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疯了不成》 老爷回来了 柳玖悠闲地靠在卧榻上，听着手下婆子的汇报。 “你是说老爷回来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转而又平静了下来：“老爷大半年没回来过了，是该好好热闹热闹。” 闻言，婆子讪讪地笑：“太太，老爷去五姨太太那儿了。” “腿长在老爷身上自然是由着老爷来了，他喜欢哪个自然去哪里。” 她也不在意，轻轻地摇着手里头的扇子，：“你去通知了其他各房姨太太，就说晚上在正院摆酒，给老爷接风洗尘，叫她们一块儿来吃个饭。” 这下子，婆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带着一脸尴尬的笑，就是不肯走。 她无奈地笑了，假装嫌弃地摆摆手：“罢罢，也不用你当这个恶人了，你顺道去给五姨太说一声。” 看着婆子出门，她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从旁边的茶几上取了一颗葡萄抿在嘴里。 酸甜的味道刺得她一个机灵，舒畅了不少。 他们爱来不来，她边吃边想，反正没有正主的接风宴，这几年她没有办过十次也有八次了。 连着吃了几颗葡萄，她觉得畅快了不少，心情一好牌瘾就犯了，“翠儿，你叫七姨太六姨太九姨太早点儿过来，陪我打马吊。” 反正晚上她最大，自然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她好歹也是郑晖郑老爷的正头太太不是？ 不过就是不怎么受待见。 说起来这段长达十年的婚姻，说是她自己求来的不为过，可现在的她那就俩字儿形容：孽缘。 她刚认识郑晖的时候她爹刚刚发达，从一个马匪一跃当上了司令， 她也就从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簸箕的野丫头成了穿着小洋裙和郑晖相亲的司令千金。 郑家经商，最需要的就是像她爹这种恶霸护着，一来二去就打上了结亲的主意。 第一次见郑晖她可是被迷惨了，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啊，文质彬彬的，说话虽然她是一句听不懂，但她就是觉得好，十分的好。 于是她爹问她的意思的时候，她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想也没想当年还答应要嫁给对门的赵术。 她爹也觉得好：“这小伙子看着就是个有大学问的，读书人就是个好的。”她爹也不认识字，但对于念书的却是打心眼里喜欢。 再说，她爹也不喜欢赵术，说他是个混子，不念书。 可没人想到郑晖这么不喜欢她。 想想也是，她爹一个文盲都能嫌弃赵术文盲，学富五车的郑晖怎么就不能嫌弃她？ 郑晖应付了她三年，好不容易熬到她爹驾鹤西去，给老丈人守完孝立马就抬了姨太太。 她那个时候还挺在意这事，心里头生气，也就跟着他抬姨太太，硬生生把他的二姨太挤成了五姨太。 可这又能怎么样，五姨太不照样受宠。 再后来，她就没了兴趣，光按着自个的眼光找姨太太了，专找长得美艳的，身材丰满的，她就喜欢这个调调。 可人家郑晖不喜欢，人家喜欢清新脱俗跟小花似的有才气的女性，比如五姨太。 五姨太之后的几个姨太太，说是娶回来给郑晖当小老婆，其实到最后都是陪着她斗牌逛剧场捧戏子的。 没有他的存在，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大老婆，带着一群不受待见的小老婆，倒是真的妻妾和谐，其乐融融了。 想得远了，柳玖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又翻了个身蜷在榻上。 将睡未睡时，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早知道她当年就该早早的拉了赵术一个被窝里睡觉，逼着爹把自个嫁给赵术。 下一秒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怕当年爹会把赵术打残吧。 到了傍晚，六姨太七姨太九姨太就过来了。 柳玖笑眯眯地招手叫三个人过来坐在桌前，随手摸了一把九姨太的旗袍： “还别说，你穿上粉红色就是好看，这掐腰的衣裳就是比之前的宽旗袍显腰身。” 闻言，六姨太和七姨太就捂着嘴笑：“小九才进门一年，到底还年轻呢。” 还没有体验过五姨太挡在前面，她们只能守活寡的滋味。 她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可到最后谁不是白花力气？ 九姨太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柳玖也懒得打圆场什么的，转而去研究六姨太的耳坠子：“这是老爷赏你的那一对儿祖母绿的吧，和你今儿的衣裳挺搭配。” 