行吗?」 「勇者阁下,我也认为这样更加踏实。」 维札罕见地同意盖亚斯和以前一样的提议。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但初美有别的考量。 「虽然是那样没错……」 「初美,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难得我们是独立战力,所以想说有没有其他的运用方式。你们看,士兵们因为获得大胜利所以不用鼓舞了对吧?既然如此,是不是把战场交给各位将军比较好。」 「啊?」 盖亚斯没有立刻听懂,但维 札十分理解初美的提案。 「也就是,我等单独对魔族采取行动比较好。」 「是的。我想这样一来不就有事能做了吗?比方说以魔族将军为目标发动奇袭之类,虽然说不定会有点危险。」 「说得也是。不过,一旦成功,战场上士兵们的负担就会大幅减轻呢。」 没错,战力十分充足。与魔族正面交锋的三名前卫,以及能够完美辅助的一名后卫。四个人也适合隐密行动,如果能因此击败魔族将军或强大的魔族,人类方就会变得有利。 「……当然前提是如果大家明知危险还愿意战斗。」 就像初美担心的,这是一个危险的作战。她并不想强迫同伴。 但维札却以早就准备好答案般的口吻回答。 「我等当然会追随勇者阁下。」 「就算维札你愿意,盖亚斯和赛尔菲愿不愿意呢?他们也有母国的事情要考虑,不能强人所难,不要用这种没有退路的说法。而且,我们也还没确定要用这个策略。」 「万、万分抱歉。」 听见初美告诫的话,维札慌张赔罪。他会如此动摇是因为初美话语里夹带的严厉吧。盖亚斯无视因为自觉失态而闭口不言的维札,可靠地说。 「我无所谓。一直处于被动也差不多腻了,有危险正如我所愿。」 「我也会跟你去喔,事到如今并没有放弃职责的打算。」 「谢谢你们。」 初美对两人,不对,是三人感激不尽。 盖亚斯打量表示谢意的初美。 「不过啊初美,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现在居然能这么有干劲。」 不是这样是指突然提出具有攻击性的方案吗?当初她因为丧失记忆的冲击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并且拒绝讨伐魔族。两相对照之下果然会让人这么觉得吧。但是—— 「约好不提那个了不是吗?我只是……在战斗时感觉必须打倒魔族而已。」 对,在和魔族战斗时,不知何时开始就觉得那是无法置之不理的危害。只要看见那恶意的强大就能一目了然吧,有种无论如何都必须打倒的感觉。 而且,想守护的意志也增强了。不管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或是一起战斗的三个同伴,都是自己重要的人。 「——吶,赛尔菲,接下来有什么必须在穆赞做的事情吗?」 「没有,但你得留意之后要出席的许多晚会时间。」 「晚会……也就是派对吧?为什么?」 游行是为了抚慰民众所以不得不办,但除此之外的招待,坦白说,初美认为没有必要。 闻言,维札代替赛尔菲回答。 「希望加深您与我等的情谊。」 「我和大家感情已经非常好了不是吗?」 对初美而言,他们三个是初次战斗以来的同伴。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藉由在战场一起战斗、相互支援,已经成为知心好友了,因此她认为没有必要。 「我的话有些语病。我等指的是,瑟狄鄂司联合的人们。父王母后、穆赞的重臣官员,以及联合其他国家的相关人士,您也必须有所认识才行。」 「这方面……我也觉得能够好好相处的话当然很好,但没有那么迫切吧……」 「不,这对现在的联合而言是当务之急,毕竟勇者阁下在此。」 「你的意思是,要我成为团结联合用的工具?」 「——不、不是!并非此意!」 「虽然我也觉得在这种魔族袭来的状况下是必要的……」 即便能够理解,但总觉得胸口发闷。 「不是这样勇者阁下!这绝不是利用勇者阁下……!」 大概是看见初美露出复杂表情,以为她不高兴的维札半是慌乱的拚命改口。 另一方面,盖亚斯则挂著刚才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对初美说。 「欸~差不多该察觉了啦初美。吶?」 「察觉什么?」 「初美,当然是察觉维札王子的好意……」 「你说厚意?我也认为他确实对我太好,好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从被召唤出来开始,不只他,宫殿里所有人都很照顾自己。即便只要认为她会来这里是拜他们所赐、对自己好是当然并心安理得接受就好,但初美却不忘感谢。 初美想传达这样的想法,但盖亚斯却好像听出什么言外之意般愕然叹息。 「……怎么说,坦白说就是你有~够迟钝,总觉得想起之前一起吃过饭的瘦弱小弟了……」 「……?」 虽然不懂盖亚斯在说什么,但多少冷静下来的维札似乎放弃了什么般,直率说出想法。 「……诚如勇者阁下所言,一部分是为了联合。但为了让失去记忆的您打倒魔族后,能够过上平稳生活,我认为此事有必要。若感到不安,我愿毕生扶持您。」 「但是……我并不想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我、我不认为是麻烦!」 「可是……」 无法轻易答应。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剥夺维札的人生,也不打算让对方负起这么重的责任。 而且,自己有可以回去的世界,必须回去那里。 对,因为自己一定得见到梦里那个男孩子。 「……」 不能让丧失记忆的不安开始占据脑部,得以回想被雾霭隐藏在脑袋深处无法想起的记忆,以及必须想起某个人的思念让头脑运作。 大概从她的脸色观察出心情,维札露出担心的表情。 「……勇者阁下。」 「抱歉。既然谈完了,让我独处一下。」 「初美……」 「嗯,没问题的,谢谢你赛尔菲。」 初美对呼唤自己的赛尔菲露出别担心的微笑。等她对满脸歉意的维札说「我没有介意」后,三人终于走出房间。 他们离开后片刻。初美站起身、把自己扔到床上。她看著天花板上装饰的挂毯,突然将回想起来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必须回到原本的世界。」 虽然同伴也很重要,但她不想继续不复记忆,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且说不定还有应该回去的地方,以及在等待自己的人。 所以—— 「——嘿咻。」 就在初美思考时,突然听见窗边传来轻快的声音。 窗户没关。正当初美想著应该是外面声音飘进来,因此维持随便躺著的姿势、转头往窗户看过去时,窗棂上正蹲著个应该是爬上来、穿著绿色衣服的黑发少年—— 「呦!」 「咦!?咦!?咦咦咦咦咦!?」 看见突然现身、状似亲密举手招呼的少年,初美大吃一惊并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等这里是四楼!」 「嗯?就算四楼只要加点油就能爬上来了吧?像这样,抓住突起的部分攀爬之类的。虽然我没那么做。」 少年以动作示意,若无其事的说。确实说不定有许多爬上来的手段,但问题不在那里。 「你、你是怎么进到宫殿用地内的!?」 「那种事轻而易举啦……」 少年这么说著,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以那种举动表示入侵相当简单后,他理所当然似地从窗边跳进房间。 他是什么人?初美怀著疑问,拿起就放在旁边的刀,然后摆出随时可以砍过去的瞄准姿势。 「不要动!」 她发出警告。闻言,少年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在说什么,像时间停滞般凝固片刻后,突然抓狂似地抬高声音。 「……啥?」 「啥什么啥啊非法入侵者!想被砍吗!?」 初美手按刀柄,再度警告一副蠢样的少年。见状,对方呆了半晌才像是终于察觉杀气般慌乱出声。 「砍、砍我?你说砍、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家伙吧?」 「没错你真了解,我没有在开玩笑。」 「没、没开玩笑什么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真的想要砍我吗!?那、那个吗?难道是因为我突然闯进淑女的寝室所以生气了?这个的确是我不对……」 「不是。」 「那为什么啊!?」 对方生气质问。为什么这名少年会吃惊呢?明明这种事扪心自问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不说你就不知道吗?不认识的人突然进来自己的房间,无论是谁都会产生警惕吧?」 「你说、不认识……?」 「至少我……没看过你。」 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曾遇到也不曾认识这名少年。但为什么对方会一副彼此认识而且满脸困惑呢?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少年似乎因为刚才的话而大幅动摇。 「别、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 「所以我不是说过没在开玩笑了吗?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不认识啊!我是水明!是你的、你朽叶初美的青梅竹马!八键水明!」 「青、青梅竹马?」 「是啊,没错。我们是青梅竹马。所以拜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少年伤脑筋似的发出苦闷声音。他叫八键水明吗?虽然说是青梅竹马这点让人感到意外,但他确实以非常亲近的态度对待自己。只不过,其说词有极为可疑的部分。 「你在说什么?我是来自异世界的勇者喔,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青梅竹马。」 对,这就是否定这名少年——八键水明说词的不可曲解事实。 自己说不定确实有青梅竹马。但来自异世界的自己,绝对不会在这个世界遇见对方。虽然不知道少年入侵的目的,以及为什么不惜说这种谎也想接近自己,但这个圈套实在过于粗糙。 另一方面,被这个事实砸傻的少年,彷佛被深信不疑的人背叛般满脸愕然。 终于,他浮现察觉了什么的表情。 「喂我说你,该不会……没有记忆吧?」 「你说的没有错,我失忆了。」 「喂喂,真的假的啊……」 开口后,得知惊愕真相的少年瞪大双眼。 ◆ ◆ ◆ 八键水明家隔壁有间剑术道场。 那家道场的师傅是他父亲的朋友,在水明小时候经由父亲推荐搬到了隔壁,然后开设道场。 剑术是称为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源头可以追溯到战国以前的古流之剑。名字取自不动明王的化身之一俱利伽罗大龙,并以不动明王降伏恶魔的由来,有著不仅砍人更斩杀使用外法的妖异怪物的传言。 当然,那不只是传言。道场的师傅表面上传授剑术,其实以斩去蔓延世间的怪物为生,而其女也就是她——朽叶初美则女随父职。 因为诸多原因,初美不知道水明是魔术师、也不知道水明知道家里的真正职业——这些暂且不提。 她的剑术实力相当高强,强到其父朽叶镜四朗说身为女儿实在浪费的程度。虽然实战甚少,但水明推测在原本世界时恐怕就有与七剑一较高下的实力。 然而那样的她,现在强迫自己做出选择。 「——那么,你想要我叫人来,还是马上砍了你?」 「两个选项我都想拒绝,因为哪个都很不妙。」 「我现在才不妙,毕竟房间里有不认识的男人。」 「饶了我吧……」 水明非常伤脑筋。从搬过来开始就一起玩、一起学习剑术的她,现在大致瞄准著自己全身要害,并对自己摆出了「拔刀」的姿势。飘荡的杀气就是这并非玩笑的实证。一旦自己做出可疑举动,那把刀就会无奈出鞘吧。 但是,没想到她会失去记忆。毕竟自己是为了确认状况、抱著可能的话就带她走的念头而来,现在却完全推断不出该怎么行动才好。 如果没有原本世界的记忆,无论自己说得再多都无法取信于她吧。就算想使用魔术,也不存在恢复记忆的魔术。虽然有介入脑中、替换或玩弄记忆的术法,但如果不得要领地强制拉出记忆,先别说成功不成功,绝对会加重脑部负担。 头好痛,完全没准备能够改善状况的方法。 果然只能说到她相信了吗—— 「嘶~」 水明突然听见初美的呼吸。 她的武器刀身长四尺、刀柄长八寸,虽然各处都有奇怪的装饰,但从整体看来是以日本刀为原型锻造的吧。恐怕那个赤色刀鞘内,装的是异世界独有的微弯金属刀身吧。 而自己正处于剑锋三寸前,也就是在她的攻击范围内。不,对她而言,即便其刀锋触碰不到己身,也依旧算在范围内吧。 没错,拥有超过一定力量的剑豪们,同时也会拥有剑长与腕长加总以上的攻击范围。虽然从物理的角度来看根本不可能,但俗话说的横云、横一文字等等招式就是能切开剑闪前一切的剑术。 然后,她的流派也是其中之一、非比寻常的剑。 「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朽叶流。就算失去记忆,你也没忘记剑术呢。」 水明流著冷汗这么说,而初美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 「所以啦,我不是从刚刚就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吗……」 「我无法相信这种事。」 「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进来?正式来访不就好了吗?」 「就是没办法那样,才用这种方法啊。」 「哼,你说没办法不就很可疑吗?」 「那是什么歪理……」 水明十分傻眼。不管是守卫也好卫兵也好或者谁都好,从自己说是青梅竹马开始反而更相信其他说词。 「那你能证明吗?虽然你确实知道我的剑术,但这种事说不定只要是魔法师或者像魔族那样施个什么术就能知道。所以就算你知道我的剑术,也无法成为我们是青梅竹马的证据。」 「咕……」 水明对初美的喋喋不休无话可说。确实如她所言,这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即便手机里姑且有和初美全家一起拍的照片,但手机早就因为没电不能用了。 既然这样,动用蛮力把人带走吧?但就算这么做她也不会恢复记忆,而且诱拐第一勇者会引起不得了的骚动。 就在水明忙著思索对策,不知该如何行动时。 走廊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察觉了吗?水明还来不及使用魔术,门外就传来女性嗓音。 「初美!?发生什么事了吗!?」 「赛尔菲!?有入侵者!」 「入侵者说的是我吗!?」 「也只会是你了吧!」 初美的话和刀刃同时闪过。水明慎重退到窗边,而大太刀轨道突然转为直角、从横扫瞬间变成突刺。伴随著刀身撕裂空气引发的尖锐破风声,秘银打造的刀锋朝水明腹部而来。 水明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并逃向房间深处。 「你真的想杀我啊!?」 「只是稍微刺一下而已。放心吧,我会避开要害。」 「听起来很危险,完全没有能够放心的要素!」 然后 ,门随著「磅!」一声打开,进到房间里的人物穿著绿色斗篷。她大概就是刚才询问初美的女性、也是游行时站在花车上的魔法师。 「初美!没事吗?」 「嗯。这个男人就是入侵者——好了你束手就擒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入侵宫殿的,但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她们说得没错。门口有人守著,窗户在初美的攻击范围内,即便是刀锋触碰不及的此处也在绝刃之太刀的距离中—— 但是—— 「退路那种东西只要打出来就行了!」 「什!?」 「——!?」 水明将魔力聚集于拳头,并随著魔术行使一口气砸向墙壁。他递出的拳头散发著强烈冲击波和乙太能量,当拳头击中目标瞬间,墙壁立刻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水明听见背后传来包含咒骂的呻吟,是因为要在冲击波中专心自保吧,而他就在此时从自己打出的大洞往外跳。 这是栋四层建筑,而目前所在地就是四楼。但对魔术师而言,高度根本不是问题。 水明在夜晚中乘著由下往上的破风声迅速接近地面。藉由魔术安全著地后,初美刚才称为赛尔菲的女性嗓音,不知怎么传进了耳中。 「宫殿里出现入侵者。黑发、穿著绿色服饰的男人。他在入侵勇者初美的房间后逃往中庭。警卫士兵全员前往中庭……重复一次……」 简洁的警报。刚才那个穿斗篷的女性除了是魔法师以外还能驱使风吗?她的声音乘风散播到每个角落。 听见警报,各处立刻传来脚步声。虽然水明已经往某个方向跑,但配著剑的士兵们接二连三从各个方向涌了出来。 「有了!在那里!」 「散开并包围!绝对不能让入侵宫殿的无礼之人逃了!」 「啧……还真多呢。」 大概是降落的场所不好吧。庭院正中央没地方能躲,而最近的建筑物也有一段距离。 水明被士兵们包围后,看见他们身后出现一个面熟的男人。 「嗯?你不是之前那个瘦弱小弟吗!?」 大声发出惊呼的是在餐馆遇见的男人,盖亚斯·福邦。 以建筑物为背景,水明用没什么危机感的语调回答。 「啊~大叔,又见面啦。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什么大叔啊喂!你是入侵者,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啦,这中间的误会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不要耍我喔,揍你喔?」 「不,我感觉在被大叔你揍之前就会被其他家伙砍成两半了。」 水明瞄了眼士兵们,发现他们已经拔出剑、双眼发出危险的光。看来宫殿、而且还是勇者的房间遭到入侵此事让大家非常火大。 最后又有个人过来了。步伐从容地穿过士兵们走过来的是,初美另一个站在花车上的同伴。记得是穆赞的王子维札·拉修赞。 「盖亚斯,你认识这个人?」 「说是认识,但也只是在吃饭时并桌的交情而已。」 「是吗。」 发出理解的声音,接著拔剑发言。 「无礼之人,你知道入侵这座卡尔纳斯宫殿、甚至入侵勇者阁下寝室会有什么下场吗?」 水明以大口叹气回答维札冷静但充满威压的语调。 「我说啊……我只是来见认识的人而已。」 「你这家伙认识的人?」 「初美。虽然她好像失去记忆所以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 「……」 「莫名其妙。勇者阁下来自异世界,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认识的人。」 盖亚斯皱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而维札毫不犹豫断定水明的说词毫无道理。看著他们的模样,水明垂头丧气的叹息。 「说是这么说啦……」 盖亚斯将手指折得劈啪作响。 「总而言之呢,有必要好好问问你。乖乖不要动。」 「你们并没有我乖乖不动就会以礼相待的感觉呢。」 「当然,不用同情入侵者,没把你切片就要心怀感激了。」 虽然盖亚斯态度多少放软了点,但维札依旧冷淡。 周围的士兵们已经呈现临战态势,酝酿出了危险气氛。 没有逃跑的机会,想脱离这里势必得先处理眼前的士兵们、盖亚斯以及维札吧。 「真没办法……」 水明因为不尽如意的现状而为难叹气。 明明同在月色下,却只有他周围落入暗影之内。 ◆ ◆ ◆ 同一时刻,宵暗亭穆赞分部会长露梅亚正在宫殿里。 听说水明,八键为了接触联合的勇者要入侵宫殿,所以她也配合对方时机入侵了。 理由当然只有一句话,因为好玩。虽然她也有她的立场,但终究是兽人,从出生起就被赋予的享乐天性与其他兽人相同,无法反抗。 虽然平常因为有狐耳和七根尾巴而打扮显眼,但现在透过金狐族传下的变身术冒充成卫兵了。 就在露梅亚在回廊寻找中途跟丢的水明时,听见由风传来的入侵者警报。因为警报的传播范围非常广,手持照明的卫兵们随著怒吼往中庭蜂拥而去。 「……哎呀哎呀那个男孩搞砸啦?」 露梅亚皱眉。还以为水明拥有异世界的魔法、也似乎拥有相应的实力所以不会失败,没想到未能成功。 (这样一来不去帮他就糟了呢……) 虽然听蕾菲尔说过对方实力高强,但宫殿的卫兵素质精良,而且这里还有勇者的同伴们,就算是异世界的魔法师也会被逮捕吧。 不过他毕竟是蕾菲尔的恩人,不能就这么弃之不理。就在露梅亚因为预感事情会变得麻烦、吐出厌倦的气并前往中庭后,突然感觉周围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 露梅亚因为察觉夜晚的黑暗加深而仰头望向天空,群云正从月亮前穿过。黑暗加深是因为那个吗?但月光还很明亮,感觉不至于成为导致周围这么暗的要素—— 不对,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些。可惜自己停顿而浪费的时间,露梅亚拋开不需要的思绪快速跑向中庭。于是,她看见就在那里的水明、卫兵们、盖亚斯·福邦和维札,拉修赞。 演员都到场了。水明被逼到退无可退,足以窥见舞台渐入佳境。 「哎呀~……这可是最糟的状况呢。」 混在卫兵中的露梅亚愁眉苦脸。如果水明还在逃跑就好了,这种情况下要毫发无伤救出来可见很难。其他卫兵也慢慢聚集过来,终于完成包围水明的半圆状阵形。 已经无法轻易逃跑了。若是继续磨蹭下去,那位来自自治州的魔法高手『风雪』也会赶到吧。要在士兵们上前逮捕时见机行事闯进去吗—— 但是,背叛她那种预想的舞台第二幕正要上演。 就在卫兵们为了抓住水明、弯下腰准备飞扑过去的时候,设置在中庭的魔力灯,以及士兵们手持的照明用具,犹如在预告什么般开始闪烁。 闪烁的间隔不固定,没过多久就像故障般慢慢失去光芒。 就在卫兵们因为意料之外的黑暗而不知所措,水明身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配合著中庭越来越深的黑暗逐渐摇曳。 摇摇晃晃。宛如冉冉升起的雾霭。 另一方面,水明动也不动。表情因为浏海遮住无从窥视,但丝毫不见步入穷途末路的绝望,只是站在原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当露梅亚透过那片雾霭捕捉到水明 眼睛的瞬间,身体倏地一震。 ……虽然没有魔族的力量或外法使用者般的恶意,但水明现在散发出难以表达的毛骨悚然氛围。宛如亲眼目睹来路不明的恐怖般,有种带著湿气的暗缓缓爬行出来的感觉。 突然,包围在水明附近的卫兵们接连倒下 「什——!?」 看见这毫无道理的景象,露梅亚忍不住发出惊呼。而勇者的同伴和其他卫兵也同样,配合周围越来越暗而产生动摇。 没过多久,后头的卫兵们也很快失去意识。 只剩下盖亚斯、维札以及几名卫兵。虽然勇者的两个同伴没有异状,但卫兵们在这股毛骨悚然的支配下,想必正流著大量冷汗吧。 盖亚斯不敢大意地环顾倒下的卫兵们,询问水明。 「……你做了什么?」 「就你看到的那样,只是让他们昏过去而已啊。」 「你说……让他们昏过去?」 就在盖亚斯因为水明简短的解释而困惑时,维札猛然出声。 「胡言乱语!怎么可能不使用魔法、不触碰对象就让人昏倒!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 「问我做了什么,就我说的那样啊。」 「打算以那种说词迷惑我们吗?你这家伙该不会想说,光是想像就足以弄晕他们了吧?」 「答得漂亮,你说的完全正确。」 若无其事的声音响起后,维札语气带上几分愕然。 「说什么蠢话,只凭想像怎么可能打倒别人。再者,这些可都是联合屈指可数的精锐哦!?无论肉体或精神都很强悍,怎么可能因此倒下——」 水明向维札投去无聊至极的深红视线。 「你在说什么?那些不过是多少能使用剑的普通人吧?你凭什么断言那种人能够战胜我的意念?」 这句话响起后,附近空气突然转冷。是水明做了什么吗?或者是,听见不明就里但令人恐惧的事实以致身体自然而然发冷了呢?夜气混著某种不寒而栗的冷风吹过,身体彷佛被那阵恐怖的风击中般开始哆嗦。 另一方面,剩下的卫兵在水明那不可思议的措辞,以及恐怖的气势下相形见绌并往后退。但是,已经太迟了吗?又有好几个人接连倒地。 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击中而失去意识。虽然周围确实被某种异样的气氛包覆,但要说光那样就能放倒意志坚定的卫兵绝无可能。那么果真如水明所说,是被他只用意念就弄昏了吗? 维札瞪著水明。 「你这家伙……」 「让剩下的人退开吧,普通人不可能胜得过魔术师(我们)喔。」 但维札却察觉什么似的,从容向声音参杂惊讶的水明说。 「看来对我们无效呢。」 「说得对。我们还活蹦乱跳著哦。」 盖亚斯也浮现无畏的笑容,这么对水明说。 确实没错,身为战力中枢的他们依然存在,也还有不少卫兵。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知道危机迫近了呢?和他们看著同一个男人的露梅亚无法了解。如果自己站在他们的立场,肯定在水明周围发生不可解现象和水明本人的恐怖神态、还有那难以形容的寒冷彻骨迹象出现时就落荒而逃了吧。优势已经全盘倾向水明那方,恐怕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扭转这点吧。 ……随著月色逐渐朦胧,水明的身影也越来越昏暗。现在的他彷佛是暗之中的居民般与暗影为伍。 「维札!盖亚斯!」 后方突然响起女性嗓音,那道担心他人的善良高音清脆而美丽。随之现身的人外表亮丽,飘逸的金发、意志坚定的绿眼。从她手上握著特别长且细的剑来推断,这名少女大概就是勇者吧。 「初美吗!?」 「勇者阁下!」 「这是,咦——?」 跑过来的勇者初美回应维札和盖亚斯后,看见了眼前的惨状。她满脸困惑地环顾四周,接著以严厉的视线望向水明。 「是你做的吗?」 「是啊,不过别担心,只是昏过去而已,什么事都没有。」 ……感觉他们之间流动著险恶的气氛。听水明说双方是青梅竹马,但口吻和态度却不让人这么认为。发生了什么吗? 跟在初美后面,自治州的魔法师赛尔菲·斐蒂尼也出现了。 「这样四个人就到齐了呢。」 勇者一行人重整阵势。另一方面,水明看著初美平静开口。 「初美,希望你听我说。」 「你乖乖被抓我就会听了。」 「我没有那种兴趣。」 水明满脸「恕我拒绝」。在这种状况下乖乖被抓确实不是好事,因为一旦被抓,现在的穆赞王室绝对不会放过他。 水明奇妙的态度中混上了点困惑,而听见他与初美对话的盖亚斯询问。 「他一直说认识你,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这个男人说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啥?」 盖亚斯发出抓狂似的困惑声音,接著将惊愕视线移向水明。 「喂小弟,说谎也打个草稿吧?就算你再怎么想见勇者,但连小鬼都不会撒这种谎啊?」 「你们这样从一开始就否认我也很困扰。初美现在丧失记忆了对吧?这里可不存在能判断我是不是在说谎的人哦。」 「就算这样,被召唤的勇者的青梅竹马什么的,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盖亚斯如此否定水明的说词。但是水明保持沉默,以一种即便反驳也是在对牛弹琴般的态度无奈叹气。 赛尔菲开口询问。 「那么,你打算如何?愿意乖乖被捕吗?」 「刚才说过恕我拒绝了。」 「那么我就视为你要抵抗了喔?」 「……」 望著默不作声转看过去的水明,赛尔菲这次语出威胁。 「先问你,你觉得自己是我们的对手吗?别看这样,我们好歹击破魔族军团、打垮魔族将军了喔。」 「所以很强啰?再怎么说也过于自负了吧?」 「那要试看看吗?」 盖亚斯语带轻视,既然决定抵抗就代表要战斗了吗? 但水明漫不经心地向后转。 「啊?」 「没兴趣,我暂且回去啦。」 「啥!?喂,你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却要逃吗!?」 「我不想无谓胡闹。我会再来,现在就宽容地放过我吧。」 水明说出类似谦逊的话,并回过头看向他们。虽然是这个状况,但他意外愿意乖乖让步。大概不想在青梅竹马面前过于诉诸暴力吧。 闻言,盖亚斯有所行动。 「我们怎么可能说好喔是吗就放你走啊!」 随著充满干劲的喊声,盖亚斯挥出拳头。原本以为对方会一步就拉近与水明之间的距离,但他踏出的步伐却深深嵌入地面、用上了十足力气的拳头缠著空气往水明而去。 水明那副瘦弱的身材,要是被击中肯定不能平安无事吧。 但是盖亚斯打出的这拳实在过于有勇无谋。 「哼,这种拳头和爸爸比起来太温和啦——」 听见冷哼与愕然的声音同时,水明动作滑溜地钻进盖亚斯怀中。地面因为其踏出的右脚就有超越盖亚斯拳头的威力而碎裂,他弯下腰,滋咚——令人心底发颤的声音在大地上传播开来,在土砂碎屑被吹飞的短暂瞬间,确实能捕捉到水明挥出的右拳上缠绕著魔力与转为带状的绿色魔法阵。 「居然——」 盖亚斯绝对想不到魔法师会掌握和自己 同样的技巧吧。水明充满干劲的声音响彻中庭那刻,便抹消了他剩下的话。 「喝!」 水明那连武术师都相形见绌的拳头,狠狠打进盖亚斯腹部。接著空气产生伴有麻痹感的震动,盖亚斯整个人撞进宫殿墙壁。 墙壁被撞坏了吧。在激烈的冲突声响后,附近传来坚硬物体裂开的声音。 「怎么可能……」 「骗人!盖亚斯!?」 赛尔菲和勇者发出惊呼。就在她们身边但没发出声音的维札王子也惊愕瞪眼。 眼前仅剩的惨状是,宛如发生爆炸般碎裂的地面、和由水明魔力残渣所构成的范围,还有依旧维持出拳姿势的水明·八键。是因为一击后的余韵尚未恢复吗?虽然那张「呼~」的深深吐气的脸依旧被浏海挡著看不见,但恐怕很平静吧。 片刻后,他重新站好。 「喂大叔,还活著吗?」 「你……不是魔法师吗……」 「我是魔术师,如果以为我不会近身战所以掉以轻心就输定了哦。」 水明目中无人地这么说,看来姑且有斟酌力道。 其他人也因为这段对话而从刚才的一击中回过神了吗?自治州的魔法师赛尔菲展开行动。 「赛尔菲!」 「勇者初美,请退后。我要用攻性魔法将那个男人逼到走投无路。」 「咦?但是……」 「勇者阁下,请来这边。」 她大概还认为抓得到吧?勇者因为听见攻性魔法发出有点困惑的声音,但接著就被维札带到后方。 另一方面,在自治州拥有『风雪』异名的魔法师,赛尔菲·斐蒂尼随著高涨的魔力上前。 「所以我说——」 「你觉得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轻易收场吗?」 「唉……主动攻击的可是你们喔。」 水明叹气后就动也不动。明明赛尔菲已经开始行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慢慢的、感觉很不愿意似地将身体转向对方。没增幅魔力、没咏唱咒文、没有逃跑,也没有采取对抗的策略。 赛尔菲将巨大法杖指向那样的水明。 「——风啊!汝身怀悠久力量化为阵式——」 在她开始咏唱后,镶嵌在其黑钢木法杖前端的宝石也随之闪烁。 另一方面,水明这么说。 「喧嚣暴君是吧。哼?还是规模很大的那种。」 不光魔法种类,就连规模也能从咏唱中察觉吗?他发出感叹,但还是动也不动。觉得慢慢来比较好吗?或者是对他而言不用快也无所谓呢? 「其为暴虐之阵,自高空酝酿出不计其数的破坏,蜂涌至吾敌身边方为正义。喧嚣暴君!」 咏唱结束并解放键言后,旋风以赛尔菲的身体为中心卷起、四周出现好几处空气凝缩盘旋造成的摇曳。 其数为十,不对、二十——还在逐渐增加。然后,宛如强烈的飓风激荡般一起往水明蜂涌而至。 但在那之际,当水明慢慢低语了些什么并挥手时,凭空出现几条红丝带般的光线。红色光束甫出便沿著直角轨道多次折射、并以令人害怕的速度穿透到风中。 然后,就在所有光线全部穿透到赛尔菲身边的瞬间,那些旋风就如同未曾出现过似地消失了。 「什!?——呜咕!」 赛尔菲的惊呼与喊痛声接连响起。由于不是相互抵销而是被消除所以感到惊讶吗?但之后脸色会这么难看是因为感到痛苦吧。 水明看著对方痛苦的模样开口—— 「要做好反噬的应对喔,一旦疏忽就会像刚才那样。」 「你、做了什么!?」 「只不过是解除术式罢了。因为我之前看过那个魔法,而你现在会这么痛苦,是因为术式在成立之前就被强制解除。」 水明这么说完便举起右手。与此同时,刚才打倒盖亚斯产生的土砂碎屑突然往上飞起。除了土砂以外还从地面剥出了别的东西吗?相当的数量飘浮在空中,接著翻滚、聚集呈现漩涡一般,以牙还牙似地往赛尔菲蜂涌而至。 「——风啊,汝为坚守吾身之盾!一切在那苛烈漩涡之前终将弹飞!涡漩障壁。」 赛尔菲冷静咏唱后,风从各方吹来、在她面前形成漩涡。大量土砂被激烈的风的流动阻挡、弹开因此散落周围。 「居然没有咏唱就使用魔法!」 「刚才的连术都称不上吧。不过是举起土块而已耶?如果有能移动推土机或挖土机的家伙在场就不是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水明拐弯抹角在说什么,但从他的口吻听起来根本是雕虫小技。 即便攻防一时暂停,但水明还是动也不动。盖亚斯已经被打倒了。只要他愿意应该可以利用魔法、组织出更不间断的连续攻击才对。但他还是完全不积极,果然是因为根本不想战斗吧?水明就这么等在那边。而即便他显示力量,赛尔菲似乎也不打算放弃。 「好吧,我也要拿出真本事了。」 「你这么认真我也很困扰的啊——啊,根本没在听。」 「——风啊,汝为受冻结冰河祝福之魔风,风卷、风缠,将吾敌驱赶入绝佳牢笼。飘落冰牢不许一人爬匍而出,风雪的洗礼——冰壁筑结!」 这是她被称为风雪代名词的魔法。一旦行使,大范围内会产生冰雪交杂的暴风,并因为敌意而高涨、形成漩涡。其魔法效果不只如此。被这个风雪牢笼困住的魔法师,将因身体冻结而无法咏唱,更无从抵抗而被风雪抹除殆尽。 动也不动的水明当然被风雪包围了。冰的碎屑与飞雪在水明·八键身边盘旋,形成巨大牢笼。风雪肆虐的范围内瞬间一片雪白。 「结束了。」 赛尔菲的声音冷酷响起。 「等等赛尔菲!再怎么说这样做都太过火了吧!」 「请不用担心,我有将威力调整到不会致死的程度。」 「但、但是……」 「吹雪消融之后,就会出现那个男人匍匐于地的姿态吧。然后就能抓住他了。」 赛尔菲如此断言。已经结束了。但是,看见这幅光景却不害怕也没流下冷汗的自己,究竟是以什么理由为根据呢? 彷佛要印证自己抱持的疑问。风与冰的盘旋深处,能够听见微弱的声音。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 「!?」 「怎么会!?他是怎么在这片冰雪之中开口的!?」 勇者惊讶回头,赛尔菲也随之惊呼,但水明的咏唱依旧继续著。 「其濒死哀鸣化为具象藉以焚烧,赐予阻挡吾跟前者凄惨命运。」 周围出现大量的红色小型魔法阵,还有个大魔法阵在应该是水明所在的地点为中心运转。终于能够看见位于吹雪深处的单薄身影。那个影子右手握著火焰色的光彩。 ——然则辉耀。亚迤巴尼拔的璀璨之石(fiamma o ashurbanipai)。 火焰爆炸了。小魔法阵里冒出几条火线,高速运转的大魔法阵则喷出焰红火炎。在火线与喷出的火炎交错瞬间,产生的反应爆炸吹飞了一切雪白,无论是夜晚的黑暗或者别的什么,全在此时染成了火焰色。 余波朝包括混在卫兵里面的露梅亚等勇者一方袭来。但是,难道这也在那个男人的预料之中吗?虽然冲击波引发强风,但随之而来的火焰与高温已经衰减成几乎能称为带著湿气的风。 接著,红霞消退后,那里站著毫发无伤的水明。他脚边地面正咕嘟咕嘟沸腾,如同正站在融化的钢铁海面之上。即便位于爆炸中央、站在因为 热度而不断摇曳的景色中却依旧淡然这点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咕……!」 赛尔菲因为自傲的一击没造成任何危害就消失而发出痛苦呻吟,而水明对那样的她以赞赏似的口吻说。 「你叫赛尔菲对吧?你是相当有才华的魔法师呢。灌注在刚才那个魔法里的魔力很强、威力也不错,同时还有拘束对手与封印咏唱的优点。你在我目前过过的魔法师当中算得上颇强。」 「……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不是。因为你还比不上现在的梅妮雅或帝国那个危险的公主殿下,离我们的领域还远著呢——」 水明大概在说完就进行下一步了吧,倒下的卫兵们的身体突然浮起。 「什——」 就在赛尔菲发出惊呼同时,浮起来的卫兵们便以她为目标飞过去。 ——卫兵是自己人。这份意识让她的判断产生迟疑,而判断该怎么在不伤到自己人的状态下闪避的数秒,足以致命。 结果,选择不使用魔法的她只能豁出去逃开。赛尔菲往地面一滚躲开了飞来的卫兵。虽然动作不好看,但卫兵飞过来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没击中。 「如果以为这种攻击就能打倒我……」 「没啊,我没这么想。这不是攻击。」 「咦——?」 躲著躲著,赛尔菲逃到了水明右手边。但是,连她最后逃到的地方,似乎也在水明计策之中。 宛如逃跑路径早已被指定,水明朝她所在的方向伸出右手,摆出即将弹响手指的前置动作。 然后,水明就这么看也不看—— 啪嚓。 水明的中指敲击大拇指根部那瞬间,宫殿的夜里便响起毫无慈悲的声音。赛尔菲眼前的空气破裂。她因为脑部受到震荡而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赛尔菲……」 初美因为看见信赖的同伴接二连三败北而屏息。虽然暂时陷入了惊讶,但很快以锐利的视线看向水明。 水明的表情在看见对自己持剑而向的她时,立刻从冷淡转成为难。 「我就说不想和你打了。」 他彷佛遇到难题似地按著额头并蹙眉。但初美完全没察觉他重视青梅竹马平安的心情,声音里交织著怒意。 「你认为同伴被打倒了我还会默不作声吗?」 「你是说刚才的?这是正当防卫吧?先出手的是你们,而且攻击里还隐含杀意。我原本都打算回去啰?」 「那是……但是!」 初美似乎对水明说的话有部分同意,但最后还是同伴被打倒的怒意占了上风、并再度以严厉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水明这次好像不打算继续保持沉默,脸色也从为难转成斥责不懂事孩子般的严肃表情。 「所以你要砍我吗?即便你现在挥出的剑并非正道?要是让镜四朗师傅看到你挥舞著违反朽叶流精神的剑,肯定会被臭骂一顿哦?」 「呜……但是我……」 「你想用失去记忆来当藉口吗?算了吧,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种没骨气又不讲理的女人。」 是被水明的气势压制了吗?还是无话可说呢?初美满脸难受地皱著眉头、并在不知不觉间后退。 见状,维札介入两人之间。 「闭嘴,区区一介入侵者不准唆使勇者阁下。」 「局外人才该闭嘴好吗?我说真的……」 水明因为语调惊讶而让严谨态度产生些许崩解,但下个瞬间那双眼睛就锐利地盯著勇者与穆赞的王子。不过,再三窥探周围后,露梅亚判断继续发生争端对他来说相当不妙。 ——要介入的话就趁现在吗? 露梅亚见机从卫兵中飞跃而出。 「有点抱歉啰。」 「来者何人——咕!?」 瞬间一闪。露梅亚边跑边挥剑牵制维札,将他打远后,取得和勇者等人相对的位置。 维札的怒吼马上响起。 「你这家伙不是卫兵!是那个男人的伙伴吗!?」 「谁知道呢。」 「什么!?」 以滑稽招呼戏弄维札的露梅亚耸肩,接著瞄了眼水明。 「喂……啊?」 虽然他起先浮现困惑,但立刻察觉到什么般倏地转为一脸「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惊讶表情。露梅亚则直接说出撤退的策略。 「要撤啰水明。我只替你争取五秒,在我挡住他们的时候你上屋顶,然后顺便带我走。做得到吧?」 「……我明白了。」 目送乖乖点头的水明离开,维札便刻不容缓地攻过来了。 「别想逃!」 他与怒吼同时挥出的是,不负七剑之名的锐利剑击。 但是,这道纵横一闪后才是这个男人的剑术精妙之处。即便仅有一把剑,却能在一个呼吸间挥出更多斩击。 纵、横、斜、纵横无尽的斩击。普通剑士会因无法捕捉其轨迹而落入与脑袋或四肢泣别的不幸惨况,但就算过了四十自己好歹还是七剑之一。 「真是好战的剑呢……呦!喝!」 露梅亚发出那种开玩笑般的声音并逐一闪避剑击。接著回礼般,以相同数量、相同轨道的剑击打了回去。 「咕!如此敷衍的剑!」 「我可不想被叫做紫云的你这么说——哈啊啊啊啊啊!」 以喊声为分界,露梅亚驱使的运剑技巧突然转为以兽人的臂力为主的刚强之剑,将维札逼出攻击范围之外。被称为紫云的男人连硬碰硬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沿著露梅亚脑中描绘的蓝图被打到该退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这家伙究竟是谁?」 维札毫不掩饰自己的剑被一介兵卒弹飞的惊讶。他彷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般,瞪大双眼来回看著彼此的剑。 见状,大概准备好了吧,屋顶上、以月色为背景,水明的声音响彻中庭。 「我拉您上来。」 「麻烦啰。」 轻快回应后,身体立刻浮空,被看不见的力量拉向屋顶。而维札的声音也马上追过来。 「站住!」 他们对那道制止的声音充耳不闻。而在要跳到下个屋顶的离别之际,水明回过头看向下方的初美。 「初美,我还会再来。到时候你可别像今天一样砍过来喔。」 「我……」 「掰啦。」 说完交织著担心情感的道别,水明飞向屋顶。露梅亚也跟著他跳向同样的屋顶。 就在他们赶著离开宫殿而踩在屋顶斜面时,水明边跑边开口道谢。 「露梅亚小姐,再次感谢您的相助……但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说结果还是只能入侵啦。感觉很好玩就来看看。」 「……您是来嘲笑我的吗?」 「要说监督。否则我不就像围观群众一样了吗,传出去不好听。」 「明明这么说的就是您自己好吗……」 水明满脸困扰并发出愕然的声音。会让那张充满怨气的脸有模有样的原因出在于十几年份的不讲理再度增加了吗?露梅亚不知为何,似乎能窥见对方至今以来的操心,也想起刚才听见的话。 「我还以为你失败了,居然是失去记忆。」 「是的,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么,再来你要怎么做?就算没有记忆也不能就这么放著不管吧?不如说没有记忆反而更让人担心了不是吗?」 「是的,但果然只能试著说服了吧。我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所以在下次过来之前想先调查一下。」 「我想你下次再来会很麻烦喔?」 听见这种威胁似的忠告,水明以小事不足挂齿般的态度回答。 「应该是吧,不过他们又没有和魔术师同等的家伙在,只增加卫兵的话,要入侵也不是难事吧。」 「真有自信……唉,看过那种战斗我也只能同意了。」 「既然是潜入没有陷阱也没有结界的地方,我就不会失败。」 彷佛在自夸的水明,开玩笑似地补上一句「否则过世的爸爸会惊讶的」。 离开之前,水明又回头看了一次宫殿所在的方向。是依依不舍吗?他怀念似的凝视著屋顶对面的夜色。 「你很坚持呢。虽然是认识的人,但也只是朋友吧?」 「这样很奇怪吗?」 「虽然我并非不懂对友情的坚持,但你似乎相当在意呢。看起来也不像你的那个,所以有点好奇。」 听见露梅亚被勾起了兴致,水明表情复杂地告诉她。 「初美是我的表妹喔。」 「原来如此是亲戚啊……这样当然会担心。」 「是的……」 从水明垂著头的姿态感觉不出以前在办公室曾见过的事故。因为忧虑而眯起双眼的模样,映出宛如失去故乡的老兵般的怜阀。 毕竟他是无法回归故乡的男人所以并没有错吧。但是,露梅亚无法不对那道依依不舍的身影说些什么。 「我说啊……」 「是。」 「你啊,是不是太急了?」 闻言,水明停下脚步并回过头。 「您无须这么问。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不够急的话反而会失败不是吗?」 「……说得也是。我居然会说这种话,到底问了多蠢的问题啊。」 对露梅亚的话一笑置之,水明潜进黑暗之中。 ◆ ◆ ◆ ——突然入侵自己房间的黑发少年,在打倒多数士兵,以及盖亚斯和赛尔菲两人后,和似乎是同伴的人物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在那之后,自己因为没有能做的事所以回到房间。 从窗户看出去,宫殿各处都因魔力灯和燃烧的沟火而发亮,可以看见行动匆忙的卫兵或官员,彷佛戒严般的状态。不,不如说,不那样反而奇怪。入侵者打倒半数以上的卫兵、甚至成功逃跑这种事根本前所未闻。全体都因此产生极大动摇,现在外面还是能听见怒吼。 在那之后,盖亚斯和赛尔菲很快就恢复意识,接受魔法治疗后并无大碍。但两人的心灵——更该说似乎自尊心都受到相当程度的挫折。盖亚斯治疗到一半,也不管现在大半夜,粗鲁喊著要锻炼就冲出去了,赛尔菲因为原先的自傲和现实的落差而大幅丧失自信,一直呈现失意的表情。 而平安无事的维札将事情原原本本禀告穆赞国王。国王虽然以温厚出名,但这次骚动好像让他抱持危机感,严厉斥责了负责警卫的相关人士,并严令强化巡逻与警备。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依旧没有发现入侵者的报告。 但这也不奇怪吧。既然对方能入侵戒备森严的宫殿,还能以几乎不同次元的力量打倒赛尔菲,一旦逃走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抓得到吧? 听维札说,那个少年将经过严格选拔的卫兵们评价为普通人。如果他们几个不站出来,根本连打都无从打起吧。 但—— 「同个世界的人吗……」 他确实这么说了,和自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同个世界的人,那是存在于遥远记忆彼方中的人们。因此,那也是现在绝对无法回想起来的人们。他真的也是其中一员吗?虽然怀疑,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剑术,甚至知道现在的自己不知道的名字,还有教导似的措辞,以及严厉的目光。 这种种,都能从他令人感到怀念的口吻中听出来。 但是,现在无法确认真伪。 「……」 初美往后转并扑到床上。老实说不太记得被召唤那时的事了。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躺在这间充满陌生家具的陌生房间里。 那天在陌生房间醒来、脑袋还一片恍惚时,赛尔菲开门走了进来。当时她立刻说明她是召唤自己的人,而自己是从不同的世界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人。 即使听她这么说,盘踞脑中的迷雾却没有因此清晰。自己就连自己是谁、是怎样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最后只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时,非常慌乱。 记得维札当时也在赛尔菲身边,看见自己这样,脸上表情从冷静转为有些担心。 接著就没有特别留下印象的事情了。听说回不去后,除了和国王夫妻吃饭、和赛尔菲说话之外,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 再来是一段时间之后的事。当魔族展开侵略的消息传入宫殿那时。 初美看著天花板,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维札一早就来房间拜访。他每天都会过来打招呼。虽然因为私人行程导致时间不固定,但那天一早就来了,并且聊了许多闲话。 她记得闲聊完后,维札突然询问。 「——勇者阁下,生活方面有任何不周之处吗?」 她笑著对坐在椅子上、如此关心自己的维札回答。 「没有。女仆们都对我很好,没什么不方便。」 「是这样吗?但是,如果有问题请马上提出。勇者阁下是国宝,完全无需客气。」 「那我希望你不要叫我勇者阁下。」 「咦……?」 可能一点也没想过她提出的要求会和自己有关吧。维札露出愕然的表情。 「那是……那个……」 大概「勇者阁下」对他来说是个包含敬称的称呼方式吧。毕竟他是王族,几乎对谁都可以直呼其名,但因为不能轻视勇者,所以才会叫「勇者阁下」。 这样实在有种坏心眼的感觉,于是她撤回话题。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明白了。」 当自己将对话含糊带过后,维札便轻轻鞠躬。感觉比起谦恭,果然是更偏向敬意的态度。即便不知道自己是谁,却因为是勇者所以大家都无条件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总觉得充满异样感。 因此,她突然询问对方。 「吶。我真的是勇者吗?」 没有意义的问题,但对方仍旧以冷静的表情充满自信地说。 「是。勇者阁下来自救世教会监督下、于宫殿内执行的英杰召唤仪式。没有错。」 「就算你这么说……」 即便被称为勇者,这种事依旧太过抽象。确实是为了打倒魔族被召唤而来,目的非常明确,但难以理解。 闻言,维札开口。 「听闻来自英杰召唤阵的勇者,都会有女神赐予的加护。」 「你说加护,具体上呢?」 「根据传言,诸如获得人类智慧所不可及的力量之类。这点恐怕是夸张部分居多吧,但身体应该会有什么变化。」 「唔……嗯。」 「请问没有吗?」 「因为我没办法和过去的自己比较。但是——」 「果然有什么改变吗?」 「大概吧,感觉行动力比别人强。还有,我想力量也增强了。」 这么说著,朝维札伸出手示意。而当维札回应其举动握住她的手时,自己便反握回去。 「……这是。」 维札因为意外的强力回握而露出惊讶表情。这是普通少女绝对使不出的握力,果然 第三章 在新月之夜 星星微微发亮的夜空里,浮著边缘散发朦胧浅蓝光芒、彷佛涂上了漆般的圆盘。 ——新月之夜,绝不要与剑士争斗。 这是身为魔术师、和剑豪争斗有些许缘分的父亲,再三交代的忠告。刀或剑容易反射月光。由于刀剑会在月夜映出刺目杀意,所以能用眼睛看清其动向。但在新月之夜就得另当别论。即便有电灯,机械的光无法反映杀意,而神秘造成的光也会因其存在方式而模糊杀意。 当然,到了夜晚光源就少的这个异世界没有那些光,一旦遇上新月之夜,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要是情报出错就得和初美交战,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的水明,仰头看著漆黑的天空如此忧虑。 在新月坐落于穆赞首都的今宵,水明再度独自入侵那座宫殿。 他越过插满碎玻璃的高耸围墙并降落,悄然且灵巧地站在树丛中。现在仔细看看,宫殿用地果真是片宽广的场所。除了本馆、别馆外还有三个庭园、卫兵宿舍,以及位于林木间的礼拜堂,绕一圈绝对要花很多时间。 如果像上次一样有既定目的地就还好,但今晚没有。而且也不确定她今晚是否落单。警备在上次入侵后加强了,说不定根本没有落单的机会,关于这点只能亲自确认。 「晚上会独自去汲水区……」 莉莉安娜获得的这个情报若是正确,一切就不难处理。 麻烦的是宫殿里似乎设有两个汲水区,必须两处都前往探索。而其中一个就在自己现在降落的场所。 水明不由得半躲在树荫下往外窥视。虽然只为了让他人难以看见自己而使用魔术没有意义,但身体会配合气氛行动是身为人的天赋吧。 井边有不少卫兵,现在有女仆在汲水。看来这里是主要利用区。 因此这里很快就能排除在可能性之外。既然一个人,就难以想像对方会来这种人多的地方。 但是—— 「汲水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最容易联想到的是为了喝水,但身为勇者受到礼遇的她,取水这种杂事肯定由女仆代劳。 因此,其他能够联想到的就是—— 「使用水的剑术锻炼……吗?」 虽然不清楚剑理,但就算有需要用水的锻炼方式也不奇怪。从利用水的抗力训练来想就能理解。而且,加上必须隐藏剑的技术,所以得一个人训练这点就成立了。虽然答案大概不是这样。 但如果是的话。 「就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砍……但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机会……」 露出容易被误会成其他意思的低语,水明飞向屋顶。他运用飞行魔术安静落在屋顶上,注意不被下面发现并开始移动。 水明就这样离开宫殿主要场所,前往只有王族能够使用的礼拜堂附近。 周围都是高耸林木,彷佛和其他场所有所区隔。气氛很冷清。这边的巡逻偏少,适合一个人过来。 只剩找到就在附近的汲水区—— 「啊,姑且也会过来这边吗?」 水明看见一名女性卫兵往这边绕了过来。他从屋顶跳下来并慌忙躲好。虽然想过让对方睡著,但想到一个人要巡这么大范围应该不需要后就搁置没用。 但降落场所附近并没有像是汲水区的地方。 「也就是在礼拜堂后侧吗?」 自言自语地躲过卫兵视线、绕到后方时,水明发现了和礼拜堂建筑物质地不同的石造墙壁。大概还兼具屏风功能吧,但因为侧边开放著,做为区隔用的设置实在敷衍。 屏风后传来比想像中还大的水声。是那种水被大量泼洒的声音。啪唰……啪唰的间隔断断续续,确实有人正在使用。 水明确认过周围没人,溜进了屏风后。 石造屏风后方铺著排水用的石子地板,以及能够让多人同时使用的井,上方还有并排著好几个穿过屋梁、用来吊挂木桶的金属零件。 然后,在那里的是—— 「……咦?」 「咦……?」 一丝不挂的朽叶初美。 水明发出错愕的声音,但就像入迷般暂时动不了。 因为隔代遗传而不像日本人的金发湿透,占据大部分视野的是,仍旧残留著滚动水珠的健康肌肤。她身体呈现令人眼馋的魅惑曲线,女性特有的凹凸有致留下了强烈印象。 她维持著和自己视线相对的惊讶模样,任由用木桶盛起的水从肩膀流下。 ——现在仔细想想,当然会是这样。这里是礼拜堂后方,会有清洁身体用的净身设施也没什么好奇怪。 异世界的泡澡文化只浸透了部分地域,因此,洗澡时大多只是擦拭。但对自己这种早已习惯泡澡的人而言,那样根本不算洗澡,所以会像这样沐浴也是人之常情。 「那个,这个,这是那个……」 水明开始语无伦次,想及时找个理由。例如不是,我没有想偷看等等。然而等初美发出尖叫时,他才发觉现在不是想藉口的好时机。 「——你这个变态……」 「等、等等啦!」 如果初美大喊就会引来他人,水明立刻冲上前去。接著拍开她打算丢过来的木桶,突然按住对方。 「呜咕!」 「等、等等啦你安静一点!拜托了!」 水明灵活绕到初美身后,由后方抱紧般压制住她,也为了不让她发出声音用右手捂住她的嘴巴。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举动害双方一屁股摔倒在地,但水明毫不在意。毕竟比起这些,附近还有正在巡逻的卫兵,如果传出女性尖叫实在令人坐立不安。 初美一旦尖叫,卫兵们就会冲进来吧,其他士兵们也会聚集过来吧,这样就重蹈覆辙了,而且会白白浪费机会。无论如何都得避免这种状况。 初美当然进行反抗了。挣扎著想脱离他手臂的束缚,对此,水明从后方用左手紧紧抱著她并加强拘束力道。魔术当中形成结界最为费时,所以只能暂时这样压制她。 「嗯~!嗯~!」 「所以说你不要乱动啦拜托……」 ——紧抓时间! 「嗯!哈呜……」 「可恶!还差一点……」 水明著急使用魔术。没事先做好准备实在太不谨慎,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现在只能赶紧形成异界反转。 ……因为水明几乎把所有意识都放在形成结界上,等终于完成时,初美似乎已经多少冷静下来般失去挣扎气势。完成隔离周围和自己的结界后,水明松口气并放开捂住初美嘴巴的手。 「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什么叫做只能这么做!变态!」 依旧被水明抱著的初美顶撞般咬牙切齿。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哪知道你在做这种事……」 「够了放开我!你要抓著别人的胸部到什么时候啊笨蛋!!」 「咦——?」 抓著胸部。听见这句话,水明终于察觉自己都做了什么。当然紧抱对方的拘束方式出于自我意识,但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左手、一把抓住了、人家的胸部。 听见这句话后数秒,在脑袋里整理又花了数秒,这些加起来后,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的水明满脸通红放开手并飞速退后。 这么说起来刚才加强束缚力道时,确实有种用力抓住了柔软东西的感觉。 「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歉!」 「抱歉个头啊变态!之前是擅闯房间这次乾脆趁我在洗澡闯进来连胸部都揉了欸!完全是变态的行径!」 「咿!您、您的指责在下无言以对……」 水明以错乱的声音回答,反常地老实跪坐在地。另一方面,初美在警惕与遮蔽间进退两难,呈现只用手臂和手掌无法完全遮住身体而苦恼的样子。她用手臂挡在身前,却没注意到有粉色前端从手臂上方露出来。 看著因为羞耻而满脸通红瞪著自己的初美,水明终于发觉问题出在哪。 「……那、那个,请用这个。」 他毕恭毕敬地取过对方挂著的衣服递过去。确实低下头,即便张开眼睛只能看见地面,依旧以让脸纠结成一团的力气闭上眼睛。 初美警戒地接过衣服。 水明等悉悉簌簌的声响结束,判断对方穿好衣服才抬起视线。反正最糟的下场就是被砍,但初美的刀似乎不在手边。从某个角度来说,她正在沐浴搞不好算不幸中的大幸。 见状,她好像察觉了什么,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环顾四周。 「我叫得这么大声,居然没人来……?」 「这一带被我用魔术隔离了。就算你大叫或挣扎还是别的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也没有人会来。」 「也就是,我被你抓了?」 初美视线突然转为刀光般锐利,询问的声音也相当危险,水明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啊~欸~那个,我可没打算加害你喔。」 「……我觉得刚才已经算相当程度的加害了。」 「抱歉对不起请原谅,那完全是不可抗力。」 水明直接跪拜下去并多次道歉。大概是因为他那和上次入侵时完全不同的气场让初美感受到善意,因此她大口叹气。 「……所以?你今天来做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来和你说话。」 「关于上次说的青梅竹马?」 听见初美询问,水明以郑重其事的态度回答「没错」并点头。但是她也举出上次交谈时说到的例子。 「所以我之前不是否定过你了吗?为什么青梅竹马会来异世界见我啊?」 「因为我也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吧?」 「这是什么机率啊……意思是你也是勇者?」 「不,我是被黎二……我被卷进了朋友的召唤才落得来到这里的惨况。你没听说厄斯泰勒王国召唤时发生了意外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听过……」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水明以厌烦群星循环奇妙性的口吻说道。 但是初美仍旧以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看见对方表情,水明皱眉喋喋不休地说。 「那要说什么你才肯相信我?你家人的名字?还是你的特技兴趣或者喜欢的东西等等……还有那什么,不能对别人说的秘密或丢脸的过去也要说吗?」 「丢脸是指什么啊!?什么叫做丢脸!为什么你会连不能对别人说的秘密都知道啊!?」 「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你可是住在我家隔壁的表妹喔!?」 「咦?你说表妹……是、是那样吗?」 初美在听说彼此是亲戚时浮现吃惊表情,而水明颔首。 因为水明真挚的口吻和彼此是亲戚的坦白,初美坚持的怀疑表情有几分瓦解,但依旧残留著不安。 「果然不相信我?」 「……你觉得我是什么都能轻易相信的立场吗?」 「说得也是……」 现在的她是丧失记忆的勇者。当然处于被各种势力瞄准、甚至容易遭到利用的危险立场,自然警戒心会强。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一句「相信我吧」就轻易相信。能够判断的资料不够充足,她其实也很烦恼。 水明垂头丧气,为难地搔著脑袋。如果连说话都无法取信于她,那也没有更好的证明方法了。要是有什么物证当然另当别论,现在只剩祈祷她能恢复记忆这条路。 初美认真凝视著这么想且双手抱胸喃喃低语的水明。 终于,她以放弃的声音说。 「——知道了。我相信你。反正如果你打算陷害我,根本用不著这么拐弯抹角吧。」 「可以吗?」 「你看起来不会害我,而且还知道只有我知道以及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再来就是……对了,你可以叫我的全名吗?」 「朽叶初美。」 「你的名字呢?」 「八键水明?」 「八键、水明……」 「到底为什么?」 看见水明一头雾水,反覆呢喃著两个名字的她露出果然是这样般、不得不认同的表情。 「……没有异样感。」 「咦?」 「你这么说时没有异样感。听起来是比这个世界的人叫我的名字时更加习惯的发音,我念你的名字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你的嘴型和我耳朵听见的完全相同。再说我们人种明显是一样的。仔细想想,必须相信你的要素是压倒性的多。」 她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我想之前会怀疑你,肯定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所以无法马上接受,也被你的非法入侵吓一跳。」 确实如此,实在难以相信擅自闯进来的陌生人。 水明因为事情终于进展到这个地步而松了口气。这样就能进入正题了,虽然有点事到如今。 但初美再度以严厉的视线看了过去。 「——我可没有因此完全放松警惕。」 「啊?」 「这是当然的吧?」 「哈……哈!?你已经这么信任我了不是吗!?为什么!?」 「这是当然的吧?就算我和你认识,你对我抱持著好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哦?」 确实是这样。就算是认识的人、朋友、表兄妹,对现在的她而言是否能够信任这点尚未明瞭,无法解除警戒也很正常。 接著,她以些许谴责的口吻询问。 「所以呢?首先,你为什么要入侵宫殿?应该有其他探访我的方法吧?」 「你说那个啊?好像无法轻易见到勇者的样子。就算是名为宵暗亭的冒险者公会会长愿意帮忙,似乎也见不到。」 「是吗?」 「是啊,好像王室不会转达。」 看著因为困扰而耸肩的水明,初美惊讶皱眉。 「……国王陛下他们都对我很好。」 「关于这点我不知道。但是——」 水明思索似地闭上嘴。现在说出自己推测的这些真的好吗?毕竟自己再来要说的和王室可能利用她有关。虽然不确定,但为了保护她所以才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挑明一切,但—— 「我并不是全无头绪,多少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大概是从水明的表情读出来的吧,初美代替他说出心里的担忧。 「但如果要说利用,勇者召唤什么的才是最严重的。要谈这些就会没完没了。」 「说得也是。总之,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啦。」 听完水明简单叙述的来龙去脉,初美突然询问。 「……你很在意我吗?」 闻言,水明以这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当然啊。我们是家人耶。」 「家人……」 从血缘来看的话,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虽然所谓的距离感会因每个家庭而有所不同,但对没有家人的水明而言,住在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戚就和家人没两样。在日本时,初美的双亲会担心自己的三餐而招待他来家里吃晚餐,初美也时不时就煮饭款待自己。水明根本无法对这样的人冷漠并置之不理。 听他断言 彼此是家人,初美惊讶眨眼。 「怎样啦?」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听见水明询问,初美难为情似的别开脸。等某种程度的尴尬感过去后,战战兢兢地问。 「……先不管你为什么能断言我们是家人,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有啊,父亲镜四朗师傅、母亲雪绪阿姨、弟弟驰斗。你突然不见,大家一定很担心。」 「……说、说得也是呢。」 听见还有家人所以难以保持冷静了吧?之前因为不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回家所以不用担心,但现在知晓了这样的事实,所以她很担心吧。 水明朝那样的她伸手。 「初美,跟我一起走吧。」 「和你走?」 「没错,我正在找回我们世界的方法,我会来穆赞也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只要找到就能马上回去。所以——」 所以,跟我走吧。他这么说。但初美没有同意这个邀请。她宛如当初不理睬这种厚意那时般,尴尬地移开目光。 「但是,我必须和魔族战斗……」 「你并没有必须战斗的理由吧?是他们擅自召唤、擅自要你战斗,所以根本不必理会。」 「……」 对,不只初美,这是能够对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所有勇者说的话,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必须和魔族战斗的道理。再者初美还失去记忆,这样一来被顺水推舟派出去和魔族战斗的可能性就相当高。对水明而言,他完全不认为初美是出于自我意志与魔族战斗。 但即便这是半强迫性的战斗,初美依旧有无法同意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这样会背叛至今为止一起战斗的同伴吗?」 「也有这个部分……但不只这样,这场战斗由我开始,所以不能半途扔下不管。」 「由你开始?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没错,我没有记忆,没有必须战斗的理由。我最初也是这么说,并一直待在房间里喔。但是,听说魔族来袭、有人需要帮助后,我就觉得必须去做才行。」 水明看著滔滔不绝叙述理由的初美默不作声。她所说的理由,和黎二所说的话有共通之处。 「在那之后我和联合的人以及赛尔菲一起战斗,并赶走了魔族。大家都很高兴。不是因为我战斗了,而是因为很多的人和他们的家庭都被拯救了。所以————」 ——事到如今不能扔下这一切。明明是由自己开始的战斗,却在听说能回去后就置之不理,这和自私自利有什么两样? 她彷佛初次吐露内心话般慢慢说著。 这样一来,事情到最后就会变得无可奈何不是吗?这不就是因为有良心而被趁人之危、被迫陷入必须战斗的困局吗?如此一来,这场战斗就不是自己的战斗,而是被卷入人类的战斗。 水明正想这么说,初美却突然开口。 「吶,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有过葬礼吧?你是丧家,有个很重要的人过世了。」 「葬礼……三年前,我办了爸爸的葬礼。虽然镜四朗师傅说可以代替,但血缘关系最近的是我,所以我办了。」 推测猜中了吗?彷佛发现了不能曝光的事情般,初美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果然……」 「话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记忆闪回了喔。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个记忆中的人都是谁。脑袋里擅自唰~地播放起那种影像。」 还有这种事啊?当水明这么想时,她又开口。 「然后,那场丧礼结束后你说过,必须前进,必须拯救……这样的话。」 「我?」 水明不假思索反问,即便回想却没有任何印象。 「你不知道?……也是。因为是在累得打瞌睡的时候说的,所以我想你不记得。前后脉络也很奇妙。但那个时候的你感觉有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我想,那一定不是单纯的梦。」 那是发生了各种事情的时期。父亲死亡,自己追溯其原委,却始终无法守住与父亲临终前的约定,决定走上魔术师之路的时候。 脆弱的时候,偶尔吐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盖亚斯为了请求援军而到宫殿里来时,这份记忆苏醒了。所以我才开始战斗。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乐观向前。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止步不前。」 ——你也知道吧,虽然有点火大。 她最后难为情地补上这句。怎么听了很不爽。 但即便如此,水明依旧按著额头,因为不断涌上的闷闷不乐念头而懊恼。没想到理由的一部分居然是因为自己说过的话。这不叫因果循环还能叫什么?因为轻忽了自己一不注意说出的话,导致对方现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建议。 初美突然察觉水明伤脑筋的理由。 「这又不是你的错……」 「……说得对。你就算没有失去记忆,也可能会选择战斗。不能说是谁的错。」 他不客气地这么说著试图洗刷罪恶感。如果是失去记忆前的初美,也很可能会与魔族战斗。毕竟她所修习的流派作风,全是为了讨伐妖魔。 水明静静询问。 「……要在这里战斗吗?」 「对。因为是由我开始的,不能半途退出。」 「是吗……」 会挤出这种话是因为非常担心吧?和魔族战斗不是什么半吊子的事,再来会遇到许多危险。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也一样。既然站在勇者的立场,就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吧。而且还得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应付,对方当然会更担心。 不过—— 「我知道了。」 水明这么说著站起身。就算担心也不能轻视她的决意,而且即使现在强制带走她,只不过是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担心而已。不能为了自我安慰反过来要对方放弃梦想,而且自己同样不能放弃该做的事。因此—— 「虽然想和你一起去,但我得去找回原本世界的方法。如果找到了,会来通知你。」 「嗯。」 「我暂时会住在这条街的宵暗亭宿舍里,有需要的话不要客气尽管来。虽然你可能提不起劲来见我就是了。」 水明诚挚地这么说,接著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右拳击上左掌。 「还有,对了!」 「什么?」 「你遇到上面的大人物时告诉他们,如果明知我是勇者的朋友还要对我出手,下次我就换个目的。管他是一万还两万,抱著全灭的觉悟来吧。」 水明以交织著玩笑的语气这么说完,离开了初美身边。 ◆ ◆ ◆ 水明再度入侵宫殿隔天,朽叶初美正在穆赞宫殿的庭园中。 初美在宽广庭园一角设置的圆形凉亭落座,面前是穆赞国王。她身边站著第一王子维札,凉亭四周是大臣和近卫将军,当然还有初美的同伴盖亚斯和赛尔菲。 确定国王的政务告一段落,初美向他提出了私下会谈。 在穆赞王室鉴于初美的状态、几乎排除所有勇者公务的前提下,对外并没有所谓谒见形式,所以是私下会谈——这些暂且不提。 两人隔著一张大理石桌,坐在初美对面的穆赞国王浮现柔和微笑。他会露出这种表情是希望初美不用如此恭敬吧。 穆赞国王个性柔和。和他儿子维札相反,是一位如同会在故事中登场的温柔国王,虽然偶尔严厉,但因为很关照周围的人而广受爱戴。 做好对话准备后,国王向初美攀谈。 「——勇者阁下 ,有话想说是指什么呢?」 「是,想向您报告我们前几天归纳出的今后行动。」 初美并没有特别谦逊,听见她文雅的回答,国王有点玩笑似地说。 「呵呵,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讨论好了吗?即便在休息期间还考虑著魔族讨伐是件好事,但我也想一起讨论喔。」 「非常抱歉。想说陛下也十分忙碌,因此我们几个擅自商讨了。」 「是吗是吗?谢谢你的体贴。不过,勇者阁下依旧是如此谦虚的英雄呢。自然而然、不讲究,而且凛然出色。身为呼唤勇者阁下的一国之王实在与有荣焉。」 国王柔和地笑著,露出令人喜爱的表情。这种一有机会就称赞别人的习惯,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初美突然偷偷瞄向盖亚斯那边,是不喜欢国王那冗长且缓慢的说话方式,以及过剩的称赞吗?对方抿起嘴摆出了个へ字。 啰啰嗦嗦称赞完的国王终于笑著询问。 「那么,你们商议的结果是?」 「我想今后尽量采取勇者本来的行动。当然,这是在打倒占据联合北部魔族后的事,我希望和其他勇者合作,并转战到各地。」 这是曾听赛尔菲说过的勇者职责。巡回魔族袭击剧烈的激战区、偶尔到各地进行慰问。虽然现在魔族侵略缓慢,其他勇者似乎以慰问和鼓舞士兵为目的行动,但最后终究免不了战斗。 「姆……确实如此,但我认为过于急躁了喔。虽然勇者阁下也耳闻其他勇者的活跃,但我认为切勿操之过急,徐徐图之并应付眼下之事才是重要。」 「非常感谢您的体谅。」 要自己深思熟虑的国王脸上有种乐观的感觉,初美鞠躬。 「不会不会。反倒是让像你这般年纪的少女上战场,我实在于心不忍。勇者阁下也想平稳生活对吧?若是你愿意,今后就留在宫殿里、过上与战斗无缘的日子可好?」 「咦……?」 不履行勇者的职责也没关系。听出对方言外之意的初美瞪大眼睛。自己明明是为了打倒魔族才被召唤来这里的,根本没想过会听见这种话。 如果是基于所谓丧失记忆的状态才如此提案,并不会让人感到被欺骗,这是因为那张经常笑著的脸吗?虽然不想猜忌对方……就在初美打算处理盘踞胸口的层层疑虑时,国王询问。 「如何?勇者阁下打倒了魔族将军,我认为已经达成应尽的义务了。你一个人退出战局并不会受到任何责备喔?」 如同恶魔诱惑般的厚意,但初美没有同意。 