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勇者》 登场人物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修图: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图源! 三上彻 以勇者身分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其他登场人物 毕尔玛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娘,莎克雅的母亲。 丹特 维利尔村旅馆的老板,莎克雅的父亲。 莫鲁吉 维利尔村的制鞋厂厂长。 爱莉 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店长。 德瑞克·马汀尼斯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 序章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要把力量投注心中。」 在从小学回家的途中,被夕阳染红的堤坊上。 哥哥转过身来,书包上的钥匙圈发出铿啷声响,他像是要揭开什么大秘密似地告诉我。我急着实践这个建议,把力量集中到胸部附近。我皱起眉头发出呜呜声,不知不觉中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双颊变得红通通的。 哥哥像是觉得颇为可笑地笑着说: 「很可惜,不是那样。你的身体不需要用力啦。」 我一口气把留在肺部的空气吐出,很快地再次鼓起脸颊。 「我听不懂啦!一下说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一下又说身体不能用力。很奇怪耶!」 「或许我真的说了很奇怪的话吧。」 「超奇怪的!」 完全搞不懂哥哥的意思,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 哥哥像是想要看看绷起脸的我怎么了,露出苦笑弯下腰来。像海洋般沉静清澈的眼中,映照出我的倒影。 「那是表示要成为坚强的自己。」 「坚强的自己?」 哥哥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两下,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前去。 「没错,坚强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的自己吧——啊,说到这个理想啊……」 「我好歹知道理想的意思啦,我都已经三年级了。」 我冲出去绕到哥哥面前,并挺起胸膛。哥哥惊讶地眨起眼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是吗?小彻真聪明啊。」 说着他再次拍着我的头,而我则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应。 ……什么嘛。哥哥也不过小学五年级,装什么成熟啊。 不过,说不定也是因为哥哥头脑很好吧。联络簿上的正面评语就不用说了,级任导师也说他「聪明」和「稳重」,对他赞不绝口。前阵子的星期六,他特地跑去学校考试(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考出来的成绩也得到全国第一名而轰动全校。 可是可是,我在读书方面——虽然的确不擅长。 即使如此,我在体育方面的表现——老实讲也只是普通。 不过不过,我很强的!…………在玩电动和击剑游戏的时候…… 我悄悄地垮下肩头叹气。 我突然注意到哥哥用成熟的表情,凝望着黄昏的天空。那是令我有那么一点讨厌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哥哥随时都会在风中溶解消失。 可能是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哥哥回复原来的表情继续说: 「只要将力量投注在心里,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能靠那份坚强撑过去。」 「坚强?可以变强吗?太棒了!那么那么…也可以打倒很多坏人吗?」 我对着想像中的敌人挥拳踢腿。可恨的是我的手臂长度,即使跟同年纪的人相比也嫌短。 「嗯——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哥哥露出伤脑筋的表情,笑着继续说: 因为人心很容易受挫、破碎、扭曲啊。快变成那样的时候就要像这样,坚强起来保护它。就像镀膜补强一样。」 「ㄉˋㄨ ㄇˋㄜ?ㄅvㄨ ㄑ-ˊㄤ?」 我疑惑地偏过头问道。就算对我用这种小学三年级之前没学过的字眼,我也听不懂啊。所以这一定不是因为我是笨蛋,而是对我用这些奇怪字眼的哥哥不对。 哥哥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下去: 「啊……喏,就是变得像苹果糖一样的意思啦。」 「喔——像苹果糖一样……」 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耶!因此我又再试着去想像一次,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哥哥对着因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口中嘀嘀咕咕的我笑道:「小彻只要这样就行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生气地反驳道: 「我会练习!练到有一天比哥哥更厉害!」 对于我的宣战,哥哥只是以苦笑回应。 「不……要说有什么事不用做也没关系,这种事就是最不需要做的啦。」 「咦——!那你干嘛要告诉我——」 「那是因为……」 哥哥在一瞬间面色凝重,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随即笑着说:「不,没什么啦。」 我再次鼓起脸颊。虽然我最喜欢哥哥……但唯有在这种时候,总觉得有种充满隔阂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东西只有哥哥才看得到……我也想跟哥哥一起看啊。 在我和哥哥并肩走着的道路尽头,红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回头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影子。我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但是发现连影子都是哥哥的比较长后,又鼓起脸颊。 我稍微放缓脚步。哥哥回头问道: 「怎么啦?」 我等到确定自已的影子超过哥哥以后,才高兴地喊道:「你看你看!」 「你看,我比哥哥还高了!」 「咦?……嗯。」 我期待着哥哥也许会露出那么一丝不甘心的表情,但他只是用那成熟的表情微笑。然后…… 「没错。小彻你只要慢慢走,再追过我就行了。」 「什么嘛。」 我觉得这个回答太无趣,又噘起嘴来……但接着哥哥就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不禁觉得有些害羞,但又觉得很不甘心,我为了掩饰更用力地噘起嘴,又说了一次: 「什么嘛。」 「哈哈!」 哥哥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最喜欢哥哥这时候的笑脸,内心深处也泛起一股暖流。 哥哥轻轻地拉着完全停下脚步的我说:「走吧,小彻。快点回家吃饭了。」 「嗯!」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向彷佛在慢慢溶解般的夕阳。 那是—— 正好在哥哥心脏停止跳动,我被车子撞到的一年前发生的事。 第一章 「……——人!主人!」 「嗯……嗯……」 我翻身企图躲开耳边吵闹的声音。伴随着沙沙声响,一股青草气味扑鼻而来。 「主人!主——人——」 「……吵死了……」 我觉得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很烦,想钻进枕头下把脸藏起来,但却到处都找不到枕头。只感觉到胸部、腹部、大腿下坚硬不平的触感和床垫不同。 我突然回想起三年级时,参加学校宿营的事。我们在校园自己搭好帐篷后,大家一溜烟地钻进去……可是隔了帐篷布的地上到处都是小石头扎得好痛,睡得很不舒服,相当失望。 现在的感觉也是这样。所以,这里是户外?原来如此,怪不得—— …………。 ……咦?我是为什么躺在户外啊? 正想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脑中就有连串图像如跑马灯溜过。 奔跑的我、斑马线、红、行进方式怪异的汽车、红、垂着头的驾驶、红、黑、红。 「哇?」 我在突然想通之际立刻坐起,顶着还是一团混乱的脑袋大喊: 「我得快点到医院去!」 我猛然睁开眼睛。才想着我刚刚被完全没踩煞车的汽车狠狠地撞上,周围肯定是一幅惨剧般的景象—— 「噢!亲爱的主人!您终于醒过来了!」 率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团圆滚滚的小毛球,脸上还长着小小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怎么看都像是绒毛玩偶,非常可爱的小毛球。然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 「…………」 「主人?请问出了什么事吗?」 「…………」 它居然轻飘飘的飘浮在空中……嗯,真的是飘在空中。如果要说是在空中飞翔,它背上虽然确实长着小小的翅膀,但是这翅膀实在太小,看起来很不可靠。说它在飞,简直就跟说企鹅在天空飞一样充满不协调感。 我揉揉眼睛,视线变得清晰,但小毛球依然是小毛球的样子。大概跟我的脸差不多大,是颗橙色的鲜黯小毛球。大小同时也很像比较大型的橘子,看起来颇好吃。 那位小毛球,转着圆滚滚的眼睛担心地看着我: 「主人?难道您受伤了吗……」 他好像正在跟我说话,但我却完全没心情回应他。 「…………」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小毛球身上,忙碌拍动着的小翅膀。然后……对了!我不是被车撞了,要快点求救吗?我连忙东张西望……然后吓得停下动作。 我眼前是整片森林。奇怪的植物郁郁苍苍,形成一片让人喘不过气的茂密丛林。 「…………啊?」 我闭上眼睛用力摇摇头。 「主——人——?」 在橘色小毛球担心的声音中,我再次睁开眼睛。正在凝视我的小毛球背后,有数株混杂在被常春藤缠绕的树丛中,像是我在课本上见过的「大王花」那样的巨大花朵在傲然绽放。 ……什么啊……这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哇?叹……咦咦咦咦咦?等等……什么?这里是哪里?咦咦?」 我忍不住想匍匍后退,但马上感觉到手掌压破了什么,急忙确认后,发现看来只是把散落在背后的小小红色果实压破了。才正庆幸并不是压到虫子,没多久刚刚被我压破的果实就发出「嘶」一声,喷出某种神秘绿色气体—— 「好臭!这什么东西!好臭!哇!跑到眼睛里了!哇啊啊!」 我眼中盈满泪水,连忙翻滚过去避开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完全罔顾神秘的毛莺茸生物大喊着:「请冷静下来,主人!不要紧,这种气体是无害的!」我说啊……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努力不去想你怎么会讲话,因为我的脑袋已经负荷过重快要当机了,拜托你帮个忙闭上嘴好不好! 不过,这只生物「冷静下来」的建议说不定是正确的。回过神来,之前的气体已经慢慢散去,气味也变淡了……呼。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再次紧闭双眼,不让自己看到神秘的飘浮生物和丛林。好……我要冷静、冷静。嗯。哥哥上次不是说过吗,在焦急的时候更要冷静下来,确认自己身处的状况,如此一来,自然就会明白目前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 很好——所以接下来就是先做状况确认。上吧!必杀技——情报汇整! 放学途中被车子撞到的我,现在身处丛林,跟一团会讲话的毛球纠缠不清。 …… 「……哥哥这个大骗子……」 我缩起膝盖无力地垂下头。 为了理解状况而看清周遭是有其必要,但看过以后反而绝望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泪眼汪汪地盯着地面时,突然听见一阵啪哒啪哒的可爱声响,小毛球悄悄挨近我身边: 「主人?您不要紧吧?」 应该只会在动画或电玩里看见的奇妙生物,以担心的眼神对着我说话。我看着这个不管怎么想,都应该只存在于幻觉的生物,以及远方奇妙的树海景色……不禁抱住自己的头,并再次发出低语: 「我得快点去医院……」 * 「开朗、乐观而且会为朋友着想,很活泼有朝气的孩子。只是有完全不考虑事情轻重缓急就行动的倾向,这点有些令人担心。例如之前在河边玩时发生的事,真的让人吓得冷汗直流。」 这是去年(三年级时),导师在联络簿上对于我——三上彻的评语。咋看之下我好像是被称赞,但其实是狠狠挨了一顿骂。我看到这则评语的当下非常难过,但其实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说不定我确实有这种毛病。 我跟哥哥正好相反,对思考事情的可能发展方向一思而后行这种事最不拿手。 所以这次也一样,出乎意料的状况令我一时陷入混乱,但最后还是得出「总之先离开这里」这个结论。在我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在原地坐等大人来帮忙这种消极的选项。 我轻轻拍掉膝盖上的土,重新确认状况。 身体没有什么异状。虽然脑中完全保有被汽车撞过的记忆,但不知为什么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为求保险起见,我把连帽外套下的上衣都脱下来检査,连一点瘀青都没有。衣服和长裤上有些脏污,但那是因为刚刚在这座森林里翻来翻去的缘故。衣服上没有任何因车祸而受损的痕迹。话说回来,刚才在这附近也连道路和汽车都没看到。这样一来,连车祸到底是否真的发生过都令人怀疑。 我整理好衣服,轻轻地扭动腰,试着伸展一下。同样也完全没有异状,而且倒不如说比以前更加精力充沛,看来森林里真的有所谓的负离子跑出来吧。 随着伸展身体的动作不自觉开始转起肩膀时,我注意到原本背在身上的背包不见了。即使仔细搜寻周遭,也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嗯……算了,反正今天也没有偷偷把游戏机放在里面,就算了吧—— 「主人……」 「嗯?」 循着声音回头望去,不知为何,那个神秘的飘浮生物以一脸歉意的表情缩成一团。 他(她?)不时往上偷瞄以确认我的反应,并怯生生地说道: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咦?什么?干嘛要道歉?」 我因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而一脸茫然,他软绵绵地垂下刚才还竖得直直的耳朵,喃喃地说: 「不……看来路乌的存在,好像让主人脑中一团混乱……」 「咦?啊——……」 我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我搔着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决定这种事情还是快点说出口比较好——我将双掌在面前合十,低头说: 「我才应该跟你道歉!」 「什么?」 对于我的道歉,橘色小毛球路乌出惊讶的表情。我继续维持低头的姿势说: 「你只是担心我,我却一直不理会你……」 「咦?不……不会不会!这样完全符合常理!考量到主人的状况,那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应该说是路乌太冒失了——」 「三上彻!」 「呃……什么?」 我抬起头,并伸出右手打断他的话。我对着不知所措看着我发愣的小毛球,露出了微笑。 「我的名字叫三上彻。叫我小彻就行了,请多指教!」 「咦?……那个,主人……」 「什么事都要先从打招呼开始。我想起龙叔叔一直这样对我们耳提面命。所以虽然有点迟了,还是先自我介绍吧。」 「可是……这……路……路乌做了这种……」 「停!」 眼看着他又要低下头,我连忙阻止。我清清喉咙,挤出目前竭尽所能最为灿烂的笑容对他说:「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互相不了解也很正常吧?所以,你不需要觉得抱歉啦。你这样我也很尴尬啊。然后……如果你也能先做个自我介绍就好了……不行吗?」 「不……不是,怎么可能不行!不会的!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瞬间展露出笑容,耳朵又再次竖直,并用力拍动他的小翅膀飞到我面前,转了一圈后精力充沛地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路乌!请您多多指教,主人!」 「嗯,也请你多指教了,路乌。」 我握住他小小的手(比我的小指还要小),摸起来软绵绵充满弹性,暖暖的很像耳垂,触感好到似乎会令人上瘾。 握完手之后,我换了另一个话题: 「如果可以,希望你告诉我你是何方神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好吗?」 「遵命!主人!」 受到我的请托,似乎不知为何让他很高兴,他用他小小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脸?),很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路乌是主人的随从!是刚刚在主人出现之前,与勇者召唤机构紧密连结的随从系统启动,而让我显现的!顺带一提,现在勇者召唤机构,已经把在诺伦加德的座标指定机能——」 「好,出发了!」 「啊啊!主人?路乌才说明到一半而已!您要去哪里,主人!请等一下!主——人——!」 我精神抖擞地往刚刚在他说明时发现的山林小径前进,后头跟着的是慌慌张张赶上来的毛球生物——路乌。 我默默的用两手拨开突出的枝叶和野草。在暂时的沉默中走过一段路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跟在我身后的路乌说: 躲能不能尽量用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来解释啊……」 「更容易理解的说法?路乌已经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 呃——!……所以我才讨厌很会念书的人!因为哥哥也这样,所以我很清楚。为什么这些人会觉得自己的知识,其他人也都该理所当然的清楚?就不能学学儿童新闻周刊吗,真是的。路乌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说明有何不妥,我也只好死心,决定下次再用更具体的问题问他。 「那么,可以先告诉我要怎么走,才能离开这座森林?」 这样子问,就不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资讯来扰乱我吧!我的判断真赞—— 「路乌也不知道喔!哎呀,完全没有头绪啊!」 「你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还一脸自信啊?我回头一看,路乌沿着我开出来的路非常愉快地飘浮着。总觉得有一堆事情叫人无法接受。 我叹了口气,转回视线换了个问题: 「那么,从头再来一次……你到底是谁?」 「路乌就是路乌喔。」 「不是,我的意思是……呃……就是那个啦!你是妖怪还是像这类的……?」 「说我是妖怪太失礼了!请至少称呼我为妖精,主人!」 我惊讶地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路乌。 「咦?妖……妖精?」 这种奇幻的生物真的存在啊!怎么办?这种时候,实在让少年的心激动不已啊!啊,真想拍张他的照片,可是现在数位相机没带在身上—— 「不对,我也不是妖精。」 「不是啊?」 把我的惊讶和激动还来。路乌挺起胸膛继续说下去: 「如果硬要说,路乌应该是被分类为魔物的生物喔!」 「根本不是妖精嘛!而且这不是跟妖怪还比较接近?」 「真失礼耶。主人所说的妖怪,应该是指那些寄生在人类生活中,主要存在于民间传说的生物吧?请不要把魔物跟那种东西混为一谈。」 路乌激动地挥舞着小小的手说道。嗯……怎么觉得有点令人火大。这么可爱的小生物用这种臭屁的态度讲话,莫名地让人火大……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吧。 「呃——那么所以说魔物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所谓魔物就是——」 看来路乌应该是有人请他解释就会很开心的类型,他突然拍着翅膀上升,以生气蓬勃的表情冲到我面前。 「即使没有特殊理由也会攻击人类,拚命地攻击!这种生物就是魔物喔!」 「那不就是超级恶质的吗?」 我连忙对路乌摆出防御架势。然而路乌看起来并没有要攻击的样子,只是一直轻飘飘的浮在空中。我怀疑地偏着头问: 「咦?你……没有要攻击我?」 「唔?为什么路乌要攻击主人?」 「不是啊……你刚刚不是自己说是魔物……就算没有理由也会攻击别人……」 重新仔细打量路乌,原来如此,他头上确实长着小小的角,这样一看要说不邪恶也不——嗯,不,我还是只觉得很可爱。 路乌拍着翅膀上下跃动,用开朗的声音说: 「主人,请您放心!路乌虽然是魔物,但同时也是主人的随从、使魔,也就是忠心的仆人!」 「仆……仆人?怎么又这么说……我怎么会有……?」 「那当然是因为,主人您就是勇者。」 「……呃——」 又来了,又是这种让人似懂非懂的话。除了太过特殊的外表以外,路乌分明是个完全可以沟通的人……不,魔物,但就是这种最重要的地方,跟我有极大的认知差距。这感觉就像以前在学校,遇见那些从国外过来短期留学的小孩一样。 还有,虽然哥哥说过这种情况需要花很多时间「相互理解」……不幸的是现在恐怕不是有这种余地的情况。 我决定先把那些问题摆在一边,用另外一个问题切入。 「喂,路乌。从这里到飞鸟之丘医院很远吗?」 「飞鸟之丘医院?」 「嗯!啊,难道你知道飞鸟之丘医院?」 「啊,不是……1 我决定用这个问题来赌一把,不过看来好像还是不行。这也是理所当然啦。在身处何处都不清楚的状况下,就向连飞鸟之丘都没听过的路乌问这种事—— 「不过主人,路乌确定那里离这里很远很远喔!」 「咦?是吗?」 我略带惊讶地回应这个意外的答案。难道,路乌知道我那边的飞鸟之丘医院?如果是这样,就跟我原本想像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我才刚刚燃起了那么一 点淡淡的希望。 路乌就以很干脆的言语及态度——把我的希望打碎了。 「我猜那是在主人的世界那边的设施吧?如果是那样,就会非常远喔!」 「……」 「……主人?」 「……」 我沉默地继续沿着山路前进。我真的……没有想吐槽他的心情。 我们沿着草木茂盛的山径默默前进。路乌也像是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般保持沉默。 ……老实说啦。 其实,我也早就稍有察觉了。 虽然没掌握确切证据,而且「世界」这个字眼本身也太让人惊惶失措了……不过我的直觉一直都感觉得到。 这里,有点……不一样。 先不提那些没见过的植物、奇妙的生物……还有刚刚就一直轻盈得莫名其妙的身体,更早之前—— 也被人称作心或是本能的,头脑「中枢」的某个地方……一直很害怕这个地方。 就像那种第一次到朋友家过夜一样充满不安,胸腹之间一带那股紧紧纠结的感觉。 我只是默默地沿着山径前进。本来应该很爱说话的路乌,也只是沉默地跟着我。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在推开一根略为粗大的树枝后……我尽可能轻松地用闲聊般的语气,连头都不回地问道: 「我说路乌啊,我在想我该不会——」 「怎么了,主人?」 「——我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我面对着前方,以像是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询问,但自己的手却不住地颤抖。我用尽全力回想快乐的事,但生命中重要的人的脸孔却一个个浮现,那种可能再也见不到面的预感就快要将我撃倒。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我的不安—— 路乌……路乌他用到目前为止最轻浮的语调,斩钉截铁地说道: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啦,主人!如果所谓另一个世界是从这种阴森森的森林开始!谁受得了啊!请别开玩笑喔!」 「……这样啊。说得也是……是这样啊。」 「没错!真是的,主人真是爱担心耶!」 我小心翼翼地在不让路乌察觉的情况下,趁着拨开杂草开路时偷偷用袖子擦擦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谢你,路乌。」 「?为什么要道谢?」 回头一瞧,路乌似乎真的大感讶异……嗯。虽然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过我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 路乌真的是个相当好的家伙。 开始这么想以后,从我醒来后就一直感受到的「恐惧」和「孤独感」,不知怎么的突然烟消云散了。 嗯……现在不是胆怯的时候! 「好!老实说我还是搞不清所有状况,但总之,我们先离开这座森林吧!路乌,这样可以吧?」 「就是这样喔!主人!快点跟这座森林说拜拜之后,找个温暖的地方投宿,在松软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喔喔!」 我举起手精神饱满地回应!然后我们就朝着村落前进…… 在出现余裕的瞬间,我开始注意到路乌话中有些细节不太对劲。不过说出来破坏这种高昂的士气又有点「那个」,暂时还是别管它好了……不过还是觉得非常非常在意,结果在继续顺着山径往前走时,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说路乌啊……」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主人?」 「呃……就是啊……路乌也要睡在棉被里?像人类一样?那……是我要出住宿费?」 「?那当然啊。而且也要泡热水澡,如果方便,连梳毛也要劳驾你喔。」 「……这、这样啊……」 「……主人,请问是怎么了?」 「啊……因为路乌是魔物又是我的随从,所以想说……原来如此……」 「什……什么,主人!难道主人是歧视魔物吗?是这样吗,主人!」