六姨太被说中了也就笑着应承下来：“可不就是那一对儿，太太眼尖。” 可不就是眼尖，柳玖瞥了一眼六姨太腕子上的白玉镯子，有些不屑于郑晖的品味。 六姨太皮子白，就该送个翡翠、红玉的镯子才衬托得起来，送个白玉镯子，真是辣眼睛。 几个姨太太不死心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不过关她什么事。 反正她死心了。 出现 几个人打了几局，柳玖就失了兴趣。 往日里虽然也是她赢钱的，可那赢得好歹也算是有水平，几个姨太太就是放水也是用脑子放的，叫她赢得舒坦，觉得自己牌技颇佳。 哪里像今天，说是放水还不如说是哄孩子。 “罢了罢了，”柳玖颇有些无趣的将一手的牌丢在了桌子上，就指使小翠收拾自己手边的小小的一摞大钱：“既然大家都累了，就不打了。” 几个姨太太讪讪地站了起来，六姨太尴尬地想要圆个场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你们先到前面坐着去等其他人，我去收拾收拾。”柳玖今儿没出门，到现在还是穿的家常的旗袍，随意地挽着头发，有些懒懒散散的。 就是正主不来，她也不可能这么出去。 柳玖选了一身儿金线绣牡丹的旗袍，从首饰盒里头挑了两个红宝石的戒子带上，小翠正帮她盘着头发。 “过两天我约了马太太张太太也去烫个头发，”柳玖对着镜子左右地照：“这种盘头忒老气了些。” 她不过二十六，又不是六十二。 “现在别的太太们是都做了头发，好看活泼又不轻浮。”而且省事，梳顺了夹上个发夹就好了，小翠边想，将柳玖指出来的几个珠子花替她别在头发上。 柳玖又给自己带上了一对儿珍珠的耳坠子，从新抿了一遍口脂，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眉目浓艳的女子，她就喜欢这种调调。 柳玖看了看将暗的天色：“咱们也该过去了。” 接风宴就在她这里举行，起初她是想在院子里头办，大家围上一桌，周围就取了高烛台过来，点上蜡烛照亮，外头有凉风，也舒服。 可到底舍不得她的水晶大吊灯和大风扇， 更何况，她现在不想看见任何和她年少时候相似的情景。 见到了她总会无用地去追忆过去。 柳玖到的时候，几个姨太太正坐在一起闲磕牙。 “今儿你说爷来是不来？”发问的还是九姨太。 二姨太嗤笑一声，捏着帕子沾沾嘴角，转过头去看博古架上的瓶子。 三姨太脾气好一些，倒是回答了她一句：“今儿见着爷一进门就进了五姨太的蔷薇苑。”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们其他人，哪里能跟五姨太抢得过人？ 可九姨太是谁？她是被柳玖从花楼里头挖出来的，哪里听得懂念过书的三姨太打哑谜？ 正云里雾里的，这个时候看见柳玖过来了，就跟见着老爷一样兴奋，站起来就迎了上去：“太太来了。”倒是把三姨太晾起来了。 瞧见三姨太尴尬，柳玖差不多知道九姨太又做了什么了，却不愿意管。 她当年就是看中九姨太出身低，不会看眼色听话音。 郑晖喜欢文质彬彬的，喜欢的女人也是这个调调，出身好，温柔贤淑。 既然已经闹翻了，她就弄这种货色回来恶心他。 反正在他眼中，她也是这种货色，没差。 柳玖坐在了主位上，扫了一眼空着的位子，冷笑一声。 他果然没来。 柳玖装模作样地看了大家一眼，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席了。” 说着，拍了拍手。 下人们会意，一道一道的菜就端上来了。 因为是接风宴，菜的名字都取了好兆头，什么“旗开得胜”，“一帆风顺”的都有。 偏偏正主人没来，怎么都显得诡异。 “这名字巧，叫人赏了取名儿的人，”柳玖端着酒杯，面上笑得十分满意，心里却不以为然。 旗开得胜？一帆风顺？只怕现在早就被五姨太降服在榻上，一败涂地了吧？ 柳玖恶趣味突然就上来了，她转头吩咐小翠，“叫厨房给老爷送碗补汤过去。” 旁边的人哪里知道柳玖在想什么，纷纷夸奖她贤惠，照顾老爷刚刚回来，身体吃不消。 小翠诺诺地下去，只觉得太太极其不正经。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前两天有人来送礼，送了几根牛鞭过来。 见小翠去煲汤了，柳玖满意了，只觉得眼前的菜也顺眼了不少，胃口也好了。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柳玖就让下人端了茶进来，她从歌舞厅请的几个歌手也刚刚好到。 柳玖眯着眼睛笑：“这是现在流行的，也给你们见识见识。”接着就吩咐道：“你们先唱个《玫瑰玫瑰我爱你》听听。” 在座的姨太太大多是听戏听曲儿的，倒也偷偷听过看过粉戏，却也是第一次听这些什么情啊爱啊的，有些害羞，但更多是新奇。 “这曲儿唱得是官话，但是比吴侬软语的好懂。”二姨太称赞。 “就是，就是，”六姨太附和，笑着问柳玖：“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听的。” 