「不,我无法扔下战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今后若要如此行动,与魔族的战斗规模想必会大幅增加。我们不会吝于支援,但也希望勇者阁下千万当心。」 初美点头后,国王将视线移到维札身上。 「维札,保护好勇者阁下。」 「遵命。」 维札轻轻鞠躬。这两个人都过度保护自己了。 察觉这个话题结束的初美再度开口。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陛下。」 「是什么呢?」 「是,关于前几天我的房间被入侵这件事。」 听见初美这么说,国王的笑容转为发愁。 「……关于这件事深感抱歉。勇者阁下是在期待令人满意的回覆吧,但我们尚未逮捕那个无礼之人。巡逻的士兵也竭尽全力,但即便上街查找仍旧一无所获。今后会扩大搜索范围,倾注全力逮捕贼人,希望你再等一等。以及,你身边暂时会因为卫兵而嘈杂……」 「不,关于这点已经不用介意了。」 「……此话何意?」 「因为,昨晚那个男人又来找我了。」 「居然!」 「喂!你说真的吗!」 「又是那个男人!不对,到底是从哪里……」 听见初美的坦承,国王脸色倏地一变,而盖亚斯和维札紧张动摇到忘了在这种场合不能插嘴。 另一方面,冷静的赛尔菲也如同表达惊愕般全身一颤。 「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 听初美这么说,国王以满是动摇的声音询问。 「勇、勇者阁下,真的无妨吗?」 「是的。如果他心怀恶意接近我,那现在就无法像这样与陛下说话了吧。」 「即便如此…………卫兵究竟在做什么。」 国王表情更加难看,甚至隐含愤怒。毕竟这是对方第二次穿过宫殿守备。难怪国王会因此不安。初美看见守在周围产生动摇的卫兵们,只觉得很可怜。 见状,国王慢了几拍才想起要问。 「但是勇者阁下,你说不用介意入侵者的意思是?」 「他昨晚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他果然是我认识的人。」 「我也听说贼人自称勇者阁下的朋友。但勇者阁下是异世界的人,朋友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何如此肯定?」 「他说被卷入了厄斯泰勒的勇者召唤。」 「姆……这说不定有可能,但依旧难以相信吧?勇者阁下为何会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因为他的嘴型。像现在与陛下交谈时,我的耳朵会将陛下所说的话转换成我使用的语言,所以听见的声音和您的嘴型不一致,但他的话和嘴型都和我使用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也就是那个贼人……不对,自称勇者阁下的朋友,所用的是勇者阁下世界的语言吗?既然如此应该就不会错了。」 「而且他还说了许多与我相关的事,似乎是和我非常熟稔的人物。」 「姆……」 总是笑容满面、看起来十分开心的国王,现在却不知为何露出了毫不喜悦、彷佛吃到苦柿子般的表情。就在初美感觉这个反应很意外时,维札以很不像他的动摇态度询问。 「没、没有错吗?」 「是啊,没有错。不能相信的要素很少。」 当他因为初美的肯定而陷入惊愕,国王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即便是勇者阁下的朋友,依旧有入侵宫殿的罪。虽然我并不愿意问罪于勇者阁下相识之人……但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但是,他也说会入侵宫殿是因为万不得已。原本就没有能够正面与我相见的管道不是吗?」 虽然只是重复内容,却不料其中交织些许责备般的声音。闻言,国王似乎没想过会被这么问而浮现有点狼狈的表情。 「姆、姆,关于这个是为了保护勇者阁下。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设置会谈场地,对你有影响吧。」 大概是因为动摇吧,国王的话怎么听都像在替自己找藉口。和那个时候水明说到一半就闭嘴不谈的事情有关吗?初美一边臆测一边向国王请求停止搜索。 「那么,能够请您不予过问吗?」 「即使你这么说,我们也得维持所谓的权威……宫殿遭到入侵对王室而言难以释怀。」 初美不是无法了解国王不愿承诺的心隋,但她也对不顾危险、好意来访的朋友被当成罪犯这点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初美反而冷淡地说。 「我知道了。陛下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他离开之际说过『要是想对我出手,不管一万还两万,抱著全灭的觉悟来吧』这样。我不认为在必须与魔族战斗的情况下仍执意失去兵力是良策。」 「姆……」 听见这半是威胁的措辞,国王闭上嘴。虽然水明的措辞相当狂妄,但国王也知道勇者有多强,既然是来自同样世界的人,即便没有加护 也应该很强吧。 另一方面,维札因为水明的话怒不可遏。 「一万两万……还真敢大言不惭。」 当时虽然在现场,但维札没和水明交过手,所以才会认定双方之间有所差距吧。虽然目睹盖亚斯和赛尔菲败北,但他以为他们有所大意,而且目的是抓捕并不会拿出真本事,因此说不定不觉得彼此间实力有多大的差距。 但是,曾说要乖乖回去的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认为他未必是虚张声势。卫兵们不是他的对手。赛尔菲和盖亚斯也觉得他是强敌对吗?」 「没错。就算是我小看他,但我在那个时候被一拳打倒也是事实。」 「……现在的我不管战斗几次,都不认为能够赢过那名少年。」 一肚子火并冷哼的盖亚斯,以及静静回答的赛尔菲都这么说。经过前几天的战斗,水明大幅剥夺了他和她的自信。恐怕其中有著只有当事人了解的心情吧。 闻言,初美再度向浮现困惑表情的国王请求。 「我只是为了不要继续增加损害,能否请求您答应呢?」 「但是啊,勇者阁下……」 看著犹豫不决的国王,不耐烦的初美乾脆采取明确态度。 「那这样吧。如果您要加害他,我就帮他。」 「什么!?」 「他不顾危险来到我身边。那么,我替他冒点风险——危险,也不是没有道理对吧。您意下如何?」 「唔唔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既然勇者阁下都这么说了……」 国王因为故弄玄虚的恫吓而勉强同意后,再度询问。 「他来穆赞果然是为了见勇者阁下?」 「不是,他说来找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大概是到达穆赞后才发现我在这里吧。」 「你说回去的方法?」 「是。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他跟我说如果和他走,找到方法时就能马上回去了。听起来他应该有什么方法吧。」 初美说出昨天交谈时得出的印象。因为是魔法外行人所以看不透他的能力,但就像自己现在说的,他的语气确实有著自信。 闻言,国王露出比刚才更严重的动摇,彷佛想探出身体般询问。 国王宛如面对与国事相关的大事般,额头浮出汗水,表情紧张地等待答覆。而周围的人也是一样。 「勇者阁下!此事当真吗!那么,你的回答呢!?」 大概忍不住了吧,盖亚斯不管国王还在问就突然从凉亭外探进身子。 「喂,你该不会要跟他走吧!?」 「没什么该不会。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必须打倒魔族。」 听见初美的回答,紧张气氛一口气解除,所有人同时放下心来。 「不要吓我们啦,对心脏很不好。」 「对不起。」 初美为自己卖关子的说法道歉。 接著她环顾周围,偷瞄现场所有人的表情。等大家冷静下来后,趁机说明其他考量。 「但是,打倒魔族之后我想回自己的世界。」 这是所有人都能预想到的事情吧。既然有回去的方法,任谁都会想回去。赛尔菲和盖亚斯也浮现不安但达观的表情。 就在众人默默无语时,首先开口的人是维札。 「勇、勇者阁下,您是认真的……」 「嗯,我有家人,记忆也不能就这样放著不管。」 「但是……」 「对不起。虽然受大家许多关照所以觉得不好意思,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家人也会担心我……」 所以我要回去。初美满是歉意地越说越小声,然后对不肯作罢的维札心怀谢意。他也是因为感到寂寞才会这么说的吧。接著初美询问没说话的两名同伴。 「你们觉得呢?」 「只要初美想这么做……」 「这是由你决定的事,虽然会寂寞但也没办法。」 「嗯。」 赛尔菲感觉有点犹豫。但盖亚斯不愧是大人,听说自己的事情后板著脸、态度很认真,似乎有点担心和舍不得。 维札似乎也感到难过一般,表情夹带著焦急。 虽然有点在意国王脸色不太好看,但大概是同样的心情吧。 就在没有人开口说话,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时。 突然有士兵跑进庭园。从打扮来看不是卫兵,是拉尔希姆的士兵。 对方在草坪上连滚带爬的模样,让人联想起滑稽的人偶剧,但肯定事出有因吧。终于,对方在后头追上的卫兵帮助之下,拖著疲惫脚步走过来。 「喂你!怎么了!」 「是!」 士兵回应盖亚斯,接著跪在凉亭前面。 「有、有紧急报告要给穆赞的国王陛下!」 「如此慌张究竟何事?这可是在勇者阁下面前。」 「万、万分抱歉!」 士兵低头谢罪,而国王再度询问。 「那么,发生何事?你的样子似乎非比寻常。」 就算不问,大家也很在意发生了什么。 就在等待答案的紧张气氛中,调整好呼吸的士兵终于开口。 「魔族再度开始进攻了!」 就这样,勇者初美的短暂休息宣告结束。 ◆ ◆ ◆ 现在,魔族的领土和盖亚斯的故乡拉尔希姆面对面。 原本被称为魔族领土的地域,和拉尔希姆之间有著不属于两方势力的空白地带。但由于魔族最初侵略时就是深入到拉尔希姆的大规模进军,所以边境建起了简易型要塞抵御侵略。 因为初美等人击退魔族军团,上次魔族讨伐时建造的要塞,现在是前线的中继地点。 用时四天。初美他们领先援军前方,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到达位于大荒野前方的要塞。 要塞周边由于加紧脚步搬运物资而呈现匆匆忙忙的样子。为了准备大规模决战,属于联合的各国士兵都忙著动作。 初美等人从马上看见士兵们的样子,并在帐篷前下马、进入里面。 帐篷内已经聚集了联合各国的将军与参谋,正在商讨今后的作战。几乎都是之前曾见过的熟面孔,他们好像事前先接到消息,毫不惊讶地迎接了勇者。 勇者初美的位置在首席,接著是维札,赛尔菲由于是初美的召唤者而随侍在旁。 眼见大家都落座,维札询问穆赞军的参谋。 「现在状况如何?」 「是!现在以拉尔希姆、穆赞的军队为主轴,两翼也布署了兵力,打算以包围从正面进攻的魔族军队的形式散开。」 「被袭击的边境要塞状况呢?」 「遭到魔族袭击的要塞是北西、北北西、北东、北北东。现在已经增援完毕,虽然士兵都全力以赴,但北北东的攻势极为猛烈,状况不佳。」 听见参谋匆忙报告,盖亚斯嘀咕。 「应该有充足的战力才对。」 「魔族数量大于布署的士兵,因此,想像之前那样击退他们需要增援。」 参谋说明更加详细的状况。然后,将整体情况总合起来的话就是—— 「很简陋的作战呢。」 「果然勇者阁下也认为是佯攻或分散作战吗?」 维札向如此评价敌方行动的初美确认。看见她点头表示了解,赛尔菲也跟著点头。 「恐怕初美的预想并没有错。魔族这是以主力部队压制联合军队、并让分队行动的佯攻作战。或者是将联合士兵——将勇者引诱过去、分散我方战力的作战。」 赛尔菲说的就是 初美的预测。 「但是——」 「无论这个作战有多么简陋,也无可奈何对吗?」 「对,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那种作战。」 初美同意赛尔菲的询问。对,因为这是谁都能简单看破的作战,所以初美才会如此评价。 但这同时会成为推测敌方是否还有其他意图的要素。 此时,盖亚斯严厉地看向参谋。 「袭击各处要塞的魔族军队规模如何?」 「北北东以外恐怕有布署兵力的两倍,北北东更是倾注战力,推测有三到四倍之多。」 「好多啊……」 因为联合的士兵都是以要塞为据点进行战斗,即便数量居于劣势依然能够应战,也能充分抵挡魔族推进战线。但进攻北北东的魔族数量多到几乎能够打下要塞。不但守备需要送更多援军过去,就是想击破也需要相当的战力才行。 「……也就是,那些家伙单纯想分散我们的战力吧。虽然单纯但有效。看起来有策略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就是那些家伙的策略吧。是伪策呢。」 「对。一般来想是这样没错。」 初美同意盖亚斯的结论。由现在知道的情报只能如此判断,无法判断是否有其他策略。 闻言,参谋表情皱眉。 「……虽然现在还撑得住,但北北东的边境要塞沦陷已经是时间上的问题。」 「继续放著不管会很糟呢。」 「嗯,要是产生突破口,魔族就会一口气从那里流窜进来。」 关于敌方动向的判断结束后,维札询问。 「那么,援军的攻势如何?」 「是。主要策略是由这里再度增援,而腹案……万分抱歉,希望勇者大人可以率领援军赶往要塞。」 说出策略的参谋毕恭毕敬。将最确实的策略当作腹案,恐怕是出于对勇者客气的习惯吧。这本来是最好的方法,但军方参谋或将军无法直接对勇者下令前往战斗。 察觉这点,初美毅然颔首。 「我们不可能按兵不动。主力部队兵力已经因为增援其他要塞受限,为了在魔族主力部队有所动作时能够应付,不能分太多兵力给救援。」 「也就是说……」 「容易行动、战力充足的我们就必须行动了对吗?」 「就是这样。」 「说完了吗?准备完毕就要开始行动了,麻烦各位准备。」 当初美态度谦逊地鞠躬,陪在下座的将军们也慌忙低头。 ◆ ◆ ◆ 在要塞开完军事会议的初美等人行动迅速。没有好好恢复赶路到本营的行军疲惫,而是留下带来的士兵们后,便率领著将军们事先准备好的部队往目的边境要塞前进。 他们到达现在魔族攻击最为猛烈的边境要塞。 森林与山麓间开辟出的某处丘陵,有著以许多黑钢木所制柱子建造而成的壁垒。周围设置了哨塔,虽然远远不到坚固堡垒的印象,但因为挡在容易通过的道路上,而有几分要塞的体面。 但北部方面的边境要塞和大荒野前的本营不同,前者曾被魔族攻陷,之后才夺还回来,所以破坏得很严重,虽然大致修复过但状态不佳。坚固的黑钢木壁垒也伤痕累累,还有部分破损,看起来非常靠不住。 那样的边境要塞里意外安静。魔族停止攻击了吗?虽然能看出战后的慌忙,但眼下似乎没受到攻击。 留下赛尔菲率领的部队,初美等人先走一步。他们快速进入要塞,并登上哨塔。 塔上的指挥官正在观察周边状况并发出指示,从肩章和服装来看,是拉尔希姆的军官。初美等人走到指挥官旁边时,对方恭敬屈膝。 马上回覆放松点也没关系的盖亚斯询问。 「状况怎样?」 「是。现在双方陷入了胶著状态。趁著魔族似乎因为难以破城而放缓攻击节奏时,紧急治疗伤兵与修补要塞。」 指挥官的报告语气有点兴奋,大概尚未从刚才战斗时的激昂中恢复过来吧。盖亚斯露出有风度的笑容。 「很顽强呢,了不起。」 「不胜惶恐,福邦将军。」 指挥官微微鞠躬,向盖亚斯表示谢意。而初美询问。 「所以,魔族是那个吗?」 听见初美询问,指挥官激昂点头。在哨塔上可以看见的丘陵原野,初美视线跟著指挥官的手势望去,便看见位于前方的魔族军团。如同包围著要塞所在的小丘陵下的平原般,排出了类似阵形的姿态。 虽然不像人类军队这般建立营地,但他们挖掘地面做出壕沟般的洞穴,并以木石等等材料为壁,姑且形成像是阵营的东西。即便远眺无法看清全貌,但周边似乎被破坏得相当严重。 恐怕是认为藉由破坏周边,即便己方要撤退也能达到拖延的效果吧——这些暂且不提。 「很明显的布阵。」 「利用我们无法干预,就那样对我们施压。偶尔还会发出吶喊、糟蹋土地,似乎想让我们疲于奔命……」 初美等人到达之前,驻守要塞的兵力很少。如果在那种状态下多管闲事,就有被对方趁势进攻并丢掉要塞的可能。只能等待援军到来,但那个等待时间肯定令人焦急吧。除了魔族以外,还有对方不知何时会攻打过来的不安,再者届时也不得不进行战斗。但是——很奇怪。 魔族的举动从战略上来说是直截了当的手段,符合道理。但是,这种方式可以说不像魔族的作风,一旦示弱就一鼓作气攻过来才是魔族的性情。但攻城战斗居然陷入胶著、只是给予压力而已。虽然敌方也可能在等援军以便再度进攻,但还是很奇怪。 正当初美这么想时,维札开口询问。 「勇者阁下,要怎么做?」 「冲散他们吧,和平常一样。不过……魔族有奇怪的动静吗?」 「现在并没有向您报告以外的重要情报,周围也没有魔族。」 「那应该没问题。」 如此结论后,哨塔下传来赛尔菲的声音。 「初美,有传令。」 「怎么了?」 「魔族的主力部队好像行动了,现在联合的军队也行动并应战。」 终于来了。周围满是喧哗声与紧张感。听见那个报告,维札很不愉快地吐出一句话。 「果然是分散我方战力的策略吗?要小聪明。」 趁联合的部队离开之际,见机一起移动主力部队吧。虽然最后还是跟著敌方的剧本走了,但也同时能够判断眼前逗留不走的魔族部队,是为了分散己方战力的诱饵。 「快点打倒他们然后回去吧。还有维札,这边结束后将带来的士兵留下。」 「补充防御。我明白了。」 维札恭敬回应。另一方面,盖亚斯则仰赖初美的判断。 「怎么做?」 「我打算主动出击,赶紧将他们无力化然后立刻折返。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你们觉得呢?」 「我赞成。」 「也只能这样了。」 对,盖亚斯说得没错,只能这样。因为不能有时间上的犹豫,所以诱骗敌军、在其他场所布署兵力等需要时间的策略都无法使用。虽然正面进攻说不定会增加损伤,但这部分只能由自己弥补。 确认方策的维札询问指挥官。 「指挥官,要塞里剩下的士兵状态如何?」 「受伤或疲劳的士兵出乎意料的多,如果是防卫战可以派出四分之三的兵力,但要攻击就得削减大约半数。」 「赛尔菲,我们带来的部队疲劳状态如何?」 「因为行军中偶有休息,马上战斗不成问题。」 「那么,立刻让他们准备战斗。应对散开的魔族,将部队分为三队,右翼、左翼部队挡住魔族两侧,勇者阁下率领的主力部队负责瓦解魔族军。在要塞前列好阵形后马上进攻!」 一听维札发出指示,各国士兵都开始行动。王室事前传过他是勇者的同伴,并事先有所沟通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另一方面,初美向正在和指挥官交谈的盖亚斯搭话。 「我们也马上出发吧。盖亚斯,准备好了吗?」 「好啦,我可是迫不及待啦。」 盖亚斯如此回答,并伸出右拳狠狠击上左手掌心。 看见他爬下哨塔,初美踩上栏杆直接往下跳。放在平常这是会让士兵们沸腾的行为,但现在没人有空看她。初美从忙著组队和列阵的士兵们当中穿梭而过,一路跑到大门前。 初美在门前等待片刻,攻击魔族的准备终于结束,开门的暗号响起。 随著门一开,初美回头看向整队完毕的士兵们。她看见一张张即将和勇者一同作战的兴奋脸孔,毫无再来要和魔族战斗的不安。 士气之所以会这么高,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连战连胜吧。因为有这个事实存在,大家才确信能获得胜利。 必须回应这份期待,这样的念头涌上初美胸口。 她细细体会那个念头,接著看向他们。 然后,维札往士兵前方踏出一步。 「接下来,我等要讨伐攻击要塞的魔族!我等联合军包含援军数量虽落后于魔族,但我等有著足以匹敌万人援军之力的勇者阁下!只要她与我等一同战斗,我等就绝对不会落败!和蒙受女神爱尔修娜光芒的勇者阁下共战的荣誉、终将成为诸位光荣一战的时机来临了!」 在他充满热情的反常口白说完,格外喧闹的吶喊声响起。 喊声结束,盖亚斯和维札立刻来到她两侧。随著维札的口令,士兵们从要塞出阵,然后一口气从斜坡上往下冲,维持著队形直到和魔族保持一定距离才停止进军。 「……魔族也发现我们的动静,开始行动了。」 「因为我们是在丘陵上布阵,他们一看就知道。」 维札说明后,指挥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阵形整备完毕!随时能够攻击!」 初美和同伴们对望并朝彼此点头。见状,维札发出指示。 「魔法师部队准备咏唱!」 ——在平地发生冲突、数量无法发挥作用等不用策略的战斗,必会让魔法师部队先发制人。在他们击出所有魔法后,接著轮到弓兵,然后是骑兵和枪兵等等职业的攻击。 「魔法攻击结束后就要进攻!正面部队全员拿出干劲!」 在盖亚斯这样的声音响起后,魔族那方也传来恐怖的咆哮。 维札呼唤赛尔菲。 「赛尔菲,先发制人的魔法攻击结束后——」 「将部队转往侧面进行支援。我知道的——魔导队,准备咏唱!用火焰魔法和风魔法给予魔族打击!」 赛尔菲给维札知道的回覆后,立刻向魔法师部队下达指示。纺织咒文的声音如同轮唱般接连响起,被风魔法催动的火焰魔法一起朝魔族部队飞去,与包围丘陵的魔族展开第一轮冲突。 接著马上放出第二击、第三击,火焰轰隆声大作。 「风使控制风向!记得让己方处于上风处,不要怠慢调整!」 赛尔菲再度下达指示。另一方面,右翼、左翼放出络绎不绝的魔法,牵制住了魔族。 判断正面的魔族能够在火中进攻,剑士们开始行动。 以正面部队的士兵们拔刀为契机,维札高高举起自己的剑。 高举的剑锋反射阳光,接著—— 「好,一起——」 就在维札要下达突击指令时,呼喊般的报告从右翼传来。 「维札殿下!右侧方有魔族的援军!」 「什么!?」 「在这种时候!?」 维札和初美的惊呼重叠。接著,盖亚斯交织著怒吼的询问落在传令头上。 「那边可是山!怎么回事!?」 「是有翅膀的魔族!从天空往这里飞过来了!」 「准备了伏兵吗……?」 「但指挥官说没有那种样子……」 指挥官说过周围没有魔族。既然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初美边说边极力思考时,维札严肃的脸孔转向她。 「现在议论这些也无济于事。必须从正面部队分出兵力前去应战——士兵们立刻往前支援正面,正面魔导队赶紧绕到右翼进行掩护!」 在他忙著发出指示时,又有士兵追击似的冲了过来。 「传令!左侧北面出现魔族!数量大幅超越我们!」 「什——怎么会?」 「不可能!居然刻意选在这种时机……!?」 「骗人的吧。那么多军队到底藏在哪啊……」 盖亚斯困惑呻吟。援军从两侧、还是在他们准备攻击的现在现身。几乎可以断言己方动向都被敌方看穿,毕竟时机实在太巧了。 这样一来,这边的部队会遭到夹击,正面、两翼都被厚厚的魔族军队半包围住了。 维札隐含焦虑的怒吼响起。 「应战呢!?」 「数、数量差距太大!原本就近乎一倍,加上这个援军就是好几倍!一旦双方冲突,我军根本不是对手!」 左侧有森林所以无法确认敌方是否正在接近,但山那边的魔族肉眼可见。 「骗人,居然那么多……?」 多到陡峭山壁呈现被红黑色蠢动覆盖般的带翅魔族正往这边飞来,其数量是现在拨往右侧的兵力无从对抗之多。从传令的表情能够看出,左侧森林里也没能好到哪去吧。 ……但这是个谜团。对方根本不可能在袭击开始后召集这么多援军,如果是原本就备有伏兵更不具意义。既然有这种程度的大军,直接用蛮力打下要塞不就得了,何必还要使用伏兵之计。 魔族即便如此也要引出己方的原因,大概是预料到他们会有增援。但还是无法理解,不惜如此也要击溃援军究竟有什么意义? 见状,盖亚斯开口。 「啧!原来魔族不只有攻打边境要塞的分队和主力部队吗!」 ——听见盖亚斯吐出的话,初美突然心领神会。 「是吗,分队……」 初美察觉到什么的低语,消失在周围传来的喊叫声中 她听见就在身边的维札发出指示。 「全军保持阵形。队伍一旦紊乱就会被魔族趁虚而入!快点!」 保持阵形。意思是就这样应战吗?但就算整顿阵形转为防御战,在这种数量下形同无济于事。 现在眼前有条分岔路。领悟不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抵御后,初美狠狠大叫。 「快逃!」 「咦?」 「勇者阁下!?」 困惑的声音来自周围。维札和盖亚斯乾脆将疑惑写在脸上。初美向他们给出命令般的指示。 「大家快逃!现在出击的部队全员撤退!」 「但是勇者阁下,如此一来这个要塞的防卫线将会崩解!」 「虽然是这样,但敌方数量太多了!就算硬和魔族战斗也只会全灭!」 「但、但是果断撤退的话会对士气造成影响……」 联合全体士气确实因为一直以来的胜利而高涨。要是现在勇者所在的部队简简单单就脱身,绝对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但 是—— 「我不觉得为了士气而接受损伤是上策。」 听见初美如此断然,维札没有不肯罢手。他也明白再这样毫无对策的战斗下去有多愚蠢吧。 「……我知道了。那么即刻组织殿军,使用要塞的防卫能力……」 「不,让要塞的士兵也立刻撤退。」 「要塞的士兵也撤退吗?」 「喂,那要怎么拖延时间?没有殿军的话就没办法逃……」 对,盖亚斯说得没错,逃跑需要有支拖住敌军的部队。初美也理解这点,所以她才会摇头。 「当然要集合殿军。但那个殿军要由尚有余力的部队跟我们组成。不要围城坚守,以放弃为前提行动。」 「你说放弃……」 「为了守住要塞而舍弃人命这种行为,根本没有意义吧。」 听见初美这句话的两人沉默,但应该是同样的心情吧。这个边境要塞确实是抵御魔族侵略的重要据点,但现况是即便现在回防、也无法避免要塞沦陷,那么应该要趁早死心并撤退才更为重要吧。 「还有,关于殿军,你们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初美拋出不用勉强的选项。但果然和她预料中的一样,两人都没说不愿意。维札和盖亚斯即便满头大汗,依旧可靠地愿意支援士兵们撤退而殿后。 此时,后方再度传来士兵的大喊。 「右翼!无法支撑!左翼也即将遭到突破!」 「好快……」 「我们上当了。完全。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 对方彷佛早已看透般,己方只能跟著那个剧本走。这些都在魔族的计策之中吗?状况的变迁剧烈到难以应对。这样下去就连正规的撤退战都做不到吧。 负责指挥魔导队的赛尔菲跑过来。 「维札王子,这边状况如何?」 「刚才决定方针了。」 「要应战吗?」 「不,决定撤退。」 维札和赛尔菲咬牙。两人对话结束后,初美开口。 「维札、盖亚斯、赛尔菲。」 「是。」 「干么?」 「初美。」 「今后分散战斗,争取一定程度的时间后,大家就能散开逃跑吧。你们各自率领部队撤退。我单独行动。」 「你说单独?」 「初美!不可以!」 赛尔菲语气强硬地表示拒绝。是在担心自己吧,但她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有英杰召唤的加护。体力比大家好,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就要落单也太那个了吧!」 「就算让士兵跟著也只会成为累赘喔。没错吧?」 「那、那是……虽然的确是那样。」 和哑口无言的盖亚斯相对之下,维札满脸认真地摇头。 「不,勇者阁下。我也一起。」 「不行,我们必须分散,不然由谁来统合士兵?」 「我身负国王陛下助您一臂之力的命令。再者,我也能够——」 「维札。」 「勇者阁下……」 呼唤名字之后,她以下定决心的眼神凝视对方。但维札依旧不愿退让,于是初美使出卑鄙手段。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所以维札你和殿军一起逃回本营。如果我说这是勇者的命令,你会听吗?」 「勇者阁下!?那是!?」 「初美……」 「喂喂你……」 如果是勇者的命令,就必须接受。这是对他而言绝不希望听见的话吧。因为一旦听见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咕,我明白了。」 点头点得很难受吗?维扎对待一个只不过是被称为勇者的女人实在好过头了。 他俯首没多久便毅然抬头,向周围的士兵大喊。 「接下来我军转往撤退战!放弃要塞!行有余力之人与我等一同殿后!其他人尽速退往大荒野前的本营!」 随著这个号令,浮现混战气氛的战场里,各部队的指挥官纷纷向部下发出命令。 回过神时,黏著自己的不舒服冷汗流到了颈部。 ◆ ◆ ◆ 初美等人因为魔族的攻势而散开后,成功退回本营的维札顾不上休息,直接在战场中央进行指挥。 「保住右翼!向瓦尔瓦罗的军队传令,将左翼部分兵力转往中央!在挡住主力部队压力时右翼反抗!」 他回到主力部队时,等在中央的魔族已经开始进军、并和联合由四个军团构成的主力部队在荒野前的平原上发生冲突。 联合军因为事先有过增援,和魔族大军相较之下看来兵力占上风,但当侵略开始后,魔族军团规模却比预想中更大,现在中央陷入一进一退的胶著状态。 「咕……就算能回到本营,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无能为力吗……」 在看得见动向的场所发出指令后,维札愤恨嘀咕。闻言,就在他身边的随军参谋恭敬上奏。 「殿下!虽然战况五五分,但要反转并不容易!此时应该考虑暂时将战线往后拉、重整态势比较好。」 「说什么蠢话!你是要我们退到要塞之后吗!如此一来勇者阁下就无处可归了!在她回来之前都得撑著!」 「但、但是……那样军队会……」 虽然不至于全灭但肯定损失惨重。不过,参谋也说不出这种话。 「如果失去勇者阁下,对联合军会是相当大的打击。这可是等同于我们失去了女神爱尔修娜给予的力量哦?」 参谋无法反驳维札的话。毕竟勇者在战场上的作用力很强。虽然也和初美的实力有关系,但英杰召唤的加护效果同样占了大半,至今为止只要她没在战场上气力尽失,体力和集中力就不会受影响。 这个事实军方人尽皆知,所以参谋在把军队和勇者放上天秤时,无法简单取舍。 「我懂你的意思。那是一般战斗时的正确判断,但不适合现在发言。无论是对军队的颜面或是对我的精神健康都一样糟。记录官!不要记录刚才参谋的发言!」 记录官们纷纷回应维札的温情。 此时,他的视野一端闪过绿色斗篷。 「维札王子。」 「赛尔菲吗,怎么了?」 维札询问出现在士兵之间的赛尔菲。她在维札成功与主力部队会合后就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右翼以魔法师构成的三个连队中奋战,会放著那边不管来到这里肯定事出有因吧。 「刚才,盖亚斯师傅带著部队从西侧回到基地了。」 「回来了吗!那么,勇者阁下也在一起吗!?」 「关于这个,虽然他带回了部队的幸存者,但他们说不知道勇者阁下的下落……」 「唔……!」 维札因为微弱的期待无法上达天听而咬牙。见状,有个男人的声音插进两人之间。 「喂维札!战况怎么样了!」 「盖亚斯师傅!请你退下!」 「福邦阁下!你对王子殿下的说话口气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追著赛尔菲过来的盖亚斯没有因此退下,她和参谋的喊声交叠。 但是,盖亚斯和维札毫不在意地彼此确认状况。 「喂!」 「不理想。」 「击退魔族那些王八蛋这件事呢!?」 「正在设法去做。」 大概是领悟主力部队陷入苦战、难以救援初美吧。彷佛想踹飞这种令人焦躁的不如意状况般,盖亚斯狠狠踢向地面。 「明明我们必须保护 好那家伙才行……」 「不要说了。既然勇者阁下那么说,我们就只能遵从。」 维札向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盖亚斯表达「这也没办法」。他们知道初美的实力,除此之外她还有尚未掌握的力量。既然她都说没问题了,那他们也只能相信、只能遵从勇者的命令。 「盖亚斯师傅,请退下!就算伤口治好了,体力也是有限的!好了,赶快和幸存者们一起过去。」 「我知道啦,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怎么做得到啊。我要在这里等初美回来。」 「但是……」 和仍然不肯罢休的赛尔菲相反,拥有此处权限的维札这么说。 「随便你吧。但如果会碍事……」 「好!不要管我。别搞错重要的是哪边。」 看样子两人意思沟通得很完美。虽然从厌恶的口气中难以判断,但看著那样的他们,赛尔菲呼出了混著焦虑的愕然叹息。 接著,一名气喘吁吁的士兵从阵营后方跑来。 「传令!由宵暗亭公会成员组成的支援到达了!」 跑过来的士兵报告出增援的联络。但是对现在的维札等人而言,这个联络称不上是好消息。 「现在到达……」 战况不会因此好转。因为那只是公会单方面的支援,并无法动员军队规模的人力,再者这点数量和敌方相比根本杯水车薪。 「但是构成人员都是一流的好手,加上那位山茶花的剑舞后也在,应该能够暂时维持战线。」 「确实如此……」 「但魔族的侵略军威与气势十足。这么想的话——」 还是不行。虽然赛尔菲的声音由于出现希望而交织著明亮,但盖亚斯依旧愁眉苦脸。不过,他话才说到一半,传令就从前方出现了。 那边,当然是联合的士兵们正在战斗的前线,既然有传令急忙飞奔过来就表示—— 「正面被魔族的部队突破了!马上就会到这里!」 「你说什么!」 「都在干什么!该死!」 维札和盖亚斯立刻因为意想不到的危机发出怒吼,在旁的参谋则脸色苍白。士兵们的壁垒开了个洞,而魔族突破那里之后,没有歼灭在场的士兵而是往这里来……也就是他们的目标是指挥官。 维札拔剑,盖亚斯也站起身。 「应战!参谋们退到后方呼叫支援!在场的人立刻列阵!准备迎击魔族!」 配合维札的号令,在场士兵们迅速行动。枪兵并列在前构筑出枪林,两翼由剑士们固守。后方,维札身边站著排好队伍的魔法师们,为了确定第一击能正确击中魔族而准备伺机咏唱。 就在盖亚斯和赛尔菲也备战完毕时,魔族现身了。 「真多啊……」 突破前方防守的魔族数量轻易过百。巨大魔物和魔族挤成一团,以恐怖的速度闯过来。 「首先以魔法应战,剩下的就麻烦大家了。」 听见赛尔菲的话,维札和盖亚斯默默点头。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冷汗直流。虽然来得及整队,但魔法师数量很少,初击只有能够吹飞最前排魔物的程度。在下个咏唱结束之前都是枪兵和剑士的工作,但因为数量实在远逊于魔族,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援军抵达。 维札等人屏息,等著魔族来到魔法攻击范围内。 没多久,魔法师们一起开始咏唱并立刻击出魔法,蜂涌的火球如同炮弹般朝魔族飞去。枪和剑在前方爆炸的影响下闪著橘光。接著,后方的魔族接二连三从火焰之中走出。 魔族的气势没有衰退迹象。看样子损伤比想像中要少。 就在所有人都看清情况、吞了吞口水,抱持著悲观面对敌人的此时。 严肃而平稳的女声随著风从其阵形后方传来。 「——遍布之风传递,将映照出的不动摇火炎归于身侧!倾听吾声!汝为染白的爱伊西姆!倾听吾声!汝为撢去各式灾厄的爱伊西姆!然后吾此刻再度吟咏、诵读。伊娃(eve)、赞迪克(urdick)、罗赛伊亚(rozeia)、狄维克斯多(deicikusd)、雷伊阿尼玛(reianima)……」 响起的是,咒文咏唱。半空中出现白色魔法阵并立刻回转。魔法阵运转扰乱周围空气、生成暴风,接著白色魔法阵放出白热光。 「——扫平一切!白炎剃(truth re)!」 缠绕在白色火炎周围的闪光,伴随著高亢悲鸣般的声音,以横扫撢开了魔族。 白光在扫荡后慢了几拍。当混乱的风、飞舞的沙尘吹向魔族同时,一切都因为爆炸而陷入全白。 静默之后,随著落雷似的轰然巨响与天摇地动,魔族与白光一同消失了。枪兵面前残留的白色火炎仍旧滚烫,而倏地回神的维札大喊。 「这一是!?」 「恐怕是魔法,但这威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联合并不存在拥有这种惊人威力的魔法高手,赛尔菲只能呆若木鸡地如此回应维札。 盖亚斯在眩目的白色火焰照耀下,表情哑然地咕哝。 「话说这是什么威力啊……刚才那些几乎都被吹飞了耶……」 「不仅如此,余波和残火还打倒了周围的魔族。我们已经没必要亲自动手了。」 「真是浪费了我那悲壮的觉悟……」 「值得感谢。但这种魔法究竟是谁……」 就在维札皱起眉头时,一个人影穿过候在后方的士兵之间走出来。亮丽的银发,以及与烧却魔族火炎同色的斗篷,当然这是刚才使用魔法打倒魔族的——翡露梅妮雅。 「——看样子似乎赶上了呢。」 「刚才那是你——欸,你不是在餐馆遇过的小姐吗!?」 盖亚斯因为那张有印象的脸而瞠目,翡露梅妮雅则态度老实的打招呼。 「福邦阁下,好久不见。」 「啊、是啊……」 「你认识?这位是什么人?」 「不,只是之前在回程的餐馆里遇过而已……不过好厉害的魔法啊。白色火炎……」 大概是翡露梅妮雅使用的魔法,以及盖亚斯的话串联在一起了,赛尔菲突然心领神会并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是厄斯泰勒的白色火炎,白炎的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阁下吗?」 「咦!那个……」 翡露梅妮雅因为自己的身分瞬间暴露而慌乱,明明应该知道使用白炎剃,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喂喂,小姐你是那个白炎啊……」 「但是,为什么厄斯泰勒的宫廷魔导师阁下会在这里?」 维札知道翡露梅妮雅的身分是——厄斯泰勒王国的宫廷魔导师,就在他感到困惑时,水明从她身后出现。 「欸,这说来话长。」 「是你!?」 「呦。」 水明随意向惊讶的维札举手。虽然其中也包含对盖亚斯等人的招呼,但看见那么随便的水明,盖亚斯微妙地露出认同表情。 「……既然她在这里,你当然也会在了。」 「对啊,而且不只我们哦。」 水明这么说著回过头,露梅亚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拉尔希姆的拳将阁下,好久不见啦。」 「嘎!七剑的山茶花!」 「啊?『嘎』什么啊。你还想被我打飞吗?」 「饶了我……不对,请饶了我。」 盖亚斯可靠的表情一遇到露梅亚就变得十分为难。发生过什么吗?虽然从露梅亚那句「想被我打飞吗?」里大概可 第四章 狩月 在要塞和同伴们分开后,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而这里又是哪里呢? 既然在森林中,恐怕已经来到魔族的势力范围内了吧。因为无法向南退,所以肯定没错。 来自前方的魔族一路砍过去,从后方紧追不舍的魔族则回头就斩,专注在不断涌出的魔族中东奔西跑。不知何时起四周被深深黑暗包围,视线也变得没那么清晰。今夜,空中应该会悬挂著三日月,但因为这附近是黑钢木群生地,反倒增加了一层暗度。有著深且浓、接近黑色的蓝灰色叶子的黑钢木,伸展似地大张枝桠,其树皮也像直接剥下夜空贴上般漆黑。 即便树木与树木间隔著宽裕的距离,会有陷入茂密夜之森林般的错觉是因为颜色吧。 虽然多亏以前看过地图,所以大致掌握了自己的位置,但因为完全和联合领土是反方向,要脱离魔族势力范围想必相当费劲吧。不仅如此,就连离开森林都没有那么简单吧。 现在仔细想想,可以说魔族们的目标只有自己。他们固执地追著自己、不让自己有机会退往正确的方向,也就是—— 「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全都是对手的策略。让己方误认为是穿插佯攻和分散的多面作战,实际上是只要勇者的命,其他根本无所谓的作战。 人类军队一旦陷入困境,勇者绝对会出阵。因为勇者一人能够抵过好几个部队,所以行动效率比较好,也更容易行动。对方就是反向利用这点,只以前来救援的勇者为目标并予以击溃。 首先在正面布署让联合主力部队动弹不得的同等规模大军,并让几个分队行动。那些负责袭击要塞的分队里只有一个强力队伍,其他都是不至于打破联合要塞的数量,这是为了让勇者前往陷阱的事前准备。剩下的就和在那个要塞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们出阵后就像是被瞄准般,突然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族袭击。 魔族会突然增加,是为了让其他攻击东北方的魔族们全灭而分散的吧。罔顾他人性命的魔族,轻易就能将同伴当作弃子。 这说不定是留下魔物,只由魔族进攻的原因。如此一来,就能够理解那个时候发生的唐突增援了。 最初就知道这是对方的策略,所以准备了能够打破的十足战力,更没有怠慢情报收集。但是,在没有正确察觉敌方目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场败仗了。己方误认敌人目的是击破主力部队,彻底中计了。 以容易看破的策略为伪装,以勇者为目标。没错,也就是和主力部队会合后,己方该采取的最好办法是,将大量援军送往要塞,或者见死不救。 即便送出大量援军,但对上那种数量的敌人根本杯水车薪,但与此同时也无法对同伴见死不救。从对方使用那个计策开始,身为勇者的自己就绝对打不破了,现在察觉也已经太迟。 「是吗……」 全部领悟后,身体突然失去力气。就这么蹲在树根旁,如同抱住自己一般蜷缩起身体。 说不定是被至今为止的胜利蒙蔽了双眼。因为没输过,所以再来也能继续作战。明明知道会有使用计策的魔族,也注意到了。 不,就算自己以为注意到了,但实际上没有吗? 真正的盲目就是这样吧,连自己没有察觉这件事都没有发现。 洞察力太过浅显,光有力气无法在战斗中轻易取胜。 「跟我一起走、吗……」 突然想起八键水明那晚对自己说的话。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当时老实抓住他的手算了。不要让他看出自己是在逞强。无论是身为勇者的责任、是拋下战斗会受到的苛责还是什么,如果全部能够扔掉的话,应该就不会落到这种充满不安的困境。 ——没有必须战斗的理由。 没错,就像他说的,自己只是被叫到这里来而已。而且连记忆都失去了,更没必要逞强。 想著这种事,努力摇头。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泄气话、只是为了给自己方便而找的藉口罢了。明明是自己主动挥起剑、是自己说要单独行动,事到如今怎么能想推脱一切责任?这些全都是自己挑起的恶果。 「……」 但是,那份难受越来越严重。 是因为单独待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吗?不,让这份苦于孤独的心情上涌的理由,不只有这样。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很寂寞。即便对周围展露笑容,自己却不认为那是由衷的笑容。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无法冷静。 能够战斗到现在,说不定完全是因为那个理由。虽然充满不安,但只有在持刀、挥动的时候能从那份寂寞的念头中解放。所以,自己是因为无意识地期望解放那份不安而战斗至今。 但是,那份不安现在多少缓和了。要问原因的话,是因为有认识自己的人存在而感到轻松。 他说自己是家人,是血缘相连的重要亲戚。 令人尴尬的话语,但在没有旁人的这里,那句话确实回荡于心底。 居然有像那样思念自己、等待自己的人,所以不安稍稍、稍稍缓和了。 闭上眼睛,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出现的是自己,以及一起玩耍的男孩子,也就是他。这是失去记忆之前,有著儿时经历的记忆吧。 那个人会不会像这个记忆一样、像那个在玩捉迷藏的梦境一样,前来寻找自己呢? 「——哎呀哎呀,居然在这种地方。」 对,像这样,突然: 「咦——?」 「呦,全身是伤呢。」 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视线转过去之后,看见八键水明正站在森林枝叶遮蔽的暗处。虽然因为光线关系看不太清楚,但他真的突然出现了。 「八键!?真的!?骗人……」 「你、你叫我八键……」 他这么说著满脸郁闷。不习惯被自己这么叫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吧。他穿著和之前不同的打扮。之前是绿色的朴素衣服,现在则是黑衣——黑西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啦。我听说你出阵和魔族战斗,原本说好要和主力部队会合但之后就下落不明,当然会担心啊。」 「啊、嗯……」 听见他的话,突然觉得脸上发热,为了掩饰这点而丢出其他质问。 「你、你是穿西装来的吗?」 「没啊,来这个世界时穿的是学生制服。但是,需要换的话可以从任何地方拿出来。」 「魔法师很方便呢。」 「我是魔术师。姑且和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有所区别。」 虽然不知道区别在哪,但这么说的八键,从手上拿著的包包中取出了个老旧提灯。 「那,我点火啰?」 「咦?」 「嗯?」 「等、等一下!那么做会被魔族发现不是吗!?」 「搞不好呢,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对你都太暗了吧?」 「可是……」 「黑暗会衰弱神经,看不见令人充满不安。如果是原本就看不见、已经习惯倒是无所谓,但不是的话,黑暗必会挤压精神层面。当魔族来袭时,集中力下降足以致命对吧?」 八键也不管她听懂没有,不知道用了什么花招,当他轻轻伸出手指碰到提灯时,玻璃灯管中便亮起火焰。是让人感到温暖的橙色光芒。虽然光源不大但有篝火似的亮度,让八键的脸、身形,以及森林都逐渐清晰起来。 有了光后,果然一如对方所说,感觉冷静下来了。 「好了,再来让我看看伤势吧。」 「能治好吗?」 「我可是魔术师。」 乖乖将手臂或脚上的刀伤,伸给用那种可靠但坦然回答的他看。虽然有好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但因为有英杰召唤的加护,现在已经变成小伤了。 见状,八键咏唱了一两句话,掌心便产生翠绿色的魔法阵与光芒。 那道光芒落在手臂上的伤口,能感受到一种柔和的温暖。等他的手离开后,手臂上的伤全部消失了。 在对方治疗其他伤口时,自己突然像是模仿他刚才说的话般轻哼。 对,这确实是在梦境里听过的咒语,而治疗结束后对方露出的微笑,同样是那名出现在梦境里的少年脸上的可靠笑容。 治疗结束后,不知怎么束缚住心脏的紧张感解除了。 大概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八键用担心的视线看过来。 「怎么了?没事吗?先休息一下再行动吧?」 「我可以走,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因为对方的体贴感到些许害臊而别开脸。 见状,他呆呆地张著嘴。 「什么?」 「啊没有,治疗到一半,你的威势突然跑出来……这点和失去记忆之前一个样。」 「姆……我这么凶真是抱歉喔。」 自己交织著焦躁这么说。不喜欢他这么看待自己。另一方面,八键却愉快地笑出声。 「那么走吧。」 「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我知道方向,反正回得去啦。」 「好随便……」 现在只能这样。虽然有与魔族碰头的可能性,但继续待在这里状况也会恶化,而且现在浑身充满力气,要走就得趁现在。 勇者只要不气力尽失,就能获得女神的加护。大概是因为不安消除了,所以加护特别勤奋地运作著吧。这样的话,就算遇到魔族也能好好战斗。 八键举著提灯往前走。他灵巧地使用魔法除掉挡路的障碍物,清出方便行走的道路。 自己一边注意因为提灯放出的光芒而呈现橙色轮廓的身影,一边跟上他。接著,对方突然开口。 「这是非常坚硬的树木呢。」 「这个好像叫做ck wood。北方原产的树木。听说经常被做成武器之类的物品使用。」 「这么说起来,我之前也听过这是非常牢固的木材。」 八键发出佩服的声音。根本不在乎眼前危机四伏,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即便对那样的他感到惊讶,还是开口询问自己在意的事。 「吶,你在半路有遇到赛尔菲他们吗?」 「有啊,遇到了。他们和我的同伴在一起,现在大概三个都在休息吧。虽然不太了解详细情形,但其他的士兵们好像也都在一起喔。」 「是吗,太好了……平安逃掉了。」 因为忧虑消除一个而松口气。大家都平安实在很幸运。不过因此,自己的猜测也就属实了。 刚好八键询问相关问题。 「但是,只有你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呢。」 「那些家伙的目标大概只有我,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姆……?」 八键因为这意义深长的回答而皱眉,自己便简单说明。 魔族采取的作战。以及魔族使用那个策略能获得什么好处。 安静听自己说话的八键,在说明结束后发出同意的声音。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目标只有你,其他人才能逃过一劫吗?」 「大概吧。虽然只是依照状况判断的臆测,但如果这么想,对方的策略就会成立。」 两人并肩行走片刻,看见前方黑暗深处被蓝白色光芒照耀的群木。 「那边好亮……」 恐怕是月光照射进来导致的吧。自己放心地发出这样的声音后,八键举起提灯。 「过去看看吧?」 点头后,一起穿过茂密林木,排列著巨大石头的奇妙空间出现在眼前。 周围明明有著坚固的黑钢木森林,不知为什么只有这个场所的树木遭到砍伐、开辟出月光得以照射进来的空地。巨大石头到处都是缺角,也有看似经年累月下因为风化而减少的部分。但是,从排列的规则性和石头的构造来看,能够看出人工痕迹。 和联合的建筑物或残留下来的遗迹有著不同的韵味。在月光照耀之下、彷佛浮在夜晚空间般的模样,彷佛某处文明的凋落。 「这是什么?遗迹?」 「好像是吧……」 八键对自己的询问含糊回答,并接近遗迹。然后他突然停在能够看见遗迹中心的地方。 「怎么了?」 「这个是……」 他没有回答问题。比起无视自己更像根本没听见的样子。他脸上果然充满惊讶,似乎要环顾周围般到处走动。 然后。 「居然在这种地方吗……」 八键声音里微妙交织著理解与喜悦,自言自语般这么说。 自己也靠近、并像他那样环顾周围后,同样有所察觉。 具有规则性的巨石中心画了个巨大魔法阵。中心是逆三角形。刻下的文字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即便长时间放置在这种地方,上头的涂料却像是刚拧出的鲜血一般。 但这个是—— 「这个确实是,英杰召唤的魔法阵?」 「是啊。虽然似乎和厄斯泰勒用的有许多不同之处,但没有错。」 「不过,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之前告诉过你在找回去的方法对吧?就是听说初次执行英杰召唤仪式的场所在联合,所以才会来这里。」 「那这个就是线索吗?」 「对,这就是我的目标。哎呀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找到还真是讽刺呢。」 八键水明傻笑著这么说,心情很好似的耸肩。 「吶,也就是用这个就能回去原本的世界?」 「嗯?啊不是,只有这个回不去。因为这个是召唤阵,要回去必须从这个阵里解读出原型的情报,然后画出新的转移用魔法阵才行。」 「好麻烦。」 「不要这么说。这个和sf的瞬移装置或虫洞或连结通道不一样。」 举出通俗易懂例子的八键责备自己。虽然总觉得他说的名词都在哪听过,但却无法理解。果然,同个世界的人连对话都有所不同。 「那么不好意思,稍微等我一下。」 「欸?你、你该不会现在要看!?」 「马上就好。只是先写下魔法阵,随便调查一下而已。」 留下这句话就飞快跑过去的少年魔法师,根本不管魔族可能随时会出现。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而后,他的魔力高涨。 和给提灯点火时不同,这次是毫不掩饰地解放魔力。 「你认真的?这样会被魔族发现吧……」 「说不定呢。」 「什么说不定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八键似乎毫不在意,一边发出「欸~」或「哦~」之类佩服的声音,似乎启动了什么魔法。 「等等,不能那样吧!为什么你还特地做会被发现的举动!?」 「哎呀,不用担心啦。」 「为什么是这种回答!?你真的!清楚!我们现在!处于什么状况吗!?」 「你在生什么气啊。冷静一点,没关系啦。我又不是不知道。」 「啥……啥?」 过于平常的反应让自己气势转弱。闻言,看著这边的他为难似地搔 搔头。接著好像明白了什么,发出放弃般的叹息,身旁气场转为初次出现于宫殿时那般冷淡且静谧。 不由得屏息,而他的双眼闪烁红光。 「你刚才说是被魔族引诱来这里的对吧。魔族的目标只有身为勇者的你,因此制定这次的作战。」 「我、我是这么想的……那又怎么样?」 「他们就是制定了这样的作战。敌方想趁你落单时顺势击败吧,既然这样,就不可能交给小喽啰。为了让计画确实成功,魔族的将军必定会现身。」 「……那是……」 能够同意这段话。自己以前打倒过魔族将军,所以要打倒自己就必须拥有接近或者比之前那个对手更强的力量。进而,魔族将军如他所言出现的机率非常高。 「但是,这和你现在做的那些会引起注意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先听我说。也就是呢,眼下魔族将军正在找你,而那十之八九就是陷害你的家伙吧……所以我们能采取的对策有两个。看是要逃跑,或是与之对抗。」 稍稍停顿,八键继续说。 「说不定你还不用打倒那个魔将也没关系,逃跑重整态势,或者将机会赌在下一次。但是啊,我有今天必须在这里打倒那家伙的理由。」 「为、为什么?」 「你下次说不定还会中他的圈套,我下次不一定能像这次一样在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比现在在这里确实打倒那个魔将更好的选择了。」 刚才那种嘿嘿傻笑的模样彷佛是谎言一般,他说出的话充满热切与真挚。而那双闪著深红光芒的眼睛,确实述说著『为了保护你』这句话。 「不赶快逃的理由就是这样,觉得我很自以为是吗?」 「不、不会……我知道了。」 在预期到视线会突然交叠后,自己垂下目光别开脸。没办法看向对方。对,要是直视那双因为下定决心而发光的眼睛,自己的心会在瞬间被夺走。 就是为了回避这个,自己才会陷入完全丧失记忆的状态吧。明明不知道原本的自己对这个男人抱持什么样的感情,就这样让心被夺走好吗?恐怕自己正在无意识地这么想吧。 八键说完想法和觉悟后,又回去调查魔法阵了。 自己看著他的背影。 和入侵当时一样,他是为了自己才来这里。不要任何回报,也没有人如此要求,彷佛这么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因此,不得不问。 「……为什么?」 「……?」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家人。所以……」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们是表兄妹。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所以说,我和你……」 正想问出口时,森林的枝叶间传来骚动,空气开始伴随著麻痹感。不远处涌现脚步声与拍翅声,以及毛骨悚然的感觉。 「——出来了吗?」 一如八键所说吧。他为了引蛇出洞而刻意撒下、名为魔力的饵,把魔族们钓上钩了。 森林的骚动突然消失后,林木间的阴影处现出魔族令人讨厌的身影。虽然背后的遗迹方向没有敌人,但还是半被包围了。 「……」 静静摆好拔刀姿势。因为感到什么接近而瞄了一眼,八键正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内,站在自己身边。 魔族没有袭击过来的举动。虽然平常一旦看见人类就会立刻冲上前,但现在只是龇牙咧嘴地露出敌意而已,彷佛蓄势待发的狗。 接著,其中心走出一个穿著金边刺绣黑斗篷的什么人。虽然一瞬间以为是人类,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斗篷中应该是身体的部分由黑色雾霭构成,所以能够断定不是人类。 其身边的气息和其余魔族不同,周围魔族也都悄悄窥伺他并且服从,恐怕他就是魔族将军吧,黑暗中的红眼闪烁光芒。 八键以有些懒洋洋的声音问出这个猜测。 「你是魔族的将军吗?」 大概要回答八键的问题吧,浮空的黑色斗篷发出声音。 「我名维舒达,负责七大军势其一。初次见面,受到憎恶女神祝福的勇者阁下。」 黏糊糊的口吻。是在内心小看自己吗?或者是在嘲笑自己?是如实传达出说话者心里感情的说话方式。 「你和报告里的人物特徵不太相似,是勇者的同伴吗?」 「不对,是亲戚喔。」 「……」 对魔族的将军——维舒达而言,这是个难以理解的回答吧。如果听到是来自异世界之人的亲戚,确实会一时反应不过来。 维舒达突然发出笑声。 「虽然因为一度跟丢而有点焦急,但这下就省去搜索的工夫了呢。毕竟放出了恍若通知的易认魔力。」 「那就好,我这么辛苦也有了价值,大方给个谢礼吧?」 「是啊,当然。就用你的血来抵吧。嘻嘻嘻……」 发出诡异笑声的维舒达,以及口是心非、抿著嘴动也不动的八键。而自己开口责备那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跟他一搭一唱?」 「不要紧张。随便聊聊无所谓吧?不过这种类型的家伙似乎挑衅了也没什么用啊。」 「……嗯。」 刚才的似乎是揣度,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他的精明之处。 这次由自己询问维舒达。 「制定这次作战的是你?」 「没错。联合的勇者,你很强。我想用策略打倒你,因此采用了这种形式。」 「你说的策略就是这个吗?」 「是啊,你打倒了马哈利欧。既然如此必定会得意忘形、容易中计。这样才有唆使他的价值。」 「你利用了同为伙伴的将军。」 这么说之后发现。在设下这样的策略时,这个魔族就已经没有顾及同伴的伦理了,而维舒达也不出所料地笑出来—— 「不是喔,是马哈利欧为了身为同伴的我竭尽全力才对。」 「你这卑劣的家伙……」 声音里明确混杂嫌恶,刀锋也对著浮在半空的斗篷。虽然放出杀气,但对方完全无动于衷。当自己往前一步时,八键困惑的声音追了上来。 「喂,初美。」 「由我应战。其他家伙交给你。」 「不,这家伙由我——」 因为是他引来的,所以想负起责任打倒对方吧。但自己不能就这么受人保护。体内流淌的剑士之血,这么对自己说。打倒那家伙。那样的恶意不能交给旁人。 瞄了对方一眼,大概是感受到自己的意志吧,或者是放弃说服自己了?八键只是呼出称不上叹息的气就乖乖退后。 「知道啦,我先处理旁边的家伙们。」 八键这么说之后,身体的魔力高涨。感受到这点的维舒达收起诡异的笑声,抬起手。 「好了,上吧!」 当对方同时挥下手腕的动作与发出号令后,魔族一起猛扑过来。但这第一波攻击却没让自己产生危机感。和平常一样。他们宛如各种乱七八糟的聚合体般,每次都像这样一起攻过来。 对,宛如野兽扑向随意放著的肉类饵食一般。 这的确是最实在的招数。因为普通人类无法同时应对数量与质量。但前提是普通人类。如果是具有某种程度力量的人,就会拥有面临多对一场面时的心得与解决策略。 既然如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围攻自己前、主动砍杀附近的魔族。被敌人包围时该做的不是 防御,而是亲手击溃敌人的防线,这是哪个时代的剑士说过的话呢?在记忆尚未稳定的现在,虽然还无法从容回想起那个名字,但实践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在魔族进入攻击范围前如疾风般冲出,将跑在最前面的魔族纳入范围内。魔族连惊讶敌我距离瞬间归零的时间都没有,在他们能够做出那种表情时,头颅已然坠地。自己并没有扼杀那股气势,而是转往下个魔族。飞向准备调转方向的魔族,在身体高于魔族的状态下,对著那张修罗般的脸右手单手突刺。 在与复数对手战斗时,突刺并非上策。虽然是强力的技巧,可一旦重复出剑,就得把刺进对手身体里的刀拔出来,会影响到招式的连续性。 但是,可以确定自身的力量用不著介意那种小事。没有拔出刺进脑袋、贯穿头部的刀尖,反而使力往前压送直至刀铮。若是为了打倒魔族,即便沐浴在血液肉片甚至脑浆之中也不厌其烦。只是不断斩杀出现在眼前的敌人。 一口气将接下来的魔族四分五裂。血雾飘扬。就在那片血色雾气消散前的转瞬、时间上来说是剎那间。在一切陷入慢速播放时将大太刀担在盾上,确定数只魔族与斩线重叠后、狠狠挥刀斩向空中。 挥刀瞬间,陷入迟缓的空气遭到解放,这次则像是快转般将在斩击前的所有都一刀两段并吹飞开来。 这样一来,所有袭击自己的魔族都被刚才的连击解决了。 但是,太温和了。魔族的实力根本构不成问题。自己的力量也在上涨。如同永不乾涸的间歇泉一般,力量正无穷无尽的涌上来。 边不松懈对维舒达的警戒边望向八键那边。他也被魔族包围了,现在敌人们正往他扑过去。 八键的动作徐缓,还没有反应。那是他最初来到宫殿的夜晚里,被联合士兵们包围时展现出的落落大方。扑过去的魔族数量接近十只。无路可逃,感觉上来不及应对。但是—— 魔族连带著八键周围的地面瞬间爆炸。 「……好厉害。」 听见爆炸巨响,自己不知不觉这么低语。八键的手指模仿刀印挥出横一文字,当他指尖往上挥动时,魔族和地面一并遭到爆炎吞噬。 站在爆炸中心点的男人,侧著身体轻轻摇动,如同统领火炎的鬼神般泰然自若。 ……果然,他拥有相当强的力量。虽然在与魔族战斗时看过不少魔法,但这个男人使用的更加优异,性质也有所不同。 接著,八键将视线大方转向维舒达。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不管来多少都打不倒我们哦。」 「但是,如果多到能耗尽魔力和体力,就另当别论了吧?」 就在维舒达这么回应时,森林中涌出大量魔族。 「都是些到处乱爬的小喽啰……」 「嘻嘻嘻,请你当那些小喽啰的对手吧。因为我得对付勇者呢……」 维舒达发出那种诡异笑声后转向自己。这么快就要上场了吗?看清楚对方动作后,自己往他跑去。 长了翅膀的魔族从左右两方飞扑过来。以大太刀砍出八字,一口气斩去两只,目标是维舒达。虽然对方动作有种八键般的落落大方,但轻飘飘浮著般的模样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从左边绕到对方身后,伸出大太刀,另一方面,对手则伸出了包覆著紫色气息的魔手。 虽然以大太刀横扫过去却被挡下,魔族将军果然和底下的小喽啰不同。维舒达如同飘在空中的纸被大太刀带起的气流击中而歪向一旁,刀锋连斗篷都没擦到。 「咕……」 知道没那么简单后,露出郁闷的声音并往后退。而正当自己准备抵御维舒达接下来的攻击时,背后突然窜过一道紫色闪光。 「唔?」 黑斗篷躲避似地轻飘飘浮起,维舒达拉出了很大的距离。而抓住空隙击出魔法的人,是现在依旧与许多魔族为敌的八键。 「八键!」 「……在下是个灵巧的人。」 他回应似地看了自己一眼,但目光马上就转回袭击过来的魔族身上,以火炎或雷电接二连三击落魔族。 八键会从后方支援。他在与周围的魔族战斗之际,还能补足自己的攻击间隙帮忙牵制维舒达。 (这到底是什么本事啊……) 以十几只魔族为对手,还能支援这边实在非比寻常。几乎让人怀疑他的眼睛耳朵等感官,或者脑部知觉领域是不是比常人强出十倍。 另一方面,自己这边—— 「哈啊啊啊啊啊!」 随著吶喊朝维舒达砍去。当然无法简简单单就打中,所以接著送出以剑击组成的连击。在不间断的连续攻击之后,维舒达身体因为追不上自己的动作而产生迟钝。 (这里!) 趁著这份破绽,一口气砍出从右肩口到左腹侧的袈裟斩。没有喊出必杀一击的吶喊,而是将那份力气灌注于剑,静静击出。剑也不负希望地陷入维舒达身体里。 但是。 「咦——?唔!?」 视线一端映出紫色气息便立刻抽身退开。在自己挥下大太刀后,维舒达的魔手刻不容缓地袭击过来了。 「躲得很好呢,我本来打算用这招击倒你。」 「急什么急!」 因为发生意料外的事情瞬间产生动摇,但马上就怒吼著挥刀。然而维舒达这次甚至不躲也不挡。彷佛是在说根本不需要一样,大太刀只劈开了毫无手感的黑暗。 「怎么了?那种攻击无法打倒我哦?」 「怎么会!?剑击确实……」 打中了。即便如此,却没有砍到东西的触感。因为这种谜一般的状况而焦急并且疏于攻守。接著,后方传来八键的怒吼。 「初美!闪开!」 「——」 对声音有所反应,立刻大步后退。瞬间,听见八键那边传来啪嚓的清脆弹指声,其余韵很快因为巨大爆炸声消失。 维舒达眼前的空气发生爆炸,冲击直接击中维舒达的身体。但是,黑色斗篷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随风轻轻摇曳。 「——啊?」 「怎么了?那种程度的魔法,对我无效哦?」 「……」 八键没有答覆那句挑衅般的言语。他不管后头追来的魔族,无言地瞪著维舒达—— 「咦——?」 八键的身影,突然像烟雾般当场凭空消失,魔族们顿时失去目标。然而回过神,他就站在困惑的魔族们身后。 然后,夜空里浮著无数魔法阵。 「等……!?」 自己不禁因为充斥夜空的魔法阵光景而发出焦虑的声音,虽然能够理解这是同伴引发的现象,但脑中整理却追不上进度。 「光辉术式最大稼动。爆装由第一到一百连续展开、绒毯爆击!(ad tum transcription. augoeides maimum trigger)」 充斥夜空的魔法阵放出几条闪光。点燃的光芒与爆炸一同放出雷射,魔族或维舒达不但没时间逃跑、甚至在大范围吹飞下根本无处可逃。非常符合其绒毯爆击之名。 这样的话,活不下去了吧。想到吃下这招的对手下场会是如何就毛骨悚然——这个暂且不提,留下深刻残影的闪光消失后,维舒达发出声音。 「嘻嘻嘻嘻嘻嘻……」 「怎么会!?」 长翅膀的魔族全在闪光前消失了,但维舒达毫无变化,只是静静地提高参杂著兴奋的诡异笑声。 八键刚才使用的魔法,是寸地不留的激烈范围攻击。就连坚固的黑钢木干都被吹飞、滚 落在旁,那种地面整个掀起的大范围闪光风暴……即便如此,维舒达依然存在。彷佛根本无事发生般,斗篷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八键的视线投向维舒达,惊讶呻吟。 「居然连高位魔术也不管用……?刚才的不是位格差消灭(disvariety out)吗?不对,魔术穿过身体……?」 听见的是穿插著某种专业术语的困惑声音,他似乎也不清楚攻击打不中维舒达的理由。 即便困惑,八键再度开口。 「——吾之刃化为不可视之物,然则以堪比钢铁之锐利击沉吾敌于血泊中!微尘吹飞!(et factus est invisibilis.instar venti tempestas)」 维舒达还来不及行动,下个魔法就发动了。八键咏唱结束后,维舒达周围的黑钢木、地面的土、滚落在旁的石头,突然碎裂开来并遭到吹飞。一切被不知道是空气之刃或是看不见的利刃飞快劈开不说,看不见的斩击风暴也不曾止息。维舒达被扬起的尘烟与木屑遮住看不见。但是,在将所有还原成微尘之前,龙卷似地暴风仍旧持续著。 这次一定—— 「这样就……」 「不,这只是开胃菜。」 「咦——?」 八键这么说的同时,自己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拉到他身边。 在他身边著地后,眼前除了交织著木屑的砂尘外,还有几条红线般的细细导火线。 然后,交织著纷飞木屑的沙尘中,诞生了模糊的鲜红魔物,并且逐渐膨胀,接著那些全部反转成爆裂。 预料中的爆风和热浪没有出现。是八键挡住了吧。遗迹也没有任何损伤。但是—— 「这、这该不会是……粉尘爆发!?」 和充满惊讶的自己相对之下,八键状似平常地以无论何时都冷静的视线看著爆炎的方向。不只击出魔法,连这种现象都能组织进攻击当中吗?在魔法之后加入现象的不间断连续攻击,让自己不寒而栗。 即便如此,维舒达依然存在。 「连吹散都不行……吗?」 对,彷佛接受了事实般,八键发出钦佩的声音。 从这时起,他就不开口了。 就算维舒达毫无防备,但他却不咏唱,也不使用魔法了。 「八键!」 「……」 八键没有回答。彷佛放弃打倒对方一般,低下头呆站原地。 ◆ ◆ ◆ 勇者的表情随著时间流逝越来越难看。 这也是应该的。不管挥剑斩向这副身体几次,攻击都会落空。心理的焦躁程度肯定非比寻常吧。 在男人放弃使用魔法后,勇者就鲁莽地攻击过来。就算不明白剑打不中的理由,依旧挣扎著不断攻击。 流利的剑术。马哈利欧的剑与之相较下笨拙如孩童,她的剑就是如此成熟且锐利。拥有一旦松懈下来,视线就会被其夺去般的美丽,彷佛寄宿著魔力。但是,现在只不过是无法确信「打得中」的胡乱挥舞,毫无灵敏可言。当然,即便毫不迟疑的剑也打不中就是了。 勇者在挥剑同时,嘴里也流露出小声的「为什么」、「怎么会」等等疑问。这并非出自本意,而是焦躁让她自然脱口而出的吧。 勇者旋转身体让刀锋描绘出螺旋、以剑飞往外侧般的力道砍过来。身体暴露在那个斩击下,但剑砍落却没有任何手感。 目睹自己刻意被砍中的勇者瞪大双眼。因为她看见剑击根本没用,当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无论怎么砍都没有用喔。你的剑绝对无法击中我的身体。」 「咕——!」 听见自己说明般的话后,勇者留下呻吟退开。虽然勇者的攻击不具威胁,但其身段很麻烦。她可是打倒了那个马哈利欧。既然能做到那种事,要分出胜负也当然很费劲吧。 但是,即便是勇者也有极限。一旦战斗意志受损,体力也会随之下降。她可是从己方进攻要塞开始就连战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吧。现在要她感到焦躁、慢慢让她了解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无功。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就会丧失战力了吧。 光是这样想想,笑意就涌现出来。毕竟自己正在玩弄魔王视为威胁的对手,实在难以忍耐这份兴奋,这是多么愉快且欢喜的事啊。 「嘻嘻……你似乎开始喘气了不是吗?是不是该放弃了啊?」 「话真多。」 「不巧的是我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没有会咬到的舌头。」 用言语将勇者逼入绝境。人类是心灵脆弱的生物,无论肉体多么强大,只要精神力衰减,大家都会成为弱小的生物。 这一点,勒贾斯和利榭巴姆也很了解。一旦狙击人类精神面,剥除所有战意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他们总是这么说。 因此。 「差不多该放弃,乾脆地将脑袋交出来了吧?」 「谁要!」 「后面那个男人已经死心了喔?在你拚命挥剑的时候,你看,他就这么一直呆站在那里不是吗?」 「……」 在提到男人时,勇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被逼到极限这点如实传达过来了。只要利用那个男人攻击勇者,她就会简单沦陷吧。原本以为有同伴会很麻烦,现在看来实属侥幸。 这也是应该的,虽然勇者亲自站出来战斗,并占据主要地位,但实际上依赖著后面那个男人这点一目了然。勇者逐一窥看男人的脸色,判断现在处于优势或劣势,还能并肩战斗或转为支援。而在男人开始一言不发后,就因为焦躁而流汗、不自觉弯腰,这都是支持自己论点的证据。虽然打倒同胞们、还能连续进行精密支援的男人本事相当不错,但反正人类不过这种程度。毕竟自己在男人的魔法下毫发无伤。 不可能。无论是谁,恐怕连教导自己这个技术的利榭巴姆、甚至魔王纳库夏德拉也伤不了自己吧。 终于,勇者气馁地垮下肩膀。现在终于领悟无论怎样都打不倒自己了吗?她低下头、垂头丧气、不甘心似地咬著嘴唇。曾经放出的威势彷佛谎言般的模样非常滑稽。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并用力握紧包覆著浑沌气息的魔手。 很快了。很快我维舒达就要取下勇者的首级、获得第一个勇者杀手的名誉了。不管是谁都无法阻碍—— 「——啊啊,什么嘛。原来是那样啊。」 「……什?」 「……咦?」 双方同时对那道不合时宜的醒悟声音发出疑惑。 回过神,傻傻站在勇者身后的男人满脸惊讶地吐出一口气。 那个表情就像是,如此简单的事实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那种,对自己感到愕然的模样。 「还以为是难以应付的对手,原来如此,怪不得攻击没用。本体不在这边的话,攻击当然会落空。为什么没有马上察觉这种简单的事情啊,太蠢了吧我。」 穿著黑衣的男魔法师脸色不佳,并夸张地抱著脑袋。那个苦恼的举动宛如根本没将自己与勇者的战斗放在眼里。 对那种不合时宜的说话方式感到厌烦,挥出魔手中积存的魔弹。但是,察觉这点的男人立刻弹指,用爆炸吹飞自己的攻击。 刚才明明一副已经放弃般默不作声,现在却露出刚见面时那种无聊的表情看著自己。 回过神时,勇者已经边回避自己的攻击,边退到男人身边了。 「你不是放弃了……」 「啥?你在说什么?这种状况 要放弃什么?」 「咦……?放弃那个、活下去之类的……」 「不,打不赢只要逃跑就好了。你失去记忆后连脑袋都不会用了吗?」 「你说谁是笨蛋!」 勇者对男人怒吼。男人虽然像在开玩笑,视线却牢牢盯著这边。就在自己打算攻击而加强力量时,男人也举起手。迎击准备万全吗?实在难以出手。 勇者将刀锋转往这边,询问男人。 「……你发现了?」 「是啊。真是的,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人做不到这种事,但好像有例外。也有值得在意的部分……款,先不管那个。」 从男人的语气听起来有办法对付这个招式。难道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察觉了吗?不,那绝对不可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见自己如此低语,男人满脸无聊且闷闷不乐地说。 「那我就说得简单点吧,攻击之所以打不中你,不是因为将实体模糊化,而是将所在地模糊化了对吧?」 「……」 「因为你的身体像雾气一样,所以我当初只想著是气体化或者将实体模糊化:哎呀哎呀原本就是那种身体真令人吃惊。反正是魔族,什么都有可能呢。」 「……你完全搞错了。」 「哈——事到如今就别骗啦。我和使用类似你这种招式的家伙战斗过喔。欸不过啊,那家伙的技巧不知道比你高多少。」 男人确信自己的说法正确。无法蒙混过去吗? 「……好吧,你是对的,既然被看穿了我就夸奖你吧。但是,这招无人能够破解。」 「没那回事,有好几种手段。」 男人这么说著浮现笑容,那种彷佛自己搞错了什么般的举止。 那种嘲笑般的态度,大大煽动了焦躁。 「那种手段——」 「不是跟你说有吗?装作知道的样子很难看喔?」 「——!你在说什、不过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 「哼,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要试看看吗?」 男人这么说著,嘴角诡异扭曲。这么有自信吗? 考虑到万一,自己也展开行动。虽然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反正不让他用就行了。 