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们走吧……」 「如果有什么话想说,一口气说出来比较好吧?主——人——!」 我们就这样进行着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对话,继续走在山径上。 不知是否因为树叶间可以看到从天空射进来的阳光,之前一直觉得诡异、不快且令人不舒服的森林,如今有那么一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变漂亮了。 * 路乌提出要坐下来休息,是在我们开始探索森林大约三十分钟后。那时我们正好发现一块林间空地,洒落着从树梢间透进来的阳光。仔细一看,空地上零落散布着刚好可以让我们坐下的岩石,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于是我决定顺从路乌的提议,在这里稍作休息。 我坐在因为日照而变得有些温热的石头上,抬头往上看。映入我眼帘中的是六个太阳和七彩的天空——才怪,只是普通的晴朗美丽蓝天。也许因为时间是中午的关系,在我们正上方发光的太阳闪亮得令人目眩。 …………。……我…我可没有觉得大失所望喔。我完全没有在期待什么有翼手龙在空中飞,还是有岛屿在天空飘浮这种幼稚的情节。 「您果然累了吧,主人?」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沉默地看着天空,路乌一脸担心地问道。我对他微笑以对: 「不会啊。倒不如说现在还精力充沛到奇怪的地步……」 在如此回答他的同时,自己也感觉到有点奇怪……不管怎么说,我这样也太过精力充沛了吧?都已经这样一直以竞走程度的速度,连续三十分钟不断拨开草木往前走,居然连口大气都不喘一下。如果路乌没提出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还没想到要停下来休息这回事。 我抬起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看着太阳: 「(……勇者,是吗……?)」 在走到这里为止的路上,路乌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才终于模模糊糊地渐渐了解到底是什么状况。然而即使如此,一时之间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无论如何,看来—— 我是以勇者的身分,被召唤到这个异世界来的。 如果把路乌刚刚讲的话总结一下,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确实是超级简单又容易明白。也包括有豁然开朗的部分。因为,「异世界」这个字眼,从路乌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还有这个充满陌生植物的森林,都提供了解释。不过……对于这种解释我是否能干脆的全盘接受……那就挺微妙的了。 老实讲,如果是平常的我应该更容易接受。当勇者不是每个小孩的梦想吗?没有因此而感到兴奋的人才有问题!其实我也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喜不自胜。就一点,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不过,即使如此,这样还是太突然也太强迫了,我也有自已的生活。比方明天上学要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跟爸妈联络?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个一定要快点赶去的地方…… 就算总是被评价为不加思考、乐观过头的我,也没办法单纯到在这种状况下说得出:「好,这个星球的和平就交给我吧!」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望向路乌: 「就算我是那个什么……勇、勇者?(没想到说出口来会这么尴尬!)为什么会被直接丢在这森林里?不觉得有点离谱吗?」 「那也没办法,主人。勇者显现的位置和时机是无法指定的……顺带一提,历代勇者之中有七成对『冒险中最糟糕的地方是什么?』这个问题,答案都是『最开始的遇难状态』喔。」 「那是什么古早rpg游戏的设定啊!既然有 这种先例就快点改善啊!」 「不过,主人请安心!只要找到村落跟『女神教会』联络,马上就会有人来迎接您!所以现在先忍耐一下喔!」 「女神教会?」 「所谓的女神教会,就是平时掌管人们对女神的信仰,同时拥有称为神剑骑士团这个强大武力的——」 「讲跟我有关的部分就好。」 「当成一个会综合支援勇者旅途的庞大组织就对了喔。」 「嗯——不过,到村落的这段路还是要自己找到就是了。」 我跳下刚才坐着的岩石,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照这种状况,接下来应该会问到有没有在这段寻找村落的路上就精疲力尽倒下的历任勇者,不过还是因为怕得不敢听答案,所以作罢。 我们结束休息时间,再次回到山径继续探索。 大约走了十分钟,就在对完全没有进展的状况感到厌烦时,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转向身后的路乌,他还是跟之前一样轻松畅快地飘浮在半空中……哼。 「喂,路乌。我说路乌啊,我在想,要你抓着我一起飞到天空中,应该没办法……」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路乌最多只能一次搬四颗坚果喔!」 「我……我想也是——」 虽然原本并无期待,可是瞧他充满自信地讲出这种话,还是会有点火大。不过,我想提出的点子并不是那个。 「那么,如果路乌自己飞到森林上空,观察一下四周,你觉得如何?」 「喔喔,原来如此!这个主意太棒了,主人!那路乌现在就出发了喔!」 事不宜迟,路乌立刻开始往上飞。一公分、两公分、三公分…… 「……呃——路乌?你不能更有魄力的往上——」 「现在请不要跟路乌讲话,主人!现在必须专心!」 「啊,喔……对不起……」 只是往上飞那么一点点,需要这么多的专注力吗?话说回来,身为一只长了翅膀的飞行生物,这到底是怎样?路乌要往上飞,不是应该跟呼吸一样简单? 我就这样抱持种种疑问看着路乌。路乌也啪哒啪哒地拍着翅膀拚命往上飞了好一会儿……然后,终于快超过周围的树——但突然彷佛从上面吊着他的线断了,「咻」地开始往下掉。 然后他缓缓在我慌忙伸出的双掌上软着陆。接着用一只小小的翅膀作势擦掉头上的汗水,一脸活像刚完成什么大事的男子汉表情开口对我说: 「主人,路乌要一瓶冰牛奶!」 「什么东西啊!只飞到那里有什么意义啊!应该要飞到可以从上面鸟瞰整片森林的地方……」 「主人,那是不可能的任务!」 路乌从我的手掌上鼓翅上升,用认真的表情盯着我看。 我原本有点疑惑,但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回应:「这……这样啊……」 「路乌小小的翅膀,能上升的高度有限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真抱歉,这样勉强你」 「请您不要小看我!路乌翅膀的飞行极限高度,最多可以到达云端喔!」 「咦?那为什么……?」 我不解地歪着头。路乌噘起嘴,吹起非常难听的口哨声……他回避我的视线答道: 「不…不是啦……因为高的地方……超可怕的耶……」 「你有惧高症?」 「很……很失礼耶。路乌……路乌如果旁边有东西可以抓,就可以飞很高啊!」 「所以才到树顶就放弃了?你长翅膀是要用来干嘛啦!」 「就是类似一种流行的装饰品啊!」 「会进化成那样吗?啊,真是的,明明就是使魔,怎么那么没用啊!」 「太……太过分了!主人!路乌也很努力啊!找到村落之后要给人家吃最高级的肉乾,还有最高级的洗毛精喔!」 「这种报酬跟你的工作一点也不搭吧?」 随从和仆人到底是什么来着?派他们来跟着勇者的制度有什么意义啊? 不只是对路乌,我对这世界所抱持的疑惑有增无减,勇者被召唤居然是以遇难为前提也是……这个世界真是一团乱七八糟。 「…………」 回头一看,路乌看起来有点消沉沮丧……好啦,不擅长的事就是不擅长,这也无可奈何啊。就像我也讨厌豌豆一样。这也不是路乌的错。 我对看起来很沮丧的路乌轻拍了两下他的头,而路乌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地抬头看着我。 「主人?」 「嗯?啊!对……对不起!不小心就……」 我连忙收回手……被……被哥哥传染啦。虽然路乌是只魔物,但我怎么可以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做这种动作啊。 不知道路乌是否看出我的焦燥了,他以很开心的表情向我道谢。 「谢谢您,主人!」 「嗯、嗯。那……我们走吧!」 我转身背向路乌,抓着衣领扇起发热的脸颊。 * 我们又继续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后吧,那是我满心厌烦地用双手拨开湿滑的长长野草时所发生的事。 「这……应该是道路吧?」 完全遮住视线的野草对面,是比我们刚刚走过的山径整整宽上五倍的泥土路,我振奋地冲出草丛。 在我亢奋地反覆踩踏着这条铺得平整的泥土路时,随后赶上的路乌也发出欢呼。 「这完全是人工作成的道路耶!」 「对耶!虽然不是柏油铺成的车道,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道路啊!」 「那当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道。虽然不能说是铺得很平整,可能只是连到乡下的小村庄,最糟糕的情况,则可能顶多只通到郊外农户……」 「就算是这样,也是通到有人住的地方吧?」 「那当然!我们已经可以说是脱离所谓的遇难状态了吧。」 「好耶——!」 我蹦蹦跳跳地用全身表达我的喜悦。坦白说,因为我已经做好今晚要露宿森林中的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可是开心到连灵魂都在发抖。 「所以呢?」我看着往左右两方笔直延伸的道路,对路乌发问。 「你觉得应该往哪边走?」 「这……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不管往哪边走,都会连接到有人在的地方!」 「正是啊!」 我们两人兴致高昂的相视而笑。都已经脱离了最糟糕的危机,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只如此,之后幸运还是没有离我们而去。 「主人!那个那个!请看那个1」 「嗯?」 路乌用手指(手?)指向道路的一端,我转过头一看,是跟刚刚没两样的一条路……是这样没错,但是仔细一看,对面确实是有个像是人影的东西正朝这边跑来! 「是人!是人啊,路乌!」 「没错,是人!那绝对是人!太好了,主人!」 「嗯!谢谢你,路乌!我为我刚刚是想着『这只使魔根本派不上用场』,我现在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不不!彼此彼此,在途中偷偷想着『主人身为勇者真是太不可靠啦』的路乌,请主人尽管藐视我吧!」 「你这家伙!」我们笑着互推对方之后,一起跑向人影。虽然说也可以在这里休息并默默地等对方过来,但是看到期待已久的希望近在眼前,我和路乌都没有任何犹豫。 「喂——!」我用力挥着手往前跑,路乌则飞在我身边。 啊,身体好轻盈。原来希 望可以转换成为如此充裕的能量啊! 人影慢慢的变大了。而且仔细一看,对方也挥着手对着我们大喊:「喂——」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一个年轻男性……先不管这个,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人啊!明明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却还如此拚命的跑向我们! 我和路乌以更大声的呼喊和更快的速度,回应他的诚意。 终于,和对方的距离缩短到我们可以看出他的脸和服装。率先吸引住我们视线的,是那头鲜红色的头发。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头发。他是摇滚乐团的吗? 慢慢的,开始看到他身上其他细节部分。是个大约高中或大学生的大哥哥。而他的服装……实在不是会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的款式。 「(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是长袍啦!长袍!)」 我死命的在脑海中翻遍我的电玩知识,才终于想起最适当的形容方式。这种布料拖地,看起来超难奔跑的服装。实际上,他也是用左手提着膝盖附近的布料奔跑,右手则拚命挥舞。 看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奇怪吧。 「(再怎么样……也不需要跑得这么拚命吧……)」 路乌好像也发现不太对劲,同样也慢下速度和我面面相觑。不过对方的速度倒是丝毫没有减缓,终于在相距二十公尺处,我和路乌同时发现异常状况的原因……那个我们刚刚都没发现的事实。 首先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那个红发男子太过拚命——拚命到夸张的样子。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脸,让我联想到一一年级上游泳课时差点溺水的同学吉原。 这非比寻常的模样,马上让我们想到某种状况,我和路乌同时把视线转向他……不对,是他的背后。 我们所看到的,是距离他背后不超过一公尺处疾奔的两头—— ——两头狼形的魔物! 在我和路乌,都明白他现在所处状况的那一瞬间。 他用力挥着右手,第一次喊出「喂——」以外的话! 「快逃————————!」 「太迟啦————————!」 我们在出声同时立刻转身,和红发男——约快二十岁的大哥哥以并驾齐驱方式,往反方向逃命! 路乌忙碌的挥舞着翅膀,对他提出强烈抗议: 「为什么不早点警告我们啦!」 听见路乌的抗议,这位脸被汗水、泪水和鼻水弄得乱七八糟的年轻人怒吼道:「吵死了!」 「我也是以为有人能帮我才喊的啊!谁知道在这种偏僻的鬼地方,居然会有个带着宠物的小鬼啊!」 「说主人是小鬼太失礼了吧!而且路乌也不是宠物!」 「啊?你从刚刚开始就在罗嗦什么啦!明明就只是个低级魔物还在那边碎碎念——物?魔物居然会讲话?」 红发青年吃惊地转身望着路乌。也许因此减慢了速度,后头追着的疑似大野狼生物―口撕碎了他长袍的下摆! 「哇?」 「喂……这位大哥!你好好跑啊!不然会被追上的!」 「用不着你这小鬼来说我也知道啊!」 他又恢复了之前拚命飞奔的样子。不过……终究还是看得出已经气喘吁吁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一路跑过来,但要长时间用这种速度奔跑是不可能的,再这样下去,这位大哥一定会…… 「(咦?我有办法跑这么快吗?而且……怎么觉得这样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在森林里稍微察觉的异样,渐渐变成肯定的确信。这该不会就是路乌所说的那个「勇者」的—— 「啊!」 我正在思考时,那个大哥哥绊了一跤!同时,在后面追赶的两头野默也一起扑向他——只差那么一点,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连忙用力撞向这位大哥,硬把他推向路边。 一头撞上草丛的大哥哥发狂似的大叫。趁着攻击被闪过的野狼(仔细一看每一只都有两条尾巴耶!好酷!)煞住脚步正要转身之际,我快速回复战斗姿态,并伸出左手护住旁边的大哥盯着野狼。 「(……所以……咦?我的运动神经没这么好……吧?)」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狗急跳墙?更奇怪的是,明明有超危险的野兽流着口水盯着我瞧,我的毫无危机感却连自己都为之惊讶。这……应该不是因为我是现代都市小孩的关系吧? 「主人!」 上空传来路乌的声音。我抬头瞄了一眼,路乌他——在很明显的比周围树木更高的地方,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喂! 「你这不是飞起来了!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就可以瞬间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啊!」 「在……在自已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还不用,那长翅膀要干嘛啊!重要的是,主人你得快逃喔!」 「不,就算你叫我快逃……」 我继续和两头大野狼互瞪……照这种状况,如果背向它们,一切就完蛋了吧。 「没问题!我们只要趁它们享用这个笨蛋的时候逃走就行了!」 「喂!」 笨蛋——不,红发大哥哥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对路乌发出抗议。但在确定自己身处于被两头大野狼瞪着的状况下,就尖叫一声趴回地上匍匐逃离现场。 路乌在上空咽着口水,看着我和野狼们继续彼此互瞪。 「呃……为什么……?为什么它们还……?」 我没有转移视线,就向还搞不清楚状况,脸上充满问号的大哥哥问道: 「大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带着类似棒子之类的东西?」 如果有什么合手的武器……也许还有办法可以处理眼前的状况。我心中充满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 「棒子?啊,我是有根还不错用的手杖啦——」 手杖!如果有那个,我应该有办法使出我的拿手本事—— 「——只是没多久之前就不见了……」 「不见了?」 我错愕地回过头,看到那位大哥脸上浮现好像说着「嘿嘿」,令人不爽的苦笑。啊——是的,那要怎么办啦——正要伸手抓头的一刹那,我察觉到背后的两头野狼朝我扑过来,连忙双脚一跪。 「铿!」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两头野狼的攻击,脑袋和大腿差点就要被五马分尸。之前充满心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自信,不可思议地迅速萎缩,额上开始渗出汗水……果……果然很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我刚刚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确定自己「做得到」啊?啊啊,真是的,至少……至少要是有什么树枝,我就可以使出最拿手的——! 「主人!」 「!」 在我回头找棒状物而分心的瞬间,两只野狼其中一头,以企图用利爪将我的肚子撕裂般的动作朝我扑来。幸好有路乌的警告,我又在千钓一发之际躲过了……不、不行,再东张西望一定会被马上撂倒。 两头野狼开始缓缓围着我绕圈子,好像路乌和那位大哥都不存在。看来它们是决定要先把我解决掉……呜呜,都是因为刚刚散发出多余的气势,才会惹祸上身啊…… 我忍不住想哭了,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想起那句「常听到的话」 「(没错……要让内心变强……坚固……变强……坚固……)」 我用嘴深吸一口气到腹部,停了一下再吐出。没事的,冷静下来,我要冷静下来。我可以的,就这种程度……我一定可以……好。 「——」 我轻巧地侧身闪过无声无息从我背后往左脚扑来的野狼,对看准空档发动攻击的另一头狼,也以最 小幅度往后跳开躲过它的爪子……很好,游刃有余。 冷静观察自己应该躲避的方向、对方的攻击手法、瞄准的部位……然后一个个仔细、慎重的躲开。 右、左、獠牙、爪子、大腿、双臂、脖子、冲撞、两只同时攻击、爪子、獠牙、獠牙、前面、背后。 「……好强……」 红发大哥一脸敬佩,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比平常「对决」时更轻巧流畅的身手确实让我惊讶……但光是一直闪避会让状况越来越糟。即使知道这点,我的攻击手段却是…… 我在烦恼中继续闪避两头野狼的攻击。暂且集中注意力、淡然地闪避一段时间后,我发现野狼的动作变迟钝了。我担心这可能是以快慢不同的攻击方式来设下陷阱,所以没有放松警戒,继续小心翼翼地对应……但它们的攻击明显地变得更加迟缓。 「(这是……)」 虽然不能掉以轻心……但很明显地它们到处都是破绽。 「(……好想攻击啊……)」 熟悉的渴望在我脑海中躁动不已,但没有必须用到的棍棒—— 「主人!快攻击!现在攻击一定可以成功!」 「咦……咦?可是没有武器啊——」 「就算没有那种东西,也可以用拳打脚踢啊!」 「不……不行,我……我对拳打脚踢很不在行啊——」 我用抗议的眼神望向路乌。我从小就比同年纪的孩子小一号,基本上很迟钝。而旦不知为什么还常被卷进别人的打架纠纷里,心灵创伤的记忆不计其数—— 「危险!」 「!」 听见大哥哥的叫声后,我连忙将注意力转回野狼身上,待我回神,两头野狼像是发现绝佳的攻击时机,以今天最敏捷的动作,朝我的头和脚杀来! 「(应该还能勉强闪过——)」 才正这么想着,我发现野狼的直线前进轨道,和背后大哥哥的相对位置颇为不妙,而缓下了动作。 虽然后来冷静下来再回想时发现,当时就算我闪开了,野狼的獠牙和利爪终究是瞄准我,那位大哥哥最多也许只是被野狼从头上狠狠撞下去……但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无法如此判断。当时充满在我心中的,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 「(我要保护他。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现在我一定要保护这个人!)」 一回神,我已经一拳打向朝我脑袋扑来的野狼肚子;一脚踢向瞄准我的脚攻击的野狼下颚。 「喝呀————————!」 我的幼稚攻击冒失鲁莽全凭蛮力,但幸运的是对这两头野狼造成漂亮的反击效果。好,这样就算是小学生的攻击,那些野狼也多少会有点害怕—— 「呜!」「嘶!」 「……咦?」 ——看来好像已经超越那种境界了。 待我发现时,遭到我攻击的那两头野狼,已经像被击出的棒球往天上呈直线轨道,而且还左右对称地分别往森林的两端飞出,最后同时撞上两棵不同的树……「砰!」的撞击声在这一带不断回响。 「……」 我瞠目结舌地回头望向路乌和那位大哥哥。他们不断地转头看我,又看着野狼的方向。我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与森林的尽头——就在我们如此东张西望时,周围开始响起某种诡异的声音。 「……」 我们三人一起竖起耳朵,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干涩声响。 ……该不会…… 我们的预感直接中奖了。往森林望去……应该是被野狼撞上的两棵大树,开始缓缓的倾斜。 「……」 我们三人只能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然后,两棵大树终于随着巨大的声响完全倒下,扬起的尘土弥漫四周…… 我突然回神,转向路乌和那位大哥哥。他们两个视线的焦点已经不再是森林,两人都一脸呆滞地回望我。 「呃……」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和左脚,把手掌展开又合上,又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然后我注意到,他们随着我的动作,显得有点颤栗和害怕。我连忙像是要澄清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声明。 「我、我对拳打脚踢真的很不在行……」 「……是、是喔。」 他们又往后退了一步。总之,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对我的辩解产生了误会 第二章 「勇……勇者?」 红发大哥哥用诧异的眼神瞄着我。我则尴尬得满脸通红,马上对路乌抗议: 「干嘛在我的自我介绍里,加入这种多余的情报啊!」 「咦?请问有什么问题吗?主人。」 看着一脸茫然的路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击退野狼后大约十分钟,我们找回大哥哥逃跑时丢下的行李(包含之前的那根手杖),又再次往村落出发。这时,我对大哥哥提出自我介绍的建议…… 「…………」 啊,红发大哥哥那种暖昧的眼神真是让人难受!我知道!这种会自己大声说「我是勇者!」的人,记得应该就是所谓的「中二病」!以前一直很冷静沉着的哥哥,也曾经用空洞无神的眼神,比往常还无力地喃喃念着:「我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有这种时期……就有点受不了啊。」一定就是那个!我现在居然会被当成这种可怕的「中二病」感染者—— 「啊——……不过,看到那个也不得不承认了吧……」 「咦?」 大哥哥搔着头做出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说的「那个」应该是指我刚刚击退野狼那件事——也就是我那脱离常轨的攻击力吧。 后来,我有些泫然欲泣地说要埋葬刚刚的野狼而跑到树下,但却没看到野狼的尸体。路乌说,魔物如果受到致命伤,好像就会「变回星星」(他的说明一如往常的罗嗦,所以在此省略。简单的说就是会变回一堆小光点然后消失)。 因此,它们轮回转生的循环运转得很快,也就是要我不必对杀掉魔物太过在意。不过我想这大概是路乌的善解人意吧,我从朋友身上时常感受到这点。 可是,就算野狼的尸体消失了,从根部折断的大树却还好好地在留在原处,证明我那一击绝不是在作梦或是看到幻觉。 我和大哥哥两人还在不敢置信地回想刚才的状况时,漂浮在我旁边的路乌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得意的样子挺起胸膛说:「那当然啦丨 「身为路乌的主人,能做到那种事是理所当然啊!」 我听到这句话,再次提出疑问。 「所以说,以勇者身分受到召唤的人就会变得很强?」 「完全正确!因为勇者在这个世界显现时,都会被赋予『理想的肉体』!当然会比在界强上很多倍,而且受了伤也可以马上痊愈喔!嗯…虽然还是有某些条件限制啦……」 「这样啊……嗯?被赋予『理想的肉体』的意思,是指这不是我真正的身体吗?」 「不,这就是主人真正的身体喔!而且倒不如说跟您在原本的世界比起来,现在的身体还比较真实!现在的身体和衣服,确实是经过召唤系统精巧重现的复制产物,但同时也可以说是『灵魂的实体化』,所以说和得到『理想的肉体』的意思——」 「可是啊……」 路乌才说明到一半,大哥哥就插嘴了。他完全不理会怒气冲天的路乌,用手杖敲着自己的肩膀懒洋洋地继续说: 「配合『加护节』的周期召唤勇者,这种事连我这种没念过什么书的人都知道啦。不过这种小鬼被召唤的例子倒是前所未闻,而且再怎么说,他的力量也强到太异常了——」 「你这个人一直碎碎念真的很吵耶!」 路乌烦躁地打断大哥哥的话,接着用略带自暴自弃的语气继续说: 「有什么关系啊!