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剑横眉》 第一章 二十年来几回首(上) 大冀朝帝都云京中,西城向来是显贵居所。而西城之中的府上街,更是显贵中的显贵才有资格入住的地域。非公侯之辈,或朝中一品大僚,既无可能在府上街内置办哪怕仅是一间茅房。 而就在府上街中,那几幢看来最为豪富奢贵的府邸中,其中便有一幢大门上书着“镇南大将军府”六个大字。 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知道这六个字有多么珍贵。国朝立朝百二十年,相较之前数朝,文武森严,气象豪迈,时至如今,大冀朝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整个国朝已到堪称百年来最顶峰的时机。而一朝之秩序与其国力息息相关,正因大冀朝愈发蒸蒸日上,因此文武之名器也就越发不肯亲授。 大冀朝之内,便是能在官衔上带上一个“将军”,而又有实职的,都不超过一百人,每一位都是军中名震一方的人物。至于“大将军”,便更是难得授人,整个大冀,也只有不到五位“大将军”——而这其中,被称为“镇南大将军”便只有那位镇守南疆,踏平数国,被当今陛下誉为“天南神柱”的天南侯——顾引苍! 正是将将入冬的时节,顾府门外忽得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着锦衣的少女未等那匹看起来便神骏非凡的黑马停稳便从马上一蹬而落,身影灵动如燕。但是少女的脸色却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将发未发的雷雨云。 少女气冲冲地朝着将军府内直冲而去,门口执守着的几个守卫看着少女的行动,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微微欠了欠身,让开了通道——不因为其他,只因为这名少女,正是当朝天南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顾北雪! 顾北雪迈开步子,步伐轻捷一脸杀气地冲到后院,一看到那个坐在后院的池塘边,正一脸沉思地望着池水的少年,立刻便冷声大喊道: “顾启!紫薇院以资质为由,将你拒之门外——你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我!那些眼高于顶的蠢货,以为自己的资质有多好吗?还不都是些灵药烘出来的渣滓!你随我起来,跟我一起去砸了那些狗屁院生老师的屋子!” 少女的声音清朗而愤怒,显得极为嘹亮,但那少年却坐在椅上,一直盯着池水,仿佛灵魂都被吸进去了似的,头也不抬,身形稳定如山。 “顾启!” 顾北雪更怒了,猛地跃过去,重重一踏,道池元气随着心情激荡之下猛然激发而出,震得整个院子都轻轻一晃——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啊?” 那少年骤然抬起头,眼神极为茫然地四处巡游着,过了半天——仿佛终于灵魂回归了一样,他的眼神恢复了焦距: “姐……姐姐?” 顾启的嘴唇嗫嚅着,目光却无比的恍惚,又意外的深沉,就像是深深的池水一样。 “顾启……” 顾北雪皱了皱眉头,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静静地叹了口气,语调也变得和缓了起来: “……走,不要伤心了。紫薇院敢将你拒之门外,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放心,我今日一定会把你送进去!什么狗屁天下第一道院,帝踏峰上的大宗师还没发话呢!而且其中又有几个四境以上的院生?也敢如此自吹自擂!” “紫薇院……帝踏峰……” 顾启的神色微微恍惚,骤然之间,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姐姐——今年是圣祥几年?” 顾启忽然问道,但问题却完全出乎了顾北雪的预料。 她诧异地望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 “去年年末陛下刚刚改元,今年当然是圣祥元年啊?” “我知道了。” 顾启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平静。他骤然一笑,对顾北雪道: “姐姐,紫薇院我就不要去了——云京三大道院,虽然紫薇院不收,但至少明光院我还是能去的。而且紫薇院中大多皇亲国戚,高官显贵,我去了之后反倒觉得满身不自在。所以我就去明光院好了。” 顾启有条有理地说道: “——对了,除此以外。姐姐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砸紫薇院的大门,你现在身在风张营中。军中以律令为先,若肆意妄为,必受惩禁。我不想看到姐姐你因为我受罚。” 