看见男人毫无防备地闭上眼、开口准备咏唱时,用力挥动魔手。 「哈啊啊啊啊啊啊……」 手周围的混浊气息逐渐膨胀、变成巨大的手形。狠狠挥下后,冲击以及地面被混浊气息卷入的土块一同向男人飞去。 男人来不及防御。等勇者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但是那样临时的招数,似乎早在男人预料之中。冲突的瞬间,男人消失了,回过神他已经和勇者移动到其他方向。 ……做了什么?连招式起始都无法看清。另一方面,就连身为同伴的勇者也因为瞬间移动感到困惑而屡屡窥视周围。 接著,男人静静闭上眼,吟咏般默诵。 「发现真实之物。其为有识之士开启、愚者所持第三只眼,将一切无知归还因果地平、被纯化之魂是为脉轮。示其九十六幅为双玉与半圆复写、于吾脚下描绘。(atman .eye of those with wisdom in all cases it is within the fools. some with light dismiss all the ignorance. sophisticated soul jnanchakusya.it is drawn on my feet as pinyin)」 男人的咒文咏唱响起。伴随著魔力高涨、周围空气也配合似地逆卷在男人身边。吹拂的风在地面画出规则痕迹,而后男人睁开眼睛。 「——在丹葛玛睁开的双眼前,所有虚伪啊毁灭吧。(open.eye of danguma.and dase illumihe truth)」 瞬间,男人脚边喷出足以灼伤眼睛的灿烂光芒。 周围一切都被彷佛水面反射的阳光般的眩目光芒吞噬。但是那道光芒很快就收敛,再度回到刚才那个在新月照耀下、被黑暗包围的黑钢木森林中。 刚才的光有什么效果吗?但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勇者似乎也察觉到这点,诧异地看向男人。 「八键……?刚才的魔法是?」 「终了。」 男人这么说著,宣告魔法结束。果然是迫不得已的虚张声势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什么!?果然在故弄玄虚不是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夸张的事,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全都和之前一样!」 「不,没那回事——你看,这边不就有所不同吗?」 男人这么说著,用鞋跟踩踩地面。那里不知何时有个眼睛形状、发著淡淡光芒的阵。 「你说那个画怎么样?」 「嗯?要说明会讲很久喔。松果体、丹葛玛、眉间轮。必须从西洋魔术一路说到印度佛教才行。」 「莫名其妙……」 即便装作从容,没改变就是没改变。脚边的画也是故弄玄虚后残留的魔法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等、等等!你说得那么自信满满但什么变化都没有啊!现在是怎样!?」 「……你也要说这种话吗?外行人闭上嘴用眼睛看。」 「但是……」 「你看,这样如何?」 男人这么说之后,突然冷光一闪。 (插图356) 是男人的魔法。明知没有效还重复同样的举动,真是不长记性。 打不到的。绝对——应该要这样才对。 「咕——!?是、什么……」 预测遭到背叛,那道光确实贯穿了自己的肩膀。 被魔法击中的冲击,以及尖锐痛楚让肩膀突然一疼。 「看吧?打中了吧?」 「骗人……那刚才的魔法是为了这个?」 「你、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 「魔族的将军维舒达,你伪造了自己所在之处。不过,一旦这个丹葛玛之眼开启物质领域,你就无法伪造所在之处了。现在是你的幻象从那边的位相消失了呢?还是全部暴露在这边了呢?来吧猜猜看。」 「不可能!像那样的魔法不可能打得中我的本体!我可是将这个身体置于幽世!」 「哈?你说把身体放在幽世?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了浑蛋。不过是单纯模糊了这边和别位相的境界线而已吧?明明会用却不知道吗?你的身体又不是在很远的地方。」 「从这边攻击那边这种事——」 「对,做不到。如果没有真的连接在一起的话。但是,你所做的不过是停留在模糊地点、让自己的状态配合每次攻击与防御转换罢了。在别位相坐享其成还能使用远端攻击这种种技,只有戈多拉克办得到。简单来说,你只是将身体藏在那边的深处。」 「什……!?」 冲击,男人连自己不知道的部分都看穿了。 「但、但是,就算能打破这个招式也不代表我会输!」 「——不过,既然我砍得到了,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满?」 一直保持沉默的勇者,这么说著放出杀气。和刚开始战斗时一样,不,气势比当时更甚。 「你在小看我吗小姑娘!」 魔手击出魔弹,男人也配合著击出光的魔法。魔法在勇者与自己之间交错。用混浊气息展开防御障壁后,男人的魔法就被挡下消失了。 另一方面 ,自己的攻击也被男人的魔法障壁抵挡。浮在半空的金色魔法阵,在男人面前像是盾牌般伸展开来。 突然,勇者的视线转向男人。 「八键。」 「干么?嫌我多管闲事?」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察觉了对方抿著嘴的意思,男人放弃似的叹气,然后—— 「好啦。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是斩除盘踞此世魔物的剑。就让那家伙仔细瞧瞧,这五百年来不断击溃妖魔的你的剑术吧。」 听见那句目中无人的话,勇者毅然点头。接著将刀锋转向自己,横砍过来。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小看我啊啊啊!」 以为捕捉到时,已经从视野内消失,转往横向的斩击砍了下来。不在自己视野内停留的战斗方式。而且动作的灵活度比以往明显。 但是—— 「只要不被你打中就行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剑!」 无论剑闪多么朦胧、凌厉,刀刃也没有打中。 对,自己看透了勇者的剑。看透了。对勇者剑击的了解简直手到擒来。因为斩击过来时,秘银刀身就会发亮。即便视野中的勇者消失了,刀身的光会宛如预兆似地、事先告诉自己斩线会通过的位置。自己只要和刚开始战斗那时一样闪躲就行。只要这样就好。 愚蠢的勇者似乎没发现这点,只是过于正直地砍过来。 接下来就和一开始的策略相同,只要不断愚弄勇者直到她气力尽失就够了。 「咕、打不中……」 「没错!就算没有移形的招式,你的剑也打不中我!绝对!」 「……」 看著陷入沉默的勇者,嘴角不由得流露喜悦。 因为激动而热切起来的敌人,无能为力地咬牙切齿模样实在令人痛快。 「呵、呵哈、呵哈哈哈哈哈!打倒勇者小姑娘之后,就轮到你了小子!」 对,打倒勇者后就是黑衣男。绝对不能让那个看破移形招式、甚至拥有破解能力的男人活著离开。 经过刚才的魔法攻击,得知男人的魔法无法突破自己的防御。要让他高价付出得意忘形的代价才行。没错,以死谢罪。 另一方面,勇者不知道怎么了,动作改为正面持剑、静静摆出攻击姿势。刀锋面朝眼睛、剑柄在胸口以下。 不知道她要怎么出招。但是,剑的光芒会指示勇者接下来的动作。 向自己、如实指示。对,映在剑上的月光。 月亮的、光芒。 「啥——?」 消失了。应该会指示勇者接下来动作的剑之光,从应该存在的地方,唐突地消失了。 跟丢剑闪后,距离极近的地方传来女声。 ——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霞十字抄。 勇者那比寒冷夜气更加刺骨的凛然声音在鼓膜中响起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砍倒在地。 动了动暗之中的脑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体已经四分五裂。 疑问比痛苦更快从口中溢出。 「为、何……」 这是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月之夜,绝对不要跟剑士争斗。哎呀哎呀,不愧是爸爸。真的要钦佩那个人。」 黑衣男人下襬任由夜风吹拂,他仰头看著夜空。似乎读取了自己的想法般说出那样的话。 (插图362) 不知寄宿在那道声音中的是对过去的怀念或开心。 但是接著转向自己的是笑容。而且是,如同魔王纳库夏德拉露出的那种、只对逃不出掌心之人会露出的笑容。 「怎么可能……即便只有月牙,但确实在空中发亮……才对。」 「是吗?」 因为那道嘲笑般的声音过于自信,自己被吸引般抬头看向天空。 但是,应该在那里发光的三日月。 「居然、没有……!?」 对,彷佛最初就不曾有过那弯月牙般,夜空里一片漆黑,连星星都看不见。 「——狩月(square of the moon)。也就是,月亮必是太阳系里的真实之镜。月光洒落之处会因此发亮,万物均服从于那道光。因此,现在将月亮从空中狩猎下来。」 完全无法理解男人吟咏般的措辞,而黑衣男人彷佛在嘲笑自己的困惑般耸肩。 「总之呢,虽然我说得很夸张,但这里没有地球也没有太阳系,更不知道有没有九十度光谱。等我说完一切就结束了,只是安慰安慰你啦,安慰你,但是——」 ——对现在的你而言,是非常致命的安慰吧。 看向自己的是,比魔王纳库夏德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深红双眼,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淡声音。事到如今,自己才发现男人是死神。 「你这家伙……知道我、是因为映在剑上的光才捕捉到剑闪。」 「因为你刚刚自己说看穿了,而且你也确实看著初美的大太刀。那个模样在夜里飘,眼睛会很明显。所以我猜对啰。刀的材质如果不是秘银而是会发光的奥利哈钢,大概就不能这样了吧。」 毕竟,在眼睛被杀意遮蔽那刻起,你就输了。 那样的话,在夜晚的森林中无情响起。然后,男人再度用黑鞋踩了踩脚边。 于是,自己发现了异样。对,如果没有月光,周围应该会被黑暗笼罩而看不见才对。即便如此周围能够清晰到看得见,就是因为黑衣男人脚边正在发出淡淡光芒的眼睛形状魔法阵。 「映照真实之光偶尔会因隐藏谎言而光彩夺目,就是这样。」 「你……如果没有你这家伙、在的话……」 「那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还有其他能够抓到你实体的手段,初美在最后关头搞不好会做出什么。就算是刚才的剑闪,也背叛你的目测将你一刀两段了不是吗?你搞不好在察觉前就被砍了呢。」 男人这么说著,向自己夸耀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如果你至少有勒贾斯那么强,说不定就能打倒我们,但你原本就不够强。」 自己因为男人回想起什么似的说词而掠过战栗。 「你这家伙、该不会……」 闻言,男人露出谎言被拆穿般的坏小孩表情,微微一笑。 ……那么就是这个男人,打败了魔将之中顶尖的前锋大将吗? 「打倒勒贾斯的是黎二。你就这么记住,然后去死吧。」 男人哄骗般的声音,成为魔将维舒达最后听见的话语。 尾声 维舒达被朽叶初美从右肩口到左腿、左腹侧到右腋交叉砍断。 俱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朽叶流、霞十字抄。确实是由双手握刀下砍然后横砍,再由横砍转为下砍的幻影太刀,但两刀都击中了维舒达。也就是,即便他捕捉到剑闪,被其中一个斩击打中的机率也很高。 「这下狩月真的是多此一举了呢。」 「完全。但是,能够确实击败他都多亏了你。」 初美这么叹息著说。在清冷月光照射下的剑闪如同雾霭一般,因此得出所谓『看不见』的虚像绝对无从避开的结论了吗?说不定对她来说,刚才那巧妙的一招是出乎意料的必杀一击。 搞不好她想以拿手的突刺将一切画下句点,但是—— 「明明丧失记忆,为什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到?」 「你没资格说我,你就算一个人也能嗤笑著打倒他吧?」 「太抬举我了。这次是有前卫在才能赢得这么轻松,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 「是吗?话说回来,你从开始战斗之后就显得很可疑。」 「因为在下就是这种职业。」 完全散发出可疑气息,采取绅士礼节并礼貌回应。魔术师基本上都是可疑的人。若是拿掉他们的滑稽、可疑、不可思议,就会变得乏味。 但她毫不在意地眯眼看过来。 「如果出现在勇者故事里,就是那种以为是自己人实际上却是里boss的类型。」 「不围攻就打不赢的那种吗?确实很符合刚出场就可疑的人物。」 水明耸肩笑著说,初美愣了愣也露出笑容。 「真的很从容呢。」 「托你的福。」 变得比较轻松了吗?两人和乐融融地聊了一会儿,初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这么说起来,你刚刚说和类似这家伙的人战斗过?」 「算……是吧。是使用和那家伙类似的、将实体所在之处模糊化魔术的家伙。不过,要说像实在也太像了吧……」 水明脸色有点阴沉,声音也下降了几度。讨厌的战斗记忆。光是想起这件事,自己不中用的模样就会跟著浮现出来。 「嗯。说不定,那家伙就在这里?」 「别说傻话了,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有你和我的前例在,并不能够完全否定吧?」 「不,没那回事。不可能。」 初美因为水明再三否定而有点发火,但看到对方脸色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嘴里念著不会、不会的他,表情十分严肃而且笼罩著不安。 水明仰头看著月亮,不假思索开口。 「——堕魔十人·戈多拉克·勒·科斯特海德。这就是使用那个魔术的男人的名字。」 和那个魔术师战斗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也是在海蒂玛莉成为助手、并认识伊丝莉娜之后吧——操纵现代魔术、以结社理念而生,然后背叛梦想的男人。虽然是个伤害他人、不惜将神秘揭露于世的男人,但因为无法从死亡中解放所以任谁都阻止不了,由于其地位而被放置了半世纪之久。 因为他的阴谋实在过于庞大,当时许多魔术组织都派出魔术师进行讨伐,结果被水明打倒—— 「那家伙由我毁灭。就算是不死之身,只要斩断根源就无法存在。即便因为我一时不察遗留著性命,会是谁在这里召唤了那个男人?再说那个男人会加入魔族什么的根本毫无道理。他可是那种宣称世界万物都该死、回归座前才是最好的救济、搞错所有事的浑蛋哦?那种浑蛋……」 难道还活著吗?光想像就毛骨悚然。 闻言,初美不知道怎么听的,古怪地说出这种发言。 「说不定是想让魔族毁灭一切。」 「拜托不要再说下去啦放过我吧……感觉说著就会成真。」 「有那么强吗?」 「比刚才打倒的那个强太多,搞不好有一千倍。如果要我跟那家伙打,还不如叫我同时对上魔族和魔族将军和魔王。啊~好像要吐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逗她笑,水明脸色难看地垂头丧气。但不知内情的初美以什么都不担心的表情说。 「但是,你打倒他了对吧?」 「是他被打倒了。因为全世界最浑蛋的敌人在那个时候成了自己人。要不是这样我肯定会因为位相切断而四分五裂吧。」 对,当时那个嗤笑梦想的男人凑巧成了盟友。水明去帮蕾菲尔时提到、指示梦想所在的男人就是他。 「……拒绝再打第二次。那家伙如果还活著,人类在因魔族灭亡之前,世界就会被那家伙给毁灭了。」 听见水明危险的说法,初美诧异询问。 「……我们所在的世界,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完全不是。和平得要死。」 「那为什么?」 「谁知道,当和平与危险的平衡变得奇怪时,就代表末期到了吧。虽然不知道那是革新前的喘息,或是终焉前的过程,但在我们回去之前世界还真有可能毁灭,根本笑不出来。」 「现在不是拯救其他世界的时候呢。」 「虽然这么说,但就算我们做了什么,该毁灭的时候选是会毁灭。我们所在的地方,并非是如此英雄的立场。我们所能做的,顶多是世界毁灭前待在家里发抖等待罢了。」 呼出那种一点都不有趣的叹息后,水明以如同军队般正确但愚蠢的动作向后转,看向遗迹的方向。 「欸,不管那些,我先去调查。」 因为没有障碍了所以神清气爽吗?水明往描绘著魔法阵的石造遗迹走去,而初美也大步跟上去。 走到一半,初美眼神突然转为锐利。专注眯起并转过去的视线前方,渗出令人不愉快的气息。那恐怕是—— 「……八键。」 「还没结束啊。」 水明像是回应初美的警告般,发出厌烦叹息。调查只能待会再去了吗?在森林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气息,无庸置疑是魔族的残党。 水明他们转向魔族会来的方向等著应战,正面的黑钢木林间突然裂开一道黑暗。看出敌人会从那里过来,初美担起刀,水明则准备行使魔术。 魔族接连现身,从黑暗中一只接著一只慢慢出现,接近刚才包围他们的数量,并且摆出会一起冲上来的模样散发著强烈杀气。 「……连战没问题吗?」 「说什么傻话,哪能被小喽啰拖垮了。」 随意回答的脸上没有笑容。虽然水明的说词高傲但听起来不怎么流利,表情也没有丝毫大意。 就在这个是要先出剑还是先放魔术的时候。 魔族正上方突然落下影子。 就连产生「谁在那里」、「发生什么事」的疑问时间都没有,只有初美发出了「咦——?」的惊讶声音。魔族正上方瞬间迸出冲击,将他们与地面和林木一同吹飞。 那个冲击不仅吹飞周围一切,冲击波还带著巨大的木片或土块,如同炮弹般往有段距离的水明和初美飞来。 「这、这是什么?」 「……」 初美困惑地用大太刀抵挡,水明则用魔术防御以杀人般速度飞来的物体。 轰然巨响结束,飞散的粉尘也消散后,他们看见一个头上长著银白色的角、身穿和服似的打扮的男人,他站在魔族的尸体中举起拳头,唱出造访的句子。 「——真脆弱啊。这种连粪土都不如的飞虫,居然能够威胁女神身边一切生命,这种任谁来说都难笑的笑话实在令人害怕。」 这句彷佛自言自语的话语,是说给脚 边的魔族们听的吗? 终于,察觉不合时宜来访者的其他魔族,从旁袭击长著角的男人。但是,当他一挥拳头,魔族就在连黑钢木都卷起的余波中碎开来了。 ……水明和初美因为那份过于辗压的力量而说不出话。 吹飞魔族就算了,毕竟两人联手并非打不过魔族。但是,那不过是轻轻的、驱赶飞虫般的动作,却连坚固的黑钢木都卷入并绞碎究竟是什么道理? 彷佛碰到什么脏东西般拍了拍手,男人的视线突然捕捉到水明。 「……」 扑通,水明的心脏突然大力一跳,身体被恐惧依附。是因为看见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吗?不,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以及那道视线。 水明一只脚往后退,这是自己因为害怕反射性做出的举动。 来异世界之后因为恐怖而后退,这还是第一次。 另一方面,旁边的初美并没发现近在眼前的危机。是怀疑对方可能是自己人吗?她用惊讶的视线看向拥有银白色角的男人。 「勇者和……哦?你是勇者的同伴?」 水明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脑内警钟大肆作响,心底的自己只想著快逃、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 反而是初美往前一步,反问男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认识我?是盟友吗?」 「谁知道呢。这点由你决定。」 「什么意思?」 无论是男人哄骗般的说法,或初美的疑问,水明都听不见。 不过,事到如今他察觉了男人的身分。 「……你是,龙种吗?」 水明有点颤抖的询问猜对了吗?男人只歪歪嘴露出笑容。另一方面,初美终于注意到水明脸色大变,诧异的视线转向他。 「八键……?」 「果然吗……」 「你这家伙很害怕呢。一个男人在敌人面前连虚张声势都办不到,实在丢脸。」 「——吵死了!这是正常反应!」 「但是,我没事要找胆小的弱者。不好意思你消失吧。」 彷佛断定水明很无趣般,男人用冷淡的视线贯穿他。 然后微微张开嘴,吸进空气。 ——龙哮(dragon shouts)。 察觉此事时,束缚身体的紧张以及害自己发抖的怯懦都不见了。水明脑中只记得拚命去想回避那个威胁的方法。 而不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惨剧的初美,保护似地将刀横在他之前。水明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初美!过来这边!」 「咦?」 「到我后面!快点!会被龙哮卷进去!」 「龙……呀!?」 水明强制把困惑的初美拉到身后,接著伸出双手开始咏唱。 「——吾之盾非盾,是为纵使承受任何攻势依然坚固之物,无论面临何等炮火皆无以撼动之物。绝不溃败且不动如磐石,其为受汇聚晓星吹息的金黄光辉虚饰之坚城,其名为(nonamo munus scutum.omnes impetum invictus.incibility immobilitas immortalis.cumque mane surreisst castle)……」 魔力涌出同时,水明身边出现无数包围著他们的金色魔法阵。正面的魔法阵运转,脚边的大魔法阵内部指针以秒计时。共计六小节的咏唱结束后,所有的魔法阵都安定下来。 「——坚守吾身!绚烂的金色要塞!(firmus grega aurum magnalea)」 其键言纺织同时,长角的男人嘴里伴随著令人耳鸣般高音的震动解放了。 震动波往周围扩散时,地面如同沸腾般吵嚷,空间产生红色闪电般的龟裂闪烁。空气带电、分子震动。在这种令人产生世界被装进染成鲜红色等离子灯泡里的错觉般场景中,一切都变换成了灼热。 视野瞬间染红,无论是土壤、黑钢木、魔族的尸体、召唤遗迹,全部都同等遭到爆炸吞噬。 卷起的轰然巨响和灼热旋风几乎让人错认成小规模的眩光。静谧的夜晚,一转眼就成了焦热地狱。如果水明刚才引起的粉尘爆发是炸药,那这个简直可以称为核爆。 ……火焰逐渐收敛后,周围景色大变。 「这是……什么?」 初美瞠目结舌,尚未掌握现况。 回过神时,黑暗的森林与遗迹都随著灰烬随风而逝了,现场只剩下周围整片的焦土和残火。 另一方面,长角的男人不知为何呆呆张著嘴。 他呆滞地看了水明半晌,露出领悟的表情,然后突然放声大笑。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没想到能正面挡下刚才那击!我总想著那不是普通人类防御得了的东西,哎呀哎呀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善哉善哉。」 他发出的确实是喜悦。他一味大笑,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水明。刚才明明只意识到勇者,但现在连看都不看,而是以彷佛在看顶级刀剑般的眼神注视著水明。 然后。 「黑衣的男人啊,我要订正刚才对你这家伙——不,对你所言的弱者一词。形容为了保护女人而站出来的男人为弱者实在不合情理。再者你毫发无伤挡了下来,看来你发抖的理由不仅是因为怯懦吧。」 男人这么说著,这次露齿而笑,如同饥饿的野兽终于寻获猎物时、那种恐怖且狰狞的笑容。光是那种猎食者散发的喜悦,就重新挖掘出水明对龙深入骨髓的恐惧。 再度被颤抖与寒意占据身体的水明身边,初美再次询问。 「你是……」 「嗯?噢噢!对喔,我整个忘了。哎呀哎呀,执行任务时发现至今为止不曾遇过的猎物,这个世界的生命还真是讽刺啊。但是——」 那是现在才想起来的说话方式。不对,男人说不定是说真的,他直到现在才想起初美的存在。 「我是龙人因禄。联合的勇者初美啊,即便没有经过应允,今宵也要让你与我一起走了。」 月下,龙人因禄露出龙牙。 后记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水明的青梅竹马,小初美的登场就是以这种感觉开始。故事也逐渐展开,希望各位看得开心。 水明君不如意的旅程,以及本作的精采之处战斗等等等等。 接著,最后是…… 若能享受本集实感荣幸。 感谢让第五集成功出版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水明的青梅竹马,小初美的登场就是以这种感觉开始。故事也逐渐展开,希望各位看得开心。 水明君不如意的旅程,以及本作的精采之处战斗等等等等。 接著,最后是…… 若能享受本集实感荣幸。 感谢让第五集成功出版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水明的青梅竹马,小初美的登场就是以这种感觉开始。故事也逐渐展开,希望各位看得开心。 水明君不如意的旅程,以及本作的精采之处战斗等等等等。 接著,最后是…… 若能享受本集实感荣幸。 感谢让第五集成功出版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水明的青梅竹马,小初美的登场就是以这种感觉开始。故事也逐渐展开,希望各位看得开心。 水明君不如意的旅程,以及本作的精采之处战斗等等等等。 接著,最后是…… 若能享受本集实感荣幸。 感谢让第五集成功出版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水明的青梅竹马,小初美的登场就是以这种感觉开始。故事也逐渐展开,希望各位看得开心。 水明君不如意的旅程,以及本作的精采之处战斗等等等等。 接著,最后是…… 若能享受本集实感荣幸。 感谢让第五集成功出版的各位,责编s氏、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 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篇。 从帝国出发,为了寻找英杰召唤仪式魔法阵解读线索而前往联合的水明一行人。 另一方面,联合有著联合宗主国穆赞召唤的第三名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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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zard)八键水明,从父亲八键风光口中,听见了那著名幻想生物的名字。 ──在奇幻小说充斥的现代,龙种以爬虫类的身体与翅膀,和会从嘴里吐出毒素或火焰的怪物印象广为人知。 虽然龙在东洋被认定为良善象徵,但在西方却是恶魔──被视为恶灵化身,担任会遭神明或天使消灭的『邪恶』角色。 龙给人们的绝大部分印象来自爬虫类般的蛇身。普世的圣经将蛇隐喻为恶,同时也是唆使亚当与夏娃的犯罪象徵。 此外,还有过去以圣经为准则的宗教,与信仰蛇的古埃及或原住民宗教对立这个原因,所以西方大半盛行蛇=恶魔的观念。 因此,从古代开始,龙就被描绘成与人类为敌的恶之化身。 ……水明会如此反问,是因为倏地听见父亲「你知道龙种吗?」的询问。当然,水明的知识层面尚不及父亲,只是维持著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摇头。 「虽然龙种在史籍和文献里有留下痕迹,但其存在并不受到承认。而且,即便是对我们魔术师,也被隐匿著。」 「被隐匿著……?」 「意思就是……」 彷佛要对因为自己的迂回说法而皱眉的水明伸出援手,坐在安乐椅上的风光用手指敲了敲扶手。 「龙种确实存在的意思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 父亲眺望著阳台外的阴暗天空如此说道。就在水明等著他继续话题时,风光的视线突然如箭般射向水明。 「水明,去泡咖啡。」 「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我现在想喝。让儿子泡咖啡可是家长特权。」 「这算什么特权啊……即溶咖啡可以吗?」 「无所谓。但是……」 「黑咖啡对吧。我知道啦。」 「你要不要喝?」 「有加牛奶和糖的话。」 「你赶紧长大到能喝黑咖啡吧。」 「总有一天会的。」 水明朝表情毫无改变的父亲回以微笑。虽然父亲总是像石膏像般面无表情,但绝非没有情感,只是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亲切地和自己开玩笑。 唯有与他亲近之人才会了解这点。 「然后呢,龙怎么了?就算在魔术界也是被隐匿的存在对吧?」 「没错。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可是无法继续这样了。」 喝了口水明所泡的咖啡,风光再度说道。 「报光者(阿卡西赛亚)推导出欧洲有龙现身。这将会是史上前所未有、最大规模的神秘灾害。」 报光者是千夜会的事象预测器。可以从再平常不过的琐碎小事象预测到大事象结局──坦白说也能称为可以预知未来的物品吧。虽然本质上还是有点不同,反正就是类似的东西。 「史上最大规模……」 「要形容的话很暧昧。但也因此,其他魔术师得知此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样一来,隐匿性什么的就完全无所谓了。当然,我刚才提到的真正龙种已经不复存在。幸存的龙种早在三十年前灭亡,这世界再也不会有龙诞生了。」 「那么,为什出现龙呢?」 「答案就是,终末事象(twilight syndrome)。似乎是西班牙突发因果不安定的场所,还是可能成为甲种型发生源的规模。推测从那里诞生的怪物型态,恐怕会以龙的外貌与性质显现吧。」 「怪物……」 怪物,也被称为终末的怪物们,是终末事象的一种。虽然尚未能详细解析,但这是为了加速世界确立的最后阶段「终焉」,而为了毁灭世界所有生物,化为『袭击生物的怪物』这种形式的概念般的存在。 其大多──被称为丙种型,也就是介于狼与狗之间的模样。但被称为甲种型的存在偶尔会改变外型,化为人类天生恐惧的姿态。 所以才会与欧洲人心底根植的恶之象徵龙重叠了吧。 「一旦那种东西出现在世界上的话……」 「会带给欧洲极大灾害……不,恐怕不仅如此吧。」 如果是史上最大规模,还具有龙的外型与特性,若没有英雄或圣人等级的超人绝对无法打倒吧。但是,现在世界上并不存在黄金传说(legenda aurea)中记载的圣乔治或圣思维等等伟人。 要是应对失败,世界可能会毁灭。 「那么,爸也是?」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也被召集了。这次负责讨伐龙的魔术师大概二十人,打算使用少数精锐策略。」 「由哪方主导?」 「千夜会。好像只有这次无法全权委外。统帅是卡托莱伊亚家的长女、千夜会执行总代理芙梅尔克尔丝。统帅辅佐是她的妹妹,赛安尔琪丝。」 「总指挥是历代执行官里最强的两位吗……」 「名义上来说吧。现场实际指挥应该会由其他人负责。」 ──不过和龙战斗时的主力就是她们吧。风光静静地说。 他提到的卡托莱伊亚姐妹,是千夜会执行局现在的力量象徵。两人都能使用操作时间的魔术,以无与伦比的强大战斗力为傲。但她们的年纪都只有二十出头,即便领队,现场也会让给经验丰富的魔术师指挥吧。 对还只有哲学者(philosophy)级的水明而言,完全是不同次元的事情。 「龙和执行局的领导者……听起来好厉害。虽然我常去欧洲,但感觉遥不可及。」 「不,这次你无法置身事外。」 水明无法消化父亲话里的意思。 「啊?无法置身事外的意思是……」 「报光者在此次预知之际推导出许多可能性。龙种的发生、欧洲的毁灭、觉醒、生灵涂炭、末世化的加速。既然这些都是可能性,当然就能予以改变。」 父亲在绕完圈子后,说出口的重点是。 「然后,事象预测器引导我们最后求得的答案是,水明,必须带你去。」 说完之后,父亲锐利的眼神看了过来。接著,水明的惊愕叫声响起。 「您、您说我吗!?」 「没错。虽然理由还不清楚,但你的力量大概会成为这次战斗的关键吧。」 八键风光表情毫无波澜地丢下重磅宣言,但可以从父亲的语气里稍微窥见类似于自豪般的感情。 是因为这种重要局面需要儿子的力量而感到开心吧,但对当事人水明来说这就跟晴天霹雳没两样。 「可是爸,我不觉得自己到时能派上用场。我可是低阶的低位魔术师喔?」 「魔术师的阶级不过是保留本来应该给予的头衔罢了。我对你的教导足以博得那份实力,而你也有相应的自信没错吧?」 「我能以魔术师的身分战斗。至今为止多次跟著爸前往战场,也学过遇到神秘灾害时的应对方法。但是,如果要问能不能与那么高位的魔术师们一起战斗,还是会感到不安……」 水明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会用这种深感压力般的说法,从某个意义来说其来有自。 先不论低位魔术师与高位魔术师在敌对或合作时该当如何,一旦双方同时使用魔术,大多都会发生所谓『位格差消灭(disparityout)』的魔术法则问题。 因为低位神秘会被高位神秘抵销,所以只要低位魔术师使用的魔术,接近高位魔术师使用的魔术支配领域(rulearea)时,就会自动消灭。 本来的话,只要程度没差太多就不会发生抵销,法则要成立也有条件限制所以不需要怎么在意,但由于这次召集的魔术师们都是高手,所以这个问题就会浮上水面。 遇到那种场合,低位魔术师在编织魔术时,必须考虑高位魔术师会发生的位格差消灭(disparityout)才行,这样会平添麻烦。毕竟是讨伐龙这种重要局面,在高位魔术师熟练运用技术的战场上,低位魔术师根本没有从容活用魔术的时间。虽然如果是要使用辅助、赋予等等魔术就另当别论,因为这方面不用在意位格差消灭,但水明觉得自己使用的辅助或赋予魔术,对高位魔术师们来说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场。 闻言,风光敛眸。 「你现在会被不安左右,也可以说是我的教育方式不对。关于这点,镜四朗也会有所抱怨吧。」 「……什么意思?」 「老实说,一直以来我对你过于严厉了。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状况,我从来没夸过你对吧?」 「咦……呃算是吧,确实是这样没错……」 风光教授水明魔术时,即便水明做得很好风光也不太会称赞他。这的确是事实。但因水明了解父亲不太爱说话的脾气,所以一直都不以为意。 这有哪里不对吗?水明对父亲的委婉说法得要领。 「……水明,你能使用大魔术吧。」 「咦……?对,当然可以。『既然以现代魔术师(superior wizard)的名义自居,怎么能连个大魔术都施展不出来?』这句话还是爸说的。不过考虑到咏唱速度,要应用在实战上可能有些勉强吧……」 为了应付父亲给予的课题,水明在不久前编出了几个战斗用魔术。虽然因为跟随父亲前往激烈战斗的机会增加而选择那些魔术,但若说要运用在实战方面,自己的力量尚且不足。 「西班牙的战斗中,能够单独、不需大型仪式就发动大魔术的实力派高手,包含我和你在内顶多五人吧。」 「那么这次战斗,除了两位执行官外没有其他实力相当的魔术师会来吗?即便诞生了将会造成欧洲巨大危害的怪物也一样?」 「不,不是那个意思……唔,事情会到这一步也是我设想不周。」 对水明而言,父亲闭起眼睛沉浸在思绪中的模样,以及其出口的话语非常奇怪。 ………………但反过来说,对风光而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水明还没领悟,也是因为自己教导无方所致。 水明现在的实力,从其他高位魔术师的角度来看完全足以和龙对战。但风光本人不愿水明成为骄傲的魔术师,因此以魔术老师的身分向他出了各种难题。与此同时,风光也没有正确知会水明周遭、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魔术师们,他的力量非比寻常。考虑到水明不能过著成天泡在魔术里的生活,以及和与魔术无关的普通人之间的相处──可以说因为风光让水明过著异于一般魔术师的生活,才造成水明如今的错误认知。 水明是无论在哪都不会让自己蒙羞的儿子,甚至还具有其他魔术组织会欣然接纳的实力和才能。但是,在风光那样的养育之下,就诞生了『没有正确了解自己实力的胆小魔术师』这样的缺点。 魔术师最大的敌人『骄傲』可以说根除了吧。不过,代价是实际面对敌人时,那份慎重会造成怎样的损失,这才是水明今后的课题。 但是,现在── 「跟我去的话就会知道理由了吧。当然,不可掉以轻心。对你来说,恐怕今后也不会有比这次更加艰困的战斗了吧。」 「……………好。」 水明同意风光的话,并将喝空的杯子拿到洗碗槽。 凝视水龙头流出的水,突然感觉到后颈传来的异样。 「龙、吗……」 颈部彷佛因为什么不祥预感而焦躁般,逐渐传来不可思议的灼热感。父亲说过,那是母亲拥有的力量。现在的水明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暗示。 ……没错。因此,魔术师八键水明的战斗,可以说从这一天才开始。 第一章 月下龙人 阻挡一切入侵者的宁静黑钢木森林,现在随著火焰气流争相上冲的轰然巨响,陷入彷佛会烙印于眼底的灼热之中。 水明和初美打倒魔将维舒达之后,森林在这名突如其来现身、自称因禄的龙人发出的龙之咆哮──龙哮(dragonroar)攻击下遭到焚毁,现场仅剩灰烬和余火,以及各种完全看不出原貌的残骸。若是仰望天空,威胁夜幕的焰光正在黑暗下奔腾。 除了水明和初美以外的一切都在龙哮威力下消失,水明寻找的英杰召唤遗迹同样无可幸免。 位在两人视线内的因禄正站在火焰之上。他的外型是非常适合「文弱青年」这样形容的痩长纤细,与披散在背后的光滑绿色长发相衬,几乎会让人觉得是与战斗无缘的文人。但对方其实拥有单手打飞数只魔族的力量,双脚一如盘据于地的粗根巨树般支撑著身体。 和外貌不符的是,他身上环绕著武威。从科学角度无法阐明的重压席卷在他周围。 另一方面,摆出正面迎战姿势的初美,不管飞舞的火星落到了金发上,丝毫不敢松懈警戒带来的紧张感,翠色双瞳紧紧地、锐利地盯著因禄反问。 「要我、跟你一起走……?」 「没错。虽然理由还不能揭露,但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认为像我这种小女孩的力量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本身的力量确实如此。不过,你那副身体里,除了原本的力量外还寄宿著其他力量,没错吧?」 这段话是在暗示初美拥有的勇者之力吗?如果说他们需要的是勇者之力…… 「但这似乎不是你打倒魔族的理由。」 「当然。魔族只是其次,一旦事情顺利,那些家伙的命运不过都是半途消散罢了。」 因禄目中无人的语气中,透露出其目的似乎与这个世界召唤勇者的理由不同,但是── 「坦白说,太可疑了。首先,和你走是什么意思?无关我的意愿?」 「因为我们需要。」 「一般而言,应该先从建立信赖关系开始,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原本就没打算说些诸如『相信我』、『跟我走吧』这等戏言。毕竟,我也没打算对你彬彬有礼。你怎么想都无所谓。」 「什么意思?你想对我怎么样?」 「我说过理由不能揭露……但,没别的意思,单纯是我们要使用你罢了。」 「把人当成物品一样……」 听见因禄的说词,初美表情扭曲显得很不愉快。几乎没有人会在听见自己被说使用不使用这种话却不发火吧? 另一方面,将初美挡在斜后方的水明,抬起红色眼眸插嘴。 「普遍来说,这种所谓的内幕应该不会直言而是敷衍过去不是吗?要带人走的话,总得说些好听话邀请才对吧?」 「确实如此。但是,实际上我们就是要使用勇者。没打算骗她。」 「唔……?」 明明说著理由不能揭露这种可疑的话,态度却显得堂堂正正。水明对因禄这种有些前后矛盾的对应皱起眉头。 「在这之前,先问一下。」 因禄这么说著,以勇者不过是次要般的态度转向水明。 「黑衣的男人啊,想询问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没错。就是精采防御吾之咆哮的你的名字。务必告知。」 因禄这么说著,如黄玉般闪亮的双瞳直直看了过来。 「这是必须先问的事情吗?」 「当然的吧。问名是对强者的礼仪。或者你打算回答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这类的无聊答案?」 暗示著「别让我那么失望」的他,周身果然包覆著深不可测的武威。但水明认为,先礼后兵也符合魔术师的礼仪。 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水明依礼回答。 「我是结社所属魔术师、八键水明……配合你们姓氏在后的话,我说水明?八键是不是比较好?」 听见他询问的声音,因禄不知为何眉头一跳。 「你说你叫水明?八键?」 「对啊?」 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正当水明由于因禄的反应而感到奇怪时,对方忽然解除身体高涨的力量。 「是吗?那么就是你收拾了罗密欧。」 「啊?」 「不,我只是觉得必须向你赔罪致谢。既然如此,就不适合摆出战斗姿态。」 话说到一半,因禄身上缠绕的武威就消失了。但水明最先注意到的是── 「什么意思?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罗密欧?」 「没错。精灵罗密欧,在帝立大图书馆担任司书的男人,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个罗密欧。」 因禄肯定水明提出的困惑询问。另一方面,初美因为听不懂两人的交谈内容无法插嘴;但水明同样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你说因为那家伙而向我赔罪致谢?」 「听说罗密欧在帝国引发的事件最后由你收拾善后,我必须代表己方的无德与不知分寸向你致谢。」 接著,因禄做出类似简单颔首般的举动说「不胜感激」,并轻轻鞠躬。 「……也就是,那家伙是你的同伴?」 「没错。他是朝相同理想迈进的同志之一。不对,应该说曾经是。」 对他的同伴意识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吗?虽然听见罗密欧的名字,水明也觉得对方越来越可疑,但他同样知道罗密欧被黑暗吞噬前有著真心诚意的愿望。 不过── 「虽然不清楚始末,但与其事后道歉还不如最初就控制好局面。无论如何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喔,那家伙也一样。」 「关于这点我无法反驳。那家伙的意志──不对,没看出那家伙已经被黑暗俘虏,全是我方的过失。」 「从你的话里听起来,那场骚动并非本意?」 「大概是那样。当然我指的不是不在帝国引发骚动,而是不打算加害那名少女。」 也就是说,帝国的骚动对他,不对,从话里可以判断是对『他们』有利吗?如果要说除了莉莉安娜和罗格外,那起事件的受害者们── 「说得太多了呢。」 「我倒是希望你多说一点。」 「恕我拒绝。你的理解力似乎很好,即便焦躁依旧机敏。」 眼神锐利如刀的因禄如此说。自己暧昧的态度果然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接著,他目光突然浮现悲伤,遗憾似地叹气。 「我方原本就有处分罗密欧的打算。但是,在我们动手前你就打倒那家伙了。因此无法挽回。」 话语最后充满事到如今就算说这些也只不过是藉口……这般的叹息。对方彷佛不舍般的声音里,寄宿著对己方疏忽感到羞愧的自嘲。 但是,水明更加在意其他方面。 「罗密欧那件事我了解了。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家伙是我打倒的?图书馆里可没有监视我们的人喔?」 「关于这点,只能告诉你这是我方的情报能力。」 目中无人的话语。但对方肯定有能够那么说的情报网吧,得知水明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 问完想知道的问题后,水明微微耸肩并开口。 「我说啊,既然感谢我的话,能不能就此让步?」 「我拒绝。虽然我的目的是带走勇者,但比起任务我对你更感兴趣。对你那股能够制伏堕落于黑暗的罗密欧的力量非常感兴趣。」 「……!饶了我吧。」 因禄果然露出肉食性野兽发现猎物时的狰狞视线与笑容 。他是与葛莱兹艾拉相同,甚至比她还强,并且更加乐于战斗的类型吧。龙种,还是战斗狂(battlejankie)。是水明不想交手程度仅次于疯子的人种。 看见水明的愁眉苦脸,因禄突然奇怪似地眯起眼。 「我不懂你为何如此畏惧?既然身怀这种力量,便无需胆怯吧?真不可思议。」 「多管闲事。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原来如此……也罢,差不多该开始了,你们要怎么做?二对一也无所谓哦。」 「以战斗为前提吗?」 「根据刚才的对答,我了解勇者小姑娘不会就这么乖乖跟我走。既然如此,就会演变成诉诸武力带走她的局面了吧?」 「…………」 「不用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不愿意事情那样发展的话,只要打赢我即可。就这么简单。」 简明扼要地告诉眉头紧锁、瞪著自己的水明后,因禄再度目中无人地以武威环绕周身。 ? ? ? ──自己是谈话中心,但实际上,对方撇开这件事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在这种毫无道理的状况下,朽叶初美感到愤怒,以及更多的焦躁,刀锋直指就在眼前的新敌人。 那个敌人,是自称因禄的龙人青年。要求自己跟他走,但不说明理由,现在则要逼战。 另一方面,与对方释放武威正面相抗的八键,就和因禄现身那时一样,额头流著冷汗,脸上表情明白写著遇上了最不想遇见的对手。虽然表面并没有呈现出害怕的样子,但看得出他的心正被与魔族将军维舒达对战时从未出现的恐惧支配。 现在的八键摩擦著食指与中指,一副无法冷静的模样,视线片刻不离因禄。 初美对那样的他开口。 「八键,由我在前。」 既然回避不了战斗,那战术就和刚才一样。他在后卫负责支援,由自己担任前锋。这是剑士与魔法师搭配时的普遍战术。 但八键头也不回地厉声说道。 「不行,你退下。只有这次不行。」 「你在说什么?两个人一起上不是更好吗?你也觉得他很棘手才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 「喂!」 「……是啊,没错。他很棘手,简直就像最糟的心灵创伤复苏了一样。」 焦急询问后,初美从对方发抖的声音中听出来了。八键摩擦手指的举动不是因为无法冷静,而是因为害怕在颤抖。 「……有那么恐怖吗?」 「很恐怖啊,因为那时候的对手也是龙种。」 「你爸爸就是因为那件事?」 「没错。因为当时获胜就以为已经度过难关,实在太天真了。现在想到说不定会再度失去什么,就不由自主发抖。」 因为害怕而渗出的冷汗,不单单是与强者面对面所致,同时有著可能得再度迎接失败后,输家必须付出代价的无名恐惧。 既然害怕吞下败仗,不就更要两人一起面对吗?初美无声地以眼神如此诉说。 「不,没关系。这里交给我吧。这家伙和刚才的魔族不一样,是其他次元的生物。如果是有记忆的你就算了,但如果是不仅朽叶之技或陀罗尼,甚至连至今为止的经验都无法想起的你,要和这家伙战斗实在太勉强。」 「但是──」 「我只有和刚才的魔族们战斗,但你已经是连续战斗了对吧。大概从前往要塞救援开始就一直战斗到现在。即便你觉得自己没问题,但精神已经无法集中了。」 「才没有那回──」 八键打断了自己想否定的声音。 「那是我的台词。你现在不就把视线从那家伙身上移开了吗?」 听见对方这么说才突然惊觉。确实如八键所说,自己只注意和他说话。若是因禄刚刚有所动作,要反应已经太迟,早就受到攻击了吧。 无法正确警戒就是精神无法集中的证据,初美因为自己的糊涂吞了口口水。 另一方面,八键不再多说而是往前走。如同从打不过的敌人手下庇护自己般,眼前的他,背影非常宽阅。 「八键……」 虽然开口呼唤,但没有继续说话。因为发出呼唤的嘴巴无意识闭上了。夺去自己话语的,果然是他的背影。在战斗中掩护自己般站在前方的宽阔背影,与过去的梦境重叠。梦中看过的背影明明更为单薄娇小,但总觉得眼前背影比实际模样更加高大。 该不会,是自己的眼睛擅自映出他可靠的背影了吧。 「啊──」 对,那个时候,那个梦。和自己睡著时想起的过去一样,别无二致。为了从逼近眼前的威胁中保护自己而背对的那个模样。自己一直感到憧憬的少年侧脸。笑著要自己不用担心的温柔表情。和流浪狗对峙时,小小个子散发出的崇高勇气。 因此萦绕于心的那个想法。 ──因为讨厌总是被保护,所以自己才变强了不是吗? 「呜、咕……」 脑内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初美不禁跪倒。脑中瞬间雷鸣响彻,接著听见自己膝盖著地的声音。是因为记忆突然回归而加重脑袋的负担了吗?但是,来不及对电击般的疼痛产生疑问,那份痛楚就消失了。 八键的声音立刻追问。 「初美?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那么你退后吧……拜托了。」 他平静请求的声音确实很沉重。那并非是说服力的重量,而是由衷恳求般的情绪。感受到这点同时,不肯作罢的意志就消失了。 初美安静点头并离开,后退时也看见他倏地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 退到一定距离后,八键向因禄说出带有挑衅意思的话语。 「居然这么礼貌得等我啊?」 「难得的战斗,要是出其不意就没意思了吧?若要享受战斗,就得堂堂正正开始才对。」 「我不懂那种世界。而且你明明有任务在身,却这样怠忽职守。」 「无论是怎样的战斗,战士都必须遵守自己的作风不是吗?即便要赌上什么代价也是一样。你有所不同吗?」 听见因禄说出自己的骄傲,八键果然挑衅回答。 「魔术师(我们)的战斗是攻其不备。竞赛的话还好,但相互厮杀才不会搞什么堂堂正正。」 「攻其不备的作风吗?确实符合无法正面战斗的魔法师形象。但你这样事先声明好吗?」 「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尽量怀疑一切吧。」 就在八键带著危机感的表情转为龇牙咧嘴时,附近开始不自然晃动。 那是现场物理法则安定度下降到最低的证据吗?他周围劈啪闪烁著乱窜的蓝色闪电。尘埃与煤炭因为电磁场变化而浮起,并成为雷电的媒介消失。这是将要发生什么的前兆吗?就在初美用手撑在地面,忍耐著彷佛会将身体挤扁的激烈震动时,八键水明站在那样不可思议的现象中心,平静开口。 「──魔力炉、负荷起动(archiatius overload)。」 拥有不可思议音节的咒文(言语)在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中依旧清晰可闻。接著,八键身上爆发般的魔力以及其产生的乙太风,在轰炸后诞生了强烈冲击波并吹飞一切。 初美将刀锋插进地面支撑自己时,从微微眯起的视线中看到八键飞上天空。使用了飞行魔法吗?他在半空似乎也能自由控制身体,重复改变轨道后停在了视线所及范围内。 另一方面,因禄看著对手发出佩服的声音。龙人表情里会 带有笑意,是因为觉得八键使用了有趣的招式吧。即便八键取得制空权,对手依旧从容。 放在平常应该是相当不利的状况,但因为八键说过因禄是其他次元的对手,所以才不适用于一般常识吧。 「不错的魔力。与『食人魔』战斗以来,我首次如此心潮澎湃。」 因禄浮现浅笑这么说之后,双方互相示意般异口同声。 「我上了。」 「一决胜负──」 因禄和八键的声音重叠同时,战斗拉开序幕。 ──然而,最初看见的是,八键过于意外的行动。 自己在这个世界看过的魔法师战斗方式,经常是和敌方保持安全距离、从远距离施放魔法,这样既安全且容易战斗。 战斗方式在古代由投石开始,然后是弓箭和长枪、铁炮、大炮、飞弹,和能够攻击到越来越远地区而不断变迁的原本世界的战斗方式同理。这点在哪都大同小异。 但iim疋,八键现在的战斗方式并非如此。即便飞上天空,他却没有藉著地利优势从对方手触不及的上空(这里)连续释放魔法,而是维持著魔法在因禄周围绕来绕去。他主动舍弃优势。明明战斗经验比自己丰富,也因此更无法领会他的意图。 当自己以为那个男人会就这样咻咻地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时,对方却重复著偶尔著地、蹲下使劲后再度飞向天空的动作。转换方向时柔软翻身、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彷佛以某种方式在迷惑对手一般。 另一方面,迎击的因禄可以说做好了准备。对他而言,攻击可能来自整个天空,也可能从所有方向同时到来。 但是,即便八键飞到死角,因禄也能马上应对并回避。而八键为了牵制发出的低等魔术似乎没什么效果,即便正面受击,因禄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然后,轮到他攻击了。配合因为魔术射程短而靠近的八键,因禄瞄准其著地瞬间飞扑过去,彷佛猛禽类袭向猎物般快速且敏捷,犹如上了颜色的迅雷。绿色迅雷上窜并落下,来到八键面前立刻恢复人形加以攻击,其模样犹如雷神。 双方多次交错后,迅雷捉住了八键。 「啧──」 随著咂舌声,八键啪擦弹指。追过来的迅雷前方空气炸开,但迅雷彷佛丝毫不觉得遇到抵抗或障碍般穿过,并捉住他。 因禄过快的猛攻让他没有时间纺织言语吗?八键来不及使用魔术防御,而龙人掌底已然逼近。 其威力果然可观。那个八键如同被挡板弹开的弹珠一般,飞往尚未被龙哮(dragonroar)波及的森林方向。 ……见况,初美不自觉屏息,能够清楚听见吞咽的声音。如果没有顺利著地的话,这是足以致命的结果。 但因禄的攻击似乎不只如此。在八键撞倒树木摔落地面的同时,不知为何,那一处的黑钢木树干、树根,甚至土壤都被挤压得乱七八糟。 「骗人……」 眼前发生的景象简直令人无法置信。那个可靠的男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了。虽然顽固抵抗绝望、拚命盯著对方被打飞的方向,但飞扬尘烟消散后,那里依旧只有压坏的痕迹── 「八键!」 「……不用发出那种声音,我还活著。」 「咦──?」 就在自己以为对方被卷入其中而发出类似悲鸣的喊叫时,从其他地方传来了回应。沿著声音望去,看见了压著侧腹、以微微前倾姿势站著的八键。 用魔术在进行治疗吗?虽然流著冷汗,但压著侧腹的手边正散发著淡绿色光芒。 「──刚刚还以为抓到了呢。」 「果然会用视杀(drai)吗……」 「那是我的台词。你居然知道,还能躲开我的视线行动。但为了疗伤就停下脚步很糊涂哦?」 因禄评论著八键的失败,并给出目中无人的忠告。但是,八键似乎不认为自己露出了破绽。 「是那样吗?」 「──嗯?」 看见八键扬起嘴角带出的冷笑,因禄不知为何发出诧异轻哼。 接著,因禄整个人有些摇晃,如同想要甩开什么般摇了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刚才就像站不稳或产生了晕眩一般。 此时,初美突然察觉。 「眼睛的图画?」 八键身边的地面上,简单画了个和刚才打倒维舒达时不同的眼睛图案。仔细看的话,附近的地面也有好几个相同图案。 「这是除去邪视(邪眼)的画。视杀(你的招式)与邪视的思想起源相近,可以藉由这个回避。我可不是在胡乱战斗喔。」 「居然有这种预防手段,真令人吃惊。难道我遇上难缠的敌人了吗?」 和说出口的话语相反,因禄愉快地笑了出来。另一方面,大概是觉得被嘲弄了吧,八键以可恨的视线瞪过去。 「吵死了。要是没有安排到这种程度就无法正面对决了吧,实在太狡猾了我说真的。」 「说得也是。以往大多都是无法弥补这份差距的对手,不过你倒是知道很多人类应该不知道的招式。」 「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吧?」 「是吗!你是别的世界的居民?难怪使用的魔法与这里的魔法不同,这也是和勇者亲近的理由吗?」 「就是这样。所以,我不能让你带走初美。」 「既然如此,这也是自然的吧。但是,我也有必须带走她的理由。」 因禄换口气,慢慢地摆好架式。 「我不会要你原谅,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么做会招来愤恨。」 「我懂。既然都开战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啰嗦抱怨,虽然戏言和挖苦还是会说就是。」 既然要诉诸武力一决高下,就不会有怨言吗?八键吐吐舌,似乎胆大无畏,却因为无法完全逃离的恐惧而流下冷汗。 听见八键的话,因禄露出笑容。 「真好啊。之前每当这种时候,死不认输和哭诉的人占了大多数呢。」 「不巧的是,我不擅长向对手求情呢。」 「倒是擅长强词夺理呢。」 「啰嗦。」 这么说著,八键水明啪擦弹指。空气的爆裂如同暴力的信号弹般,宣告更加激烈的第二幕战斗就此开演。 ? ? ? ──自己的一招被封住后,眼前魔法师的攻击果然更加激烈了。 这是因为水明?八键终于从他刚才所说的前置作业中解放了吧?他再度飞向天空,依旧往返于夜空与大地之间,但击出的魔法更强,其行使速度与频率也倍增。只有这样的话还在预测范围内,然而问题不在这。 这个名为水明?八键的男人值得惊异之处在于,比龙人(我们)更加理解龙人的战斗方式这点吧。就算靠近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入拳头范围内,不仅如此,还保持在目测能及的大幅距离外战斗。 一般来说,自己只要挥出拳头,对方就会像刚才的魔族一般,被想都想不到的力量余波消灭,但这个男人却像连力量余波都能看清般行动。 然后是初见时马上使用的咆哮波。虽然水明?八键称之为龙哮,但实际上水明八键清楚理解咆哮波的本质。如果是不知龙人招式的普通人类,经常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蒸发了,但他却早在预备动作时察觉,并进行防御。 还有,他已经知道的龙眼应该也一样吧。最初就判断自己拥有那个会将见者连同一切压碎的招式,所以才在周围徘徊、不长时间停留在自己的视线中。然后,精采准备了突破那个的招式。 这两招无论哪招都是一击必杀,都 是光听就难以破解的招式,都是就算拥有相关知识也几乎避不开的死亡招式。而这个男人却一一钻漏洞,持续像现在这样与自己战斗。 「呵、呵呵呵……」 不由得发出笑声。眼里所看见的,是对方不断行使魔法的身影。 当水明?八键做出类似挥动手指或轻触地面的举动时,其背后与地面便会出现许多不同图案的魔法阵。是以那些不断产生的魔法阵取代咏唱吗?圆形图腾内产生魔法,不同属性、不知种类的攻击充斥视野并袭击过来。 就像这样,从战斗开始就频频出乎意料。行使速度与频率也配合得很好,但无法理解的是水明?八键的魔法连续行使。知道魔法行使可以快速进行,所以这点没什么好惊讶,但是搞不懂对方为什么呼吸完全不乱。 一旦连续行使魔法,体内魔力就必须发散到外侧,因为魔力的体内传导会导致体温上升,使身体误解成缺氧而接不上气。普遍来说咏唱速度都追得上,所以很少看见陷入那种状态的魔法师,但如果变成那样,魔法师就不得不暂时中断魔法行使。 可是眼前的男人并非如此。明明灵魂的容器是人类身体,却听不见反覆用嘴呼吸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嘴里偶尔会吐出大片的白色魔力蒸气。既然如此,就能够推测对方体内拥有奇怪的器官吧。 连续行使虽然是威胁,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不间断的攻击也是水明?八键的防御方式。 炎、雷、光的魔法如雨般落下,看似攻击但也可以解读成为了不让自己攻击而经常进行的牵制攻击。其证据就是,水明?八键不曾放出能够称为必杀的魔法。 「不攻击的话就由我上啰。」 就在自己随著说出的话踏出一步时,脚边地面如同地表下产生爆炸般被轰飞。直接面对那带有魔法的一步之际,水明?八键的喉咙因为吞咽而颤动。 「这、动作也太快了!」 他一下子发出牢骚般的惊叫。果然似乎很焦躁,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吗?这个男人好像对我,不,对所谓龙人心怀恐惧。 但那并不关我的事。以下颚为目标踢出一脚,水明?八键为了闪避来自正下方的一击而将身体往后拋。正当以为他放弃著地时,又想到既然能在空中自在飞翔,便无需在意姿势吧。我对彷佛被看不见的什么拉扯般、不自然移动的水明?八键挥出追击的拳头。 估计应该会造成重伤的余波赶上水明?八键。拥有方向性的力量波动击中他的脚,同时听见了骨折的声音。对方脸上浮现痛苦表情后,骨折的部分形成以文字数字描绘的绿色圆环。 是恢复魔法。每当受到重创,水明?八键都会像这样使用魔法修复损伤。 ──自己也同样难以进攻吗? 就在脑海浮现这样自嘲的同时,对方放出火焰魔法。 「逼急了吗!」 「随便你怎么说!」 虽然断定是草率的攻击而这样喊,但事实和猜测有所不同。是以占据大半视野的火焰魔法当作伪装吗?攻击来到眼前时浮现了小魔法阵。 「啧──」 就在眼前。是脑袋擅自判断一旦被击中不会平安无事吗?身体反射性采取了回避行动。但只要远离小魔法阵,小魔法阵和自己之间就会再度形成小魔法阵追过来。即便加快速度、蛇行、跳跃,小魔法阵就是不远不近地排列成形。就在怀有「像弹簧玩具一样呢」这种不合时宜的感想时,小魔法阵终于露出獠牙。 ──连锁爆发( eplode)。随著这个键言,连续性的爆炸瞬间捕捉到自己的脸。 「咕、啊……」 即便闪躲,但近在眼前的冲击波无法完全躲避。是拥有和吉贝托的怪力并列威力的一击,就算是我也有点吃不消。但对战斗没有影响。轻摇脑袋后,看见了夜空中的群青色星影。 ──对方先行进入攻势了吗? 就在浮现危机感的瞬间,水明?八键开口。 「──光辉术式略式稼动。由第一至一百随机展开、战略爆击(ad tum transcription. augoeides randomizer trigger)。」 然后,闪烁的星星如雨般降落。天空坠下的光魔法让人联想起帝国那时的星光,但这似乎是不同类型的术式。 因为错过回避机会,所以将魔力充满全身并采取防御姿势。没过多久,魔法就停止了。 「还没结束对吧。」 一如预料,对方的下个魔法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何时退到后方的水明?八键以著地的姿势纺织语言。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其濒死哀鸣化为具象藉以焚烧,赐予阻挡吾跟前者凄惨命运(mma est lego vis wizard. he agoua sursum. impedimentum mors)。」 周围空间大量描绘出红色魔法阵,水明?八键脚边展开了大魔法阵。当包围大魔法阵文字图形的双重外侧圆圈各自逆向高速回转时,周围的地面遭到火焰覆盖。 燎原的火红映在水明?八键眼底。炽热的光辉是激昂的意志,就在那道景象夺去视野的剎那。 「──然则辉耀。亚述巴尼拔的璀璨之石(fiamma o ashurbanipai)!」 焰光被右手捏碎。在其如宝石般碎散同时,大魔法阵喷窜出的火焰与野火一同炸开,大地被烧红、化为咕嘟冒泡的沸腾岩浆。 虽然脑海里浮现火焰对龙人无效的常识,但与此同时不好的预感也袭向身后。选择信任自己的感觉而非战场上无用的常识,在沸腾的大地抓住双足之前、在如蛇般蜿蜒的火焰缠上身之前,倾尽全力退开。 即便成功躲开,但空气中传播的热度炙烤身体。肌肤感觉到活到现在前所未有的连续轻微痛楚。 果然不是普通的火焰。恐怕除了让火焰产生外还附加了别的咒吧?被这个打中很不妙。脑袋深处的悸动转为警钟大肆作响。 脱离火焰的当下,水明?八键冲了过来。虽然对魔法师主动接近感到些许困惑,但对方一进到攻击范围的瞬间,就在眼前化为烟雾消失了。 见状,我再度流露出笑意。 在看清四散的烟雾去处之前,背后察觉气息。立刻转身,眼前就是掌心浮著小魔法阵的水明?八键。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步发出裂帛般的吶喊。相互冲突的嘶吼。龙人的拳头与魔术师掌心的小魔法阵重叠。然后在各自的力量化为爆炸与冲击波后,双方都横飞出去。 重整姿势看向对面时,同样被冲突余波打飞的水明?八键也跳了起来。 ──啊啊,多么令人欢欣雀跃的战斗啊。如此精采的战斗,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至今为止求而不得的战斗,居然在此刻到来。 在心中大声称快的同时,水明?八键的脸色转为严肃,接著以谴责似的语气询问。 「有什么好笑?」 「嗯?我笑了吗?哎呀,这场战斗到了这种程度呢。你不觉得开心?」 「这么说起来你确实是这种家伙……」 水明?八键感到为难般这么说后又小声咕哝「战斗狂(battlejankie)……」。那大概就是自己这一类型的形容吧。但是,敌人口中吐出的不愉快言语不外乎是称赞。正因被强者视为强敌,至今的一切累积才有意义,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认可。 因此,这场战斗有著意义。自己求而不得的境地就在这 里,确实在这里。 但可惜的是,为什么和这个男人的机缘是在此时。在意外之处碰上这样的战斗是绝无仅有的幸运。但一想到这是在任务途中、不能随心所欲战斗,就难免感到不幸。 「──啊啊,不如意。」 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声音传出去了吗?因为恍惚发出的声音与话里的意思完全相反,水明?八键额上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但是,不知为何没有使用魔法攻击。明明刚才就算不断攻击,也没有喘不过气的样子,是稍作休息吗? 虽然考虑过是不是在准备招式,但此时该拒绝深入思考,而是主动出击。 自己打出连击。但是,眼前的魔法师好像很习惯接近战,或者该说是互殴距离的战斗吗?漂亮灵巧地挡了下来。连魔法师足以致命的距离都能够应付这点让人惊叹不已。 但即便如此,他似乎还是和擅长互殴的较量不投缘。当然,人类的腕力或强度赢不了龙人。挡住自己的手腕立刻磨破露出血肉,瞬间变得像破布一样。 「咕、啊……」 就算发出呻吟,水明?八键也马上拉开距离。而当自己没有一口气进攻时,那个男人用诧异的视线看了过来。 眼底写著为什么不继续进攻。 除了有无法就此把他打倒的预感外,还有一个理由。 「战局陷入胶著是好事。」 「哈?」 「没错吧?对手越难以驾驭战斗,时间就拉得越长,也能因此磨练招式。」 「……相互展现技术或彼此应对确实有值得开心的地方,但前提是不在这种状况下。」 「同感。哎呀,我们意外很合得来不是吗?」 「不,我和你感叹的绝对不一样。绝对。」 「这都是小事。」 「……你是那个对吧?那种对不感兴趣的事就随便的性格对吧?这个性不错喔我说真的。」 「呵。」 虽然对夹杂在战斗间的对话感兴趣,但水明?八键额头直到如今依旧流下如瀑般的急汗。不过胆怯正在逐渐减弱也是事实。恐怕这个男人也将变强视为其中一个目的吧。虽然嘴里否认,但因为至今的对话波长挺合得来,所以多少缓和了一些也说不定。 即便前往的地方不同,但寻求之物相同。无人得以到达的高度,以及激发这份渴望的理想。这个男人也有一样的想法,他确实怀有这样的梦想。 「难得啊。真的。你拥有和那一位不同的光芒。」 「……?」 如同黑暗中的光比任何事物都更加耀眼,眼前的男子亦是,正因身在黑暗中而眩目。女矮人举的例子确实可以说一针见血。 「尽管是这样,你话很多呢。」 「我自己也非常意外喔。明明在战场上多话可是愚蠢透顶的行为呢──啊啊不过说得也是,这就是那个吧,兴奋过度所以想滔滔不绝。」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不曾像这样夹杂多余的斟酌与对话。现在之所以无法停下这种无谓的举动,是因为难得吧。难得之物便是重要之物。不想因为过度触碰而弄坏,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中稍加照顾了也说不定。明明自己是为了破坏而战,实在矛盾。 水明?八键果如所料休息完了吗?就在自己想用魔法砍伐并举起远在后方的树木时,那些树木已然飞来。划破空气、伴随著巨响袭来的许多巨木。黑钢木树干粗壮且坚硬。如果是人类被击中的话绝对无法平安无事吧──如果是人类的话。 「这种障眼法对我不管用喔。」 正如所说,我能够看见水明?八键穿梭在巨木之间的身影。在我用拳头击碎黑钢木的瞬间,他见机来到眼前。 魔术师以银色刀刃为前锋刺了过来。但是── 「穿不过去……」 即便刀锋来到胸前,也只刺破了衣物。毕竟只有人造程度的刀刃贯穿不了龙人的皮肤。 那么,此时的破绽会由谁接手呢? 「这只手腕,我收下了。」 手刀切断了水明?八键的右腕。惯用手的缺损是主动踏入不利接近战的代价。右前腕飞开,断面喷溅出血。 远方传来勇者的叫声,前方是男人痛苦扭曲的脸。但是,水明?八键没有退后。非但如此,还看准右手被砍掉后会露出的空隙般来到眼前。 但这个举动还在预料当中。这种先让对手得逞、牺牲自己骨肉就为了抓住破绽的方式虽不寻常,但确实有可能。只不过与猜测相反,他伸出的不知为何是被切断的右腕。 碰不到。不够长。是目测有误吗?不对,因为他伸出的是右腕所以单纯是迫不得已吧? 就在自己小看人类的极限,准备优先攻击而非思考时,水明?八键动了动嘴巴。 「这样好吗?」 ──飞舞在半空的右腕突然改变轨道,往自己扑了过来。见状,我不禁露出窃笑。 「──哈哈。是这样啊。」 语气会染上喜悦,是因为许久不曾遇到超出预测的招式了吗?但超出想像的不仅如此,水明?八键将手腕断面压上飞来的右腕断面,让其再度贴合。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合在一起的伤口浮现圆环魔法阵、发出翠绿光芒旋转。与此同时,他脚边出现极为激烈的塌陷。空气聚拢,乙太风四散,大地碎裂。和没受伤时相比也毫不逊色的一拳打了过来。 「呃!」 拳头打中了脸。 从来没想过会被人类拥有如此威力的拳头打中。 只靠脚边地面无法完全抑止其威力,踩在地面的双脚沙沙沙地铲起土、层层削弱身上承受的力量。 终于停止后退时,我将手伸向下颚,确认状况般扭了扭脖子。 刻不容缓地飞向天空的水明?八键发出了不愉快的声音。 「几乎无效啊……」 「不巧我可是耐打的生物喔。」 「明明是人型但脑袋却没受半点损伤吗?所以才说是诈欺啊。」 无论是他发的牢骚或自己承受的疼痛都令人感到惬意。伸手压住脑袋然后转了转,再度确认触感。给予意外痛楚的男人已经在为下一步行动,但自己现在想委身在这久违的惬意之中。 我对著准备行使魔法的水明?八键,踢向地面、扬起大量沙尘。 「你这浑蛋!居然学我!」 「不不不,障眼法可不能舍弃呢。」 前方瞬间被沙尘覆盖。虽然看不见,但如此一来对手也看不见自己了。 放弃不需要的感觉,只凝神读取气息。对手是拥有庞大力量的魔法师,比起用眼睛看,更能沿著魔力正确把握对方位置。 ──对,如果本人没有增加的话。 「分身?不对,居然增加了?」 「不要让我用、高级复制人啦──!」 不只是魔力的气息增加而已。模糊视野中,完全相同的气息增加了。对,彷佛现场有好几个水明?八键。 听见声音后,地面突然崩塌。 「什么──」 脚被抓住了。他做了什么?虽然回溯记忆寻找魔法起因,但没有任何能够称为线索的举动。刚才被火焰魔法沸腾的地面就在水明?八键脚下,这里的地壳还没有不牢固到一踩就会崩塌的程度。 立刻将视线往下望后,看见了魔力光。是什么时候布置好魔法阵的? 抬起头时,正好对上水明?八键浮现带有危机感但诡计得逞般的笑容。 (是吗,是刚才的光术吗──) 猜想的是,将光如雨般落下的魔法。那不单纯是猛攻,还将 打在大地的伤痕组成魔法阵了吗? ──战斗开始前,水明?八键就说过『魔术师会攻其不备』。原来如此,这个连击确实在意料之外,可以说是精采的战术。虽然地面崩塌伤不了自己一根寒毛,但在这个状态下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那么,就原谅水明?八键为此准备的下一击吧。 周围1尘飞扬。卷出漩涡,翻腾般向天空而去,然后朝自己飞来。明明对方应该知道倚靠质量(这种)的攻击对自己无效才对──不,既然如此肯定是为了别的什么吧。 「──地面封锁之术(ground seal)。」 仰头望去,正上方尘土如雪崩般垮落,没多久就将自己掩埋。 ? ? ? ……飞扬的沙尘止息后,视野内是平整、毫无起伏的地面,其中心则呈现出土卷成漩涡般的形状。 大概是看见因禄被地面封锁之术埋入土中而坚信获胜,在后方观战的初美发出痛快的喊声。 「太好了!」 「不。」 水明否定那道参杂著喜悦的声音。要说胜利还太早了。 因为水明说的话和眼前的状况不吻合,初美「咦?」了一声表示惊讶。就在水明以手势制止、并催促她后退后,地面的漩涡中心果然随著轰然巨响炸裂开来。 龙人因禄再度从飞扬的沙尘中现身。 「──听你说攻其不备时还以为指的是突袭,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满是称赞的口气,彷佛完全没受损的清爽声音。虽然在内心对对手那样的状态咬牙切齿,但水明依旧诙谐答礼。 「正所谓卑鄙和优雅的不同。」 「不不,我学了一课。毕竟魔法师基本上都是咏唱后才攻击,行动意外地单调──但你颠覆我的想像啰。」 「谢谢夸奖。」 正当水明暗自回了句「啰嗦」,随著因禄诧异开口同时,危险神情中晶亮的黄玉目光射过来。 「你发现我没有倒下对吧?刚才为什么不攻击?」 「为什么呢~」 「我不认为你会错过这种绝佳破绽,还有之前的魔法不自然中断。既然如此,就是有不能攻击的理由了吧。」 「…………」 「看样子猜对了。」 水明第二次对那获得确信的表情咬牙切齿。 没错,因禄一语中的。确实如他所言,魔术行使之所以中断是因为无法使用。由于魔术连续行使,现场的熵已经接近饱和临界点。 在这种状况下无法击出决定性的魔术,为了不引发魔术融解(magic?melt)现象而下降位格,用些半吊子的魔术也只是白费功夫。既然如此,就得选择能争取时间的最糟方式了。 以现代魔术理论编织的魔术行使速度很快,但因为会招致熵大幅增加,所以一直伴随著需要时间间隔这个难处。为此,战斗中经常发生像刚才那样,就差最后一步的窘境。虽然早知道优缺点,但陷入这种状况果然会感到悔恨。 眼前的男人拂去沾在身上的泥沙,再度重整战斗姿态。阻拦在自己身前的障碍泰然自若且完美无瑕,宛如与世人宣告这便是所谓的强者。 即便从外表推测应该比较接近东洋的龙,但战斗方式有些地方却更贴近西洋的龙。例如以龙(dragon)的语源为名、和邪视有著相同起源的招式──视杀(drai)。虽然东洋也有会使用「视毒」的八大龙王德叉迦,所以无法轻易断定类别,但因为刚才使用的地面封锁之术无效,从土克水来说难以考虑对方是水神。