路乌的主人是历代最年轻、历代最强的美少年勇者大人!这样就完全可以接受了!万岁!最年轻最强美少年勇者三上彻!爽快降临此地!就是这样喔!」 「不要啦!这种介绍词很讨厌耶!我的脸都热得要烧起来了!」 「那么,最年轻最强的美少年勇者三上彻先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为什么连大哥哥都这样叫我啦?要说我有什么想法,从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都没变,只有一句话:『搞不清楚到底在干嘛』。就是这样啦!」 「哎呀,这是非常单纯的事喔,主人!也就是说,主人是最年轻最强美少年——」 「别再那样叫我!如果一定要称呼,简单的叫我『勇者』就行!那样还比较好!」 「喂,勇者,帮我拿行李。」 「这种对待『勇者』的方式还真创新啊!那还不如像平常一样叫我小彻!」 「这样啊,那就请多指教啦,小彻。」 「啊……嗯,也请你多指教,大哥——」 「喂!不加敬称太失礼了吧!起码要在名字前面加个『光速神童』!」 「路乌,你还是暂时闭嘴吧!」 被我大吼一声的路乌看来非常沮丧。我和大哥哥互看一眼耸耸肩后,又继续握手。然后,这次换大哥哥以大胆的笑容自我介绍。 「本大爷是法迪欧·梅克路斯。你可以叫我大魔导师法迪欧大人!」 「原来如此。啊,那我们往这边……」 刚好走到了路的分岔点,我和路乌很干脆地打算和他分道扬镳—— 「等等!」 ——看来是别想了。我的后领被紧紧抓住。不得已回头一看,那位大哥哥——法迪欧先生用脸愤慨的样子瞪着我们。 「干嘛急着逃走啊!我们刚刚不是正在建立好交情吗!」 「啊……我……老师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现在还说这种话?而且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应该往左边走啊!要往右边那条路走到村落,至还少要走两天耶!」 「我会很努力地往前走。」 「你就这么讨厌跟我一起走?为什么啦?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啊?」 「要说有什么不满……」 我和路乌交换了一下视线。路乌顿了一下,代替我回答: 「自称大魔导师……老实说,还挺吓人的喔。」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啦,小毛球——————!」 法迪欧激动地说道。嗯,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喂,小彻!你也不要一副防备的眼神!我才不是可疑人物啦!」 「就算你的长袍下什么都没有穿?」 「咦?你怎么知道?怎……怎么可能没有穿啊!」 法迪欧马上顺势吐槽,看来是个容易随他人起舞的可疑人物。 「我是说真的啦!就算不让我加入,在这个岔路也应该要往左边走!」 「因为前面有陷阱在等我?」 「对对,本大爷这种超级变态,就在前面设了专门用来抓可爱小男孩的陷阱——哪有这种事啊!往这边走,再三十分钟就到村庄了啦!」 我们听到法迪欧的话都很惊讶……再三十分钟就到了啊…………嗯……好吧。 我和路乌决定听从法迪欧的建议,往左边走。「喔~」他的表情变得明亮了起来,也跟上我们。 「那么,你走那边。」 「干嘛啦!我也有事要到那边的村子啊!」 法迪欧继续叽哩呱拉地碎碎念着跟在我们身后。 不过即使旁边跟着一个可疑人物,这条再过三十分钟就到村庄的道路魅力,也没有改变。我们防备着跟在身后的法迪欧,一起往前方的村庄前进。 * 约三十分钟后,道路尽头真的出现了看起来像村庄的东西,大哥哥幼稚的大叫起来: 「你看!有村庄吧!我就说吧!你看吧!你看吧!」 「……啧。」 「干嘛干嘛!你们刚刚咂嘴了对吧?喂!快感谢我啊,喂!我说啊——」 因为事情的确如他所说,我和路乌对看一眼……两人同时以不甘愿 的表情说: 「知道了啦,法迪欧。」「好棒喔,法迪欧。」 「喂!为什么不加敬称啊!对年纪比你大的恩人要多抱持点敬意啦,喂!」 「知道了啦,大魔导师。」「好棒喔,大魔导师。」 「啊……不,那还是别加敬称了……」 大哥哥——法迪欧垮下肩头。实际上,我和路乌也不是真的觉得他是可疑人物啦……只是自称大魔导师实在……对吧?虽然说我的勇者头衔也大多是这样,不过好歹我也是有那么点实力。看他被大野狼狂追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和大魔导师这个头衔相符的人物啊…… 所以,虽然知道他不是坏人,但他同时也是很那个的人。所以即使他年纪比我大,敬称还是省了吧……如果对这种人太好,到时他拿跷起来就麻烦了,这种事连我都知道。 我们三个人一起往村庄前进。看到目的地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再次向法迪欧提问: 「喂,法迪欧,你真的会使魔法吗?」 「啊?你这小鬼说什么啊?敢小看我?小心我让你吃不完兜着……」 法迪欧一脸不耐烦地低下头瞪我,但马上「啊——」的一声摸着鼻子喃喃说道: 「勇者好像都是从没有魔法的世界召唤过来的啊……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把我当笨蛋咧。小彻你原本就不相信魔法的存在对吧?」 「啊,不会啊,真要说起来,我应该是不相信法迪欧你的实力吧。」 「喂!」 法迪欧露出可怕的眼神斜睨着我,我连忙陪笑脸:「有三成是开玩笑啦。」法迪欧也马上吐槽道:「所以说有七成是认真的罗!」他叹了一口气后,又开始继续说明: 「先不管我的实力如何,魔法可是真的存在。虽然效果太多样化,说明起来很困难……」 「和主人世界里的创造物所赋予的魔法,几乎是差不多的概念喔!」 路乌从旁补充。我正在想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世界的创造物,路乌就挺起胸膛继续说:「路乌这种使魔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成为主人和这个世界——诺伦加德的桥梁啊!诺伦加德的知识就不用说了,路乌原本就配备了主人世界里的一般常识!」 「咦——」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现在终于了解使魔的重要性。 被路乌扯开的话题告一段落后,法迪欧清清喉咙说: 「所以呢,具体来讲,你对魔法的印象是什么?」 「印象?嗯……我想想……举起手杖念些咒语之后,就会有火球『咻——』的一声冲向敌入之类。超酷的。」 「嗯,大致上正确,虽然不一定需要手杖和咒语啦。用言语,或心中的强烈意志对大自然说话,借用其能力产生任意的现象,这就是魔法。虽然小彻对魔法的印象好像是偏向战斗方面,但实际上将魔法以注入工具的形式来运用,应用在这世界生活基础的层面比较强烈啦。」 「用主人世界里的东西来打比方,就跟你们称为电的能源一样喔。」 「咦?所以是可以用魔法来生火煮饭的意思?」 「没错,虽然一般家庭煮饭还是用柴薪或木炭比较多。」 「什么都用魔法搞定,也不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啦。每个人的魔法天赋也不同,而且要注入工具里,也会产生很多能量耗损。」 「啊,所以魔法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啊。」 我还期待了一下自己说不定也能使用魔法,真可惜。法迪欧脸上浮现明显的狂妄笑容说: 「你说得没——小彻。如果只是发点小光小热的程度,大家都还勉强可以,说到可以用来战斗的魔法,不是像我这样深受女神恩宠的人还用不来呢!」 法迪欧看起来嚣张得莫名其妙。「嗯……」我发出低语: 「既然你这么说,那现在就使点魔法来看看吧。我也想看看。」 「笨——蛋。大魔导师的魔法可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啊。」 「……」 在我和路乌的注视下,法迪欧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但瞬间又绽开笑脸继续说: 「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次就来个特别大放送吧!我就把最拿手的魔法名称告诉你们吧!听了一定要吓一跳喔!」 「那你就说说看啊。」 「那就是……火展性最恐怖的禁忌魔法,『地狱之火』!」 「喔、喔喔……?」 我和路乌忍不住低声说道。怎、怎么好像很厉害!我还在想一定是什么「小火花」之类逊到家的名字…… 「如何?怕了吧!而且这可不是我胡诌,是真的可以用喔!要是怀疑,就把我手上这手杖给其他魔法师看看啊!他们一定会跟你说这手杖是经过强化『地狱之火』效能后的东西!」 「喔,喔喔……」 我和路乌不禁被他自信满满的气势压倒。这……看起来好像是说真的。 法迪欧看来对我们的反应很满意,发出无品的笑声大步往前走。我和路乌虽然有点难以释怀,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会用很厉害的魔法,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看起来像记事本的小册子,从法迪欧的包袱中掉出来。当我捡起来想还给他时,路乌火速从我手中抢下,并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保持沉默。 我点点头,路乌翻翻那本笔记,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看来这是他记录禁忌魔法的笔记。里面包含了效果、难度和使用诀窍。」 「喔……啊,对了,那我们来看看那个地狱之火……」 「路乌也是这么想的,主人!」 路乌说着用灵巧的小手翻着笔记。几秒钟后,我接到手在笔记后半部停下的路乌报告「找到了」,慢慢和法迪欧拉开几步远的距离,偷偷听着路乌的解说。 「什么什么……禁忌魔法地狱之火。效果是……」 「嗯嗯……」 「使用者以全部魔力召唤地狱之火,把地上的一切全部烧尽。是究极的禁忌魔法。」 「嗯嗯……」 刚刚我跟路乌还在怀疑会不会其实是跟名称完全相反的逊咖魔法,这回也都老老实实的佩服起来。路乌又继续念下去: 「然而,代价是火焰将会……」 「该不会……是会把使用者也一起烧掉吧?」 我和路乌吞下嘴里的唾沫。那……那东西应该不能随便用吧,法迪欧……我们刚刚还那么轻率地要求人家使用,心中实在充满歉意。 看来说明的后文在第二页,路乌表情紧张的翻到下一页……然后,慢慢地,把后续念出来…… 「 火焰将会,从敌人的口中吐出。」 「白痴啊——————————!」 「?」 法迪欧听到我的尖叫声而回过头,发现我们在看什么东西之后,脸色迅速转红,一把从路乌手上抢下笔记……然而为时已晚。 我质问法迪欧: 「这算哪门子拿手的魔法啊!那种东西就算想试也做不到吧!」 「罗、罗嗦!这……这没办法吧!其他魔法全都不能成功发动,只有这个会百分之百成功出现啊!」 「好……好可悲的才能……」 我发自内心的同情似乎让法迪欧更难受,他红着脸大吼: 「吵死了!不准小看我!我说你啊,这可是禁忌魔法喔?是究极魔法喔?能用这魔法的人,百年还不知有没有一个喔?第一次用就可以完美呈现……这岂不是说明了本大爷体内沉睡着多厉害的火厉性能力!我说是大魔导师有什么问题!」 「 你这岂不是坦白招认,自己除了那个之外的魔法全使不出来?」 「呃……!有……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会用究极魔法,这样就够了!」 路乌对法迪欧糟糕的藉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靠着那一招魔法出来旅行,难怪会马上陷入那种危机啊……」 「嗯……」 原来如此。才在想说他一个人出来旅行,怎么看起来好像没办法对付魔物……原来是因为对自己的法力过度自信啊。 看到我和路乌发自内心的失望表情,法迪欧绝望般地呐喊: 「笨、笨蛋!小彻,你……我……如果我那时候拿着手杖,就可以用地狱之火……」 「把自己烧成焦炭?」 「哼,小彻,你太天真了。我的地狱之火,可不是普通的地狱之火喔。」 法迪欧不知为何露出得意的表情向我走来……难……难道! 「法迪欧,难道说你自己改良了地狱之火这个魔法——」 「就算把我的所有魔力都转换成地狱火焰,实际上也只有类似瓦斯的威力!」 「那可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吐槽,路乌则是瞠目结舌。 后来,法迪欧就一直继续鬼扯他那见不得人的藉口,直到抵达村庄。 * 经过许多风风雨雨,我们总算抵达了村庄——才正想这么说,「啊,对了对了!」法迪欧突然慌慌张张地说道: 「你们两个,到了村子里绝对不可以表明『勇者』的身分。」 「咦?可是我必须去一个叫女神教会的地方报告……」 我转头望向路乌,他也点了头。法迪欧不耐烦地抓起红色的头发。 「喂,傻瓜,你就自己去女神教会啊。你身为勇者,所有行动一定都会被绑得死死的喔。小彻,这样也没关系吗?」 「咦?是这样吗?」 我对路乌提出疑问。他以非常微妙的表情回答: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规定就……」 「你看吧!女神教会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这样!啊——讨厌,讨厌讨厌!真是的,所以讲到他们才——」 「?法迪欧,你对女神教会有什么不满吗?」 「嗯?啊!也不是啦……」 他有点尴尬地搔搔鼻头后,又回到原来的话题:「总而言之,你如果想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建议你还不要向女神教会提出召唤报告!」 「你在乱讲什么!主人当然是要和路乌一起往女神教会——」 「你也是,这样你在主人身边的机会不是就会减少了?有了教会的支援,老实说使魔几乎就等于没用了吧?」 「呜,那是……」 路乌也沉默了。法迪欧乘胜追击似的继续说下去:「话虽如此,但反正迟早会被发现。既然这样,至少在被发现之前自由自在的在这世界旅行不是很好吗?对吧?对吧?」 「嗯……」 我犹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确实,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女神教会应该是个很严谨的组织。行动会被绑死这点,也从路乌的反应中得到证实。这样的确是很讨厌。可是,我也很想要把来这里的任务迅速完成,然后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而且话又说回来—— 「法迪欧,你干嘛要这么拚命地想说服我们?」 「咦?」 「不是啦,就算我的行动真的被绑死了,那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呃……那是因为……那个……你看嘛……就是那个……」 法迪欧的视线紧张地飘忽不定。……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 我们正开始觉得不对劲,他突然露出明显可疑的态度,吹起难听的口哨。并以拚命隐藏起真心话的可疑露骨笑容,对我们提议: 「我……我……暂、暂时就跟你们两个一起旅行……也可以啦……」 「(心怀鬼胎的样子太明显了吧——!)) 对他的态度,我和路乌都忍不住倒弹三尺。演……演技这么差的大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搞什么啊!这种充满欲望的脸!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总而言之就是邪恶!不,换另外一种角度也可以说是单纯!但我们不想随着他起舞!我绝对不赞成他的建议! 于是我和路乌转身背对他……马上朝村子的方向往前冲! 「啊!喂!听……听我说啦!就算先别管女神教会,这个村子——」 法迪欧在后面喊着些什么,但我们不予理会,一溜烟似地往村庄入口飞奔。 木造拱门上的看板,写着似乎是村庄名字的文字,但就像法迪欧的笔记本一样,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这到底是哪一国话? 「好像是叫维利尔村喔。」 路乌翻译给我听。接收到这个资讯之后,我再次抬头望向看板,但依然没有任何感觉。那是跟英文与罗马字截然不同的文字。在我的知识里最接近的,应该是在社会课本里看过的「象形文字」……但我也不是很清楚。 钻过写着无法解读文字的拱门时,我突然想到完全看不懂字,却可以和这里的人沟通好像有点奇怪。这时,路乌像是察觉到我的疑惑开始解说: 「简单的说,答案跟勇者存在的方式有密切关联——」 「用简单明了的说法就是?」 「勇者就是可以这样。」 「ok。」 虽然搞不懂,但是我明白了。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电视萤光幕可以有影像出现,却不觉得特别困扰一样。这样就够了。只是,读不懂文字还是多少有那么点不方便啊。 为了不让法迪欧追上,我们冲进村子里,并观察周围的情况。 「感觉有点像露营村。」 这是我对这村子的第一印象。那里盖着一排排像山居木屋一样的房子,每幢房子之间的距离都很宽。而且全都是两层楼的平房,当然没有钢筋水泥建的公寓。 道路只有刚才连接村子入口的大道铺了砖头,其他地方都只是被踩硬的泥土地。跟文化的差异无关,完全给人「乡下村庄」的印象。 沿着大道往前走一段路后,我们抵达看起来是村子中心的广场。圆形的广场上铺着砖头,旁边围绕着店家。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村子的中心,但好像没有几个人啊,」 我东张西望地环视周围说着。 「嗯,因为是乡下嘛!」路乌回答。我们一直走到广场正中央,然后停在那里观察四周情况。蔬果店那边有几位看起来像当地人的大婶……但我实在没勇气去找她们攀谈。 「真想问问他们教会或是可以住宿的地方在哪里啊。而且也想要好好享受梳毛修剪的服务耶——」 「嗯,我们去问问教会在哪里吧。」 我点点头,决定忽略刚刚那句话的下半段……虽然还是有点在意法迪欧的忠告,但很不巧我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在这个异世界随兴观光。我决定先照路乌的指示往女神教会前进……但是我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向人问路」。对象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大人,而且是群大婶。难度太高了。 另外,这群大婶们的穿着出乎意料的普通(不像法迪欧那样,她们穿的是在我的世界也能看到的衣服)。所以少了那种「这里是异世界」的感觉,让我更加觉得胆怯。 就算想去问店里的店员,对我而言这里尽是些不知道在卖什么的店,还是不敢进去(如果是卖什么奇怪民艺品的老爷爷,那难度就更高了!)。 就这样在广场中央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我注意到从反方向,走来一个看起来跟 我同年纪的女孩子。 我想着「正合我意」,跟路乌往她走过去。 「打扰一下!」 「什么事?」 听到我挥着手对她大喊,那女孩停下脚步转向我这边。她是个拥有鲜艳蓝色眼睛的女孩,绿色长发在背后编成松松的辫子。 「(哇,真是个超神秘又可爱的女生耶……)」 因为是在我班上没看过的类型,走向她的时候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但是我告诉自己只是要问路,重新振作起精神对她提问:「呃……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路,可以吗?」 「啊,好的,可以啊。」 啊,她用敬语回答我。呃——我们同年纪,讲普通用词才比较自然吧……我是不是也该用敬语说话比较好?实际上,在我们的年代这种事又更复杂了,如果用太多敬语,就会被大人说成「老气横秋的小孩」啊。到底应该怎么对应啦,真是的! 「请问……?」 女孩疑惑地歪着头问道。我决定就用往常的方法继续说: 「啊,抱歉,呃——请问教会在哪里?」 「教会吗?要找教会,就在那边,在那里……」 她说着伸出手,指向从广场延伸出去的平缓坡道。确实那条路的尽头有间氛围和普通民家不同的白色建筑。我向她道谢,她说着「不会不会」并露出微笑(好可爱!)。但又以出充满歉意抑的表情继续说:「可是,神父现在不在那里喔。」 「咦?这样啊?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这个嘛……」 她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虽然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神父暂时不会回来这件事倒是传达到了。我和路乌一起垮下肩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到我们这样,她连忙继续说: 「啊,不过,去隔壁的斗技都市鲁萨尔,就有间大型的女神教会!」 「呃——那里很近吗?」 「是的,很近喔!走快一点大约两天就能到!」 「……这样啊……」 我和路乌又再次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 我们只好放弃,改问哪里有可以住宿的地方。那个女生这次倒是异常活泼地告诉我们到旅馆的详细方向。我和路乌道过谢准备往前走时,她又叫住我们:「啊,请等一下!」 「请问,您是哪位行商的公子吗?应该不会是要搬家……不可能吧,在这种时候。」 「啊,那个……嗯……这村子很少有跟我同年纪的小孩来。」 「啊——……」 「而且看您好像也没有其他同行的人……」 「呃——……」 我喃喃自语抓了抓头。呜、唔——……这应该怎么说明啊。我转头望向路乌,他用充满自信的眼神回望着我: 「就直接告诉她吧,主人!」 「啊!」 路乌发出声音的瞬间,那个女孩发出惊叫。广场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这边。我有些迟疑,但在觉悟到也没有除了坦白之外的选项后……虽然非常尴尬,也只能报上名来。 「我、我……好像…是……勇者。」 「咦?你说勇者——」 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大,听到这句话的路人也露出惊愕的表情——该说是正要露出这种表情时,有人一把抓住我的头! 「真是的,你这家伙!」同时,听起来有点耳熟的男性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 「你又——在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啊啊,不好意思啊,小姐!这家伙有点妄想症!是个可怜的家伙,所以还请多多包涵!」 「咦?啊、好……好的……」 「等……」 我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穿长袍的红发青年……法迪欧。他在我和路乌还来不及出声抗议,就对着其他人用粗哑的声音解释: 「啊,我是正在旅行的魔法师法迪欧,请多指教!然后呢!这是我的徒弟小彻;在他身边漂浮的那个玩意儿,是魔法玩偶路乌。只有魔法都市伦海姆有在卖,是超级限量版喔!做得不错吧?」 「啊……是伦海姆啊……怪不得。」 女孩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听到这个说明,刚才对「勇者」这个字眼显出惊讶反应的路人,也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 才正松了一口气,路乌就开始对法迪欧提出严正抗议。 「路乌可不是什么玩偶喔!太失礼了!路乌可是尊贵的勇者大人使魔——」 「就是这种设定的玩偶。跟可怜的小彻很相衬吧?」 「什——」 就在我和路乌因为这种说明而惊愕时,那个女孩像是觉得颇为有趣地笑出声。 「嗯,对啊。」 「啊?」 我和路乌同时发出怪叫。虽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这种误会真的是让人非常不开心!虽然我还不能说是完全拥有身为勇者的自觉,但是被当成奇怪的小孩我就是无法接受! 「等……不是,我真的是勇者——」 才想这么说,但我发现刚才都已经被说成有妄想症了,再讲这种话恐怕也只会让处境更糟糕,只好闭上嘴……可恶,法迪欧这个混蛋!照这样下去,我和路乌真的是被完封了!真是的,为了证明我真的有一身怪力,就把旁边那棵树拔起来吧!不行,会造成困扰?那我就把旁边那幢房子的墙壁赤手空拳打碎——这样更讨人厌吧! 我和路乌还在一旁碎碎念时,那女孩已经笑着对我们鞠躬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喔!那再见了!呃……」 「啊,我的名字叫莎克雅。莎克雅·鲁恩。」 「再见,莎克雅!我们会在这个村子里住一晚,如果能再见,还请你多关照啦! 「好的。那么我先告辞了。法迪欧先生、彻先生还有路乌。」 「啊、嗯。莎克雅再见了」「再会了,莎克雅小姐。」 对着轻轻挥手跟我们道别的莎克雅,我和路乌挤出假笑挥手回应她。然后,就在她的身影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我们立刻化身魔鬼狠狠地瞪着法迪欧。 「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乌冲到他面前怒吼。但法迪欧却毫无惧色马上回应: 「要说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应该要感谢我啊,真是的。我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们啊。」 「千钧一发之际?什么啊?」 我鼓着脸颊询问「我是说…」法迪欧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管你们……最糟的情况,就是你们恐怕都会在一星期内送命啊。 「——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跟路乌一起茫然地看着他。法迪欧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抓抓头,发出叹息说道: 「要是当下就在这村子里表明勇者身分……最后你们都会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啊。」 「………………啊?」 ——我和路乌吓呆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广场里不断回响。 * 结果那天我们决定早早去找住宿的地方。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觉得累,但因为法迪欧已经显出疲惫的神情,路乌也往前倾斜着身体说:「的确,要去教会之前应该得先净个身啊!」我也只好勉强顺着他们的意思。 而且事实上就算我想继续赶路,没有他们两个跟在身边,我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我只能先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然而,在我领头往旅馆前进时,在那里等着的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欢迎光临!」 