柳玖也来了兴致，翻着歌单：“叫我瞧瞧，听个什么好……” 她还没有选好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指在了歌单上一处：“这首《假正经》如何？” 柳玖先是一愣，随即被心里一个想法吓得一个机灵。 一回头，就看见郑晖俯身笑着看着她。 他身后是端着汤碗，头也不敢抬的小翠。 柳玖一下子红了脸， 说谁假正经呢！ 调戏 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柳玖赶紧站起来，瞪了旁边亦是吃惊的众人一眼，向旁边让开了一些，向上扯嘴角，想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惊喜得自然一些：“老爷来了？” 可她心虚，怎么也不能把表情控制到最好。 旁边的几个姨太太这个时候哪里还注意得到柳玖的表情，赶紧上来问好：“老爷回来了啊。” 仿佛他才到家，就没有五姨太这么个人梗在中间。 郑晖看了一眼脸快笑僵了的柳玖，点了点头，就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来。 柳玖斜了旁边的二姨太一眼，二姨太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推了过来：“太太坐。” 柳玖满意地点点头，这种时候还是这种读得懂空气的人好，就比如这二姨太。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到了椅子旁边，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就听到郑晖不知道对谁说：“你不用让她。” 反了她的！她敢不让？！柳玖心里问候着他祖宗，当做没听见一样，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拼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只要坐下去了，他还能让她起来不成？ 可到底没快过郑晖，他一把扯住柳玖的胳膊，就往旁边一扯，柳玖吓得惊叫一声。 郑晖今儿找事是不是！柳玖这个时候也不忘磨牙，她今儿要是摔倒了，她明儿就把五姨太割了舌头卖花楼里去！ 偏她今儿穿的高跟鞋子，这么一折腾，鞋跟一崴，就崴到郑晖怀里去了。 周围的姨太太们吓得忘了出声，就傻愣愣地看着。 柳玖也被这变故吓坏了。 她现在坐在郑晖腿上，而郑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两只手扶着她的腰：“太太和我坐一起就是了。” 谁要和你坐一起！柳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这里又不缺椅子！ 向旁边看了一圈，见大家都低着头，柳玖安心了一些，赶紧推了郑晖一下：“老爷，这不成样子。” 话还没说完，腰被捏了一下，她险些叫出声来。 柳玖赶紧用力推人，却不防又被捏了一下，吓得她浑身一僵。 “再动，我就捏别的地方了。” 闻言，柳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疯了。 他不是文质彬彬吗？文质彬彬就是威胁别人说你不叫我吃豆腐我就换块豆腐？ 柳玖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动了。 可还是把头扭到郑晖怀里，她是实在不敢看别人现在怎么看她。 她现在十分怀念早已经过世的婆婆，要是她在，现在肯定不让这王八这么做。 就是再罚她去抄佛经，抄家规也好，总比现在自在。 “大家都坐下吧，”郑晖倒是落落大方，一只手揽着柳玖的腰，一只手拿着歌单。 “那首《假正经》也就不必了，”随手将歌单丢在桌子上，手又搭在了柳玖的腰上：“这首，《我要你》。” “我要你，伴在我身边……”柳玖没有转过头，她听着悠扬的歌声，突然有一种恍惚感，这首歌，出来的再一些就好了…… 冷不丁的，“太太，”郑晖偏头就咬上了柳玖的耳垂，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他才满意的笑了，小声道：“你软和一些，我抱的是个美人，不是个棍子。” 谁让你抱了！柳玖刚刚升起来的惆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一会儿，在座的几个人赶紧就走了，她们就是再想见老爷，可也真不敢得罪太太，毕竟这个才是她们的衣食父母。 太太都已经目含春水，面颊泛红了，她们再不跑，等死呢。 柳玖自然知道几个人都误会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帮人跑了个干净却一句话也说不上。 她现在超级怀念 “终于只剩我和太太两个了，”郑晖附在柳玖耳边低声道，呼吸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咱们说些什么吧。” “爷要说什么，我听着呢。”