顾启的眼睑轻轻搭下,声音显得极为温柔,这少年的表现令得顾北雪不由得心中一暖—— “姐姐省的——我会小心的。” 顾北雪轻轻揉着顾启的头发,声音十分柔和,但话里的内容却十分险恶: “我会在半夜里把这一次主持选检的人套麻袋里打一顿——想当年,你姐姐我也是紫薇院中一霸,想不到如今竟有人敢打主意到你身上了!我还是得还击回去!” “姐……” 看到顾启还想说些什么,顾北雪连忙朝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忙不迭地挥着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小子就是这个软绵绵的性子——姐姐知道怎么处理,你不用担心了!” 说罢,少女一闪身,已绕过围墙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中。关上门,顾北雪坐在冷清的梳妆台前,回过神来,猛然皱起了眉头: “咦?那小子——怎么感觉他一下子变了好多?” 但是,一想到先前顾启那发自内心的关心话语,顾北雪还是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感觉这小子变成这样,倒也不坏……” …… 池塘边,望着顾北雪的身影骤然消失,顾启坐在原地,脸上神情数变,良久,他摇头恍然般叹息了一声: “呵……” 再次将目光投射于平静的池面之上,顾启的眼神却在骤然间升起了强烈的波澜,就像猛地将一颗巨石投入砸入湖水之中,然后便是银浪四溅,雪练飞舞—— “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我在经历了那种风雷激荡,天崩地裂般的时代后,竟然——会回到了二十年前!” “大宗师尚未悄然过世于帝踏峰上,父亲尚未陨于雄章关下,姐姐尚未战死于云京城外,大冀也尚未灭亡于北雍之手——而那个男人,也尚未篡国称帝,天下无敌的二十年前!” 第二章 二十年来几回首(下) 顾启独坐池塘,怅望水波,面如平湖,心中却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惊骇,而脑海之中思绪百转,刹那之间,诸多原以为无比遥远,但细细想来却还历历在目的往事在心头一一滤过: “今年是圣祥元年……记得——好像正是上一世二十年前的事,我也是被紫薇院推拒,因而去了明光院修行。云京三大修行道院——紫薇院只有皇族或顶级显贵之家的儿女才能入学;而明光院则面向一切寒门之中有资质天赋的天才;至于天启院,则设在帝踏峰上,只凭那位大宗师心意,任其开或关,唯有年轻一辈最有天资之人方能入内。” “我记得,恰是在前世二十年前时,天启院已有近十年未开了……不过大约就在明年,当大宗师自觉死期将至时,他就会山门大开,设天启院于帝踏峰上,甚至还会在其中招收一位关门弟子——这都是为了防止在其死后,大冀无人可震慑天下的手段……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面对着那个可以说数千年来最为惊才绝艳,古往今来修行成就最为高绝之人——大冀还是亡了……” 顾启的眼神骤然阴郁下来,透出刺骨杀意,却又有着苍寒的悲凉。 吁气长叹一声,顾启继续回忆起来: “……然后,前世我被紫薇院所拒,因此在年初入道院修行时,不得不进入了明光院。当时为了替我报复,姐姐砸了紫薇院大门,却也因此被军法处置,连降三级,直接从校尉降到了骑督,也因此在第二年错过了天启院的选拔……” “……同时,我之所以被紫薇院所拒,本身就是因为我的身窍闭塞,身脉不通——修行一道,初外练,后内蕴,再生息,而后圆转,此为下四境。外练练身,内蕴蕴气,凝练天地元气为身内元气,但是我因身窍闭塞,不能引元气入体,因身脉不通,不能炼元气为己——这两个问题随便一个都好解决,只需要上四境的高手辅以灵药相助,我便能超脱苦海。但是两重问题相加,其难度却是倍增!除了传说中超越上四境,而踏入第九境神阙的大宗师与未来的那个男人,这世上无人可以解决这两个问题!” “但是,那个男人如今尚在上四境中,而大宗师时日无多,每用出一份力量只怕都得无比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帮我跨越此肉身藩篱?” “因此,我便在明光院里蹉跎了数年时光——直到三年之后,大宗师溘然长逝;五年之后,瀚海北原之上,数十部族统一,宣布定国为雍;八年之后,北雍南下,数十万铁骑拔城过寨,一个月内横行千里,一直杀到建威大将军镇守的青芜关下,!” “北雍铁骑在青芜关只被阻了二十日,而后又杀破三关,直到雄章关下才停步。” “为了阻挡北雍,大冀调来了国朝内能调动的一切力量,数十万步骑尽皆在此,而下四境修行者可说不计其数,上四境修行者数百,而其最高统领——正是父亲,顾引苍!” “父亲在雄章关上支撑了三个月,不断地消耗着北雍的国力,不断积蓄着力量,为着大决战积淀着实力——如果按常理来说,这一战大冀必胜无疑,但是……” “谁料得到,那位北雍国师竟然到了传说中的神阙境界!数千年来,除了那传闻中不可知不可寻的道尊梵祖,以及帝踏峰上的大宗师以外,第四位神阙强者!