「咦?莎克雅?」 「是的。」 打开旅馆大门时第一个映入眼 帘的,竟是刚刚才跟我们见过面的绿发少女。法迪欧和路乌一起跟在我后面进旅馆时,莎克雅用淘气的笑容半开玩笑地招呼我们。 「各位,又见面啦。才正在想你们应该快到了。」 我身后的法迪欧对窃笑不已的莎克雅问道: 「原来你是旅馆老板的女儿啊。」 「是的。这村子里的旅馆只有我们家这间,所以这是常有的事。」 原来如此,既然是旅馆老板的女儿,就算跟我同年纪也可以精确的说出敬语吧。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在莎克雅带领下穿过玄关后,体格矮胖、态度友善的老板娘出来迎接我们。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吗?」 「没错,麻烦——」 「是三位!」 法迪欧才正要回答,路乌就打断他的话喊道。室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老板娘额上开始渗出汗水。此时路乌又说了一次: 「是三位喔,老板娘!」 「……呃…」 老板娘的目光闪烁。这也是理所当然啦!应该说路乌的存在,就算在这世界也不是「常见」的事啊! 莎克雅在僵住的老板娘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老板娘露出理解的样子说:「喔喔,原来是魔法玩偶……」随即绽开笑容接待我们。 「那么,就是三位了。我明白了,这边请。」 「老板娘!请务必为路乌准备专用的洗毛精和寝室!」 「是,没问题。等会儿一定帮路乌先生拿来专用的,会起很多泡泡的洗毛精——」 「嗯!太棒了,老板娘!这里真是很棒的旅馆啊,老板娘!」 「哈哈,您过奖了!」 路乌和老板娘就继续着这种对话走过通道。 ……好稳重!好稳重的老板娘!我都要忍不住感动起来了!回头一看,法迪欧也震惊地说「就算他被人用苍蝇拍给打出去也无话可说啊。」 「喔,对了。」 莎克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翻开整洁小柜台上的笔记本(一叠纸?) 「请先在这里登记……要是方便还是让我来写吧?」 「喔,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获得法迪欧的同意,莎克雅转向柜台确认并开始登记: 「『法迪欧』先生、『路乌』先生和……」 「啊,我是——」 「我记得应该是『有妄想症的可怜人』对吧?」 「为什么要记住这种称呼啊!」 「啊,不好意思,我是怎么搞的……老是记样子,不小心就让真心话跑出来了。真是非常抱歉,失礼了。」 「你现在说的话才更失礼吧!」 「那就重来一次,『自称勇者的无业游民(十岁)』……」 「干嘛写得像罪犯一样啊?我叫小彻!请写三上彻!」 「真是非常抱歉!我真是糟糕。真是的,老是这样讲出真心话的毛病不改掉不行啊……」 「还是先把你会将反省一五一十说出来的毛病改掉吧!」 「我再写一次,『自称三上彻的少年』——」 「不信任感!你到底对我有多深的不信任感啊!」 「怎么会有这种事!太过分了!我只是觉得小彻先生是个因为奇怪玩偶而相信自己是勇者,没有朋友的可怜人啊!」 「觉得过分的应该是我吧!」 「喂——你们两个小鬼要玩,先等我们把行李放到房里再说啦!」 「啊,是——」 于是,我们草草结束这个就算跑到另一个世界也没有改变;只有同年纪的人才能玩得起来的游戏,老实地追上法迪欧他们。 * 进房间之后,法迪欧要睡午觉、路乌要泡澡(他泡在老板娘准备的洗脸盆里,虽然不甘心,可是实在太可爱了!),于是时间和体力都有余的我,便要求莎克雅带我在村里到处看看。 「不过,这个小村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可看啦?」 出了旅馆,莎克雅便笑着耸耸肩说道。不过我马上否定她的说法。 「绝对没那回事!对我来说这里到处都是新鲜事——」 「?是吗?这里真的只是没什么特色的普通村庄耶……」 莎克雅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完了,得马上想个理由解释为何我对这个世界完全无知。老实说,一直扯这种谎话真的非常麻烦,真想坦白告诉她自己是从异世界来的勇者……但是往旅馆的路上法迪欧又再三警告我们「绝对不能表明身分」(详细理由目前依然不明)。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姑且就取谎言和真实的中间值。 「其实,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那边……文化很特别,和这边完全不同,而我一直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看到这边的情况啊…就觉得一切都很新鲜……第一次看到嘛!」 嗯,能想出这种藉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厉害了。莎克雅也露出理解的表情看着我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的确,经你这么一说,小彻先生确实是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耶。」 「啊……嗯,没错。这种衣服在这边很少见吧?这是我们那边的……特产。」 「哦——原来如此,是特产啊。以维利尔村来说,大概就是哥姆库斯之类的吧。」 「?哥……哥姆?」 我因为没听过的名词而忍不住结巴。呃——这应该是在这世界无人不知的字眼吧?我正冒着冷汗担心会不会被怀疑,但莎克雅只是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偏过头看着我。 「咦?你不知道哥姆库斯?我还以为到我们村子来的人,都是为了哥姆库斯来的……」 「啊——呃——我只是跟着法迪欧一起旅行……」 「是这样啊。啊,那这样吧,既然机会难得,不如现在就一起去看看吧,我带你去看哥姆库斯!」 莎克雅双掌在面前一拍,像是想出什么好点子似地非常高兴……虽然知道她是出于好意才这样说,可是我却完全无法像她一样兴高采烈。哥姆库斯到底是什么玩意,让我毫无头绪。 「呃——莎克雅?你说的哥姆库斯……到底……」 「总之你看了就知道!刚做好的哥姆库斯很棒喔!」 「刚……刚做好的?」 意气风发的莎克雅,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走,我就这样带着满头问号跟着她走。 刚做好的哥姆库斯……嗯——难道是什么名产料理吗—— 「虽然要走段路,不过难得来一趟,就去哥姆库斯工厂看看吧!」 「工厂?咦?工厂?哥姆库斯是在工厂里做的吗?」 「是啊,那当然。」 莎克雅笑盈盈地说。工……工厂吗……在这种闲静的乡下村落居然会听到这个字眼……可是这么一来,哥姆库斯到底是……不是食物? 「莎克雅,那个东西啊,如果吃进肚子里……」 听到我的问题,莎克雅把食指贴在自己的下巴上低声说了一句:「嗯?」想了一下才笑着回答: 「材料是可以吃啦,不过如果你吃了哥姆库斯,大概有很高的机率会死翘翘吧。」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哪门子不知所以的话啊!吃了会死的东西就不是食物吧?但是可以吃?咦?什么?哥姆库斯到底是什么? 「那……那不是很危险的东西吗?」 「没错——之前工厂发生意外的时候,附近一带有段时间,所有生物都无法靠近。」 「怎么觉得这句话充满了危险的火药味?」 在这种乡下村庄,危险又 可疑的工业设施。所有生物都无法靠近的意外…… 这……这里是奇幻世界对吧?我怎么觉得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因为类似状况造成国家和居民对抗的沉重新闻啊! 「那……那很不得了吧,做哥姆库斯……要碰那么危险的东西……」 「是没错。不过……我们村子里也是有对它深深着迷的人喔。」 「对它着迷?天啊,维利尔村太可怕了吧!」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笑着擦肩而过的大叔大婶,看起来突然变得非常恐怖。这……这个哥姆库斯,还会让人中毒吗! 莎克雅继续更可怕的说明: 「要说这个村子里的从,全都和哥姆库斯同生共死也不为过啊。」 「这里怎么好像是个很适合出现在《恶灵〇堡》新作品里的村子啊!」 「啊,当然我们也有大量出口喔。讲得夸张一点,要称这个大陆为哥姆库斯大陆也不为过耶。因为哥姆库斯的回购率非常高啊。」 「哥……哥姆库斯!」 我已经无法忍住不出声了。突然,法迪欧的忠告鲜明地浮现在脑海中: 「(要是当下就在这村子里表明勇者身分……最后你们都会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啊!)」 「哥姆库————斯!」 「呵呵,你这么期待看到哥姆库斯啊。到了工厂,一定要请小彻先生试用看看。绝对会让你变成哥姆库斯的俘虏喔!」 「不要——————————————————!」 虽然想反抗,但我已经因为太过害怕而腿软,成为勇者获得的补充力量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就这样被莎克雅拖着、拖着、拖进森林里消失了。 ……看来,我的冒险就到此为止。 * 「我想也是啦。」 「?什么?」 一踏进哥姆库斯工厂,看到疑似工厂制品的东西时,我忍不住叹出一口混杂安心和失望之气。 我伸手指向广场角落,向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的莎克雅确认: 「堆在那边木箱里的东西,那就是哥姆库斯吧?」 「啊,被发现啦。没错,在那边的还没上色,不算是成品,不过的确是哥姆库斯。」 「啊,果然……」 我环顾四周并喃喃自语。那个东西杂乱地堆置在这片林中的巨大石造设施——哥姆库斯工厂前,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材料放置场的宽敞空间角落。 「没想到……哥姆库斯只是普通的『鞋子』……」 映入我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鞋子。虽然一片纯白连鞋带都没有,设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那绝对是在我的世界里称作「球鞋」的东西。 听到我的反应,莎克雅双手叉腰露出愠怒的表情看着我: 「那才不是普通鞋子!那是哥姆库斯!」 「咦?啊,喔。」 老实讲我不知道我说的话哪里错了,只能模棱两可的点头。莎克雅似乎还是不满意我的反应,更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再次往工厂出发。 「请一定要在工厂里看看、去触摸、去感觉!穿起来的感觉、弹性和冲击吸收性自不待言,绝缘性、耐热指数和其他产品无法望其项背的耐久性!另外还有出众的防水性能!来,这边请!你一定马上就能了解哥姆库斯的优秀!」 「喔……嗯。」 这时候,我终于了解原来「哥姆库斯是个类似名牌精品的东西」。听名字倒确实有那种感觉……不过,也太有这种感觉了吧? 「(啊!这大概就是路乌说的『意译』吧?)」 对了,我想起在出旅馆之前有听过路乌的说明。这个世界居民所说的话,在传到我耳中时会因为勇者的能力,被翻译成「对我来说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所以说,说不定这个东西真正的名字并不是念作「哥姆库斯」,只是就我的认知来说,这种语感最能表达它的性质。 嗯,等等?既然这样,如果我对她讲一些她应该不了解,在我的世界特有的字汇又会如何?我决定做个实验。我出声叫住在前面拖着我走的莎克雅: 「欸欸,莎克雅。」 「嗯?什么事?」 她听下脚步回头看。我对她讲了一段在这世界大概不存在的话: 「下次去秋叶原买蓝光录影机你觉得怎样?」 听到我的实验性提问,莎克雅停下脚步。果……果然听不懂? 我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看。她的动作值了一下,然后瞬间红了脸,说出意想不到的回答: 「…小彻先生,这种下流的话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说出口……」 「咦?」我因为这个意外的回应错愕不已。现在再看看莎克雅,她已经连耳根都涨红了。 「小彻先生……看起来明明就……。……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咦咦咦咦咦?不……什么?怎么回事?我……我说了什么?」 「!不……不要叫我说出口!怎么会如此不知羞耻!太过分了!就算是旅馆的客人,也不能说这种话啊!」 「咦咦咦咦咦?等等……咦?对……对不起!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误会啊!不过,咦?原来蓝光是不好的话——」 「请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就是结婚生第二个小孩的境界了!」 「看来蓝光是非常限制级的字眼啊!」 莎克雅真的以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这下糟了。 我决定放弃继续深究,姑且先用刚才那句话在我们那边的方言里是不同的意思,其实并没有恶意的理由蒙混过去。令人意外的是,莎克雅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笑着对我说:「我想也是。如果小孩认真讲这种话,可就要请驱魔师来了。」……所以,我到底是说了什么啊…… 总而言之,至少知道所谓的意译系统相当不可靠,以后得要小心不要过度使用我的世界那边才有的用语。 就这样,我们终于踏进了工厂内部。 「哇!好棒——!」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莎克雅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则着迷地东张西望。 那里确实只是有大量工作人员专心做鞋子的「制鞋工厂」,本来并不会让我变得如此兴奋……不过这里的工程,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奇幻和不可思议的氛围。 首先吸引住视线的,是漂浮在工厂中央的巨大球体。仔细看那拥有压倒性存在感的球体,表面上尽是起伏的波浪。看来那个球体应该是一整团液体,这让我想起之前看到电视上,太空人在无重力空间里让水浮起来的转播画面。 球体下面是优胜奖盃状的巨大金色容器。我猜工厂一天的作业结束后,液体大概会全部落进那个容器里吧。 在工厂的中心,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围成一圈坐在桌前。 有的人把液体引到看不见的模子里做成鞋底。 有的人灵巧地把鞣好的皮革缝到漂浮的鞋底上。 有的人用发光的手指为半成品着色。 有时会有液体从球体那边射出,在空中划出弧线飞到在各处做各种工作的工作人员身边。看来那个球体就是一整块原料。 更厉害的是,各个工人的桌上,都依个人需要漂浮着红、蓝或黄色光点(光源)……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整个工厂被充满奇幻氛围的气息包围,看起来完全不觉得只是在做鞋子。 「……好棒……」 看到对超越现实的奇幻景象,只能不住赞叹的我,莎克雅开心地笑着站到我旁边:「怎么样?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觉得非常佩服喔。」 「嗯!这个太强了! 莎克雅!我现在心情超激动的!这是我看到现在觉得最棒的东西!真的,是最棒的!」 「呵呵,我倒是没看过兴奋成这样的人。谢谢你的赞叹。」 莎克雅露出害臊的笑容。她好像员员心对这间工厂、这个村子感到骄傲。这也是理所当然,要是我家附近有这么厉害的工厂,我一定也是每天都要去看,然后到处向朋友夸耀! 莎克雅和我一样凝视着工厂里的景象,以温柔的表情喃喃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为来到村子里的旅客介绍吧,每次有人夸赞我们的村子,我就会好高兴。」 「啊,我了解那种感觉。我也有过听到别人夸奖我最喜欢的哥哥,比夸奖我更高兴的经验。」 「呵呵,谢谢你。啊,那我们往前走吧?」 「嗯!快让我多看看莎克雅最喜欢的工厂和村子吧!」 「好,包在我身上!」 看着莎克雅似乎真的很开心的笑容,我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我就这样和莎克雅一起在工厂里闲晃了一下,一路上我只能一直重复说着「太棒了」。虽然这是我真实的感想,但对于只会说这句话的自己,总觉得非常不满意。 绕了工厂一圈后,我们下来到工厂的一楼,也是最中心的地方。走到正中央的通道从入口笔直前进,经过球体旁边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看到在最里面墙边工作的老爷爷。他的工作桌旁边漂浮着比旁边的人更大的光球,仔细一看,他同时在从事制模、缝制和着色的所有工作。虽然如此,他却比任何人都做得更快更好。 「哇~」 我敬佩的看着爷爷桌上漂浮的好几双鞋子。虽然完全不了解魔法是怎么回事,但这就是会被称为「行家」之类的人吧。 也许是注意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爷爷的专业手工,莎克雅看准工作空档出声对老爷爷说道: 「莫鲁吉先生,您辛苦了。」 「嗯?喔喔!原来是莎克雅啊。你正在带客人参观是吧?」 白胡子的老爷爷说着望向了我。我紧张地点头行礼向他问候,老爷爷也温和地微笑回答:「你好。」 他暂停自己的工作(但鞋子还是浮在半空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工作服上的脏污朝我们走来。 莫鲁吉先生脱下手套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这里的厂长莫鲁吉,请多指教。」 没想到会让大人如此郑重地向我打招呼,我连忙在长裤上擦擦手后,也伸出去和他握手。 「是……是,请多指教。我的名字叫彻!念四年级!」 「四年?」 「啊,不是,没事。请……请多指教,」 老爷爷温和地对紧张过头的我微笑。他的手上布满了皱纹和老茧,却奇妙的柔软而温暖。当我正因为那独特的温暖发愣时,莫鲁吉先生微笑着问莎克雅:「我说莎克雅啊,这位少爷是哪位行商的公子啊?看他的穿着也挺讲究的,应该是哪个有名的大商人——」 「啊!不是的,莫鲁吉先生。小彻先生只是普通旅行者的随从喔。」 「……只是旅行者的…随从?」 听到莎克雅的说明,莫鲁吉先生的笑容迅速消失,脸上出现的是吓人的冷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握着的手瞬间变得冰冷而僵硬。 莫鲁吉先生看着我,眼神毫无感情到令人惊讶。 「……所以,这小子并不是……」 「?喔,对啊。跟拓展哥姆库斯市场并没有直接关连——」 「啪!」 瞬间,莫鲁吉先生甩开我的手,回到自己的桌前,彷佛我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一样默默地继续刚刚的制鞋作业……嗯,真是不管看几次都不腻,巧妙熟练的精采技巧啊——可是! 「咦咦咦咦咦咦?等等……咦咦咦咦咦咦?」 我忍不住交互看着莫鲁吉先生与莎克雅。莎克雅苦笑着开口: 「小彻先生,如你所见,这位就是工厂厂长莫鲁吉先生。」 「咦、喔、嗯……不会吧!呃……咦?我……做了什么……对莫鲁吉先生很失礼的事情?」 「喔喔,没有没有。不是那样啦。莫鲁吉先生啊,他只是很单纯的……」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专家特质吧。就像拉面店的顽固店长一样。不和客人做不必要的交流,但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对自己的工作专心致志。如果说是这种人,原来如此,我完全了—— 「单纯的会对无法对哥姆库斯贸易提供助益的对象冷漠。」 「这也太虏浅了吧!」 没想到会有大人用这么露骨的态度对待小孩!有点感受到文化冲击了!在我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时,莫鲁吉先生连瞧都没瞧就对我说: 「喂,小鬼,不买鞋就别在这儿妨碍我们,快出去。再赖在这里就要收参观费了。」 「咦咦咦咦咦?怎……怎么这样。我、我真的觉得这工厂很棒……」 「别人在工作的时候,在那边罗罗嗦嗦的很烦耶!再不识好歹,我就把胡子捻成一束戳你的鼻孔罗。」 「这是哪门子前所未见的威胁啊?好啦好啦,我买鞋就是了!多少钱啊?」 「三亿尼尔。」 「什么啊,就算我完全搞不清楚这里的币值,也感觉得出来这根本是暴利!」 「顺便告诉你,小彻先生,通常是一双两千尼尔喔。」 「黑到超越常人想像啊!在……在这里参观就这么惹人厌吗,莫鲁吉先生!」 「不会啊。只要你肯付钱,我们就有赚头啦。」 「不要用那么轻浮的态度,让小孩背负会颠覆人生的债务啦!」 「真是个罗嗦的小孩耶。莎克雅,要玩出去外面玩。你也知道吧!现在我们……」 「是……」 莎克雅显露沮丧的表情。 「……我知道。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说最后……」 「你的心意我们了解,但是那不代表你们可以打扰大人的工作。」 「是……对不起,莫鲁吉先生。」 「哼~!」 我忍不住跺脚。 莎克雅挨骂让我很不服气,可是不该打扰大人工作也是事实。但是,就算知道这点,他的态度还是让我很火大……我心中一团混乱。 我转身背向莫鲁吉先生,对莎克雅说了一句「走吧」。很想丢下一句什么侮辱性的话,可是想起刚刚对工厂和莫鲁吉先生制鞋技术的感动,又觉得不想污染这段美好的回忆而忍住了。 莎克雅向莫鲁吉先生行礼之后朝我跑来。我们正要直接住工厂的大门快速移动—— 「喂,小鬼。」 ——的时候,背后有声音响起。我转移视线,莫鲁吉先生一如往常,连头也没抬地继续工作。 「……有什么事?」 我以为他又有什么不满意了,绷着脸回答。如我所料,从他口中迸出的是这样的话: 「别穿着那种破破烂烂的脏鞋子在工厂里走来走去,看了就火大。」 我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原本就是很旧的球鞋,再加上今天在森林里迷路、和魔物大战,这双鞋变得更加伤痕累累,甚至四处都是绽开的裂缝……这双鞋确实是破破烂烂的,根据路乌的说法,因为在这世界里我穿的衣服是复制原来世界里的衣服,所以就算瞒着爸妈在这里换掉,或许也不成问题。 可是,即使如此…… 我不悦地瞪着莫鲁吉先生: 「有什么关系!这是……这是哥哥给我的…最重要的鞋子,所以没关系!对我来说 ,这双鞋……比这工厂里的任何一双都要好!」 「…………」 莫鲁吉先生突然停下手上的工作盯着我看。呃……我刚刚好像真的太失礼了,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就不小心说出口了。回过神来,工厂的其他作业员也都盯着我看。呜……我的「恋兄情结」暴露在工厂所有人面前了……真丢脸…… 我红着脸垂下头,这时莫鲁吉先生叹了一口气。 「谁理你啊,管你是不是宝贝的鞋子,破烂就是破烂,这可不代表你可以把工厂弄得脏兮兮的。啧,就是这样我才讨厌说话做事都不讲道理的小鬼。」 「呜……」 糟糕,眼泪要掉出来了。明明不想哭,又一直练习要让心灵变得坚强牢固,可是面对这种突击,居然很丢脸地抵挡不住。 看我紧握着拳头,莎克雅正想凑过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突然,莫鲁吉先生指向工厂角落的一个纸箱: 「那边还有我做的失败品,自己捡一双去穿!」 「……咦?」 我听到这意外的一句话而抬起头,但莫鲁吉先生已经回归工作岗位。他没有把语调变得特别温和,还是一样鲁莽粗暴地继续说: 「我可受不了你再把工厂弄得脏兮兮的。而且,如果你对那双破鞋真的那么宝贝,就更不该穿着它在这种乡下地方跑来跑去。这样不是马上就会穿坏了?真是的,所以说小孩实在是……」 接下来的话太过小声,我完全听不清楚。 在我愣在原地时,莎克雅拉起我的手说:「喏,机会难得,就拿一双去吧。」 被她拉着来到纸箱前,才发现箱子里堆满了一定是出自这间工厂的漂亮鞋子。莎克雅很快地从里面翻出尺寸可能适合我的鞋子,我也在她的催促下马上试穿,最后找到一双刚刚好的鞋子穿在脚上。 穿起来感觉非常棒,身体也轻盈起来,好像自己变成一颗跳跳球。虽然因为顾忌勇者的力量,而不敢尽全力往上跳,但如果真的尽全力跳,说不定可以直冲云端。 正当我忘掉莫鲁吉先生的固执,为了这触感而大为感动之际,旁边的作业员叔叔拿来一个小小的皮袋子朝我们走来。 「来,把那双鞋放在这里带回去吧。」 「谢……谢谢您!」 我急忙点头行礼,接过箱子让叔叔帮我把鞋子装进袋子里。重新再看,原本的鞋子真的是相当破烂,连鞋底都被磨得平平的。 「这也太厉害啦……」作业员叔叔笑着说: 「能像这样一直穿到不能再穿,鞋子应该也很高兴吧。」 「是……吗?」 「嗯!如果可以,请和对待这双鞋子一样,珍惜我们家的鞋子喔!不管怎么说……」 「?」 作业员叔叔咧嘴笑着凑近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那双鞋子根本不是什么失败品,是莫鲁吉爷爷手工制作的超级特制作品。这种珍品通常如果要买,最少要十万尼尔。好好珍惜它吧,小朋友。」 * 「……」 出了工厂回到村子的路上,我试着偶尔用小跳步走……嘿嘿。 「呵呵,看来你很喜欢哥姆库斯。」 「哪……哪有?跟那种可怕老爷爷的鞋子相比,我哥哥的鞋子才好!啊,不……不过这双鞋子…也、也不是不好啦。」 「呵呵。」 莎克雅看着我的反应发出窃笑。呜……好丢脸。因为穿了新鞋而蹦蹦跳跳,简直跟小孩一样。虽然我本来就是小孩。 「话……话说回来,」我受不了莎克雅微妙的温暖目光而转移话题: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制鞋工厂啊?」 「嗯,这个嘛……」 莎克雅说着转向路边的森林里,捡了某种东西。仔细看看,似乎是以前在哪里看过的红色果实……啊! 「是那个会喷出恶臭气体的果实!」 是我被召唤后不久,就不小心用手压破的那个东西!会喷出超可怕的剌鼻味道!看到我夸张的反应,莎克雅淘气地微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啦,真可惜。」嗯!如果我不知道,莎克雅绝对会要我压破它试试看吧…… 「这是『恩祝果实』,如果粗鲁地挤破,它就会喷出雾状的恶臭汁液,平常是非常惹人厌的果实。可是如果经过精炼,就会变成非常好的橡胶材料,同时也是这个地区特有的植物。」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用来做鞋子。完全可以理解。」 说起来,刚刚好像说过这东西可以吃,但吃了可能会死,现在我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莎克雅「嘿咻」一声把手中的果实扔向远方。森林中传来随着果实裂开发出「噗」的一声,和一小团的气体(因为是水分,所以应该称为雾?)……就算离了那么远,也还是闻得到一点味道。 「真的是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裂开,所以走在这里的时候要注意脚边,如果踩到后果就不堪设想罗。