既然能吸收大地之力、消散死亡,就是西洋的龙吧。这点不会错了。 虽然类似龙的存在对自己深具威胁,但恐怖的地方在于其攻击和重量。 亲眼目睹过的强力打击攻击。虽然从物理角度而言,那种痩长身体不可能办到,但如果比重不同的话就得另当别论。特别是这种非人生物,往往都拥有和外表不符的重量,因此才能藉由其他──并非魔术的纯粹腕力,以及和初美所使用的绝刃太刀等等登峰造极者才有的常理之外的『理』,使出那种程度的力量。 对那个男人而言,近距离足以致命。但是,离太远也是下策。 远距离要提防的是龙哮(dragonroar)。从科学角度来看,就是类似高输出的微波、冲击波(声爆)与音响兵器合一的等离子体发生装置;而从魔术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热素增速(热质超速)造成的脱燃素结果。急遽发生的热素扩散到周围,将万物皆有的燃素强制排除,使之发生燃烧。 虽然战斗开始前自己已经用那招烧尽了周围,但对方也可能拥有像是息吹类具方向性的招式。 「雷之吐息更要命……」 水明回想起曾经看过的类似攻击。和龙哮不同,那是由与人类一样的人型生命体从口腔深处吐出的『杀死各种生物的吐息』,也就是雷之吐息(dine?al?rauber)。那是被视为位于地表的人型生物所拥有的破坏性活体运动中最为凶恶的招式之一。因为其有著所谓难以防御的特异性质,无论使用怎样的防御方式,都无法完全减弱威力。 现代世界也有为了对付那种东西而使用类似攻击的生物。也就是被称为最强种(highest?one)、立于各种生态系顶点的灵长。那份力量凌驾人类智慧,甚至给人一种童话或神话英雄直接从书里跑出来的错觉,以不同次元的力量为傲。 而那些毫无例外都是人型,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的原型(archetyp)。说不定在这个世界扮演那种角色的,就是眼前被称为龙人的生命体。 彷佛要证明这点般,龙人因禄开始做出「非人类」的举动。在周围跃动、如同玩弄自己般的动作,就连魔术师的眼睛都追不上。即便速度不快但动态视力却追不上,是因为对方做出了人类无法想像的动作吧。绿色迅雷彷佛落雷般在地面弹行般跳跃,就在视线想追著看时,不知何时就跟丢了。回过神后只能看见绿光拖著尾巴的余韵。越想追上就越追不上,到最后不管看向哪里都无法捕捉到因禄的身影。 一旦他进入其他次元的速度领域,就无法出手干涉了。 因此自己提高魔力炉的稼动率,往解放的炉心再一次添加愿望的火焰。激发心脉。比什么都更大的心跳声往自己袭来,超越极限并提升自身位格。 「到底有多少魔力……」 依旧看不清的因禄发出了佩服的声音。 ──对,所谓魔力炉心是承受魔术师的魔力消费规模,并执行魔力生成的器官。魔术师通常会设定安定时不超过自己拥有魔力临界点的『定常魔力』。 在行使魔术时,经常会使用定常魔力与藉由炉心生成的魔力让神秘发生。一旦定常魔力用完,而炉心魔力来不及生成时,就会发生初次的魔力中断。为了回避这点,并让定常魔力溢出,提升输出速度的就是被称为炉心解放的技术。 这样一来,在魔术师可以忍受的肉体强度范围内就能经常让魔力上涨。然后,藉由魔力规模提升,可以扩大原本需要消费大量魔力的魔术行使影响领域,暂且将自己的存在提高,增加能够使用的神秘。 还是看不见因禄的身影。虽然无法捕捉对手这点足以致命,但总是会有能看到的时候。因禄对自己攻击结束那时,肯定就能首次定位到那个怪物吧。 维持著身体能力强化术式、身体强度向上术式,在加上这两个术式后,背后就被宛如闪电的一击打中。即便是平常足以致命的一击,但现在超过极限、提升位格的身体能够坚持住一次。因为没有被打飞,因禄的破绽在不久后便成为送上的良机。 因禄用拳头攻 击自己的背部并停了下来。在他打算脱离攻击范围前,周围的空间被魔术扭曲。视野如同软绵绵的大理石浮纹般歪斜。让因禄因此变化重心、行动迟缓,然后瞬间加上高重力。 「──重力式、二重连结(gravitatem bis iunctum)!」 这样不够。不是重叠魔术,而是以连结秘法将魔术与魔术串联、消去两者间多余的时间(损耗)。 「──重力式、三重连结(gravitatem triple teitur)!」 即便对因禄有剎那间的犹豫,水明依旧脱离重力牢笼。因此对方无法用手或嘴巴阻止自己的魔术。 可以窥见因禄不愉快但同时带有喜悦的表情。「再展现一些给我看,更加锲而不舍地抓著我不放吧。」他的表情传递著这样的想法。即便身在重力牢笼中也一如既往的模样,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既然如此,分别释放出五种属性的魔术吧。世界由五行相生所构成,而元素们相克时便会产生破坏。在初美正下方画出防御圆阵后,终于,狂暴的五元素随著开始反应直到最后对等消灭──世界被掀飞。 其规模比因禄刚才的龙哮更甚,这次整座黑钢木森林都从联合北部消失了。 但是,即便能让森林消失,也不能说就能打倒龙人。对这种『依靠威力的攻击』有抗性吗?因禄在攻击距离外愉快地笑著。 五大元素的效果薄弱,看来只有藉上位概念的攻击才对龙人有效吧。就在水明得出结论的同时,背部压抑住的痛楚席卷而来。 没预料到的不稳步伐,因为这个破绽,冷汗从背后滑落。 没错,那道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空隙的迅雷已经来到。 「这场胜利由我收下了,水明?八键。」 自己立刻伸手保护头部,几乎能够贯穿防御的拳打落下。用来防守的左腕折弯,彷佛这样还不够般,双脚也前后受到攻击,最后身体被重重猛踢。 「咕、哈──啊……」 整个人被踢飞、在地面翻滚。努力鞭策晕眩的意识和摇晃朦胧的脑袋,马上对受伤的部分施予治愈魔术。即便想立刻重回战场,但眼前就是因禄的影子。一旦对手逮到空隙,自己必定会不断遭受攻击。 「嘶、咕、嘎哈……」 每次被打击就对身体施予治愈魔术,但治疗当然渐渐跟不上受伤的速度,身体的动作也开始迟钝。连续承受著彷佛被巨大铁球狠砸般的打击,最终如同一团破布似地飞了出去。 ──自己会输在这里吗? 在地面翻滚一圈、两圈、好几圈,直到趴下。嘴里都是血与土的味道,身心因为不曾间断的痛楚而频频惨叫。即便如此也想重新站起,双手握紧从地面刨出的土块。 如同看穿自己的自我询问般,前方传来问话声。 「这就结束了吗?」 「闭嘴……」 「但你站不起来了吧?」 「闭嘴!」 「不继续攻击的话,女人就要被我带走啰?」 「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叫吧!如果认定那是绝不可相让之人就放声高喊吧!嘶吼吧!然后揭露所有!你的力量应该不仅如此!这种紧要关头可不是有所保留的时候!」 这种话根本不用他说。就像剑士会将拔剑之地视为丧命之处,魔术师也会在认定命悬一线之处,燃尽所有灵魂与魔力。 因此,站起来。直到身体放弃活动为止。直到心灵一蹶不振为止。直到那天确立的梦想、从这双眼睛失去之时为止。 「──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其濒死哀鸣化为具象藉以焚烧,赐予阻挡吾跟前者凄惨命运(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 he agoua sursum. lmpedimentum mors)!」 「这个魔法之前看过了!」 没错。你看过了。你看到的,不过是布局。 如同心底回答的句子般,魔术出现不同形态。火焰宛如推进结构的喷气般向后方射出,握著亚述巴尼拔辉石的右手及右腕都被光彩夺目的烈火所包裹。 因禄以为抓住破绽从正面而来,自己便钻进因为误判而主动来到眼前的龙人怀里。 在惊愕瞪眼的因禄面前,竭尽全力地行使魔术。 ──然则辉耀!而后击穿!亚述巴尼拔的璀璨之石(fiamma o asshurbanipal)! 将握著辉石的右手抓握成拳,以朝后方喷出的火焰做为加速辅助结构,捕捉到因禄的中心点。击出的拳头将这次无法闪避的因禄重创、打飞到后方,然后亚述巴尼拔的火焰继续追击无法行动的男人。 能够听见因禄从火焰中发出的唯哮。 「还没结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贯穿鼓膜、宛如能就此吹飞缠身火焰般的巨大声量。即便被为生者带来破灭命运的宝石光辉击中,龙人依旧没有伏地不起。 既然这样,第二次交手的时机就很近了。水明没有沉浸在行使魔术后的余韵中,而是再度著手看准会进入近距离战斗的最后一招。 立刻摆出的右手刀印指间亮著魔力光。宛如曙光般璀璨,静静摇曳著描绘出生成魔术的文字记号。 魔法阵立刻在脚下展开。就这样重复动作后,魔法阵外围又重叠了魔法阵。 编织魔术过程中浮现于心的,是挥散不去的过往。即便拥有实力但心灵脆弱,因此造成无法挽回过错的那一刻与那个战场。 没错,自己在那个地方失去了重要之人。没错,因为过于强大的存在横挡在前而无法动弹。因为防御太迟,前来救援的父亲代替自己正面接下了赤龙的咆哮。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自己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代替未能给予救赎的我,去救赎无法获救的女性。确实有过那样的誓言。 没错,所以在那天、在那里,软弱的八键水明就已经死了。 所以── 「再也不要像那时一样……」 从肺部挤出空气般低喃后所纺织的语言是──真咏唱。 ──先祖由黎明之空而来,完成天地一切愿想(emerge from the sky of derson who has fulfilled all the wishes)。 ──为从使徒手中解放后人,为从自己手中解放后人,先祖降临于使徒面前(to release from the apostle. to release from their own hands. the advent)。 置身咏唱的世界开始震动。静静地,慢慢地,而后激烈地,任谁都无法站立般急遽摇晃。终于甩开火焰的因禄目睹周围变动而屏息。就算现在冲上去,也已经来不及阻止即将完成的魔术了。 因此…… ──于是使徒坠地。因为被光拧下羽翼(apostle fell to the ground. because it deproved of wings to light)。 ──于是使徒被迫堕落。因为其身盘踞善恶不分(apostle was dropped to hell. and because we affirm the evil)。 ──那就堕落吧。如同先祖驱赶遭到定罪的使徒(the fall of the apostle. as punishment)。 ──那就祈愿吧。 如同先祖所示。不错,为了将他那无穷尽之光于此如斯显现(please petition. as it has been so. in order to mahe infinite light)。 在因禄进入攻击范围后── 「吾之悉数为不可知(hope those that do not know anyone)■■──!」 抵达吧。抵达至今不曾见过的领域。嘶吼著抵达吧。为了这只手此时能确实掌握那道无穷尽之光。 但是,水明想掌控的那道光,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太强,而且为之过早。 「呜、咕……可恶,抵达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拥有多么强烈的意志,无法和语言衔接的魔术依旧以失败收场。无法完全控制的力量与概念湍流的余波,立刻将冲突的两人卷入其中加以吞噬。 眩目光芒消散后,战场立刻灌入冷飕飕的夜风。 现场只剩烧焦的土块,与满是称不上炭化树木残骸的炭之大地。 被吹飞的因禄开口询问。 「……你做了什么?空气退回稍许之前了。」 「余波造成时间停滞,也就是空间承受回溯。这是低速的光发生造成的影响吧。因为发生了,所以这样也合乎情理……哎,这种事情无所谓……」 从五脏六腑上冲的热度,以及喉咙冒出的灼热感让水明咳血。内脏稍微受损了吗? 于是,孤注一掷的一击失败了。现在获得的结果与脑中描绘的想像差距甚大。因为口中最后的咒文(spell)无法发音,所以才会在未完成的形态下结束。不对,是因为自己要使用那个魔术还有不足之处,所以咒文到最后才会无法发音。 水明因为魔术失败引发的反噬──也就是返礼风(rebound?air)慢慢地跪倒在地。因为倾尽全力所以没有余力准备反噬对策,强烈的麻痹感侵袭身体,暂时还动不了。 「…………」 虽然这是战斗时足以致命的时间,但对手也没有行动。不对,应该是不能动。恐怕因禄也不是毫发无伤吧。刚才被亚述巴尼拔的火焰奇袭打中,现在还承受了『无穷尽之光』的奔流。即便魔术没有成功,仍然有所影响。 就在水明动弹不得时,一道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仰起头,看见了拔刀备战的制服少女。 「初美……你、我不是叫你退后吗……」 「你动不了吧?既然这样,必须有人站出来才行不是吗?」 「你都看到了,应该知道那是打不赢的对手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至少在你可以行动前我能争取时间……而且那边那个,也不是平安无事吧?」 「呵呵,确实如此。」 因禄虽然浮现笑容但果然动也不动。明明初美挺身而出对他而言应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却只是整理著仪容与被烧坏的衣物。 另一方面,初美持刀以正眼站姿瞄准因禄,但紧握刀柄的手渗出冷汗并微微发抖。 「要打吗?」 听见初美的询问,因禄摇了摇头。 「不,暂停。这次我就回去吧。」 「咦?」 「你说什么?」 因禄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初美和水明同时发出疑问。 「怎么,很奇怪吗?」 「当然……」 「所谓战斗暂停,就是先到此为止对吧?也就是有应该撤退的机会。」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听见这种用意不明的好事,水明讶异询问。 「没关系吗?你不带初美走了吗?」 「没错,那是战胜你时的战利品。而且,我不希望你留下宿怨。」 「你说宿怨?」 「没错。如果因为带走勇者让我和你之间留下宿怨,之后的战斗就会让多余情感妨碍。那非我所愿。我所享受的战斗是,即便不公平也要堂堂正正才行。」 「所以,这次是因为有你所谓的多余要素,才不和我打到最后吗?」 「没错。」 因禄闭上眼静静颔首。虽然听上去很乱来,但因为这个男人是会在战斗中寻找乐趣的类型,所以也未必能说是谎言。 就在水明惊讶时,因禄做出准备离开的举动。他真的不打算继续战斗了吧。解除高涨的武威,灼热的空气也转换为凉风。 目睹这一切的水明席地而坐,露出半是惊讶的笑容。 「……你很了不起欸,我至今为止还没看过比你更纯粹面对战斗的家伙。」 「这句话是崇高的赞美,这样我至今为止的锻炼就有了价值。」 因禄露出得体的笑容并转身,离去之际,他留下彷佛与战友交流友情的话语。 「那么我走了,水明?八键。之后再会吧。」 「嗯。」 所谓之后再会,就是再战的约定。虽然很想说拒绝和你打第二次、极为不情愿这种话,结果却做出同意的回应,是因为内心觉得必须回应对手的真挚吗? 因禄离开后,森林终于重归宁静。虽然还可以听见余烬燃烧的声响,但即便如此也觉得安静,是因为胸内的烦扰消失了吧。 初美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 「走掉了……」 「是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人。」 「谁知道。现在只能说是奇妙的敌人。还是个战斗狂(battlejankie)。」 对因禄的个人意见说到这边,水明大口吐气。 「可恶,下次、不会输……」 将残留于肺腑的浊气吐出后,紧接著流露出的是有所不甘的超越对手宣言。不是败北。从结果来看反而该说因为己方达成目的,可以称得上胜利吧。但是,战斗在处于劣势中结束了。从心情上来说完全不觉得是胜利。这样一想,自己果然算是输了吧。 「你还好吗?」 「唉,只要活著就能想办法。」 初美对水明玩笑般的话只回了一句「是吗」。然后,她似乎想起什么般再度开口。 「话说回来,你好像听那家伙说话听得很专注。」 「嗯?」 「不是交谈了吗,和那家伙。」 「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没必要听敌人说话吧?而且你们还在战斗中浪费时间说话。」 「也是有这种时候吧。在那种并非互相厮杀,却发展成混乱死斗的战斗中,就有这种微妙之处和默契什么的。」 「趁著说话时做些什么不就好了。」 「不能同意更多。但和那种对手战斗的时候我认为这样很不识趣喔,没错吧?任何人都会有一两个无论如何必须正面打倒的对手,所以我不想欺骗自己。当然我也有想过只让你逃走的方式喔。」 老实说,水明更想执行后者。既然因禄目的是初美,最糟的情况下就是把初美移动到对方触手不及的地方。 但是,初美露出难以服气的表情。 「……你脸上写著想都不准想。」 「那当然。」 「我说啊,你也看到我的力量了吧?」 见初美点头,水明继续说。 「虽然还是半吊子,但我对自己拥有的强大力量有所自觉。简单来说,我是类似自主行动的火药库。你应该知道这种家伙如果随心所欲,在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使用力量,会造成什么后果吧?」 「那是……」 「我是魔术师。不只怪异,就连 人类也用魔术杀过很多。当然,那个时候是因为被袭击,不得不这样做,但如果事情不是那样呢?如果我在没有正确掌握周围状况的状态下使用力量,如果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情──」 等在水明话语后的是沉重的沉默。初美无法反驳水明的话。这是当然,因为这种假设,是没有记忆的初美应该意识到的事情。 「我不想在不小心做了之后才来后悔,所以知道情报有一半是义务。对手的底细什么的一般看不出来,只是因为与我为敌就决定必须打倒,实在言之过早。嗯,当然也可能因为过于慎重而错失机会,所以无法说哪个方式更好。我可是很烦恼的喔。」 在水明自嘲般的自贬话语和笑容后,初美并没有回答。而水明对似乎正在沉吟什么的她说出对因禄的感想。 「唉~不过啊,我也没看出那家伙做出什么正确的事就是了。」 「在他说『使用』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交涉的余地了。」 听见初美板著脸的结论,水明毫无干劲地回应「您说得对~」。 然后,突然呈大字型躺下。 「八键?」 「……累得要死。超级想要被窝。」 听见那样的呆傻发言,初美浑身无力。看来无法马上撤退了。 ? ? ? 联合军与魔族大军在平原进行的战斗已经结束。 战斗结果是各有损伤不分胜负,但错估敌方战力的联合军比魔族受到更大的损失。 联合军现在以前线要塞为本营,在周围建造营地维持军队状态。 帐篷内聚集了活下来的将军、维札等初美的伙伴,也有露梅亚和蕾菲尔她们的身影。 然后现在,他们等候消息的帐篷中,充满彷佛让人喘不过气般的激昂情绪。 因为关于大军今后该如何行动的会议进入了白热化。 将军和参谋逐一对拥有斟酌策略地位的维札提出谏言。 「维札殿下,此时暂且将军队后撤您认为如何?若退入峡谷地带,也有利于我军行动……」 「不对,峡谷地带可能对我军不利。魔族中有能够飞行的家伙。此时应该一鼓作气将战线往后拉,眼光放远一些重整军队较为……」 「此两策皆无讨论价值。在勇者阁下回来之前,我等不可撤退。」 维札对突然提出的举棋不定意见一声大喝。但是,将军和参谋等人似乎无法就此停止劝说,其中有一人不肯作罢。 「但是,即便一直在这里等待,状况也无法解决。如果再度在平原交战,这次我等将受到毁灭性的损失。」 「就是因此才向各属国要求援军,在援兵和物资到来之前等著。」 「等待途中士兵们的不安会蔓延!现在我等应该果断提出指示,要是不动员士兵,他们会认为没有对策而为之动摇!」 维札对没那么简单就听令的将兵们的焦躁感似乎到达顶点。他砰的一声双手拍桌,彷佛要踢倒椅子般站了起来。 「确如诸位所言,我等若不齐心一致,士兵们便会动摇!但是,若失去勇者阁下,今后我军是否能恢复这点无法预料!再者,舍弃拯救我等的勇者阁下逃跑这种事,你们真的认为是正确的吗!」 「……!」 「听好了!被勇者拯救的我等有保护勇者的义务!不顾这份恩义之人,没有仰仗勇者的资格!全员都给我铭记于心!」 他的再度大喝有著让全体缄默的威力。听见他那句是否问心无愧的话语,所有人都好像被束缚般无法动弹。 另一方面,坐在军议末席的露梅亚跟隔壁的蕾菲尔攀谈。 「……哎呀哎呀,那边似乎很辛苦呢。」 「请不要说得事不关己,露梅亚阁下在此也有发言权喔。身为支部的公会长,请说些实在的发言。」 听见蕾菲尔掺杂惊讶的劝告,露梅亚耸肩回应。 「我完全不懂用兵喔。啊不过会听听看最后是什么结果。」 「这样好吗……」 「没事没事。」 露梅亚吞云吐雾,极为随便地回答。与她同席的翡露梅妮雅和莉莉安娜,也因为对方毫无干劲的态度而浮现困扰般的表情。 露梅亚没有理会她们,径自向等候在一旁的士兵询问。 「……我说啊,那边那位。斥候有什么报告?」 「是!魔族全军已经撤退。各要塞的报告也说魔族似乎退兵了。不过,关于是否进击尚无法预判。」 「但魔族开始撤退了对吧?真奇怪呢。就算最后被我们反扑,但真要说起来明明是他们更有利才对。蕾菲,你觉得呢?」 露梅亚这么说著试探蕾菲尔。 「敌军退兵的理由有两个。或许是达成目的,或许是出现了无法维持进军的损耗。魔族确实遭到不少损耗,但我不认为有到退兵的程度。」 「那么就是,『魔族达成目的』这个理由了。」 「莉莉说得对,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在……」 「魔族的目的是什么,对吧……那么,蕾菲,你推测的答案是什么?」 「联合军现在的不利在于军队损耗,以及勇者初美阁下下落不明。既然军队损耗难以称为完好无损,那么魔族的目的十之八九就是勇者初美阁下了吧。」 蕾菲尔的回答近乎断定。听见这个答案,翡露梅妮雅神情有些动摇。 「那、那么意思是水明阁下失败了?蕾菲尔是这么预想的吗?」 对完全信任水明的翡露梅妮雅而言,实在无法立刻相信对方会救援失败。 但是,蕾菲尔摇头。 「不是,不一定像翡露梅妮雅小姐所言。如果魔族的策略仅是集中于将初美阁下从军队中切割出来,那有可能在当时就已经达成目的。既然如此,何时退兵都无所谓吧,再者敌方并没有放出已经打倒勇者的宣言。她还活著的可能性很高。」 「啊……」 如果魔族打倒了勇者,肯定会高举勇者首级大肆宣扬吧。这样一来联合的士气就会跌落谷底。然后魔族立刻无视损耗进攻,这才是毁灭联合军队最快的捷径。 「前提是魔族有耍这种小花招的智慧。」 「他们很狡猾。喜欢趁人之危,因此才会以勇者初美阁下为目标。」 就这样,蕾菲尔总结对这次魔族策略的预测。 然后,她向询问自己想法的露梅亚,说出从这段交谈里得出的答案。 「即便此时多少会吃不消,联合军也应该稳住并做好准备。如果担心损耗而恣意退军,只会让敌方发现我方弱点,也会影响己方士气。最糟的是,撤退的魔族可能会反过来进攻。」 「所以,要我这么说吗?」 对他们说。露梅亚指著维札等人示意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蕾菲尔她们点头。见状,露梅亚看向维札等人那边,然后视线又移回蕾菲尔她们这边。 那边的讨论依旧如火如荼,也可以说气氛更加激动了。因为看不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撤军的参谋,连原本沉默的盖亚斯和赛尔菲都插嘴表示立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让我加入那边还不如让我现在杀进魔族大军里……吶,来商量商量?我现在去去就回喔。可以吧?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 对著不断摆动的许多尾巴,以及眨眼示意毛遂自荐的露梅亚,蕾菲尔烦躁叹气。 「为什么兽人们老是这样……」 「没办法嘛,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嘛。」 「克莱丽莎阁下是特殊的呢……」 「是吧。」 「对。」 莉莉安娜连连 第二章 寻求英雄的武器 从帝国与第三皇女葛莱兹艾拉?斐乐丝?莱瑟尔顿一同启程的黎二等人,抵达了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 位于北部最西边的自治州,是有著如同南美洲智利般的狭长领土,一块面海的地方行政区。 瑟狄鄂司联合自治州这复杂的名字,源自这个地域由古至今的行政问题,还有暴君兴起等等因素,导致其反覆加入、脱离联合,所以名称才这么不稳定,现在则由联合宗主国穆赞赋予自治权的议会管理地区行政。 黎二等人在国境转乘救世教会准备的马车,正在前往自治州中心名为阿堤拉的都市。马车之后跟著厄斯泰勒的三位骑士,以及身为葛莱兹艾拉部下的几名帝国军人。 黎二等四人坐在马车上。他们曾和葛莱兹艾拉敌对过,离开帝国前双方感情绝对称不上良好,但现在── 「听我说啦~!之前在帝国谒见的时候,皇帝陛下狠狠瞪了我喔!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完全同意。他不管对谁都像那样以武威压迫,至少对家人和亲信应该多少收敛些才对。而且搞什么,居然把这种任务硬推给我?明明平常不怎么听女神和教会的话,就只有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才会听取其他家伙的谏言。情绪不稳也该有个限度吧?」 「还有那个谁!赫德里珥士公爵?那个人也很坏!设陷阱给人跳、抓人质,还为难黎二同学!」 「哼,偏偏这些大人物没一个中用。」 「对吧~!」 ……不知为何,马车中的瑞树和葛莱兹艾拉开启了抱怨大会。她们嘴里的抱怨对象大多是涅尔斐利亚皇帝和赫德里珥士公爵,最近就连葛莱兹艾拉都算在所谓的『不中用』范围里了──先不提这个。 叽叽喳喳的喧闹配合马车的移动声响不绝于耳,蒂塔妮雅以想保持距离的视线看著情绪高涨的两人。 「……瑞树她,意外是个无畏的女孩子呢。」 坐在隔壁的黎二对她彷佛自言自语的声音有所反应。 「真的,毕竟她当著那位的面抱怨呢。」 「确实如此,但我更惊讶的是,她已经能和葛莱兹艾拉殿下以对等的身分交谈了……」 瑞树现在的交谈对象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族。虽然葛莱兹艾拉事先说过不用客气,但一般来说,短期内应该还是会使用相应的敬语,说话时也应该会有所踌躇才对。 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因为她无知吧。由于是现代的女高中生,无法完全把握所谓不敬罪名究竟有多么荒谬。 但基本上…… 「瑞树她啊,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喔。该说是马上就能抓到距离感吗,还是该说不会让对方觉得不礼貌呢?这是瑞树的优点之一。」 「也知道缺点了呢。嘻嘻嘻……」 「哈哈哈……是啊。欸……很辛苦喔各种方面来说。」 黎二乾笑著回应蒂塔妮雅的笑。因为只要提到瑞树的缺点,直接回想起的就是那个,突然就觉得累了。 另一方面,蒂塔妮雅发现彼此指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而询问。 「难道,黎二大人说的是之前听过的,名为中二病的重疾吗?」 「是啊,那是很恐怖的病喔。瑞树病得很重。除了讲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还会招致不得了的危险。」 「您说、危险?」 「对。就像远处蝴蝶拍翅带起的空气波动,到了这边就会变成暴风侵袭一般,瑞树所说的话会给周围带来奇怪的影响,并在乘以数倍后反弹回来。」 「即便听不懂您的意思,但总觉得知道您想说什么。」 「嗯。水明说那是认知偏误引起的一种诅咒,经由传达的诅咒与恐怖的螺旋重复什么的。」 「水明说的吗?」 「水明一开始也会满脸认真地讲些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有问题的不是瑞树而是她话里的真实性,水明说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后我们确实碰上了危险。」 「……黎二大人,那个所谓的危险,难道其实不是水明造成的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可能是吧。瑞树占四成、我的多管闲事占四成,水明是剩下那两成吧……」 「…………」 黎二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远方。望著他充满哀愁的模样,蒂塔妮雅说不出话。 此时,不知何时停止抱怨的瑞树笑著靠近黎二。 「吶、黎二同学。你刚才和蒂雅说了什么?」 「咦?不、没有啊,没特别说什么。」 黎二完全没想过对方会问。就在他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时,还遭受了背叛。 「稍微听黎二大人说了些瑞树的过去喔。」 「蒂、蒂雅!?」 「黎~二~同~学,你知道我有很多不想说的过去对吧!对吧!」 「但那些大半都是你自作自受……」 「就算说不定是这样!就算说不定是这样!」 瑞树按住黎二双肩,好像想把他弄晕般激烈摇晃。正当她做出这种可爱的报复时,葛莱兹艾拉加入交谈。 「哦?我对瑞树的过去有兴趣,也告诉我吧,感觉很有意思。」 「葛莱兹艾拉小姐不用问那种事!」 「怎么?这是排挤我吗?」 「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够了!全都是黎二同学的错啦!」 瑞树窘迫大叫,并急得在马车内挥舞双手。结果安慰她的还是身为元凶的黎二。看著这样的情景,葛莱兹艾拉露出笑容。 「在这里都不会腻呢。」 「您说得没错,因为两位都是开朗的个性。」 蒂塔妮雅笑著同意,然后表情倏地转为认真。接著,她望向依旧看著黎二等人的葛莱兹艾拉询问。 「不过这样好吗?葛莱兹艾拉殿下。」 「哪样?」 「关于您和我们一起行动此事。」 「我应该告诉过你这是女神的命令非我所愿了吧?」 「不,即便如此,我想问的是,帝国现在的情势下,您适合离开帝都吗?」 听见蒂塔妮雅拐弯抹角的提问,葛莱兹艾拉惊讶似地耸肩。 「他国公主居然会担心我国情势。蒂塔妮雅殿下应该不至于掌握了帝国的弱点吧?」 「在魔族势力扩大的此时,人类之间的对立或不和非常愚蠢。同盟国的危机与自国的危机息息相关。」 「的确。」 「所以?」 「是啊,坦白说我并不想离开。那个莫名其妙的骚动后恶徒们虽然减少了,但无法否认有力贵族的减少等同于帝国战力的衰弱。即便不是这样,我们与周边各国的关系也不好。」 「葛莱兹艾拉殿下之前还擅自来到厄斯泰勒领内呢。」 「虽然那可能算是擅闯,不过实际上是必要的吧?因为那些魔族事先被打倒了,才会把帐全算到我头上。」 确实如她所说,厄斯泰勒与涅尔斐利亚是同盟国,如果当时双方一同与魔族军队战斗,葛莱兹艾拉的行为便会广受称赞吧。 即便会由于没有获得许可而被指责过于武断,但这若是为了恢复帝国最近的评价而下的赌注,那就并非坏事。 葛莱兹艾拉对蒂塔妮雅毒辣的说话方式如此回嘴后,将视线移向帝国的某个方位。 「……我有所忧虑。现在能够前往战场的贵族减少,如果魔族大举进攻帝国,对我等而言将是沉重打击。更何况在这种情势下同盟国还可能无动于衷。」 「也就是帝国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吗?」 无法获得他国协助造成的困扰,不仅是无法 期待援军而已,也会失去在各处建立后勤的优势,在物资与情报等等援助都停滞的状态下,对战斗将是一大沉重打击。帝国领土宽广,来自他国的支援可以说十分重要。 「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 听见葛莱兹艾拉这句烦恼话语,黎二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男人。 ──赫德里珥士公爵。 回想起坐在宅邸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黎二当场整个人陷入静止状态。是因为预感一闪而逝吗?瑞树因为他突然动也不动而纳闷询问。 「黎二同学,怎么了?」 「没事……」 即便这么回答,黎二也在思考。 对,说不定。说不定是这样。赫德里珥士暗自出手,操纵自己一行人的动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水明那时对于赫德里珥士向葛莱兹艾拉泄漏魔族侵略情报的推测就很正确了。即便魔族全灭在意料之外,但因为赫德里珥士原本就将水明当作诱饵来用,他应该能预想到就算克雷葛力给出避难指示,但自己却硬要回到厄斯泰勒的情况,如果在那时让自己和葛莱兹艾拉见面,再结合人质这件事,之后要求自己前往帝国就会很顺理成章了吧。 但如果是这样,与葛莱兹艾拉并入自己一行人这点就不合了。 赫德里珥士要自己前往帝国牵制、监视葛莱兹艾拉的动向。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自己为了监视葛莱兹艾拉的动向势必会留在帝国。 然后赫德里珥士再想办法向教会施压、调动葛莱兹艾拉,但这样感觉与上述行动没有一贯性。 一旦葛莱兹艾拉成为同伴,自己就能自由行动了。要是自己和葛莱兹艾拉一起行动就是他的计画自然另当别论,但这样实在太迂回了。如果要向教会施压,还不如单纯让葛莱兹艾拉加入自己的旅程就好。 再者,葛莱兹艾拉会成为同伴还是因为女神的神谕。 「救世教会和,赫德里珥士公爵……」 因为听不出黎二突然低喃的话有什么关联性,瑞树再度询问。 「他们怎么了吗?」 「我们现在会像这样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两者的推动。」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葛莱兹艾拉殿下刚才说的,如果我们的行动受人控制,我认为至少和这两者有关。」 听见黎二回答蒂塔妮雅的话,这次换葛莱兹艾拉询问。 「你是说救世教会和赫德里珥士公爵联手做了什么吗?」 「不,我觉得这部分难以想像,否则事情应该不需要这么迂回。」 「呼呣……」 听见黎二的话,葛莱兹艾拉摸著下巴。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相关,所以无法不再三沉思吧。 另一方面,蒂塔妮雅说出自己的看法。 「赫德里珥士公爵的领地与帝国相邻,应该很欢迎帝国被孤立吧。」 「哦?你对自国领主的评价真是无情呢?」 「我讨厌那个男人。」 「因为输了吗?」 「唔!」 被葛莱兹艾拉说中心事,蒂塔妮雅发出不像她的呻吟声。而旁观的瑞树想起了曾经听过的话。 「蒂雅输了?啊、这么说起来露可小姐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都没有!请不要在意!」 手忙脚乱拚命扯开话题的一国公主。虽然怎么看都很不体面,但瑞树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教会调动我们不难理解,但赫德里珥士公爵……」 「我也不知道。关于这些,有必要和水明讨论吧。」 「说得也是。果然水明同学不在不行呢。」 果然需要在三人中身居智囊一位的水明吗?听见黎二和瑞树相互确认此事,葛莱兹艾拉开口询问。 「话说回来黎二,你很看重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是指水明?嗯,算是吧。」 「水明同学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很可靠,还会提出我们想不到的意见。」 「一般会焦急的时候,水明也很冷静喔。」 「相反的是他会在奇怪的时候心慌意乱或显得迟钝呢……」 如果不是这样……瑞树浮现苦笑并叹气。 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似乎想和蒂塔妮雅说悄悄话般贴到她耳边。 (黎二和瑞树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强吧?) (是的。但重要的时候老谋深算这点,他们似乎知道。) (过于多管闲事所以无法完全隐瞒了吧。天真的男人。) (水明的行动之所以经常不稳定,恐怕是因为他夹在想做的事情和不得不做的事情之间吧。如果这么想,就能与他至今为止的行动有所吻合。) (哦?) (不过大半还是因为笨拙吧。) 蒂塔妮雅说出对水明的感想后,突然发现葛莱兹艾拉正用奇怪的视线看著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不过在想你说话会这么刻薄,是因为也输给了那个男人吗?」 听出葛莱兹艾拉话语中对自己不服输的暗示,蒂塔妮雅羞耻地红著脸大叫。 「──我才没有!」 「果然吗?哎呀哎呀,和外表不相衬,相当好强呢蒂塔妮雅殿下。」 「葛莱兹艾拉殿下也没资格说我吧!结果你还不是输在水明的计策之下!」 蒂塔妮雅难掩羞耻地回喊。虽然从结果来看两边都因为输多赢少而火大,但两边都不想承认的样子。 就在两人如此交谈时,蒂塔妮雅察觉黎二和瑞树用同样的表情偷看著这边。 「……怎么了吗瑞树?」 「没有啊。想说你们意外感情很好呢。」 「我才没有和葛莱兹艾拉殿下感情好!」 「没错瑞树,别搞错了。我没有和蒂塔妮雅殿下搞好关系的打算。」 虽然两人异口同声这么说,但旁观的两人似乎已经深信不疑。 「因为嘛──」 「对吧?」 蒂塔妮雅对开心地相互认可的黎二和瑞树喊道。 「连黎二大人都这样!」 「……这可是蒂塔妮雅殿下的错哦,要不是你提出那个话题,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装什么被害人!你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不是吗!」 「你说什么?」 「就是这样!」 两人看似仇视般相互威吓。 ……结果,一直到车夫通报已经到达救世教会时,马车中都是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吵闹的声音。 ? ? ? 早在要来之前就向救世教会派出了使者,所以到达后一切都很顺利。 黎二等人要找的勇者遗物似乎放在教会以外的地方,向身为教区长的主教打过招呼后,他们再度坐上马车移动,最后来到的是离街道有段距离的巨大神殿。 以数根巨大石柱为装饰,里头有座大理石制的建筑物,其内部设置了圆形广场。看上去像是希腊的帕德嫩神殿与罗马的万神庙的综合体。 接近后彷佛会被那股魄力压制,没有例外的,瑞树有如亲眼目睹世界遗产般,发出大大的感叹声。 「呜哇~好厉~害!」 看见瑞树像小孩子一样跑出去,蒂塔妮雅说出宛如母亲对幼童的台词。 「瑞树,这样跑来跑去会跌倒喔?」 「没问题的!水明同学鞋好像是超高品质,有超过原本世界帆布鞋的舒适和性能!跳来跳去也没关 系!你看!」 瑞树指著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革做的鞋子,然后展示般跳了跳。蒂塔妮雅惊讶过后浮现温柔笑容往神殿前进。 黎二也晚了几步,和葛莱兹艾拉以及随侍的骑士们一起走来。到达入口时,已经能看见几位穿著救世教会修道服的教士列队等待。 因为事先联络过了吧,代表修女从欢迎的行列中走出。 「幸会,我是负责管理这座神殿的法伊蕾。欢迎勇者大人、异世界的客人,以及两位殿下的莅临。」 女性说出了见面的招呼并行礼,接著取下戴著的斗篷连帽。 从斗篷中展现出的是白皙的肌肤、白色的头发,以及尖尖的耳朵。是位有著绿色双眼和粉色唇瓣,看上去清丽但有股娇艳气息的精灵。 外表看似二十岁后半到三十岁之间。虽然打扮安贫若素,但血色良好的唇瓣妩媚而醒目,有种远离尘世的魅力。 在后头的瑞树发出「好漂亮~」这种带著热切的感叹时,黎二往前一步对法伊蕾的招呼予以回礼。 「我是遮那黎二,感谢您今天在百忙中抽出时间。」 「非常感谢您的礼貌周到,勇者大人。但是,我们并没有很忙喔?」 「这是社交辞令,还请慷慨接受。」 黎二对露出恶作剧般笑容的法伊蕾回以爽朗笑容,而后方的葛莱兹艾拉无视那样的他开口。 「原来如此,很讨人喜欢呢。」 「没办法啦黎二同学就这样,他不管对谁都是那种标准的爽朗对应。」 就在葛莱兹艾拉和瑞树交换著这样的感想时,法伊蕾引导著黎二往前走。应该是要边走边说吧。 接著进入的神殿内部昏暗,光源只有来自天花板附近的采光窗落下的阳光。几丝光线照在略带灰色的石壁上,几乎可以看见漂浮的尘埃。有种所谓早晨教会的氛围,是会让人感到神圣的构造。 一边走,法伊蕾主动提起正题。 「听说您们来此的目的是取得遗物。」 「是的,还请务必让我使用。」 「虽然交递给您们没有问题,但我不知道黎二大人寻求的遗物,是否能够成为黎二大人的助力。」 「关于这点,我已经从艾尔?梅黛的勇者艾力欧特那里听说了,遗物会选择主人对吗?」 「是的。至今为止,无人能让勇者大人留下的遗物成形,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 「没关系,请先让我试试看能不能使用吧。」 听见黎二礼貌的请求,法伊蕾肯定回应。另一方面,葛莱兹艾拉环顾内部并浮现诧异表情。 「这里有那种东西?」 听见她怀疑似的话,蒂塔妮雅询问。 「葛莱兹艾拉殿下知道这里吗?」 「以前来访过一次。上次也是让我像现在这样看看里面,但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也就是说不让我看重要的东西吗?」 葛莱兹艾拉这么说著,不满地瘪了瘪嘴。如果水明在场,应该会吐槽「因为是重要的东西啊呆子」。 姑且不论这些,蒂塔妮雅也环顾周围观察内部。 「确实,我也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 「是的,这里什么都没有。保管遗物只使用了里面一些地方而已,神殿就是各位看到的这样。」 「嘿~简单来说就是大型储藏室。」 「瑞树你说得太随便了……」 听见瑞树和小学生差不多的感想,蒂塔妮雅似乎感到伤脑筋般发出疲惫的声音。 另一方面,毫不在意的瑞树向法伊蕾拋出单纯的疑问。 「法伊蕾小姐,这里很漂亮,请问是多久以前建造的呢?」 「打倒暴君之后就建造了。因为当时有必须马上进行封印的东西,于是先建了小型的保管场所,然后才建造牢固的神殿。」 瑞树过了一会,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般纳闷询问。 「您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呢。」 「是的,我亲眼所见。」 「咦?」 瑞树发出怪叫,而法伊蕾浮现柔和的微笑。黎二惶恐地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的她询问。 「那个,我知道询问女性的年龄非常失礼……但,请问法伊蕾小姐几岁呢?」 「虽然没有好好数过,但不久前应该刚过五百岁。」 「那那那那那么多吗!?」 「不、不愧是精灵呢……」 黎二发出惊慌的声音,瑞树呆若木鸡。虽然来到异世界的时日不浅,但这还是首次目睹活了几百年的种族,因此两人无法掩饰惊讶。另一方面,这对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似乎是常识,两人波澜不惊。 「这么说来,您知道当时的勇者吗?」 「是的。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 「请问是怎么样的人呢?」 「当时的勇者大人有三位。无论哪位都知识渊博并身怀绝技,就是他们将此地从暴君手中解救出来。」 几个人终于走到里面的房间。 「是这里吗?」 「不是的,您想要的物品保管在房间更深处。」 虽然法伊蕾这么说,但瑞树察觉她话里的不正确。 「咦,那里有东西喔。法伊蕾小姐,不是那个吗?」 「不是的,那个是……」 一边解释,法伊蕾拿过放在架上的木箱。当箱子在黎二等人面前打开时,里面出现了彷佛现代世界才有的怀表一类的东西。 法伊蕾为方便众人观看,将东西拿出来放到黎二手上。 黎二仔细一看,果然是类似钟表的东西。描绘著像是罗马数字般文字的表盘,加上时针与分针,以及如同弯刀一般弯曲的另一套时针与分针。上头使用的并非这个世界的数字,是个相当奇异的钟表。 「这是?」 拉刻西斯计量表 「似乎名为时刻之秤(拉刻西斯计量表),当时的勇者大人拥有这个以及圣礼。」 黎二一边听著法伊蕾的说明,一边寻找应该是转轴的部分。但上头并没有让表转动的发条构造。 「我不会转动它,但请问这个要怎么用?」 「关于这点……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没告诉你们吗?」 「当时的勇者大人并没有详细说明,恐怕这个和我们的世界没有关系。这个和圣礼不同,在这个世界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末日』没有开始。」 「世界末日没有开始?」 「是的。」 法伊蕾转述勇者留下的话语时,用字遣词很奇妙。世界末日指的是结果概念,并非有始有终的『期间』。并没有所谓的开始,而用到那四个字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看见黎二等人惊讶的模样,法伊蕾满是歉意地开口。 「我也不太了解。勇者大人所谓的世界末日开始,是指世界末日主动袭来,此外都是听不太懂的单字。结果,我们就归纳成没有关系无须在意了。」 法伊蕾对于时刻之秤的说明结束。黎二等人判断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向她询问正题。 「那么,请问方便让我看看武具了吗?」 「关于此事,非常抱歉,前方无法通行。」 是指放置圣礼的地方吗?法伊蕾指向前方但先行赔罪。看见她矛盾的行动,蒂塔妮雅首先以严厉声音询问。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记得您刚才说过的话。」 「这位是救世的勇者,不应予以协助吗?」 「不,并非不交给勇者大人。只是圣礼被严格保管,门上有勇者大人们以魔法施加的封印术。因此,解开封印需要包含我在内的数名专门魔法师,并需要将近半日的时间。」 「所以现在无法马上通过?」 「是的。准备完就能通过了,但恐怕要等到明日。」 「明日吗……还真是森严。」 葛莱兹艾拉是觉得白跑一趟了吗?她僵硬的肩头放松下来。大概是想说既然无法马上交出来的话,今天也没必要导览了吧。 见状,瑞树开口。 「明明谁都不能用,有必要这么慎重吗?」 「当时的勇者大人说过,这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之物,其拥有能够扭曲世界真理的强大力量。因此,希望不要解析其力量,与暴君的遗物共同封印。」 黎二对法伊蕾这么宏大,或者可以称为过度的说明抱持怀疑,并向她询问。 「那份强大的力量是?」 「我所听闻的是,冰结万物之力。」 「将万物冰结?」 「是的。勇者大人说能够干涉世界,不存在凭圣礼之力无法冻结之物。其他勇者大人也说只有圣礼是例外。若能符合条件,圣礼是连神都能够抹杀的武器。」 「连、连神都能够抹杀?」 「这种说法是否过于自负了?」 听见法伊蕾的话,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接连露出惊讶与愤慨的表情。因为她们是活在女神爱尔修娜威望下的这个世界的居民,所以才会觉得抹杀神这句话过分了吧。 法伊蕾如同要袒护勇者般摇头。 「不,似乎原本就是用途不同的东西。」 瑞树灵光一闪。 「难道是关于刚才提到的『世界末日』吗?」 「是的。圣礼是为了回避末日而造之物,结果,其附带作用就是成为惊人的武器。」 「那种东西、就在这里面……」 黎二凝视著通往里面的门,对前方的武器心驰神往。 能够回避世界末日、拯救世界的武器。那种东西就在里面,自己就要将那种东西拿到手中。 心情激荡同时,浮现了会不会是言过其实的不安。 ? ? ? 解除封印的仪式从今晚开始,因为要持续到明天,所以黎二等人先向法伊蕾道别、再度搭上马车前往阿堤拉的街道。 马车中酝酿著类似闷热的微妙激动。这也是正常的吧。听到法伊蕾那种说明,怎么可能不兴奋,就连一直都很冷静的蒂塔妮雅也坐立不安地晃著脚。 黎二的兴奋也尚未冷却。毕竟说不定有机会将不得了的武器拿到手,而且还是至今为止无人能够使用的武器。虽然没有优越感,但多少会因为自己是特别的而感到高兴。 真想赶快拿到手上,真想赶快试试看。就在黎二这么想而凝视自己的手掌时,突然听见瑞树的呼唤。 「吶吶,黎二同学。」 「嗯?瑞树,怎么了?」 「我在意法伊蕾小姐刚才说的某些话,黎二同学没发现吗?」 「发现?」 对于瑞树有点卖关子似的询问,黎二如此反问,而她露出严肃表情说道。 「嗯。刚才那个人,法伊蕾小姐给我们看的遗物之一,她说叫做拉刻西斯计量表对吧?」 「嗯。没错,怎么了?」 「计量表是我们的世界的语言对吧?英语。而且,我记得拉刻西斯也是外国神明的名字。」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名字,但计量表确实是英语。」 但这有什么必须在意的地方吗?就在黎二这么想,怀疑地凝视瑞树时,她似乎发现黎二察觉力不好而著急开口。 「啊……试著好好回想啊,黎二同学。」 黎二照做。到底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从瑞树的话里听起来,指的是法伊蕾所说的话而非对她的行动有所疑问吧,如此一来就有特定的方向了。 拉刻西斯计量表。她确实这么说。这点没有错。错的是── 「啊!嘴型!」 黎二因为察觉带来的惊讶而一下子站了起来。另一方面,瑞树似乎很高兴他终于发现而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法伊蕾小姐那个时候说了拉刻西斯计量表喔。用英语──也就是用我们的世界的语言。」 「原来如此。那个是瑞树你们世界的语言吗……蒂塔妮雅殿下,你说说看。」 听见葛莱兹艾拉这么说,蒂塔妮雅明显不高兴。 「为什么我必须听从您的指示不可…………真是的。喇、喇科喜妹达……?」 因为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语言,这个世界没有对应的物品和语言。所以她们会直接说出没有转换的语言,发音也会因为不习惯而怪腔怪调。 「噗……」 「呵……」 听见蒂塔妮雅创造出的奇怪发音,瑞树和黎二忍不出喷笑。 「请两位不要笑了!真是!」 「抱歉抱歉。」 黎二率直地向觉得丢脸而脸红的蒂塔妮雅道歉。另一方面,点名蒂塔妮雅的葛莱兹艾拉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坏笑。蒂塔妮雅恼怒地看向葛莱兹艾拉。即便如此,旁观者却不会觉得她们两个感情不好。 先不提这些。 「……是吗?那么将这些带到这个世界的,就是我们的世界的人。」 既然是用自己世界的语言为物品命名的话,当然就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了。 黎二得出这个答案,但告诉他这些的瑞树却表现出还不用急著得出答案的态度。 「还只在说不定的阶段而已。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当时被召唤的勇者有三名。一个是圣礼的主人,另外两个听说是魔法师。既然三人都来自同样的世界。 「……那就表示我们的世界,有魔法师对吧。」 几经曲折得出的真实深具冲击性。黎二想也不想地屏息,自己的世界居然暗中存在著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的人们。光是这样想就觉得心情一言难尽。 黎二沉浸于难以言喻的心情中,而隔壁突然传来不正常的窃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黎二同学黎二同学!我们的世界有魔法师喔!梦想无边无际啊(注:出自《超级枪弹辩驳2再会了绝望学园》江之岛盾子的名台词。)!」 「瑞树,这个梗好冷啊……」 「没关系!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瑞树因为被指责而气呼呼地鼓著脸。但果然很高兴吗,表情很快就变回忍不住傻笑的样子。 「这样一来水明同学就不能说我是中二病了!不如说终于证明我才是正确的了!」 「你说的是……水明节哀顺变。」 马车里回荡著少女的高亢笑声与少年几乎听不见的同情叹息,而围观的两人反而同情起黎二和瑞树。 此时,葛莱兹艾拉开口。 「没想到,当时的勇者会和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好像也有这种事情喔。以我们三个为例,说不定我们的世界的人比较容易被英杰召唤。」 黎二是这么想,但瑞树的想法似乎和他有点不同,她浮现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笑著说。 「但是还不清楚哦?因为还在有可能的阶段而已,也说不定是平行世界。」 「巴拉垒鲁瓦鲁多?」 「嗯。除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好几个同样的世界、各有不同的未来存在。虽然这个并列世界的我被召唤到异世界,但别的并列世界的我没有被召唤 之类的。」 「唔、嗯…………好难懂。」 「是吗?也是呢。」 瑞树对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的蒂塔妮雅回以苦笑。对观念不发达的世界来说,果然会因为缺乏想像力而难以理解吧。 「但是瑞树,有这么多个世界的话,就会有好几个我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我觉得既然都有异世界了,不见得能完全否定哦?」 「这和英杰召唤有关吗?」 「所以我们被召唤到这个世界这件事很重要哦?毕竟来往其他世界这种事,我认为无论科学再怎么发展都做不到。」 「呼呣……」 听了瑞树的想法,葛莱兹艾拉似乎多少有所认同。她突然向坐在身边的蒂塔妮雅低声说道。 (这种事问那家伙说不定能知道。) (说得对。水明大概会知道些什么吧。不过……) 现在觉得胜过水明的瑞树,如果知道实际状况肯定会生气吧。 瑞树喊著「绝交啦绝~交!」的情景已经历历在目了。 ? ? ? 黎二一行人在阿堤拉的旅社过一夜,为了拿取遗物,隔天再度到访保管遗物的神殿。 在昨天法伊蕾带路到达的房间等了一会,她就到了。 「抱歉让您久候。」 「不会,请别介意。请问封印解除了吗?」 听见黎二的询问,法伊蕾点头。 「是的。今天早上全部封印都解除了,随时都可以进去。那么,请跟我来。」 法伊蕾这么说著,做出请的手势。被她优雅的举止提醒,蒂塔妮雅突然对跟在后面的骑士们开口。 「你们在外面等。克雷葛力,他们就拜托你了。」 「是。」 听见蒂塔妮雅的命令,克雷葛力行礼表示了解。另一方面,露可似乎对遗物兴致勃勃,兴奋地想知道要从哪里进去,洛费利则安慰她「之后再看吧」。 葛莱兹艾拉也命令跟随自己的军人在入口处等候。 见状,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瑞树想说悄悄话似地靠近黎二。 「克雷葛力先生他们和帝国的军人们似乎交情没那么不好呢。」 「是啊。虽然我担心过不是同国交情可能不太好,看来是我自寻烦恼了。」 那是自从知道葛莱兹艾拉要和自己同行时滋生的忧虑之一。虽然担心说不定会吵架,但双方这部分似乎画分得很好,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冲突。 大概听见两人的悄悄话了吧,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也悄声说道。 「毕竟我们和帝国是同盟国,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喔。」 「跟我来的原本就是辅佐我的亲信,长时间从事军务对此相当熟习。而且厄斯泰勒的骑士中有克雷葛力阁下在,足以好好相处了。」 「啊、啊哈哈……」 看来两人都好好掌握著内情。既然都提到表面上,也就是实际上内心火光四射了吧。得知这种不想知道的事实,瑞树发出无话可说的乾笑。 随著法伊蕾的引导,通过排列著烛台的走道后,看见了向下的楼梯。 「在地下吗?」 「是的。要稍微往下走,就在前面。」 听从法伊蕾的指示走下楼梯后,道路的样子在途中为之一变。虽然脚下还是跟神殿内构造相同的整齐石子路,两侧却转为表面岩石裸露的洞窟般的模样。 彷佛进入了钟乳洞般的感觉。众人跟著法伊蕾继续走,道路前方有座巨大岩石。 「石窟……是吗?」 「这里是神殿中对吧。」 虽然说是神殿的保管场所,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对此抱有疑问的黎二开口询问走在前方的法伊蕾。 「法伊蕾小姐,请问为什么只有这里构造不同?」 「关于封印场所,是基于勇者大人们的意图。好像一旦将什么都能封印的地方以神殿外观呈现,就会受到女神神秘性的干涉,使封印术效果减弱。因此,必须放在其他神秘空间内之类的。」 「欸?」 瑞术发出呆滞的疑问声。她会困惑很正常,确实都是些听不太懂的话。大概是想法写在脸上了吧,法伊蕾彷佛看穿了黎二的内心。 「根据勇者大人所言,所谓的封印术无论以怎样的形式呈现,都会因为原本就是降下抑制神之力的方式这个原因,而与神互相干涉之类的。」 「蒂雅,是那样吗?」 「非常抱歉,我也是初次听说。」 黎二询问蒂塔妮雅后,也用眼神询问葛莱兹艾拉。但她耸肩摇头,似乎同样不知道。 连理解魔法的她们都不太懂的样子。 「那么,请稍微后退。」 听见法伊蕾的提醒,黎二等人与她保持距离。当法伊蕾在岩石面前低语了什么话后,巨大的岩石浮出了魔法阵。 脑中突然袭来耳鸣般的声音。巨大岩石随著移动的声音慢慢往里面挪,不久后移到旁边。 随著内部的空气解放,腐坏鸡蛋般的臭味传来。 「呜咕……味道好重。」 葛莱兹艾拉因为味道太臭,二话不说皱起眉头。除了法伊蕾之外,所有人都捏住鼻子或转过头。 「这个臭气是暴君的书籍导致的影响。那本书经常让周围充满湿气,使之腐败。」 瑞树因为这段非比寻常的话而不安。 「没、没问题吗?」 「是的。外漏气体已经没有对人体有害的力量了。」 「太好了……」 黎二在心底同意拍著胸口松口气的瑞树。另一方面,法伊蕾伸手指向一切的元凶。 「那个就是刚才提到的暴君书籍。」 法伊蕾柔软指尖所示的书籍有著黑色装订,放在裸露的岩层底座上。书籍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光是看著心情就沮丧了起来。仔细看的话,存放书籍的底座虽然是金属制品,却有著如同钟乳石般溶解后滴落的形状,由此足以窥见书籍的异常程度。 兴致被勾起的葛莱兹艾拉走近那本书。 亲眼目睹的法伊蕾发出气势汹汹的制止声。 「请等一下!」 「怎么了?突然这么声色倶厉。」 「不,是我失礼了。那是不可触碰之物,情急之下才提高了声量。」 「不可触碰?」 「是的。那是绝对不可触碰之物。听说人类一旦触碰,就会与控制暴君的恶神相连并成为其属下,此地的恶梦将再度重演。」 瑞树对法伊蕾的话提出疑问。 「欸?不是打倒并解决了吗?」 「虽然暴君已死,但让暴君失去理智的存在似乎没有被打倒。因为对方是神,并非人类能敌的存在。」 「如果用昨天说明过的圣礼呢?那可是连神都能抹杀的武具对吧?」 「持有圣礼的勇者大人说,元凶在触手不及之处所以无法打倒。」 「是吗?因此才封印在此的吧。」 葛莱兹艾拉认同了吗?她瞥了书籍一眼就回到黎二等人身边。 如果确实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任谁都会想让整本书从这世上消失吧。正因为无法做到才像这样予以封印。 介绍完暴君的遗物,法伊蕾指向另一个底座。 「那便是几位要找的遗物。」 和用来放置书籍相同的金属底座,上头有个小箱子。 大概是书籍的邪气无法靠近,底座很乾净,毫无被腐蚀的样子。 法伊蕾走过去,静静地打开箱子。 ──果真如艾 力欧特所言,里面放的是装饰品。 可能是胸针吧?形状设计成羽毛的样子,散发著应该是银制品的金属光泽。而格外醒目的是,胸针中心镶嵌的蓝色宝石。 「这就是圣礼吗?好漂亮……」 「蓝宝石,像是青金石。」 女性们因为那神秘的蓝色光芒而浮现陶醉表情……就在黎二这么想的时候。 「……怎么?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那个好漂亮啊。葛莱兹艾拉小姐觉得呢?」 「呣,我在意的还是能不能用。」 「…………」 帝国第三皇女殿下好像对珠宝首饰什么的没兴趣。不说看似装饰品的外观,就连那份美丽也毫不介意。话说回来,她的穿著打扮意外地不讲究,说不定是不将这方面放在心上的类型。 就像要证明只在意实用性般,葛莱兹艾拉询问法伊蕾。 「只有这个吗?」 「是的。只有这个留了下来。」 「如果还有其他能用的东西,我希望可以带走。」 闻言,法伊蕾摇头。 「勇者大人们使用的多是我们无法使用之物。即便有留存下来,也无法使用吧。」 「这样啊。」 「和我们使用的魔法不同,是非常高等的技术。圣礼似乎就是当中技术最高的物品,也是唯一可能被他人使用之物。」 听见内情后,黎二询问。 「那么法伊蕾小姐,请问这个该怎么用……才会变成武器?」 「我也不太清楚,但勇者大人让圣礼从装饰品状态转为武器时,是将圣礼拿在手中并说了什么话。我想,那些话恐怕就是让圣礼觉醒的关键……」 「是什么话?」 「非常抱歉。」 蒂塔妮雅询问深深鞠躬谢罪的法伊蕾。 「您道歉是因为没听到吗?」 「听到了,但听不懂。似乎只有使用者才知道怎么发音的样子。」 「这样不就没人能用了吗?」 「勇者大人说过,使用者会懂。先试著拿在手里如何呢?」 法伊蕾这么说著,拿起圣礼走到黎二身边。他懂。也就是武具的选择对吧。是武器本身具有意识呢,还是要符合条件者才能使用这点不得而知,反正先照法伊蕾说的试试看吧。 就在黎二正要往法伊蕾那边走的时候,突然听见瑞树的声音。 「黎二同学!」 「什么事?」 「先让我试试看嘛~……怎么样?」 「欸……欸!?」 「不行吗?」 「嗯……可以是可以啦……」 黎二嘴里这么说但样子很不积极,他会这样是因为瑞树前科累累吧。当然,写作前科念作中二病。总之,瑞树得到同意后发出了「好~耶!!」的高兴欢呼。 葛莱兹艾拉靠近浮现苦笑挥著手的黎二。 「这样好吗?」 「不给的话,瑞树肯定会闹别扭。」 「如果瑞树获得所有权怎么办?」 「那就只能要瑞树加油了吧?」 「呵呵呵,明明来这里是为了寻求你的力量,要是变成瑞树的东西你可是很没面子哦。」 「您似乎很高兴。」 「因为那样一来你就会成为笑柄了。」 葛莱兹艾拉看起来很愉快。另一方面,听见两人交谈的蒂塔妮雅,脸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葛莱兹艾拉殿下,您打算嘲笑黎二大人吗?」 「好恐怖的脸。你摆出那张脸让黎二很害怕哦?」 「欸!?黎二大人我的脸很恐怖吗!」 「不,我──」 根本没有害怕,蒂塔妮雅被葛莱兹艾拉捉弄了。 「葛莱兹艾拉殿下!」 「等等啦大家不要忘了我!现在要让传说的武具觉醒啰!好好看这边啦!」 瑞树因为自己不被注意而跺脚,但表情很快就转变,彷佛拿到了能够征服世界的秘宝的反派一样,流露出阴森的笑声。 虽然一眼望去有些可怕,但法伊蕾脸上浮现了温柔笑容,那是彷佛看著梦想成为勇者的小孩子般的眼神,以及沉稳且柔和的慈母笑容。 瑞树握住法伊蕾递出的圣礼,然后── 「嘿嘿嘿,圣礼啊!回应我的声音!」 ──没有反应。 「我懂!我都懂!哼!哼!」 即便瑞树举著圣礼大叫,圣礼依然动也不动。 总之看来能够避免瑞树的中二病再次觉醒了。取而代之的是瑞树双眼含泪,一脸不甘心地鼓著脸颊,双手抱住膝盖缩在底座角落。 「那么,这次轮到黎二大人。」 「嗯。」 在蒂塔妮雅的催促之下,黎二从瑞树手上接过圣礼。刚好可以收在掌心的大小,因为是金属制品所以能感觉到凉意。 但是,即便掌心传来凉意,也能感觉到另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和热感有所不同,也无法断言是魔力。不可思议的脉动。和初到这个世界学习魔法时感觉到的全能感有所不同,该怎么说才好,有些难以言喻。 (光是看著,力量就涌现出来……) 没错,这是、这道光芒是,希望。是希望之光。无论身在多么绝望的深渊中,这都会带给看见之人活下去的力量,是能够让人看见明天的美丽苍蓝灯火。 现在,自己就要解放这份力量、将这道光芒纳为己有了。然后用这份力量打倒魔族,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 能够实现这份心愿的话语,现在尚未浮现。但是,如果是要冲口而出的话,或许……有著这样的预感。 相信那个预感,黎二举起圣礼,张开嘴巴。 ──不,应该说准备张开嘴巴的时候。 正后方,石窟入口处突然响起足以震动整座石窟的巨大破坏声。 反应过来的在场全员回头看向入口,那里弥漫著飞扬的细沙与尘土。 沙尘扑面而来。众人各自保护住口鼻眯眼望去,在尘烟滚滚的视野清晰之前,有只手腕拨开烟雾伸了出来。 那里走出一个男人。 是个厌烦地挥手驱散沙尘的高个子。鹅蛋脸上有著难以形容的美貌,嘴边如同涂抹胭脂般鲜红,一眼望去可能会错认成女性,但从敞开的上半身露出的结实胸膛来看,确实是男性。四肢和身体缠著几层应该是铜制的粗锁炼,细长手指有著如同兽类般的尖锐长爪。 虽然和法伊蕾一样是白发,但耳朵是圆形,并非精灵的尖耳。眼睛如血般暗红,酝酿著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藉由身高优势,男人以红眼睥睨黎二等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中毫无慈悲,宛如看著死物般透彻。因为这样,身体彷佛被紧张的丝线束缚住般无法动弹。这点好像大家都一样,所有人都浮现惊讶的表情僵在原地。 在谜之男人冻结视线的束缚下,法伊蕾首先开口。 「……我记得下了任谁都不可进来的严令。」 「好像是吧。所以我才会像这样硬闯进来。」 「你、你说硬闯……?」 「字面上的意思。」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听见葛莱兹艾拉突然发出的询问,男人倏地笑了。如同听见什么乐事般的笑容……或者应该说,不禁失笑更为准确。 「有什么好笑?」 「问我的名字吗贡品们,区区『食物』居然胆敢问我的名字。」 「你、你说食物?」 「没错,就是食物,你们这些人类全都是食物 。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是放养的猪。贡品。」 男人大言不惭且恬不知耻地吐出傲慢的台词。但放在平常会一笑置之的胡说八道,现在却不知为何让人坚信的确属实。 是魔族吗?虽然那样的想法掠过脑海,但感觉不到魔族拥有的力量。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人类。 但是男人瞳孔映出的红光,向自己显示出这个男人绝非普通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就在黎二怀疑男人的存在时。 「──我叫伊尔萨鲁,受魔王纳库夏德拉帮助的魔族将军之一。」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全员都像是弹开般后退、拉出距离。就算是还没习惯战斗的瑞树也一样。所有人确实都往后弹开了。 因为伊尔萨鲁释放出的强烈武威。 魔族将军这句台词和眼前的男人难以结合,似乎无法完全相信这个事实般,法伊蕾低声询问。 「魔、魔族的将军……?不对,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透出胆怯的声音回响在虚空中。此时,葛莱兹艾拉想起什么似地说。 「慢著,你这家伙把神殿里的人怎么了?」 「哦,那些家伙的话,倒了喔。虽然吃掉几个,但几乎都是随便应付而已,说不定还有活口。」 「吃!?」 「你说吃了?」 听见伊尔萨鲁说出的冲击性话语,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惊讶地拔高声音。看见两人的表情,伊尔萨鲁露出「很高兴你们理解」的表情。 「有什么好惊讶?我刚才不是说过,你们这些家伙全是食物吗?」 「你是吃人的魔族吗?」 「没错。虽然严格说起来不算魔族……不过这种事对贡品来说无所谓。重点是,这里应该有叫做圣礼的东西才对?」 看过来的视线锐利。彷佛被命令一般,黎二的视线看向手中。就在觉得糟糕的时候已然太迟。 伊尔萨鲁认定圣礼就在黎二手上。 「是那个吗?我听说是武具,是那家伙预测失误了吗……?算了,把那个交出来。」 「不,不能给你。」 黎二这么说,拔出奥利哈钢剑往前一步。 「要和我打吗?贡品。」 「我是勇者。勇者黎二。」 「哦?你这家伙是勇者?这么说来确实能感觉到女神的力量。」 那种力量是能感觉到的吗?就在黎二如此惊讶时,伊尔萨鲁接著说出无法忽略的话。 「……不过,看样子还没完全熟悉。要吃还有点太早了。」 伊尔萨鲁的咕哝让人战栗。无论哪种生物都潜在对猎食者的恐惧。对方有著人的外表,却只把人视为食物。勒贾斯确实很强,当时也心怀恐惧;但是,和从眼前的伊尔萨鲁身上感到的恐惧本质有所不同。 黎二回想起幼时在书上看过的妖怪故事。书上描绘的妖怪大多长相滑稽,都是些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害怕的模样,但偶尔突然出现的『吃人妖怪』却让自己感觉特别恐怖。 就和那个一样。就算是人类,对捕食者的天生恐惧比对其他东西更加笔墨难以形容。 在黎二因此有点发抖时,蒂塔妮雅展开行动。 「黎二大人,由我支援!」 「知道了……瑞树!你尽量退到后面!这个魔族很危险!」 「嗯、嗯……」 确认瑞树后退,黎二踏入伊尔萨鲁的攻击范围内伺机而动。 此时,后方传来清丽的咏唱。 「──木啊。其为压缚吾敌、生自森罗大蛇。此刻听从吾意,消灭不合理之人。坚蛇捆杀。」 低诵咒文释放键言的瞬间,伊尔萨鲁周围地面窜出常春藤般的粗壮树干。是木属性的魔法。包覆周边成长的树木犹如大蛇蜿蜒起伏,缠住了伊尔萨鲁的手脚和身体。 相当强力的魔法。树木依旧在成长茁壮,不只是要捕捉对象而是要直接压死、攫为己有般追了过去,这个数量很难甩开。最后,伸长的树干相互缠绕、形成一棵巨树。伊尔萨鲁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而行使这个魔法的人。 「法伊蕾小姐!?」 「我也能够战斗。我会支援您,请趁现在──」 「──这种垃圾不如的支援算什么支援。真的认为区区木头能把我怎样吗?」 有些模糊的惊讶声音响起。那道声音属于现在应该在树干当中的伊尔萨鲁,精灵可靠的强力魔法已经将他打入了地底。 瞬间,雷鸣在洞窟内轰然落下,突如其来的红色闪电撕裂树干。 伊尔萨鲁从容地扭著头从里面走出来。 彷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怎么会?」 「没有用……」 法伊蕾惊讶的声音与黎二焦急的声音重叠。接著,不再慵懒的伊尔萨鲁以如同就任无聊工作般的诧异表情开口。 「首先是你这家伙。」 「欸──?」 伊尔萨鲁视线转向法伊蕾的同时,挥动了盘在腰间的铜制锁炼。锁炼无视一切质量与运动法则,伴随著红色闪电直直朝法伊蕾袭去。 「──木啊。以其萌芽之力守卫吾身!微林屏障!」 法伊蕾身前长出几根粗壮的树干斜斜朝著天花板上升。树木的枝干浑厚,不只有重量,还是由高密度的魔力所构成,因此感觉比看到的还要坚固。然后,由于生长的木壁倾斜,特别能够防御来自正面的攻击──才对。 「说过了,区区木头而已。」 缠绕著红色闪电的锁炼,如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般突破树干。然后刻不容缓地将法伊蕾五花大绑。 之后的事发生在瞬间,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锁炼绑住的法伊蕾,随著伊尔萨鲁挥舞带有红色闪电的锁炼飞在半空,多次擦撞周围岩壁,最后被拋了出去。 在岩壁间撞来撞去的法伊蕾就像皮球一般,弹飞到黎二等人后方。 「法伊蕾小姐,怎么会这样……」 「法、法伊蕾小姐!」 瑞树急忙跑过去,开始对她施以回复魔法。 另一方面,伊尔萨鲁没有继续行动,彷佛在等待他们进行抵抗。根本不用问原因。毕竟彼此间有著无法逆转的战力差距,伊尔萨鲁毫不怀疑自己的胜利。 从容伫立的伊尔萨鲁这次转向黎二。后者慢慢滑行接近,但即便走进攻击范围内,伊尔萨鲁依旧动也不动。不打算先行出手吗? 黎二来到只差一步的距离后立刻挥刀砍向伊尔萨鲁。 使用的是袈裟斩,目标是伊尔萨鲁的肩膀。但是── 「真轻。」 「什!?」 只不过是轻轻举起左手的动作,奥利哈钢的刀刃就如他所言停了下来。明明是没穿任何护甲的赤手空拳,刀刃却连一块皮肤都擦不破。 没有手下留情,是用尽全力的一击。但是完全没用。对方彷佛在嘲笑自己的攻击毫无意义般,就这么轻松挡下连勒贾斯都要以那股暗色力量为盾才能弹开的剑击。目睹至今为止不曾遇过的结果,黎二因为惊讶而瞬间停下动作。 下一秒,伊尔萨鲁的右掌挥下。不对,是右爪。如同刀刃般尖锐的爪子与手一起盖了过来。 立刻挥出奥利哈钢剑。 「咕、咕唔……」 爪击在距离自己只有毫厘之差时停住。与此同时,令人恐惧的力量穿过身体直达后方,因其威力卷起的阵风吹飞砂尘。如果没有英杰召唤的加护,自己肯定抵挡不住已经撞到岩石上死了吧。 「能反应吗?明明这么弱还白费功夫挣扎什么……」 「还、还没……」 伊尔萨鲁藉著身高优势使力压近。恐怖臂力透过武器被施加到双腕上,夹在伊尔萨鲁的手与地面之间的身体因为压力摩擦,骨头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不祥声音,双脚也陷入地面。 逃不了。即便现在能架住,但因伊尔萨鲁的力量实在太强,光是支撑就得竭尽全力。黎二额头流出不知是不是冷汗的急汗。 回过神,后方魔力上涨。是蒂塔妮雅的支援魔法。但可能威力不大,伊尔萨鲁连看都不看,冷淡双瞳直直俯视黎二。 于是风魔法来到,即便魔法打到身上,伊尔萨鲁仍然毫无反应。见状,蒂塔妮雅发出苦闷呻吟。 「咕……魔法几乎没用……」 「我来。蒂塔妮雅殿下去帮黎二。」 「──明白了。」 蒂塔妮雅如此承诺后,走到前方的葛莱兹艾拉解放魔力。 「──土啊!其为吾等暴虐之结晶。以波乱威势粉碎溃散,并且化为赞颂牺牲之墓碑。」 洞窟内响起葛莱兹艾拉的咏唱。回过神,黎二已经被不知何时过来的蒂塔妮雅抓住身体。 看见从后方环过双手、抱住自己身体的蒂塔妮雅,黎二惊讶开口。 「蒂雅!?」 「黎二大人!请全力抵挡!之后的事情请交给我!」 「嗯、嗯!」 黎二老实听从蒂塔妮雅的指示,使出全力将伊尔萨鲁的手格开。然后,黎二的身体就被蒂塔妮雅抱著往旁边躲。