而他更招引天雷,手拔山河,一招之后,雄章关破,数万人陨于滚滚落石与雷火之下!” “父亲虽然拼死搏杀,却仍旧改不了结局,与数十万人同时战死于雄章关下——而后北雍继续南下,一路长驱直入直到云京城外。是时,姐姐被擢升为神武军左郎将,但看来却更像是朝廷大员找一个替死鬼的举动。那一年,姐姐临时把我送出云京城外,却留在京城中,与护卫皇城的十二军战到了最后一刻——直到战死。” “然后,我便潜逃流窜下去——接下来的十一年里,北雍只在很短一段时间便推平了原先大冀的国政,接着便从北向南一路杀下去,敢违抗者屠城处置。草原精骑的威力,再加上神阙强者的震慑,北雍很快取代了大冀的位置,并且还在一路向外扩张出去,甚至比大冀还要凶猛霸道,威服四海得多。” “而我,就在这十一年东逃西窜,不断潜逃,暗杀,再潜逃,在暗杀……虽然我因为身体窍脉的问题,无法踏入内蕴之上的的境界,但是仅仅依靠着外练——十数年如一日的外练,以及自身对剑术的天分,我竟然创出了一套《风雷剑术》,甚至号称上四境之下无敌手,便是五境高手亦可力敌的名头……” “……只不过,时势至此,以我个人之武勇,若是不能踏破上四境,晋入第九境神阙,又有什么用!甚至,即使是踏入了神阙,那个先为国师,后自立为帝的男人——据说在我临死之前,他已接近了传说中从未有人达到过的第十境,古往今来人间已无一人可与之媲美,那我即便是踏入神阙,想要复仇也不过只是妄念罢了!” “事实上……那个男人甚至并未出手,仅仅是北雍朝中设立的清剿司一朝出动,我便死在了一场设局好的围攻之下——虽然临死前触碰到了剑术的更高精义,乃至于拉了一个第六境通玄的强者垫背,但想要成为神阙,也不过犹如一场幻梦而已……” “然而……” “……我现在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 顾启的眼睛猛然圆睁,从中折射出前所未有的烈烈精光! 少年抬起手,宛如细竿的腕关节轻轻一抖,劲力从指节一路传递到足下,直接袭出一缕劲风。顾启长出一口气,现在都还能回忆起曾经练剑与修行的细枝末节。尸山血海中厮杀拼闯过来的经历到现在仍让他能从神魂深处生出一股悸动—— “呼……” “重得一世,宛如上天馈赠,已可说是万分幸运……” “这一世,虽然这具躯体仍是窍脉不通——但若我所记忆的不差,前世所听闻的那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就在明光院中,正好有一些东西可以助我越过此关……然后,若是真能启路修行,那么这一世,我必须去争,必得在未来八年,乃至于五年内踏上尽可能高的境界——这样,我才能挽回曾经的天崩地裂!”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这一世——我必得拼尽性命去全力修行……只为了终有一日,能在天地倾覆,神州陆沉之前,直面那个男人——北雍国师,未来的大雍皇帝——林道己!” 第三章 此心如剑,斩江山如画 第二天。 晨光从窗纸的缝隙间滤了进来,数声风吹叶子的哗哗声轻轻响起——猛然间,房内的少年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似的,立时从床上卧起,双目中精光闪闪,左手还极轻捷地想要从旁边取出一柄不存在的剑,而口中更凌厉道: “什么……” “人”字尚未说出口, 顾启愣愣地望着房内清简却华贵的摆设,书桌上成堆成塔的笔记小说和经史子集,忽然松了一口气,自嘲般笑了起来: “没想到即便是重活一世,又回到了这二十年前,曾经千躲百藏时留下的习惯竟还没丢下……” 叹然自笑道,顾启慢悠悠起了身,穿好了衣服,随步踏出了门外。 此时尚未入晨,天上只得几点熹微的朝光,现在至多只有卯时。因此外面除了些许微光可以让目力传达以外,其余皆是一片微昏。 如果是曾经的顾启,恐怕都还要在床上再睡一两个时辰,甚至等到日上三竿时才会起身让府邸内的下人伺候着更衣洗漱吃饭。但是历经十多年颠沛流离与辛酸生活的他如今早没有了曾经的公子习气,再加上在厮杀与躲避中养成的习惯,顾启更是情愿事事亲力亲为,以免被北雍清剿司的大网给网罗住。 ——正因如此,即使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顾启仍然是一个人洗漱完毕,然后便袭着一身黑衣,站在后院里,静静地立在这里。 忽然,顾启头朝一边转了过去—— “吴伯?” 随着顾启轻轻发出了声,后院门口渐渐浮现出一个老人的身影。少年看着那个微微佝偻着身子,朝自己走来的老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而被他称为“吴伯”的老人,微微欠了欠身,以一种有些沙哑的声音对顾启说道: “少爷,院内天冷,先回房休息吧——我已经让后厨去做早饭了。” “不妨事的,吴伯,我只是在想些东西。” 顾启轻轻点点头,对吴伯轻轻说道。