柳玖敷衍着。 郑晖笑了起来，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摆在桌子上的一只食盒。 柳玖先是不明白，可看见一旁低着头的小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脑子随即这就像被电打了一样炸开了。 这不就是她送过去的汤吗！ 惊吓 柳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她现在心里虚的很，眼睛四处的瞟，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这几年太太倒是头一次的给我熬这些汤汤水水的。” 可惜，就是用途不怎么正经。 听见郑晖的话，柳玖赶紧接口：“瞧老爷说的话，这是我该做的，哪里值得老爷这么放在心上。” 真是越来越会说漂亮话了，郑晖抿着微笑，手在柳玖的腰上用力按了按。 柳玖吓得一哆嗦，赶紧推了郑晖一下：“老爷快放了我下来，压着您了不好。” 她得赶紧从这人的腿上下来。 郑晖却摇头笑道：“太太哪里就这么重了？”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反而转了话题。 “不过……”他看了看汤碗，“太太花心思熬的汤，我总不能辜负了。” 说着，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端起了汤碗。 碗被举到了柳玖的面前，她看着这一碗飘着几颗枸杞的汤，咽了一口口水。 “太太这是怎么了？”郑晖关切道。 柳玖硬着头皮用手握住郑晖的手，声音刻意带出来一点软糯，“爷，我渴了。” 现在他在自己这里待着，要是喝了这东西，做了什么事控制不了她找谁哭去！ 说完也不管郑晖答不答应，低头就着汤碗喝了一口，又立马皱着眉头吐回了碗里。 “爷，汤都凉了，腥的很。”柳玖皱着眉头用帕子擦擦嘴，低着头不敢看郑晖的脸色，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郑晖向来爱干净，这下他说什么也不会喝这个破汤了。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觑了郑晖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爷千万别恼我，我从新叫她们煮汤水过来。” 她考虑好了，就煮些深色的汤汤水水，里头偷偷加上咖啡，干脆他俩今儿谁都别睡了。 省得她还得防着他来些奇怪的兴致什么的。 郑晖看着她习惯性地抿紧了嘴唇，她偷笑就是这个表情，他记得她说过，不把嘴唇抿紧她害怕自己嘴咧的太大被人看出来。 下一秒，柳玖就笑不出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郑晖将手上的碗转了个圈，就着碗沿上鲜红的唇印，一口气将汤喝完了。 “爷！别这样！喝不得！”柳玖反应过来的时候郑晖已经转手将汤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咔哒”的脆响。 柳玖直愣愣看着桌子上的碗，头也不敢回，只觉得背后薄薄的一层白毛汗。 “太太看这只碗做什么？”郑晖笑着问。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他声音怪怪的。 有些低沉，有些哑。 柳玖转过头，想着要找个话蒙过去，”觉得这颜色怪好看的，之前怎么也没……”说到一半，却没了声音。 她木愣愣地看着郑晖的脸，她从来知道他好看，可那是清爽俊朗的那种。 不像现在，脸颊泛红，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波光流转，看得人心里一颤，这分明是个妖精。 这就是那玩意的功效？也不该这么快啊，柳玖有些怀疑。 牛鞭这种东西她没自个儿用过，只是听过些传闻，就是给旁人用，也是头一次。 难不成是小翠放多了东西？柳玖胡猜着，可小翠又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怎么可能胡来…… “太太，”郑晖伏在柳玖耳边，轻声唤道。 呼吸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她再顾不上什么，一把推开郑晖，往后退了几步。 郑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爷……”柳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她的手在背后死死抓着桌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嘴唇翕动几次却编不出来一句理由。 可她，就是害怕他碰她。 