伊尔萨鲁的手砸进地面,而葛莱兹艾拉释放键言。 「水晶突击!」 地面隆起无数透明石膏碎片,就像炮弹般加速、朝全身都是破绽的伊尔萨鲁蜂拥而至。 因为土魔法拥有重量,所以具备与其他魔法不同的威力。而放出的水晶前端尖锐,对肉身有效。 ……应该是这样才对。 「连这个威力也没用吗!怪物!」 飞往伊尔萨鲁身体的无数碎片,在速度衰减后当场发出碰撞声落下、化为魔力残渣消失,而伊尔萨鲁毫发无伤。 「──土啊!其为吾等暴虐之结晶!以波乱威势粉碎溃散,其尖锐宛如剑锋!赞颂牺牲之墓碑为映照光辉剑之墓碑!水晶突击?精炼!」 葛莱兹艾拉说出与刚才魔法不同的咒文。隆起的透明石膏如剑般修长锐利且薄如蝉翼,随著葛莱兹艾拉挥出的手腕再度杀向伊尔萨鲁。 「这样如何!」 「哼,不管用多少魔法都没用啦女人!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透明石膏剑(selenitesword)到达伊尔萨鲁的身体之前,他发出彷佛能震坏耳朵的巨大声量。震撼整座石窟的音波粉碎葛莱兹艾拉以魔法生成的所有东西。 「不可能!居然只用声音就抵销魔法……」 葛莱兹艾拉愕然咕哝时,伊尔萨鲁的视线捕捉到了她。感觉到杀气与武威的葛莱兹艾拉焦急后退。 「咕……地方不好。这里没办法使用强制连结……」 葛莱兹艾拉愤然低语。这个场地无法使用转移大质量的绝招。就在她感叹无法使出全力而尝试退到后方时。 「晚了。」 伊尔萨鲁将进入视线的人都视为猎物吗?他的跳跃幅度凌驾葛莱兹艾拉的后退距离,双方一口气靠近。 「不好!?」 「危险!」 「黎二大人!?」 目睹葛莱兹艾拉危机的瞬间,黎二立刻挣脱蒂塔妮雅手腕冲了出去。他放任自身往葛莱兹艾拉身边跑,脑内警钟因为同伴遭遇危机大肆作响并带动身体加速。 距离拉近后,伊尔萨鲁踢出右脚。葛莱兹艾拉染上绝望的脸,蒂塔妮雅和瑞树的声音,黎二用剑狠狠砸上伊尔萨鲁就要命中葛莱兹艾拉正脸的脚。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彷佛砍中金属块的触感。由于双方力量悬殊,没办法将脚打飞,但多少使其威力衰减了。这就是黎二立刻做出的判断。 使出全力后,黎二瞬间放开奥利哈钢剑,扑向葛莱兹艾拉带著对方离开现场。 黎二和被抱住的葛莱兹艾拉一起翻滚在地。因为全力飞扑,还为了保护怀里的人,黎二的背部碰撞地面好几次。 冲力削减并停止后,终于理解发生什么的葛莱兹艾拉大喊。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救我!」 「你问为什么,因为有危险所以不自觉就……」 「不自觉什么!你可是勇者!你跑来保护我是怎样!」 对身处疼痛与晕眩、意识有点朦胧的黎二来说,葛莱兹艾拉突然旁若无人的喝斥让他很意外。虽然老是说些听起来侮辱人的话,但实际上有好好理解勇者的必要性和优先顺序的样子。 ──抱歉。黎二脑中自然浮现这样的话。这不只是对葛莱兹艾拉,也是对相信自己而跟随过来的蒂塔妮雅和瑞树,以及不在场的重要人们。至于谢罪的理由不说也罢。 黎二扔开怀里的葛莱兹艾拉。 「你这个笨蛋──!」 「黎二大人!」 「黎二同学!」 这样就好。在黎二如此认同的瞬间,恐怖气息从背后逼近。 「庇护女人吗!真是无趣的结束方式啊勇者!」 「咕……」 会死。就在黎二如此确信时,眼前突然吹过蓝色的风。 「呣?」 伊尔萨鲁发出诧异的声音,他似乎嫌恶著「什么」而退向后方。看见他那副模样,黎二立刻回头。介入自己和伊尔萨鲁之间的是交错著双剑摆出备战姿势的蒂塔妮雅。 「咦!?蒂雅!?那两把剑到底……」 「这个之后再说,黎二大人!现在请全力后退!」 听见她的话,黎二才反应过来连忙离开。 不知何时,蒂塔妮雅用外套前襟遮住嘴巴,反握著剑与伊尔萨鲁对峙。正当黎二这么想时,蒂塔妮雅就从视野里消失了,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伊尔萨鲁背后挥出武器。 就在伊尔萨鲁有所察觉而回头时,蒂塔妮雅中断剑击再度消失。然后再度出现在伊尔萨鲁背后,再度出剑。这次伊尔萨鲁用锁炼防守、挡住了剑击。 「啧,有够烦……」 伊尔萨鲁发出烦躁的声音,而蒂塔妮雅的身影再度消失。 「好厉害……」 没想到脱口而出的是这种幼稚而拙劣的感想。 蒂塔妮雅如同玩弄伊尔萨鲁般行动。即便藉由英杰召唤获得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她的动作。用剑拨开飞来的铜锁炼,窜进对方怀中挥出二刀剑击反覆劈砍。 相对之下,伊尔萨鲁采取了回避行动。明明随随便便就挡下自己的剑击,却不想被蒂塔妮雅的剑击打中吗?他踩著小碎步闪躲双剑,再加上蒂塔妮雅的剑击是描绘出弧度的独特动线,所以移动幅度得比闪躲普通斩击更大才行。 蒂塔妮雅的斩击不停,她飞舞著进攻伊尔萨鲁的破绽。 接著,由上往下劈落的交叉斩击捕捉到了伊尔萨鲁的脸──著地的蒂塔妮雅后退。 秘银剑看起来确实捕捉到了伊尔萨鲁,但是…… 「明明没有女神的加护,倒是打得有模有样。而且──」 斩击只碰到伊尔萨鲁的一点脸皮。伊尔萨鲁毫不在意蒂塔妮雅就在面前,目中无人地伸手抹血、确认般看了看。 「久违的伤口居然是由普通人类造成。」 「不要小看我!」 「但是,到此为止了。」 就在蒂塔妮雅如此怒吼踩著岩壁逼近时,伊尔 萨鲁漫不经心地挥手。那是尖锐爪子造成的斩击吗?瞬间,和手指数目相同的五道巨大斩击袭向岩壁,蒂塔妮雅只能停下脚步。 伊尔萨鲁的锁炼浮起,前端分裂成好几条。分裂并四散开来的锁炼前端变化为船锚一般,包围蒂塔妮雅扎入地面。 宛如锁炼的牢笼。 「蒂雅!」 「──土啊!其为围护吾身之坚固防壁!此令下达万物不可通行!地墙冉升!」 蒂塔妮雅的咏唱后,她与锁炼之间形成土壁,而红色闪电也在此刻袭来。土壁被鲜红与漆黑的闪烁包围、在反覆的雷击下弹飞开来,非常轻易地崩塌了。蒂塔妮雅现身,而后被卷起的白烟掩住身影。 「蒂雅啊啊啊啊啊!」 闪电造成的音效也掩盖不了黎二竭尽全力的大叫,但无人回应他的呼喊。 「骗人,怎么这样……」 瑞树交织著绝望的呢喃响起,所有人都因为有著与她相同的预感而屏息。 ……环绕著红色闪电的白烟笼罩现场。红色闪电是能轻易突破法伊蕾魔法的强力攻击,要是正面接下,只凭蒂塔妮雅没有英杰召唤加护的娇小身体绝对无法承受。 但是,白烟消散后,她跪倒在地的身影出现了。 「还、还没……」 「防御在最后赶上了吗?不过──」 伊尔萨鲁将锁炼拔出地面,捆住了蒂塔妮雅。就这样,他像是挥开碍事飞虫一般,将她扔向黎二等人后方。 「嘎、哈……啊。」 蒂塔妮雅在身体无法动弹的状态下,重重撞在放置暴君遗物的底座,书籍因为冲撞飞了出去。 书籍落在伊尔萨鲁脚边。他低头,似乎被勾起兴致般准备把书捡起来。 见状,被瑞树搀扶的法伊蕾大喊。 「那是!」 「怎样?这个怎么了?」 「那、那个不能碰!」 听起来像是担心但实际上并非那样。根据法伊蕾所言,一旦触碰那本书就会变得跟暴君一样。 如果魔族将军变成那样,后果难以想像。 「哼,这个确实放出了不太好的气息。」 「既然知道的话……」 不要碰。别碰。拜托了。她开口想这么说,但是── 「不过──我也不是不记得这种东西。」 愿望破灭。伊尔萨鲁这么说著捡起书籍。但什么都没有改变。伊尔萨鲁只是仔细端详著书籍外观,没有发生法伊蕾说过的事情。 「……为什么?碰到那个居然能够维持理智……」 「是这个身体的特权吧。话说回来,居然还有其他类似泽克莱亚的力量……」 伊尔萨鲁意味深长地呢喃,将书籍捆在腰间的锁炼上。 「这个我就拿走了──那么,现在还能动的只剩身为勇者的你这家伙,和后面的女人啦。」 「咕……」 伊尔萨鲁轮流看著黎二和瑞树,并走了过来。那样对待葛莱兹艾拉,而且这么简单就打倒能够与他进行那么激烈战斗的蒂塔妮雅。他是怪物,这是实话。 黎二现在手边没有剑,因为刚才放手了,所以是赤手空拳的状态,就算使用魔法也不觉得会有效,完全是万事休矣。 「……黎二,你带著瑞树逃吧。」 「咦……?」 「如果身为勇者的你被干掉就得不偿失了。我挡住那家伙,你走吧。」 「但、但是。」 听见黎二犹豫,爬起来的蒂塔妮雅附议葛莱兹艾拉。 「黎、黎二大人,葛莱兹艾拉殿下说得对,请不要在意我们快逃。」 「怎么能那样!我不能丢下大家不管!」 「请不用担心,这里还有葛莱兹艾拉殿下和法伊蕾阁下。」 「黎二,你要做该做的事。如果现在那个武具被拿走,连你都被杀了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名为勇者的堡垒崩毁一角,魔族威势将就此更进一步。」 「可、可是。」 「你应该有所觉悟才对,必须舍弃他人这点也一样。走吧,这样下去只会让在场所有人都白白送命。」 「…………」 「最糟也不过是,将蒂塔妮雅殿下当作挡箭牌逃跑。」 葛莱兹艾拉笑著露出虎牙。大概是想展现出从容吧,但在这个状况下只听得出悲壮的决意。 「临死前的小算盘打完了吗?」 大方逼近的身影。对自己而言是真正的死神。现在的自己绝对赢不了的对手。只能逃跑吗?像她们说的一样。就算不想那么做,现在却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 此时黎二突然发现。不,自己手上还有拔剑之前就握在手上的圣礼。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因为让这个武具苏醒的话语尚未浮现于脑海。 「咕……」 因为无力感而咬牙。葛莱兹艾拉和蒂塔妮雅催促自己赶快走的声音,瑞树不安的眼神。就在被迫进行残酷的决断时,心里传来低语。从这里逃走好吗?现在无法充分发挥力量怎么办?没办法救她们怎么办? 现在能够倚仗的只有这个。因此,黎二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圣礼。 然后。 「苏醒吧……苏醒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自己也没想过的声音。大概是被迫选择之人,与命运抗争的灵魂咆哮吧。 于是,圣礼对那道恳求的叫声──予以回应。 镶嵌在装饰品中心的蓝色宝石,瞬间闪现一道强烈光芒。接著,蓝色波动开始缓缓朝四周释放出来。回过神,周围的各种东西都变为黑白且停滞不动。无论是瑞树、蒂塔妮雅、葛莱兹艾拉、法伊蕾,就连伊尔萨鲁也不例外。时间成为单一色调且停止,唯有自己和圣礼不在限制之中,依然有著鲜艳的色彩。 最后,蓝色波动反卷回宝石内。 手里的装饰品不知何时变成由冰冷光辉描摹成刃型的蓝白剑。 「太好了……」 外型是纤细的长剑。虽然是剑,但与这个世界或现代世界常看到的剑完全不同,剑锋和剑刃宛如白瓷所制,完全不会让人认为是金属,当中的剑身是珐琅制美术品般的蓝色瑰丽设计。握柄则是白与蓝双色构成的雅致剑柄,白瓷的双翼与白色的双重圆环呈现保护般浮在剑身与握柄之间。而蓝色宝石就在圆环中心,充满闪电与结晶以及光芒。 即便说是未来的武具也不会让人有所怀疑的造型,但也有能说是古代美术品的意趣。 因为武具现界,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发出惊呼。 「黎二大人!」 「黎二,你……」 黎二同样满是惊讶,反射性回过头,看见了瑞树的表情放光。 紧接著因为察觉气息而后退后,巨大的铜制锁炼从自己刚才所在之处穿过。 「呵。所以那家伙才说是武具吗?原来如此,这东西还挺有趣……」 伊尔萨鲁流露出这般悠闲的感想,但锐利的视线毫无阴影。 黎二将圣礼指向态度始终如一的魔族。而后,圣礼彷佛反应黎二的意志般吸收其魔力展开行动。 原本平行的白色圆环各自倾斜、逆向回转,白瓷的翅膀伴随著魔力蒸气喷出舒服的冷气粒子落到手腕上,好像内燃装置开始启动般的震动传达过来。 无法完全抑制的震动是剑本身的脉动吗?抑或是自己迫不及待、难以完全控制的冲动呢? 脚边描绘出散发著蓝色光辉的魔法阵。轻快挥剑后,剑锋所触空气转蓝冻结、结晶化后碎散成粉末。 于是结晶之间 第三章 新的敌人们 在联合北部与魔族的战斗,现在暂且以魔族撤退的形式收场。 联合诸国因为这场战斗受了不少损失,各国为了重整军队暂时撤退。双方呈现各有损失的平分秋色状态。 另一方面,因为这次战斗当中出现魔族以外的人以初美为目标的事件,听到传言的穆赞国王要求初美等人回国,紧接著强化首都的警戒体制。 既然对手能胜过水明及身为勇者的初美,无论增加多少士兵都只是杯水车薪吧,但他们能做到的防卫策略也只有这个。从穆赞领内各地调兵,可以说是过度警戒般,每天都派兵在街道上巡逻。 虽然宫廷方面似乎还对水明有所戒备,但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所以呈现半是假装无视的放置不管。 水明等人先行离开战场几天后,和魔族战斗暂告一段落的朽叶初美,在由战场回来的这一天独自拜访了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宵暗亭联合分部宿舍,位于水明等人租用的建筑物之中。 初美爬上玄关大厅装潢的两段楼梯,沿著包裹皮革的扶手走向客房。 终于走到目的房间后,她敲响木制房门。 「那个,不好意思。」 虽然不是在玄关前却这么说很奇怪,但因为是前来拜访,所以初美依旧这么说了。不久,门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与女性嗓音。 与此同时,门开启了。 「来~了。啊!联合的勇者阁下?」 「是。那个,我记得您是、史丁格雷小姐……对吧?」 「是的,久疏……还不到这种程度呢。」 在初美面前现身的是翡露梅妮雅?史丁格雷。她对搜寻回忆般询问的初美露出恬静笑容。 接著,翡露梅妮雅的表情突然转为严肃。以这个世界有地位的人都会展现的态度,将手放在胸前鞠躬。 「勇者阁下,欢迎您。」 「咦、啊、是。请多多指教……」 初美虽然对她态度的变化有点困惑,但也因为看见翡露梅妮雅的面孔立刻恢复原样而使表情柔和下来。 「此外顺便一问,难道您一个人来吗?连护卫都没带?」 「是的,我一个人溜出来。感觉如果有谁跟来反而麻烦。」 初美这么说著浮现苦笑。虽然说不定很失礼,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宫殿里的人不认为初美去找水明是好事。虽然回到穆赞后,好几次想来拜访,但国王或大臣们似乎都因为之前那件事通知卫兵们要把勇者留在宫殿里,所以只能钻漏洞偷溜。 虽然很讽刺,但初美觉得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先不提这些。 「别站著说话,请进。」 翡露梅妮雅这么说著拉开门,自己退到一边让初美先行。 「好像终于可以放松了。宫殿和外面到处都是警备、警备、警备,到底哪来这么多人……」 「这点大家心里有数。那么勇者阁下,请问今天有什么事呢?」 「我来是为了感谢你们之前的帮忙。听会长说,你们现在可能在客房,所以就来了。」 「这样啊。水明阁下正在房里整理资料。我想,不用多久就会来了哦。」 「那请让我稍微等等吧。」 初美跟著带路的翡露梅妮雅坐到客房椅子上。看来他们原本就打算集合的样子,翡露梅妮雅很快就准备好异世界的茶。 初美喝了一口,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啊,初美小姐,你来了吗?」 现身的人是蕾菲尔,她露出看见访客的意外表情。 初美站起身对她打招呼。 「你好。我记得是蕾菲尔小姐对吧?」 蕾菲尔表情爽朗地点头,翡露梅妮雅接口。 「今天说是来向之前的事情致谢。」 「真是周到。让你特意过来实在不敢当。」 「不会。虽然之前说过了,但还是要再次感谢救援。托各位的福,我才能平安回来。」 就在初美依日本人的特性鞠躬表示谢意时,翡露梅妮雅好像觉得过于慎重而摆手表示没这回事。 「请不用客气。我们只负责支援水明阁下,要致谢的话还请向水明阁下致意。」 「是啊。如果水明没说要去,就不会有那场救援。要致谢的话得向水明致意才对。希望你不用在意我们。」 两人都很客气,初美多少从她们的态度感到隔阂气氛。虽然初次见面难免会这样,但总有种遭到警戒的感觉。 就在初美抱持这种感想喝茶时,翡露梅妮雅在蕾菲尔往椅子坐下时趁机诚惶诚恐地开口。 「那个……勇者阁下,方便打扰您一下吗?」 「是的?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和水明阁下,那个,是什么关系?」 「我好像是他表妹。八键没说过吗?」 「关于这点,确实听水明阁下提起过,但是……」 「怎么了吗?」 「啊、没有……」 翡露梅妮雅尴尬地移开视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因为不知道对方拐弯抹角的询问到底想让自己主动察觉什么,就在初美表情浮现疑惑时,这次由蕾菲尔开口。 「看来不能磨磨蹭蹭的了。初美小姐,希望你老实地回答我,你觉得水明怎么样?」 「怎、怎么样是指?」 初美被这个问题吓一跳。因为蕾菲尔问的是觉得怎么样,所以脑里浮现了那方面的事情。 初美的猜想似乎没错,因为蕾菲尔也不好意思追问而脸红了。 「就、就是那种……也就是男女层面的喜恶之类……」 「勇、勇者阁下觉得水明阁下怎么样呢!」 有了蕾菲尔壮胆,翡露梅妮雅表情迫切地探出身体。两人看来都格外认真,但是…… 「请等一下!为什么要问我那种事情?」 「因为答案对我们很重要。」 然后,初美终于发现她们疑问中的深意。 在她察觉的同时,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也多少察觉到初美对水明抱持的心情了。 ──于是,初美、蕾菲尔、翡露梅妮雅分别表示。 「哼。」 「哦。」 「呣呣呣……」 她们以可怕的表情互瞪,三人都露出宛如在看情敌的表情。 整理完资料的水明就是在此时走进房间。 因为该做的事情告一段落,开心地哼著歌走进房间,就目睹三位美人之间不知为何火光四溅。 「咦……这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围绕著迟钝魔术师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 ? ? ──莉莉安娜?赞德克最近养成了名为『抱抱癖』的奇怪习惯。 自从和水明等人一起行动开始,就好像难以忍受寂寞般,经常会黏著三人其中之一不放。 大概是由于尝到和他人撒娇的甜头了吧。虽然至今为止没有太大感受,但当晚上独自一人,或回想起被罗格捡到之前的过去时,就会想著如果再度落到那种下场该怎么办而特别难受。 每当那种时候,抱住水明他们就能让沮丧的心重新获得平静。 已经不是做那种事的年纪,也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但蕾菲尔告诉自己要做也只能趁现在所以不用客气,所以决定要连之前做不到的份都补回来。 所谓寂寞,总是无故就到访。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要、找谁呢?」 莉莉安娜「边走向客房,一边考虑撒娇的对象。如果按照惯例,大家在做完该做的事情后会在 客房集合,无所事事地喝茶聊天才对。 莉莉安娜在心里排出抱抱对象的顺序。因为觉得集中一个人会给对方添麻烦,所以通常向蕾菲尔撒娇后会换成翡露梅妮雅,然后是水明,接著确认他们各自的状况找时间执行。 这几天水明都忙著整理从黑钢木森林里带回来关于英杰召唤术的情报,所以之前偏向蕾菲尔她们,那么今天就找他撒娇吧,正当莉莉安娜这么想时── 「水明,请抱抱……我?」 ──打开客房的门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彼此互瞪火光四溅的三名少女,以及格外心惊的水明。 聪明的莉莉安娜一看见这个状况,立刻顿悟这间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因此自己的声音被开门声盖住可以说是意外的幸运。女性们看了很有精神的自己一眼,二话不说再度互瞪。另一方面,对处在危险空气中如坐针毡的水明而言,彷佛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赎,他露出安心的表情转向莉莉安娜。 水明僵硬且为难的声音传来。 「莉、莉莉安娜吗?怎么了?」 对于这个问题,莉莉安娜轻轻关上门。 「什么事、都没有。我、回去了。再见……」 「不,等等。别走。不要再见。留下来。拜托。」 「别在意我。请加油。」 「喂喂喂喂喂!你不是有事找我吗?你刚刚说话了吧,『ㄅ』什么的?你说了什么?」 发现水明紧抓著莉莉安娜不放,其他的视线集中过来。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吧,先不提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不知何时到访的勇者初美眼神格外恐怖。 接著。 「那孩子,我记得叫莉莉安娜?感觉她刚刚好像说了抱抱……」 她听见了吗?初美半眯著眼看向水明。勇者的耳朵实在可怕。 另一方面,水明因为知道抱抱是什么意思所以回答声线有点破音。 「啊!啊啊那个是!那个是因为……」 「我说你,该不会让这么小的女孩子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吧?」 「我怎么可能让莉莉安娜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那刚刚是什么?」 「咦?不那个、那是……」 初美眼神锐利地看著含糊其辞的水明,彷佛在看蝼蚁般的视线。就连旁观的莉莉安娜都不寒而栗。但允许自己抱抱的水明绝对没有下流的想法,因为他也失去了家人,所以更能懂得自己感受到的寂寞,就是为了缓解这份寂寞,才会接受自己的撒娇。 但是,在这种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争风吃醋而让危险程度倍增的气氛下,自己说明完之前,水明就会被爆发的初美砍了吧。 面对难以说明的水明,初美将手伸向系在腰间的刀。当铿锵的金属出鞘声响起,水明发出了「咿」这种从来没听过的丢脸声音。 「那个……」 「唔呣,那是因为……」 另一方面,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也难以伸出援手。实际问题出在莉莉安娜要求抱抱是事实,无法一下子把话带过。 因此,能打破这个现状的只有莉莉安娜。 初美现在拿出面对魔族也不曾有过的气势向水明施压,就像魔王一样。大概不只莉莉安娜这么想吧。虽然没见过魔王,但也找不到其他形容了。 于是莉莉安娜介入两人之间。 「──勇者初美,不是抱抱,是拜托。我来是为了拜托水明详细补充之前教过的脱魂魔术,我说的是『拜托教我脱魂』,你听错了。」 因为对峙带来的紧张,莉莉安娜不自觉用上报告时的机械语气。但这个藉口似乎找得不够好,初美的表情依旧恐怖。 「哼,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三个都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因为是秘传魔术。任谁都不能轻易说出口,所以他们三位才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犹豫吧。」 「不过……」 「勇者初美,首先,我看起来像会央求抱抱的年纪吗?」 莉莉安娜用一只眼睛看向初美。这是豪赌。报酬是些许安心,筹码是水明的命。 初美语塞。虽然莉莉安娜体格尚幼,但用字遣词都很成熟,所以能够判断不是那个年纪了吧。她很快就露出说了失礼的话的尴尬表情。 「也是。说得也是。对不起。」 「我也说了容易让人误解的话,非常抱歉。」 莉莉安娜停顿片刻,低头鞠躬。这样一来初美就不会继续责备水明,她赌赢了。 但是,因为事情变成这样,在初美回去之前,连翡露梅妮雅她们都不能抱了。 「啊……」 今天没有比要忍耐抱抱更糟的事情了。 莉莉安娜在心里抱怨「水明这个花花公子……」并微微鼓起脸颊。 接下来。 「所以三位,到底怎么了……虽然、不问也能多少察觉到就是了……」 「对吧!你们三个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 「水明请安静。」 「咕噗。」 就在莉莉安娜要求水明闭嘴、再度将视线看向初美时,她就像小孩子一样移开了目光。 「我没事啊。」 此时,蕾菲尔双眼闪烁著「正合我意」的光芒。 「哦?是那样吗?」 「咦!?那是,那个……」 蕾菲尔看著困惑的初美,而后者像是要收回前言般突然改变态度。 「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吧?」 初美视线四处游移,看起来坐立不安。见状,翡露梅妮雅表情严肃。 「您很不乾脆呢。」 「……是说初美小姐,你不是有维札王子了吗?」 还以为初美听见蕾菲尔的询问会满脸通红,但她只是立刻否定。 「我和维札不是那种关系……话说您那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我、我我我我我我喜欢这家伙一样!」 「没有吗?」 「没有!无论是维札或这家伙都没有!」 初美多次强调后,突然恼羞成怒般将脸转向一边。虽然怎么看都明显是意气用事,但好像只有水明没搞清楚状况。 另一方面,蕾菲尔似乎也因为说了些害羞的话而语气生硬。 「那、那么我们和水明要好有问题吗?」 「那、那是……」 要好。因为这两个字的解读范围很广,所以难以否定。此时,还是没怎么搞懂状况的水明加入交谈试图调解。 「我说啊初美,虽然不太了解情况,但你用不著那么生气吧?大家感情要好不是什么坏事啊?」 「……要好对你来说是什么意思?」 「咦,所以说……」 眼见水明吞吞吐吐,初美突然鼓起脸颊。然后激动地大叫。 「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说来救我是你的责任!我都听赛尔菲说了!」 「哎?欸?什么?嗯,我记得确实有那样说过啦。」 「不是要保护我吗!?」 「的确是那样没错。很普通吧?是家人的话。」 「不普通!」 「咦?咦?」 水明因为初美和想像中不同的回答而困惑。对他而言,当时是为了保护重要的家人才挺身而出,因此根本想不到除此以外的理由吧。被初美这样一口气否认后难免觉得莫名其妙。 闻言,不能当作没听到的翡露梅妮雅逼近水明。 「水明阁下,我想详细询问您对这部分是怎么想的。」 「我也很在意。对,非常在意喔。」 「把话说清 楚!」 水明被三个人不断逼近。虽然从旁观角度来看挺值得同情,但都是自作自受。 「那、那个、那个、那个……我说各位,这么大声会给其他人添麻烦,你们不能稍微冷静温和一点吗……」 水明试图引开话题,但有人接口。 「没问题喔水明,刚才、我已经在整间客房张开了隔音结界。」 「噢噢!谢……喂不对!和我的打算不一样!」 「不行吗?」 「不也不是不行但不是那样……喂莉莉安娜你是故意的吧!」 莉莉安娜朝水明比出之前学过的竖起拇指手势,然后立刻将拇指倒转。下地狱吧。绝不允许水明在此时落跑。自己都已经放弃抱抱了,要是他不遭点报应实在不划算。 「友、友方……」 「之所以没人站在你这边,是因为『杀人必沾血』。」 听见莉莉安娜曾经说过的话,水明无力地垂头丧气。但是,女孩子们的追击尚未结束。 「我说八键……刚才说的话到底怎么样?」 「不是啦,该说你搞错了吗!我单纯是想保护家人,没有其他意思……」 「这样当然会产生误解啊!」 「唔呣,必须对你这种暧昧的表现方式说上几句呢。」 「水明阁下!事情不说清楚、不说正确的话就无法传达出去喔!」 明明到刚才为止都还火花四溅的三人,现在一起瞪著水明。 「你们为什么突然结盟了啦……」 水明暂时陷入被三人严厉说教的惨况。 ? ? ? 「那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送您。」 水明脸色苍白、无力地回应表示要回城的初美。 因为直到刚才都处于被逼问和说教的惨况,水明已经失去朝气,整个人无精打采。 明明中午刚过,天空还很晴朗,只有这里气氛惨淡。 初美向大家道别后,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同样站起身。 「我们也一起去吧。」 「说得对,大家一起送您吧。」 「欸……那个,不用送也没关系……」 不知不觉间演变成全员都要相送的事态,初美怕添麻烦而想拒绝。 但她们似乎不是只想送别。 「不是的。围在中间,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了。」 听见莉莉安娜的话,初美拍了拍手发出「啊、原来如此!」的恍然声音。只用斗篷藏住身形不够可靠。如果全员组成人墙行走,宪兵们就不会发现勇者的存在了吧。 对谈结束,水明等人将初美围在中间走出宿舍。走在通往宫殿的路上没多久,初美突然向蕾菲尔她们道歉。 「刚才很抱歉,我喊得那么大声。」 「我们并不介意喔,不用道歉也没关系。」 虽然水明因为蕾菲尔那样爽朗的回答发出了「欸?」的反驳声浪,但立刻被翡露梅妮雅瞪了。回想起刚刚被群起攻之的惨状,意志消沉的水明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真是的。都是水明阁下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不好……勇者阁下,即便方才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但之后我们要好好相处喔。」 「咦?好好相处指的是?」 初美似乎大致上把她们当成情敌,所以对翡露梅妮雅的提案感到困惑。蕾菲尔摇头回答她的疑问。 「那件事归那件事,这件事归这件事。最好分开来想。」 「就是这样。」 「……说得对。嗯,请多多指教。」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可以好好相处的话实在感激不尽……」 事态似乎终于往和平的方向发展了。水明因为气氛开始一团和气而放下心时,莉莉安娜好像察觉什么般对他开口。 「水明,前方有些吵闹。」 「嗯?」 水明随著莉莉安娜的通知凝神看向前方,道路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的样子。 「什么啊?正午就暴动?喂喂开玩笑的吧?」 从骚动规模来看,怎么想都不只是吵架程度的争执。远远的似乎就能看见激烈的暴动,还连续听见类似悲鸣的惨叫。 除此之外,感觉怒吼和令人不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发生什么事了?」 「不平静呢。」 水明询问从骚动处快步往这边逃的男子。 「不好意思,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那些家伙原本在说教,突然就开始暴动了。」 「那些家伙?」 「我也不太清楚,想知道的话去问别人。」 男子这么回答后,逃难似地匆忙往水明等人后方跑了。 因为情况不明,水明等人与人潮逆行前进。周围人们逐渐察觉骚动规模,纷纷开始逃跑。 不久后,始作俑者出现在眼前。 「这些家伙是……」 「之前看过,叫做反女神教团的人们。」 人潮中断,能够看清前方后,站在那边的是携带著金属制棍子、穿著类似白色修道服般衣物的人们。和蕾菲尔说的一样,那是以前曾在街上看过的宗教狂热信徒。 他们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以相当庞大的人数在行动。他们用手上的棍子敲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并破坏屋檐和围墙。而且从头到尾一语不发。沉默贯彻并重复流水作业般的暴力和破坏行为,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感。 周围传来「你们在干什么!」「住手!」等怒喝与制止声,但他们如同没听见般充耳不闻。应该有许多人在水明等人到达之前试图游说吧,但全都徒劳无功。 「要过来这边了。」 「怎么办……啊,其实也不用问。」 「当然要制止!」 「没错。」 初美和蕾菲尔判断水明的询问是废话。她们率先向前走出,开始用自己的武器攻击暴动的教团成员。初美用未出鞘的刀准确击中对方要害使之无法动弹;蕾菲尔也挥舞未出鞘的巨剑将教团成员压制在地面。 哀号似的悲鸣声响起。 教团成员因为两人武艺高超而无计可施,接二连三躺倒在地。他们打不过她们,就在众人以为骚动马上就会结束时,突然看见附近小巷吵吵闹闹地涌出有著同样打扮的成员。 「等等,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啊……」 听见初美困惑的声音,水明使用远见之术探查教团成员的出处。他沿著白色衣服追过去,想知道人数还有多少以及他们从哪里出现。 「喂喂喂……这些家伙不只在这里暴动喔!?」 「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街道东西南北,到处都一样。虽然好像还没到宫殿那边就是了……」 即便这样,他们已经在街道各地出没,而且同样在闹事。水明传达消息后,初美打趴眼前的教团成员并转头。 「八键,最严重的地方在哪?」 「等等…………武器街那边。那边不只持有棍子,还有其他武器。」 「恐怕是使用了从工房里偷的成品吧。水明,宪兵的动向呢?」 「感觉应付那边的白衣成员就忙不过来了……话说宪兵人数不够喔,明明平常到处转来转去,而且不是说因为之前那件事强化警戒了吗?」 「我觉得是绕回宫殿了吧,大概。」 「因为那样附近才这么空荡荡?就算这样还是少……啊。」 翡露梅妮雅询问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而灵光一闪的水明。 「请问怎么了吗?」 「水明也发现了吗?」 水明向莉莉安娜默默点头。另一方面,有所察觉的似乎不只莉莉安娜,水明向蕾菲尔使眼色时,后者点点头。 水明向没察觉的翡露梅妮雅和初美说明。 「恐怕是混入警戒的补充人员中了吧。」 初美从水明直接的说明里察觉了吧,但也彷佛想起什么不好回忆般表情扭曲。 「唔哇,这种手法就像哪里的恐怖组织。」 「啊~我完全同意。」 虽然手法有点不同,但听起来确实像是欧美各地发生的恐怖攻击。恐怖分子混在旅客或移民、难民之中入侵国内并进行恐怖攻击。 要说类似的话,这个手法确实很像。 收拾完周围的教团成员,水明见机询问初美。 「再来要怎么做?去宫殿吗?」 「武器街很危险对吧?我去武器街。」 「我想也是~」 应该说不愧富有责任感吧,这种认真的地方和丧失记忆之前完全相同。 「那么,我来、开路。」 莉莉安娜结结巴巴地这么说后,伸出食指指向位于武器街方向的教团成员们。手腕藉由视线直线延伸,从肩膀到指尖呈现完全水平。 然后,她做出稍微往前倾的举动。 「咚咚!」 在发出拟声词般的声音后,与莉莉安娜食指位于一直线上的教团成员,突然以惊人气势往后面的教团成员撞过去。 白色军团中接二连三响起悲鸣。 「呜嘎!」 「喂,在做什……咕哈!」 「什、什么!?喂、喂!噗呼!」 因为他们是有组织性的行动,一旦冲突自然会产生连锁反应。而且莉莉安娜依旧不断发出「咚咚!」这种稚嫩的拟声词,导致状况停不下来。 前方的教团成员只能束手无策地被远处放出的无实体攻击打飞。 另一方面,亲眼目睹的翡露梅妮雅露出好奇的表情。 「水明阁下,莉莉现在使用的是?」 「那是脱魂魔术的一种,利用出窍灵魂的魔术。拉长自己的精神壳(星光体),直接撞上对方精神壳予以攻击。」 脱魂魔术可以归纳出相当多适用的手法,是非常广义的魔术。这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利用灵魂出窍、操作自己灵魂的脱魂技法。 藉由杖或手指等等指定方位,让飞出的灵魂拥有方向性,并指挥出窍的灵魂直接攻击对方的精神壳(星光体),将对方的灵魂从身体里撞出来。因为精神壳与肉体是切也切不断的存在,精神壳被撞飞的话,身体当然会被拉著一起飞走。 也可以说是隶属于星光攻击的强力魔术。 听见水明的说明,翡露梅妮雅不知为何发出不满的声音。 「…………您没有教我这个魔术。」 「这么说确实是。」 「才不是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没有教我呢?」 因为水明没教过所以不高兴了吗?翡露梅妮雅以责备般的口吻逼问。 「那什么,不要因为顺序有点颠倒就闹别扭啦……」 「才不是有点!」 「从技术层面来说并不是那么高级的魔术。」 「就算是这样!」 声音意外固执,翡露梅妮雅正罕见地在耍任性。 此时,旁听两人交谈的初美稍微抬高声量责备。 「我说,这种话可不可以之后再说?」 「说、说得也是,非常抱歉……」 「马上就会、溃散开来。有突破口的话,就冲过去吧。」 听见莉莉安娜的通知,水明等人穿过人潮通过桥梁来到武器街。 那里当然会有水明看见的教团成员── 「骚动平息了?」 鳞次栉比的锻造工房以及贩卖工房制造商品的店家,整体外观和其他地区有所不同,但意外地寂然无声。 放在屋檐下的木箱或招牌等等虽然有著遭到破坏的痕迹,但现在听不见行使暴力的声音。就好像暴风雨过后般的状况。 「吶、你不是说这里是最严重的地方?」 「是啊,到刚刚为止是那样没错……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水明诧异地观察四周。附近没有任何人。武器街的人和矮人们都躲进店里了吗?但连暴动的教团成员都不在,这点果然很奇怪。 此时,水明看见有人影从前方走来。不只一人,可以听见一群脚步声。 来得正好。在这么想的水明等人眼前,有个人与白衣的教团成员一同出现。 「这是……」 「是这样啊。」 「真、意外。」 「喂喂,真的假的……」 翡露梅妮雅、蕾菲尔、莉莉安娜以及水明在看见引领著白衣教团成员的人物时,各自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而那个人物的身分是。 「──等您很久了。联合的勇者,初美?朽叶。」 走到教团成员前方,说出彷佛早就知道初美会来这里的人,是和水明等人因缘匪浅的修女克莱丽莎。 唯一不认识她的初美露出诧异表情。 「猫耳的、修女小姐……?」 「我的名字是克莱丽莎。请多关照。」 这么回答的克莱丽莎朝初美优雅行礼。 另一方面,刚才看见水明等人态度的初美开口询问。 「你们认识?」 「嗯,算是有缘。不过──」 水明回答到一半,蕾菲尔率先丢出逼问般的质问。 「修女克莱丽莎,你可知道身后那些人所引发的骚动?」 「是,我知道。」 「看起来,你和后面那些人并非毫无关系。这是怎么回事?希望你给我能够接受的答案。」 但是回答蕾菲尔严厉询问的人,不是克莱丽莎。 「…………唉,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接受的答案啦。」 「吉露!」 叹著气的吉贝托忽然从小巷现身。她走到克莱丽莎身边,一副和她同阵营的模样。 还是那副容易活动的打扮。但是,肩膀上扛著和娇小体型不合的巨大斧枪。几乎比掌心还宽的粗长握柄,以及让人想到巨大铁块的斧刃与枪尖,整体大到能挡住吉贝托的身体。 当她将武器放到地面时,大地随著笨重的巨响震动。 「哟,合法萝莉。」 「所以我不是说听不懂你的意思了吗你这恋童癖(萝莉控)…………话说,你意外的冷静嘛。」 「算是吧。在修女说出初美的名字后,我就掌握情况了。」 初美询问听起来知情的水明。 「八键,怎么回事?」 「既视感。不觉得和因禄那时候很像?」 「啊!」 听见水明这么说,初美也察觉状况确实和当时很像。而克莱丽莎对发出惊呼的她开口。 「既然您已经发现,那就容易沟通了呢。」 「那么修女你们,是袭击水明阁下和勇者阁下的龙人的伙伴吗?」 「是的。一如白炎阁下所言。」 「这些人也是你们的同伴吗?救世教会的修女率领著与之敌对的组织成员,听起来实在讽刺呢。」 「确实。说是笑话再好不过了呢。」 克莱丽莎露出优雅的轻笑。另一方面,水明等人判断克莱丽莎他们是敌人后,纷纷摆出备战态势。 见状,吉贝托发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啊~ 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完全同意。吉露,既然你在那边,意思是你也是敌人吗?」 「是吧。虽然老实说我不想这样……」 可以从吉贝托的语调中听出很不积极。要和感情颇好的蕾菲尔为敌,果然对她来说有觉得难受的部分吧。 克莱丽莎斥责似地对她说。 「吉露,抱怨也无济于事喔。」 「我知道啦……只是在想为什么会像是瞄准蕾菲他们一样,搞得两边相互敌对而已。」 「还不一定喔?」 「啊?」 听见克莱丽莎的谜之发言,吉贝托发出疑问。接著,克莱丽莎转向初美。 「勇者初美,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请问您能否跟我们走呢?」 「理由是?」 「现在还只能说希望您跟我们走。」 「我拒绝。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请去找别人吧。」 「无论如何都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行。你觉得我会相信做这种事情的人?」 交涉果然决裂了。在坦言是因禄的伙伴那时,就知道交涉无法成立了吧。 克莱丽莎接著试探水明的态度。 「希望水明大人几位能够袖手不管。」 「我拒绝。」 「也是呢。」 在看见水明等人摆出敌对姿势后,克莱丽莎很快就了解般点点头。 「克拉拉,事到如今那种事情不用问也知道吧。在因禄报告那家伙和勇者是亲戚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要和大家为敌了。」 「姑且问看看。」 克莱丽莎冷静回应吉贝托的劝告,然后开口。 「──那么,由我来当蕾菲尔小姐的对手吧。」 「抱歉。」 「没关系。水明大人几位就交给吉露了。」 确定交手对象后,彷佛在周围小巷里伺机而动的白衣教团成员们纷纷现身。发现被包围住,水明等人背对背组成圆阵。 「既然是那条浑蛋龙的同伴,绝对不能大意。」 「说得对。别的先不说,该怎么行动?」 「首先打出一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顺利逃走的路线吧。至于谁该怎么对应……」 「既然对方都指名了,就由我来当修女的对手吧。」 「蕾菲尔,请多加、小心。修女恐怕是、狮虎族的兽人。」 「果然是狮虎族吗……」 蕾菲尔同意莉莉安娜的猜想,听见两人对话的翡露梅妮雅也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莉莉安娜,狮虎族是什么?」 「将猫科兽类奉为先祖的兽人之一。说是众兽人中最强的一族也不为过。」 「哇塞真的假的……」 「明明都有龙人了接下来还有啊……」 水明和初美因为又有被称为强力种族的对手登场而颓然。蕾菲尔则和两人相反,发出好战的声音。 「以对手来说很足够了。」 蕾菲尔露出虎牙充满自信。另一方面,水明环顾周围的教团成员开口。 「我们先处理这些白衣成员。梅妮雅负责警戒吉贝托。」 「明白了。」 水明等人盘算时,白衣集团已经逐步逼近。蕾菲尔跑向克莱丽莎所在方位,后者则将手伸进修女服的两只袖子中。 ──暗器吗?就在蕾菲尔有著如此预感并做好防备时,克莱丽莎很快就将手伸出袖子。她的指尖沾有会让人觉得是颜料的红色与黄色粉末。 克莱丽莎卷起袖子,用指尖在脸和手上各自画出鲜明线条,一笔、一笔描绘出独特的模样。 「那是……」 水明看著似曾相识的行动眯起眼。那个该不会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克莱丽莎已经准备好了。她双手长出尖锐的钩爪,犬齿也拉长到下颚。 看见克莱丽莎外貌的改变,初美和水明惊讶出声。 「剑、剑齿虎?」 「喂喂剑齿虎可不是猫科啊……」 两人目瞪口呆时,克莱丽莎周围飘起猛烈魔力。彷佛肉食动物放出的杀气拥有实质力量般,死亡的空气肉眼可见。 水明从她酝酿的气氛中联想到的答案是。 「……族灵崇拜(图腾崇拜)。」 「您真清楚。」 克莱丽莎敏锐捕捉到水明平静流露出的低语了吗?她脸上浮现笑容,肯定水明的话。另一方面,水明因为她的回答大吃一惊。 「那是我的台词。为什么修女会知道那个?」 「关于这点请容我保密。」 「可恶。你们真的有很多内幕啊……」 听见水明不愉快的呻吟,和克莱丽莎对峙的蕾菲尔高声询问。 「水明!修女的那个是什么!?」 「所谓族灵崇拜是属于我们的世界的类感魔术!藉由模仿各种象徵事物、动植物的力量并将之收为己用的技法,我想修女大概也是经由刚才的脸部颜料和身体颜料获得了加护!这种对象主要以兽类居多……」 「意思是,修女获得了狮虎族祖兽的剑虎(狮虎)之力吗?」 所谓的祖兽,是指兽人身上的兽类部分生物吧。虽然克莱丽莎原本就有那份力量,但恐怕藉由刚才的图腾仪式让力量增幅了好几倍。 从身为兽人那时起,修女的氏族祖先与象徵(图腾)是亲属关系这点就无庸置疑。再加上刚才的仪式行为,可以说达成了图腾崇拜成立的两个条件。 但重点是…… 「图腾崇拜虽然是我们的世界的魔术,但因为术理原始,所以不是没有在这个世界同样成立的可能性。但是……」 「修女刚才肯定了水明阁下使用的名称,也就是肯定水明阁下的世界的语言。这样一来……」 意思是克莱丽莎,不对,克莱丽莎他们和那边的世界有著什么关联。 水明察觉这件事,并且想起罗密欧。她们周围隐约显现出与水明的世界有所关联的影子。 于是,蕾菲尔和克莱丽莎以武威对峙。 「克莱丽莎?狮虎,要上了。」 「构成吾身的精灵之力啊。疾速回应吾之意志……」 蕾菲尔一咏唱完那句话,从蓝天凭空冒出的赤色旋风卷起漩涡肆意飞扬,侵蚀著周围的空气。另一方面,克莱丽莎的武威也在释放后以猛烈魔力出现,如同银色斩击般向四周扩散。 双方冲突。蕾菲尔连续挥出强力斩击,但克莱丽莎以快速敏捷的动作闪避开来,并趁机以爪猛攻反击。 是藉由图腾崇拜强化了吗?还是因为猛烈魔力在周围形成结界般的支配领域(rulearea)了呢?克莱丽莎似乎完全不受蕾菲尔在其周围刮起的赤风影响。平常的话,对手会被赤风吹飞,蕾菲尔本身也会利用那道风毅然实行直角移动,但现在哪边都做不到。 和蕾菲尔势均力敌或者更强。也就是,克莱丽莎拥有足以与魔族将军勒贾斯匹敌的力量。 另一方面,留心著这场战斗的水明等人运用各自的战斗方式打倒周围成群结队的教团成员。初美使用剑术,翡露梅妮雅行使风的魔术(魔之风),莉莉安娜连发刚刚的指定魔术(星光射击)逐一驱散对手。 最后,水明有节奏地连弹手指,不断放出弹指魔术。周围的白衣教团成员瞬间倒地不起。 「周围的处理完了!我也过去支援…………什么!?」 就在水明这么往蕾菲尔的方向喊时,他的脚边突然描绘出魔法阵。这对能够发现魔法阵的水明来说,是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事情。魔法阵描绘出的 文字数字设计也很陌生。但是── 「脚被定住了!?喂这该不会……居、居然是异界传送!?」 宛如踏入无底沼泽一般,水明的身体逐渐沉入魔法阵中。就算挣扎著使用飞行魔术试图离开魔法阵,但不知道是不是法术效果把水明的魔术无效化了,下半身很快就埋进地面。 「水明阁下,请抓住我的手!」 翡露梅妮雅这么说著伸出手,但水明脸色窘迫地挥开了她的手。 「不行!这样适得其反!」 「但是!」 「我会想办法!我马上就回来,所以梅妮雅你们将那些……」 在水明把话说完之前,整个人已经沉入魔法阵中。 物体沉入水中般的波纹使魔法阵微微震动。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著的翡露梅妮雅等人浮现惊愕与绝望交加的表情并低语。 「水、水明阁下……」 「没想到,水明居然──」 「等等、骗人的吧……」 水明被魔术摆了一道这种事态,对她们而言是天翻地覆般的冲击。 并且从那个事实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刚刚到底是谁……」 这里存在著能够陷害水明这种程度的魔术师的人。翡露梅妮雅环顾四周,但找不到感觉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对象,也因此更加焦躁。 「翡露梅妮雅,这些、之后再说。现在全员、要应战眼前的敌人。」 「对手剩下一个了。」 莉莉安娜和初美提醒翡露梅妮雅专心应付吉贝托,而后者突然朝蓝天举起左手。 「很遗憾,还有喔。」 就在吉贝托这么说著弹指后,小巷里再度出现伺机而动的教团成员。 因为无论怎么打都不会减少,初美发出呻吟。 「没完没了……」 「没那回事吧。救世的勇者、和因禄势均力敌的魔术师、精灵的神子、代表国家的魔法师们,对手是你们的话,不管有多少人都不够。所以──」 吉贝托突然挥手。下一秒,强烈的力量波动以她手腕为起点发生,猛击般的风袭来,与此同时,地面碎裂四散。 翡露梅妮雅最先反应那是吉贝托的攻击。 「──风为吾守。充满外侧、而后弹开来袭之物!」 冲击波和坚硬土块因为翡露梅妮雅的魔术行使而在她们面前被弹开。 见状,吉贝托露出彷佛称赞她做得很好般的笑容。 「哦,不愧是白炎。」 「你刚刚做了什么……?」 「刚刚?没啊,只是挥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那只龙人也做得到类似的事情。」 吉贝托就像在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般随意回答,但所有人都能充分想像,那需要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好了,我上啰!」 吉贝托当场扭腰、高举武器。明明双方相距一段距离,她究竟有什么打算?考虑到来自攻击范围外的斩击,初美提醒两人注意。 但她的预测错误。就在吉贝托似乎用尽全力挥舞斧枪后,斧刃脱离斧柄飞了过来。 「什么!?改造武器!」 「没错!这是我特制的锁炼斧枪。看招看招,好好躲开喔!」 吉贝托得意洋洋地回应翡露梅妮雅的惊呼。斧枪前端由锁炼连结,随著锁炼的摩擦声响飞出。 斧枪前端因为离心力和吉贝托的操作,在空中划出神出鬼没的轨道,并朝翡露梅妮雅等人落下。 翡露梅妮雅立刻后退闪避来自死角的攻击,而那如同流星坠地的斧枪前端究竟乘载了多大的力道呢?随著大地爆炸般的轰然巨响、被击中的地面化为岩弹散射开来。 躲避破坏余波的翡露梅妮雅发出不愉快的呻吟。 「为什么是凭力气的战斗……」 「因为我从出生以来就只会这样打啰,原谅我没有才能吧。」 吉贝托笑了,再度将斧枪前端拉回斧柄上。此时,莉莉安娜走到前方。 「翡露梅妮雅,我来支援。」 「得救……」 「啊~!你退下!我不想和小孩子打!」 看见走出来的莉莉安娜,吉贝托突然大喊。既不想和蕾菲尔战斗,也不想和小孩子战斗吗?还真是有著各种破绽的对手。 「那么,不要战斗、就好了。」 「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喂白炎,不要把莉莉安娜?赞德克当成挡箭牌哦。」 「当然不会!」 翡露梅妮雅对以命令口吻这么说的吉贝托回喊「用不著你说」。见状,为了对应这个状况,这次由初美跑上前。 「翡露梅妮雅小姐,由我来!」 「非常抱歉初美阁下!」 言出必行。初美立刻直奔吉贝托,刀置于鞘中,收在腰际,随时都能『出鞘』的状态。她打算进入攻击范围内就拔刀。 但有什么宛如流星的东西突然朝她飞来。 「咕──」 东西近到眼前才反应过来的初美立刻拔出秘银大太刀挡住。和银色刀身相撞的是两把奥利哈钢制短刀。 沿著剑锋看向对手,那里站著一个身穿纯白修女服、斗篷连帽盖住上半张脸的少女。 少女反手握著奥利哈钢短刀进行骚扰攻击,初美也迎向那激烈的斩击。对方毫无双刀对一把刀的战斗顾虑,巧妙地运用武器徐徐后退。 初美偶尔可以看见少女藏在连帽下的双眼,但那双眼睛似乎很空洞,让人感觉没有焦距。 「我的对手是你?」 「…………」 全身白的少女没有回答初美的问题。虽然充耳不闻般的反应和其他白衣成员一样,但她的样子有些诡异。 于是,吉贝托回答初美的问题。 「那家伙是你的同伴喔。」 听见同伴两个字,初美瞬间想到赛尔菲他们,但也很快察觉还有其他符合同伴形容的人选。 「你说同伴……这个人也是勇者!?」 「没错。做为勇者的对手再好不过了对吧?」 初美眼光锐利地回瞪说出这种侮辱般问句的吉贝托。少女的目光空洞,不像是拥有自我意志。也就是说…… 「跟你们走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呢。」 「要是你拒绝协助的话啦。」 吉贝托这么说著,再度举起斧枪。 这是当午后阳光即将转为晚霞之时。 ? ? ? 「蕾菲尔小姐,您的剑看得出愤怒与焦躁。」 克莱丽莎背对已经西斜的暗红阳光站在三角屋顶上,俯视蕾菲尔以劝戒般的语气这么说。 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即将逼近夕阳时分。蕾菲尔因为格外耀眼的夕阳眯起眼,反问对手。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听到的意思。您的剑法反映出焦躁。很抱歉我只能说得比较笼统,但您的剑并没有取得平衡。」 蕾菲尔冷哼一声,否定克莱丽莎指出的缺陷。 「我和使用这种花招的对手战斗过。那种为了让自己能够与对手的力量抗衡、为了掌握胜利的开端、为了动摇对手而胡说八道的姑息手段。」 「这是忠告。虽然蕾菲尔小姐称为胜利,但对我而言,这场战斗中并不存在想获得的胜利。若您了解我们的目的就应该能自行判断才对。而且,您察觉了吧?就在您对战斗的胜利说三道四那时开始,您就著急地想要获胜。」 「……希望你别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忠言并没有那么逆耳。 我也很熟悉,忠告听起来像是多管闲事,以及站在强者的立场行动比什么都要痛苦。」 那确实是看穿一切的说法。战斗当中类似忠告的话语,比什么都要让人火大。正因对方还说她全都理解,才更让人觉得恼怒。 想用剑击让对方闭嘴。虽然这么想,却因为无法轻易做到而更加不悦。克莱丽莎所在地并非蕾菲尔触手不及之处。但是,即便在这里挥剑、击出缠绕著赤迅的剑击波,也绝对打不中克莱丽莎。 因此,蕾菲尔只能听著克莱丽莎彷佛通情达理的话语。 「蕾菲尔小姐,正因能够接受忠告,人才会变强。我的愿望就是,无论谁都能获得不输任何事物的强大。不对,应该说这是我们的愿望。」 对方那种高声演说虚无缥渺道理的模样,可以说很有救世教会神官的作风。 但是,蕾菲尔也有话想说。 「……修女,我也给你忠告吧。要知道,向战斗对手发表高论是胜利后在做的事情。只有将对手按倒在地、痛打到发不出声音来,才有高声宣扬主张的权利。」 「确实。您说得没错,您的忠告令我不胜惶恐。」 「──啧。」 采纳,并且致谢。克莱丽莎从屋顶上朝如此严肃断定的蕾菲尔恭敬鞠躬。 在这种状况下表现出那种态度的女性身影,触怒了蕾菲尔。 「但是──」 克莱丽莎说出这样的开场白,然后冷哼。接著── 「靠著那种见鬼的无谓矜持,只会让自己被败北的污秽弄脏罢了。那种垃圾般的白白牺牲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她露出从至今为止的有礼态度完全无从想像的粗鲁态度、用字遣词,以及杀气。 你搞错了。听出这样的言外之意,蕾菲尔不寒而栗。 克莱丽莎的话似乎说完了,她从屋顶弹起般飞跃、直线往蕾菲尔扑来。 其速度轻易超越兽类,视线无法捕捉。她的行动本身就是斩线。只不过从旁边通过,蕾菲尔身上就出现不知道是爪或牙造成的撕裂伤。 「咕……」 蕾菲尔现在只能看见什么通过后留下的残影般的线条。她能用剑猛刺那里,但因为捕捉不到对手,所以其斩击没头没脑。既然连会砍到对手哪里都不知道,那这个剑击又怎么会蕴含必杀。这种希望能打中而挥出的剑,根本不可能打得中对手。 「哈!」 预测斩线通过的轨道,将剑与赤迅同时挥出。 但是,无论声音喊得再大,挥出的武器依旧落空。 因此感到焦虑。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输。 蕾菲尔因为脑中突然浮现的预想而在心里摇头。无法接受败北,自己已经决定不会再输了。 「既然如此……!」 如果打不中,那只要想办法打中就好。这样才叫粉身碎骨。完全无视之后的事情,只要在斩击能够触及的现在赌上一切、只要精诚所至,必杀就会贯通。以这个解释为基础,蕾菲尔堵到斩线前,挥出用尽全力的一击。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但是。 「天真。」 剑挥空,随著击中预感的同时,指责话语传进耳中。 「咕啊!」 蕾菲尔束手无策地被袭向身体的冲击打飞。能看见是肘击。虽然立刻避开要害,但依旧承受了整个力道。 就那样在地面翻滚。能够听见翡露梅妮雅等人悲鸣般的声音,以及吉贝托的怒吼。一瞬间意识模糊,但因为有不可以昏过去的强烈信念而拚命操控意识,利用翻滚的姿势重新站起。 「不愧是精灵的神子大人。」 「啧……」 彷佛甩落刀上的血般挥了挥爪子,克莱丽莎悠然往这边走过来。可以从她的举动中窥见游刃有余,和自己完全相反。蕾菲尔有种对方会再度像刚才一样数落自己的感觉。 此时,地面突然描绘出魔法阵。一如方才看过的景象,蕾菲尔和翡露梅妮雅等人咬牙摆好战斗姿势。 但是,最终出现的是刚才掉进魔法阵中的水明。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谁但干得不错嘛……」 水明呈现单膝跪地的状态,语气平静地表现愤怒。衣服变成了黑西装,看来似乎没有受伤。 蕾菲尔向那样的他开口。 「水明,你没事吗……」 「是啊……喂!蕾菲你没事吧!?」 「还行吧。」 就在蕾菲尔勉强露出笑容的时候。 「──但是,和我的战斗可以说是输了吧。」 脚掌踩在地面带起的沙尘随风飘散,克莱丽莎逼近蕾菲尔。听见她的话,蕾菲尔眼角因为悔恨和焦躁而吊起。 察觉蕾菲尔无法行动,水明上前庇护。见状,克莱丽莎似乎对和他战斗心怀危机感,大幅度后退拉开了距离。 就在她采取观望态度时,水明朝翡露梅妮雅等人的方向发出询问。 「梅妮雅,你们那边怎么样!?」 「还、还行……」 「初美!」 「我们忙得不可开交!」 「啧……」 翡露梅妮雅正对吉贝托的巨大改造斧枪展开防御魔术。她展开了全方位防壁,挡住只有娇小的女性矮人才知道会从哪里来的致命攻击。翡露梅妮雅和在她身后辅助的莉莉安娜总共两双眼睛,费尽心思地想看清攻击落点。 虽然能够防御,但也只能进行防御。 在她们附近挥剑的初美,正困在和白衣少女的战斗之中。 ──只能逐一解决了。 水明对现状得出这样的处理答案,就在他一鼓作气提高魔力时,吉贝托大喊。 「喂,克拉拉!」 「我知道!」 克莱丽莎回应呼唤,保持距离。另一方面,吉贝托也拉回斧枪前端,站到克莱丽莎身边。 「吉露,不可大意喔。水明大人打倒了罗密欧,还是那个因禄认可的对手。」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会认可这种家伙,原来不是『平常人』啊。伪装到极限了是吧。」 亲眼目睹水明的力量,吉贝托吐了口唾沫。她们身边缠绕的武威很强烈。对于两人所说的力量不亚于那个因禄的表达方式,水明毫不客气回应。 「你们没资格说别人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 吉贝托直率承认,而她身边的克莱丽莎再度提案。 「水明大人,您愿意带著蕾菲尔小姐她们离开吗?」 「那是我的台词喔修女。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希望可以考虑用其他方式。能够接受吗?」 「如果做得到的话……」 吉贝托回答时,事态走向突然发生改变。 「──克莱丽莎、吉贝托,现在可以了,退下吧。」 天空突然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水明仰望茜色天际,将视线看往发声的方向,发现平坦的三角人字形屋顶上有个人影。 「呿,又增加了──啊?」 骂到一半,水明立刻察觉奇怪的事。夕阳快要西沉,不用多久就会日落,即便如此,一旦站在毫无遮蔽物的屋顶上,其身影应该会很明显。 但是,向克莱丽莎等人发出撤退命令的人物,彷佛身处海市蜃楼中,不知为何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男声再度对克莱丽莎她们开口。 「走了。」 「请问这样好吗?」 「时机已然错过。太迟的话,会被卷入不必要的事情当中。」 「被卷入是指──」 就在克莱丽莎如此询问海市蜃楼的男人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夜莺鸣啭的声音。接著,世界震撼。那是和地震不同的不可思议空间动摇,而后夜莺的啼叫变化为巨大铁制品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居然在这种时候发生神秘立场动摇(manafield?vibration)?」 发出这种困惑声音的人是水明。对身为魔术师的他而言,这场摇动是熟悉现象,但完全找不到引发这个现状的要因。再加上,现在发生的摇动,和平常使用魔术之际引发的摇动相形之下,有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另一方面,吉贝托因为这非比寻常的现象而发出惊呼。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是初次遭遇这现象,对与地震不同的震动而感到困惑。身边的克莱丽莎也和她一样,一边和吉贝托同时注意著水明等人,一边不敢大意地环顾四周。 「冷静一点,吉贝托、克莱丽莎。」 「但是,戈特佛里德大人!」 「没有问题。这也在假想范围内,老实等著很快就会结束。」 一如那道声音所言,摇晃不久后就停止了。 确认平息下来之后,翡露梅妮雅询问。 「水明阁下!这是?」 「不,我现在也……」 无论是发生原因、或者这震动是何种事态的前兆,水明现在完全没有头绪。神秘力场动摇是高位格存在的显现,以及大魔术行使等等的前兆。 但是这次的状况并不符合上述的发生条件。 不过它确实发生了,通知自己世界有了某种变化。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就在水明这么思考时,才突然察觉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是吗,是因为黄昏时吗!」 没错,位于日与夜之间的暧昧时间,也就是日暮之时。在这个时间,有被称为『怪异』、『终末的怪物们』等等存在现身的可能。 就像要肯定水明的灵光一闪是正确答案般,夕阳西沉的反方向,夜幕化为阴影,在蓝色浪潮慢慢爬过夕阳照耀的地面、宛然展开侵蚀的领域中,突然裂开了黑点。 那里突然涌出漆黑的兽类。 「那、那是什么!?」 亲眼目睹漆黑的兽类──怪异从无底坑内喷出般接连涌现,初美发出惊呼。另一方面,蕾菲尔多少比她冷静,为了看清其真面目而仔细观察。 「狗……不对,狼吗?」 「总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漆黑的模样,让莉莉安娜想起罪孽深重的身影和不祥生物了吧。她一看到怪异就反射性躲到蕾菲尔身后。 兽类外型确实如蕾菲尔所言,是像狗但也像狼的暧昧模样,染满身体的黑让人想起黄昏时能看见的暗影。大概是瞳孔的部分如鲜血般通红且可怕,周围飘荡著影子般的带状物。 翡露梅妮雅因为这好像在哪见过的模样而瞪大双眼。 「这个是,以前王城出现过的怪物……不对,这是现象吗?我记得──叫做终末事象(twilight?syndrome)?」 「是啊,没错,也就是怪异。你之前看过的被称为乙种,这个比较小,也就是丙种。」 眼前这非狗亦非狼的生物,对魔术师而言是终末事项的一种,画分在丙种怪异之内。 由于这个现象最初被观测到的地方是法国,所以最初期发生的现象就称为「狗与狼之间」,其概念也因此而定。 这句赋予安宁中濒临危险之意的话语,却给予了那个现象型态,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事了吧。 涌出的怪异行动毫无规则性,有的亮著潜藏在黑影里的红眼,有的待在夕阳照射不到的领域内低声咆哮,迫不及待地瞄准著生者。 不只水明等人在目标范围内,吉贝托和克莱丽莎也不例外。 吉贝托朝一旦阳光消失就会群起而攻的怪异咂舌。 「啧,那些家伙也看著这边。」 「置之不理吧,吉贝托,那是非剑主(sordtamer)或魔术师便无法打倒之物。上前也只是白费力气,不用出手。」 「我知道,但是……」 「戈特佛里德大人……」 这样下去不是很糟吗?看出克莱丽莎眼底的倾诉,站在屋顶上的海市蜃楼的男性仍旧否定。 「不,吾等无法打倒。即便袖手旁观,那个男人也会想办法吧。他不可能做不到,也不可能不去做。没错吧?」 停顿片刻,海市蜃楼的男子开口。 「──魔术王涅斯堤海姆的弟子,现代魔术师(superior wizard)啊。」 听见宛如知晓自己身分的说法,水明慌忙看向屋顶。 「你知道!?」 虽然水明这么喊,但海市蜃楼的男人没有回答。彷佛在用言语玩弄水明一般。但水明似乎看见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浮现了浅笑。 「各位,撤回。」 海市蜃楼的男人这么催促克莱丽莎和吉贝托,以及白衣的教团成员们。 「慢著!你还没回──」 「虽然没有回答的义务,但是,也是……就告诉你一件事吧。记住了,吾等是普遍的使徒(uas)。」 「普遍……?」 就在水明浮现困惑表情时,海市蜃楼的男人为了预防追踪而咏唱咒文。 「显示圣像。炎与抵抗,拥有质量的虚空。其概念藉由吾之言语合而为一,转化为泥(code pragmatic me resist kenon. to bee o turned into mud)。」 神秘的行使。就在如此察觉的瞬间,水明等人和克莱丽莎等人之间的空间,出现魔力光描绘出的图形与记号。他刚这么想时,火焰随机喷出,引燃附近然后全数变成产出热浪的红色泥土。 红色泥土宛如火焰延烧般开始倍增,其周围又生出火焰,组成火墙挡住逼近的怪异。虽然怪异也想追著克莱丽莎等人不放,但始终无法突破泥土存在的领域。 另一方面,水明看见那个术式的行使十分惊讶。 「刚才的是……」 虽然魔力光画出的记号和图形很陌生,但那并非这个世界利用元素的魔法。也就是,那是魔术,而且还是水明想得到的魔术。 「水明!虽然不知道你在惊讶什么,但现在没有时间发呆喔!」 「啊、啊啊!对喔!」 听见蕾菲尔提醒,水明将意识集中到往这个方向过来的怪异身上。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回过神,怪异们随著夜幕已经几乎来到身前。 「──遍布之风传递,将映照出的不动摇火炎归于身侧!倾听吾声!汝为染白的爱伊西姆!倾听吾声!汝为撢去各式灾厄的爱伊西姆……」 翡露梅妮雅对怪异放出白炎剃魔术。白热光线扫荡开了怪异,但怪异们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毫发无伤。 「水明阁下,请问这该怎么处理!?使用魔术也没什么效果……」 「退后!这些用普通魔术打不倒!梅妮雅带著莉莉安娜退到后面!」 「我、我知道了!」 翡露梅妮雅听从水明指示,带著在蕾菲尔身后的莉莉安娜退到黑暗尚未覆盖的后方。此时,水明转向蕾菲尔。 「蕾菲也退后!那些家伙很特殊……」 「等一等,我试试看。」 蕾菲尔这么说著,将没有收起的剑锋缠上赤色旋风并高举,朝从阴影中飞奔而出的怪异砍去。 身为精灵之力一部分的赤红阵风也对怪异有效吗? 只见怪异被卷入盘旋赤风的乱流中,伤口喷溅出黑血并崩解。 「有用。这边就交给我吧。」 「好厉害……啊啊,好。剩下的是……初美?」 水明突然察觉青梅竹马不在附近,为了找她而环顾四周。在哪里?他很快找到已经被怪异包围的初美。 「什么……」 直到刚刚为止明明都还在这里,为什么现在会在那么远的地方?初美在昏暗的领域中挥剑横扫源源不绝的怪异。但是斩击完全没有效果,即便能够痛打并将之弹开,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口。 ──人类会对来袭的现象谋求对策、想办法除去并保护自己。但如同无法让这个现象本身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一般,普通的剑击也无法消灭被称为终末事象的『现象』,也就是怪异本身。 「这些家伙、逐渐增加了……!」 用刀攻击怪异的初美表情浮现焦躁。 「初美!不行快退后!这些由我来……」 「就算你这么说,再这样下去就要到对面去了!」 听见初美的话,水明终于察觉,初美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桥的前方。而桥的另一端有很多人。桥这边因为有自己一行人在,所以能够想办法,但要是怪异哪怕跑了一只过去,事情就会很严重。 因为怪异数量很多,所以范围攻击有效,但是── 「可恶,只要再等一下……」 天空还很明亮,尚未进入夜晚。就算想用星空魔术(enth astrarle)也用不了。 水明因为无法一鼓作气全部打倒而不耐烦,但也使用魔术逐一处理怪异,就在他打算往落单的初美那边跑过去时。 「……呀!」 初美在平衡不稳的时候被怪异撞飞出去。然后,在摔倒的她面前,有著狗型外表的怪异一口气进攻了。 「啊……」 她口中流露出混杂著绝望的呼吸。但是怎么回事?她应该要逃跑,却像是被束缚住般动也不动。就那样用胆怯的视线看著怪异,握住刀柄的手瑟瑟发抖。 「可恶!初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明不顾形象地冲到动弹不得的她身前。 ? ? ? ──被怪异撞飞了。直到这么想之前,还相信自己的心很坚定;但当飞出的身体摔在地面时,身体突然被陌生的恐惧支配。 一想到会死在怪异的尖牙利爪之下,手就在发抖,心也在发抖,身体突然无法动弹。 明明多次面向魔族,明明多次遇过这类危机,为什么现在会像被束缚住般动弹不得。好可怕。可怕的东西就在眼前。那样的话语浮现在脑中并反覆回响,导致什么都做不到。 此时突然察觉,这是否就是他那时陷入的心之外伤(心灵创伤)。对自己而言的心灵创伤,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个?而就是因为发现这点,身体现在才会动弹不得。 察觉怪异飞扑过来时,害怕得紧紧闭上眼睛。 但是,应该迎面而来的痛楚无论等了多久都没有到访。 感到奇怪地睁开眼睛,前方站著身穿黑西装的少年。 八键水明。他手持银色的刀,呼吸紊乱。过来庇护自己时受伤了吗?西装的肩膀处裂开了。 「啊──」 看见的是,就像不久前与龙人对峙时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曾经在梦里见过,而且应该存在于现在失记忆中的这个背影。 是第几次了呢?他像这样来拯救自己。除了独自在森林里仿徨的时候、龙人现身的时候,恐怕还有不记得的许多次吧。 这副模样很没出息。明明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想,但为什么自己总是像这样、对他的背影感到满足呢? 明明自己应该变强了。学会剑,一心一意锻炼,明明已经能够战斗了。明明是这样,现在却抖个不停。 那果真是自己希望的模样吗? 「──不对。」 没错。因为讨厌总是被保护,所以想变强。因为觉得只能受保护的女人无法和他在一起;因为只能受保护的女人,无法走在为了想保护谁而不断前进的他身边。 所以。 「──现在的我,不一样。」 没错。所以,为了不被他丢下而想变强。 对,所以 「我,想以剑变强……」 没错,说出自然浮现的话语后,遗忘的一切如同怒涛般回来了。自己是什么人,在哪里生活,和谁一起,都做了些什么。曾经的过去,曾经怀有的想法。一点不剩全数回归。 因为激流般流过的记忆感到晕眩,重新握紧刀站起身时,听见了水明担心的声音。 「没事吧?」 「嗯,没事。抱歉,各方面都让你担心了。」 「……?」 再度对转过头、脸上充满疑惑的他说。 「我已经没事了。」 「初美你、该不会……?」 他只凭几句话就发现了吗?走到惊讶的水明前方,瞄准从斜角扑来的怪异。 然后── 「吾之心剑身幻为、破除三毒之技。自岩上豁出此身,献命为不动倶利伽罗……」 倶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将与此剑技共同传下的那句话语、也就是陀罗尼,平静咏唱出口。 虽然不是水明使用的咒文,但只要说出就能让心平静,将意识专注于剑。 怪异无法用剑打倒,也无法用剑给予伤害。但是,自己可以避开攻击、用剑将之驱赶击退。 挥剑将龇著漆黑利齿的怪异打飞。别的怪异很快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但她不慌不忙地将刀入鞘。然后── 「──倶利伽罗陀罗尼幻影剑、禅顶、涅盘寂静之太刀……」 将陀罗尼化为低语念出并拔刀。在比剎那更细分的时间中,挥剑次数为二十四,把这一切全部掷向怪异。 周围人类的肉眼应该只能看见银色斩线在自己周围一闪而逝吧。飞扑而来的所有怪异都被剑击弹飞到半空。 水明刻不容缓地击出光辉魔术,怪异立刻崩毁。 「初美……你恢复记忆了吗?」 周围正碎散著魔术余韵造成的魔力光残渣,水明露出遇到意外好事般的高兴表情。初美对那样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水明,虽然对你有满肚子的怨言,但还是先道谢吧。谢谢。」 即便有点倔强,但真的满心感谢。可是他不知为何露出哆嗦的表情。 「希、希望不要把一切都怪到哥哥头上啊,之类的。」 「……还真敢说。而且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哥哥了?」 「欸~因为以前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但是。」 初美这么说著,想起以前他来帮助自己的时候。没错。 「那个时候,也是狗呢。」 「……──是啊,这么说起来还发生过那种事呢……啊,先不提那些。」 初美对用眼神示意自己退后的水明摇头。 「不要。我不想逃。」 「但是……」 「我挡在这里不让它们过去,消灭就交给你了。」 自己也想战斗。想在他身边战斗。听见这句话,水明死心叹气,然后浮现无畏的笑容。 「交给我吧。」 他以如此可靠的话语回应。然后,初美开始著手该做的事情。 用剑击弹飞想过桥的怪异,绝对连一只都不让过。 就在初美怀著那样的决意击退怪异时,水明仰头看著夜色加深的天空举起手。 做好什么准备了吗?接著 尾声1 艾力欧特?奥斯丁抵达了厄斯泰勒王国的西方领地、格兰特市。 兼顾救世教会给予的抚慰任务,他踏上了经由厄斯泰勒王国前往北方托里亚王国的旅途。现在,他面前耸立著一幢宅邸。 时刻是夜晚。在散发著魔力光的室外灯下,他再次看了看白天收到的信件。 「──哎呀哎呀,刚到就急著招待什么的。」 他吐出的是对勇者忙碌生活的疲累叹息。才到达就收到这张彷佛计画好的信件,而送出这封信件的人就是眼前宅邸的主人。 宅邸主人名为鲁卡斯?德?赫德里珥士。是这个格兰克市的领主,也是厄斯泰勒拥有极大权威的大贵族。救世教会定下的问候领主时间在明天,但对方比预定还早安排会面行程。艾力欧特没有拒绝,将克莉丝妲安置在教会宿舍后,就如约到访了。 告诉守在门口的卫兵并递出信件,立刻就被带往里头。穿过听说是赫德里铒士私人房间的门,房里光线昏暗,光源唯有月光。另一方面,叫自己来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然后,他放出了连葛莱兹艾拉都能压制的眩目武威。 