虽然我们村里的人都习惯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我挺起身环顾四周……很好,路上没有散落的果实…… 「呵呵,而且你也不想弄脏心爱的新鞋对吧。」 「对啊,如果不小心点——不是啦!我我……我哪有,才不是这样!」 我慌张地否认,莎克雅又开始窃笑。呜……为什么女生都这样,明明就是同年,但是却老觉得好像她年纪比较大,真麻烦啊…… 不过,这样就知道为什么工厂要建在离村子有段距离的地方了。而且「之前工厂发生意外的时候,附近一带有段时间所有生物都无法靠近」这段话也找到了原因。牵涉到大量此类果实的「意外」……光用想的就令人鼻子痒到发慌。太恐怖了…… 正当我一个人在后面发抖时,走在前方的莎克雅回过头。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要说村子里有什么一定要看的地方,就只有刚刚那间工厂了吧……」 「嗯?啊——可是,我是……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看看一般的村里也好啊。」 「这样啊,虽然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了。」 莎克雅说着又开始继续往前走……嗯。就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在路上把所有疑问都提出来一次解决吧。我对莎克雅说道: 「我说……莎克雅啊,我对这边的一般常识完全不了解,可以问你吗……」 「好啊,没问题。在我所了解的范围,一定会尽力回答你。」 莎克雅缓下脚步走在我身边。我慎重的选择措辞,并提出我最想确定的疑问: 「勇者……到底是什么?」 「……什么?」 莎克雅看来一脸茫然。我连忙像是要掩饰般继续说下去: 「啊,那个……就是在我们那边,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啊……」 「欸~……真的有那种地方啊,我还以为勇者大人的事是一般常识……」 「啊,嗯,这……真的是很奇怪的地方。」 「咦?可是小彻先生不是对勇者大人充满憧憬的可怜人……」 「那……那是,我……我只是想要运用刚刚学到的单字啦,嗯。」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小彻先生真的很孩子气耶。」 啊啊,怎么觉得谎言一个接一个说了以后,我的评价变得越来越微妙…… 「总……总而言之,勇者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就算你问我说那是『什么』,嗯…要怎么回答……」 看来这对莎克雅来说,真的是相当基本的常识,她将手掌贴在下巴上认真的烦恼起来。我决定直接问她具体的 问题。 「嗯……『勇者』的任务是要打倒『魔王』吗?」 「什么?」 莎克雅听到我的问题后看来更加困惑。我原本打算直捣核心……但从莎克雅的反应看来,和我原本预期的正好相反。 「ㄇˊㄛ ㄨˊㄤ是什么?」 「咦?就是……」 被反问了。被她这么一问……的确是会觉得很困扰耶。没办法,我喊出「哇」地一声举起两手,摆出像熊一般的威吓姿势: 「就是像这种感觉,很糟糕,超坏的家伙。就像是魔物的『我要消灭全人类』之的……」 「这样好像有点可爱耶。个子小小的,而且眼神很温柔。」 「不……不要用我现在的样子去想像啦!嗯…大概是比莫鲁吉先生更凶的样子!」 「那……那样真的是有点可怕啊!有那种东西吗?」 「嗯……欸?没……没有吗?」 「咦?这……我也没听过耶。真的有吗?」 「这、这个…我也只在电……书上看过,现实世界里……」 「是啊,应该不会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吧。」 莎克雅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欸?咦? 「呃……莎克雅?那么勇者的任务,不是要打倒魔王恢复和平……吗?」 「为什么要恢复和平……这里本来就很和平。这里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国家之间的战争了……不过艾吉尔沙漠那种无人管辖地区可能还是有……」 莎克雅还是一脸迷惑。但真的觉得一头雾水的是我啊…………没有魔王,和平的世界……那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啊,啊啊,我知道了。现在还没有魔王,但是有什么超级邪恶的东西正在想办法要复活。为了要阻止他,才召唤勇者到这里来……」 这好像是勇者斗〇龙的情节,好像是第二代,不过我也没玩过就是了。 「欸?勇者大人也有这种任务?真是辛苦了。」 「……不是啊。」 糟了,完全不明白我被召唤的理由。我也不是很想跟魔王战斗啦……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事就让我快点回家啦!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把人强制召唤到异世界来好吗! 莎克雅不可思议地看着正在生闷气的我开口说道: 「勇者的任务就是去见女神啊。」 「女神?」 听见我的问题,莎克雅露出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问我:「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尴尬地抓抓后脑勺,莎克雅马上恢复原来的笑容没说第二句话,直接从零开始说明给我听。真不愧是旅馆老板的女儿,对人体贴无微不至。 「所谓女神,就是那位总是守护、引导这个世界的神。」 「是吗?我迷路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人来引导我……」 「呵呵,跟那个有点不一样。不过,女神总是在我们身边守护我们喔。、 「……该不会……是什么可怕的故事吧?」 有妖怪出现之类的那种。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不过主要就是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很麻烦。看着我变得全身但硬,莎克雅好像觉得很滑稽似的笑起来。 「呵呵呵,小彻先生真的是个有趣的人。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不知道女神。」 「这……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吧。你不是说我们旁边有个一直看着我们的女人?这一定要快点跟老师或大人说啊,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迟了。」 「嗯——说得也是。呵呵,不过要抓女神可以再等等吗?因为如果女神不在,大家就都不能使用魔法了。」 「魔法会……?」 「没错。小彻先生你不是带着路乌先生这只魔法玩偶在旅行吗,应该不可能不知道魔法的事吧?」 「呃……啊,嗯,该怎么说呢……那个……多少……」 虽然听过法迪欧的说明,但是还没亲眼见识过。 看着我吞吞吐吐的样子,莎克雅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了。她突然把右手手掌伸到我眼前,小声地念诵着什么。就在那一瞬间—— 「哇!」 莎克雅的手掌上,飞出了一颗耀眼的光球!她露出微笑,而我……因为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兴奋到要跳起来了! 知好厉害!莎克雅你太强了!这是什么!超漂亮的!莎克雅你太厉害了!」 我的兴奋情绪不知为何,让莎克雅伸手抓了抓微微发红的脸颊。 「这……这种程度的魔法只要有一点点底子就可以做到。你……你看,刚刚在工厂不是有很多这种光球吗?那个是用事前注入魔法的魔法道具弄的,不过基本原理是一样的。」 「真的?可是真的太棒了!莎克雅的光球,比刚刚在工厂里看到的感觉更柔和,而且更漂亮!嗯,我比较喜欢这种光!真的超棒的!」 「~~总……总之!」 莎克雅背向我同时,光球「啪」的一声熄灭了。我发出遗憾的呐喊,可是莎克雅不理会我,继续她的说明: 「像这样,魔法在『魔法学』蓬勃发展的现今,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了。而赐给我们人类魔法这种力量的不是别人,正是女神本人。」 「哇!这不是很强吗?女神岂不就是超强的人?」 「她就是超强的人。不过应该不是人,是神。」 「不过居然同时还是会一直盯着小孩看的变态,真是深刻地感受到人心险恶啊。」 「请不要随便用那种奇怪的成熟感想做结论。女神才不是变态。」 莎克雅清清喉咙继续说明: 「女神赐给全人类魔法道个恩典,所以才不是什么只盯着小孩看的变态,她所守护的是全人类。」 「嗯嗯,也就是说虽然是变态,不过是个好球带非常宽的变态就是了。」 「呃——那个……这……嗯……好啦,随便……然后呢——」 莎克雅不知道为何把手贴在额头上发出一阵叹息后,才像重新打起精神似的开始继续说明: 「可是啊,就算是伟大的女神也需要睡眠。」 「原来如此。啊,我每天要睡八小时啊。虽然有时候也是会想熬夜啦……」 听到我的话,莎克雅笑道:「是啊,就是这样。」 「但是对女神来说,这个周期又更长更长了。讲得具体一点,就是每三十年她就会进入休眠状态。」 「哇!那岂不是违反那个什么『劳动基准法』吗?好残忍啊。」 「ㄌˊㄠ ㄉㄨˋㄙ喔,是指工作时间吧!是这样没错,不过女神大人和我们对时间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所以工作累积三十年后,再好好的休息。」 「嗯……咦?那女神休息的时候,魔法要怎么办……」 莎克雅听了我的问题后,开心的笑了:小彻先生虽然超未经世事,吸收倒是很快啊。没错,女神休息的时候,这世界的魔法会慢慢失效,取而代之的是魔物会越来越活跃。这段时间我们把它称为『神无节』。」 「真不得了。就像已经很不安的一个人看家,还有客人来一样。」 「的确。不过反过来说,女神醒着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使用丰富的魔法,魔物的活动也比较稳定。这段时间我们就称为『加护节』。」 「ㄐ-ㄚ ㄏˋㄨ ㄐ-ˊㄝ……」 我联想到自己窝在妈妈巨大的购物篮(注:日文中「加护」与「篮子」同音)里,只露出脸的样子……那样真的很令人安心!原来如此,加护节,说得真是太好了! 「如果连这个都能理解,接下来就只剩一点点了。小彻先生, 第三章 「那么,我们为维利尔村的小英雄,彻、三上……乾杯————————!」 「乾杯——————————————————!」 大叔的喊声回荡整个酒馆,所有村民也一起举起啤酒杯相碰回应。 我红着脸在台上向大家低头行礼后,就急忙回到法迪欧他们旁边的座位上。之后就一直窝在自己的椅子上,小口啜饮着柑橘类果汁。 从紧张中解放的我吁了一口气后,满脸通红的法迪欧说了声:「哟,小彻~」之后将手臂绕;肩上,毫不顾忌地缠过来。 「现在身分不错嘛~小彻彻,啊?」 「那……那是因为我现在是这村子的英雄啊!……哈哈!」 「喂喂!现在不是嚣张地抬头挺胸的时候吧!臭小子!」 法迪欧把我搂得更近,小心翼翼地用不会让别人听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现在看起来,你的勇者身分应该是还没被发现,不过也让他们知道你强到莫名其妙了,这样不是跟暴露身份一样?你到底懂不懂啊?啊?」 「我……我知道啦……虽然现在已经演变成全村一起到这酒馆庆祝的局面了。可……可是现在也没人过来要我想想对付『修·罗加』的对策啊……所以没问题啦!」 「真是这样就好罗。」 「干嘛啦……而且就算真的变成那种局面,也跟法迪欧没有关系吧。」 「你啊,也不想想是谁付了大家的住宿费啊。」 「要这样说,你以为这顿豪华的晚餐是拜谁所赐啊?还有你的鞋子!」 我注视着他脚上的鞋,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换上哥姆库斯了。反正一定是大大方方地跟谁说自己是我的伙伴之后,跟人家要来的吧。 他的脸瞬间涨红,连忙扯扯下摆遮住自己的脚想蒙混过去。 「咳…咳!我……我也是跟你一起旅行的伙伴啊。」 「我们可没跟你说好以后也要一起旅行吧?」 「……啧,这样啊,那就随便你啦。」 法迪欧凶神恶煞地咒骂着,终于放开我闪人了……其实我是想谢谢法迪欧那句关于村子的警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我还是小孩的关系。 我正觉得心情有点郁闷,路乌也拍着翅膀跑到我身边: 「这家伙真诉的,蒿级失礼的耶,我吃我吃……」 「在嘴里塞满肉的状况下讲话也很失礼吧,路乌。」 「咕嘟!这也没办法啊,主人!像路乌这种魔物啊,是为了平衡战斗能力极度低落这点,食欲和睡眠欲都特别强的种族喔!我吃我吃!」 「这算哪门子糟糕的能力平衡啊!」 当队友的时候,根本可以说是负责扯人后腿的魔物吧。不过如果队友是刚刚的野狼或巨熊,也是挺讨厌的。 「嗯嗯!」路乌好像发现了我若有所思的目光,而有所反应: 「您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主人。路乌姑且也算是星之使徒,也是可以对人类构成威胁的魔物喔!虽然说战斗力很低,但一两个特殊能力还是有喔!」 「咦,真的吗?比方说?」 「就是呢……」 路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捡起几颗长得像柠檬,我猜应该是要为酒类增加香气的柑橘类小粒种子。 路乌回到我这边,把种子拿给我看后露出贼笑。 我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兴奋得颤抖。使用植物种子,某种能对人类构成威胁的魔物特殊能力……难道是…… 「那么,请看!这就是……路乌的特殊能力之——名为『烈日恩惠』!」 「喔喔?! 听起来这个技能名称,跟本身也长得像柑橘的路乌挺相配啊!难道说这是注入魔力,让植物的种子瞬间发芽长大,然后自由自在操纵它们之类的能力吗—— 「这是用异物直接射中敌人的眼睛,而且百发百中的能力喔——!」 路乌出声同时,将手上的种子塞进嘴里——然后瞄准在远处兴致高昂地跳起裸舞的法迪欧,「呸呸呸」地把种子全部吐出来! 下一刹那—— 「嘿咻!嘿呀嘿!嘿呀哩——哇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法迪欧发出尖叫昏了过去!路乌则因为所有种子命中他的眼睛而一脸得意!这真的是…… 「对人类的威胁也太大了!」 这是什么烂能力!路乌还是一脸得意地笑道: 「其实除了眼睛以科,路乌娜里都打不到啦!除了眼睛以外的狙击能力是零喔!」 「真是顾人怨程度无与伦比的生物啊!」 「呼,不过使用这种能力以后,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刚刚吃的都消耗光啦。」 「而且燃料消耗效率低得吓死人!」 路乌不理会我,又开始把手伸向大量的料理……算了。 我看着它大吃大喝一会儿后,路乌把塞满嘴巴的食物一口气全部吞下,用认真的表情看着我: 「可是主人,话说回来,刚刚法迪欧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喔。」 「什、什么嘛……连路乌都这样说。」 我噘起嘴。听到我的回应,路乌瞬间变得有点退缩……不过还是清楚地回应: 「路乌不希望主人去做太危险的事。」 「可是,我也是为了拯救这世界而被召唤的啊。」 「也许您有什么误会,但主人的能力强大,绝对不是为了要积极地去战斗喔。那些能力最多只是为了要让艰困的旅途,可以顺利进行的选择性功能。绝不是说您可以自己往危机里钻的意思喔。因为如果主人有什么不测,以大局来讲才真的是种损失。」 「你要这么说……也是啦。」 的确,勇者的任务不是要讨伐魔王这种撼动天地的事。最多只是要去把女神叫醒,把这世界的「神无节」结束掉。如果我倒下了,这个任务也就完蛋了。路乌说的也是事实。 可是……就算这是事实,我也不认为刚才自己的行动有任何不对。如果能做一件可以让大家都高兴的事,到底有哪里不好? 法迪欧和路乌,可能真的比我成熟也比我聪明,但我觉得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想太多。在刚刚的状况下,对莎克雅和鲁兹见死不救有什么好处啊!真是的! 我心里充满这些情绪,可是身为当事人的法迪欧和路乌,倒是已经毫不客气地趁这机会吃饱喝足了。想到这里,我的不悦忍不住浮现在脸上。看到我的反应,村民们便体贴地一起闹哄哄地挤到我的桌边。 我正因为大人们同时跟我说话而不知所措时,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婶拍着手,挤过人群朝我这里来。原来是旅馆的老板娘,也是莎克雅的妈妈——毕尔玛阿姨。同时也是为我们准备这顿豪华大餐的主厨。 「怎么啦,小彻。这些都是阿姨绞尽脑汁做出来的喔。别客气,快吃吧。当然是免钱的啦!」 「呀呵————!」 「笨蛋!你们吃的帐我可是会算得清清楚楚!」 「什么嘛————」圆 听着这些醉醺醺大人们的对话,我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而围绕在我身边的大人们也露出安心的表情。大家都是好人。我抬起头,发现离我们有点距离的莫鲁吉先生,也不时偷偷瞄向我这边,但我们的目光对上后,他就有点慌张地别过脸去。 「哎呀!」毕尔玛阿姨对我说: 「你也认识莫鲁吉爷爷啊?」 「不只是认识吧……今天早上在工厂参观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一双鞋。」 「咦?那个最讨厌闲杂 人等的莫鲁吉爷爷?」 毕尔玛阿姨惊讶地提高声调。我才觉得她好像笑得有点莫测高深,她突然就像想到什么妙计似的说道:「对了!」 「小彻啊,你把阿姨现在讲的话,大声向大家说说看。」 「?是可以啦……不过这是为什么?」 「你先别管,总之一定很好玩。那我现在要讲罗?」 说着,毕尔玛阿姨叽叽咕咕地在我耳边讲了一串话。说真的,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毕尔玛阿姨都这样说了,我也只好站起来……可是真的有点尴尬,所以口齿不清的嘀咕着说: 「嗯……要……『要买鞋』……?」 我的声音小到几乎被众人醉醺醺的谈话声盖过。但我话一说完,室内的吵闹声立刻静止。 然后——下一秒,所有的村民一起高声喊道: 「就买维利尔村的哥姆库斯!」 「哇。」 听见这过于整齐划一的回应,别说是我了,就连法迪欧和路乌也都惊讶地瞪大眼睛。可是……也就才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之后大家又马上回复刚才喧閙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毕尔玛阿姨呵呵笑着告诉傻住的我:「这是我们村子特有的,类似反射动作啦。因为这村子里不管什么都跟哥姆库斯息息相关啊。别说是所有村民的鞋子了,连马车的车轮和马蹄铁——都是哥姆库斯。这里可以说是充满各式各样的哥姆库斯啊。」 「哇啊~」 连马的鞋子都是哥姆库斯,这真是太酷了。 「所以啦,我们全村的人就都像哥姆库斯的业务员一样,大家都穿哥姆库斯,而且从小时候就把这句广告词记得牢牢的喔。」 「原来如此——」 我真诚地感到敬佩。以我们世界里的说法,就跟地区常播的广告词一样嘛。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很好玩吧?」 「嗯!」 我笑着回应毕尔玛阿姨的问题。嗯,不知道是不是哥姆库斯的功劳,我感觉到精力一下子涌上来,同时也发现到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大声说「我开动了!」后,我将几道菜塞进嘴里。虽然每样都是没见过的食物,可是都超级好吃。周围的大人们也微笑地看着我边吃边笑的说着:「真好吃!」 我暂停下来喝果汁的时候,毕尔玛阿姨又笑着问我: 「对了,小彻啊,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吗?大部分的东西阿姨应该都可以做给你吃。」 「咦?这样啊……」 我看着上方思考。虽然马上就有答案,可是不知道那种东西在这世界有没有,所以犹豫着该不该讲出来。 可是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东西,我有点害羞地小声说: 「嗯……那个……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耶……」 「是什么?是肉?还是鱼?如果是什么高级食材,要找可能会比较困难,可是阿姨会努力做出吃起来差不多的东西,你就讲讲看吧。」 「就是啊就是啊!就点个超高级的东西吧——!」 「当然食材费就找你们这些人要啊!」 「那还是不要弄太高级的东西好——!」 喝醉酒的大人们哭着抓住阿姨。我看着那个画面哈哈大笑。接着,我傻笑着说道:「那……」 「也许这里没有这种东西……但是……」在大家的注视下我继续说: 「如果可以……我……我想吃醤菜……」 毕尔玛阿姨和所有人(包含莫鲁吉先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难道……这世界真的没有啊……我才这样担心了一下子。 下一瞬间,大家一起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小彻你喜欢吃酱菜啊!」 「啊……嗯!我超喜欢吃!」 「喂喂,你这孩子还真奇怪啊!别跟我们客气,就点些肉类吧?」 「我不是在客气啦!酱菜很好吃啊!」 「哈哈哈哈哈!喂!毕尔玛,你就把酱菜拿来吧!既然小英雄都这样讲了,把整壶都拿来好了!」 「咦?这么多?这样好吗?…………咕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好像被大家取笑了。老实说,我还是不懂大家在笑什么。在等待时我的头发被一群喝醉酒的大人轮流摸得乱七八糟。然后,毕尔玛阿姨真的拿来了一大堆酱菜。虽然一开始有点担心,不过发现吃起来的味道,跟我们世界里那些用米糠腌制的酱菜一样之后,我马上兴奋地大吃特吃。 周围的醉汉们看着我,又露出奇怪的笑容。 毕尔玛阿姨苦笑着问我: 「可是你的喜好也真是特别啊。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回忆?」 我继续把酱菜塞进嘴巴里,并回答这个问题: 「嗯!这是我妈妈以前的拿手菜!」 「原来如此,这是妈妈的味道啊!」 毕尔玛阿姨露出理解的表情。「嗯?」坐在我对边的红脸大叔歪着头问: 「你说『以前』:…」意思是说现在不是了?」 「嗯。」我仍然没有停下把酱菜往嘴里塞的动作,对他的问题一脸不在意地回答。 「以前的妈妈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妈妈又是个不太做菜的人。」 「…………」 「?」 周围的喧嚣瞬间静止。抬头看了一下,距离我们有点距离的法迪欧和路乌,还有莫鲁吉先生的表情,也都奇妙地僵住……?我嚼着满嘴酱菜狐疑地歪着头,眼前的大叔有点诡异地抓抓鼻子说:「是…是喔……」 「那、那还真是……辛苦你啦……」 「?辛苦?为什么?」 「呃……就是……那个啊……呃,酱菜!可以吃到的机会就不多了嘛!」 「啊——嗯,对啊。」 「对……对吧?」 突然……不知为何大家的表情都像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继续把酱菜塞进嘴里,然后继续说:「不过啊……」 「现在也是想吃就可以吃到了,所以不用担心喔。」 「是……是喔?现在的妈妈每天都把钱放在桌上,叫我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吃啊。所以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去买来吃。」 「……是……是喔……」 气氛又突然变得莫名地微妙,不过虽然觉得奇怪,我也没去特别在意,继续说下去。 「?啊,不过,毕尔玛阿姨!」 「怎……怎么了,小彻。」 「这个酱菜比便利……比店里卖的更好吃!」 「是……是吗?听……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真的。」 毕尔玛阿姨看来好像真的很开心,所以我也笑了起来。 我突然想换换口味,所以把手伸向其他料理。其他料理也是超美味的,真是太满足了。我摸摸鼓鼓的肚子,忍不住低声说: 「真想让哥哥也吃吃看啊……」 「哥哥?小彻先生有哥哥?」 「啊,莎克雅。」 莎克雅不知几时跑到我的旁边来,「嗯。」我答道。 「大我两岁的哥哥。超酷又超可靠,而且重点是个性超温和!」我很喜欢跟别人讲哥哥的事,虽然知道这样自夸不太好,可是还是不小心越讲越高兴。 莎克雅淡淡地微笑。 「这样啊,因为是小彻先生的哥哥嘛。和小彻先生很像是当然的啊。」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酷也不温和啊?」 「呵呵,在场的人可能只有小彻先生自己是这样想吧?」 「咦?」 听她这么一说,我东看看西看看,大家都用一种奇妙的温暖目光看着我。 我害羞地抓抓后脑勺……呜,虽然被称赞是很开心啦,可是总觉得这种状况好棘手。肚子那边都发痒了。 我为了掩饰这种尴尬而继续说下去:「我跟哥哥一点也不像啦!」话才说完,大家就鼓噪起来说「没这回事」。在大家的起哄中,我尴尬地小声说:「而且啊,呃——我跟哥哥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嗯,一定不会像啦?龙叔——就是现在的爸爸,倒是跟我有点像。」 「…………」 咦?怎么了……大家的笑容怎么突然又偎硬起来。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连忙像是要弥补似的继续说: 「啊!呃……不、不是啦……呃……大家可能不知道,但我哥哥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喔!我也想要有一天可以追上哥哥,虽然现在看起来可能还早……」 「是……这样啊……」 「啊,但是哥哥最近一直都在住院。啊,你们知道吗?医院的食物啊,虽然说很健康,可是一点都不好吃。所以啊,我也想让哥哥吃吃毕尔玛阿姨做的菜!因为这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料理!虽然第一好吃的还是我妈妈做的酱菜!不过真的很好吃!」 我拚命地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的气氛,不知何时跑到我背后的毕尔玛阿姨说着「是吗是吗」,还用力地摸我的头。我的头发都被压扁了。我抬起视线想抗议,但周围的大人们却一个接一个围过来摸我的头。 「等……什么……哇、哇、哇、不要,呜——呜——」 我的头再次被揉了个乱七八糟。因为一直都被压得低低的,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摸。连想要用勇者的力量跳起来突破重围都不可能。 我忍耐了一下,好不容易来摸头的人慢慢减少了,然后,终于等到感觉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我猛然抬起头。 「……啊?」 「……?」 在我眼前的,是跟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脸尴尬地清喉咙的法迪欧和莫鲁吉先生。