她觉得恶心。 尴尬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柳玖深吸了一口气，尚且没有想好该怎么张口，却是郑晖先笑了。 “太太，”郑晖站起来，双手揽着柳玖的腰，笑眯眯地低头，抵住柳玖的额头，“我们也早些休息吧。” 疯了吧这是？柳玖暗暗咬牙，也配合地笑着，略带娇羞地推了他一把。 郑晖看着柳玖笑得甜美，微微失神，不过，就凭这么多年的了解，他也知道她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骂他。 不过她这么爱装模作样，那就给他装着吧。 这么想着，郑晖坏心地将手从腰往下挪了一寸，还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 “老爷，太太，五姨太太过来了。” 柳玖闻言大喜，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顺着心意狠狠地将郑晖一把推开，抬头刚好看见小翠站在门口。 郑晖不妨被推了一把，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笑了一下，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太太，五姨太太门口候着呢。”小翠不会知道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现在柳玖心里有多待见在她看来十分恶心人的五姨太太。 “外头风大，还不赶紧请进来。”往常五姨太太要是这么跳她自然不会放过她，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了， 绕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柳玖笑着看了旁边坐着的郑晖一眼：“小五来了，”就不再多说了。 她现在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郑晖一句话把人给她轰走了，但等着五姨太太赶紧进来。 不多时，五姨太太低着头进来，给两个人行了个礼，唤了一声“老爷太太”，就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一边。 今儿就这么乖？柳玖拿眼睛打量一圈眼前衣裳颜色款式朴素的五姨太太，撇开了眼去瞧博古架上的粉彩瓶子。 不是她诚心，只是五姨太太这打扮行头，翠儿都穿得比她鲜艳。 跟她哭穷呢？ 不过这不算什么，只要她五姨太太今儿能把郑晖挖走，她明天就把新来的料子送过去。 “小五来啦，”柳玖顿了顿，亲热地开口，“快坐下啊，翠儿，叫厨房上一碗温温的牛奶给五姨太太，要加了蜂蜜的。” 小翠狠狠剜了五姨太太一眼，还是转身出去了。 柳玖抿着嘴笑着看小翠出门了，才转过头看刚刚坐下的五姨太太。 “小五今儿身体好些了没有？”说着，还好心地扭头对着郑晖解释了一句：“从你走后，小五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总该问一句。” 五姨太太赶紧站起来，神色恭谦：“是太太关怀，是妾的福气。” 说完，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柳玖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平时不是挺会蹬鼻子上脸的吗？现在自己搭的多好的台子，她倒是不上了？ 柳玖突然有点心疼自己刚刚吩咐小翠去端的牛奶加蜂蜜了， 还不如端了去喂她的猫儿。 “这是怎么回事？”郑晖扭头撇了一眼柳玖，开口了。 轰走 怎么了？柳玖倒是真想狠狠告一状，这女人一天到晚的装病给人看，好像她怎么苛待她一样。 “五姨娘身体不好，老爷可也得多关心啊，” 柳玖刚往旁边瞄了一眼老爷钟上的时间，就什么耐心都没了，恨不得直接说出来“你陪着五姨娘困觉去。” 都十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休息了，现在还得陪着这两个从中间拉皮条！？ “太太也要自己注意身体，”郑晖很是关心的来了一句。 你让我注意身体还不赶紧走了了事！柳玖脸上挂着笑，“老爷体恤了。” “老爷自己也要多多保养，今儿已经晚了，老爷早些回去安歇吧。” 柳玖既然打开了这个话题，说起来也就顺溜了：“今儿才舟车劳顿的回来，可万不敢再熬夜伤精神了。” 说完，还自然地看了五姨太太一眼。 本来这个时候五姨太太只要上来帮郑晖拿外套，她就顺理成章把两个人一块轰出去了。 谁能想到五姨太太只低着头，根本看不见柳玖使眼色。 什么玩意！柳玖拿眼睛剜了五姨太太一眼，平时比谁都掐尖，真正用的上的时候就熊了？！呸！ 郑晖这个时候却突然转过来看她，正好看见她不耐烦的表情。 