即便是艾力欧特也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努力不让情绪外露,走到对方面前。武威确实是对著艾力欧特,但赫德里珥士却装作不知道这个事实般,向艾力欧特搭话。 「艾尔?梅黛的勇者艾力欧特阁下,感谢你回应突如其来的会面请求。对了,你心情如何?」 「直到刚才为止都很普通,但到了这里跌落谷底。」 「我想也是。」 赫德里珥士对艾力欧特的挖苦回以冷哼。艾力欧特在心里警戒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果然是故意的……) 和涅尔斐利亚皇帝那种经常散发著压迫感有所不同,赫德里珥士的武威确实有著『针对谁』的大致方向性。想试探自己吗?反正被试探的人都不会多高兴就是了。即便艾力欧特对他抱持疑问,但表面仍然状似平常地询问。 「请问您不点灯吗?」 「我认为月光之下别有一番风情,方便的话希望维持这样。」 即便内心对赫德里珥士的奇怪行事感到纳闷,艾力欧特依旧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觉得,身为领主得问候一下才是。」 「如果是问候,教会应该有所安排。而且,这个问候还真是礼貌呢。」 「关于这点,我记得勇者黎二也如此说过。」 赫德里珥士这么说著浮现浅笑。艾力欧特对那样的他稍微坦露心里的不高兴。 「如果只有这样,那我想回去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今天之所以会叫你这家伙来,是有话想和你这家伙单独谈谈。」 「你这家──……什么事?」 艾力欧特忍住差点对「失礼说话方式」脱口而出的抱怨如此询问,赫德里珥士将双手在办公桌上交叠。 「今天想听听你的想法。」 「想法?听了我的想法后打算如何?难道你认为我会对这个国家带来危害?」 「不,我没有那么想。只不过,我很在意你对拯救这个世界抱持怎么样的想法。」 这是贵族特有的戏弄吗?面对那玩弄般的说话方式,艾力欧特老实回答。 「我没有特别想拯救这个世界喔。只是帮助求救的人们,进而就会和拯救世界有所关联而已。我没想那么多。」 「…………」 「不合您心意吗?」 对赫德里珥士而言,这是无法理解的回答吗?虽然艾力欧特这么想,但对方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搞错问法了。你觉得为何要打倒魔族?」 「……?就像我刚刚说的,为了帮助求救的人们。」 「是吗?那真是崇高的想法。」 「果然有地方不合您心意?」 「是啊,很奇怪。」 因为对方连续讨人厌的拐弯抹角回答,艾力欧特声音透出些许烦躁。 「身为人,为了谁挺身而出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但是,和你无关吧?这个世界的危机什么的,跟来自其他世界的你没有关系。」 「的确如此……」 虽然的确如此,但艾力欧特也有属于自己的原则。他是自己居住世界的知名勇士。成长至今累积的原则或价值观绝非是自私自利。虽然确实无关,但既然有缘就无法置之不理。但这个想法似乎被看穿了。 「那么为何是打倒魔族?就算不和魔族战斗,也可以帮助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我会和魔族战斗是因为被如此请求,而且我也有战斗力,所以才回应了这份请求。」 「是吗?这点和其他人一样。」 「……?」 就在艾力欧特因为无法掌握赫德里珥士话里的真正意思,不知怎么回答而感到伤脑筋时。 「你这家伙比那个男人更了解,对于所谓世界的存在方式。」 「……?」 「以你刚才的回答为基础,为什么会觉得决定打倒魔族是由自己的意志决定的?你不认为,不对拯救陌生的世界与其居民这种事怀有疑问,这点很不可思议吗?」 「无论不可思议还是别的什么,决定战斗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思,这点千真万确。」 没错,是自己决定要和魔族战斗。虽然确实也对自己会这么积极怀有疑问,但── 「错了。你这家伙,不对,你们这些家伙被人控制了。」 「被控制?被谁?」 「女神。让你们决定为这个世界战斗,完全是女神的期望。」 「…………」 艾力欧特一时噤声,考虑起赫德里珥士的断定。这个问答究竟有什么企图?从自己战斗的理由开始,现在连女神都出现了,完全看不见对谈的终点,虽然也想过会不会是延长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但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无法一笑置之? 「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勇者既然受到女神的加护,介入其中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是为了帮助人们的话,我觉得被偏爱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说得对,但如果那并非是为了人们呢?如果勇者的存在是为了实现女神的自私自利,你怎么想?」 「你的话很奇怪,神格因为存在庞大,所以不像人类拥有纤细的意志。所谓的欲望对神格而言是多余的情感。」 艾力欧特如此断定,但是随著这些话说出口,他也慢慢渗出汗水。没错,因为不想察觉的真相已然逼近。 不过寻求那份真实的人却毫不留情。 「既然如此清楚神的性质,那么你就能理解吧。神确实无欲,但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艾力欧特吞了口口水。神是什么?在做什么?他回想起以前和水明?八键的问答。这段话和自己与他当时说的话很相似。那个时候,自己问他对神有什么看法。结果因为水明?八键言词混浊,自己把他误认成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没有追问,但如果继续谈下去说不定就会像现在这样── 「艾力欧特阁下。」 「……是为了提高自己力量而发挥权能的存在。」 「那样的存在会让自己分予权能之人自由吗?你这家伙也打从心底知道自己在随女神起舞了吧?」 没错,确实可能不只是自己的意志。会觉得必须去做,说不定是因为有什么暗示一类的东西在运作。但是── 「……那样不行吗?」 「唔?」 「的确说不定并非只是本人的意思,说不定我们的战斗是女神专 横导致的结果。但是,从结果来看可以拯救人们,既然如此,就不是什么坏事,也可以说是无奈之举。」 「就是那个无奈之举,夺走了人类的可能性。正因受女神管理,所以拯救弱小性命的手段遭到粉碎,所以随时都可能被舍弃。你这家伙也能把这种事称为无奈之举?」 「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艾力欧特询问,但赫德里珥士反问。 「先告诉我吧。你的世界是怎样的地方?是人们为了每日生活更加丰富而迈进,并且成功实现的世界吗?」 「你在说什么?那是当然──」 没错,有上进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发展是人类繁衍以来极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从赫德里珥士现在的问句听起来,似乎对那种生活方式怀有疑问── 此时,艾力欧特有所察觉,对于横亘这个问题前方的世界结构。 「……难道说这个世界──」 在艾力欧特询问到核心的瞬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那里走进好几名士兵。瞥了眼流畅列队的他们,艾力欧特询问赫德里珥士。 「您想做什么?」 「话暂时说完了,让我试试你吧。」 「要是使用暴力,我会向救世教会投诉哦。」 「前提是,要能从这里出去才做得到吧?」 「您以为他们能阻止我?」 虽然是目中无人且傲慢的说话方式,但对手只不过是士兵,就算人多,也打不赢受到女神加护的自己。 就在艾力欧特这么想时,赫德里珥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你的对手是我。」 「公爵大人亲自上阵,要是受伤不会造成困扰吗?」 「先试著打中我再说吧。」 无视艾力欧特的挖苦,赫德里珥士如此挑衅。虽然在领主宅邸发生争执不太好,但判断不回应的话事情不会有所进展,艾力欧特拔剑挥出。 但艾力欧特的剑被不知何时抽出的剑挡了下来。 「什么!?」 「哦……果然和其他人不同,十分优秀。」 「居然单手挡住……我的剑?」 没打算砍中,只想在碰上之前停下。但是,普通人应该看不清自己的剑速。因此陷入被挡住的事态时,艾力欧特大吃一惊。 「勇者,不至于只有这点程度吧?和帝国的第三皇女殿下战斗时也手下留情了吧?」 「……为什么会知道?」 「有办法知道,如此而已。」 艾力欧特往互抵的剑上加重力道,藉由反作用力后退。然后,一下子将剑收回鞘中……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当然,可能是有什么打算。继续这样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吧。对,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不无可能。 如此判断的艾力欧特下定决心,现在该做的是从这里全力突围。他在赤手空拳的状态下卷起右手袖子,手腕间露出白银的手甲。 然后,下达最后通牒。 「……我要是认真起来,房子无法平安无事哦?」 「前提是,能用尽全力的话。」 「好吧,就让您见识我的力量。」 手腕间缠绕电击。房间里的家具随著雷击落下逐一损坏,但赫德里珥士似乎连这依旧不是艾力欧特的全力都看穿了。 「很强大的力量。原来如此,所以才没在街道中心使用。」 「当然。加上英杰召唤的加护,力量又更强了。如果在街上使用,会给无关的人们添麻烦。」 就在艾力欧特说完,准备攻击赫德里珥士的时候。 「有这样的力量就够了。」 「够了……?」 「我在说加护。既然身体已经这么熟悉,就足够我们的需要了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别以为我会停止。」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负责阻止你。」 就在赫德里珥士说这种故弄玄虚的台词后,艾力欧特的后颈受到冲击。 「什、么……?」 他发出疑问的声音,就这么全力维持著因为意外打击而逐渐朦胧的意识,后面的士兵应该没有行动才对,但是…… 「──不愧是孤影阁下。居然连那个勇者都没发现,你身负的别名并非虚有其表。」 耳朵听见的是熟悉的某个称号。在帝国期间,军人们偶尔会害怕地提起孤影。那个人是,没错,梳著灰黑色油头的男人。鸢色的双阵嵌在严厉的脸上,宛如与影子同化般毫无气息,身为帝国最强剑士的暗杀者。 「罗、罗格?赞德克……到底是从哪里……」 「我一开始就在了。虽然有注意到之后进来的士兵这点不错,但没想过有人潜藏在房间里,可是与勇者不称的失态。」 「咕……」 无法好好支撑身体,艾力欧特颤抖著跪倒在地。 听见罗格的忠告没多久,艾力欧特的意识便遭到泥般的黑暗吞噬。 确认对方失去意识,罗格抱起艾力欧特放到沙发上。 然后询问赫德里珥士。 「……我不动手不是更好吗?」 「孤影阁下比我更加可靠。不要小看勇者的力量。」 「正面接下那份力量的人凭什么这么说?」 罗格板著脸这么回答。虽然他的态度很不礼貌,但因为双方都接受彼此的说话方式,所以赫德里珥士没有感到不舒服,静候的士兵也没多话。 此时,赫德里珥士突然询问罗格。 「但是,这样好吗?和我们同样成为普遍的使徒。」 「愚蠢的问题。我的剑已经交给哥德弗里德阁下了,这点你也相同吧?」 「不。」 「……什么意思?」 「我的剑已经献给他人了。关于这点我不会说谎。当然,也从来不曾忘记对那一位的敬佩。」 能让赫德里珥士这么说的人是谁,罗格彷佛能在他视线前方看到幻觉般的身影。 「……赫德里珥士阁下,有件事得告诉你。」 「说吧。」 「魔族行动了。已经吞并托里亚,正往帝国前进。」 「是吗?果然如那一位所料。」 看见赫德里珥士叹息,罗格拋出经常在想的疑问。 「这样好吗?和当初的预定有些不同吧?无论是魔族对厄斯泰勒的侵略,以及之后黎二阁下的自治州行,还有联合勇者的夺回失败。这些都与当初的预定不同,有著不可无视的偏差。」 「关于这些,每次都有策划修整所以没有问题。而且,之前打算把所有勇者都拉拢到我们这边的计画,好像有些变动。」 「怎么回事?这样一来,帝国就要在没有勇者的状况下迎战魔族了哦。」 「不,不会那样。」 艾力欧特 「……呣,那么让联合的勇者到帝国?还是按照当初预定让这个勇者前往讨伐魔族?」 罗格看了艾力欧特一眼,赫德里珥士摇头。 「不,将那个责任让勇者黎二承担吧。」 「但是黎二阁下力量尚且不足吧?魔族大军对他来说负担过重。帝国因为当时的策略导致有力贵族减少,如果不是艾力欧特阁下,我认为无法取得平衡。」 「关于力量的方面无所谓,已经做好顺利取胜的安排了。而且,现在勇者黎二更有名。他在厄斯泰勒打倒了一万魔族,所以名声比勇者艾力欧特还高。」 「但是联合的勇者也打倒了魔族将军?」 「联合的勇者初美这次和魔族打成平分秋色,并且没能抑止穆赞发 生的骚动,光这样就有损名声。另一方面,勇者黎二在自治州继承了古代勇者的武具,还击退来袭的魔族将军,如果再加上这次也击退了进攻帝国的魔族的话……」 「黎二阁下确实会成为人尽皆知的最强勇者。」 现在,黎二身为勇者的功绩快追上艾力欧特了。 虽然从实力来说有些不足,但那种事和盲信勇者的民众没有关系。 看著表示同意的罗格,赫德里珥士瞥了眼艾力欧特。 「重要的是民众的信仰心。为了能够击退魔族拥有力量确实重要,但关于这方面只是次要。现在的联合勇者原本实力就强,彰显不出女神的加护效果。但是,女神也会看上稳扎稳打、逐渐崭露头角的勇者黎二吧。当然也要用用其他勇者就是了。」 以此为一个段落,赫德里珥士将视线移向窗外的月光。 「──勇者黎二就尽量扬名吧。成为受到女神最多恩宠、稀世绝代的勇者吧。」 广受推崇后辛劳便会随之而来。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那份荣誉就会狠狠反弹到本人身上。 罗格稍微对黎二感到同情。 尾声2 水明等人从瑟狄鄂司联合回到涅尔斐利亚位于小巷内的据点。 居住场所的状态和平常一样。水明用雪花石膏涂抹的周围建筑物外墙是舒服的纯白色,毫无小巷或死路特有的阴湿,反而充满清洁感,如果阳光得当甚至会让人觉得是庭园。 偶然看去,会发现摆设在外头的桌椅上,有好几只水明之前暂时收来当使魔的猫到处休息。有些靠在椅背上挠肚皮,有些躺成了大字型睡觉,完全呈现在外走廊晒太阳的景象。 「猫~咪!」 一看见这样,莉莉安娜立刻丢开洋伞,甩著紫色双马尾扑向猫进行突击。是因为远行所以无法补充猫狗成分吧?这么想的水明,同时想起莉莉安娜离开帝国前特别依依不舍的样子。 「抱抱。」 「喵~」 莉莉安娜抓住好几只猫,同时贴著脸颊磨蹭。猫咪们大概是因为之前当使魔时受莉莉安娜照顾过,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模样。 变小的蕾菲尔对这个场面会心一笑,捡起莉莉安娜丢开的洋伞放好,抱起一只猫开口询问。 「话说回来,你们不回原本的地方吗?」 「喵~」 即便戳著猫咪的脸颊,当然也不会有叫声以外的回答。虽然知道是这样,但心情上还是想问看看吧。 在旁摸著猫的莉莉安娜回答。 「这里很乾净、很舒服,所以常常过来的样子。」 「因为猫喜欢乾净吧。原来如此,来巡逻顺便发呆吗?」 「喵~」 莉莉安娜再度倾听回答般响起的猫叫声。看起来会像是在对话,是因为水明教过她与动物沟通的方法。 ──之前的帝国骚动结束后,猫咪们的职责也跟著结束,水明遵从当初契约的『保证一定期间的饲料与床做为交换』,解除部分智能向上和假定契约魔术后就放了它们。 虽然大家大多回到原本出没的地方了,但好像有几只觉得这里很舒服的猫咪,偶尔会回来露脸。 「数量这么多,感觉晚上这里会变成集会所。」 「说的是呢,常听人说猫咪群聚。」 翡露梅妮雅开朗回应水明的话。因为她也喜欢猫,所以看到猫咪聚集在一起的安稳模样就觉得疗愈吧。 「对、对了,水明阁下,那个……」 翡露梅妮雅这么说著,来回偷看猫咪和水明的脸。为什么一副好像哪里觉得害羞的扭扭捏捏── 「嗯?啊啊猫对吧。」 「是!」 水明察觉后接过精神百倍回答的翡露梅妮雅身上的行李。她也马上晃著那头长长的银发,飞一般跑向莉莉安娜那边开始摸猫。 这么和平的时间过了不久,小巷入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有了有了!」 是对水明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少年嗓音。水明朝那道似乎感到安心的声音方向看,然后发现前往瑟狄鄂司联合的黎二等人。 守候在黎二身边的蒂塔妮雅用恬静的表情看过来。 「你们回来了呢。」 「正好才到。」 翡露梅妮雅抱著猫从耸肩的水明身后跑过来。然后,对蒂塔妮雅下跪行礼。 「向公主殿下致敬,祝您安好。」 「白炎阁下看起来也很有精神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喜欢猫吗?」 「咦?咦……是的……」 蒂塔妮雅因为翡露梅妮雅抱著猫行礼而失笑。后者红著脸回答后,向蒂塔妮雅询问。 「公主殿下,我记得您按照预定前往自治州抚慰民众了?」 「嗯。去过了,今天早上刚回帝国。」 另一方面,黎二说出回来的部分理由。 「其实是因为某位贵族又说话了。」 「又是某位贵族?」 「嗯……」 就在黎二表情严肃地这么回答时,水明发现平常总是早就出声的人居然没现身。 「是说瑞树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反应。」 「那、那个,瑞树她啊……」 「怎么了?」 水明纳闷询问,然而黎二尴尬地转开视线。就在此时──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二等人后方突然传来情绪高亢的大笑。听见那个女性尖锐笑声,水明立刻感到头昏脑胀。 「…………喂黎二,那个充满不祥预感的笑声是怎样?」 「嗯,你发现就好,得救了……」 黎二的疲惫回答刚说完没多久,一只眼睛闪烁著金色光芒的瑞树现身了。 「好久不见。与吾同样背负著比宇宙之暗更深黑暗的暗,身为真红暗跃者(darkcrims haider)的吾之永远的劲敌啊!」 「啊……啊~」 听见瑞树说出的台词,水明发出秒懂的声音。黎二和蒂塔妮雅也满脸疲惫地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水明以微妙的视线看向悠然走来的瑞树。 「……瑞树,我说啊,那个不是停了吗?」 「在说什么?而且吾并非瑞树。吾可是这个天上天下唯一的存在,九天圣王伊欧?库查米。」 「好好好。没有那种存在啦……」 就在水明敷衍回答时,翡露梅妮雅也露出微妙的视线。 「……水明阁下,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难以理解。」 「我才想问……喂黎二,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见水明询问,黎二说出自治州发生的事情。拿到勇者遗留的武器,以及魔族将军现身,然后瑞树就变成这样。 「……原来如此。去拿武器的时候瑞树才变成这样。」 「嗯。所以,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 黎二的表情僵硬。因为在离开厄斯泰勒之前明言过会保护好她,所以现在才会特别烦恼吧。 「欸,不用在意啦。」 「但是……」 「说要跟你去的瑞树也得负起责任。而且,现在钻牛角尖也于事无补吧。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说那些又没用。再说啦,突然变成这样的话,也有可能突然变回原样吧?」 大概是水明说得很轻松,黎二的脸重新爽朗起来。 「说得也是。」 「不过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说得也是。」 黎二看瑞树看到一半表情复杂。他应该是想说怎么偏偏是变成这样,就算不变成这样也没关系吧。关于这点大家都持同样意见。先不提这个。 「──算了,先进去吧。虽然我们也刚回来没办法招待就是了。」 「不用客气,我们也是来交换情报的。」 瑞树也以伊欧?库查米的自傲态度接在蒂塔妮雅之后说。 「呼呣,那么就到你这家伙的城堡去吧。」 「瑞树,你等一下。」 「吾是伊欧?库查米。」 「好好我知道了伊欧?库查米小姐。梅妮雅,带蕾菲她们和黎二他们进去。」 拜托翡露梅妮雅并目送其他人走进据点后,水明转向伊欧?库查米。 「好了……所以?你应该不是认真在装吧?」 「你这家伙还不相信吗?」 「我要确认,确认。过来一下。」 「拒绝。」 「我拒绝你的拒绝。话说我过去比较快吧,头借我。」 就在水明摆出挑衅的态度走过去后,伊欧?库查米露出玩弄般的笑容。 「吾可是拒绝了哦?」 「听不见。」 水明不采 纳伊欧?库查米的话,将手伸向她的头。虽然初美当时是因为丧失记忆才没出手,但多重人格若是给予刺激就有恢复的可能性。因此,就算怀有罪恶感水明也准备施展魔术──就在此时。 「你这家伙又要像之前那样,摆弄这个女孩的脑袋吗?」 「──!?」 看见伊欧?库查米知情的笑容,水明飞快后退。看见他惊讶的表情,伊欧?库查米脸上蒙上阴影。 「怎么?需要那么吃惊?」 「……你是什么?为什么知道那件事?」 水明表情严肃地发出询问。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格会晓得?水明脑中怀疑与疑问交错。 另一方面,伊欧?库查米露出从容的笑。 「表情真恐怖。但是,吾说得没错吧?那是你们这些家伙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对,这个女孩喜欢你这家伙。但是,你这家伙践踏了这个女孩的好意。你这家伙用力量将这个女孩释出的好意掉包到其他家伙身上。」 「…………是啊没错。」 没错。这个自称伊欧?库查米的什么东西说得没错。 虽然瑞树当初真的在意黎二,但当水明帮助她接近黎二时,她好像对自己产生好感并告白了。 就像伊欧?库查米说的,水明用魔术将告白对象掉包成别人。 看见水明询问的视线,伊欧?库查米开口。 「没什么。只不过是附身这个女孩之际,稍微窥视了记忆而已。当然也就看见你这家伙封印的记忆。」 听见这句话,水明多少理解伊欧?库查米是什么了。 「回答我。你是什么?什么的精灵?」 「不用那么生气。吾并不打算作恶。吾之所以借用这个女孩的身体,是因为我们利害一致──再者,你这家伙能把吾怎么样?」 「别看不起现代魔术师。我们可以用古今东西各种魔术驱除像你这种东西哦?」 「算了吧算了吧。就算可能确实做得到,但给予这个女孩的负担也相当沉重。说不定会坏掉哦?」 「…………」 关于这点无法否定。如果附体瑞树的是巨大存在,强行驱除确实会对她造成很大负担,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 水明瞪著伊欧?库查米。 「不用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怎么,别担心。吾没打算让这个女孩为非作歹,也不打算让她痛苦。」 「真的?」 「吾不说谎。」 确实没错吧。精灵基本上不说谎。虽然会不说真话欺骗对方,但如果不是会作恶的类型,说要保证瑞树的安全就不会是谎言吧。 伊欧?库查米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放弃强制驱除自己的水明。 「很重视这个女孩呢,既然如此为何要疏远她?」 「闭嘴。我是魔术师,瑞树是普通人,怎么能让她过来这边。」 听见这个答案,伊欧?库查米回了句「是吗」,然后再度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还有,这件事别告诉其他家伙哦?这是吾与你这家伙之间的秘密。」 这么说著,附身瑞树的『什么』,使用她的身体笑了。 后记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完结篇。 水明等人在联合的战斗姑且告一段落,然后强敌也陆续出现。 包围著水明同学的环境会越来越严苛呢,加油吧水明同学! 不管怎么说这集的重点还是与因禄的战斗吧,是久违的热血战斗! 然后然后还有一个重点!这集和之前不同,大幅描写了黎二同学的故事。 终于写到了!黎二同学活跃的地方!还有瑞树同样活跃的地方(笑) 接下来,黎二同学变强的过程,以及瑞树和伊欧?库查米的笑点成分可能会逐渐增加! 如果各位接下来不只期待水明同学,也能期待他们的活跃的话是我的荣幸。 感谢各位让第六集顺利出版,责编s大人、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完结篇。 水明等人在联合的战斗姑且告一段落,然后强敌也陆续出现。 包围著水明同学的环境会越来越严苛呢,加油吧水明同学! 不管怎么说这集的重点还是与因禄的战斗吧,是久违的热血战斗! 然后然后还有一个重点!这集和之前不同,大幅描写了黎二同学的故事。 终于写到了!黎二同学活跃的地方!还有瑞树同样活跃的地方(笑) 接下来,黎二同学变强的过程,以及瑞树和伊欧?库查米的笑点成分可能会逐渐增加! 如果各位接下来不只期待水明同学,也能期待他们的活跃的话是我的荣幸。 感谢各位让第六集顺利出版,责编s大人、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完结篇。 水明等人在联合的战斗姑且告一段落,然后强敌也陆续出现。 包围著水明同学的环境会越来越严苛呢,加油吧水明同学! 不管怎么说这集的重点还是与因禄的战斗吧,是久违的热血战斗! 然后然后还有一个重点!这集和之前不同,大幅描写了黎二同学的故事。 终于写到了!黎二同学活跃的地方!还有瑞树同样活跃的地方(笑) 接下来,黎二同学变强的过程,以及瑞树和伊欧?库查米的笑点成分可能会逐渐增加! 如果各位接下来不只期待水明同学,也能期待他们的活跃的话是我的荣幸。 感谢各位让第六集顺利出版,责编s大人、插画家himesuz老师、设计师堀江ヒデアキ先生、校对公司鸥来堂,真的非常感谢。 樋辻卧命 各位,久疏问候。我是樋辻卧命。 这次的故事是瑟狄鄂司联合完结篇。 水明等人在联合的战斗姑且告一段落,然后强敌也陆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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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非战前宣言所带来的紧迫,亦非难言预感所引发的悚然。若要具体形容的话,就有如身临与召唤术唤起的恶魔对峙的场面,那种极度不安之时与之视线交会的感觉。 然而引出这种奇妙气氛的“罪魁祸首”,是正与八键水明对峙的某位少女。 少女身着女子制服,上下露出与季节不符的红色围巾;手戴露指手套,不经意间散发出难缠的气息;留着靓丽的黑色长发,让人怜爱的小脸上扑闪着大大的双眸。 少女本应是水明的好友安浓瑞树,但她现在浑身洋溢着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细看其双眼,可见黑金异瞳。但正常本应全黑,却不知缘何异色。惯常保持优雅弧度的嘴唇,此刻犹如恶魔嘲笑般挑衅地上翘着。 真是难以想象一直以来的她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如今站在水明眼前的是并非安浓瑞树的“某人”,其自称——伊娥·瞿昙。 【伊娥·瞿昙: 原名“イオ?クザミ”,应该是文库版第六卷首次出现,贴吧译名为“伊欧·库札米”。伊娥(音译):1. 希腊神话故事人物,宙斯的情人之一;2. 木星卫星,木卫一。瞿昙(くずみ=クザミ):释迦牟尼的姓。类似译名有:来住、葛见、来栖、九头见、久须美……】 上次对话已经不知道结束了多久,伊娥·瞿昙默默地与水明进行激烈的眼神交锋后,终是一脸不爽地放弃了。 “就这样,差不多让吾过去了吧?” “恕我直言,我不能把你这样危险的家伙放进家里来。” “呣?” 水明的话让伊娥·瞿昙的表情变得险恶起来。当然,正因为对方是正体不明的存在,水明的主张可以说很正当。 以此,伊娥·瞿昙只能郁闷着表情打算说些好话。但在此之前…… “——这样的话我当然不能说。”水明如此说道。 就好像认可了她出入一样,水明别开视线。 虽然水明确实不想把奇怪的家伙放进来,但这样的话事情永远进行不下去,而且现在把她赶走的话就得不到相关情报。 所以以水明的立场来讲,如此并非本意。 少女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害?或者没有?要确定下来,还需对其言行的细枝末节进行细致评判。这样的话,让其进入家中不可避免。 所以,伊娥·瞿昙没有开口嘲讽,光顾着笑了。 “你这人真是麻烦。明明想更单纯地活下去,却不强行找借口就不行。这样不会积累很多郁忿吗?” “吵死了!魔术师不拘泥于道理那要怎样?一个一个地去接触那些烦人的理论,将所得的道理组合构筑起来,这是魔术的起始好吧?把职业病否定了的话是要丢饭碗的啊。” 因事情不顺产生的焦躁感,水明的言辞有些粗鲁。伊娥·瞿昙将自己引出的抱怨话放到一边,眯着眼朝水明望去。 “所以呢?可以让吾进去吗?到底怎样?” “……你真的不会害我们吧?” “吾讨厌无意义的问题。” “由着性子废话连篇的家伙还真有脸这么说。” “哼,吾要害你们的话,最初就会趁你们疏忽大意。这点道理就算不逐一讲明你也应该想得明白吧?” “是确认啊确认!什么都不想说的话,我至少要听到你从口中说你什么不会做。” “就算吾说谎也行?” “我说了,你要把话从你自己口里说出来。” 水明如此纠缠不放,当然是为了牵制伊娥·瞿昙。这种隐藏至深的家伙,有时就算不说谎,沉默依然可能带来不利。因此,要让她明白地讲出什么事情不会做,某种意义上说算是迫不得已的手段。 正是因为,若为高纯度的精灵,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终于伊娥·瞿昙放弃抵抗,露出退缩的表情。 “吾不打算对你们行有害之事,否则也不会帮助你们。” “那你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处?” “就不能直率地接收别人的厚意?你还真是性格扭曲哪!” “这是我承担的职责。正因为黎二和瑞树都是好人,所以我不疑心深重一些不行。” “虽不是个烂好人,却也还嫩着呢。” 伊娥·瞿昙如此说着,发出愉悦的笑声。水明别开脸去,露出有如口含裂胆的扭曲表情。 之后水明伸出食指在她脸旁“过来过来”地勾引,做出跟上来的指示。 水明这种态度,用伊娥·瞿昙的话来说,果然是“不逊的家伙”。如此说着,她笑得停不下来。至于她想到了哪里,怕是在不知道的远方了。 “……” 忽然,水明窥伺起旁边猫咪们的样子。对邪恶精灵的气息敏感的猫来说,它们应该会对伊娥·瞿昙亮出威吓的行为。但是小巷的猫咪们只是很普通地在这里喵喵喵的玩耍着。 这样说明,瑞树这种应该不是恶魔凭依。借此可以消去一种悬念。不过还有其他的可能性,现在还不能大意。 水明将伊娥·瞿昙带回了家,进入客厅,此时除了莉莉安娜,所有人都围着桌子落座。 “梅妮雅,莉莉安娜去哪儿了?” “莉莉安娜正在补充猫咪成分,好像带了几只猫在卧室里玩。” “原来如此。” 好久不吸猫,莉莉安娜想必是打算尽心玩耍一番。 “算了,虽然没有全员到齐,吾不介意。” “为什么你突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啊!” 水明对一进屋就摆出嚣张至极的态度的伊娥·瞿昙惊讶不已,用“你在说什么”的眼神询问发出质问,伊娥·瞿昙可劲儿地回以“给我配合着点”的表情。 “吾之宿敌哟,可知吾乃伟大至极的存在,遍寻至宇宙之尽头皆无可匹敌。尽管在吾之面前像对待主人一样尊敬,不,赏你十天一次尊敬的权力吧。虽然屁股不可能让你舔,不过鞋缝的泥巴允你尽情选哟。” “舔你个鬼哟!你这么希望让谁尊敬你的话,就别在这儿浪了,还不如去哪个旮旯建个新兴宗教来得有效。” “宗教哦,似乎可行啊。好,找到法人后,团体名就取‘mother of darkness【暗黑之母教团】’……不,生命空间·parrot·三法行·pana波……” 【生命空间:日本邪教,参见“.people../gb/el2/16/20000225/7361.html”。三法行:日本邪教“法の华三法行”,1980年1月6日于东京都创立,教祖“福永法源”,2003年4月23日宣布破产解散。】 “喂,快停下!后面那几个各方面来说都很危险啊!” “你说什么呢,不是你这家伙说要干的吗?” “没叫你真干啊!” 纵使大声喝止,伊娥·瞿昙仍口若悬河般狂吐妄言,水明神色认真地重申,然而她只是露出戏弄的笑容。 “知道吗?于吾而言,每当念起汝之姓名,吾就想到‘宿敌’二字,或者说是‘rival’。对于无条件采纳汝之言的吾,汝作何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毛我非要理会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对于交流难于对牛弹琴的伊娥·瞿昙,强如水明也只能抱头无能狂怒。正因为她并非天然,而是真有意,所以更糟糕。 作为将两人你言我语尽收眼底的吃瓜群众,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不禁张大了嘴,然后感想自己跑了出来。 “真是厉害呢!” “强哪……” 两人恐怕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将水明戏耍到如此程度的人吧。除了联合的盖亚斯,以及露梅亚,这位是第三人。 突然,两人中翡露梅妮雅提出了疑问。 “那个……水明大人。瑞树大人到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啊,复原之前不会一直这样吧?” “嗯,嗯……” 对于如此束手无策、有些不像水明风格的答案,翡露梅妮雅发出不知作何回应才好的微渺声音。 在水明与翡露梅妮雅交流的同时,一旁黎二抱着头喃喃自语:“这算是什么程度了?这不就是黑历史吗……黑历史……呵呵……”同样是被害者的水明对此烦恼深感同情。 另一边包括蒂塔妮雅在内少女们恐怕不知道该从哪如何怎样加入这个话题吧。 “比起那个,不如谈谈分开行动期间发生的详情,怎样?” “……嗯,说的也是。我想我们也不得不优先考虑这个了。” “甚好,那这就开始吧!” “你够了,快给我乖乖坐下!” 水明让独秀的伊娥·瞿昙坐好后,便开始说起自己这边发生过的事情。 第二章 风雨常伴危急 ★ 水明同黎二于帝都会师翌日,与翡露梅妮雅来到了八键府前小巷。 今日晴空碧朗、日丽风和。仰头而望,可见小巷天空被建筑切成四角青空;骄阳之光与周围之白相辅,照得四下明耀而眩目。 天气如此适宜,两人行之此地,当然是……为了魔术讲座哒!果然,时有余暇就把神秘学习安排上,真乃魔术师之本性也。 于是水明背靠建筑白壁,开始朝坐在椅子上的翡露梅妮雅饶舌。 “那么今天的课程是——虽然也想就这么开始,不过至今已经讲不少了啊。” “是的。有现代魔术中隐秘学的熵、典礼魔术、魔法阵的事象化,还有各种魔术的使用方法等很多呢。” “嗯嗯。我想梅妮雅你也理解了这些,能搞明白魔术师的二三事了。” “我也想这么认为……无奈没有比较对象就难以得出结论……”正如字面所言,水明见翡露梅妮雅在魔术师方面已小有成就,然而对方却像否认一般作出缺乏自信的表情。 “关于这点,我想不成问题。昨天你不也促使黎二他们察觉到属性的思考方法了吗?能做到那种看待事物的方法就够了。思路不止一条。这世上确立现象的法则绝对不止一个,认真秉持‘多重途径’的存在就好。” “多重途径,怎么理解?” “我们那边的世界把科学这种法则常识化,然后大家的思考就都以此为基准。但是实际上能够解明这个世界的现象的理论,不是还有‘神秘’吗?关键是他们被固有观念拘束住了。” “这是……” “对了。你最初听我说到魔术的时候,不也认为没有元素介入就无法引动神秘吗?” “是的,那时确实。” “就是那个啊。当初你以元素为基础的思路已根深蒂固,就认为我的魔术现界不可理喻。但是通过接触魔术的神秘,你渐渐也理解那是能够实现的。而其中这‘理解’二字尤为重要。” 正是:无论事物发展如何振荡,一旦理解其正确理论,便能使结果稳定下来。是灵光一闪,亦或是顿悟,即所谓的“eureka moment”。 【eureka moment:原文为“エウレーカ”,意为通过神秘灵感获得重大发现的时刻、福至心灵。其起源是据说某国王要阿基米德鉴别皇冠是否造假(皇冠之谜的故事),某一天阿基米德洗澡之时突然顿悟,起身大吼:“兽人永不……呃不对,eureka!”最后发现了浮力原理(阿基米德定律),通过排水法鉴定皇冠确有造假。】 “我们的世界万事都以物质为前提,就是个物质至上主义的世界。一定形态的物体,会具备一定的力;一旦受到其他物体作用,便会产生相应的结果。但不管是怎样的作用,都会产生热。” 拜其所赐,就算看到魔法产生火焰,现代人脑子里也只会立刻基于原子或分子的运动,模拟出空气中物质如何如何反应。自然的,因为这种模拟,“理解”停滞了。 “原来如此,水明大人的世界中的普通人会因此认为,咒文或神秘动作的结果会与产生的热量不等价,所以就否定其存在吧。” 想要领会魔术,首先必须得打破“想要产生什么就必需有热”的想法。 “对。正如梅妮雅你所说,若做不到这有如超感觉领域般的认识,便无法相信目中所见的真实。不明白的话,便无法循着过程,探到所求的结果。正因为所谓魔术,只有先理解了,才有使用的权力。” 相反,半吊子的理解则无法使结果稳定,其中道理是一样的。 “开场白也够长了,差不多开始吧。那么,今天要给梅妮雅说明的是——” 水明煞有介事的样子引起了翡露梅妮雅的兴趣,她身子微微前倾,作出深切期待的模样。不过那样子太过刺激,水明不禁耳中有如鼓振。而他要说的则是…… “——关于魔力炉的制作。” “魔力炉的制作!真的是魔力炉的制作吗!!” 听到今日的课程内容,翡露梅妮雅更加兴奋。无怪乎欢欣雀跃不止,稍微有些鼻息紊乱。 “然后,要怎样制作魔力炉呢?综合以前听到的话题,我想应该与内脏有关系,但要强化这个真的难以想象……” 关于魔力炉,翡露梅妮雅似乎早已反复想象过。其实水明早就多次透露过它的存在,想必她为了解其威力,做了许多调查吧。 “冷静冷静。”对于抢着罗列推测的翡露梅妮雅,水明说道,“确实魔力炉跟内脏系统有关,不过与其强化有些微区别。因为严谨来讲它并非肉体的强化,所以稍有不同。” “那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它并非肉体的强化,而是心灵的增长。” “心灵?” “正是。对此,就要利用到etheric body(灵基体)【以太体】。” 翡露梅妮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不禁皱起眉头。 “etheric body(灵基体)吗?以前听你说过ether【以太】是空气中飘浮着的无形之力,这与其有所不同吗?” “是啊。虽然想来繁琐,不过确实是不同的东西。” 说着,翡露梅妮雅皱眉更深。这个确实相当繁琐,她会满脸为难也不无道理。除了隐秘学中的ether,被称为ether的还有很多。最基本的都混乱了也无可奈何。 “那么从语感上类推,可以认为它与physical body(肉体)【物质体】和astral body(精神壳)【星光体】有关系吗?” 翡露梅妮雅根据以往提到的要素,所做出的推测已迫近核心,水明点头以应。 “对,正如梅妮雅你所说,它们确实有关。etheric body(灵基体)、physical body(肉体),以及astral body(精神壳)被视为构成生物的灵之三体。人体正是由这三方紧密连接才能成立,它们若有缺失、损坏、变质,人就无法取得均衡。” “physical body(肉体)这种,就是物质的构成要素;astral body(精神壳)则是与意识、灵魂相关的构成要素……那么etheric body(灵基体)呢?” “etheric body(灵基体)就相当于灵的部分……这样说的话会与拥有魂之要素的精神壳搞混吧。大概来说……对了,它就像是肉体的设计图一样东西。” “肉体的设计图,是吗?” “对。以科学的观点来讲就是dna——这又是其他东西了,后面再讲也没关系。而在神秘的观点来看,etheric body(灵基体)与其相当。可以认为人体的各器官以及各部位,都是按照这个设计图来构筑,并时常处于它的影响下。虽然不采取魔术措施就无法看到,不过与肉体一同,ether的心脏,ether的大脑,ether的手、足、头都是存在的。” “……?还存在的吗?我还想设计图不都是用了就扔的吗……” “确实它与设计图还有这种微妙的区别……事实上,它除了是人体的构造map【地图】,还是工作manual【手册】。有着人体形状的etheric body(灵基体)时常发挥着这两种功能……” “呃……啊?” “抱歉,有些上头了。也就是说etheric body(灵基体)作为设计图的同时,也兼具使身体正常运转的指导书的功能。正因如此,就算作为设计图的角色退役了,维持肉体机能方面它仍是必要的。” “是这样啊。你这么说就好懂了。” 翡露梅妮雅疑问消逝,水明便朝问题核心迈进。 “话说到这里也就快了啊。etheric body(灵基体)既然作为设计图——” “那么将这个设计图改写也行,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课程的要点,的确正是翡露梅妮雅察觉到的那样。这三体拥有各个状态互相牵扯的特性。如若肉体感到疲劳,自然的意识和魂会削弱;而精神壳损耗的话,肉体亦会损耗。同样的灵基体发生了什么,肉体机能就会变质,精神壳也会受到影响。 这导致了人体诸多弱点,可以说相当不利,而魔力炉便是逆转的手段。 水明确认翡露梅妮雅已经领会,便进行更深一步说明。 “要利用etheric body(灵基体)进行肉体变质,第一步必须从试验者的意识上进行阶段性改变,让其有意识地向‘自己作为魔术师’的方向革新、觉醒、促进astral body(精神壳)变化,接着使用魔术措施改变etheric body(灵基体),使physical body(肉体)以及内脏的设计图变化。这些都结束后,physical body(肉体)会渐渐改变,最后physical body(肉体)再反而影响astral body(精神壳),使身心一起臻至完成。” 至此水明喘了口气,步入了总结阶段。 “概括一下吧。魔力炉并非物理性地使内脏强化,而是利用设计图使肉体外观不变的同时附加了那样的机能。通俗一点说就如同梦幻般的器官,也就是最初所说的增长心灵的内脏。” “哦哦……这真是如同揭开神秘最后一层面纱的理论啊!” 说到最后,翡露梅妮雅从椅子上站起来握起拳头,这正是魔术师接受了新的神秘启示,而一脸爽朗、兴奋难消的表情。 与她的兴奋相反,水明的表情则变得严肃起来。接着从其口中说出的,比起担心更像是警告:“但是,摆弄etheric body(灵基体)会失去真正的人类身份。因为那相当于窜改了人类的原版设计图。physical body(肉体)自不必说,连astral body(精神壳)也会改变,这样的人已经无法称作人类了。” “……” 会失去人的身份——这句话压得翡露梅妮雅说不出话来。拥有寻常感觉的人一般都会对当不成人类这种事产生拒绝感,若不是像水明这种幼年时期便接受如此培育的人,会感到迷茫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将我们那边了不起的魔术师视作怪物,这便是其中一个理由。他们放飞自我,反复鼓捣etheric body(灵基体),使其自身拥有远超普通人类的寿命,或者获得无可匹敌的魔力,甚至可以备份灵魂和超越死亡。” “超超超超超、超越死亡?就是不死之身吗?” “严格来讲并非不死之身。正确答案是很难死亡,常规兵器、灾害、寿命、疾病等,一般的致死原因无论如何也无法导致其死亡。而这种超脱死亡的人,被称为——巫妖。” 【巫妖:原文为“リッチ”,原型为“lich”,是奇幻小说中一种常见不死生物,一般被描述为脱水的尸体或者完整的骨骼,拥有智慧。】 “即、即便如此,超脱寿命成就不死,也相当了不起了……” “差不多吧,不过也没什么。这些家伙虽然很变态,但其才能却仅限于极少一部分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那样。” 即便水明如此补充了,却也无法使翡露梅妮雅的思绪从惊愕恐惧中放晴。不老不死乃人类不可及的梦想之一,自己理所当然届不到,然而届到的人却存在着,这可不光是惊讶就能说得过去的。 但不管怎样—— 水明道:“有句老话就是这样说的:尽管于内面之中,无边际地扩张我们的存在吧。人类公然摆弄etheric body(灵基体),就会被变成魔术师那样的存在。不,是能够成为那样的存在。” 所谓魔术师,乃是相对于一般人类的其他存在。虽其本愿即是如此,其存在本身早已与人不同。生物所持神秘性的增大、心灵位格的上升、行使魔术的心灵寒气的产生、火眼金睛、对机械的疏离等等等等,如此背离常人,当然会从人这一类别中被区分开来。 倏尔望向翡露梅妮雅,其表情浮现少许遗憾。 “现在的我虽然能使用魔术,却也算不上真正的魔术师吧。” “应该吧。硬要说的话,叫做魔术使什么的比较恰当吧,不过只要你能做到这个——” “那我也能成为魔术师吧?!” 翡露梅妮雅握紧双拳,高举双手做了个万岁。这种动作对她来说想必是为了明确地朝目标迈出第一步吧,与前进动力紧密相连。 “然后就是与之同时进行的,关于梅妮雅今后的课题。” “我也就此思考过,发现自己还有重大课题。” “果然也察觉到了啊,现在你所必要的是——” “果然是火力吧?” “啥?” 水明忽然察觉到,翡露梅妮雅露出了与谈到魔将的黎二类似的深切表情。但是这与水明所想的没半点关系,他不禁一脸傻样。 但是翡露梅妮雅确信就是如此一般,继续叙述起自己的不足。 “我前不久也考虑过,我魔术的火力真是压倒性的不足……” 对此水明似乎毫无反应,翡露梅妮雅不禁讶异地询问道:“你怎么了?” “……啊,嗯,您请继续。”水明一副呆呆的死鱼眼模样。 “我和吉贝托大人战斗之时,就算有莉莉辅助也不得不陷入防御一方。然后我就一直在想到底要如何改善才好。然后就认真比较了自己与其他人的战斗方式……” “然后,如何呢?” “嗯,然后我认真检讨了水明大人的战斗,认为果然还是火力不足。” “诶?!你看我的?!” “之后是同为使用这个世界魔法的葛莱兹艾拉殿下,她的最大攻击也是火力(物理)。接着我拜会了作为剑士的蕾菲尔,她用自己的攻击平推对手的攻击实乃司空见惯,我就想果然自己这里有必要在提高火力上下苦功夫。” “……” 对于越说越热乎的翡露梅妮雅,水明真心无言。 感觉她的思考朝其他方向刹不住脚了。确实蕾菲尔也是水明也是,都有在攻击回合使用强力一击秒杀的一面。不过就水明所想,他认为翡露梅妮雅应该使用更加精巧的技术。 翡露梅妮雅日常负责水明家中各种家务、事务等琐事,而其工作态度与细心之处也都反映在了魔术中,证据就是再麻烦的事物她也能像这样快人一步地领会。 呃等等,正因为熟练细致对她来说都很普通,那么集中于提高火力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现状是在这边世界火力过高也没有任何困扰。如果她使用魔术时总能意识得到这份细心,说不定也就没必要再在这方面特别强化。 “怎么样,水明大人?” “也是啊,梅妮雅说得对,你就扩展火力吧。就以先体验强效魔术的控制,再慢慢调整的方式进行吧。” “好的!” “那么首先,就从etheric body(灵基体)的施术和祭坛的制作开……嗯?” 就在水明正要讲魔力炉的设立之时,小巷入口处忽然传来了声音。 因为小巷直通水明家,所以只可能是蕾菲 尔等人回来,或者其他客人来临。当然帝都的小巷很复杂,纯粹是别人迷路则另当别论。 水明同翡露梅妮雅一齐看去。 然后,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身着救世教会长袍的、劳累不堪的少女。 她手撑墙壁喘息不已,可见其相当着急。 不过两人对这位少女的容貌却是有印象的,她即是护卫艾尔·梅黛召唤的勇者艾力欧特的魔法神官,克莉斯妲。 “你是,”不等水明询问,克莉斯妲气息紊乱地开口道,“突、突然之间我很抱歉,紧急、联系厄斯泰勒勇者,黎二大人……” “黎二?” “是、是的……” “有何要事?” “艾力欧特大人……艾力欧特大人拜访赫德里珥士公爵府邸……” ——没有归来。 听闻此言,水明与翡露梅妮雅立即行动了起来。 ★ 离克莉斯妲赶到小巷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此时已是午后,仿佛暗示危机降临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崩毁,布上了凝重的铅云,此刻也仿佛要挤出雨滴。 也似乎因为如此,蕾菲尔等人恰好回归。无论是水明一方还是黎二一方,都比预想要早地聚集到了八键府邸客厅。 伊娥·瞿昙斟酌着时机,看大家已准备好谈论,便开口道:“突然集合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谈话的话吾认为昨天已经进行得很充足了。” “……?” 见伊娥·瞿昙表现出稍许不满的态度,克莉斯妲不禁目露惊讶。因为对方顶着瑞树的外貌,却操着葛莱兹艾拉的口气,还抱着膀子。克莉斯妲在帝国事件中与瑞树对上过,多少摸清了对方的为人,所以才会生出狐疑的心绪。不过不仅是她,大家现在也都还对此迷茫着。 “瑞树的事情你不用在意,因为一些事情她的性格与之前稍微有些不同。” “黎、黎二大人,都这样了还只是稍微吗……?” “你就你当作是稍微吧……拜托了。” 别再深入了——黎二像是这样表态一样别过脸去,克莉斯妲也就没再多问。 另一边。 “葛莱兹艾拉殿下似乎还没来……”翡露梅妮雅有些在意地开口道。 “葛莱兹艾拉殿下好像有些要事,要晚点到,的样子。”莉莉安娜答道。 “是这样啊。” “没来才好!”蕾菲尔板着脸吐出声。 葛莱兹艾拉身为皇女自然会忙于国务吧。这个暂且不论,蕾菲尔这边昨日的余忿似乎还未消,一听到那个名字就会起拒绝反应。 在话题行将开始之际,黎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个啊,克莉斯妲小姐在这,而艾力欧特却没在,这是……” “是啊,我们已经听过了这事。接下来会再度说明的吧?” 水明催促着,于是落座的克莉斯妲表情沉闷地开始了话题。 “那是距今大概一周前的事。我同艾力欧特大人按预定前往厄斯泰勒慰问,行至最西区格兰特市时,我们通过救世教会收到了来自赫德里珥士公爵的招待。” 赫德里珥士,蒂塔妮雅对这个名字起了反应。 “来自那个男人(公爵),吗?” “是的。说是已备好酒席,请务必光临寒舍。” 听闻此言,黎二和蒂塔妮雅不禁色变。他们当初到格兰特市时,也接到了赫德里珥士的邀请,所以对之有所臆测吧。 “……我因为连日疲惫,只好拜领了艾力欧特大人的体贴,让艾力欧特大人一个人前往公爵府邸。但是,之后,艾力欧特大人就没见回来……”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我通过救世教会询问发生何事,他们却坚持主张艾力欧特大人在公爵府邸接受了款待正在休息,绝不允许入内打扰。” 克莉斯妲说完,翡露梅妮雅抢先发起了质问:“此事你联络过圣厅吗?” “联络是联络了……但是回应却有些怠慢。” “他们竟敢怠慢?明明事关勇者?”黎二发出疑问。 “赫德里珥士公爵每年捐赠大量金钱给圣厅,许是如此,他可能从中作梗。”蒂塔妮雅答道。 “原来如此,也就是事前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吧。但是为什么……” 黎二表情严肃地表示同意,对此克莉斯妲不禁面露苦涩。 “是的。正因为不明白公爵阁下拘束艾利欧特大人的理由,所以这边也无法出手……” 缺乏向赫德里珥士公爵施压的决定一棋,这即是症结所在。没有明确证据表明勇者受到危害,就无法强硬出手。 赫德里珥士有何目的?对于这个谜题大家不禁低头沉思。在这之中蕾菲尔似乎有了线索,突然从乖坐椅子的状态举起手来。 “我可以发言吗?” “有请。” “就在最近,我们也遇到了许多与勇者相关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吧?” “勇者相关……啊,那些家伙(普遍的使徒)吧……” “也就是说赫德里珥士公爵与袭击联合勇者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有这个可能,但到底是不是现在也说不清。” 蕾菲尔、水明、黎二三人不断推进话题,克莉斯妲无从梳理他们话间的零星信息,不禁目瞪口呆。于是莉莉安娜开始给她说明。 “不久之前,我们去了联合一趟,这个想必克莉斯妲小姐、有所了解。期间,联合勇者被、某集团袭击了。其自称、普遍的使徒,虽然还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他们大行诱拐勇者之事、的说。” “那么……为什么认为赫德里珥士公爵有加入这个集团的可能?” “因为目前除了魔族,也没有来寻衅勇者的人。其他能想到的,排除厄斯泰勒这个国家整体打算搞事,也就认为与普遍的使徒有关联比较妥当。”被迫接连尝遍苦果的水明仿佛有所回味,苦着脸喃喃道。 可能是赫德里珥士个人有什么阴谋,也有可能是其他企图利用勇者的人,单论可能性怎么都列举不完,但事情牵扯到普遍的使徒这种想法在时机上更加匹配。 但是蒂塔妮雅却与这个想法唱起了反调。 “这只是个人意见,我很难想象赫德里珥士公爵会加入普遍的使徒。” 听闻其言,水明不禁睁大了眼睛。 “真是意外啊,蒂雅你不也对那家伙不感冒吗?” “是,确实我与那个男人有些脾性不合,但他可是我国的贵族哟……而且赫德里珥士公爵乃是父王第一忠臣。就算天地倒转,那个男人也不可能同侍二主。” 对于蒂塔妮雅的断言,众人皆惊讶不已。因为她屡屡透露出对那个男人的嫌恶,所以这些话让人倍感意外。 这之中,同为厄斯泰勒之人的翡露梅妮雅又来给公主大人补漏。 “我曾听闻赫德里珥士公爵年轻时便追随阿玛狄沃斯陛下,鞍前马后。陛下对其信任甚笃,公爵之忠义亦厚。正因如此,陛下将勇者相关的所有事务都委任给了他……但即便有鉴于此,果然赫德里珥士公爵没有可疑也不可能吧?” “嗯,即使没有普遍的使徒的关系,包括此次案件在内,那个男人对勇者的动向抱有某种企图我也无法否定。也许他全是为了厄斯泰勒着想,但是……” 说着蒂塔妮雅陷入了呢喃。因为她个人对赫德里珥士的评价与其现在的举动不匹配,无法预测其将来的动向,所以也无话可说了。 但要说这种状况是艾力欧特在自闭,这无论怎么想也不合道理。这可不是说句没关系吧这种乐观态度就可以了事的。 客厅里充满了微妙的空气,然后黎二开口了,“这样看来,这次大概得去一趟格兰特市才行了。” “嗯,说的是呢。” “吾也不忙,这次就依吾之未婚夫所言,果断听从行事吧。” 黎二、蒂塔妮雅、伊娥·瞿昙三人很快达成了一致。 “且慢!” 突然,客厅大门猛然大开。 葛莱兹艾拉出现在入口处。她一如既往地反穿军服、摇曳金发,威风堂堂。 她的突然现身引发了不少的惊愕,其中水明眼含责怪地半眯双眼朝她看去。 “你这家伙,又擅自——” “此处乃属于我的国家,我做什么要你管?” “当然要管啦!擅闯民宅是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啊!” “都说了不要使用没法翻译的话啊,要说就说这个世界的概念啊你个白痴!” 水明嘎嗷一声开启了对骂模式,黎二不得已只好插嘴进来,“然后呢,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嗯,确认到北部魔族进攻,接下来帝国将沦为战场。” 葛莱兹艾拉坦言道。接着顿时响起一片椅子移动的声音,蒂塔妮雅和蕾菲尔站了起来。 “葛莱兹艾拉殿下,魔族规模多大?”蒂塔妮雅任由惊讶表露于颜,最先询问道。 “正确数目尚不知晓,只听闻非常多,恐怕帝国必须集结全部兵力才能与之一战。” “竟然这么快……?”惊闻噩耗,黎二不禁眉头紧皱。 确实进攻来得太过突兀,他会困惑也不奇怪。 不过水明对于魔族这一手倒不是很意外,“原来如此。看来对方多个魔将被讨伐,也坐不住打算反击了。” 至今为止水明等人已经讨伐了勒贾斯、马哈利欧、维舒达三大魔将。勇者没搞到,自身却有如此大的损失,魔族当然会焦急。于是他们试图反击,就特别关照了涅尔斐利亚帝国。 帝国东临厄斯泰勒王国,西靠瑟狄鄂司联合、联合自治州,可谓北方的中心,是被称为衢地的要冲之地。因为位于各国流通的大动脉,此地失守则可截断整个北方往来交流,危害不可计量。 【衢地:指各国相毗邻的要冲。要冲:指处在交通要道的形胜之地。】 “我就先明言了,各国的援助怕是指望不上。” “葛莱兹艾拉殿下,这是为何?” 此时发出疑问的并非他人,正是蒂塔妮雅。既有前述衢地之理在前,且本来厄斯泰勒与涅尔斐利亚就是同盟国,发生这等事情本应互相协力才对。但是这理所当然的事却没有发生,这已不是无法理解的程度,当属异常了。 作为厄斯泰勒的公主,当然会觉得自己国家的态度太过不可思议。 “首先是自治州,他们要往联合北部输送援兵,则无力顾及这边。至于厄斯泰勒则回复,他们既要处理以前魔族进攻遗留问题、商讨今后对策,又要接收今次魔族侵略被害国的难民,所以出兵会有延误。” “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听了葛莱兹艾拉的说明,蕾菲尔不禁皱眉呢喃道,“虽然这话也不该我来说,真亏他们还能这么主张啊。” “这也是有理由的,你们听过最近在厄斯泰勒、联合、自治州流传甚广的传言吗?” “嗯嗯,流言说帝国增强军备、进行对外牵制什么的。莉莉安娜使计骗来的情报中有……话说,与这有何相干?” “正是如此。传言帝国早已做好对战魔族的准备,没有任何疏漏。他们也许全都这么想吧,危机感薄弱得不像话。” 魔族都快兵临城下了,这边协力关系都尚未整备完毕,葛莱兹艾拉对此是失望透顶。 “蒂雅,真会有这样的吗?”水明问道。 “是的。对同盟国的危机见死不救,也并非多么稀罕。既已知晓魔族会进攻帝国,那么战争将永无止歇,这对财政和军事都有无法忽视的消耗。考虑到战争之后的问题,饱受损失的帝国将难以成为他国的实力威胁。” “放任帝国国力衰退,是只限于周边各国的狂欢吧。”葛莱兹艾拉发出不高兴的鼻哼声,但这并非是对蒂塔妮雅的不满,她也理解援兵延误亦与对方本意相悖。 “但是帝国沦陷的话大家都会遭殃吧。”水明将身体靠上椅背,死心似的抬头望天。 蕾菲尔道:“问题就出在那里啊水明君。如果帝国就此陷落,周边各国跟着群起时会怎么说?从魔族手中拯救同胞乃是大义名分。他们会毫不犹豫派兵输送至帝国吧。帝国陷落后战事将迎来转机,因为魔族也会疲敝,在决战中会难以维系。虽然不是什么话都会从口里说出来,但好事送上门他们都会默然笑纳吧。” “虽然与原版稍有不同,这却也正是二虎相争之计的精髓吧……不管怎样想都真是残酷啊。” “事实怎样谁也无法知晓,或许他们真是被这个念头引诱了吧。” 听了蕾菲尔的话,蒂塔妮雅果然还是无法接受,“我还是很难想象父王会做这等卑劣之事。” “也是啊。如果是阿玛狄沃斯陛下,应该会卖帝国人情吧。而且也很难想象议会会拒绝这个提议。” “父王如推测般按兵不动,亦或情报没有传达到,到底会是哪种呢?”蒂塔妮雅又接了一句,“难以想象会是前者。” “但麻烦的是不管怎样帝国都会陷入独自作战。”葛莱兹艾拉道,“因此,帝国在此郑重邀请蒂塔妮雅殿下、翡露梅妮雅大人、勇者黎二参与魔族迎击战。” “原来如此,这就是‘耽误’你的事情吧?先把人扯进来,对方就不得不提供一定程度的援助吧。” “正是如此。” 咚的一声落座,葛莱兹艾拉肯定了水明的回答。但是—— “但是这样的话艾力欧特大人就——” “无可奈何啊。我等亦深知勇者艾力欧特的重要性,但是我们这边参战的话就没办法了。再说那些家伙也不会立马把勇者怎么样。” “这个、是这样,但……” 克莉斯妲因未能取得协力而气馁,语气明显有些低落。 考虑到她的心情,黎二问道:“你就不能转而寻求帝国帮助吗?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那样也没用的。我去求助圣厅神官时,圣厅就不搭理。如今帝国很重视与圣厅的关系,所以请他们介入也不是好办法。因此与其依靠帝国,还不如……” 葛莱兹艾拉朝蒂塔妮雅看了一眼,蒂塔妮雅便说道:“由我来做些什么也算符合道理吧。明白了,就由我向父王进言吧……不过赫德里珥士公爵既然强硬如此,说不定早已错失良机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与阴谋家作对,其阴谋显于表面之时很可能就为时已晚。就算现在取得高位者的协助,恐怕也得不到理想的结果。 “难道艾力欧特大人就真的……” 不得不推迟吗?克莉斯妲为艾力欧特着想的心情表露无遗。 就在此时,伊娥·瞿昙发表了异议:“战场去或者不去,乃是取决于吾之婚约者吧?若吾之婚约者打算帮忙,就算是你们也不能无视吧?” 说着,她用眼神朝黎二询问:“你怎么想?” 确实黎二若要帮助艾力欧特的话,这边葛莱兹艾拉就不得不说些什么来让他回心转意。就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被迫作出决断的黎二闭目冥思片刻,终于得出答案, “抱歉,克莉斯妲小姐。我认为这次当以对战魔族为优先。” “……不,讨伐魔族乃勇者本怀,我们都感激不尽,又何来指责的道理?” “嗯。不过我觉得就算艾力 欧特被抓,也不会立刻受到加害。我们先倾力对抗魔族,后日必当相助。” 结论似乎已经出来了。 就在此时,黎二突然朝向水明等人,接着问道:“水明你们打算怎样?” “我们啊……” 是要参加对抗魔族的战争,还是去拯救艾力欧特,到底哪一方呢?要在这里做出判断,真是为难水明了。他在这里也没有特别优先的事项,所以判断有些迟钝。就水明个人而言,黎二和瑞树(身体)将深陷危险之中,理应为其支援才是。当然,因为在上次事件中因为黎二欠艾力欧特一个人情,就这样去帮他也没什么。 “真是的,水明君你很迷茫呢。” “蕾菲,抱歉,请您为我指点迷津!” 为请察觉到自己迷茫的蕾菲尔帮忙,水明不禁举双手请愿。这种时期,有拥有大将之才的她在真是太好了。她肯定能得出有说服力的、漂亮的回答。 背宽只有小学生程度的她,不禁挺胸抬头,抱起双手。但从旁边来看,她就像小萝莉正努力要长高一般,只有口中说出的话才像个大人。 “这种时候,以大局为重当同魔族对战为先,但事涉勇者也不可无视。大局与勇者皆事关将来,任何一方损失都是大害。但因眼前威胁将战力分散又实在不可。” “在战场上,蕾菲尔小姐和老师都是重大的战力呢。”黎二对蕾菲尔之言深表同意,接着又道歉道,“对克莉斯妲女士真是不好意思了,还请稍加等候吧。当然,若帝国能早些取得周边诸国协力钝化魔族进攻能力的话则另当别论。” “是。”【黎二同学,你怎么变称呼了?】 “那么,我们也同魔族战斗吧……嗯?好像不久之前我说过类似的话呢……”水明说着,大幅地歪起头。 对于这样的他周围又是怎么看的呢?仅仅认为他只是想错了,亦或是表现出遗忘的蠢样?与水明同行至今的人们当然选择了后者。 “这个,要怎么说呢,果然事情总是不如水明大人所愿吧。”翡露梅妮雅控制着没有露出讽刺,但因为终究还是笑了,显得水明很滑稽。 水明所愿乃是不与魔族交战,而至今他已是第三次不得已而为之了。 接着黎二也补刀,“水明在城里的时候一直说绝不战斗什么的,但就你那性格结果总是这样,果然当初老实说我要不就好了?” “闭嘴!是计划老跑偏好吧?!” “那你现在拒绝不就好了?这不是很普通的吗?” “唔……”然而他水明就是说不出口。 周围人见了,无语者有,发笑者有,把水明拉下水的黎二也是一脸愉悦。接着他突然停下了笑容,乖乖地询问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水明你行吗?” “嗯?什么啊?” “就是战争啊。我们这之后将不得不面对魔族,而且数量非常庞大哦?” “这个啊,怎么说呢?我身旁强大的家伙多得是,我就悄悄咪咪躲蕾菲或者梅妮雅背后就好了。” “战斗的时候竟然躲女孩子背后……你真是。” “又没法躲人家肚子上来代替不是。” 当然,水明说这话是不想在黎二面前暴露实力。黎二无法照单全收,不过水明的队友似乎也无法释然。 “呵呵……” “啊,啊哈哈。” “水明真是、被警察带走一次就好了、的说。” “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饱含责怪的视线、苦笑、一脸无辜地毒舌,对这三种全然不同的态度,水明想磨磨嘴皮子,却全然没有效果。 “那我现在要怎么——”克莉斯妲话没结束,葛莱兹艾拉就用话堵了过去,“你去救世教会待机就好。你为勇者的担心我们知道,但在我们整备完毕之前千万别一个人行动。” “……我明白了。”克莉斯妲低下头。 葛莱兹艾拉接着说道:“你不用这么担心。黎二他们还是初战,能搭把手就足够了。只需稍微等等,大家就都会去救艾尔·梅黛的勇者的。” 但要达成这些当然是有条件的: “战力应当尽早集结,但是……” “厄斯泰勒多少还能做些什么,问题是联合与自治州……” 黎二和蒂塔妮雅懊恼道。 果然关键点还是在那里。厄斯泰勒有蒂塔妮雅在,也算是出兵有望,但自治州和联合却没有接触点。 【插图3】 不过在场有且仅有一人,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呃,我稍微想到了点有趣的东西。” 忽然,水明作出一脸邪恶的微笑。 “呜哇,”黎二略带嫌弃道,“水明又想出什么邪恶点子了。” “邪恶是多余的!” “然后呢?你这次又想说出什么样魔咒?” “是啊,不过需要黎二和克莉斯妲你俩帮忙……” 如此说着,水明开始讲起了想到的鬼点子。 ★ 黎二和蒂塔妮雅公布加入帝国与魔族之战的消息后,厄斯泰勒王国很快有了反应。 先是勇者表示出与魔族交战的意愿,接着自己国家的公主表示誓死追随,消息公之于众后,对面似乎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不得不行动起来,立刻发表消息宣布支援帝国。 而在之后的联络中,判明了当时情报并未传到王都,蒂塔妮雅得知后那安心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 “真是太好了!” “现在还不能安心呀。虽然他们说支援一定会来,但也说需要时间准备,无法即刻出兵啊。” 以上,便是黎二与葛莱兹艾拉的对话。 虽然事情步入正轨,却依旧没法如愿推进,正如葛莱兹艾拉所说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因为情报中断的原因至今尚未判明,也就可能导致军队违反王都的命令按兵不动。如果这场战争中帝国被逼入劣势,王国军方为了防止二次伤害反而就此收手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必须要考虑到让帝国始终保持优势这一条件。 无论如何,水明等人现在已经来到了离魔族进军场所触手可及的区域。 帝国北部是山岳地带,有好几座海拔颇高的大山相连。所以虽然水明等人现在还在坡度平缓的低山地区,但只要再往前行路途将变得陡然起伏。这样一来,别说全面出击,就连扎营都做不到。因此需要一边在这前面的丘陵地区驻扎本阵,一边随时准备迎击魔族。 本阵背靠山崖扩展开来,有诸多营帐并立。外围筑有好几重简易障壁、类似防马栅的圆木削成的路障、布置了魔法使和弓手的隔离战壕和掩体。 此时距离军队出兵并未经历多长时日,况且这里的风很强烈,到处都是容易暴露的风害形成的荒地。但即便如此帝国也以不输于现代建筑能力的速度建好了阵地,则要属魔法功不可没。帝国阵地建成之际,这里就聚集了使土、岩、地形变动等工作所必需的土属性、木材所必需的木属性等专门专项的大批魔法使。这昭显了帝国在魔法使数量方面的强大。 而在与廉价建筑完全无缘的阵地一角,水明望着澄澈的天空轻声吟道:“真是高处不胜寒哪……” 这是饱受凉风摧残,却没谁可以托付的自言自语。虽然还没到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与帝都费菈丝·菲莉亚一比,这里气温足以使裸露的肌肤起鸡皮疙瘩。 仰望了一会山地特有的深邃天空,水明将视线落回碎石道。那里站着仍是小萝莉形态的蕾菲尔,其鲜明的赤红马尾在风中不住摇曳。 “蕾菲,你身体怎样?还赶得上吗?” “有些手感了,再稍微……等个几天就能恢复 原本的姿态。” “那、就没多大问题。” 蕾菲尔自己能找到感觉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吧。水明在她变小之后细心做了恢复力量的魔法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施行这个的仪式了。 身体变小的空白对她来说似乎不成问题,这是否是因为她体内的精灵之力还不得而知,不过仅是这样也足以让人羡慕不已了。 她身上那件轻飘飘的衣服在战场中显得相当违和,但她眺望远方的样子似乎酝酿着乡愁,这又别有一番风味。在这寒冷的风中她显得十分淡然,可能是因为她出生于比这更北的世界中吧。 在这阵地一隅中,两人静静地眺望远空。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水明大人,蕾菲尔。” 循声望去,可见翡露梅妮雅在士兵跟随下赶来。 “什么事,梅妮雅?” “中军帐里将要宣示今后的方针,黎二大人和公主殿下现已赶了过去,希望你若无要事也能前来。” “知道了。” 水明点了点头,同翡露梅妮雅和蕾菲尔一起朝中军帐行去。 行过杂乱堆放物资的一角,路过瞭望塔,再通过挤满近卫武官的营帐,两次验证身份后终于抵达中军帐前。 进入其中,出发前曾见过的将军、参谋们正面色严肃地坐着。接着水明等人跟随翡露梅妮雅指引,在早已到达的黎二等人旁边落座。 中军帐的主将是葛莱兹艾拉的兄长,帝国第一皇子,雷纳德·斐乐丝·莱瑟尔顿。金色长发中装饰着许多玉饰,奢华的装束下包裹着精细的身材,好一个美男子。他堂堂正正地位于上座,葛莱兹艾拉伴随一旁。 帝国那次事件也是,雷纳德似乎是喜欢亲临现场的类型,他来这里是奔着继承帝位的实绩吧,这个暂且不论。 “首先欢迎客将们。”雷纳德站起来面向水明黎二等人,“蒂塔妮雅王女殿下,很高兴您能来。若没有您参战,厄斯泰勒想必不会出动。在此深表感谢。” “我也对我国的方针抱有疑问,能起到用处我很荣幸。” 对于雷纳德的致谢,蒂塔妮雅优雅地回礼。仅仅打个招呼就这么夸张。接着两人又是一番十分可疑的客套之后,雷纳德礼貌地问候了黎二和翡露梅妮雅。 最终,他的目光移到了位于末席的莉莉安娜身上。 “这个场合还能向已经不是部下的人搭话真是不可思议呢,莉莉安娜·赞戴克。” 雷纳德一副就算讽刺也要拉出来见人的、微微笑着的表情。其声音中并未混有责备,因为莉莉安娜从十二优杰中离任好歹也是曲折交涉的结果。 “我是、因为水明要参战,就跟来了。” “异世界的客人阁下吗?” “是的。久疏问候。” 水明向雷纳德淡然致礼,他也打算来点像样的招呼。而他这样葛莱兹艾拉自不必说,就连雷纳德也有些惊慌失措。 “嗯?您今日与以前的说法方式稍有不同啊?” “因为今次与那时立场不同。” “是吗,您的关照让我深感惶恐。” 之前的事件中两人因为交涉所以立场微妙,但这次水明是为帮忙而来。非敌、被慎重对待、年长的话,水明也会有所顾虑。而另一边雷纳德则因为异世界来客这种微妙的立场,也有相应的对待。 “首先也欢迎您。然后为您让联合和自治州出动的计策,深表感谢。” “真没想到黎二会发出那种声明。”雷纳德表示感谢后,葛莱兹艾拉愉悦地笑出声来。 “是啊……” 不想会有人为那件事专程来谢,水明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献计之事。 就在几天前,众人讨论解决联合和自治州不出动之事。 在那间客厅中,水明微笑着向黎二说出提案:“你就说若不出动援兵或者支援,你就不拯救他们。” 那恶趣味满满、仿佛恶魔低语的言辞让人记忆犹新。但不管怎样那也是黎二亲自点头,能让联合和自治州出动的一步蠢招。 以救世教会的名义传达出去后,两方都惊惶不已,即刻决定出动援兵或者物资等支援。陷入魔族侵袭危机时,勇者不来救援这事效果显著。虽然他们肯定不会觉得连女神都放弃了他们。而这也再次确认了勇者权能是如此给力。 “真乃奇策啊,我们就算忘尘也莫能及。最初我们也想能接收北方而来的难民就好了,而现在也有了预定外的回旋余地。您这真是会心一招哦。” “不,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而已……我倒是有些疑惑为何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强制勇者做某事乃是忌讳。与勇者为敌,则必将遭到报应。这也是有先例的。就算勇者说不会拯救其他国家,最多也只会受到行动限制。那般有违女神意志的事,就算有人想到了恐怕也多半不会说出来。” 闻言,水明表示认同,“原来如此,是从根源处就没法啊。” 正如雷纳德所言,其他国家也会将勇者置于女神的使者——也就是绝对性的位置,所以厄斯泰勒和瑟狄鄂司联合也没打算强硬控制黎二和初美。那赫德里珥士的强迫行为算是例外吗?若要强制勇者如何,就算没有恶意也会让人心悸吧。若是招致勇者不快都不知道会降下怎样的灾祸,而且更重要的是可能会被认为是对女神的背叛,所以低劣的谋略是行不通的。 忽然,水明察觉到周围射来的严厉视线大幅缓和了。进入中军帐之时周围尽是看待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子的态度,在知道自己是同勇者一起被召唤来的友人后,视线中包含的不安分就消失了,都变成了钦佩、感慨之类的好意。似乎无论贵族亦或军人,都将勇者相关的事物以神圣相待。 “那么虽然还早,我想还是确认一下今后的行动方针吧。想必在座各位也有人知道了,我们已经派出先锋部队去帮魔族刹车。在各领地援军和支援到达之前,希望各位也以绊魔族脚为目的各自为战。” 雷纳德将手放在桌上飞速嘴炮,简要概括就是为做好准备争取时间,对此蕾菲尔举手表示疑问。 “雷纳德皇子殿下,就我们这点人你还要分兵,要绊魔脚也太过分散了。恕我拙见,这里不应当拧成一股集中迎击吗?” 她听了雷纳德指示,想必联想到了逐次投入战力的昏招。确实,任务是争取时间的话,考虑到战争消耗等方面,投入超过仅限绊脚的多余兵力,对于战力乃是一种无端浪费。这样的话,她认为活用阵地地利采取迎击战术要更加妥当。 “……?” 然而对于蕾菲尔毫无顾忌的意见,雷纳德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睁圆了眼睛,朝蕾菲尔惊讶地歪头表示疑惑。 “雷纳德皇子殿下,你觉得怎样?” “啊,没什么。抱歉啊,你是诺希亚思的神子大人吗?” “嗯,啊啊,我就是啊?” “是这样啊……嗯嗯。” 确认蕾菲尔身份的雷纳德不禁低声念叨。