他们都慌张地收回伸出来的手,快速跑回另一边的桌子……是怎么了? 我顶着一头乱发愣在那里,眼前的那位红脸大叔打算重新振作气氛般举起啤酒杯大喊:「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就继续庆祝下去吧!」 「喔喔——!」 虽然还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村民的祭典魂又被点燃了。我觉得这样真是不错,可是我已经累得昏沉沉的了。我揉揉眼睛,差不多要跟毕尔玛阿姨说声谢谢招待,然后回房去睡—— 「今天晚上我们就围着小彻,办场一起喝酒唱歌庆祝到天亮的盛宴!」 「喔——!」 「什么?」 一群年纪老大不小的大人,包围住正准备跑掉的我……看来想开溜应该是不可能了。这怎么回事啊。 我转向莎克雅寻求支援—— 「今天可是不会让你回去喔,小彻先生!」 「咦?」 「呼——呼——好热情喔、呼——」 「这群大人怎么这么烦啦!」 于是。 那天我就真的被留在宴会现场用,一直庆祝到早上。 从来没听过有大人会这样强迫小孩熬夜啊!因此到早上我已经精疲力尽累人的一个晚上。 …………算了。 同时,也是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热闹的一个夜晚。 * 「呼…哇啊……啊?」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个陌生的房间。 天花板上的木纹看起来像人脸,棉被有点硬,但泛着太阳公公的味道很舒服。从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下,可以听见法迪欧和路乌的鼾声…… 「(哦,对了……我们早上才回到旅馆,一躺上床就睡着了。)」 我在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一直睡到太阳快下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胸口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 「(而且……擅自外宿耶。)」 我呆呆地想着,好像离家出走一样超没规矩。啊i不过,我记得那边的时间应该是完全没有变化。呜——虽然理智上很清楚,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浮起一阵不安。 我爬下床伸伸懒腰,这时法迪欧和路乌也醒了。我们互相寒暄了一两句后,三个人一起走出房间。 门才打开,就遇见莎克雅抱着一个看起来像洗衣篮的东西走来。 「啊,大家早!昨晚睡得好吗?」 「嗯,还好……应该说睡得好,还是应该说是睡得太过头了。」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莎克雅呵呵笑了起来。 「没关系,今天村里每个人都是这样。就连我……说来真是不好意思,也是刚刚才起来。」 「是这样啊。啊,对了,莎克雅,昨天晚上……」 「是?怎么了?」 「嗯……呃……是怎么了?」 咦?好奇怪,刚刚看到莎克雅的时候,明明就很强烈地觉得「一定要跟她说什么」啊……是要说什么啊?咦? 看到我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莎克雅瞬间狐疑地偏过头,但也没特别在意,直接继续说:「大家往食堂请,马上会为您备餐。对了对了,盥洗室请沿着那边的走廊转个弯就到了。那么,我还有事情要准备,先失陪了。」 「啊,嗯,谢谢你。」 莎克雅低头行了个礼后走开。我傻傻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然后一转身就撞上法迪欧的头。 「你傻愣愣的看什么啊,不过我也不是不了解,不小心就一直盯着喜欢的女生屁股看的心情啦……」 「不……不是那样啦!真是的!一点宅配都没有耶!所谓的宅配就是……」(注:小彻本来想要讲的是「水准」(テリカツ-)但说错讲成音近的「宅配」(テリバリ-)。) 「嗯?对啊,我确实是没有申请配送服务的印象……」 「唔?……呵啊!对!没错!就跟主人讲的一……样……呵啊……」 「毛球,已经睡迷糊了就别插话!真是的……不过算了……」 于是就这样,我们边斗嘴边走向盥洗室,然后三人挤在一起刷牙洗脸。 然后,我们到食堂享用毕尔玛阿姨特制的美味餐点时……我已经把刚刚关于莎克雅的事忘得乾二净。 * 吃完饭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跑到村子里去。 「喔,小彻!昨天真是谢谢你!」「啊!是小彻!你好啊!」 我们才走了几步,就遇到好几个人跟我打招呼。老实讲我完全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但觉得非常开心。 我笑嘻嘻地大步往前走,但法迪歃却和我完全相反,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嗯,这可不是在没有女神教会机能的村子里,长久逗留的时候……」 「这种岌岌可危的村子,明明就决定要在补给完之后马上闪人的……」 「你们两个是怎样啦,干嘛愁眉苦脸的!」 「主人看起来很开心啊……」 「当然啊!这么多人跟我道谢,会不开心才有鬼吧!」 「哼,在这种快被毁的村子公开你的战斗能力,有什么好高兴的。」 「真是的——为什么法迪欧一直要讲这种别扭的话啦。」 你们两个真的都想太多太复杂了啦,昨天明明还在庆祝晚宴吃得很开心。 两人还是维持着阴沉的表情,但走到商店林立的广场时,也终于改变了心情。我和路乌都赞同法迪欧说的「总之今天就先买东西吧」这句话,决定缠着法迪欧去逛逛各种商 店。 然而,法迪欧的「补给」只逛完食品店就完成了。 「太无趣啦——」听见我的不满意见,法迪欧虽然抱怨有够麻烦,却也和我们一起逛了整个商店区一遍。看着碎碎念着走在前方的法迪欧,路乌凑到我耳边低声说: 「主人,这个男的该不会就是人称『好好先生』的人种吧?」 「路乌,别说什么『难道』了,一开始很明显就是这样啊。」 就算他心里真的打什么歪脑筋,会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孩照顾成这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啊。 我和路乌看着对方窃笑起来,走在前面的法迪欧一脸超级不爽地回头问:「然后呢?」 「小彻,你还想看什么店啦。」 「呃——想想……」 就算跑去看了食品和日用杂货店,也没什么有趣的。嗯…… 「啊,我想看魔法道具店!」 「啊——……魔法道具店啊……」 法迪欧抓抓头,露出微妙的表情。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时,法迪欧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继续说: 「魔法道具是……该怎么说呢……是种奢侈品啦。所以这种乡下地方不会有什么专门店啦。」 「咦?不是生活必需品吗?」 这次换路乌回答了我的疑问。 「就像主人世界里的『大型家电』一样啊。虽然是生活必需品,但也不是可以买一堆放在家里的,而且乡下也不太会有大型电器用品店吧。」 「啊——……原来如此……」 这个说明果然非常贴切,而且易懂。嗯,果然身为两边世界桥梁的使魔是必须的啊……虽然战斗时完全帮不上忙。 我听路乌说明时,法迪欧则继续找其他的店。我也不是什么都想看,所以正当我想对法迪欧说「好,我们可以回家了」,法迪欧突然说了声「咦?」然后大步往前走去。我和路乌对看了一眼,赶紧跟上他—— 「魔法……武器店?」 法迪欧在某间商店前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念出看板上的字。不幸的是我依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但赶上我们的路乌也说「上面写着魔法武器店《伊布洛克》耶」,所以这里应该就是魔法器店没错。 可是法迪欧和路乌脸上,都浮现奇怪的诧异表情。我问他们:「怎么了?」他们两人对看一眼后,继续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明: 「不,虽然说确实是有贩卖注入魔法的武器店铺……可是那应该是比魔法道具店更特殊的专门店啊。在这种乡下地方出现,简直不自然到了极点。」 「以主人的世界来说就是……」看到我依然似懂非懂,路乌打了个比方: 「『在一大片农地正中央有一家anim〇te』的感觉喔。」 「那还真是完全不协调啊!」 总而言之,那种奇异景象的感觉已经充分传达到了。 法迪欧狐疑地看着店面的格局。那是一座砖造的漂亮建筑,店里面可能有一个大壁炉,黑烟正从烟囱里滚滚冒出。感觉上很像有点时髦的面包店。 「进去看看吧!」 「啊,喂!」 我不理会法迪欧的制止,说了声「打扰了」就推开门进去,探头窥伺店内,昏暗的店里紧密地陈列着各种不可思议的商品。 「喔!」 我心中充满期待踏入店内,而法迪欧和路乌也悄悄跟在我后面。我转了一圈打量整间店面。店里的天花板上没有灯光,但是可能在店面最深处有个炉子,看起来应该是火光的橘色亮光,朦胧地照亮店内,让店内泛出奇异的氛围。 商品连标价脾都没有贴上,随便地摆在室内各处。除了剑、弓、斧头、盔甲和盾牌等普通武器以外,还有燃烧的水晶球、被冻结成十字状的书籍、飘浮在空中不停旋转的三角形烧杯,里面甚至还有从嘴里源不绝地吐出神秘液体的骷髅头。面对店里这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我忍不住…… 「喂……喂,小彻,你明白了吧?这绝对是『那种』店啦。乡下常有的那种,怪人因为兴趣而经营,那种进了门就要敲你竹杠的店啦。你也吓到了吧,那就趁老板出来之前……」 「哇!好棒——!这些是什么!我全都想要!」 「不会吧——」 法迪欧拽气地垮下肩,路乌也一脸惊吓地看着我,不过我却完全不了解他们为何有这种反应。因为这里的商品超酷的!全都是! 「我最喜欢亮亮的东西了!我房间里的天花板上还有贴夜光星星!」 「啊,我该说什么——你还真的就是个小鬼欸……」 「?我本来就是小孩啊!那又怎样?反正这店里的东西超酷的!好像做梦一样!真好——! 好想要——!」 「我……我可不会买喔?这种恐怖恶心的东西,要敲你多少钱都不知道——」 在他怒吼时,店面深处的暗影随着「喀嚓」声摇晃了一下。 法迪欧和路乌紧张地咽下口中的唾沫,有个人影踩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走来,然后终于走出隔间墙的暗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真是的,哪来这种吵死了的客人啊。如果只看不买就马上给我滚回去!」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带这小鬼回去 法迪欧正要伸出来抓我的衣领的手停下了。「干嘛?」看起来应该是店长的人,粗鲁地抓抓黑色的短发瞪着我们:「我脸上沾着什么吗?」 「咦、啊、不是……」 法迪欧搔搔脸颊。我不知道他干嘛要不知所措,这个店长确实是个有一身漂亮古铜色肌虏,健康美女型的大姊姊,可是,那又怎样? 我趁法迪欧哑口无言之际,跑到大姊姊面前对她说: 「姊姊!姊姊!这家店的东西都超酷的!超棒耶!」 「喔!你知道啊,小朋友!这样啊这样啊!」 大姊姊开心地笑起来,弯下腰摸摸我的头。可能因为在炉子旁边很热吧?从宽宽的领口里可以看到丰满双峰之间,有大颗的汗珠流下。 「(咕噜!)」 「?」 听见店里某处突然传来很大声,听来像是吞咽口水的声音,我跟路乌和大姊姊一起抬起头,然后发现法迪欧以非常不自然的样子背对我和大姊姊,看着空无一物的柜子说:「喔——还有这种东西啊。」 我重新转向大姊姊:「尤其是那个骷髅头,超像真的!」 「哦哦,小朋友你真识货!没错,那就是我的得意杰作!」 「对吧!啊,可是我跟你说喔!法迪欧超过分的,居然说这家店是怪人要敲竹杠的那种店——」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敢说这家店是那种店,我一定把他痛扁一顿!」 把我的话顺理成章地转成完全不同意思的法迪欧,绽放出超闪亮的笑脸……用绝不会对我们表现出的态度跟大姊姊说话。 「我叫法迪欧!敢问小姐芳名?」 「呃……您好,我是店长爱莉……」 大姊姊大略跟他问好,然后法迪欧继续说下去: 「这家店实在是太酷了!真的,这里的商品都太棒了!尤其是……你看,那边那把华丽的剑,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东西啊!」 「不,那只是把做失败的钝刀,所以装上市面上卖的刀鞘用来当装饰品……」 「我就说吧!虽然当初只是这个意思,但经过你的巧手妆点,这把剑马上看起来就像非常了不得的东西!我……在下真是佩服到极点啊!」 「呃,其实装饰这把剑的,是我一个没工作所以闲着没事的死党……」 「那就更厉 害了!有这种慧眼和慈悲心肠,可以发现失业朋友的才能进而提供他适切的工作……在下大魔法师法迪欧·梅克路斯打从心底感到敬佩!」 他说着就用两只手紧紧包住爱莉姊姊的手。老实说这超恶心的,可是因为他也是客人,大姊姊还是挤出笑脸回应:「谢、谢谢。」…………做生意真是辛苦啊。 当法迪欧放开大姊姊的手,继续用灿烂的笑脸大力称赞店里的商品时,我和路乌以冷漠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 「在某种意义上……法迪欧……也是挺厉害的啦……」 「对啊……毫不遮掩自己的名誉欲、金钱欲和色欲,态度轻薄骄傲自大,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没实力的小人物……可以说是一百分的负面儿童教材啊。」 而且一想到,现实状况是在这世界里我的保护者就是这个人,不知怎么地,眼眶里又开始有泪水了。 我和路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时越来越得寸进尺的法迪欧,开始把店里的武器拿在手上把玩。大姊姊警告他:「啊,外行人乱碰是很危险的。」但法迪欧只是露出「你以为我是谁啊」的恶心笑脸……我说,你还好意思问人家以为你是谁,其实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啊?不就是那种只会召唤专门造成困扰的地狱之火的人吗。 而且法迪欧虽然表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态度,但从他若无其事地和明显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剑和斧头保持距离来看,他心里应该还是有点害怕吧。然后,嘴里说着「这个看起来也超棒的」这种虏浅的赞美,伸手把看来最无害的商品……一双用钢打造的手套拿起来,套在拳头上。 「这叫做『扬升手套』,是拳击用防具……」 法迪欧露出笑容,打断大姊姊的说明接着说下去。」 「喔喔,可以保护使用者让他不会觉得痛是吗!喂,小彻,你用用看这个好了,本大爷买给你喔。」 法迪欧拿着明显是整间店里最便宜的手套脸好像自己超大方的态度说要买给我。 「不,我就说我对拳打脚踢很不在行了……」 「没关系,没关系啦!欸,爱莉小姐,我可以从这超赞的佩戴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最强的魔法防具!」 法迪欧对着大姊姊嘻皮笑脸,看起来非常可疑。 不过虽然是如此轻薄的言词,自己的作品被称赞似乎还是让大姊姊很高兴,她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挺起胸膛说明。 「没错!这的确是有超强魔法效果的得意之作防具!里面的皮革加入了水魔法,可以藉由更强的弹力挡住敌人的攻击!而且这个武器最重要的外壳部分,是我自己开发的全新素材——」 「喔,正好那边不是有很适合的沙袋吗!怎么样,可以试打看看让我们实际确认效果……」 说着,法迪欧摆好架势,倏地对沙袋使出全身力气,挥出一记右直拳。就在那一拳要猛烈地打中沙袋的瞬间,爱莉姊姊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把『冲击』转换成『电击』,是一种革命性的防具!」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发出着「啪叽啪叽」的凄惨声音闪闪发光!喔,原来人触电的时候真的可以看到骨头耶!虽然不知道那个魔法防具效果如何,不过这真是太酷了! 法迪欧在触电数秒后,穿着还冒着烟的衣服;顶着烧焦的爆炸头……茫然呆坐了一阵,然后一下子放弃所有伪装扯开喉咙大吼:「是谁告诉你可以把会接触到人体的装备,附上雷属性的魔法啊!而且内部还加上水羼性魔法,导电率岂不是变成百分之百!这是什么组合啊?这玩意儿是要用来干嘛啊?」 「?我刚刚不就说过这是防具?」 「这不是跟防具的性质刚好相反吗!不如说专门是用来伤害使用者的道具吧!」 「喂喂,你的想法太虏浅了。防具就是要让战斗中的伤害减少啊!也就是说……直接让敌人失去攻击企图的这个手套,才是最佳的防具!」 「混蛋!就算是美女,结果这里还是怪人开的那种店!」 法迪欧已经完全变回之前的性格,发出恶声恶气的怒吼。看到他的样子,路乌叹道:「唉呀呀……」 「真是的,明明就是连问都没问,就随便拿来用的人不对喔!对吧,女主人!」 「啊……嗯,也是……不过先不管这个,你是……?」 对着看起来有点惊讶的爱莉姊姊,路乌转了一圈自我介绍: 「抱歉刚刚未能及时自我介绍!女主人您好,路乌是主人的使——不,是魔法玩偶。以后请多指教!」 「喔,是魔法玩偶啊…………我说你啊,让我检查研究一下好不——」 「那……那那那那个女主人,请问这边的商品是什么?」 看到爱莉姊姊眼中泛起诡异的光芒,路乌吓得半死,转移了话题。 路乌指向的是一个大型铁鎚。面对露出诧异表情瞪着铁鎚的法迪欧,大姊姊以笑容回应:「喔,那是『风之槌』。」 「手把上是用本村特产『哥姆库斯』的原料,最高级的橡胶卷上包覆,绝对不滑手而且相当好握。这把槌子是我们店里绝无仅有,首次以消费者观点考量所打造的商品。」 「所有商品都该考量消费者观点吧……不过,这把槌子看起来比较正常倒是真的。」 法迪欧听着说明并把手伸向铁鎚。同时大姊姊也继续说下去: 「至于最重要的魔法要素,这把槌子的槌头,只是非常沉重且坚固的金属,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重点是手把。这手把也是用我开发的风属性新素材打造……所以说,原本又笨重又难使的这把铁鎚——变成连小孩都可以举起来挥动的重量了!」 「嗯……喔喔!真的!」 法迪欧轻易地把槌子举起,走到店中央挥舞起来。真……真的是个很厉害的魔法武器。看他单手就轻易举起大型的金靥槌挥舞,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法迪欧自己,也因为这种身为万能勇士的感觉陶醉不已,完全变得兴冲冲地在狭窄的店内开始挥舞「风之槌」。正当我们才刚开始觉得他的行为有点讨人厌—— 「啊……」一直默默看着他的爱莉姊姊,突然若无其事地补充说明: 「当然啦,这种效果的代价,后来会转嫁回使用者身上。」 「咦一」 刹那间,法迪欧的动作突然停下,脸上开始冒出大量黏稠的汗水——随后,就当场倒地! 「哇,法迪欧?」 我和路乌都担心地跑到他身边。仔细一看,法迪欧的四肢摊平在地,全身痉挛。这……这下糟了……! 在我们急忙想做点什么的时候,爱莉姊姊拿起铁鎚继续说明。 「附带一提,『风之槌』要求的代价,不是魔力……」 「难……难道女主人,这武器是一把要吸收使用者的体力……不,吸收生命力,来发挥超大力量的魔剑之类——!」 听见路乌惊讶的提问,爱莉姊姊她……哈哈大笑告诉我们那可怕的真相! 「会出现袭击全身的强烈肌肉酸痛!」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法迪欧痉挛着发出惨叫………… 「还有就是,使用者的腕力或体力越不好,所要求的代价——也就是肌肉酸痛就会越严重,可是……」 爱莉姊姊把铁鎚扛在肩上检查法迪欧的惨况,然后同情地叹气。 「只用了那么一下就酸痛成这样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这……这样啊……」 我和路乌同时叹气说道。法迪欧则趴在地上喃喃念着什么,听来应该是在咒骂这家店,但不知是否因为他连嘴都痉孪了,没人听得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倒不如说,大家都只看到他趴在地上的窘态。 由于法迪欧对那方面的老实程度令我目瞪口呆……但同时也对这家店和爱莉姊姊有些改观。 「(说不定真的像法迪欧所说的……这里真的是家很『那个』的店……)」 然后就像证实了我的猜想,正在收拾铁鎚的爱莉姊姊开始发牢騒。 「真是的!才想说这三个月来终于有客人来,居然是这样的人……」 「(三个月才有人来啊……)」 我和路乌正微妙地觉得可以理解时,爱莉姊姊又继续看着商品架发牢騒: 「欸,那边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小彻。」 「小彻?啊,就是昨天外面吵吵闹闹的什么英雄吗。算了,随便啦。小彻,我问你,你也觉得我们店里的东西很不错对吧?」 「啊,嗯……呃……那个……是外观跟用料……」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没错,不管是那个「扬升手套」还是「风之槌」,乍看之下都超帅的,它们的效能、特别的新素材还有打造技术也都很厉害。可是…… 「对吧…………所以我到底是哪方面不足啊…………」 「(我想是设计天分吧。)」 我和路乌同时想到了答案,但没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法迪欧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而且我和路乌还得想办法把他扛回旅馆,所以我们决定向爱莉姊姊告辞。但是,爱莉姊姊一个人嘀咕着武器的改良方法,完全没回应我们……除了关于商品的话题以外。 没办法,我把今天看到的武器中,几个谁都看得出来的改善点告诉爱莉姊姊。趁她灵光乍现猛然睁开眼睛对我说:「喔!你真是天才!」的时候,赶紧向她道别,然后背起法迪欧跑出店里。 走回旅馆的路上,路乌自言自语地说道:「很特别的一间店……」 「但那间店,也很快就要消失啦。」 「…………」 我没办法回应法迪欧,只能默默背着他往前走。 第四章 结果,法迪欧要完全回复,需要一星期以上的时间。我和路乌忍不住目瞪口呆地心想:「这家伙平常有多缺乏运动啦」,但也不可能丢下他直接出发继续旅行,而且维利尔村真的非常非常舒服,我们也就这样拖拖拉拉地延长在这里滞留的时间。 「可恶,住宿费快让钱包受不了了啦……一定要快点到鲁萨尔去,靠小彻大赚一票才行啊……」 法迪欧躺在床上抓着屁股喃喃自语。看来是没发现我也在房里……他本来就很虚弱,现在连感官都迟钝了…………法迪欧的虚弱化停不下来啊。组队的队员程度会擅自往下掉,这种异世界冒险难度不会太高了点?而且这位队员还打算要利用我。 我小心翼翼地在不让他发现的状况下,偷溜出房间跑到食堂。 「啊,早安,小彻先生!今天睡得比较晚啊。」 正在准备早餐的莎克雅笑着跟我打招呼。我精神饱满地回应她,然后坐上自己的座位。莎克雅马上来我面湔摆上一小盘酱菜,动作极其自然流畅……一周以上一起吃饭睡觉的结果,感觉已经有点变得像家人了。至少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不觉得这里是「异世界」……虽然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把双掌在面前合十,说了声「我要开动了」的时候,路乌也轻飘飘地从盥洗室飘出,落在我旁边……那把特地为路乌加高的椅子上。 「早酣啊,主人……」 路乌打着哈欠说道……太可爱了。路乌如果不是那副莫名的跩样又伶牙利嘴,就真的是只普通的可爱生物啊。 「来,这是路乌的早餐。」 莎克雅把和人类一样的早餐,端出来放在路乌面前……这待遇还真的很不错。 「谢嘿……咕咕咕咕咕……zzz」 「路乌?要好好吃饭才行喔?」 「啊……路乌没睡着喔。要让路乌睡着,可不是简单的事喔……zzz」 「来——路乌,那先喝点汤吧!嘴巴张开说『啊』——」 「zzz…………嘶嘶嘶…………zzz……好吃zzz…………」 「是是,路乌真的对早起没辙耶。那乖乖继续喝喔。」 「…………」 我无意识地紧握住自己的汤匙。这……这种待遇也太好了吧!真是的!哪有这样的!我……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才没有在想要莎克雅喂我喝汤!绝对没有!哼! 「?怎么了,小彻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 「咦?没、没有,没事啦!我只是在看着你。」 「呃……只是看着我……?呃……那是……什么意思……?」 「呃……」 完了。打死我也说不出口:我也想要你像小孩一样对待我。而且,莎克雅一直往上看着我,也让我的心臓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在我的脑子一团混乱时,莎克雅停下喂路乌的动作,脸上浮现严肃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 「呃……小彻先生。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唔……嗯。呃……是什么事?」 我是怎么了?被莎克雅盯着看的时候,身体就开始不听使唤。 我猛然把背脊挺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莎克雅,莎克雅好像有点迟疑,后来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继续说:「就、就是……如果可以,请……请和我一起!」 「差不多该开始收桌子了!」 好不容易莎克雅才正要说出口,毕尔玛阿姨轻快地走进食堂。我和莎克雅都没做什么坏事,却活像是被抓包似的吓了一跳。 「欸?」看到我们两个的反应,毕尔玛阿姨偏着头问: 「你们两个在讨论什么吗?」 「呃……」 「没、没有啦!嗯!今……今天的早餐也很好吃!」 看到说不出话来的莎克雅,我慌张地扯了个藉口,然后快速把早餐塞进嘴里。「我吃饱了!」全部吃下肚以后,我火速溜下椅子,像逃走般奔向玄关。 「那……那我出门了!」 虽然我有点吃螺丝还是喊出声了,然后我还没听完毕尔玛阿姨说的「路上小心!」就冲出旅馆。 跑了一阵,我来到还看得到魔物袭击村庄痕迹的广场。我吐出一口气……咦,好奇怪啊。这种程度的运动对勇者的能力而言,应该完全不会觉得疲惫啊……为什么刚刚心臓跳得那么快?太奇怪了。 我在那里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又再次往村子里走。 「好,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我打起精神集中专注,大步往前走。我留心注意着村子里是否有异常状况或是需要帮忙的人,而基本上也是随着直觉在村子里乱晃。 这一周左右,像这样到处巡逻就是我的工作。 说是工作,其实也没人给我薪水。毕尔玛阿姨说不收我和路乌的住宿费(附带一提,法迪欧的住宿费不在免除范围,毕尔玛阿姨真会做生意)。 可是,如果住一晚倒是还好,长期留宿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老是这样占别人便宜,而且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闲。 