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低了低头,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告辞退下,走出后院门口,但步子一迈出去,老人看似浑浊的眼睛中忽然绽放出一缕神光: “这么暗的天……我虽没有控制,但步子本身就极轻——少爷是怎么一下子就听见并认出是我的?” 脑海中陡地生出了一股疑问,但行事向来严谨缜默的老人最终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除非是大将军亲自问起,否则少爷的事情还是让少爷一个人决定。 …… 站在院中,望着老人步出院外的身影,顾启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平静的笑: “虽然早已知晓,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现在所有人都还在——这真是太好了!” 顾启微笑着,脑海中却浮现出极遥远的回忆。 那是在上一世的十一年前。在父亲战死,姐姐把自己送出云京外后,一直陪着自己,并默默处理着自己身边事务的,便是这个老人,这个自己称其为“吴伯”的老人。 吴伯本是顾府管家,顾启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寻常管家,但是没想到等到真正国破家亡之后,这个老人却陡然展现出自己五境巅峰,甚至无限接近于六境通玄的修为! 而也正是依靠着吴伯,顾启才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杀劫,否则就以他曾经那种不堪造作,软糯柔弱的性子,只怕就连北雍清剿司都不必出动,很快就死在所谓的江湖中那些野修的群狼窥伺之下了。 但是——最终吴伯还是死了,死在了清剿司一位六境高手的缉捕之下,虽然他临死前将顾启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虽然他以五境巅峰的修为,耄耋之年的年龄,重创了一位六境中沉淀已久的高手——但他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一场战斗中。 而就在之后,顾启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也可以说失去了这个世上自己最后一位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之后顾启开始了彻底的转变。 然而……当前世身死之后,宛如从梦中惊醒,顾启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于是曾经的遗憾都可以挽回,曾经的亲友的命运都可以被改变,曾经的仇恨与伤痛都可以被填补——对于自己来说,这又是怎样的幸福? 顾启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但眼眶中却渐渐有些晶莹的东西汇聚起来。 ——良久,他摸了摸独自,宛如咏唱一般长叹道: “好饿啊——怎么还不开饭!” …… 身为大冀朝几大实权将军,并且还身居实封天南侯之位,顾府厨子的手艺自然没得说——甚至放眼国朝,也只有云京城最里边那幢金碧辉煌的建筑里,还有大冀几大天下闻名的酒楼里的师傅的水平可以将其盖住。 因此,顾启很满意地喝了好几大碗粥,又食了好几碟小菜,将那些清斋糕点全部送入腹中后,才终于满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呼……总算是饱了。” 旁边侍立的下人很有眼色地将残羹剩饭给撤下,又奉上茶水饮子。顾启饮罢喝足,走出了饭厅,来到空旷的院中,对一旁守立的吴伯笑道: “吴伯,府上武库的钥匙有吗?我想去选一柄剑——我准备习练一下剑术。” 吴伯立刻躬身恭谨道: “少爷,请随我来。” 跟在吴伯身后,顾启漫步而行,十一年未曾见过的景色如今又与自己重逢,仿佛记忆中那二十年就像一场梦境一样。杨柳条条,松针历历,冬日的百花不开,但红色白色的梅却像是一点点的血和雪一样装饰了整个冬天。 一时间,顾启几以为自己心中的那段历史,那段记忆仿佛是虚假的,而真实的世界本就如此并将这样一直和平下去。 但是很快,他粉碎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顾启双目微凝,胸中气息一顿,心中却是断然道: “花木为虚,美景如幻,什么江山如画,都不过是北雍铁骑脚下的哀鸣——这世上的一切中,只有自己身上的力量才是绝无仅有的真实!” “既然想要保护这一世的家人,想要不让国朝重蹈覆辙……我只有自此时起,拔剑出鞘,将前世的一身剑术,在此时重现——然后我才有资格朝更高的境界进发!” “直到最后,才能积蓄出翻天覆地的力量!” 这样想着,顾启眸中锋芒一闪,如利剑般斩断了心中所有迟疑柔软。他大踏步地,更在老人身后,看似身形瘦弱,但胸间却有一股如剑的气机在缓缓积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