他那复杂的表情中混杂了苦恼,就像自己的眼睛或记忆出了问题一般,自己对自己感到困惑。 葛莱兹艾拉欲为其解惑,故意高声说道:“皇兄,神子大人似乎因为精灵之力的缘故,缩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缩水是什么鬼!!缩水你个毛线!!” 对于大声抗议的蕾菲尔,葛莱兹艾拉嗜虐地笑了。不会错了,这家伙就是明知故犯。她就是为了调戏蕾菲尔才故意这么说的。 蕾菲尔睨视葛莱兹艾拉一会儿后,用与她的小身板完全不相称的声音干咳两声,然后有些无语地向雷纳德说明。 “我稍微出了点问题,现在只能以这副姿态见人,数日后就将恢复原状,请不要在意。” “这、这样啊。身负精灵之力真是辛苦呢……” 结束了再次就蕾菲尔身体问题的鞭尸后,雷纳德便不再多问。常言人在目视到无法理解的现象时,就会放弃思考,这也算是一个道理吧。另一边,周围人对于此事不表任何疑问与抱怨,想来这则与之前勇者权能是同一个道理。 就此打住,于是雷纳德从哑然的表情快速切换回原来的模样。 “那么,我接着回答你先前的质疑,尽力绊脚是因为,我们预测援军大概会比预定到达日期要晚一些。” “怎、怎么说?” “正如神子大人所言,比起部队分散各自为战,还是合而为一一鼓作气才是战争的重点。毫无保留地派出全部兵力去争取时间之后,我们就与援军合流反推魔族。这是一场硬仗。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形势变化后我判断保守阵地可能行不通了。因此,我们决定以现兵力分开阻挠魔族,待时机成熟方可进行后日决战——这样才能确实有效。” 雷纳德有些自嘲地说明道。然后这次则是换蒂塔妮雅举手了。 “雷纳德皇子殿下,这听起来你是打算放弃这个阵地喽?” “正是如此,蒂塔妮雅王女殿下可是觉得可惜?” “考虑不周还请见谅。” “不,如愚妹一般的妄言让你见笑了。我军因为魔法使人数富裕,这般阵地就算舍弃了也无伤大雅。简而言之,我们就是要用此来勾引魔族。达到拖住魔族步伐的效果后,立即放弃阵地快速退走。之后,我们会在后方准备更大规模的阵地进行决战,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原来如此,以现状来看这个策略确实较为妥当。雷纳德并没有光顾眼前,而是以大局目光看待这场大规模战争。正如他所说,若我军就此撤退,表现出仓皇败退的样子,魔族若是上钩分别派出单独部队乘胜追击那更是意外之喜。我等在后方严阵以待,趁机各个击破也并非不可能。魔族有能跑的、能飞的,其脚程各不相同则部队行进快慢会有差异,更何况是在这险峻的山岳地带,他们想要汇成一波也很困难,这样来算的话可能性很高。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放到脑子里,那就如同上次初美中了陷阱,若魔族的行动超越了人类战术常识,那么情势立转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才来发言也没多大用。水明挠了挠下巴,觉得还是留个g比较好。接着雷纳德提到了水明等人的安排。 “至于身为客将的勇者大人等人就留在本阵灵活对应,望能随时补漏。” “了解。” 黎二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接下了雷纳德的指示,对此蒂塔妮雅和蕾菲尔不禁一副看透了的样子,“我就说吧”“真的是呢”地嚼舌根。 黎二见了不禁挤了挤邻座水明的肩膀,两人咬起了耳朵。 “水明……对于雷纳德殿下的话,她们两个虽然好像很懂的样子,但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说的什么鬼。” “因为一开始就让外人上台活跃,再看自家人怂包一堆,这有可能对鼓舞士气不利啊。蒂雅和蕾菲早已习惯各种战场,想必深深明白我们就是用不爽的兵。” “嗯嗯……” “若是帝国将领初战大捷,他们也许还会看情况把我们扔进去,要不然就让我们充电静待最终决战了。” 在过去,初战获胜或者莽得最快,都是对于战场最为重要的事情。若是这个被身为外军的蒂塔妮雅拿下了,那就等于最大功劳被人抢了,帝国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这很有趣。基于同样的理由,厄斯泰勒召唤的勇者也要一边凉快去。留在本阵灵活对应其实就是相当于让你们待机的场面话而已。 “这个都要顾虑,真是要死脑细胞啊……” “就是说嘛。” “那这样的话就让他们去表演,我们坐一旁吃瓜就可以了吧?” “差不多吧。不过你是勇者,决战的时候人家也会期待你的表演。” 不管怎样,就如黎二所说他们光是吃瓜就完成了大部分使命。这边的战争基本上都是名人的玩具,战胜的话就可以宣传名号,战败的话推卸责任就好了。 水明黎二两人咬耳朵结束后,接着就开始给帝国将兵们分配详细任务。于是开始一个个闷骚得不行的家伙们,为了战功不禁群起作死争夺最危险的任务。说什么,我的军队是最勇敢的,再危险也要送人头,为了祖国……一个个声音贼响。 争先作死临近尾声之时,突然中军帐入口被人打开。定眼望去,可见那里站着一个长袍披身的大个子。 招呼之际,那人取下兜帽,只见一副老者容貌:银白的发丝,下垂的脸颊,岁月雕刻的皱纹,略显疲惫的脸上,深深陷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已年老,却显益壮,就是这样一位老人。 “高更吗,你有何事?”老人跪身低首,雷纳德问道。 “有扰军议万分抱歉,望两位殿下恕罪,也请在场诸位将军谅解。” 说着,老者再次低下了头。他搁置了雷纳德的询问却转而谢罪,然而言辞却有些无礼,仿佛在暗示自己的地位不比在座各位将军低,有种老狐狸的味道。这样看来,这位定是帝国的兵将——地位很高的魔法使吧。 水明打量这位老人时,莉莉安娜附身过来低声耳语道:“那位是高更·伯德伍德·金,乃帝国十二优杰之首。” 【这人首次出现。高更:原文为“ゴーガン”,原型为“gauguin”,译名来源“保罗·高更”。伯德伍德:原文为“バートウッド”,原型为“birdwood”,译名来源某地名。金:原文为“ゴルト”,原型为“gold”,意为黄金。】 “这就意味着……”他是莉莉安娜和罗格的原上司。 这既是左右帝国命运的战争,那么跑出来什么老怪物也不奇怪吧。 “然后呢?”待高更谢罪完毕,雷纳德再次问道。 “是,殿下,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你吗?那还真是稀奇啊。”被他拜托真乃奇事,雷纳德深感意外地抬起眼皮。 突然,高更视线射向了水明等人。 “怎么,你对勇者大人等人有意见?” “末将听闻他们亦将参加战斗。” “是吗?那又如何?” “一言以蔽之,末将不满。” “不满?你对勇者参战不满?” 雷纳德略带责备地看过去,高更继续装傻。 “若此事已经决定,那我等无意反对。但他们之中有逃避者,因此我等十二优杰之中出现了不能接受的声音。” “他们又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指挥权,也不会越权对你们发出指示,就算这样你们也有人反对?” “这并非指挥权有无的问题。” 高更否定了雷纳德的说辞,雷纳德领会不了他的意思,不禁细眯起眼睛。 与之相对,葛莱兹艾拉则很快察觉到了,她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最关心的是他们是否有资格和你们并肩作战吧?” 高更点头肯定了葛莱兹艾拉的推测。 对此,最先产生反应别无他人,正是蒂塔妮雅。 “老头,你这么无礼,是对救世勇者黎二大人和我有何不满喽?” 高更的不满之辞已经超过了蒂塔妮雅的容许界限,她一转平时温和礼貌的口气,直接使用了高位者的严厉措辞。场间气氛随之渐渐紧张,进而危险起来。她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仿佛老头再敢胡言,她下一刻就会直接用剑招呼似的。 在场诸位将军 即刻摆出架势,却也止不住冷汗上额头。蒂塔妮雅乃是拥有薄明斩姬这一称号的巅峰级别剑士,此时就连臣服于她身边的空气,都比洗练的剑光更加刺目。 高更有如身处利刃飓风风眼一般游刃有余,仍旧面色不变地编织说辞,“不敢,末将并未怀疑勇者大人和被盛赞为薄明斩姬的蒂塔妮雅王女殿下的实力,更遑论不满。不过除此之外,两位所带来的人中,战斗力超过十点的又有多少呢?” 高更并未特指某人,但其质疑资质的言辞所指的,正是水明、伊娥·瞿昙和莉莉安娜。除开黎二和蒂塔妮雅,然后再加上“逃避者”这顶帽子的,也就他们三人。正因为他不直接点名,所以更显可憎。 接着葛莱兹艾拉开口了,“高更,先提醒你一声,救世勇者和蒂塔妮雅王女殿下以外的人是我请来的,这样说你还是不满?” “末将惶恐。” “你个老家伙!” 高更依旧不给面子,葛莱兹艾拉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吐出了恶言。不过有几位将军主动献上面子,为支持葛莱兹艾拉站出来,满腔怒火地高声附和,于是中军帐内部又火起来了。 本来这种场合下,就算有人不满,直接无视就好了。但问题在于高更作为十二优杰的影响力。有高更这种地位的人,将勇者的小伙伴不给力这种问题呈上军议,再传出去的话,必定会生出不少不满,从而影响士气。这对军队的维持可不是好事。若不满形成明确的潮流,则必将给全体笼罩阴影。 也可以说是,高更为了让自己的主张通过,拉上军队的士气做了人质。但是要想让他在战争中发挥本事,又不能现在给人清退了。如果是葛莱兹艾拉那脾气的话还好处理,但此时本阵的主将是雷纳德。 似乎连空气都在瑟瑟发抖的气氛中,高更又开口了。 “对于勇者黎二大人、蒂塔妮雅王女殿下、白炎伯,末将没有不满。” “那么其他人你就不满了?” “是,若要十二优杰列举名字,那就是莉莉安娜·赞戴克和异世界的客人们。” 高更列举的名字中没有蕾菲尔,说不定他也像雷纳德那样,因为变小了所以没看到。 伊娥·瞿昙仿佛听到了不好笑的笑话一般眯细了眼,“哦?竟敢质疑吾的力量,胆儿挺肥的嘛你。给你这弱鸡给自己插点羽毛看起来肥了点,你还当你是孔雀了?真是挺能装的嘛。” 对于伊娥·瞿昙那傲慢无礼的狂言,高更眉头撇出了危险的角度。 “小姑娘,注意你的言辞。” “那就是吾的台词。再说你这家伙才是该注意的吧?是不是老得牙齿掉太多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嗯?” 对于伊娥·瞿昙辛辣的言辞,高更也许是觉得争吵无用,就安静下来狠狠地盯着。不久他又从炽烈的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转而将魔爪伸向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的实力我想你应该知道吧?”雷纳德问道。 “末将就肯定她作为十二优杰活动的功绩,以及解决帝都事件中的表现吧,但终归不过是逃避者,这便不得不怀疑她作为十二优杰的资质。” “不能将信任托付给逃避过的人吗。” “可不止我们十二优杰这么想,各将军士兵不也一样吗?虽然关于那个事件也想给她一个高的评价,但也因为同种原因,很多人声明不能接受。” 任高更如何说,莉莉安娜也不打算进行不慎重的发言,于是就这么默默听着。 终于讲完了莉莉安娜的事,这次高更那深陷的眼睛看向了水明。 “接着,到我、了?” 然而高更并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只是大大地点头后便噤口不言。 “那么高更,你认为该如何做呢?”雷纳德又问。 “请让我等测试一下这三位。” “测试,怎么试?” 对于雷纳德的提问,高更佯装无知地仰天思考一阵,“这样吧,让他们与我们(十二优杰)中的三人过过招,您觉得怎样?” “原来如此……你的心愿我懂了,不过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啊。知道他们的实力,对你们又有什么良好的影响呢?再说就算他们不入你的眼,我也不会让他们不战哦?因为这是与魔族的战争,多一个人都是我们的福音。” “当然,无论有何战果他们只要参战都是好的。不过我们所需要的,也只是测试过了这一事实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想展示十二优杰的尊严,是吗?”雷纳德似乎终于理解了高更的意图。 大概高更是想通过比试,来向周围传达这些部外者的实力,并借此消除芥蒂。根据他的话,他打算以同部外者交手作饵,给周围人再次展示十二优杰的权威,于是就把水明他们当祭品。当然封住十二优杰内部增长的异议也是理由之一。拿勇者当祭品来测试是不行的,于是勇者的小伙伴就成了突破口,而且比勇者更好对付。当然就算勇者一边胜了,十二优杰为其垫脚名声也不会差。 若要比喻的话,他的意图就是通过勇者这颗路过的流星,来彰显本地这些星星的光辉。不管怎样话题不仅继续了下去,还来到了将要决定的境地。 对此,水明一脸嫌弃地叹息道:“麻烦死了。” 水明毫不隐瞒嫌麻烦的态度。他叹息的是组织这一体系,以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但这对水明来说也不是新鲜事。在原来世界也是,哪都不缺这种人。甚至不仅限于魔术师,拥有实力的人往往都容易变得傲慢。他们会怀疑对战对手的实力,就欲分出优劣或者宣示主导权,然后拳下见真招。因为这事太过野蛮,于是原来的世界建立起了千夜会,但这个世界却没有那般拥有绝对权威的存在。 高更将水明叹出的感想解读成了挑衅,便用锐利而有粘性的视线注视着他。但水明也是度过无数魔术师修罗场的人,这点阴狠可怕对他来说就如同拂柳微风一般。但他不打算像往常一样注意未能从口中说出的感想,对于投来的视线他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哼了一声。 然后等那凹陷的眼睛的视线离开后,水明双眼微眯视线侧移,再一次看向高更。 目光所见他既是一个身材伟岸的老头,又是身披灰绿色长袍的老练魔法使。想必他不仅元素魔法,还没节操地妄图染指一切神秘吧。作为他不堪承受这些影响的证据,不少特征已经流于身体表面可以目视。 他的眼中已经生出白色杂志,指尖就如同衰败的草木一般现出淡黄,都这样了那内脏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外表所见的健壮相反,他的身体因为摧残过度早已破烂不堪了。但是,可以窥见他从内而外散发着非同一般的狰狞,那是对神秘的执着。其眼瞳中蕴含着如同老狒狒一般的精光,那是对神秘永不停歇渴望之人所拥有的业障。 虽然水明也有一种看到同类的感觉,但正如看透一切的伊娥·瞿昙所评价的,一见他的身体便有一种油尽灯枯却虚张声势的感觉油然而生。 最终,伊娥·瞿昙出言实现了高更所期待的比试,“吾不介意将目中无人家伙一脚踢开,这岂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吗?大家最期待这种环节不是吗?” “我也、不介意。”莉莉安娜接道。紧张什么的完全看不到,微微颔首中可窥见她毫不动摇的自信。都是学到了新的神秘的错。 于是水明最后也回答道:“晓得了,我也上吧。” 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水明也没法拒绝。想到自己最近老是这样随大流,水明认命似的长叹。 ★ 【本节是英翻。前面都是web版为主,ocr文库版为辅,偶尔参考hikoki的英译版。】 雷纳德同意了高更请愿后,很快结束了中军帐军议。至于决定执行的比试,准备完成就会立即开始。不过所谓准备,其实也就是土属性魔法使在阵中空地生出石头搭成简易舞台,所以等不多久就会开始。 水明眺望天空缓缓走着,黎二跟在他身边,脸上浮出苦笑。 “感觉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就是说啊,竟然想测试我们?他不满的话就自个儿不满去吧,这么耍性子谁遭得住?一般有这种人早给开了,作为组织的一员他就没点自觉吗?” 仿佛要泄尽心中苦闷,水明华丽地为老头讴歌了一番。因为他自身怎么说也是某组织的成员,所以无法不对高更的行为抱有疑问。 对于紧紧攥住心头难消的疑念、一个劲地发泄不满的水明,黎二也为其抱不平,他带着半分放弃意味说道:“那个人、那些人一定有着强到让人不得不俯首的力量吧。” “啊啊啊,还真是执着权力不肯服输的完美案例哪。拘泥权威到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只能说是一群白痴罢了。” “呃,水明也察觉到那些人是在利用我们了吗?” “那是、当然,他们的打算早已昭然若揭了。” “也是呢。” “人死于话多,他们终会明白装逼被雷劈的下场的。” 话到最后,水明也就干叹息而已。转眼看向这样的水明,看着这张最近常常能看到的脸,黎二忽然面色深沉起来。 “水明啊,你觉得真的没问题吗?” “嗯?你说比试吗?我完全没问题哟。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料理他们的要领是如何的熟练吧。” “我倒不是担心你这方面。水明你做不到就说做不到,不会强逞能的。就算打不过还懂得靠智商。” “那你想说什么?” “我在意的是瑞树……不,是伊娥·瞿昙小姐啊。” “哦,你说她啊。”水明用不经脑子的速度出声道。然后他仿佛要与黎二的苦涩表情同步更新一般,一脸吃了苦胆样。 “她……没问题的吧……后面她看起来那么嗨,绝对是打什么鬼主意吧?” “也是呢……” 黎二想了想伊娥·瞿昙在比试中暴走的场景,不禁又朝四周的ether【以太】散播沉重叹息。正如黎二预想,伊娥·瞿昙是瑞树中二设定的忠实再现,她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自重。既然如此,还不如准备好麻袋给对方收尸为好。 水明想来演示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做了点发声练习。然后手撑虚空,左手虚掩左目,“呼哈哈哈,这个世界的渣渣、以人类为名的homo sapiens【智人】哟,在此展开的是乃吾之嗜血盛宴。作为吾招待的客人,就让你们一窥吾之ultimate power【终极绝招】——true darkness【真暗】!……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不愧是水明,演得真棒!她的话绝对会这么说。嗯。” “我可不觉得这对我是表扬啊。” 对于黎二毫无保留的赞扬,水明唯恐避之不及。 “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小心一点呢。” “我们就算小心又能怎样?” “我想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能规避一些危险,” 这样说着,其实黎二也没什么自信。对他来说,伊娥·瞿昙就是这么一种行走的灾难。 沉浸在这沉重的气氛中,突然黎二视线转向了其他方向,“话虽如此,那个,是什么?” “嗯?” 顺着黎二的目光,水明发现了伊娥·瞿昙。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似乎在与谁说话。两人担心会发生些什么,于是悄悄咪咪地靠近,然后发现在一起的竟然是蕾菲尔。两人对她们奇怪的交流很感兴趣,于是轻手轻脚地又靠近了一些。 仔细一看,可以发现蕾菲尔手中有个毛绒球一样的东西。 水明黎二两人竖起耳朵,可以听到蕾菲尔稍显困惑的声音。 “……然后呢,为什么我要拿着这种东西?” “唔姆,因为只有你没有得到从battle stage【战斗舞台】中解放pathos【感染力】的机会,所以就让你在duell【对决】中充当standby【后备】进行应援活动。虽然吾也才刚刚决定好,不过应援就应该是这种打扮才行。” 听了伊娥·瞿昙折腾人的话,水明和黎二不禁面露苦色,以手扶额闭目摇头。他们才刚刚说过要小心她的,看来这个这世界的神真的不懂慈悲怜悯啊。 “哦,你是说让我应援吗?” “对!” “只有我吗?” “只能如此了。吾的弟子虽然也很适合,但这次她要出场所以时间上会有冲突。” “要论不出场的话怎么不找蒂塔妮雅呢?” “不,她不行!” “为何?” 对于蕾菲尔的疑问,伊娥·瞿昙凝视远方,仿佛回忆起了遥远的宿敌一般,然后开始嘴炮。 “蒂塔妮雅?路特?厄斯泰勒,她用tenderness【柔情】这一伪装迷惑众人,实际却是有着一颗比1994年就职冰河期还冷的blizzard heart【暴雪之心】的肉食动物。要吾来说,她说的话绝对不能过耳。” “你说的一大堆我是真的搞不懂,蒂塔妮雅殿下到底哪里不适合了?” “唔姆。” 唔姆……个毛线!她这说的话也太糟糕了吧?! 接着,蕾菲尔将毛绒球举起来看看。 “然后,这个呢?” “这是名为啦啦球的应援神器,应援者把它高高举起挥舞,一边还一定要大声呼喊‘hurray【加油】!hurray!谁谁谁!’才行。你先试试。” “嗯?嗯——?‘h-hurray!hurray!水明君!’……这样的你觉得怎样?” 尽管很是困惑,蕾菲尔依旧照着伊娥·瞿昙说的,将啦啦球挥动起来。 然而伊娥·瞿昙却似乎无法忍受她的挥动方式。 “要更加活泼一点!耍啦啦球要激烈!不然的话神秘是不会出现的!” “这、这样吗?hurray!hurray!” “错了!要这样、赋予它灵魂和热情!要把你的灵魂不顾一切地呼喊到极致!” 遵照伊娥·瞿昙的指示,蕾菲尔开始疯狂地摆动起啦啦球。 “……奇怪,到底应该怎样呢?” “蕾菲尔小姐,你不这么认真对待也是可以的哟?要不然乱搞也行的啊?”水明小声说道。然而却因声音太小,无法传达给蕾菲尔。 忽然蒂塔妮雅接近过来,踱步至水明两人身旁,于是她也自然明白了事情脉络。 “看来不趁早对那孩子做些什么是不行的啊。”蒂塔妮雅道。 “就说是嘛……”水明黎二同时沉重回道。 不久,舞台完成的通知来了。 ★ 阿露丝·梅露翡茵,帝国十二优杰之一,现在被名为士兵的观众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并非只有她一人有此待遇,阵地中其他的十二优杰,以及勇者同伴亦是如此。 【阿露丝·梅露翡茵:首次出现。阿露丝:原文为“アールス”,译名来源日本阿露丝甜瓜(这瓜超甜涅普)。梅露翡茵:原文“メルフェイン”,拼凑而成,没什么意义。】 用被围这一词来形容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妥,但其理由却是十分正经的。因为站在眼前宽阔石台上的人,乃是勇者的同伴。而石台则将成为与他们比试的舞台。 第三章 各有各的战场 ★ 闹剧之后,帝国与魔族之战在雷纳德的指挥下顺利推进。 作战内容正如先前示下,部队分别埋伏在多个从帝国北未开发地域侵略必经路线上,静候魔族推进,发现后即刻展开战斗,将之击破。人难立足之地也派遣了斥候。总之要暂时拖住战线,贯彻痛苦被动直到援军赶到。当然这场埋伏战实质与防卫战类似,战况对帝国方有利。 与联合北部地形起伏较小的广阔原野不同,此处地势险峻行军艰难,只要事先占据有利位置,迎击到魔族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事先得到正确情报的基础上。对于魔族来说,要进攻帝国实在太远。在打到帝国之前,需要袭击途中各国,如此情报自然会传出来,得知消息的帝国就能提前做好防备。 按照预定计划,水明等人暂且在本阵待命,不会被立即编入到作战行动中。但这一限制是因为要等帝国军获得首批战果,而在这数日间部队已经达成此成就,因此他们也可以行动了。 这时蕾菲尔已经恢复原本身姿,于是雷纳德最先向她发出了作战协助请求。 “将部队托付给我这种人真的可以吗?” “是的,我亦想见识神子大人无所保留的力量和智谋,请务必率领这支部队,尽情发挥精灵的神力吧。” 就凭这句话,蕾菲尔便率领帝国士兵,参加了拖延作战。 而现在,她来到了帝国北部山中,与借来的帝国士兵们一起,俯视行军的魔族。 众人在山崖之上的树林中布阵,眼下即可见一群魔族在沿山小道上蛇行列进。它们并未察觉到埋伏,此乃奇袭的绝佳机会。 “这边也、差不多要到了,的说呢。” 当蕾菲尔正在部队开头的山崖与茂林交接之处窥伺进攻时机时,她背后传来了如雨般忧愁的搭话声。 蕾菲尔轻抚赤发嫣然回首,在士兵中见到莉莉安娜正骑在一头小马之上。 她是现在才到的,还是之前就来了?蕾菲尔不得而知。 真不愧是神出鬼没的谍报部人员——不,是孤影剑将之女。 “莉莉啊,有何事?” “嗯,我来报告现在状况。” “请讲。” “本阵正按计划着手准备向后方撤退事宜,顺利的话,身处本阵的勇者黎二和蒂塔妮雅王女殿下可以不战而退,直待决战。” “他们果然还是不能行动吗?” “因为勇者黎二战斗经验尚浅,可能被认为比起这种险峻地形、在平缓场所战斗更能发挥其力量。而且士兵堆得越厚,他生还的可能性越大,也有利于周围士气提振。” 听了莉莉安娜的推测,蕾菲尔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稍微安心了些。” “是在担心黎二的安排吗?” “嗯,因为黎二君不是帝国召唤的勇者,所以我有些在意帝国会如何使用他。比如不想被他抢了功劳,又或者仅凭‘勇者就一定没问题’这种毫无道理的自信,从而让他参加胡来的作战什么的,这可不是黎二自己能够阻止的。” “不用担心的说,雷纳德殿下的策略、不像皇帝陛下那么苛烈,所以不会有事的。” 反过来说皇帝可能就做得出来。也确实,若是那个皇帝,感觉就算与女神有关,只要对帝国有利他多么乱来的作战都不会嫌弃。 “水明君呢?” “水明可以随便行动的说。他没被指定必须要去哪里,雷纳德殿下也让他随便应付应付就可以了,并没有非常期待他的战果,不造成干扰就正好。” “也就是说,雷纳德殿下也想用水明君这枚棋子,但苦于不知有效的使用方法吗?” “应该是吧。雷纳德殿下擅长部队单位的调遣,但水明是特殊的啊。” 水明与蕾菲尔一样,是单人便能拿出与部队同等战果的人类。正因如此,就会无论哪场战斗都想他派上用场,但让他加入部队就会造成整体战力过剩,让他个人行动又不知道他能相当于多少战力,于是就变成了想用他却又难用好的尴尬局面。 不过蕾菲尔这种既拥有率领部队的领导力,又拥有让他国军队臣服的感召力,则另当别论。 虽然如此—— “我还是个魔术师学徒哦,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事嘛?” 蕾菲尔临走前,水明如此说道。 真是奇怪的话,想到这里蕾菲尔不禁莞尔。 【图7】 “然后……你们这边也正按计划进行、是吗?”莉莉安娜环顾四周后说道。 “嗯嗯,你看,魔族们毫无防范地拉长队列,此时攻击定能取得期待以上的战果。” 命部队占据此处是蕾菲尔的计策,不过话虽如此,其实也就是预先确认好魔族方便通过的路线,然后张网待捞而已。 魔族要通过山中小道,则不得不拉长队列。小道行军二列有余,三列则挤,因此横向兵薄,容易分断。只要从上方奇袭,魔族很快便会混乱,乱阵之中全歼其队也并非妄想。 “油、准备好了吗?” “很顺利。” 说着,蕾菲尔指向左右两旁较远位置,望之可见准备好大瓮的士兵们。 这种状况没理由不用火攻。虽然魔族拥有邪神加护不惧常火,但与魔物混编后,有无之后果则大为不同。只需在其部队首尾落下岩石,撒上油,再派魔术师施放火魔法,便能堵住魔族军队逃路,直击本队核心。 战术很简单,不过用对了便有奇效。 蕾菲尔表明胜利在握,于是莉莉安娜安心地闭上眼,摸摸马头。 “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你接下来呢?” “我已经去过了水明那里,接下来回一次本阵,之后会继续充当联络员吧。” “辛苦你了。” “嗯。” 莉莉安娜回应后,从后面退下,不久同所乘之马一起忽然消失了。不仅是自己,连马亦是,真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难道这也是孤影剑将的招数吗?还是水明传授的?不,应该是糅合了两家之长吧。这个暂且不管。 蕾菲尔策马摆首,身子转向后方。接着注意不被下方魔族察觉的同时,让士兵们注意自己然后传下指令。 “全军听令,我等也是时候行动了!落石准备完毕后,魔法使立即按计划在首尾施放火魔法。就让我们用油和岩来代替酒与菜,用火焰盛宴招待那群吃货吃个饱吧!听到了吗!” “谨遵女神爱尔休娜之意!” “神子大人万岁!” 对敌之嘲讽非常鼓舞士气,士兵们压低了音量,却给出了强有力的回应。此时士气正高。已远超必要限度。这正是对女神怀有强烈信心的表现。正如雷纳德所想,蕾菲尔身怀精灵神子之名,同魔族战斗有绝大好处。 很快,两端士兵准备完毕,接着大量岩石落下山崖。在单纯的重量面前,抵抗不住的魔族、魔物纷纷被碾成泥。与之同时,粘稠易燃的油被撒下,不久魔法使开始施放火魔法。 “哦哦,魔族队列乱了……” “可以哟……就是这样哒……” 首尾的魔族难耐火焰与浓烟开始动乱,接着渐渐朝中部蔓延,最终整个部队皆陷入混乱的漩涡,更别谈行军了。 察觉到这边的魔族发出奇怪的叫声,开始沿着山崖向上攀登。 小手段已经封不住他们的行动了,因此—— “魔法使留守防御,继续保持首尾火焰威慑!全步兵队即刻随我突击眼下魔族!冲啊!” 蕾菲尔号令一 下,大量步兵队沿着各自方向,如同雪崩一般压下。 分断,与乱战。事情正如蕾菲尔描绘的蓝图那般,魔族曝尸铺满山道。 ★ 虽说魔族单体能力比绝大多数人类高得多,然而混乱的兵与严整的兵谁更占优还是一目了然,在狭窄的小道中则更加明显。蕾菲尔指挥的士兵提前便已假设好了战斗场所,此时便是临敌不乱;反观魔族一方则是混乱不堪,相邻之友军互相碰撞、伤害,队列始终无法成形。最后还做出推队友下悬崖般的行为,使得部队减员更快。 蕾菲尔在狭窄山道间控马如神,将周围魔族踢散。若被团团包围则调转马头,使用大剑朝下方或拍或砍,回身拉开距离。 于是,近身的魔族无一例外全数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终于魔族重结阵势,叠起厚厚肉墙阻挡在她面前。 山道狭窄,使用g varna(波山)【祭典·瓦尔纳】难免伤到自己人。 既如此—— “汝乃赤闪……听从吾意,随吾等激烈缠绵吧!” 蕾菲尔像是祈祷似的唱道,然后一阵赤风像是甲胄一般缠住马身,脚上更是厚厚地叠覆了无数层。 然后—— “驾!!!” 蕾菲尔一蹬马腹,健马顿时毫不畏惧地朝魔族肉墙踏去,同时赤闪显威将魔族弹飞。正面自不必说,凡是被踢的魔族无不在马蹄与赤闪下崩溃,迎来毁灭。 自战端启,己方一直维持优势,不用多久便会如预想般全歼魔族——正当蕾菲尔如此想时,她身后近处有传令官滑落,等不及起身便大声喊道:“神子大人!后方魔族援军将至!” “援兵到了吗……”尽管报告听来有些痛苦,蕾菲尔依旧冷静地下出指令,“大家莫慌!按之前计划行事,将先头魔族撞散后撤退!殿后由我指挥,有余力者同我留下!” 撤退方略也在蕾菲尔计划之中,此时号令一下,众军依然有条不紊。首先是清理掉先头部分的魔族确保退路,然后开始撤退,其中疲敝伤患者优先,山崖上的魔法使部队也施放魔法援护。 撤退仍在进行,魔族援军即将可见。 蜿蜒盘旋的狭窄山道间,魔族后方一览无余。但是眺望更远,山道深处却看不见魔族援军身影。 “哦,那就是从天空过来吗?” 以铅灰云层为背景的天空中,可见大量长有类似蝠翼的魔族。赤黑的身影发出叭沙叭沙的振翅音,仿佛要将云天刺穿一般疾速飞来。水明曾说,那翅膀宛如名为恶魔的恶性精灵的双翼。 上方——乃是人类天然的死角,从这里发出的攻击尤其麻烦。 “大家冷静!就算敌人从上空而来,与其对战也并不可怕!”在军心动摇之前蕾菲尔抢先喊道。然而士兵们却没有回音,取而代之的是,正上方降下极度魅惑的声音。 “啊啦,你真那么觉得吗?” 那声音,非常粘人,却又十分淫靡,就像妓女发出喵呜一般。抬头仰望,可见一个生有双翼的魔族身影。她拥有与其他魔族一样蝠翼,但身形与人类女子别无二致,柔顺的茶色发丝随风飘扬。女人见之,会为其身材折腰;男人见之,会为其姿态腰折。 她身子略弯,懒懒地浮在空中,此时正玩弄着自己的黑色尾巴。 毫无疑问,带领魔族空援的就是她。 而且,蕾菲尔见过这个魔族。 不,是无法忘怀。 这个魔族是魔将之一,曾袭击诺希亚思,对蕾菲尔来说是宿敌般的存在。 “你是……那个时候的!!!” “啊久见,你还好吗?啊,看你这么坚挺,肯定精神满满吧。” 就是那个微笑,灿烂中充斥着玩弄,怎能不让人燃起愤怒?那时也是,看着别人生死挣扎,自身却在一旁嘲弄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喊声更先出现的,是蕾菲尔大剑挥出的锐利赤闪。 伴随着裂帛般的气势,赤闪亦发出共鸣,两者直指飘浮在云天的魔将——拉朵拉。 “呜哇,好险好险。突然就攻击过来,真是好怕怕呀!” 包含了蕾菲尔一剑两断的期望的攻击,在拉朵拉滑稽声中,于间不容发之际被躲开了,然后余势不减地消灭了其身后的魔族,然而拉朵拉丝毫也不在意。 “躲开了吗……” “当然哟,就那样的攻击怎么可能打得中我嘛。话说你是在瞧不起我吗?瞧不起人可是我的特权哦。” 说着,拉朵拉嗞溜地,用赤红的舌头转动唾液,发出魅惑的声音。 闻声,一股冷气直冲蕾菲尔背脊。当然,这是生理上的嫌恶感。为了摆脱恐惧,蕾菲尔狠狠睨视回去。 拉朵拉不禁心情很好地微笑起来。 “我的名字叫做拉朵拉,看你的样子,似乎记得很清楚嘛?” “真是废话!你做过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啊哈——!这么惦记人家,真叫人高兴。我也是天天盼着见你呢。” 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怎么欺负你才好呢——这曾经掺杂冷酷刻薄的话,如同怒火加薪。 蕾菲尔不会忘记这个魔族给她的屈辱。战争胜利了对方也没满足,还将自己许多同伴残忍杀死,并给自已施加了恶毒诅咒。 她绝对不能原谅!就算在此将其碎尸万断,也无法一解心中之恨。 怒气盈满溢出,周围赤闪也呼应着,变得如火焰包裹一般浓烈。蕾菲尔已经做好了临战架势,背后却突然传来士兵喊声。 “神子大人!殿后部队准备后退了!请神子大人也准备撤退!”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但是您……” “为了先前凋零的战士们!我必须打倒这个魔族!所以你们先走吧!” “领命!” 这名士兵接到指示后立即退下并传达给其他士兵。他们是他国士兵,考虑到自身性命,也不会再同她一起留下来吧。就算她是精灵神子,他们也不会考虑为客将拼命。不久,残留的帝国士兵分批退向本阵方面。拉朵拉背后的魔族也追了过去,不过就算能追到殿后部队,但要赶上本队则不太现实。 “啊啊,都走啦——” “哼!你支援晚了一步哪。” “好像是呢,这样的话那些家伙怎么也没办法在本阵之前追上了……好吧,其实这些也跟我没关系。” “……?” 感觉到拉朵拉的窃窃笑意,蕾菲尔不禁皱紧眉头。对方就好像追不上也没关系一样,违和感十足。 “你看起来还不知道呢。噗噗——,其实你们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哒——,反正那些家伙逃回去了也没有好果子吃。” “啊?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不管这样那样都是一群蠢货,就你们人类制定的作战,还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啊哈哈哈!你们其实真的就是群笨蛋吧?就在现在,利榭巴姆、伊尔萨鲁和葛拉拉吉拉兹他们已经去奇袭你们本阵了吧。” “竟然奇袭本阵?!” “对!没想到吧?你们打算拖延时间,实际上却是中计分散了兵力。那些家伙从我手上全力逃走,却不知道前路正有大规模部队正等着他们。” 拉朵拉的话终于让蕾菲尔明白了,原来从帝国北部翻越险峻山道而来的攻击部队全部都是诱饵,别动队早已暗度陈仓。若真如此,帝国方确实被先将了一军。 然而虽然知道了危机,蕾菲尔反而露出大胆的表情。 “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有胜算?” “那 是当然!就算你说了奇袭本阵,但那里还有勇者以及大量魔法使,还有帝国的精锐。就算你们奇袭,也不可能简单占得先机。” “你还真信赖他们啊?嘛,其实也无所谓。” 拉朵拉肯定是心口如一的无所谓吧,对此蕾菲尔以剑相向,突然拉朵拉表情一变,露出侮人的笑容。 “噗噗——之前被我弄得破烂不堪,现在还以为胜得过我吗?” “那是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会再败给你了!” “啊——,看起来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哦——,但就凭这样真的打得过我吗——?” “必胜!” 仿佛要将拉朵拉的冷笑反弹回去一般,蕾菲尔大声喊道,唤出赤闪,开始缠结。顿时赤色流动,以蕾菲尔为中心产生龙卷,外周土石尽皆翻飞。 与之相对,拉朵拉微笑着,手指在空中诱人地滑动,手法宛如触碰男人肌肤一般。黑暗的“凝滞”从其指尖溢出,如同丝线随风飘摇一般迅速伸长。 蕾菲尔与她有过一次交战所以能够知晓,拉朵拉能够操纵丝线一般的魔族黑暗之力。而这丝线使起来变幻自如,可以缚住对手,亦可朝周围散开伺机而动…… “来了,首先第一层!” 拉朵拉使出了仿佛还有二、三阶段的招数,丝线状的凝滞向周围张开,先端刺穿地面,或者说山崖,然后第二层、第三层……拉朵拉似乎不想让人靠近,展开了超过十层。若是水明在此,会猜出这是简易结界。碰到的话想必身体会被切块,不,以拉朵拉的性格,想必这是将人包裹的手段吧。 蕾菲尔若想突破出去,要么斩开通路,要么在不碰到的前提下通过空隙。但是这个魔族肯定不会布置能够轻易斩断的东西,那么前一种方法就行不通,只剩穿过空隙的方法。然而空隙大小还不足身体一半。 “你就真的以为我没有突破手段吗?!” “那不是当然吗?!这可是我编织的丝线哦,怎么可能让你简单斩断嘛?” “那我就穿过这个缝隙。” “等等,你傻吗?不管你体型多么纤细,也不可能穿——诶?哈啊?!” 拉朵拉的惊讶声在山道上徒然回荡。这也当然,她还以为蕾菲尔只会单纯地冲撞空隙,然而在即将碰到丝线的瞬间,蕾菲尔化作赤风——赤闪通过了缝隙。 “等等!你之前不是做不到吗?!” 蕾菲尔使出了之前战斗时不曾有过的招数,拉朵拉不禁发出类似悲鸣的叫声。 接着蕾菲尔不断化成赤闪和实体,一边缓缓靠近拉朵拉,一边快速在其周围移动。这是搅乱拉朵拉视觉的手段。很快其视线开始滞后。 “就凭这种招数……” 在拉朵拉焦躁声中,蕾菲尔迂回至其背后,再转到其身旁,再次出现时却在其眼前。拉朵拉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从正面进攻,于是应对斩击反应稍迟—— 但即便如此魔将之力可不是徒有虚名,拉朵拉最后还是谨守最后一线躲开了。 “呼,啊,呼,啊呵呵……你竟敢!” 因为从天上逃到地上,拉朵拉躲避大剑时步伐蹒跚。她似乎不太习惯地面战斗,移动起来十分生硬。 但她还是挽回了局面。在持续逃避连环斩击中,她终于觑到反击时机,这次将丝线状凝滞挥成了鞭子。 “看招!!!” 鞭子在空中波动着难以捉摸,却也不是罕见之物。单论用魔法模仿武器的话,先前比试的十二优杰中,阿露丝·梅露翡茵也是一例。 因此—— “我说过不会再败给你了啊!!!” “怎、怎么会……” 雷声,大剑,一闪。 对于如蛇的鞭击,蕾菲尔横剑一挥,拉朵拉临机制作的鞭子,顿时在赤闪之下无奈消失。然后蕾菲尔将剑回砍,就势保持追击。于是拉朵拉一直维持着的嘴角悠闲微笑消失,露出了强烈的焦急表情。 “呜啊——要死啦——,人家要输了啦啊……骗你的!” 原来她是故作焦急。 散发着虚假余味的言语过后,拉朵拉突然从某处取出一只人偶。 那是有着赤发的女性人偶,蕾菲尔一见便知那是自己。 “什——” 什么啊这是? 无意间蕾菲尔想起了一句话,那是与水明初识那会儿,他听闻自己被施加了诅咒时所讲的话。 ——若是不了解施加诅咒的媒介,则无法解咒。 据水明那时所言,这种诅咒会存在着媒介,也就是协调自己与诅咒的存在。 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回忆碎片,不禁让蕾菲尔背心恶寒。 那个就是让自己饱受折磨的根源啊! 拉朵拉面上笑容扭曲起来。 下一瞬间,蕾菲尔身体突然传来热病一样的疼痛。 她顿时不堪忍受,将剑猛地插进大地,双膝跪地。 “咕……啊……”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笨蛋啊你!说什么‘我必须打倒这个魔族’哦。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嘛,我有这个在手,就是给你诅咒的这个啊!” “可、可恶……就因为、这种东西……” “当然会有的啊。话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吗?你曾经败给了我一次,就以为自己不会败第二次?真是愚蠢至极!不然是哪样?难不成你脑子烧坏了,连正常的思考都不会了吗?那你还战斗个毛线啊!笨蛋笨蛋笨——蛋!” “呜、咕……” 叫骂声中,蕾菲尔愤怒、后悔和屈辱瞬间涌出,但却因为身体中游离的热而无法随心行动,不禁焦急不已。 但是,拉朵拉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自己? “完工,感觉比想象中简单很多啊。” “你、意欲、何为……” “嗯?当然是带你到你们的本阵,当着你同伴和士兵的面欺凌你啊,这样你不觉得他们会失望吗?你依赖的那些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我折磨你。” 看着拉朵拉将手指放在湿润的唇上,突然,一股冷气狠狠扎进蕾菲尔背心。她脑海中浮现出了拉朵拉所说的屈辱场景,看到了被捕后饱受折磨的自己被残忍地、惨无人道地示众。 “可、恶……我,又……” 我输了吗?不得不尽尝败北的滋味吗? 如此想着,蕾菲尔身体颤抖得停不下来,后悔得停不下来。 然后,她听到了女子尖锐的哄笑。那是无愧于魔族的、宛如恶意结晶的笑。 正当蕾菲尔一边忍受身体炽热,一边屈辱与不安地颤抖之时—— “真是恶趣味的垃圾玩意……哦,失礼,应该正在飞的垃圾他妈吧。” 山崖之上传来了污言秽语。 “诶——?” “什么?是谁——?” “在这里啊。” 循着柔软却凛然清澈的声音指引,蕾菲尔向旁边山崖望去,那里站着一位裹着修道服的兽人。 从波浪卷的桃色秀发之中窜出两只可爱的猫耳,还有那柔和的脸蛋——这也是,蕾菲尔永远无法忘怀的容颜。 “克、克莱丽莎修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助你的啊。” 背着透过云天的淡淡阳光,克莱丽莎悠然玉立。忽然一闪,她毫无声息地落到蕾菲尔身旁。神似淡然从高处跳下的猫。 蕾菲尔送去怀疑的目光。 “竟然说是助我?你到底有何目的?我们不是敌人吗?” “没有哦,我们从没想过与你们为敌。反倒是友军才对。虽然我们有不同的 道路,但都是朝着同一个目标而行。” “之前不尽是装糊涂骗人……” 克莱丽莎表情一直温婉平和、全无恶意,这次她的声音中亦无责怪之意。她脸上浮现着典雅的微笑,但很快转为严肃。 “说的也是呢……那让我订正一下。我们不是你们的友军,来助你也只是结果而已。我真正的目的,是来讨伐魔族。” 讨伐魔族——这应该就是她的本意。但是即便如此,蕾菲尔的疑问不减反增。为何曾经想拐走勇者的人现在却来与魔族交战?因这有些矛盾的两种行为,蕾菲尔无法把握他们的思想。 因此蕾菲尔至今也无法解除怀疑的目光。 不过向克莱丽莎送来怀疑目光的也不止蕾菲尔一个。 “这人是谁啊?你同伴?” 暂时被置身事外的拉朵拉保持着警戒向蕾菲尔问道,克莱丽莎立即代为回答了。 “你可以认为是仅限于现在的同伴。” “哼——敌人再增多少我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可欺负的对象再添一员而已。不过比起这个,”拉朵拉望着帝国士兵撤退的方向,“你既然从那边过来,那么想当然应该撞见我的手下了吧?” “啊,你说那群垃圾的话,现在应该在血与呕吐物与垃圾填充的海里沉没了。” 盯着粗口更甚从前的克莱丽莎,拉朵拉不禁目光谨慎起来。 “你是说他们全都被讨伐了吗?就凭你一个人?” “哎哟哎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就是这里的蕾菲尔小姐也能在数分内全部解决了。” “哼,你想说你自己很强?” “一般般吧。” 明明是谦逊的说法听起来却异常嚣张。 克莱丽莎在脸上涂上颜料,然后她体内魔力开始涌动。这是仿佛将渴望狩猎的野兽放出一般狞猛的魔力,死气浓密得肉眼可见。以前战斗中蕾菲尔面对这个吃了不少苦头。 接着克莱丽莎本性毕露,双手伸出如猫爪一般锋利的钩爪,上犬齿伸长直达颚下。 totemism(族灵崇拜)——通过信仰习得象徵事物的力量,乃是十分强大的魔术。 拉朵拉目睹克莱丽莎变身,不禁表情苦涩地后退。 “呜欸?!搞什么搞什么?!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感情好啊,因为我也不想被你这样的喜欢上。” 话毕,天地间突起一阵风。 那是被杀气侵蚀的魔力,亦即克莱丽莎的一记攻击。 拉朵拉的脸颊上多出了一道伤痕。 她瞪着克莱丽莎,拭去脸颊上下流的血液。 “你很屌啊,看我不宰了你——” 此时拉朵拉那高涨的杀气与黑暗的魔力,乃是与之前同蕾菲尔战斗时根本无法比拟的强大。 然后凶恶的魔力现出形貌。 “什么……竟然有这么强……” 蕾菲尔感觉到拉朵拉剩余的力量,不禁目瞪口呆。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同勒贾斯一起,是攻击你的国家的先锋。能别把我和维舒达、马哈利欧那种杂鱼相提并论吗?” 拉朵拉列举的名字是其他的魔将吧。不管内情如何,这般力量不可小觑。 “咕……克、克莱丽莎修女……” “蕾菲尔小姐请在那边休息,看我不把这个杂鱼给料理了。” 双方都做好了临战态势,黑暗魔力与杀意结晶相交,使得两者中间都出现了空气扭曲。 恐怖的力量互相抗拒着,终于,兽人与魔族,冲突开始。 ★ 是时,传令官紧急的声音响彻位于帝国本阵的中军帐。 “敌袭!敌、敌袭!” 传令官粗暴地掀开中军帐入口的布,火急火燎地语出惊雷。 听到从天而降的袭击报告,中军帐众人瞬间齐齐站起。 当然,因为天色正晴,所以这个消息正所谓晴天霹雳,让人惊得张大了嘴。但是不管怎样,黎二等人因为商讨今后的行动也在其中。 雷纳德暂且中断与黎二等人的对话,满脸严肃地朝传令官大声问道:“敌袭?!从哪里来的?!” “从、从背后来的!”传令官躬身回道。 “背后?!那不可能!”雷纳德悲鸣出声,似乎暂时不敢相信。这是完全出乎预料的状况,他不禁厉声确认,“情报属实吗?!战况应该还没到魔族深入至此的地步啊?!” “考虑到奇袭部队的规模,很可能是少人数隐秘行动……” “怎么回事……?这种手段在这里怎么行得通……”比起魔族偷人屁股这件事,雷纳德更加不能理解这个策略,于是瞠目呢喃着。 葛莱兹艾拉对着这样的他大声训斥道:“皇兄,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请早些重整旗鼓!” “啊,你说得对……”雷纳德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向中军帐内聚集的各将军、参谋下达指令。 黎二等不及指令,便迅速飞奔而出。 “我先去了!” “黎二大人!” “黎二!” 蒂塔妮雅和葛莱兹艾拉的声音紧追其后。这到底是她们对黎二突然跳出而产生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出声挽留呢?黎二怀着疑问冲到外面,拔出orichalcum【山铜】剑,望向中军帐后面。 本阵背后的断崖之下,魔族好似宣示存在感一般降临集结。 尘烟弥漫中,背后许多营帐和辎重被摧毁。魔族低吼声中悲鸣不断,想必有士兵直接承受了魔族的落地冲击。上面的魔族铁脚无情,下面的士兵们只能徒然体验毁灭。 继黎二之后,雷纳德和葛莱兹艾拉也赶了出来。 “咕……难不成他们的正面部队真的只是诱饵吗……?” “皇兄,请您集结部队,退避到安全场所。” “不,莱拉,这样下去根本无处可避——把部队整合起来加固防御吧。”雷纳德摇头否定了葛莱兹艾拉的进言,然后向一旁士兵指示道,“快把留在本阵的十二优杰全部叫过来!” 局势不好大将先跑这种事基本已成固定套路,但此时比起只顾自己跑路、使得护卫等士兵分散,还不如巩固防守来得有用。本阵之中的魔族相较于士兵只是少数,且十二优杰基本都在,所以情势并不太坏。 只不过本阵士兵大部分都没做好战斗准备,魔族背后来这么一发奇袭使他们相当混乱,因此这边状况不利也是彰明较著。 魔族呈放射状散开,向着没有混乱的地方蛮横突进,将眼前所见的一切踏破、揉拧殆尽。 帝国士兵别说固防,形成阵型都难,很快便被带入混战之中。不同种族之间没有互相伤害,也算是起码的救赎吧。 “burn boost!【燃烧·增长】” 黎二横剑,无咏唱发动身体强化魔法。于是在他身体四周,火焰如同应龙升天一般缠绕上升,使其身体能力更进一层。黎二平素拥有女神加护,身体能力已是高强,但要推翻如今的状况还是有所不逮。 然后黎二就这样从士兵中单兵突进,深入魔族群中挥开了orichalcum【山铜】剑。这算是感觉良好的他最理想的战斗方式吧。接近战正是他得意的战法,因为单纯,所以至强。 在其他士兵仍然处于混乱的情况下,继续让魔族侵入本阵就糟糕了。若不能在部队编成完毕之前让前线保持胶着状态,极少人组成的队伍转瞬就会崩溃,基地便会在此连锁中瓦解。 在帝国整好态势前,必须要保住战线。 因此除了在最前线战斗之外别无他法。 因此黎二决定前进,挥剑。 虽然个个魔族都拥有远胜人类的力量,但比起他在自治州对战的魔将伊尔萨鲁,这些东西什么都算不上。能行。不过因为身处前线,魔族数量占据绝对性优势,他只要稍微松懈,便可能被顷刻反杀。 “很强。真的很强。” 每次与魔族相对,黎二都会如此想。 “但是——” 确实它们很强,但是这种强,似乎缺了些什么。它们强悍且量大,让人觉得应付不来,但却又不是让人绝望的强,甚至让他萌生出只要集中好士兵都能战个七八的想法。 首先,魔族不会技巧。人类以剑技魔法威力强大之故,拥有技巧乃是常事,但是魔族只会仰仗爪牙臂力,攻击方式万众如一。 “……” 黎二无言,用剑侧切挥落而来的手臂。每次与魔族交战,这种状况必定发生。就像被下定了指令的机器人,无论哪个都是同样的路数。所以应付起来超简单。都可以总结出经验了。只要每次给痛失王之力鬼嚎的魔族反手一击破脑瓜,便能简单地使之永眠。 上面提到的强也是。它们虽然强,但也不过如此。且外观相同的魔族,其强大之处也全部同等。 “哈!” 对于拥有同样的速度、手臂砸落同样快的魔族,黎二也以同样的侧移避开。对方侧面毫无防备,然后就是毫无难度地斩其要害。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采取同样的动作就好。 正因如此—— “这些渣渣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毁灭人间吗?” 黎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它们真的想做吗?它们真的确信做得到吗?就算数量众多,这样的战斗方式真的让人很怀疑它们到底有没有干劲。 很久以前,在厄斯泰勒王城凯美利亚,三人决定是否同魔族战斗的时候,水明直说不行不干。其理由是魔族的数量实在太多。不管怎么说,他那样决定就好。水明无论何时都会保持基本的慎重,无论对何事都会将冷静放在第一位,那次发言也是,他是说胜算很低而不是完全做不了。 但是现在怎样?那么嫌弃的水明也真香了。也就是说他也觉得这场战役是很有胜算的。 水明嗅觉灵敏毋庸置疑,至今为止未尝败绩。他都觉得能赢,那魔族还有胜算吗? 这是否是自己因为女神赋予之力而产生乐观他不知道,但感觉不到足够的绝望是确定的事实。 所以,黎二会想—— “它们真的、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要说它们脑子只有一根筋那也实在太过幼稚,那么它们只要往正确的方向想,立刻就能纠正过来,但也因此疑问不止。 比如,它们为什么不想着变强呢? 是不想,还是做不到?搞不懂。 无论如何,黎二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也没忘记挥剑。 突然,他听到了沙沙沙的、某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还有吗……” 最初落下的魔族并非全部的奇袭部队,只要循着滑落音看去,便能发现崖上还有魔族下来。 “但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 黎二下定决心一般叫喊着,挥剑斩向身前的魔族,一如既往。 忽然,他察觉到身后有动静。那是魔族黑暗之力的气息。他尽是凝神应对前方攻击,而怠慢了警戒。 “咕——” 他慌忙回身,但不用说,太晚了。 “就是想了那些才会变成这样啊——” 魔族不会技巧——就是因为他内心认定对方只会相同的战斗方式,才被找到破绽陷入危机。这不就是三流都瞧不起的行为吗? “咕——” 黎二凑合着挥剑,当然也理解自己可能凑合不过去,而就在这时—— 他眼前两道银色闪光交叉闪过。那正是mithril(秘银)的光泽,如预料般将威胁他背后的魔族吞没了。 绝命呐喊直冲天际。 若是回头,可以发现手持细身双剑的蒂塔妮雅正在倒地魔族后面。 此时她披着盖过嘴巴的宽大外套,一向温和的眼瞳闪着如同刃锋般锐利的目光,正如其手中剑反射的银光,浑身笼罩着触之即砍的氛围。她没有沉浸在斩杀的余韵中,反身与黎二背靠背。 “黎二大人,身后就交给我吧。些微琐事全部由我来收拾,您尽管尽情挥剑。” “嗯。谢谢,蒂雅。” 黎二真诚地向凛然而危险的她谢道。 她真是可靠。 队友这么可靠,黎二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想法。 ——我这样真的算勇者吗?勇者这样真的可以吗?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自己尽是要人帮助。没有同伴相助而完成的战斗简直屈指可数。自从在帝都自觉力量不足时起,自己不就像完全没有进步吗?自己真的可以占着勇者的名号,今后一直这么战斗下去吗?这种疑问与窝囊变成了不安,压在了黎二背上。 “黎二大人。” “蒂雅?” “您在想很多事情吧?现在还请集意念于剑锋。既然此身为剑士,则当以身作剑。” 即便身处骚乱之中,蒂塔妮雅的声音依旧沉静而透彻。 黎二心为杂念所困,被她的告诫瞬时点醒。 “嗯。抱歉。还有谢谢。” 黎二回首再次道谢,蒂塔妮雅笑容不似平素之温和,显得有些放肆。这便是她以身作剑的证明吧。身为剑士战斗的蒂塔妮雅,与身为公主的蒂塔妮雅,不可同一而论。 “上了。” “是!” 有蒂塔妮雅相伴,黎二挺剑深入,再深入,剑光直至山崖之下。 魔族一定有指挥官,他们就是为了将其斩于剑下。 两人到得崖下,然而在此的却是——巨大的肉块。 肉块之山压在毁灭的营帐宝座之上,其身形难以描述,仅异形肉块而已。 见此异样,两人下意识止步。 然后,它似乎终于发现了他们。 “吾等名为——葛拉拉吉拉兹。女神使徒的勇者啊,为了吾等魔族之神泽克莱亚的夙愿,以及魔王纳库夏德拉的永誉,吾等会请你永眠于此。” 有如无数童声重重叠加的喧闹声音,正式发出消灭勇者的宣言。 ★ 时间来到黎二两人与葛拉拉吉拉兹接触稍微靠前一点。 在远离帝国军本阵的一座山丘上,伫立着两道身影,他们如同神明俯视地面众生一般,睥睨黎二等人的战斗。 其中一道身影突然发出不满与感叹交织的叹息,“没想到奇袭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说出感想的这位,是个腰间盘着玫瑰金大锁的帅男——魔将伊尔萨鲁。 【玫瑰金:日文原文为赤金,是金铜合金的俗称。而中文中赤金指纯金,红金才是金与其他金属的合金,其中玫瑰金是75%金+22.25%铜+2.75%银的合金。】 而另一位只是影子碎片——魔将利榭巴姆。 利榭巴姆有些冷冷地回答道:“此计能有效果,只能说对面就是这么的小觑我们哦。这也是因为我方的进攻总是如此愚直,让人家以为魔族就像蛮族一般智障,疑心就跟对猪差不多哦。” 伊尔萨鲁打断他对敌军疏落的指摘,“你既然这么熟练,那为何要等到现在?” “这当然是要给对方营造自己策略棒棒哒的错觉哦,状况进行得很顺利的话,他们就会产生这般大意。” 伊尔萨鲁本想暗中将利榭巴姆对疏落的指摘返给 他自己,不承想对方给出了如此冷漠的回答。 “也就是说你为了进一步激起祭品们的大意才等到现在吗?” “是的……这边进攻的话,那边当然会迎击。若是对方的防守赶不上这边的进攻,那么对方在凑够人数之前为了维持形势,自然会采用拖延战术哦。既然与防守方的交战无法避免,那么只要让对方以为我们会老实巴交地正面硬杠,然后我们采用少数奇袭就好了。这是很常见的手段哦。调虎离山,再抄他老窝。这种方法谁都想得到。” “哼——那么你的预期呢?” “如果本阵今后会警戒我方动向就很好了,若能给予打击至本阵混乱则是意外之喜。” “我不认为这样对得起我们在等待期间受到的损失啊。” “不会哦。不仅效果已有十成,甚至还可能有得赚哦。” 话虽如此,伊尔萨鲁无论怎么考虑也算不对这笔帐,于是对利榭巴姆的话抱有疑问。 确实,利榭巴姆计策的效果毋庸置疑,但要说得到的成果对得起付出的损害,伊尔萨鲁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己方的被害数除了奇袭本阵的部队,还得算上险峻山道上正面硬杠的部队。 若是能将本阵彻底击溃倒也划算,但那里摆好架势的充其量算得上前锋而已,只是人数凑够的前菜,考虑到这之后会有更大规模的军队,这边当然就捉襟见肘了。 因此—— “真有赚的吗?这种状况下那些家伙可能反而败退了哦?” 那些家伙——指的是葛拉拉吉拉兹等奇袭部队。少人数被多人数吞没的可能性更高,不过因为奇袭部队是魔族,这个可能便连微尘都不如。但伊尔萨鲁并非魔族,所以会觉得这如同额头顶缸的行为十分危险,而为之担心。 对于这一疑问,利榭巴姆却发出连伊尔萨鲁都觉得冰寒彻骨的残酷笑容。 “就算如此又待如何?败退也就算了,他们全灭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他到底有什么底气,才会说出这种话呢?身为魔族,本自当为魔族谋胜。但是从那看久了甚至会让人冷彻心扉的微笑中,伊尔萨鲁感觉到了另类的想法。 伊尔萨鲁面色僵硬了一会儿,但却悟不透,于是再次露出无聊的表情,关注起战斗趋势来。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像维舒达那样用兵啊?” “那真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并不是军师,所以谈不上战术,也就会这点陈腐的手段罢了。” “这话是认真的吗?你这不是很擅长诡计吗?” 伊尔萨鲁嫌弃地说道。利榭巴姆却仿佛受到称赞一般回以喜悦笑容。 “不不,在下就这点本事而已。有这点本事在下就满足了。像是把对手埋进陷阱、完全掌握对方行动什么的,在下基本不行的。若是坚持这种事,恐怕会正如故事中所讲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要说战争,牺牲也不过只是副产物。让在下这种用兵小白来出谋划策,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因此要在下做的话也就像这样确定能成功的小技俩,在下只要能轻松点就万分感谢了,不是吗?——要找能打的家伙的话,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从利榭巴姆的话中,可见他对其他魔族性命不屑一顾,对此伊尔萨鲁细眼怒视。 “利榭巴姆啊,你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个,快的话你马上就能知道了——哦,比起这个,那边的状况有变化了哦。” 利榭巴姆视线所向之处,蒂塔妮雅护在黎二背后,两人冲散魔族,进而深入到底,在那里有小山一般的肉块阻挡。 伊尔萨鲁对那肉块很熟悉。 “是葛拉拉吉拉兹啊,要上了吗?” “是想从正面杀死勇者削弱士兵的气势哦。若真能在此击杀勇者,对面士气也会大幅下降吧。” 正如利榭巴姆所说,杀死勇者的好处绝大。而抢先杀死勇者,对于魔族来说正是最为优先的事项。 但是伊尔萨鲁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埋怨。 “真没想到,那个勇者会来这里啊。” “你没想到?” “因为那个勇者还没有熟悉女神之力啊,我还以为祭品们会很宝贝他哪。现在对于那个男人最重要的是适应力量,变得更强后再上战场。” “原来如此。” “但是祭品们似乎还没搞清楚勇者该干什么啊,都不拦一下就让他冲到葛拉拉吉拉兹面前,实在是为时过早了。” “嚯嚯,那么你是说,那个勇者的胜算万中无一吗?” “当然啦,葛拉拉吉拉兹好歹被称为魔将,自然也有那般实力。” 勇者实力不够,加上葛拉拉吉拉兹在魔族异形之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因此,勇者必败。 所以—— “所以你现在很不爽?觉得特别留在碗边的美食,被人横刀夺爱了?” “差不多……吧。” 之前在自治州石窟中,伊尔萨鲁放过了黎二,是觉得那时就吃还太早,因为看他作为祭品还有长膘的余地。在他变强后再吃,伊尔萨鲁也能获得相应的回报。所以那时伊尔萨鲁没拿出真本事,后面也愉悦地等他成长——不,是等过了。因为他被夺走了。自己留在碗边最喜爱的美食竟然没吃到,这种遗憾想必谁都不会好受。 “伊尔萨鲁大人,以前在下拜托你去取的东西真的被那个勇者拿走了吗?” “你拜托我取的东西——那个啊,哼,我没完成任务你不甘心吗?” “不是,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在下原本就没对谁有过期待。” 原来成功与否都一样啊。伊尔萨鲁连针眼小的讽刺都没感觉到,心中不禁生出疑问。 “你就这么不在意?难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吗?” “不不,那是——圣仪物(现事象兵装),正如在下以前说的,它能到达邪神领域乃是事实。不过,那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熟练使用的东西。” “但那个男人即使就那样,好歹也是女神选中的人哦?” “那不重要。因为被女神选中,与寻求根源的价值相比,哪边更困难与珍贵,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 利榭巴姆说的话到底有何意义?伊尔萨鲁没能明白,但也不会深究,因为那种玩意他根本无所谓。 但是利榭巴姆却不问自答。 “重点在于那个勇者是否能听到内面的声音。如果那个勇者的想念抵达了根源,或pis judaicus(破碎绀碧)回应了他的请求,那时他将获得的力量乃是——” 利榭巴姆没再说下去,只是将隐藏着的冰冷微笑,肆无忌惮地解放出来。 第四章 我为我之信念 ★ 那是一座薄桃色的异形肉山,眼睛细小,手脚无数。 它是魔将葛拉拉吉拉兹。 它既非人型,亦非四足兽型,是只能用一坨肉块来形容的存在。其形质不禁让人联想到放任增殖的恶性肿瘤。 它到底能否被断定为魔族和活物呢? 它是极其特异的存在,甚至自己都无法回答自己是什么,其外形在进化树上已经和动植物分道扬镳了。 【日文原文为生物,意思跟中文差不多。但要说葛拉拉吉拉兹不是生物也太夸张了,人家好歹像一坨肉,恰好日文生物也有动植物的意思,这里就用了。】 “汝乃伊萨之砾——” 【日文原文为“イサ”,没找到什么特殊含义,意思有鲸(古称)、伊佐(地名)、石原(地名)。】 葛拉拉吉拉兹声音一响,便有黑色火花炸裂开来,小小的铁块仿佛变成散弹一般瞬间绽放无数,随之咻咻咻的贯空之音不绝于耳。 对于这目光都捕捉不到的攻击,黎二和蒂塔妮雅除了跑动回避之外别无他法,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我操,近不了身……” 果断近身有砾弹遍布,但跑也是不可能跑的,就算稍微停下来瞄一眼也会被立刻开洞。进退两难的状况根本停不下来啊。 此乃乍看之下根本无法断定战斗方式的对手。其外观重拙,完全无法猜透它会怎样行动,正因这样才招致如此不利的局面。 感觉就像面对大量机关枪一般,弹雨迟迟不绝。 不过,既然无法近身,那么远攻就好。 “汝乃地!敕令樊笼大地,命汝之脉动剧烈成震,归于吾之足下!汝盘踞于此,故能演化无尽之台,贯虚破恶!ground gazer【大地守望者】!” 黎二飞快地咏唱地属性咒文,毫无停顿地解放出了键言。 接着葛拉拉吉拉兹周围地面上骤然生出无数巨大坚固的地柱,大地柱没有特定瞄准只是随意生出,但因其范围之广、数量之多,其尖利的尖端不断削去葛拉拉吉拉兹的身体。 然而—— “凭这搪塞的招数就想讨伐吾等吗?勇者啊!” 伴随着如同噪音漫天反射的呐喊,葛拉拉吉拉兹那肉瘤的身体膨胀起来,仿佛要将削去的部分补回一般不断增殖。当ground gazer【大地守望者】的大地柱消失之时,葛拉拉吉拉兹无事发生般完全恢复了原状。 “这玩意还能再生……” 黎二仿佛被炙烤一般焦躁起来。对方能够自疗,那么半吊子的攻击只会徒劳,但又不可稀里糊涂就出手,于是他变得有些迟疑。 在黎二因难以出手而咬牙时,背后的蒂塔妮雅出声道:“黎二大人,我会速攻过去,魔将注意被我吸引后,你去偷它屁股。” “明白了!” 理解了蒂塔妮雅的提议后,黎二立即与她分开。幸好其他魔族碍于葛拉拉吉拉兹的攻击而保持了距离,他即刻快速迂回,蒂塔妮雅则果断正面开砍。 蒂塔妮雅动作灵敏至极,左右移动间生出无数残像,让人有种鬼畜的错觉。即便葛拉拉吉拉兹有无数只眼,也无法正确把握她的行动,于是它的注意逐渐朝前方集中。 它上钩了! 黎二确信计划可行,便朝葛拉拉吉拉兹后方突入,一路用剑砍倒魔族,接着在悬崖上飞奔,然后看准蒂塔妮雅退开之时—— “啊啊啊啊啊啊啊!” 确认时机正好,黎二倾力一闪。然而正当他在葛拉拉吉拉兹身后高举orichalcum【山铜】剑时,那深埋在肉块中紧盯蒂塔妮雅的眼睛中,有一部分突然转动,看向了黎二。 “咕——?!” 葛拉拉吉拉兹那无数细小手足的一部分也追随其视线,唏嗦唏嗦地躁动起来,然后朝黎二射出铁块——伊萨之砾。为了回避散弹般的攻击范围,黎二身子一扭投向地面,着地后快速滚动,然而伊萨之砾已经瞄准那里—— “咕——汝乃土!遵吾之命,筑起坚壁,违者不入!loam wall rising【土·墙·升】!” 黎二躺地咏唱防御咒文,做出土壁魔法挡住身体。此壁应该能够防御各种攻击,它也没有违背期待,成功防住了伊萨之砾第一波攻击。然而伊萨之砾攻击毫无止歇,在一波又一波的防守之中,土壁持续变薄。这样下去根本维持不了几秒,于是黎二立即起身远离。 “这攻击来得也太猛烈了吧……” “太小瞧魔了勇者!别以为吾等会落入这么幼稚的圈套!”葛拉拉吉拉兹怒声震天。 它竟然能正确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攻击。但它如何能够做到?它的注意应该都集中到了正面的蒂塔妮雅身上,而其众多的眼睛也都确实朝向了那边。但是一部分眼睛和手足却做出了别的行为。就好像,有多套器官独立存在一般。 多套器官—— “原来是这样啊。”黎二望向葛拉拉吉拉兹,“你们是群体,对吗?” “没错!吾等既为一体,亦是数百的军队!仅凭尔等人类的渺小攻击,休想毁灭吾等!”葛拉拉吉拉兹高声叫道。 原来如此,这便是它一直以“吾等”自称的缘由。若这些挤在一起的手足、眼睛、肉块真的全部都是独立的,那么当它们一起放出伊萨之砾,则会变成地狱难度的对局。 太糟糕了!黎二口中苦涩不断扩散着。 虽然与魔将陷入了苦战,但即便没这回事,他依旧会持剑深深刺入魔族军队的怀抱。 现在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啊。 “黎二大人,这里就……” “咕……我还是负担不起吗……?” “那是当然。吾等会让你腐朽于此。侮辱吾等魔族的罪过,你就在弥留之际慢慢后悔吧。” 葛拉拉吉拉兹发出号令,周围魔族立即响应,迫近而来。看来是打算包围镇压两人。黎二也想采取对策,但他与蒂塔妮雅光是对付葛拉拉吉拉兹就得倾尽全力,实在无暇他顾。而葛莱兹艾拉和其他十二优杰要守护雷纳德,无法施予援手。再这样束手下去,两人性命必定就留在这里了。 “蒂雅,怎么办?” “只能暂行退避了,向友军方向突围吧。” “但是这样会把后背暴露给那个魔将。” “嗯,所以殿后就由我负责吧。黎二大人请尽快突围,回去重整态势。” “不行!那样的话蒂雅你会……”黎二无法接受,朝蒂塔妮雅大声喊道。 但是她却说道:“没关系的,黎二大人,请相信我。” “蒂雅……” 黎二不能容忍自己把她当作盾牌,但是他拿不出改变现状的举措却也是事实,继续下去两人必将双双毙命。所以在此献身便是蒂塔妮雅心之所愿。 黎二咬紧牙关。 又一次,他被迫体会到自己的无力。 又一次,他不得不依赖同伴的保护。 但是,他必须得做出艰难的决断了。 而就在此时—— “汝乃地。敕令樊笼大地,命汝之脉动剧烈成震,势迫一切立地之足。汝盘踞于此,乃万物之基盘,故能演化无尽之台,贯虚破恶。ground gazer refi【大地守望者·改】!” 有少女唱出了咒文,那是黎二不曾听闻的键言。但比起黎二之前使用的魔法,她的魔法要更加强大。 键言之后,众人所立地面生出隆起。黎二使出的魔法只是巨大的柱子向正上方突起,而此魔法看起来则像是豪猪的针一般,无数土块大剑朝斜上方刺出。 魔族被这过度粗钝的剑刃切割得四分五裂,落命干脆得出人意料。不久魔法效果消失,隆起的地面归于平坦。尘烟飘散间,魔族尸骸融入地面阴影,少女踏过起伏,现出身形。 是伊娥·瞿昙! 【图8】 “真是的,请不要擅自在吾的面前做出那么悲壮的气氛。” “伊娥·瞿昙小姐……” “唔姆。吾之婚约者啊,对于你丢下吾的事情,你需要记住,我之后会追究到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哦。” 【原文为日本海沟,但是日本海沟怎么比得上伊娥·瞿昙大人的中二力,于是这里擅自改成了马里亚纳海沟。】 伊娥·瞿昙气势汹汹地伸出食指,坦言自己的不满。她一如往常,即便置身于现在的处境,她依旧措置裕如。但是与她的态度相违,魔族包围仍未溃散。通往帝国军的回归之路很快被封闭了。 “伊娥·瞿昙大人,黎二大人拜托您了,我在后面——” “都说了别擅自决定局面不利。”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 蒂塔妮雅还想拌嘴,伊娥·瞿昙却发出大声的叹息,那就像对执着于无意义烦恼之人的无奈一般。 “你们的思想有问题啊,在这里战斗的可不止吾等哦。以为强大的只有自己,你们是认真的吗?” “诶——?” 为伊娥·瞿昙言辞所惑,黎二下意识叫出声来。 还有其他强者——伊娥·瞿昙虽然如此说了,但黎二认为除了自己、蒂塔妮雅、伊娥·瞿昙以及葛莱兹艾拉,便没有其他能打破现状的战力了。自己三人已是进退两难,而葛莱兹艾拉与十二优杰忙于他事,也正是因为如此,蒂塔妮雅才想将他托付给伊娥·瞿昙。 那么试问还有谁人,能够打破此等现状? 突然,黎二感觉到友军一方出现强大的魔力波动,那是经由大地传达给身体的震撼,就宛如强大力量解放之际引起的天地共振。 难道是葛莱兹艾拉在使用土属性魔法?就在黎二心中涌出这个推测的刹那,不自然的回音在这毫无遮蔽物的地方回荡起来。 那是少女的咏唱—— “魔力炉心。白火,临界爆发。” 其声庄严,兼具优雅。 很快,黎二明白了其诉说的意思。 周围短促震动的强大魔力突然爆炸性地膨胀起来,形成动辄吹飞一切的魔力波动,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太阳降落地表般的强热。 在这冲击波与热风的争辉下,无论己方还是魔族,皆如同被冰冻般一动不动。 无意间,身体被可怕的寒气侵袭了。 就像听到恐怖故事、行走在灵异地点、偶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一般,那是无论谁都曾一度体会过的,直透身心的震颤。 而现在,这股震颤全部转化成了冰冷的寒气。 “这、这是什么?” “水明……不,到底是谁?” “哼哼,原来如此,那家伙都把人调教到这种程度了啊。平时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该做的事情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嘛。真是让人嫉妒啊,连吾之咒缚都快被刺激到了。” 与黎二的困惑不同,伊娥·瞿昙似乎知道些什么,面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 她到底知道什么?然而下一个咒文没有给黎二发问的机会。 “汝乃雨。汝乃吾之深奥中偏连无尽之火雨,无情白火清洗深埋地底之恶意,洗礼之白烟化作冲天云雾,不给乱世、秽世之物丝毫慈悲。此净化有如从天降下的审判之火与戒律,rainze cloudier(于云雨中燃烧之白)” 键言为rainze cloudier,其中混入了自造词,似乎暗示即将现世的魔法的特殊性。 接着地面上展开了白光绚烂的巨大魔法阵,似乎要与之成对般,天空中也构筑出了同样的魔法阵。它们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旋转,其间无数白色闪电肆意横行,晴空之上渐渐生出白云,呈漩涡状。 白云漩涡扩展开来,然而与之相反的是,其下方却亮如正午。 作为魔法其启动太过迟缓,而且如此浩大的声势,看起来似乎只生成了大量的云。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很快天空开始滴答滴答下起雨滴般的事物,转瞬势成倾盆。或许是天空被白云覆盖之故,小小的雨滴看起来呈白色。雨丝拉出黏黏的尾迹,按着预定的轨迹,朝下界的魔族落去。 然而那并非雨滴,乃是发着白光的等离子体。 一旦那灼热的雨或丝与魔族相接触,则立即变成白色火炎,完全无法抵挡。就算它们想用对魔法有抵抗作用的黑暗之力,但奈何并无术式可遮挡倾盆而下的大雨,于是全身总是暴露在雨中。最终白炎绽放、炸裂,连带蔓延到就近的魔族身上,其速度仅是瞬间。于是白炎有如风助之野火般迅速扩散开来,将附近的魔族烧得只余片甲。 “……” 如此惨状,黎二除了无语,还能如何? 还能心寒。 并非因为这魔法威力——当然其威力也不可小觑——真正恐怖的乃是它的覆盖范围。它竟然能作成覆天之云,并向其下的所有目标倾注白色火炎,范围之广不可不为之惊叹。而且白云现今仍在增大,再过不久便能将本阵全域都笼罩其下。 规模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黎二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魔法,不禁哑口无言。而在他身旁的蒂塔妮雅目光中透露出震惊与警戒,伊娥·瞿昙则不服地皱起眉头。 当然,陷入震惊的也不止黎二等人。 “什、什么鬼啊,这魔法?!这规模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发出这重重叠加的惊愕的,是魔将葛拉拉吉拉兹。 看来这魔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魔法。那与黎二、蒂塔妮雅搏斗时游刃有余的态度早已崩溃,此时只剩无尽的困惑。 终于,此魔法的施术者分开白炎漫步行来。 翡露梅妮雅·斯丁格雷! “这种程度便要否定,当真是愚昧无知。这世上不讲道理之事屈指可数,而我所做的与之相比,不过晦星之于皓月。” “这魔法原来是你搞的鬼吗?!” 葛拉拉吉拉兹语气强烈地问道。而翡露梅妮雅则是静静颔首。 “你是谁?!又不是勇者,为什么可以操纵如此强大的力量?!你当真是人类吗?!” “这个是因为——就在几天前,我决定不做人类了。” 如此平静、淡漠的话语,闻者无不身心俱寒。 不做人类了,这便是翡露梅妮雅对于葛拉拉吉拉兹最后一问的回答。 “你、你竟然说,不做人类了……?这身份还可以随便扔掉的吗……?” “此事与魔族并不相干。” “竟、竟敢愚弄吾等……” “这个暂且不论,你不会太过在意我了吗?你的敌人可不止我哦?” “什么——?” 葛拉拉吉拉兹的声音中有些疑惑,而豪爽的呐喊轻易将其盖过。 “看招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其声随性而粗暴,很有男子气概,但却是少女发出的。 咚——!与仿佛从心底响起的重低音一同,那些在白色火炎中残存下来的魔族,随着尘土一起被掀上了天。随后身体四散零落,诉说它们受到的攻击是如何的厉害。然后燃烧起来的魔族栅栏被强烈的冲击波吹散,而在那栅栏一端,有一位手持巨大斧枪的、琉璃发色的娇小少女。 少女忿忿地皱着脸蛋,小手掌扇啊扇的,仿佛碰到了肮脏的东西。其表情一点也不 像在与人类敌人战斗,倒像是在驱赶讨厌的害虫。 “那位是……” 蒂塔妮雅用并非问谁的语气说道,而翡露梅妮雅则做出了回答。 “公主殿下,她是友军。不过要注意,只有现在才是……” “现在?” “对吧。” 被称为友军的少女回答了蒂塔妮雅的疑问,看来耳朵挺敏锐。 然后她朝着黎二和蒂塔妮雅的方向亮出斧枪。 “哟,救世勇者还有薄明斩姬,咱的名字叫吉贝托·葛利嘉,今儿个咱就稍微来给你们搭把手。哦,还有‘你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这些庸俗的质问甭说,那是与你们无关的事!就酱!” 说着,她再次挥动斧枪,其巨大的斧头顿时与把柄分离,仅靠锁链相连。她甩动起斧头,将周围魔族锤飞。算上翡露梅妮雅的魔法,场间的魔族基本都被打倒或无力化了。 对此,葛拉拉吉拉兹不禁咬牙切齿。 “这、这等数量,竟然仅靠两人就瓦解了吗……” “哈!你们这些藐小的虼蚤们,就算凑合再多也不过是智商为零的害虫!别小瞧人了你这个蠢货大蠢货!哦,咱是侏儒来着……” “而且也不止我们哦,还有帝国的士兵们。” 翡露梅妮雅视线瞥向后方,葛莱兹艾拉早已在那边指挥士兵,将残留魔族消灭殆尽。 “大家给我雄起!去援助黎二他们!” “是!” 葛莱兹艾拉振臂一呼,帝国的精锐们回应得震天响。最初他们因为混乱而被逼入劣势,想来在早期阶段便重整态势,转而反击。 但是给黎二他们打开活路的,毫无疑问是翡露梅妮雅的魔法。葛拉拉吉拉兹似乎再三捋顺了这点,便朝她愤怒地射出伊萨之砾。 “你个小娘们儿!” “汝乃障壁。命汝展开。” 翡露梅妮雅唱出咒文,于是她身前立即出现魔力浓密的墙壁,将葛拉拉吉拉兹扔来的铁块尽数遮挡。 “竟然用魔法盾挡住了吾等的伊萨之砾?!” “很遗憾,这其实是魔术障壁。” “什么玩意!” 这之后葛拉拉吉拉兹也不间断地发射伊萨之砾,然而却没能突破翡露梅妮雅构筑的障壁。尽管先前黎二也做出了土壁,却在眨眼间濒临崩溃。而翡露梅妮雅不仅咏唱更短,咒文听都没听过,甚至连键言都没有,但最终却做出了远超黎二的防壁。 葛拉拉吉拉兹终于也明白自己在白费力气,于是停止发射伊萨之砾,翡露梅妮雅也随之解除了障壁。 “魔将,你的攻击对我是没用的,束手就擒吧!”翡露梅妮雅放出更加强大的魔力,向葛拉拉吉拉兹施压。 “咕!怎么会、这样……” 见此情形,蒂塔妮雅不禁露出佩服的笑容。 “白炎大人果然可靠。” “不、不敢当,不敢当……” 受到自己尊敬的公主的夸赞,翡露梅妮雅先前威风的表情立即崩解,开始害羞起来。但她依旧维持着魔力高涨,没有丝毫懈怠。 不久葛莱兹艾拉那边将魔族扫除完毕,便到这边合流。 “剩下的只有这个怪物了吧?” “嗯,它自称魔将葛拉拉吉拉兹。”蒂塔妮雅答道. 因为先前的战斗,她的声音中掺杂了很多的郁闷,然而葛莱兹艾拉无所畏惧地笑道:“有此等战力聚集于此,就算是魔将也不足为惧。” “葛莱兹艾拉殿下,乱插g乃是禁忌的哦。”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吧黎二……黎二?” 葛莱兹艾拉朝黎二搭话,然而对方却没有反应,不禁对他的异常不可思议。 突然,黎二朝葛拉拉吉拉兹踏出脚步。 “黎二大人?!” “喂,你抢先是要干嘛呀?!” 黎二突然一个人冲出,两位公主不禁焦急出声。 然而黎二并没有因为她们挽留,便有丝毫停留。 “这家伙就由我一个人打倒,希望大家都别出手。” “但是黎二大人——” “非得我一个人不可啊!” 黎二甩开了蒂塔妮雅的呼喊。 非他一人不可——这份意志,当然是来源于先前的战斗。他曾被迫面临不得不牺牲蒂塔妮雅这等不愉快的选择,为了今后不再让此事重演,他必须超越现在的自我,所以他非单枪匹马不可。 望着那充满觉悟的背影,蒂塔妮雅依旧不甘放任,然而一柄斧枪拦在了她身前。 “让他去做吧,谁都有不得不一个人承担的时候啊。” “你……” “那是仪式,是让男人成为一名战士的仪式。你不也曾有过吗?” 说着,吉贝托闭上一只眼睛,露出笑颜。 为了成为战士的倔强——吉贝托都搬出了此等真理,蒂塔妮雅便只得沉默。 见黎二单枪匹马而来,葛拉拉吉拉兹不禁骚动起来。 “你竟然想一个人打倒我?单凭你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之前不是证明过了吗!你疯了吗!”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因为我非做不可,所以我只需做了就好。” “狂妄也给适可而止吧小子!你不过是女神赐予了不相称的力量,可别误以为那是你自己的强大!” “这只是一时假借的力量,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所以……正因如此!我必须在某处超越它啊!” “你当吾等是垫脚石吗!!!” “没错!!!我就是要踩着你们更上一层啊!!!” 吼叫着,黎二踏向了葛拉拉吉拉兹。 仿佛同他所说,他会踩着它,超越自我。 葛拉拉吉拉兹以极近距离发射出了伊萨之砾,黎二间不容发地游走在它身周进行躲避。 “你吼那么凶结果就这么猥琐吗!勇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 伊萨之砾擦脸掠过,在黎二脸颊留下伤痕。 虽然趁着脑袋发热就莽了过来,但他竭尽全力也就这般持续猥琐而已,始终寻不到攻击良机。不仅如此,他连自己的胜算都看不见。不,是原本就没有。在他最初被逼入苦战之时,胜利的前路便被掘断了。 但即便如此,他自己也必须踏出这一步。就算有人说他莽,就算有人说他猥琐,他也不会放弃。 曾经,勒贾斯使他苦战; 曾经,艾力欧特对他放水; 曾经,伊尔萨鲁使他屈服。 若是在这里也做不到彻底,那么他今后永远都会有所残缺。 因为他有一群可靠的同伴。就在现在,他都能听到背后同伴们担忧的声音。 大家合力讨伐吧,不要一个人勉强……全都是温柔体贴的话语。 一直都是这样,有谁向他伸出援手。但是,这样真的算是勇者吗?做了这种事真的还能被叫做勇者吗?不能成为别人的助力,只是沦陷在别人的帮助中,这不就像是幼帝被贤臣按在龙椅上,举行荒唐可笑的登基吗? 这种事情,他绝对无法屈就。因为徒有虚名的空壳,没有任何意义。 黎二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赝品! “我不能输……” “为了女神?!还是为了人类?!” “不!与勇者女神世界人类都没有关系!这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啊!” 对,这便是他的缘由。 所以,此刻便是飞跃之时。将至今为止被蒙蔽的自己,甘于同伴好意的自己,不完全的自己,在此终结! 就算不能展翅,但若不在此飞跃,则永无翱翔之日。 所以,现在不得不踏出这一步—— “我要……我要变强!我想要变得更强啊!!” 就在他将自己的想法、心愿,自己大声倾诉出来之时。 ——想要的话就求我啊,你求我啊。 “诶……?” ——通达变强的究极之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存在于你自己体内。 “谁,是谁——?” 黎二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无机质的宣告,他下意识地发出询问。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被扔在了泥淖一般的黑暗之中。 “这、这里是哪里?为、为什么……” 眼前发生这般无法理解的事态,黎二顿时困惑不已。自己应该在帝国军阵地,进行蓄谋已久的正面刚葛拉拉吉拉兹才是。但环顾四周,皆寻之不得,寻之……而不得。再看周围皆被黑暗覆盖,只有远处隐隐可见光亮。 仿若置身于很长很长的隧道最深处。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这样的疑问在黎二心中徘徊不去。 但是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看见暗黑深处那小小的光点变蓝了。 “啊——” 黎二仿佛被远处闪耀的蓝魅惑了一般,陶然忘我中嘴里发出没有任何意图的声音。脑海亦如其声,稀里糊涂的。先前还存在的克己呼喊的热情,现已了无踪迹,仅存那抹蓝光。 他曾见过这道光,是镶嵌在圣仪物上的宝石所蕴含的光辉。 他恍然大悟。 为何自己会为那道光沉迷。 因为他想知道的所有答案,尽在那道光中。 所以,跑起来,跑起来,什么都不想,只管向前冲—— 他取得了那道苍蓝的光。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文字。 以及无声之声的声音,其为: ——于pis之碧的璀璨之中。 ——剑灵晶化。 这些文字之声不断重复着,突然苍蓝的光辉变得强烈起来,并朝他手中汇集——但是在听到最后的文字之前,炫目的光芒消失了。 当黎二再次回过神来,隧道般的黑暗与苍蓝光辉都已不再,他又回到了帝国军的阵地中。 他的眼前是葛拉拉吉拉兹的嘲笑。 “哼,还以为会搞些什么,原来就只会放闪嘛。” “……” 若真如它所说,那么黎二刚刚在这边应该也放出了苍蓝之光。而他的右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武装化之前的伊什塔尔之簇(结晶剑)。到底是无意识间从哪儿扒来的,还是说先前抓住的苍蓝之光就是这个? 【伊什塔尔:巴比伦的自然与丰收女神,名字的意思是“星辰”,在古代巴比伦和亚述宗教中象征金星,同时也是司爱情、生育及战争的女神。】 结晶剑持续放射出淡淡光辉,仿佛先前所见苍蓝之余晖。 正如葛拉拉吉拉兹所言,它只是发光而已。肯定是他一直都在这边,而苍蓝之光只是从手掌间散溢出来。圣仪物并未如同与伊尔萨鲁交战时那般变成武器,这便是明证。当然这应当归结为,他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武器变化的文字。 但尽管如此,他那时确实抓住了苍蓝之光。他看到了道路,他看到了大门。在那苍蓝光辉的深处,他听到了无声之声。 因为,他并不是一无所获。 “什么——?!” 黎二横剑,以与压制伊尔萨鲁之时同样的速度行动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了葛拉拉吉拉兹那重重叠加的惊愕声。恐怕在它眼中,自己就如同突然消失了一般。 这个魔将并不比伊尔萨鲁强。不仅是力量,而是全方面的劣化。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若是输给这种对手,今后的苦难想必无可计量。 不能为外人理解,也就仅此一次。只有从正面堂而皇之地战胜它,才配称强者。 “……” 黎二沉默着,踏出一步,又一步,然后挥剑,将飞来的伊萨之砾击碎。随之猛然踏地,力道之强,使得鞋子都陷入土中,鞋子边缘的泥土像起泡一般上翻起来。 “……” 黎二每一次趋近,葛拉拉吉拉兹的声音都——听不见。或者说他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它那吵嚷的杂音并没有形成声音,而是变成了文字直接进入大脑。“怎么可能”“竟然会有这种事情”等等困惑至极的情绪,也全部罗列成文字被他大脑所认知。同时他也如实了解到,先前他还陷入苦战的对手,此时已是心胆俱寒。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他才不是为了获得优越感,才踏出了那一步。 很快,黎二距离葛拉拉吉拉兹不足数步,这是只要伸剑就能够到的领域。在这至近的距离下,葛拉拉吉拉兹仍然没有放弃发射伊萨之砾。但是已经迟了。在它攻击前摇都被看穿的情况下,伊萨之砾在踏上胜利行程之前便被击碎了。 黎二已然携剑迫近,葛拉拉吉拉兹不禁大声叫道:“吾是军队!你要知道剑的攻击在吾面前毫无意义。” 黎二听到了葛拉拉吉拉兹的愤怒,不,是仅余些微的虚势。它想在陷入劣势的情况下,通过说出自身的强大来激励自己。 确实它说得对,群体对付起来很麻烦。 但是—— “既然你是群体,那么为了将所有意识统合为一,则应当在某处存在着统率这些意识的司令塔。若非如此,你自己便会支离破碎化为混沌。我说的对吗?” 自身的真实被戳穿,葛拉拉吉拉兹不禁变得极度焦躁。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啊?!” “光……” “什么?” “是那道苍蓝之光告诉我的。” 正是回应了自己想念的那道苍蓝之光。 在黎二碰触到那道光时,无声之声悄悄告诉了他。它还说——那绝对不是你无法打倒的对手。 黎二挥剑下斩,精准地破坏了葛拉拉吉拉兹深处埋藏的要害。 ★ 就在蕾菲尔对拉朵拉、黎二等人对葛拉拉吉拉兹的战斗各自开始展开的时候,一个人离开本阵的水明,也在本阵到蕾菲尔处连线的中间地点与魔族部队干上了。 “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火焰·呈现·集结。力量·魔术师。】” 【台版翻译:火焰集结,宛如魔术师嘶吼之嗟怨。原文水明口中说出的是“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而“炎よ集え。魔术师が叫ぶ怨嗟の如く”是解释意思,相当于日文翻译,所以这里不翻译这个“翻译”。顺带一提,fiamma是意大利语的火焰,拉丁语的火焰是mmae,其几种变格都为mma;est、lego、vis使用较广,就当作是拉丁系的吧;wizard语源是中古英语。】 炎之魔术——亚述巴尼拔之火! 【亚述巴尼拔之火,克苏鲁诅咒:传说阿拉伯巫师uthltan从沉睡的恶魔身上偷走了被称为亚述巴尼拔之火的宝石,后来他路过某城,被觊觎宝石的国王kara shehr监禁y,uthltan不堪折磨嗝屁了。uthltan不服,就诅咒了kara shehr和他的子民。】 此魔术由来是古代亚述传说中的克苏鲁诅咒,对消灭生物有奇效。咏唱刚开始,空中便出现数个小型魔法阵无规律地漂浮着。随着咏唱持续进行,法阵中心一齐造出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球体。以此燃烧般闪耀的球 体为核心,法阵周围被灼热缠绕。咏唱一结束,法阵便如同火焰喷射器一般,猛然射出明亮的等离子体,落进指定的魔族群中。 【克苏鲁诅咒:[出处](moa.omnimulti./uthltan)剑与魔法派奇幻文学创始人罗伯特·欧文·霍华德在1936年12月于weird tales杂志发表的短篇故事《the fire of asshurbanipal》中,这两者都有客串。原文“ズトゥルタン”对应uthltan,似乎没有正规翻译。而上面出处链接中提到,uthltan有可能是某村庄名cthulhu的变体,于是就采用了cthulhu的正式译名,大名鼎鼎的邪神——克苏鲁。】 随后,群聚的魔族中间暴风狂舞。不幸吹剩下的魔族在灼热火炎中,连绝命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烧成灰烬归于尘土。 数量差很明显,但战力差更大。 然而即便如此,魔族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如同只会按照指令原样执行,不知何为变通的机械。 水明的目的是探索敌方部队以及单人打野,所以他现在才会在此跟魔族军干上。 自本阵比试后又过了数日,帝国将兵渐渐取得了一定战绩,于是黎二等人也终于可以上阵伐魔。而水明从雷纳德得到的请求是:查探并未配置拖延部队的地区是否有魔族袭来,有则自行决断予以攻击。当然因为是单独行动,雷纳德还加了一句:在可行的范围内。 “本来这种事我都是要收费的,不过想想这样能减轻蕾菲尔和黎二他们的负担,也不算坏吧……”来此之前水明在阵地如此说道。 在原来的世界中,请魔术师工作都与金钱挂钩,来到这边后也按老规矩接活自然是合理至极。但是这次因为对方从同伴的事情到提供食物等各方面都颇为照料,水明想着自己也应该用劳动来偿还,便接受了雷纳德的请求。不过当然,如果水明自己主动趟入这浑水却不做点什么,可能就会被人怀疑有异心。 于是水明保持着目前不会让黎二起疑的样子,首先紧缀在被交托了其他任务的蕾菲尔身后,之后便按预定计划采取了单独行动。 他时而展开地图对照繁星位置,确定当时地点与没有拖延部队的区域,然后特意与帝国军的行动路线错开,一边哼着鼻歌一边用被魔术强化过的身体在险峻山道间行进,不久便发现了魔族部队。 数量约两百,是由地面移动类型魔族构成的步兵部队,它们结成一块在侵蚀森林的同时向前推进着,宛如一边蚕食多叶蔬菜一边蠕动的青虫一般,仿佛在自家庭院般推树倒木傲然突进。 这些魔族与水明见过的类恶魔型魔族不同。它们拥有虫兽特徵,体型接近海外篮球选手两倍大。巨大躯体表面覆盖纯黑色角质层形成外骨骼,看起来十分耐操。而且同种之间似乎也会进行某种交流,那蜘蛛口器一样的嘴巴怪异地蠢动着,发出嘎叽嘎叽的声音。 “我呕……” 能让水明产生这般嫌恶感这还是头一遭,与之相比以前常见的、类似恶魔的魔族至少外观还算能看。水明下意识发出声音,而这多少减轻了他生理上恶心想吐的感觉。 在已经发现了它们、而自己不得不做些什么的情况下,水明现在面临两种不同的选择:全灭,或者装完逼就跑。 这个数量要施展两三次大魔术才能全灭,但考虑现在帝国采取的战略,水明觉得不做到这种程度也行。只要与其他部队一样绊住它们脚步,顺利的话再削减一下它们的数量,最后打个报告就可以了。 但是—— “还是多为之后想想吧。” 水明突然有些担忧,不为这场战争的走向,而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以现状来看,与魔族的战争还无法让水明抱有如此危惧,但却有其他威胁的阴影在他心头晃荡。 那便是——以自称“普遍的使徒”的那个宛如蜃景的男人为首的,银露等人的事情。 可以说即便是对于水明来说,那些人也是实打实的威胁:银露在物理方面的强大,还有从蜃景男对魔术师的观点可知、他对魔术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想到今后可能无法避免与他们发生争斗,要是现在不主动踏进危险之中提高实力,那么可以预想下次将会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所以……好吧,其实我也知道该把战斗直觉研磨得更敏锐一些了……” 不过直接冲到敌军之中的做法也太过粗暴,水明如此想到。作为魔术师,自然应当摸索魔术师的战斗方法。稀里糊涂的战斗不会有任何好处,更糟糕的是连到手的目标都搞不清楚。 但是,现在水明胸中确实存在一种不得不去莽的迫切感。若只是安于现状,不去切实追求,他总有一天会再次被人按地上。 再次在胸中确认非做不可后,水明从树荫中走到了阳光下。 魔族们立即察觉,发出让人耳鸣的声音冲了过来。凭借利爪和口器,它们能轻易地将孱弱的人类分碎抢食。但魔族仰仗的力量不仅如此,其身上缠绕的黑暗之力才是大头。那是仿佛灵气一般,妖异朦胧的“凝滞”。与暗魔法的负面力量不同,那是以邪神之力为源泉的力量。没有与邪神对立的女神的加护的人若是亲身接触,受到的影响将不是苦痛就能了结的。 但是—— 这到底哪里是让人必须害怕的要素呢?确实,这邪神之力很让人惊叹。因为与神格挂钩,自然归属于极强分类。但是水明至今为止经历的战斗不说比之差了,甚至在这之上的都是多得泛滥。 与操纵神秘之力的人们的战斗自不必说,甚至于原来世界中很寻常的战斗,都足以凌驾于这边世界的所有战斗之上。那便是对面世界如今随处可见的,军队凭借科学的利器,以运用为前提,将之演化到巅峰的战术。 机关枪发射的无数子弹,单人可持的反坦克利器rpg-7火箭炮,视200km与毫厘无异的舰舰导弹、以及搭载了这个的基洛夫级大型核动力导弹巡洋舰,从天空压制敌人的超级雌鹿战斗直升机……与这些玩意相比,魔族又算得了什么? 水明想起自己与这些基本上都是音速、且能够进行视距外攻击的对手的战斗经历,眼前以在那之下的速度袭来的威胁,差不多也就闭眼都能应付的低难度。 他轻松躲开正面飞来的凝滞,再用魔术防御住侧面挥舞的利爪,然后用炎魔术反击。若魔族收拢包围圈,他便吹飞地面以作应对,并借此机会自己跳到空中。随着重力牵引他落到了附近魔族身上,顿时叽叽叽的仿佛金属互相摩擦的刺耳叫声冲击而来。为了将这人类嫌恶不止的声音早点从耳朵中排除,水明积聚魔力将脚下魔族踏碎。于是下面的声音终于消失,然而周围的嘈杂声反而更加厉害了。 “fiamma est lego. vis wizard. he agoua sursum. impedimntum mors.【火焰·呈现·集结。力量·魔术师。魔术·战斗·燃烧·上升。阻碍·死亡】” 随后亚述巴尼拔之火焚烧魔族。 如洗的碧空之下,火焰跃动如舞,血肉燃烧中白烟弥漫,渐渐在血红的世界中扩散开来。跳出来看,此番光景恍如白日之梦:晴空之下,让人神清气爽的风儿轻拂而过,然后灼热的地狱狂宴渐渐展开。这给人的印象不就是狂放的龃龉样吗? 水明对着这叫唤地狱【八热地狱的第四】皱起眉头,少顷又生出了杂念:“话说魔族的动作为什么一直这么单调?” 水明以前就有些在意:仅以自己所见,魔族至今都只是以平推战术侵略人类土地。虽然也有维舒达设计初美的案例,但那时魔族 本队应该与其他时候一样,只会正面莽攻的战法。 它们愚直、单纯,虽会组合阵形,却没有临机应变的巧妙战术,只懂得赌上所信赖的数量和力量,缠着平推战术不放。 确实,数量众多的话这是很有用的手段,而且没有脑子的话战斗方式自然就会变成这样吧。但若敌方拥有对抗的手段,则应另当别论。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了同魔族战斗,不仅会操纵魔法使用战术,甚至还会从其他世界召唤勇者过来。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打退魔族,延续种族至今。 然而尽管如此,魔族始终固执于愚直的进攻。 这样不就…… 对,这样不就像是,坦言自己想被杀吗? 对手在谋划对抗方略,自己却还像腐朽的化石一般,坚守同样的战斗方式。这不就是在找死吗? 突然,水明想起了某个有名的捏造的集体自杀故事。它讲的是发生异常的旅鼠成群结队,接连从悬崖上跳进大海,最终溺亡的故事。实际上并不存在旅鼠集体自杀,不过眼前发生的这些,从某种意义上讲不就是类似的现象吗? “实际上魔族特意渲染自己攻击单调,是为了让对手大意的雄伟计划……的话也太蠢了吧?这不仅使用条件有限,而且它们也没到必须借此颠倒战况的局面,这也不是重要的战局。单纯是我想太多了,还是它们别有用心……” 水明与魔族交战着,渐渐思考陷得更深。 仔细想想,也可以认为魔族攻击帝国是在诱导本队,为了掩护别动队袭击他处。但是魔族现在正同联合与帝国两面作战,别动队要攻击的话也就只有厄斯泰勒王国,但是如今向那里派兵,能否得到与损失相匹配的战果还是个大问题。 厄斯泰勒王国接收了北边国家谢德科和托里亚的难民,因此难免发生混乱,所以也寻得着进攻机会。但是这样的话战线就会拉得太长,会面临补给跟不上的弊端。 到底是怎样呢?还是说其实什么都没有?随着思考越多,水明渐渐疏忽了攻击,使得魔族包围圈增厚。有形无形中,水明因为不想思考被打扰,于是心中浮躁渐盛。 那就将它们全部打飞吧。如此想着,水明开始编织咒文。 而就在此时——围住水明四周的魔族突然被抹消了。 “……” 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手抓住,然后捏碎。 事情就发生在极近的空间中,地点有三处。 宛如魔族的影像被困在了玻璃球中一般,空间受到魔力影响呈现出了扭曲。 就在水明如此想到的瞬间,魔族们被抹消了。咕咔的一声,不容任何抵抗。 水明朝着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气息,眯细双眼发出锐利的目光,并扔出了包含几分凶狠的质问。 “你想干嘛?” “没什么,只是看它们围得正好,就顺手一波带走了。” 回首望去,可见魔族的肉片和血滩中,伫立着头生白银角的男人。 他身着类似和服、胸前开襟的白色服装,脖子上挂着形如念珠的项链,绿发。脸上时常挂着享受世间万象的傲慢笑意,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氛。但正因为他的形象与这血腥的场景太过违和,不禁显得像是危险的代名词。 他是普遍的使徒中的龙人——银露! 【图10】 龙人扑哧扑哧地笑着,旁若无魔地靠了过来。他到底是没看到它们,还是根本不放在眼里?与这个对危机视而不见的男人相对,水明同样如此。 “我与你的再战不觉得太早了吗?” “瞧你说的,战斗还分什么早晚?既已为敌,那不论是大地的尽头、时间的尽头,还是无论何处,相逢之处便是战场。” “还相逢之处便是战场,你是樱桃小丸子里的前田吗……”【猜测】 与恼怒的水明针锋相对,银露提高杀气施压。 那么要在这敌军包围的情况下,爽快地说句“来我们干第二回合”吗? 确实斗争不分时候场合,但在这种情况下开干,只能说与醉鬼乱发酒疯无异。但是对于这个看起来似乎是战斗主义至上的龙人来说,想必一定是觉得赌一把也关系吧。若与魔族的战斗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它们敢搅合进两人的战斗,解决也不过抬手之间而已。 而水明自身也在渴望着这场战斗。 对于存在着能在同一个舞台上对战的强者,并能与之相见,这一定也是水明无比期盼的事情吧。 空气渐渐发出悲鸣。 没被水明火焰解决的魔族们,这次也全部停止了动作。这些生物一开始便不会为恐惧所困,但是在水明高昂魔力与银露强大力量的气机碰撞中,它们几乎是被物理性地束缚了起来。 然而,银露笑容的本质突然改变了—— “等等等等,是玩笑,我开玩笑的。果然见到您就会产生多余的消耗啊!” “啊?” “也就是说,我今日来此不是为了同您交战。” “那为——” “先听我说吧。今日我是为了我来找这些鸟虱们算账,正因如此,碰见您只是偶然而已。” “竟然是偶然?” “对,就是偶然。” “你只是为了搞这些杂碎还特意跑过来哦。” “正宾还在后面,作为开场员我是先来开道迎接的。” “你是想说魔将也会来吗?又是绑架勇者又是讨伐魔族,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有些矛盾了吧?” “那是以您的观点来看的问题,而我们这边好歹觉得是一致的。” 说着说着,银露便悄然转变了话题。 水明也明白了对方是来找魔族的,但他还是有疑问,那便是银露既然不是为了与自己战斗,又为何要与自己接触。 “那么,结果你到底找我想做什么?” “您不也想铲除这些鸟虱们吗?我想两人合力的话就能更早完工。” “目的相同就想共同战斗哦。我可不打算和你熟络哟?” “那正合我意。因为不合时宜的熟络会在再战之时扰乱心绪。” “你还真是就好这一口啊!” “那么您觉得呢?” 银露话音一转问道。他在询问水明是否同意合作。 这个男人是敌人,但想必他这样并不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因为他渴望着真正的战斗。恐怕只要是为了这个他甘冒风险的事物,他既便有任务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他就这样的性格啊。 若是自己在这里拒绝,两人再打上一架可就不妙了。没必要去故意增加敌人,而且自己的目的也是讨伐魔族,那么合作便是一个可行方案。不过两人一起战斗的话,可能会暴露自己不少手牌——当然对方也是一样。不管怎样双方都会将底牌隐藏起来,那么拒绝合作则毫无意义。 “可以哦。” “那就这样决定了。仅限于现在,我的后背就拜托了。” 水明默默颔首。 于是,双方默契地背靠着背,各自面向仍被两人气机碰撞所束缚的魔族。 这便是因为意外展开而导致与龙人的共同战斗。 正确来讲是一场彻底的屠杀吧。 虽然原本便是毫无悬念的战斗,但现在不必在意身后,只需集中注意于正面与两边就好。 水明击出魔术,魔族中招化成灰烬。背后魔族数量倍杀这边,银露却只需一拳便消灭殆尽。 己方败北要素毫无。仅仅以百计的魔族,不消片刻两人便能终结战斗。 水明注意到的时候,银露已经消灭了背后魔族,进而去击溃其他包围。 “δ?p koμαi(视杀)……”银露双眼闪烁妖异光芒,被其睨视的魔族迎着他的视线,尽皆被瞬间粉碎。 【δ?pkoμαi:原文为“ドラコマイ”,希腊语,意思为看。但对应日文片假名前半截为ドラコ,而ドラコ对应拉丁语draco,是龙的意思。于是ドラコマイ的实际意义是龙的眼神。】 不久前将水明周围魔族全部抹消的便是这招。 通过视线杀害对手的术式中,最容易想象的便是——evil eye【邪魔之眼】。它被认为是魔术界最简单、有着古久历史的术式之一,原本是将羡慕、嫉妒的眼光变成一种诅咒施加给对手——当然银露这个与其起源并不相同,但却仍是让人十分惊异的攻击。 但认识≠攻击,水明作为对手的话也承受不了。 收拾掉大部分魔族后,银露忽然笑了起来。 “这次你又在笑什么?” “呃,只是觉得虽然对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鸟虱,但能与强者并肩将之击垮,这样的,也是意外的爽快。” “啊?” “真的是意外之喜哦。尽管我如此战斗了数十年,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有这样的心情啊。虽然杂鱼还是杂鱼,却也算立了功吧。” 他到底认为这是什么?是碾压大量杂鱼的游戏?不,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沉迷于消除类游戏的连锁反应吧。从银露身上感觉不到嗜虐,那么便可以认为这近似于大量消除后的爽快感。硬要形容的话,也这那样吧。 ★ 魔族漫天,仿如黑云压城而来。 魔将——斯托雷伽【贴吧译名】亲率眷属组成大军,径直南下。 “为了让他们去奇袭人类军核心,所以要我们正面进攻吗?——哼!” 斯托雷伽悠然地扑扇着翅膀,独自一魔不满地自言自语。 他不满的是决定战略方针之时,提出计策的利榭巴姆所讲的话: ——大概这场战争人类军也不会怀疑我们会采取单纯的战法吧。 ——那我们就针对这一点进行反击,我和伊尔萨鲁大人、葛拉拉吉拉兹大人奇袭本阵,为此还请拉朵拉大人、斯托雷伽大人作为诱饵。 还说这样能给予人类军巨大打击,然后便能轻易胜之。 而这些最终都成了出兵前军议决定好的内容。 确实,如果背刺成功,人类军蒙受巨大损害便值得期待。而人类部队受到奇袭后产生混乱,最后分崩离析,也可以说是当然至极。 但问题是奇袭的对象只是人类而已,真的值得自己这么做吗? “对付人类还要耍什么计谋,直接碾压不就好了吗?一群蝼蚁而已,那家伙到底在害怕什么?” 所谓计谋,乃是面对自身力量无法获胜的对手,而不得不使用的智慧的力量。但是自己即将要战斗的人类却完全不满足这种条件,军队也绝对与恐怖擦不上边。 其实斯托雷伽率军开始行动后,也清了几支人类部队,他们都是一触即溃、作鸟兽散,仿佛天生只会仓皇逃窜似的。要是能将自己逼入苦战还好,就这些玩意根本没有让魔用上计谋的价值。 因此斯托雷伽不仅对计划本身质疑不止,连带对强推此计的利榭巴姆的怀疑也更深。 “就会畏畏缩缩神神叨叨的,这不屁事都没有吗?那个蠢货脑子只会装水吧!” 斯托雷伽的不满已经超过了忍耐极限,骂魔的话自然就从嘴里跑出来了。 每次一有什么事儿,利榭巴姆就会畏惧人类力量似的,“这是计策”“来一发正义的背刺”“不要让他们猥琐发育”什么的满嘴跑火车,尽醉心于那些小伎俩。明明就是个新来的菜鸟,却把自己的话当纳库夏德拉的想法一样,毫不避讳地对魔指手画脚。 真是最气魔不过!要是像伊尔萨鲁和拉朵拉这种、有与之言行相匹配的实力还说得过去,你个实力不明的家伙还顶着张大脸,凭什么让魔服气? 斯托雷伽嘴巴发泄着,忽然一个前去侦察的眷属回来了。 “前方有人类,大概是与部队走散的士兵。”斯托雷伽读取了眷属的大脑,并未得到可堪一用的情报。要是有人类部队在前方摆阵,他还能提起兴趣去踢一脚,但你说就只有走散的两人……其实就蝼蚁一两只放置y也没什么,但若因此而改变路线就太荒唐了。 就这样开着军队去揉拧,让他们在绝望中体会死亡,也算是对精神最好的选择,既然闯入了我的眼,就让魔好好宣泄胸中盘踞的不满吧。就在斯托雷伽如此考虑的时候,他从眷属的脑子里发现——自己的前锋部队找不到了。 “唔?” 对于这费解的情报,斯托雷伽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它们在与不在,其实无关紧要。 或许是在哪儿迷路了吧。前面的那些前锋部队是由连点像样智能都没有的东西构成的走哨。有翅膀的魔族至少还有听得懂话这种程度的脑子,而那些仿佛虫兽杂交的产物除了肌肉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它们一旦在山中迷失道路,就会因为无法修正方向而到处徘徊。 “它们说不定是被人类收拾了?”眷属发出疑问。 对此斯托雷伽笑着就是一脚将这想法给踢了回去。被人类收拾了?这事不可能。 若正如这眷属所见,前方没有人类部队,那么就只剩空气才能将这过百魔族给全灭了。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空气不能成精。 否则就是拥有这等战力的人类大部队,脚下踩着心灵的翅膀,去到了眼睛看不见的远方。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靠心灵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 那么……是留下的那两个人类干的好事?切,这才是最不可能的。 叫退眷属后,斯托雷伽维持方向不变继续南下。然后不多时,一片开阔场所闯入了他的视界。 那是一片孤立于连绵险山、草木不生的平坦土地。 在那里,正如眷属所报告的,有且仅有两个男人十分光棍地伫立着。 狡猾的人类并没有布置部队,那他们果然就是被丢下的可悲士兵吗?当然,斯托雷伽并不会因此网开一面,因为邪神泽克莱亚、魔王纳库夏德拉所希望乃是——根绝人类。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看人类的样子,他们似乎也发现了这边,但尽管如此他们却一点都不惊慌。”斯托雷伽心下想道。 白衣男,和黑衣男,绿发和黑发。他们不仅不畏惧大军,甚至还保持着淡然的样子朝这边望了过来。 这对亚人种和人类的组合稍稍让斯托雷伽有些意外,但是——好吧,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吧,还是别在意这点了。 斯托雷伽下意识对这俩态度不变的人类来了兴致,决定不把他们一下子给灭了。他故意啪沙、啪沙地拍打翅膀,发出必要之上的响声,然后降落于地。 “人类,你们很不走运啊。被丢在这种地方,结果还遇到我们部队哪。”斯托雷伽威慑般说道。 但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回应,他们仅仅只是,一人泰然处之,一人一脸蠢样。 “怎么?哑了吗?你们大可像其他人类一样、哭着叫着乞求宽恕也没关系哟,也让我看看你们人类很擅长的临死表演吧。”斯托雷伽冷笑如注。 “不敢,那样实在太逊,请恕我拒绝!”蠢脸男间不容发地耸肩答道。 不管是面对我方表情不改,还是将状况置之度外地说俏皮话,这些都让斯托雷伽觉得挺有趣。 “哼哼哼……看到我的大军,真亏你还敢这么说哪。就凭这份虚张声势的厚颜无耻,我就给你个好评吧。” “别,虚张声势、厚颜无耻什么的,这锅我 不接……”黑衣男皱起脸,随后他微微侧首向旁边的白衣男问道,“那边貌似误会了什么,你怎么看?还有这数量,你觉得棘手吗?” “唔姆,我倒是想反过来问您,您会仅仅因为这些鸟虱凑一块就觉得棘手吗?就这些玩意,不跟路边臭水沟上的蚊群一样吗?我可有说错?” “……” 这些人类到底在说什么呢? 听了白衣男的反问,斯托雷伽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因为太过强烈的惊愕,使得大脑产生空白,没能顺利理解他们的话。 身处这种状况,他们不仅态度悠闲,竟还口吐狂言,形容自己等魔族为鸟虱?这可不是人类这种脆弱生物该说的话! 虽然因为太过夸张使得斯托雷伽有些忘神,但没过多久他还是渐渐理解了两人间的对话。而随着理解越多,他的怒火也成比例上升。最终这些愚弄的言辞,将会引发盛大的火焰。 而就在此时,黑衣男仿佛还要火上浇油一般,说道:“确实,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闻言,斯托雷伽的怒火顿时涨到顶点。你最多不过一条杂鱼,竟敢如此贬低魔族?!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人类活蹦乱跳! “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斯托雷伽狠狠从牙齿间挤出了赐予苦痛与死亡的宣告,与之相应他高高抬起手腕。这便是让眷属们行动的信号,只要他挥下这只手,这些人类将会瞬间被眷属们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全身血液被吸噬得涓滴不遗,最终变成鱼干而亡。 但这样太温和了。还是让他们一次次去挑战死亡折磨的极限吧。这便是试探魔族底线之人应得的惩罚。 对利榭巴姆的不满,已经被怒火覆盖了。 对,就这样被情绪推动着,利落地挥下吧—— “什么——?!” 眼前发生的意外,让斯托雷伽下意识叫出了声来。 紧接行动信号,眷属们的身体本应将俩人类所在之处全部染成黑色才对。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斯托雷伽的预想发展,突击的眷属们忽然在他眼前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没有给他理解的时间,眼前两个人类主动发话了: “这收拾得也太简单了吧?” “您说的极是。其实我多少还希望他们能塞塞指甲缝……果然还是不该对这些鸟虱寄予期望吗?”【原文的意思与塞牙缝差不多,但想想你竟然用鸟虱来塞牙缝,这也……】 两人态度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日常闲聊一般对话着。 斯托雷伽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哦。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只是看了看而已。”白衣男露出狂妄的笑容。 你见我看的,这意味深长的措辞,到底意味着什么?其中深意,斯托雷伽不得而知。 “你、你们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被丢下的士兵吗?!” 对此疑问大喊,白衣男觉得奇怪似的皱起眉头。 “唔姆?这家伙似乎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什么。” “我们在等魔啊。听说魔将会来,但是——喂,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类似的家伙啊?话说回来,它们真的会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不来哦。事情脱离预料什么的,这世间太常见不过了。”白衣男敷衍道。 这对话,这毫无危机感的语气与态度,难道他们竟然不知道自己面对是魔将吗? “你们竟然这样……竟敢这么愚弄我……” 斯托雷伽的愤怒再次超越极限。 仿佛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声音,带着他的怒气传播开来。四周空气顿时紧绷,气氛极度危险。他的眷属们不堪忍受,皆龇牙咧嘴、翅膀大开、凶性毕露,然后脸色渐转苍白。 黑衣男见此,忽有所感—— “啊?等、这不是吸血鬼吗?” 目睹它们本性的黑衣男恐慌了起来。 看来察觉到高贵血族,让他本应抱有的恐惧情绪恢复了过来。 “呼、呼哈哈哈哈哈!现在才感受到我的恐怖,但是也太迟了!” “呜……稍微有点糟糕啊这个……” 黑衣男声音苦涩地摆出架势。 但是已经太迟了!斯托雷伽那千锤百炼的黑暗之力变成眷属的外形,然后解放开来,几近将视界填满。 “首先就拿你开刀!去死吧!” 仿佛处刑的宣告,斯托雷伽施展了bat id(类同翼主)【蝙蝠·本我】。虽然在中招之前黑衣男也提高了魔力,但黑暗的伪造眷属很快将之碾碎—— 本该如此的。 苍天之下忽然响起爆裂的声音,随后类同翼主被吹飞,强烈的冲击随之而来。 啪叽——伴随着这轻快的声音,斯托雷伽的身体飞了起来。 “嗯?” “呜、呜啊……怎么会……” 斯托雷伽受到出乎预料的攻击,不住向后倒退。 发生了什么?又见不能理解的攻击,他的大脑不禁全被困惑占据。 另一边,黑衣男保持着打过响指的姿势。他的表情亦是呆滞,很快也转为困惑。但不管怎样,他的态度都太过不合时宜。 “诶?为什么会因为指弹魔术受伤啊你这家伙?搞毛啊?你不是吸血鬼吗?难道不是吗?诶?诶?” 黑衣男瞠目结舌,困惑声不断朝四周扩散。 有什么让他不可思议。有什么让他苦于理解。有什么让他陷入混乱。 看着这样的黑衣男,白衣男问道:“怎么了?那家伙力量虽然比其他的要强……但显著特征也就会吸血而已哦。” “不,不只是吸血……还有不死身啊,神祖啊什么的。” “我可没听说还有那样的。而且若真是那样,那家伙首先就不是魔族了,不是吗?” “诶?” 最后黑衣男吐出了胡乱而浑浊的疑问声,对此白衣男露出怪讶的表情。 “您、到底对那家伙的哪里产生了误会?” “不不不,因为,因为我们世界的吸血鬼,可谓超种生物。它们从遥远的太古时代生存至今,人类不出动数个大队的英雄或魔术师根本无法消灭,所以……” 对黑衣男这天大的误解,白衣男摇头表示否定。得知答案的黑衣男相当意外,全然不顾他人的惊讶,就这样半张着嘴陷入失神。不久后,他的困惑不合道理地变成了愤怒,然后朝斯托雷伽看来。 “我勒个去?!话说你竟然是个faker哟!不要钱你碰什么瓷啊!真是吓死个人啦!简直亏大发了我!难道你也是那个吗?和维舒达那家伙一样是个花瓶吗!” 黑衣男因为想法与现实有出入而愤怒不已,但无论如何,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对斯托雷伽来说意义重大。 “小杂种!你竟然知道维舒达吗?!” “知道哇!说起来那家伙不久前就是被我灭掉的!”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竟然消灭了和我一样的魔将?” 斯托雷伽发出诘问。不知为何黑衣男再次呆然。 “哈……?诶?” “怎、怎么?” 黑衣男面色一变,变成比之前更过分的哑然。然后他十分意外地扔出话道:“什么?你竟然还是个、魔将?” 他那仿佛是寻遍了所有地方都没寻到的失物突然就从哪个旮沓自己跳了出来,又仿佛积累半天的大招打出去竟然被对方给躲开了一样,失望无比的语气。 对此,白衣男不禁大笑不止。 “听到 没?我就说嘛,在这里等着就会有魔将来送。” “不不不不,为毛你一脸得意啊?还是在这种场合?太奇怪了吧?” 黑衣男口出责难,白衣男则是呵呵、呵呵的愉快地笑着。尽管现在眼前还有敌人,他们却无视。对于这样的态度,斯托雷伽不禁再次怒上心头。 我要杀了你们,用尽全力也要杀了你们。如此下定决心,斯托雷伽十分光棍地飞到了只有自己擅长的舞台——空中。 “我打的就是你们不会飞的人类!看我接下来不把你们手脚给——” 然而,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两人依旧无动于衷。 ★ 碧空如洗,宛如明镜。 于秋之清凉中,可得心之澄静。 魔术师——八键水明眺望天空,心中倏尔对上面的魔族产生了悲凉之感。 是因为自己是结社的魔术师吗?还是因为自己继承了父亲的遗愿,踏上了拯救未被救赎之人的道路? 他的心中忽然出现了难以消解的忧郁,不禁长声叹息。 “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要消灭他,感觉有些对不住。虽然他是个口气相当自负的恶棍,但归根到底魔族不过全部是邪神随心操控的棋子、人偶吧?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不,正因为有意识才觉得有些下不去手啊。因为他们根本没得选啊。” 如此抬头望着上方,水明发出了夹带些许怜悯的感慨。 是的,正如他所言,所有魔族都是邪神手中的棋子,只因其根绝人类的想法,而放置在名为世界的棋盘上。所以水明现在才会如此情不自禁地为他们感到悲哀。 魔族从外形的诞生到思考的终结,都以邪神的喜好为基准而被设计出来,那么他何时改变主意也并非不可能,如此等待魔族的只有被诛一途。这便是水明生出忧郁的缘由。 如此,魔族与傀儡、人偶又有何异? 为人偶感到悲哀什么的,要是水明敢对身为homunculus(人偶)【侏儒;人造人】的某同僚这么说,对方一定会气得一周都不跟他讲话吧。但是这种情况下需要拯救的对象就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心中才萌生了这样的感情。 水明复杂的心境也表现在了脸上,对此他身旁的龙人付之一笑,嘲讽道:“都被他那么侮辱了,也真亏您这么说得出口。” “那是因为我们是敌人嘛,挑衅基本都是被动技能。这次怎么说呢,只是我擅自混乱罢了……” 或许这也是自己不得不拯救的东西吧——像如今这样窥见了拯救不了的事物,也不管是敌是友,水明内心都会突然涌出这样的想法。 “好吧,我明白您说的是什么了,但是该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哦。” “……” “您在犹豫吗?” “是习惯啦。就像这样,看着拯救不了家伙,我总会觉得……” “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狠心给个痛快了。这世上必定——” “快住口,别再往下说了!你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我怕自己就杀不了他们了。” 水明开口阻止了银露,没让他说到最后。 而没被说出口的那句话则是——这世上必定会存在救赎不了的事物。 要是水明听到了最后,他就真的下不了手了。因为在他出手的那个瞬间,他的梦想就会通过自己的手被撕碎。 忠告被阻止的银露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他发现了愉快的事情。 “您还太嫩了啊,跟您的持有的力量完全不匹配。” “我就是这样一群家伙中的一员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 ——才变强了啊。 水明如此说着,银露的笑容却朝着傲然转变。 他到底为何会如此愉悦呢?水明还没有明确这点,银露就停止了笑。 然后—— “就是这个,就是因为这个啊。救与不救,这种你自己放在首位的想法本身,乃是你承受不了傲慢。若是你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却将这种想法当作余生大事来宝贝的话,总有一天它会反噬你自身。” “你这忠告还真是不凑巧啊,我不仅很久以前就被人这么说过了,更重要的是还总惨遭它反噬啊。” “是吗?。” “是的。” 是的,水明总是口里说着拯救别人而到处插手,最终搞得自己惨不忍睹。这便是他为了维持自己骄傲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而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别人来说,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觉悟。 通过是吗是的这一来回,两人静静地各自接受了。那么就再次将目光转向魔将身上吧。 对方似乎打算一口气击溃这边,于是在触不可及的高空展开法阵,并不断精炼黑暗之力,将之积蓄起来。 他在那个地方根本不需要加快步伐赶工,因为这边攻击不到,那他只需慢慢地、稳定地准备必定灭敌的招数。 某种意义上说这非常合理,但——前提是这边的攻击真的抵达不了。 “鸟虱们,吃我一记灼热的吼声,然后片甲不留地消逝吧——” “permutatio. coagtio. vismina……【变质。凝固。力量·结块。】” 两人分别倾尽的言语,承载各自击破魔将的期望。一边是恐怖的咆哮宣告,另一边则是将水银制成剑形的炼金术。 龙人领先引动了变化。作为吼声的前期准备,巨大的吸气声响彻四周。 “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仿佛要将附近空气全部吸进胸腔一般声势浩大。 背对着这样的银露,水明走向自己应当所处的位置。 行进间,他道:“你们若是没有毁灭人类之外的生存目的,那就只是邪神制作出来的合格傀儡。真是悲哀啊。但即使悲哀,若你们只是伤害他人,那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魔族,都留你们不得。至今为止我已经消灭了很多魔族,多到我自己都觉得现在还这么说的自己真的很蠢,但是啊——真的真的,我没想到魔族的罪孽竟是如此深重。” 如此,水明将心底某处缠结的悲哀之情化成言语投向空中,然后手持水银刀,闭上双眼。 “the shine of end revolve. aqua horizontal hand. sever the blue of blue.” 【澄澈青光赋予天顶繧繝变幻。形似水天,此等境界于此刻唯吾手中。辟开苍天,其名为耀眼的苍蓝之青。】 水明咏唱着咒文,同时双手握住水银刀朝地面刺下。 不可思议的声音伴随着咏唱开始回响,接着其脚下天蓝色的大魔法阵扩展开来,朝半空释放魔力变成蓝色闪电,灰尘被激起随后被拉扯着向天空飞舞而去。 随之其魔力也为这行使的魔术而啪唧啪唧地献上喝彩,水银刀蛇食鲸吞般吸收空中全部光彩,然后剑指苍天。瞬间强大至极的力量猛然掀起地面残余,在周围构筑起龙卷风一般的强风圈,草木土石一齐撕拉撕拉地被撕碎抛飞。抬头向上可见深蓝天空色彩尽失,呈现出暗夜之状。 “breath de distract!【呼吸·剑·散】” 【以此剥夺苍穹碧蓝之澄清刀身,退尽邪魔!】 于是,龙口喷射灼热吐息,蓝色剑光耀染苍穹。 赤青相互混淆着,照亮被黑色笼罩的天空。 无论是魔族群体,还是斯托雷伽,皆连抵抗的权力的没有,便在紫电中灰飞烟灭。 ★ 终章 战斗结束后,帝国本阵逐渐恢复到魔族奇袭前的有序。 此时大部分人都分散至各处进行繁忙的事后处理,混乱与危机带来的紧张气氛则已经消散一空。 战况既是如此,帝国方也受到了相应的损失,幸而主要战力完好,便也谈不上惨重。为此,帝国士兵集结迅速、翡露梅妮雅大显身手、黎二的战斗表率都起到了一定作用。 而且黎二凭借刚到手的、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击败了魔将葛拉拉吉拉兹。而这位魔将则——还活着。它体内统合众多意识的核心部分被黎二用剑击伤,身体一半也已经崩坏。不过为了盘问情报黎二并未下杀手。而这也是他理智尚存、未被杀意束缚的佐证。 众人在中军帐后方为这位魔将制作了囚牢,并使之无法抵抗逃亡。虽然它承受了黎二攻击后已经无法实现这一点,但防范万一也是理所当然。当然黎二等人也全副武装,领先成为“囚牢”的构成部分。 雷纳德处理完其他事务,终于有空来此。他分开士兵围护来到囚牢之前,不过为了确保安全,其身周有高更等十二优杰随侍。 “汝等突袭吾等后方何以成功?” “……别妄想、吾等会说出……对你们、有利的话……” “绝不松口吗,也难怪吧。既是如此,那便只有凭蛮力来让你开口了。” 雷纳德手腕轻轻上扬,于是随侍的十二英杰行动了。他们会忠实地实现皇子的话,那便是以施与苦痛代替普通询问。 葛拉拉吉拉兹沉入了痛苦漩涡,连喘息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尽管如此它却用嘲笑来回应他们。 “你有何可笑?” “很好笑啊……当然、很好笑啊……不是吗?你们人类,竟然还以为仅凭苦痛,就能让吾等吐露情报,实在是……愚不可及……” 葛拉拉吉拉兹嘲笑不止。 其言辞,其嘲笑,尽表其不屈的意志。 嘲笑声中,吉贝托靠近葛拉拉吉拉兹,凝视着它。 她忽然插嘴道:“咱觉得你们就算这样询问也只是徒劳哦,因为魔族这种生物所拥有的思考方式,跟咱们完全不同的啦。就算你们暴力胁迫、施加苦痛,它们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况且从根本上讲,它们连珍惜生命的概念都被拆除了。” “正是!实现邪神泽克莱亚的倾愿,铸就魔王纳库夏德拉的辉煌,乃是吾等魔族存世之基!苦痛与死亡吾等毫不畏惧!” 【倾愿:日文原文为悲愿,有“不计任何手段也要达成的悲壮愿望”的意思,中文只指慈悲的心愿。】 葛拉拉吉拉兹言辞激昂,后又发出重重叠加的笑声。其声尖锐至极,仿佛无数噪声杂糅而成。而这将是它临死之际的最后狂欢。 既然拷问亦是无用,那么事情便只剩一件。雷纳德向黎二使了个眼色,请他为这魔将送上终结。 就在此时—— “正该如此!若不这样,你就不是无能,而是垃圾!” 辛辣的声音从某处降临,其严酷之处甚至比帝国北部的地势更甚。只闻其声无法判定男女,但其音色之美,若非说着抛弃的话语,定能俘获无数人心。 黎二等人却对这美丽的声音有印象。 不,不止如此,他们根本无法忘怀。 “这个声音是……” “怎么可能?!” 黎二甚至忘记用剑抵住葛拉拉吉拉兹,与蒂塔妮雅一同朝声源之处望去。便见长发白若霜雪、双目赤若恶鬼的身姿——魔将伊尔萨鲁。 【恶鬼:日文原文为鬼神,意为让人恐惧的神,或者直接指鬼,而中文多指鬼与神。】 “你……” “许久不见哪勇者,你竟能打败葛拉拉吉拉兹,我还真有些预料不及啊。” 听其言语,伊尔萨鲁对同伴颇有些幸灾乐祸。 黎二实在难以理解,“你看到了吗?” “是啊,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从头,到尾哪。” 嗬嗬嗬……伊尔萨鲁发出平静、却混着分明喜意的笑声。 他到底在对什么如此喜悦? “莱拉,那位是?”另一边,雷纳德不识伊尔萨鲁,便向葛莱兹艾拉询问道。 “他是魔将。而且很强……” “他,竟然是魔将……?” 雷纳德不禁感到困惑,因为伊尔萨鲁的身形比起魔族,其实更接近人类。 听到葛莱兹艾拉所言,不止雷纳德,十二优杰、帝国士兵也发出感慨。但是很快葛莱兹艾拉下达指令,他们顿时或准备魔法,或拔剑张弓。 就在此时,有一人上到前来。正是在自治州与伊尔萨鲁交过手的伊娥·瞿昙。 “德米欧伽,你还敢在吾之前露面哪。” “你个小娘皮嘴巴还是这么浪嘛。不过现在还轮不到吃你,给我洗干净蹄子一边儿去等着吧。” 伊娥·瞿昙与伊尔萨鲁饶舌正盛,突然某处有人出声。 “时候正好,可否让在下登场?” 正待众人推测其声起处,又一魔族从伊尔萨鲁身影中飘然现身。 此魔金发细脸,额上前发无力挂搭,隐约有阴气环身。其外貌身形与人类近似,但头生特异魔角,身笼黑暗之力,可知是魔族无疑。 然而与魔族相异,其言辞颇有绅士礼仪。 “首先,请允许在下为您道贺,厄斯泰勒王国的勇者,黎二·遮那。您能抵达在下向往的苍辉彼岸,在下从心底为您祝贺。” “你——” 你为何知道苍辉之事——黎二尚未问完,便被这位魔族打断。 【黎二还想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感觉实在太傻就删了。】 “哦,在下竟然忘了……初次见面,在下名为利榭巴姆。还请各位知晓,在下并非魔将,不过却也担任着类似的职位。” 利榭巴姆措辞之恭敬,实在不像对敌之言。他仅是展现自己态度从容?亦或觉得情势微不足道至有余暇进行自我介绍? “伊尔萨鲁,利榭巴姆,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另一边,葛拉拉吉拉兹抢先开口。 其话语明确地展示着愤怒,责怪他们来得太晚,然而伊尔萨鲁却对之不屑一顾。 “葛拉拉吉拉兹啊,你是在恨我没来救你吗?实在愚蠢!你这种将自己的弱小之罪转嫁给他人的行为,作为魔将来说实在懦弱至极。” “你……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邪神处诞生之物,和你们观点当然不同。” 另一边,趁着伊尔萨鲁与葛拉拉吉拉兹相互争执,葛莱兹艾拉下出指令:“大家准备战斗!但对这两魔切不可掉以轻心!” 士兵们早已处于临战态势,葛莱兹艾拉下此号令,是提醒他们不要轻率冒进。面前魔将级别的对手有两个,况且自己一方刚刚结束战斗,连续作战不免艰苦。 “祭品们,要来战吗?”伊尔萨鲁狂妄地呲牙咧嘴。 黎二顿时回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再让你像上次那样了魔将!” “你也就打败了葛拉拉吉拉兹而已,可别沾沾自喜哟。不过那边的魔法女和侏儒女,倒是值得我细细品尝一番……”伊尔萨鲁看向翡露梅妮雅和吉贝托。 “别妄想了,你的对手是我!” 为了吸引伊尔萨鲁的目光,黎二用orichalcum【山铜】剑指向他。 战斗一触即发,而就在此时—— “你跟到这里来真的没关系吗——唔?” “唔姆,打扰你了吗——” 伊尔萨鲁和利榭巴姆感应到了什么,立即避 开原地。紧接着闪电般的绿色闪光从天而降,穿插至黎二等人与伊尔萨鲁之间。 强烈的一击引发地震,顿时尘埃四散。不久朦胧褪去,现出一位绿发丛中白银角、和服一般白衣服的男人——银露。 吉贝托见了他突然就是一声怒吼:“你个龙人犊子,跑这儿来干屁啊?!这不是你的负责区域吧?!” “不是不是,都怪那边收拾得太快了啊。听说这边会发生有趣的事情,我就赶过来了,没承想会到——这种程度啊。” 说着,银露笑得更加大胆了,好似偶然中奖了一般。 正当黎二等人困惑于陌生男人的登场时,其背后传来了他们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别擅自行动啊!” “因为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脑子一抽就过来了哪。” 银露声音所向之处,水明现身了。 黎二顿时朝他喊道:“水明!” “哦,我回来了,不过感觉这边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正当水明回话之时,相反方向爆发出强烈的怒气打断了他的话。那正是黎二等人所对峙的地方,亦是仿若恶鬼的伊尔萨鲁所在之地。 他身上迸发出透人皮肤的强大威势,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绽放出刺目的光芒,直指绿发龙人——银露。 “你是……银露!”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了!好久不见了啊吃人的!您竟然还活着,这不很小强的嘛!怎么,为了活下来连北风深处的冰镇饭也不挑剔了吗?” 是的,即便承受了恶鬼般的眼光,银露还是愉快地笑了出来。对此,伊尔萨鲁牙齿紧咬,摩擦出叽哩之声,恨不得将全部的愤怒宣泄出来。 另一边,见一贯挥洒自如的对手,此时耻辱愤恨地颤抖着,黎二等人不禁尽是不解。目生之人络续现身并随性推进话题,他们会不知所措也可以理解。 不管别人如何,银露对伊尔萨鲁露出狰狞的笑容,“没想到您竟然在这里,我很走运的嘛。不过您和鸟虱们在一起倒是让我挺意外。” “说走运的话我也一样,因为终于可以找你还债了啊!” 说着,两方碰撞出啪叽啪叽的火花。一方露出再会——不,再战的喜悦;一方愤怒着擦拭涎水。从两人的态度和交流可以确认,他俩不仅是旧识,还有恩怨。 “水明……水明?”在强烈的气势碰撞之前,黎二按照老习惯,突然向水明搭话。 水明没有回答。他目光集中一点,黎二还想他被这威压拮抗给镇住了,但其实——水明的视线早已从他们的拉锯转到了别的地方。是的,在他眼中,有着比两人更加巨大的存在。 “怎么?一副看见幽灵的样子,你就这么意外吗?” 到底是谁说出了这样的话?黎二等人没能立刻明白。 那是低沉而冷酷的年青男声。 黎二对这声音有印象。但他费了好一些时间才明白过来,这是先前与之对话过的声音。 对,那正是——自称利榭巴姆的魔族。 “为什么、你会……” 这是讶异与惊慌糅合而成的呢喃。或许正如黎二所言,其声音中包含的害怕之意,就像真的目睹了幽灵。而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明。 水明就这样凝视着利榭巴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不对,为什么你还活着啊——戈多拉克·勒·科斯特海德【贴吧译名】?!” “戈多拉克?” “科斯特……海德?” 伊尔萨鲁与黎二对水明叫出的名字产生了反应。两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不禁同时皱起眉头。因为这个名字对应的乃是利榭巴姆。 “好久不见哪八键水明!你很意外吗?也对呀,因为我本来应该在那个时候被你杀死了啊。”【注意这里利榭巴姆自称变了,他对其他人自称“私”,专对水明自称“俺”。翻译时用“在下”和“我”区分。】 利榭巴姆此时的语气与先前同黎二对话时完全不同,是刚才那低沉而冷酷的男声。他见到水明那愕然的表情,胸中顿时痛快无比,口中不禁漏出丝丝窃笑。 对此水明不禁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变成那个姿态?” “你会抱有此种疑问也是当然吧……但是由我轻易揭晓答案就没意思了啊。” “别给我在这里拗口!” 水明含怒大喊,利榭巴姆却没了回声。 一旁,伊尔萨鲁向利榭巴姆投去怀疑的眼神, “利榭巴姆,这个祭品是你老相识吗?” 对此询问,利榭巴姆转回先前礼貌的措辞,回答道:“是的,这个男人便是在下来此的契机。” “你说他是、你来此的契机?” “是的。” 利榭巴姆颔首,然而伊尔萨鲁还是不明白。 而另一边水明似乎因为被无视而恼怒更增,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怒道:“戈多拉克……快给我回答!” “别着急啊落星者。我作为魔族方参战了,你现在知道这个就足够了,不是吗?其他还有何必要?至于我参战的目的,你不是很清楚吗?” 利榭巴姆,不,戈多拉克·勒·科斯特海德的战斗理由——与其恩怨至深的水明十分清楚,那是当然的,无论在何种时间、处何种地方、做何种事情,他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唯一不变的。 既然如此—— “那为什么魔族方有你跟着,还会使用这么粗糙的战术?若是你现在的目的还跟以前一样,那你到底基于怎样的思考才让它们那么做?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论往昔今朝,我的倾愿都不曾改变。” “那为什么?” “你是指、让魔族白白损耗的战术吗?也对啊,我既如此做了,以现在的你来看,现在的我的行动的确不可思议吧。” 利榭巴姆的浅笑突然消失,转为渗透了阴影的阴郁之笑,并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待得情绪复原,他瞥了一眼伊尔萨鲁,向水明说道:“看来也时候揭晓了啊,况且想听的也不止你一人。” 接着他娓娓道来:“落星者啊,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魔族乃是邪神制造的眷属。邪神也像其他神明一样,一边增加棋子一边压迫敌对信仰,其本职就是渐渐增加棋子数量和对世界的干涉力。” “和别处的神明一样吗?” “正是。但就算棋子的增长很顺利,过不长久也会出现问题。最初其干涉力很弱,当时制造的棋子渐渐跟不上干涉力增强后的情势,会显得后劲不足。但若要制造改良后的新棋子,就会面临席位已满的状况。那么——就变成了如何改善这种状况的问题。” 只闻其最后一句,水明便完全领悟其中恐极之深意,然后他惊愕地呢喃道:“那、你们就不追求增加资源了,而是立即执行清空缓存的程序……吗?” “正是如此。其实也没什么,换句话说,这不过是沙盘战略游戏而已。最初内政值或武勋值很低,只能召集低质量士兵,待到数值升高后便能召集到优良士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如何处理这些低质量士兵的问题。那么现在,就该请没用的垃圾(魔族)们退场了。” “……” 水明保持瞠目结舌的表情,持续凝视这个被称为魔人的男人。 所谓请魔族退场,话都说到这种程度,其答案早已呼之欲出。若是在游戏当中,内政方面只需直接丢弃士兵,军事方面则特别安排一场战争令他们去死。但是,现实之中有游戏里不存在的人情。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还推行了这种政策。 “你不当他们是同伴啊……” “你明白的吧?我打算净化此世,所以根本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同伴。这世上所有求生之生命,于我而言不过等重的污秽。” “那你还依附于比自己更弱的存在?” “没有那回事,那是足以让我尽忠的存在。” 那是指邪神?亦或魔王?不管哪个对水明都没关系了,因为他想问的都听完了。现在他要做的便只有,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不断精炼魔力而已。 已经不需要再向黎二隐瞒了——因为最糟糕的情况便是,他们会全灭于此。 水明开始放出气势超过先前翡露梅妮雅所使的魔力。 “水明大人!”翡露梅妮雅喊道。 “你退下!这家伙可不是魔族那种半成品生物!他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不死的魔人啊!” 话已至此,翡露梅妮雅也能明白了吧。这就是以前水明讲etheric body(灵基体)时提到的,超越死亡的巫妖(存在)。 水明吞了口唾沫,表现出急切的情绪。 空气中的危险气息更多了。呼吸着这种气息的其他人、甚至连伊尔萨鲁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水明魔力所指之处的利榭巴姆,却对水明藐视道:“今日你可没有能够依靠的同伴哦,阿尔茨拜因【贴吧翻译】的人偶公主也好,吉拉尔·勒·梅尔奇亚【首次出现,译名参考勒内·吉拉尔、梅尔奇亚《魔导巧壳》】也好,还有那个谁【偏偏最后那个名字ocr文本缺了,英译名字搜不到,贴吧汉化翻译成不倒王,真的很奇怪】也好。”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退却。” “就该这样、你就该这样啊落星者!就是你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才配得上我的对手啊!” 利榭巴姆如此说着,相应摆出了战斗姿态,但下一瞬间他的态度却改变了。 “好吧,其实我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打架。” “你说什么?” 对于水明的疑问,利榭巴姆只是等待着,轻轻笑着,然后瞬间翻脸。 他转身,所向之处,帝国士兵正整合队伍、进行包围。 他想做什么?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greed of ten(堕魔十人)【贪婪的十人】。 他们没有人情。 全部都是。 “难道你——给我住手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dime punishment(位相切断)【十分之一美元的惩罚】。” 键言之后,空间顿时上下分离,虚空中生出一条界线—— 然后,错开。 如同,用笔一支,在虚无的空中,划了一条线。 那条线囊括了大部分帝国阵地。 其中,除了士兵什么也没有。 头掉了下来。 头、头、头…… 一瞬之间,那周围的头都掉了下来。 仿佛,性质极其恶劣的玩笑。 错开的界线与人颈项同高,而在这个高度的一切,天幕、背后的丘陵,一切皆分为二。 免于被害的只有,水明及其身旁的同伴、黎二等人、银露与吉贝托,以及雷纳德和十二优杰。 “怎么、会……” “这样……” 傻傻地望着这迥异于常的光景,以及引发这种现象背后的恐怖之力,黎二与葛莱兹艾拉喃喃不已。 “戈多拉克,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明大喊。 “你如此愤怒是为了什么呢,落星者?我这是在救赎喔!这么多人,都在浊世的苦痛沼泽中沉沦!有这么多啊!死乃救赎!乃超越一切的救赎啊!”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真当自己是神吗?!” “神?你错了。我才不是那种玩意。以生为始以死作结,我不过是彷徨此世的承罪之人,承担所有生物的罪孽!对!就是承罪之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利榭巴姆他,确实在狂笑。 “我会给予一切求生之生命以救赎!我会祛除所有污秽给你们看!从这个世界上!一个不留地祛除掉!” 利榭巴姆突然终结了高亢呐喊。 “哎呀,终于结束了。打道回府吧。哦,还有这个,差点搞忘了啊。” “利榭……巴姆。” “葛拉拉吉拉兹,你的使命已经完结了。你也回到吾主身边去吧。” “你这个混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在愤怒什么呢?那可是邪神身边哦?使命完结,荣归故土,在下认为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哦?” “纳库夏德拉大人不会容许你这样——” “随你便吧——那位大人这么说了。这个世界上,弱小的事物没有生存的资格,魔族亦不例外,你明白的吧?” 闻言,葛拉拉吉拉兹不禁失语。 魔族本不畏惧死亡,但被魔王抛弃,也是会绝望的吧。 “呃、呃、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利榭巴姆他、再次狂笑。 与之同时魔术启动,葛拉拉吉拉兹被互相对立的位相压垮、消灭了。 于是帝国本阵之中,除了戈多拉克和伊尔萨鲁,所有魔族都死了。 “这样吧,在下在此让你们一步,权当帝国和勇者的胜利。哦哟,这样能算扯平吧?” 就算他这么说,其实魔族也没什么损失,因为它们全部都是可以替换的。既然原本就已预定消逝,那么何时死亡也不用惋惜。 “戈多拉克……” “八键水明,我和你之间终有一战,但并非在此。我什么时候会准备好与那时一样的、与我们相称的战场,在此之前,你尽管在神秘深处快步疾行、描摹你们的梦想吧。” 利榭巴姆启唇,哼唱出了那些话: ——泣泪之人啊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挺不过去的悲伤之雨。 ——承苦之人啊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消不完全的疼痛之炎。 ——吾等乃是结社魔术师,奔走于魔术王涅斯堤海姆之名下,乃为实现众生之愿。 “是啊,无论身处何方,我都会一个一个的、全部消灭给你看——为了将这些求生之生命,从这名为‘生’的苦痛轮回中,切实地拯救出来。” 留下这般扭曲的耽溺之言,greed of ten(堕魔十人)、魔人戈多拉克·勒·科斯特海德,同仿若恶鬼的伊尔萨鲁一起,跳入位相的间隙中消失了。 后记 读了本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这里是樋辻卧命。 这都第七卷了,想必应该没有“我是从这卷开始读的!”的读者吧,所以在此请让我保留“初次见面!”等言语。 不管怎样,《异世界的魔法太落后了!》终于出到第七卷了!当初连我都没想过会出到这里,因此我自己也很惊讶。这都多亏读了本作品的大家和ovep文库,真心非常感谢! 还有还有,从本卷开始插画担当换了一位! 他(她)便是在轻小说和社交游戏插画领域非常活跃的猫锅苍先生(小姐)。感谢他(她)绘制的美丽的、帅气的插画。 本卷小巧的蕾菲尔非常可爱,作者都心痒不已了,欸嘿嘿…… 感谢以下让第七卷顺利推出的大家:责任编辑s大人、插画猫锅苍大人、设计cao.大人、校正公司。 樋辻卧命 读了本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这里是樋辻卧命。 这都第七卷了,想必应该没有“我是从这卷开始读的!”的读者吧,所以在此请让我保留“初次见面!”等言语。 不管怎样,《异世界的魔法太落后了!》终于出到第七卷了!当初连我都没想过会出到这里,因此我自己也很惊讶。这都多亏读了本作品的大家和ovep文库,真心非常感谢! 还有还有,从本卷开始插画担当换了一位! 他(她)便是在轻小说和社交游戏插画领域非常活跃的猫锅苍先生(小姐)。感谢他(她)绘制的美丽的、帅气的插画。 本卷小巧的蕾菲尔非常可爱,作者都心痒不已了,欸嘿嘿…… 感谢以下让第七卷顺利推出的大家:责任编辑s大人、插画猫锅苍大人、设计cao.大人、校正公司。 樋辻卧命 读了本作品的大家好久不见,这里是樋辻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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