所以,我提出每天在村子里巡逻的点子。「修·罗加」往这里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且之前才发生那件魔物袭击事件,因此我的巡逻行动,马上获得村人热烈到令人难为情的感谢与接纳。 就这样,整整一星期。如今在村里走动时,村民们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嗨,小彻!今天也要麻烦你了!对了,这是我们昨天收成的蔬菜!拿给毕尔玛请她做酱菜给你吃,哈哈哈。」 「小彻!昨天我和莎克雅姊姊有讲到你的事喔!真希望你可以一直待在村子里!还有路乌也是……咦?法迪欧?那是谁啊?」 「喔,小弟!我跟你说喔!我针对你告诉我的改良点,改造的新魔法武器就快完成了!这次真的是我的自信之作喔?只要给对的人使用啊……估计可以毁掉一个小型村庄耶!机会难得,等我做完就给——喂,小鬼!干嘛忽视我,而且还逃那么快啊!喂!」 「啊!小彻!你要不要当我们哥姆库斯的代言人啊?我想趁『修·罗加』来之前把库存一次高价卖出——『就要买维利尔村的哥姆库斯!』,啊!不要趁我因为反射动作大喊的时候溜走啊!」 ——就是这样。这是个非常温暖的村子——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但总之是个很热閙的村子。绕完一圈打完招呼后,我走到村庄外面巡视村庄外缘,然后走向在郊外的哥姆库斯工厂,巡视工厂外围。 就在此时,也许因为刚好是休息时间,我遇见到工厂外面活动筋骨的莫鲁吉爷爷。 「原来是小彻啊。今天的巡视结果怎样啊?」 从宴会那晚以来,莫鲁吉爷爷的态度不知为何软化很多。顺便一提,他除了是工厂厂长之外,好像也是这村子的村长。虽然他本人表示「只是形式上的村长」,但每次遇见我总是会要求巡视报告,果然是很尽责的村长。 我和莫鲁吉先生打过招呼后,用有些凝重的表情提出报告: 「今天也赶走了五头魔物。而且还有一头是主动朝这里攻击……」 「这样啊……我们工厂这边,又有装恩祝果实的木桶消失了。」 「又有?从我们到这里来开始每天都有耶!」 「……(盯——)」 「不,不是我们偷的喔!」 「哈哈哈,开玩笑的。那本来就是不指望可以在『修·罗加』来之前用完,结果一定是会丢掉的东西。可是啊……魔物之手也终于伸向这种其实不适合食用的东西啦……嗯……」 莫鲁吉爷爷搓着白色的胡子叹了口气。 「差不多要到极限啦……」 「…………」 我也不禁沉默了……这一周下来,我遇见的魔物确实每天有增无减。 基本上魔物虽然说与人类为敌,但也不会光明正大跑到村子里。魔物这种生物,最优先的考量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不会故意攻击显然是人类领土的地方。可是,看最近几天的状况,恐怕也不能再如此肯定的说这种话了。 原因当然是那个「修·罗加」。大规模的魔物群接近这个地方后,原本就住在这附近的魔物也开始活跃起来,结果就是它们似乎出现了平常绝不可能有的行为表现。 莫鲁吉爷爷摇摇头。 「原本以为『修·罗加』中心部队还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不怎么在意……看来不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太小看『神无节』的自然灾害啊……」 「我会更努力巡逻的。」 「就算那样还是有极限啊。而且事实上,中心部队也快要到这里了。」 「不知道是否还有一个星期……是吗?」 「对啊,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开始最终避难行动了。」 莫鲁吉先生看着工厂的方向喃喃说道。实际上「修·罗加」的中心部队真的已经近在眼前。但这里的居民还是一脸悠哉的原因,就是「修·罗加」的行进速度极为缓慢。听说魔物为了保持集团状态,必须配合移动速度最慢的魔物。其速度大约是人类平均步行速度的一半,所以真的非常缓慢。 不过也因此,魔物群可以一直维持牢固的密度,然后把路途上不论自然或人工之物全部连根拔起毁灭。 「修·罗加」只是一直沿直线前进。往前、往前、再往前。 要让他们停下脚步,大略来说只有三个可能。 一是终止「神无节」。「加护节」开始后,参与「修·罗加」的魔物们似乎就会自动解散。我也想过这个条件之下,如果我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勉强可以及时达成,但听说勇者的旅程最少也要一个月以上,非常遗憾。我对自己现在的悠闲步调也心怀歉疚。 二是当「修·罗加」抵达目的地时。但每次「修·罗加」的出发地和目的地都不同,而且大部分状况都是在它们抵达目的地之前,勇者就已经结束掉「加护节」,似乎大多没有发生这种案例。从前的例子好像也是数百年前的事,并没有留下详细的文献,所以当「修·罗加」抵达目的地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第三,就非常单纯了。就是遇到经判断无法维持集团移动的路线时。由于集团的组成分子,大部分是不会飞的陆上生物,所以只要遇上哨壁、急流或海洋阻挡,它们就会变更行进路线。 总而言之,就是物理上无法继续往前走的情况,或是就算能继续走,但也会对整个集团带来重大伤害时,它们就会停止直线前进,开始兜起大圈子。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我也想过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村庄附近建个栅栏不就好了,但是看来这种程度的阻碍,它们并不放在眼里。以前遣有发生过「修·罗加」路径上的一座年代久远堡垒,曾被轻易破坏殆尽的事件。也就是说,靠人工建筑想挡住它们的脚步几近于不可能。就算能做,也必须要建一个国家预算等级的防卫设施……这真的只能说是天灾了。 我联想到一台超大而且超笨重的压路机慢慢逼近的画面。要躲开很简单,但是想要和它战斗就只有两个字:绝望。这就是「修·罗加」。 莫鲁吉先生盯着哥姆库斯工蔽看了一会儿,一度像是在向上天祈祷似的闭上眼睛。然后,他像是做出重大决定般喃喃地说:「好吧。」 「考量现在的状况,我决定将维利尔村完全废弃。」 「咦……」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为何受到很大的打击……这村庄既不是我成长的家乡,而且也早就决定全部撤退,不会有人受伤甚至死掉……我却对莫鲁吉先生的这个决定,震惊到连自己都大感意外。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报告,成为这个决定的导火线而感到自责吧,当我意识到之前,已经说出未经深思的反对意见: 「呃……那个……先、先听听大家的意见比较好吧……」 「不行,现在没时间听大家的意见了。倒不如说下这个决定就是村长唯一的任务。」 「可是……呃……不再……再……」 「?怎么啦?真不像你,今天怎么这么固执?」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在意。因为有危险所以要大家快点逃走……这不是理所当然?应该说这根本是在之前魔物騒乱事件发生前……早就该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我的胸口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直无法释怀。 然而,最后我还是没办法提出其他建议,莫鲁吉先生的决定,当天就通知了全村的人。」 然后……在第二天的一大早。 莎克雅从村里消失了踪影。 * 第一个发现莎克雅不见的人,是莎克雅的父亲,同时也是这间旅馆的老板丹特叔叔。 丹特叔叔平常都在后面工作,很少和我们打照面。但是那天,他一大早就咚咚咚地敲着我们的房门。我睡眼惺忪地开门后,立刻被脸色铁青的丹特叔叔抓住双肩。 「莎克雅呢?」 「莎克雅……?」 这股非比寻常的压迫感,让我放下正在揉眼睛的手,马上清醒过来,同时我也感觉到背后的法迪欧和路乌,企图钻进棉被里躲避我们发出的噪音。我回望急得快哭出来的丹特叔叔: 「莎克雅出了什么事?」 丹特叔叔没回答我的问题,直接跑进我们的房间扫视了一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来他以为莎克雅和我们在一起。 就在丹特先生在房里到处找莎克雅的时候,我问他:「现在……莎克雅不是应该和毕尔玛阿姨一起准备早餐?」 「嗯,是啊……」 确定莎克雅不在我们房里以后,丹特叔叔看来稍微回复了平静,终于开始说明事情的原委。 「就……就是因为一直没在厨房那边看到她,我才在想她是不是睡过头,叫毕尔玛去她房里看看。这才发现莎克雅不见了……」 不过听到这里,我还是不太能了解丹特叔叔为什么会着急到脸色发白。 「呃……她会不会是出去散步了?像是想再看一次村子……」 「不是……」 丹特先生支支吾吾地说道,然后又看了一次我们的房间。 我因为觉得自己好像被怀疑而有些不太高兴,用略带强硬的口气发问: 「该不会是在怀疑我们把莎克雅藏起来吧?」 「不,没有怀疑……没这回事,没有没有。」 丹特叔叔连忙紧张地挥挥手。 「我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要去一定会拉你们……不,一定会拉小彻一起去……」 「法?丹篇叔,难道你知道莎克雅去哪里?」 「呃、也不是……」 丹特叔叔一直吞吞吐吐。胸中那股躁动的不祥预感开始窜上脑门,我着急地大喊问道: 「叔叔!请好好说清楚!叔叔,你到底觉得莎克雅去哪里了?」 「呃……这……」 丹特叔叔皱着眉,好像真的说不出口似的垂下头……然而,数秒后,他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如此回答: 「莎克雅她……搞不好……往『修·罗加』那边去了……」 「——啊?」 我吓得哑口无言,这时身后的法迪欧和路乌,也都从床上跳了起来。 * 我们得知莎克雅失踪后的十几分钟内,几乎全村村民都聚集到集会所兼酒馆那里,就是之前大家围绕着我吃喝玩乐的地方。可是现在和当时的气氛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村民们不安的低语回荡在会场中,从平常是歌手或舞者活跃之处的舞台上,传来莫鲁吉先生的声音。 「安静!请安静!」 听见他怒吼似的叫喊,全场人员的声音迅速萎缩。 趁着这个空档,莫鲁吉先生马上接着说: 「首先,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清晨,曾经看到莎克雅的人马上报上名来!」 听见莫鲁吉先生的话,全场还是一片寂静。才正觉得居然连目击者都没有,就有个瘦削的男人迟疑地举起手。 「呃……我……之前……好像有看到……」 「在哪里看到的!」 他好像被莫鲁吉先生的气势吓了一跳,怯生生地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向村外: 「呃……我那时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说不定是看错了……可是我好像有从窗户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骑着马往工厂那边去……」 「啊,其实我也……」这个证词似乎出现抛砖引玉的效果,马上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在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好像有看到莎克雅骑着马。可是很奇怪,我看到的方向好像跟金恩说的相反……」 「什……什么啊!你是说我在骗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看到的,确实是跟往工厂的那条路反方向,是往荷西平原那边去。」 听见她的话,细语声又再次响起。 「喂喂,那个荷西平原……不就正好是这次『修·罗加』逼近的方向吗?」 「所以莎克雅那丫头……」 「蕾伊,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啊!」 「我……我没想到莎克雅真的会去做这种蠢事!」 「等……等一下,讲话不需要那样吧——」 我正想对那个女人的话提出抗议,莫鲁吉先生的声音又再次响遍全场: 「安静!」 这声大吼让开始骚动的群众冷静下来。确定我们都闭上嘴以后,莫鲁吉先生继续询问刚才说有看到莎克雅的女入:「蕾伊,那个时候莎克雅的样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奇怪的地方?你这样问我也……啊,不过印象中,她好像带着什么很大的东西。」 「很大的东西?」 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在马身上绑了个很像桶子的东西……可是那匹马不是毕尔玛的吗?所以我那时候只觉得,应该是旅馆要用的食材……」 听见她的证词,毕尔玛阿姨摇摇头: 「我们进食材的时间一直都是白天,而且今天留宿的客人比较少,不需要用马来载啊。可是照顾马匹是那孩子的工作,要把马带出去是很简单的……」 说着,她的脸色也和旁边的丹特叔叔同样变得苍白。 莫鲁吉先生虽然想收集更多目击证词,可是没人能提出更有力的情报。 在他还没决定下一步行动前,村民又开始騒动起来。 「真是的,平常明明就是个懂事的好女孩啊……这方面就还是很孩子气啊……」 「而且现在还是要去避难的时候啊,真是的。如果因为这样造成全体村民延迟撤退,这责任要怎么算——」 「喂!」当我正因为众人的低语而冒火想冲出去,却被旁边的法迪欧一把抓住手腕。 「干嘛啦!」 「我才要问你干嘛啦。现在可不是你展现小鬼头义气的时候啊。」 「……」 法迪欧脸上的表情前所未见的严肃……这是认真在责备小孩的大人眼神。我忍不住退缩了。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愿退让。 「可是莎克雅明明……!大家还这样……!不,更重要的是现在应该尽快去救莎克雅……不然就我先去——」 我连自己想说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我拚命绞尽脑汁思考莎克雅的事,突然,想起之前在这间酒馆那晚发生的事。对了,记得那时莎克雅好像也是被大家说了什么,让我觉得有和现在很相似的不悦感……可是我真的太困……只有耳朵还在听着…… 才正要想起什么,这次换路乌飞到我面前:「主人,这次路乌也赞成法迪欧的意见喔。关于『修·罗加』的问题,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应该插嘴的。」 「局外人?你说谁是局外人啊!我一定能把莎克雅——」 「主人!」 路乌第一次对我提高了声调。之后他马上像是要防止别人听见似的,又压低了声音: 「主人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身为勇者,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救出莎克雅小姐……甚至还可以解决『修·罗加』的问题,您该不会还有这种天真的幻想吧?」 听见路乌严厉的言词,我虽然大感不解,还是勉强回应: 「我的确是这样想。就算这样又有哪里不对?而……而且路乌你也知道吧?我觉得之前那样都还不是我的全力——」 「要自满也请您适可而止!」 「!」 看见路乌散发出的严厉气势,不只是我,连法迪欧都吓了一跳睁大眼睛。 好像连路乌自己都有点吓到了,他「咳咳」两声清清喉咙,重整心情后又继续说下去,但语气仍然比平常更加紧绷: 「主人,路乌应该已经跟您说明过很多次,您不是为了战斗被召唤到这里来的喔。请不要过度依赖这种最多只是额外附加的身体能力!」 「这……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很清楚——」 「真的吗?如果主人现在只有和普通小孩一样的能力,您敢说您也会做出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决定吗?」 「这……」 这样问太狡猾了吧,我现在的确是有这种能力。在这种已经逼到走投无路的状况下,把我的能力纳入考量有什么不对啊。 而且……我在内心深处自问。 ……嗯,没错。就算是活在那边世界的我……如果遇到和现在同样的状况,最后一定也会去救莎克雅吧。这点绝对不会错。 我怀着坚定不疑的决心盯着路乌,路乌也紧盯着我的眼睛……几秒后他露出好像放弃了的表情,转身背向我: 「……唉,真的非常抱歉,但我们要就此别过了,主人。」 「什——」 面对这句令人不敢置信的发言,我吓得目瞪口呆。法迪欧才正想说话,路乌就轻飘飘地飞向酒馆敞开的窗户继续说: 「路乌虽然飞不高,但要通过人类走不过的地方完全没问题。 「啊?」 「也就是……」 路乌移动到窗框边,回头对我们说:「如果只有路乌一个人去,斗技都市鲁萨尔不到半天就可以抵达了!」 「?」 「——?你这家伙,该不会!」 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之际,察觉到什么的法迪欧冲到窗边想抓住路乌。然而为时已晚,路乌已经从窗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路乌是主人的使魔!当然要以主人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喂!你这家伙给我站住!喂!喂! 法迪欧对着窗外怒吼。酒馆里所有人也都转过身来,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法迪欧则用力捶了一下窗框,不耐烦地咂嘴嘀咕着: 「混蛋!居然跑去向鲁萨尔的女神教会报告,要他们保护小彻!」 「!」 我现在才了解路乌的行动意图,同时也觉得非常震惊。怎么会……如果现在就被女 神教会的人抓到,绝对会被强制带离「修·罗加」和这个村子……! 而且,看来震惊的还不只我一个人。 法迪欧用力地抓着鲜红的头发呻吟:「啊!真是讨厌死了!这样在斗技大会让小彻这小鬼出场大赚一笔的计划,就全都变成泡影啦……」 说到这里,他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法迪欧脸上瞬间露出「完蛋了」的表情,但不知是否因为已经露出马脚,什么计划都只能放弃了……他换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转向我。 「干嘛啊!那是什么眼神!喂喂,你是在藐视我吗?哼,那种事现在才做,不会太迟了吗……」 「……」 确实是太迟了。我早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在亲耳听到时还是觉得非常愤怒……而且非常……难过。 可是现在就哭出来太丢脸了。我绝对不会哭。 我吞下各式各样复杂的感觉,抬头看着法迪欧: 「可……可是,就算这样,法迪欧还是会跟我一起去救莎克雅——」 「啊?」 他一脸不屑地看着我。那很明显是表示拒绝的态度。 「别开玩笑了,小彻。我干嘛要去冒那种风险啊。」 「风险……!法迪欧,你觉得莎克雅会怎样都无所谓吗?」 「当然有所谓啊!我当然也希望她可以得救,真的,发自内心。」 「那么——」 「不过,就只有这样。」 「……咦?」 听见他的话,我突然全身无力。 看着瞠目结舌的我,法迪欧冷静、淡然地说: 「我并不讨厌莎克雅。大家都有一个星期以上寝食与共了嘛。」 「那……」 「但是那终究不是愿意赌命去拯救、保护她的程度。」 「怎么这样……你真无情。」 无情?你说我无情?」 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触到了法迪欧心中,一个绝不能碰的地方。法迪欧突然像是豁然开朗般高声说道:「哈哈哈!原来如此——我很无情啊!无情是吧!这种形容还真不错啊!」 「我可是认真地告诉你喔,真正奇怪的应该是……」 说到这里他暂停了一下……村民的视线渐渐集中到这边,法迪欧终于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你这种强迫别人为了救陌生人而玩命,像宗教狂的自以为是吧。」 「…………」 我的嘴巴像金鱼般不断张阖。明明想反驳,却完全顶不回去。 「喂!」可能是我的样子实在太可怜,毕尔玛阿姨出声警告法迪欧: 「你这样讲太过分了吧?人家只是个为朋友着想的勇敢孩子啊!」 「勇敢的孩子是吧?」、 法迪欧嘀咕着背向我……然后以真的很厌烦……同时又带着某种痛苦的表情,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那是我最讨厌的一种生物。」 「我说你啊!」 毕尔玛阿姨正要伸手去抓法迪欧——他突然大声说:「啊——我可不想再继续跟你们玩下去。」并走向酒馆的入口,然后头也不回地喋喋不休: 「老子可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这个等着被毁的村庄里。刚好想赚大钱的指望也消失了。反正就这样,我要先闪了。」 「等等,你……、小彻他……」 「小彻?啊,你说那边那个因为自己有点强,就跩翻天的小鬼?」 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瞄了我一眼,但是马上又往外面走去。 「从一开始,我们彼此就都不认为对方是伙伴啊,掰啦。」 法迪欧丢下这些话用力关上门走出去。酒馆里弥漫着沉默……没人对我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只有莎克雅的父母,毕尔玛阿姨和丹特叔叔轻轻靠近低着头的我……除此以外,他们也无法对我再说什么。 要说到理由……大概是因为法迪欧对我说的那些话。 一定就是……这些村人的真心话。 「…………」 想去救莎克雅。希望她可以得救。发自内心希望她可以得救。 可是。 就算这样,谁也不想冲到明知只有死路一条的地方。 毕尔玛阿姨用力抓紧放在我肩上的手……他们两人,一定现在就想跑到莎克雅身边去帮助她。可是他们在拚命压抑。因为……如果擅自行动,就有可能会带来更多伤害。如果想保护打算干预「修·罗加」的女儿,会造成多少犠牲、造成什么结果,根本无法想像。所以……他们静静地忍耐着。静静地等待大家决定全村的行动方针……可是……我…… 当沉重的沉默支配整个酒馆,莫鲁吉先生大声地清喉咙吸引大家注意。 「那么,现在首先应该要决定的,是今后该怎么办,首先我和毕尔玛、丹特——」 他话才说到一半,从刚才就一直不断騒动的村民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提高嗓门说话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先着手处理撤离村庄的方法吧!」 对我来说,这句话非常难以置信,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声音的来源。 但接下来的状况和我想像中完全相反,村民们陆续发出赞同这个意见的声音。 「就是啊,虽然我们也很担心莎克雅,但还是应该优先考虑整个村子啊。」 「对啊,应该先照计划全体撤退。疏散所有人之后再来考虑莎克雅的事吧。」 「遇上二次灾害才是最可怕的啊。而且莎克雅也不是笨蛋,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也会自己逃跑吧。」 「而且也应该要提早准备疏散全村用的马车……」 「话说回来,莎克雅那丫头在想什么啊?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修·罗加』嘛,真是的。」 「莫鲁吉先生也太疯狂了吧。连一点莎克雅可能在哪里的头绪都没有,要找起来可不简单啊。」 「就是啊,村长。如果因为这场騒动害我有什么财产来不及拿出来,我可是会求偿——」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某个东西「啪」的一声断裂。 我不理会毕尔玛阿姨的制止,很快地冲到莫鲁吉先生面前……我……眼中充满泪水,顶着因盛怒而发红的脸转向村民怒吼: 「你们是笨蛋吗!」 我的怒吼声让酒馆中的喧嚣为之静止。瞬间之后,有个大人露出不悦的表情想说什么……但我狠狠地以泪眼瞪回去的气势让他闭上了嘴。然后我转向在场所有人,把心中一切混乱的情绪,全部向他们散发出来! 「为什么没人了解莎克雅的感受!为什么没人能预料到莎克雅的行动!为什么没人要去救……不,没人要去帮莎克雅!」 「帮忙?喂,我说小彻,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瞪着一个以茫然语气询问的年轻女子。当她也被我的目光震慑住,我继续对所有人怒吼:「莎克雅比任何人都热爱这个村子!比现在在场的任何人都爱!比你们这些好像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决定放弃一切的大人,更热爱这个村子!」 「小彻,你等一下。我们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村子啊……」 「骗人!」 我瞪着酒馆中所有人。但所有人……都只是以困惑的表情看着我,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到底想说什么。 ……啊,果然如此。 「如果你们没有放弃,怎么可能不知道莎克雅现在想做什么?」 「小彻,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鲁吉先生跑到我前面,疑惑地歪着头问我。而且关于这点,看来连真的很担心莎克雅 的毕尔玛阿姨和丹特叔叔也不知道。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就连这些人在那时候……那个宴会之夜,也是站在训斥莎克雅的立场。 我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那个宴会之夜……莎克雅在已经躺平的我旁边,向周围的大人提议: 她向我提出,帮忙解决「修·罗加」问题的要求。 但村里的大人,对这个提议的反应都很冷淡。 就算他再怎么强,也不可能靠小孩的力量去解决这个问题。 就算多了小彻一个人帮忙,要阻止「修·罗加」还是不可能。 大家都已经接受这个决定,现在不要再说这种话增加大人的困扰。 他们用各种言论告诫莎克雅、责备她,甚至怒骂她。说她不会察言观色,说她只是小孩子……她明明就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我就觉得奇怪。这一整个星期,我每天在到处巡逻,有时候甚至也展现我的力量,但却没有人提出要我帮忙解决『修·罗加』,连用开玩笑的语气都没有。之前我觉得大家是在担心我,都很善良,但是……事实上不只是这样吧。 一定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从一开始,你们这些大人就已经放弃了。而且用这种沉重的气氛,把孩子们的嘴巴都堵住了对吧,就像你们对莎克雅所做的一样。」 大家听了我的话都陷入沉默。然而,其中一人马上提出反驳: 「那又怎样,小彻,说这种话对你很不好意思,可是这种事不是小孩可以插嘴的事。而且就算不讲,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阻止『修·罗加』也是清楚明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没人知道莎克雅到底去了哪里,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呐喊再次让全场安静下来,然后莫鲁吉先生「嗯」了一声说: 「从这种口气看来,小彻你似乎知道莎克雅去哪里了。