这几年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郑晖垂下眼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在期待什么呢？ “那太太好好安歇。”郑晖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刻意不去看柳玖的脸。 道理他都明白，可他还真不想这个时候看见柳玖笑得开心。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心情也就好了不少，柳玖柔柔地笑着，往前几步，从衣帽架上取下来郑晖的大衣，递到了郑晖手里。 “晚上风大，老爷仔细别着凉。” 柳玖一遍说着情深意重的话，一面赶紧给五姨太太丢了个眼色，叫她赶紧跟上一起滚蛋。 五姨娘果然听话的跟了上去。 看着两个人走远了，柳玖回到屋子里头，就歪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拨着耳朵上的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翠这个时候却是端着一碗牛奶进来了，见屋子里人都走了，才算是心情好了的样子。 “翠儿，你今儿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了？”柳玖叹了一口气，侧着头看落地灯的灯罩上的水晶珠子，一闪一闪，晃的人眼花。 人的眼睛花了，心也就花了。 “太太……”小翠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子上，心里头只觉得突突直跳。 柳玖歪过头来看着小翠，“翠儿也大了，打扮起来还真不差，比当年在寨子的时候强多了。” 小翠闻言，脸上讪讪的，笑道：“是现在吃的好了，身体好了。” “人长得好了，心也就跟着长了。” 柳玖看着应声跪下的小翠，叹了口气，是她一直没注意。 小翠仇视五姨太太她是知道的，往常她只当是她们两个性子不对付，没多在意。 直到刚刚，她才明白过来，小翠不喜欢五姨太太，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打抱不平的。 小翠平时朴素的很，打扮没什么，却也不该是在男主人回家的这一天。 今天郑晖脾气好，如果今天郑晖在她这里闹了别扭，当场收个丫头什么的也不是没发生过。 那他第一眼会看见谁？ 除了小翠还有谁？ “你回去想清楚了，是继续跟着我还是给老爷当姨太太，”柳玖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你要是留在我身边，我自然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 我们从山寨一起出来的情分，你选什么我都成全你。”说完，再不想多看小翠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明天再过来。” 考虑 这一晚上，柳玖果然没怎么睡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守夜的小丫头是刚刚替补上的一个，她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还是开口劝，“太太，小翠姐姐只是一时间糊涂，明天自然就会想明白了。” “嗯，”柳玖扯着嘴角笑了笑，“希望如此。” 其实一个小翠不至于让她想这么久，想得睡不着觉。 爬床的丫头不少，可现在她们一个个都在哪呢？她又怎么会为了这么点事情折腾自己。 她的脑子里却在转着别的心思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郑晖今天的反常，和五姨太太的反常。 前一次出去和太太们喝茶，就听说张家新近抬了一个姓冯的姨太太做什么劳什子的侧夫人， 她有心私下里多问了一句，张太太和她有些私交，一提到这个事情，在她面上哭得气都上不来了。 “那姓冯的狐狸精！”张太太捏着帕子抽抽搭搭的，嘴里还骂着：“哄着老爷给她封了个什么二太太！” 现在好了，有些见风使舵的下人连二太太都叫上了，她的脸往哪里搁！老爷心也被勾走了…… 张太太一时间又开始后悔：“当时老爷在我面前说了两句好话，说什么不过是个姨太太，他心里一直是我， 我就听信了，同意她进门，谁知道这么个结果……” 柳玖被吵得烦了，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多嘴问这个， 可却也少不得耐着性子道：“叫一个姨娘欺负到头上，姐姐太好性子了。” 张太太继续呜呜咽咽的，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样。 什么好性子，柳玖喝了一口茶，掩盖自己眼中的鄙夷。 她觉得张太太就是蠢，和姨太太计较个甚。 喜欢的，看的顺眼就多宠些，多照顾些，给些好玩意，大家都开心， 看不顺眼了，就教训教训，不过是个小老婆，算个甚。 前脚给五姨太一匣子首饰，后脚找个理由叫婆子赏她巴掌的事情，她又不是没做过。 可现在事情真正落到她头上，她也觉得棘手了。 她现在心里头在考虑一个严肃的事情， 郑晖是不是也想弄个二太太侧夫人的出来？ 今天那两个人，郑晖温柔小意，五姨太太恭敬温顺，不就是和张家学的吗？ 再不能有比这更像的了。 姨太太在她眼里就是小狗小猫一样的，再出十几个几十个，不过就是养着罢了，几个钱的事， 可二太太不一样， 虽然不过婚书，可也算的上是主子了，是说得上话的人了。 看郑晖的样子，这就是彻底用不上柳家了？ 柳玖的心里头哂笑，看来爹的余威还挺大， 足足替她多撑了这么多年。 可接下来怎么办？郑晖现在还没有说，可要是真提出来了，她怎么回绝？ 柳玖叹了一口气，转身用被子捂住了脸。 她好想爹。 密友 第二天，她免了几个姨太太到她这里说话的规程，倒是叫了小翠到她这里来。 小翠给她行了个礼，低着头不言不语。 柳玖闭了闭眼睛，她明白，这丫头的心思是不会变了。 “一会儿我要出去，”柳玖捻了一颗话梅，酸酸的味道让她一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你就在我屋子里面候着，” 柳玖刚说完，小翠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声音颤抖：“太太……” “你且记着，我只容你这一次，”柳玖把手边上的盘子往旁边一推，低声呵道，“还不快离了我眼前！” 小翠急里忙慌地往外走了。 柳玖叹了一口气，往常是往常，现在她倒希望郑晖能看得上小翠，暂且分两天他的注意力， 要不然可真的有的要闹的。 上了车，她吩咐司机，“去冯家公馆。”随即闭上眼睛养精神。 在各种太太中间混了这么久，她自然有交好的，比如说家里开药厂的冯太太。 两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有这个抱团的想法，再加上冯太太性子爽利，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不错了。 柳玖刚下车，冯太太就等在门口了，见她就笑着迎上来，“你可来了。” 柳玖握住她的手，笑道：“反正没事，想着到你这儿来玩。” “那感情好，”冯太太带着她往里走，“一会儿我再给张太太她们打个电话，凑一桌牌九。” 因为关系好，两个人直接进了冯太太的卧室，仆人送了茶和零嘴进来。 “你们忙你们的去，”冯太太吩咐，“一会儿给几家打个电话，就说要组个局，问问她们太太有时间没有。” 仆人一出去，冯太太就皱起来了眉头， “你别想着蒙我，”她在柳玖旁边坐下，“我可听说了，你先生昨天才回来的。” 所以她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有闲时间来找自己。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柳玖咬住嘴唇，随即松开了摇头，“能有什么，谁家里还不就是那些破事。” “可是那一位又上下跳腾了？”冯太太对着柳玖晃了晃一只手掌。 “反了她的，”柳玖含糊地摇头，“就她还不至于。” “你是打量我傻呢。”冯太太冷笑一声，“我们俩有什么是对方不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既然不是她，那就是你家当家的了。” 想到这里，她的火气都勾上来了，左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男人一个两个的全是混帐！” “为了个小老婆拼命踩大老婆的脸面，难不成这样他就有面子了？” “所以我今天留了小翠在家，”柳玖声音低了一下，“我总得有个对策。” 冯太太沉默，良久才转过头，目光盯着自己的梳妆台，“你也不容易。” 郑家已经九个姨太太了，这九个姨太太因何而来，她们两个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撑着罢了，”柳玖不欲再谈这个，端起来茶杯翻着看，“这杯子是按着外国那边做的吧，下头新送上来的货？” “是正经舶来的，”说起来这个，她眼睛里又带着讥讽，“给那个蹄子送完了想起来我了。” 这次轮到柳玖沉默了，毕竟她真不好开口， 冯太太口中的蹄子，是冯荐琪长子的生母，冯家的姨太太，更是郑晖拐了几道的亲戚。 如果再早几年，柳大司令还在世，她可以毫无顾忌，甚至把这个不知道远到哪里的表妹叫出来收拾一顿。 可现在她已经不能肆意妄为了。 冯太太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难做，咱们不说这个了，” “不如到我的花园里玩去，”她站起来拉柳玖，“你还记得我家那个小喷泉不？刚刚翻新过，还扩大了规模，咱们看那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