难道她事前……」 「她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了!」 「?小彻,现在已经没时间了,你就明白告诉大家吧……」 莫鲁吉先生的发言,,用尽全身力气厉声怒吼: 「要变更『修·罗加』的前进路线所需的条件!这个村子的特产『恩祝果实』!在几年前发生过,那件让所有生物都无法接近工厂的意外!这一整周陆续消失的果实桶,和今天早上把木桶运走的莎克雅!把这些线索全部组合起来,为什么没有任何人猜到啊!为什么没人愿意用脑子想想!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热爱这个村子吗?为什么!」 听到我的话,莫鲁吉先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的额际开始浮现汗珠,低声说: 「她想要一次爆破大量恩祝果实,蓄意重现那场意外……!」 「!」 听到莫鲁吉先生的话,村民们马上开始又骚动起来。 「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事……」不过,发生那件意外的时候,确实连魔物都无法靠近……」「这只能算是一种暂时的紧急应变措施吧?」「不对……对啊,暂时就行了!只要让『修·罗加』的行进路线稍微变更一点点就够了……」「就算这样,也太轻率了……」「就是啊,这种乱来的方法怎么可能成功……」「到底是小孩子的……」 「……」 在村民的騒动之中,我再次对他们说:「这样就明白了吧?莎克雅她就算只有一个人;就算大人再怎么说……也想尽自己的全力保护村子啊!」 「喏,既然明白了,那就快去帮莎克雅啊!我自己一个人的确是难以保护村子,但是如果大家合作,说不定就可以——」 我催促着大家,但这时莫鲁吉先生用凝重的表情摸着自己的胡子,走到前方说道:「不……」 「就算知道事实如此,我们要做的事还是没变。村民全体疏散,然后我们去把莎克雅带回来。」 「!什么?为什——」 「因为这个计划太不可靠!」 「!」 莫鲁吉先生对我厉声喝斥后,马上又以温和的表情将双手放在我肩上,蹲下来像是劝谏般说明:「小彻,请你了解。现在以你看来,我们可能是群无情的大人……但是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不为这个村子着想,没有人不担心莎克雅的安危。」 「那就……!」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必须要保护的东西。可能是家人、可能是朋友、可能是自己的生活……以我而言,我要保护的就是这村子里所有人的安全。」 「!」 「的确,莎克雅的计划多少有点成功的可能性。但是……那真的有犠牲疏散所有村民的时间,去赌这一把的价值吗?」 「那是……」 无法回应,让我不禁低下头……就跟法迪欧说的一样。究竟是有,或者没有赌命一试的价值。我了解他们的理由……可是……可是…… 我抬起头,莫鲁吉先生露出微笑。 「谢谢你,小彻。身为过客的你愿意为莎克雅、为我们村子考虑这么多……我真的很感动。」 「……」 「但是,大家各自有自己该做的事。所以……」 「……」 「你跟我、毕尔玛、丹特一起去找莎克雅,然后把她带回来,好吗?」 「……」 我知道这是莫鲁吉先生对我最大的让步。我也知道周围的村民们,大家都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明白。 我的主张太过孩子气、任性而且思虑不周。 可是—— 就算如此。 「……那么各位,我们就此定案,各自开始做撤退准备。」 莫鲁吉先生这样说着,村民们开始解散时,毕尔玛阿姨将手放在我肩上。那是一双非常温暖、坚强的手。虽然极度担心女儿的安危,但她同时也担心村庄,如今甚至是我。 不对,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是。刚刚我脑中充满了沸腾的热血,所以没有发现……没发现村子里的每个人,都露出那么心有不甘的表情。 这里真的是个非常棒的村子,我打从心底这么想。 可是就是因为如此……我对莎克雅的心情更能理解……理解到心痛的程度。 这样一想,我就更想回应她的想法…… 回过神来,我已经慢慢地,极其自然地说出: 「……我以前的爸妈,和船一起沉到冷冰冰的海里过世了。」 「——」 酒馆里的空气顿时静止,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讲什么……但是就随着内心涌现的那股冲动,淡淡地低着头继续说: 「那真的是件悲惨的意外。那艘船上载着三千人以上的乘客,可是其中得救的只有两百零四人……真的是场可怕的意外。」 「然后……那两百零四人其中之一,就是……就是我……」 酒馆里的空气冻结,但我不予理会,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我可以在沉进冰冷的海水之后还能得救?原因很简单。因为爸妈……一直用他们时体温温暖着我。」 「…………」 「可是老实说,我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意外前后发生的事,都完全没有印象。连为什么坐上那艘船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留下什么可怕的心灵创伤。只是醒过来时,我得救了,爸妈已经不在了……就是……这样而已。」 「……」 某个人「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唾沫,我突然觉得很抱歉,这种话……其实我不想提,也不应该提。听者与说者都一样不会觉得开心,这种事我已经清楚到厌烦的程度了。 可是……现 在,只有现在,我心里有句绝对想说出口的话: 「可是……因为这场意外,身为小孩的我也学到一件事。」 「……是什么?」 莫鲁吉先生用悲伤的眼神问我。我……清楚明确地说道: 「跟『没办法』互补的字眼,并不是『放弃』。」 「……!」大家都以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我。我继续说下去。 「遇上船难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我会得救的原因,就是因为爸妈他们没有放弃。」 毕尔玛阿姨泪水盈眶地望着我……我想说的话,不知是否能成功传达给他们,如果有就好了。 「所以,从那么伟大的父母那边,得到生命的我也——」 我僵硬的表情缓和下来——换上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呐喊: 「——绝对不想轻易放弃重要的东西!」 在说完同时,我以勇者的脚力猛然冲出了酒馆! 「小彻?」「小彻!」 我没理会两人的阻止,更快速迈开脚步离开酒吧。我回头一瞄,看到莫鲁吉先生和毕尔玛阿姨也气急败坏地追着我跑出酒馆。还是觉得对他们有些抱歉—— 「(咦?刚刚在酒馆外面的是谁?)」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入口的墙边,有个疑似人影的东西,可是酒馆马上就离开我的视野中了……算了,也不是重要到得特地回去确认的事。 我转回前方,快如疾风的往前飞奔。 ……村民们各有自己的状况,有必须保护的东西。正因如此,现在各有必须去做的事。 嗯……莫鲁吉先生劝我的……法迪欧骂我的那些事我都很清楚。我不能把自己特殊的价值观强押到别人身上。想这样做的我太幼稚了。 可是,既然如此—— 我……三上彻这个人,现在最想保护的是—— 「(莎克雅,你等我……!我……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站在你那边!)」 我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后,更加用力地踏向地面。 第五章 我的速度快如疾风,贴近地面往前飞奔。 「(还是把身体压低比较好啊。然后手臂尽量不要挥动……对了!就像忍者的动作……)」 我边跑边慢慢掌握移动身体的诀窍。之前一直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压抑着自己的力量,现在别人的眼光已经无所谓了。我想着要尽快追上莎克雅,并尽全力试着掌握自己的身体能力。 「(腿力好像还可以更快,不过再快下去我的感官应该会追不上。而且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么做也很危险……老实说,我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啊。): 我再次对勇者的能力感到惊讶。用这种速度跑了好几分钟,却一点都不觉得喘。体力根本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样的,我的力气好像也很大…… 「(这样还是不了解极限在哪里啊……腕力已经确定可以举起像大象那么大的岩石,可是应该还可以再举更重的……)」 虽然刚刚才被路乌狠狠臭骂了一顿,我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极高自信。我的能力搞不好比路乌和法迪欧他们想像中更强,而且强很多。 「(不过,如果不能自由运用,就毫无意义了……)」 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个。就算身体的各种能力再强,如果身为拥有者的我没办法按照自我意志运用,那岂不是暴殄天物。就像直接把人架上一具超高性能的机器人,却不给人家说明书一样。如果可以熟练操作一定会变得很强,不幸的是,我就是不知道如何操作。 反正大概就是如果我不需要顾虑任何事,就可以果断行动。因此才可以像之前攻击野狼时一样,发挥强到莫名其妙的力量。 不过,虽然像这样奔跑时力量的确显而易见,但要了解如何使用这些力量却是无比困难。看来这就只能慢慢习惯了啊…… 我习惯以一定的速度奔跑后,慢慢再试着依序加入一些跳跃动作,继续往荷西平原前进。 就这样,大约经过十分钟左右吧。 周围的林木渐渐开始变得稀疏,我又继续跑了几秒,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景色已经变成一大片延伸到天际的草原。 「(这就是荷西平原……!)」 回过神来,眼前是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绿色地毯。青草野花随风摇曳,湛蓝的天空辽阔到惊人。从小住在水泥丛林的我,从没见过的这片壮阔景色,一路往远方拓展。 「(哇!好美……不对,现在应该先找莎克雅!)」 看到这种梦幻的景色,我也忍不住瞬间变身观光客,但马上要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探索周边。 齄开始看到这片广大的土地只觉得不知所措,但马上就轻易发现了线索——在前面不远处,排列着好几个等距间隔的木桶。 「(那是……)」 我用力往地面一蹬,一口气跳到木桶旁。果然正如我猜想,那是装满恩祝果实的木桶。总计有二十个以上的木桶,以各间隔约五公尺并排,每个木桶都用导火线连接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看来是打算要用炸药让这些果实一次全部爆裂。 「(原来如此,要用这种方法做出暂时性的高浓度气体墙啊……)」 我联想到便利商店一个卖五百圆左右,那种点燃后放在地上会喷出火花的设置型烟火。 要说这是小孩的主意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就我来看,这可是非常值得一试的作战。反正这些都是准备要丢掉的果实,试试看也无妨。 「怎么连这点尝试都不让我们做……」 我搔着头,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是完全搞不懂他们的想法。虽然莎克雅和我的想法可能真的太天真了,可是这计划又不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绝对值得一试。照莎克雅现在的行动看来,大人们对这个计划大概也是二话不说地否决了。嗯…… 「——咦!对了,莎克雅人呢……」 木桶是找到了,但最重要的莎克雅本人却不在这附近。如果要实行这个计划,接下来就必须要算准「修·罗加」来的时间,把导火线点燃—— 「……哇啊——!」 「?」 我好像听到前面传来女孩——是莎克雅的惨叫声! 我像一阵风似的冲向前!完全不考虑是否会撞到东西,用我现在能使出的最高速度往前飞奔。然后…… 「!莎克雅!」 几秒钟后,我看见莎克雅的背影……同时也马上发现,她已经被大群魔物前后夹攻。 她的后方,也就是靠近我的这边,是以前跟我战斗过的那种野狼群;前方是我第一次看见的魔物,看起来像某种巨大的螳螂。 被魔物团团包围的莎克雅吓得瘫坐在地,眼看巨大螳螂就要把锐利的前肢挥向她! 「莎克雅——————————!」 我马上使劲往地面一蹬,像以―巨熊魔物战斗时那样用力跃起,在千钧一发之际英勇、漂亮地滑垒到莎克雅面前—— 「小彻先生?」 「让你久等了,莎克雅,我现在就来救——」 耍帅的话说到这里…… 我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挡下巨大螳螂镰刀的武器或防具。 「危险!」 「哇?」 莎克雅发出尖叫同时,巨大螳螂二话不说,镰刀就这样挥了过来。而面对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 「哇啊!」 「?」 ——我两手一拍直接夹住了大螳乡的镰刀,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它。 「好,让眼睛习惯高速移动总算有了回报!喝!」 「???」 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不知所措的大螳螂魔物巨体——已经被我抓住镰刀整只举起。然后—— 「喝啊————————————!」 我举起大螳螂的巨大身体,甩了一圈……这样一来除掉的大螳螂同时,也把那群团团包围住莎克雅的大野狼,全部一起甩得远远的! 「嘎!」 刮走大野狼以后躺平的大螳螂,也顺着这股气势被我扔到很远的地方,撞到地上发出「砰」 一声后,开始变换成粒粒光点。 莎克雅继续瘫坐在草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呼」的一声吁了一口气,再次转向她。 「小彻……先生?!」 看着她呆愣愣地盯着这边,我…… 双手叉腰,鼓起脸颊抗议: 「要到外面去玩,怎么可以不找我啊,莎克雅!」 * 「其实我到这里来的途中,很不幸地被野狼追着跑……」 我伸手拉起正在说明情况的莎克雅,并望向前方……坦白说,之前就一直在眼角余光那边晃来晃去的……那个,到底是真是假啊…… 莎克雅也紧张地站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盯着「那个」看。 「虽然幸运地逃到平原,可是马上就又和前面那群从『修·罗加』里面跑出来的魔物撞个正着……结果……」 「马上就被魔物包围了……咦?马呢?」 「啊,我们家的马啊……」 莎克雅不知道为何露出尴尬的苦笑。 「我想没必要让它跟我一起死……魔物包围我的时候,我就用力拍了它的屁股让它逃走了。」 「……咦?」 我忍不住猛然转过头看着她。莎克雅像个恶作剧被抓包的小孩一样,闪开我的视线。 「结果还是要靠小彻先生来救我……总觉得好没面子。」 「不……才没有那种事……」 我打从心里感到震惊。正常 人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会先考虑马的安危吗?这种事大人们绝对没办法做到。不,一定会被骂惨吧。可是我……我还是最喜欢这样的莎克雅。 不知到莎克雅是怎么解读我的沉默,她露出更加歉疚的表情继续说: 「我……真的很笨对吧,小彻先生大概也看透我了吧……」 「咦,啊、嗯……」 莎克雅往后瞄着自己排列的木桶,然后又再次把视线转回前方。 「现在,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大人会那么生气,要我们先撤退了……」 「嗯……那个……嗯,对啊……」 我同意她的话,再次眺望前方。 在那里,遍地都是—— 多到足以覆盖地平线的成群魔物,一大群、一大群。 占满视线的是各种魔物,蠢动着往这边逼近。 我和莎克雅两人,看到这过度震撼的景象,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哈哈……我花了一整个星期准备的木桶……面对这种状况也显得超渺小……看起来有点好笑耶……」 「……也许吧……」 真的是一句安慰的客套话也接不上,因为我也再次深刻感觉到自己的判断有多天真。 这就是「修·罗加」。令人绝望的自然灾害。 就像巨大的压路机。不过应该也不是那么温和的等级,这绝不是可以用人手所造之物,所能比喻的规模。 莎克雅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尽我所能试试看。」 「你是说要爆破这些果实做气体墙吗?」 听到我的问题,莎克雅点点头。 就算这只是把一杯水倒到烧得滚烫的石头上,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虽然说刚刚才被这景象的气势吞没,但是我对这个计划的赞成立场还是没变。 我注意「修·罗加」的动向,并慢慢后退到木桶那边。 然后,莎克雅拿起魔法道具,想点燃连接各个桶子的导火线——就在下一瞬间! 「危险!」 舍颗像车子那么大的岩石从远方高速飞来,掠过莎克雅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我扑向她把她推开,让她逃过被直接命中的下场。岩石落在离我们身后不远处,冲击力和风压把我和莎克雅吹离地面好几公尺。 「……莎克雅!你不要紧吧?」 「呃……嗯,没事……」 莎克雅的脸上和衣服上有尘土的脏污,但没有其他特别明显的伤痕。 我才刚觉得松了一口气,就立刻感觉到第二波攻击朝我们袭来,连忙抱起莎克雅跳开。 「砰!」 巨大岩石再次击中我们刚才身处之地。这次虽然因为及早躲开,没有被风压吹得乱七八糟,但仍然是一记准确且凶恶到令人胆颤心惊的攻击。 我重新稳住姿势,并望向刚才那记像大炮般的攻击打来的方向……在那里的是一个长着毛茸萁浅褐色毛发的独眼巨人。他脱离「修·罗加」队伍!大步走在其他魔物的最前方。 「吼——————————————————!」 巨人的咆吼惊天动地。莎克雅被吓到发抖说道: 「怎么会?我从没听说过洞穴巨人(注:troll,原为北欧神话中出现的怪物)也会参与『修·罗加』……!」 为洞穴巨人?呃……那听起来……好像是非常不得了的魔物……是吧?」 我的脸颊抽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大到莫名其妙的魔物。 莎克雅用带有焦急的声调喋喋不休: 「早就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等级了!他们不但力量强大,而且凶恶残暴,是所有人最不想遇到的种族啊!」 「为什么那个洞穴巨人会参加,修·罗加』,而且还在那么远的距离就一直攻击我们!」 「我也不知道啊!啊,可是刚才的大镰刀也是这样……天性凶猛又力量强大的魔物就算参加『修·罗加』,也可能会不管领头者的指示任意行动……!」 「怎么这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仔细想想,好像也说得通。 我再次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小看「修·罗加」了。看来莎克雅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我们果然只是孩子啊。大人们全都那么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绝不是因为被什么胆小鬼流风所及。 「修·罗加」接近时,原本住在当地的魔物会开始变得凶暴,就像刚才攻击莎克雅的那几头明显跟「修丨罗加」无关的野狼一样。 而且,如果因为「修·罗加」本队前进速度缓慢,而觉得和它们保持一点距离就没事也只是天真的幻想,魔物当然是只要看到人类就会攻击。 莎克雅看着洞穴巨人悔恨地咬牙,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对我说: 「小彻先生……我们还是快逃吧!」 「咦?」 对于因为这句意想不到的话而感到震惊的我,莎克雅又继续说下去。 「照这种情况,就算是小彻先生也很危险!」 「可是……」 我瞄了木桶一眼,那是莎克雅的努力……与愿望的…结晶。居然说要放弃…… 「……不行,我做不到。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性……就不能放弃!」 「咦?小彻先生?」 我慢慢把莎克雅放下。然后…… 「莎克雅!我来引开它,你趁空档点燃导火线!」 「什么?等等——」 「没问题的!」 我不理会莎克雅的反应,一口气缩短与魔物的距离……很好,没问题!那家伙的周围已经没有岩石,而且也没有其他从「修·罗加」脱队的魔物可能会攻击莎克雅。绝对没问题! 「(确实,这可能不是值得让人赌上性命的事,但是……)」 我使用已经大致习惯的髙速移动,一口气往洞穴巨人跟前撞去。然后…… 「(如果连绝对没问题的事情都胆怯不敢做,就什么都保护不了!)」 瞄准巨大身体的腹部,使出全身的力量想以一击将他击飞—— 「咦……?」 ——我想得美。可以把我整个人包起来的巨大手掌在我眼前展开。 「(不会吧!居然被挡——)」 才刚这么想,视线马上变得模糊。 「小彻先生!」 我听到下面传来莎克雅的声音……下面?回过神来,这里是——比我刚刚待的地方高更多的地方。 「(被吹走了——?不会吧?)」 在我发现自己身处的状况时,身体也开始急速落下。我连忙——部分是靠勇者的肌力——硬把身体扭转过来,总算是成功地用两脚着地。砰的一声尘土飞扬,脚也因为剧烈的撞击而麻痹……不过可能是因为勇者身强体健吧,没有任何骨折的迹象……我忍不住愣在原处。 「(如果走错一步……就死定了?)」 我感觉到脸上有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冒出的冷汗。 「你……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莎克雅你快点继续点火!」 「……!可、可是……」 「我不要紧!」 「……好…好的!」 我勉强对她挤出笑脸,要她专心做她的工作,可是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路乌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强……但当然有比我更强的家伙存在!勇者的力量,不是用来战斗的。)」 因为我的身体强壮,还拥有大到莫名其妙的力气,反应速度还比正常人快上数倍,刚 才的确是掉以轻心了。没被干掉真的只能说是奇迹。应该是因为对方也被我那出乎意料的速度吓了,可是,既然如此…… 「(应该……没有下一次了吧。)」 我调整好姿势,瞪着洞穴巨人。对方也用脸正中央的巨大眼珠瞪着我……不可能再对我掉以轻心,他已经完全认定我是敌人。 我瞄了莎克雅一眼。看来,她一点燃导火线,我们就马上撤退可能比较明智—— 「啊?咦?咦?」 莎克雅不断尝试用点火魔法道具点燃导火线。可是虽然道具虽然不断喷出火花,火却一直点不起来。 「莎克雅?」 我不安地询问……莎克雅用泫然欲泣的表情望向我这边。 「小彻先生……对不起。导火线好像被弄湿了……」 「——啊?」 这是什么初级班的错误——我才刚这么想,立刻就发现前方的巨人以猛烈的气势往这边跑来。 我连忙跑过去要保护莎克雅,莎克雅则用哭腔尖叫: 「昨天晚上才放好的,不过今天清晨这边好像下了一场雨!」 「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脚下的草上的确是残留着一些水珠。哥姆库斯的防水性能太好,所以我和莎克雅都完全没注意到。 「真的没办法点火?再努力看看吧!」 「可是……!」 再听到莎克雅的回答前,我和洞穴巨人的第二战就开始了。他紧握住巨大的拳头,用那铁球般的拳头挥向我……我勉力往旁边滚了一圏,躲过他的攻击。接着瞄准刚才攻击的空隙,轻轻踢向巨人粗壮的脚。 「吼!」 洞穴巨人呻吟了一声后,马上用手挥了一圈想要威吓我。我往后跳开躲掉他的攻击,并因为自己的攻击生效而觉得稍感安心……好,如果刚刚的攻击有效,那一定没问题。如果被守住就不行了,而且巨人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但如果善加利用我身材娇小的优点,很快跑到侧面或背后的视线死角,应该就有可能在遭到防御之前,以浑身之力给他重重的一击……! 我这样想着,避开正面的巨大眼睛,快速往巨人身体的右侧跑去。 然而—— 「什——」 在那边我看到……完全准备好要抵挡攻击的手掌和—— 「(连这边……也有眼睛?)」 应该长在脸正面的巨大独眼,同时出现在本来应该长出耳朵的地方,这种状况只能说是绝望。 「砰!」 随着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我整个人被洞穴巨人的手抓住。他就这样紧抓住我,准备用力把我捏成肉酱—— 「小彻先生?」 「我没事!」 我回应莎克雅惨叫似的呐喊,将刚才准备防御而缩成一团的身体一口气呈大字形撑开,从洞穴巨人手里滑出来逃过一劫。 「呼……呼……」 我喘着气降下地面时,又马上跳了几步和巨人保持距离——这时,我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会喘不过气。 当然今天的运动量和以往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赌命的战斗接二连三所造成的心理疲劳也非同小可。我惊讶地想着,一直这样喘不过气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可是,他应该不是所向无敌的对手。我再次将力量灌入双脚之中,准备往洞穴巨人那边扑过去—— 「放弃吧,小彻先生!」 莎克雅突然呐喊。我暂时停下攻击……但视线并没有离开洞穴巨人,并回应莎克雅: 「放弃?你说要放弃?……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 面对莎克雅坚定的语气,我只是陷入沉默,她更接着继续说服我: 「我之前没弄懂……!村子的确是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人啊!小彻先生!我…对我来说…比起村子被毁掉,让小彻先生受伤……甚至让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更可怕!」 「莎克雅……」 我先确定洞穴巨人还只是戒备着我们,并瞄了莎克雅一眼。她也用严肃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够了,小彻先生。这只是我的任性……小孩子的任性……我自已也很清楚。维利尔村要毁灭了。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所以……」 「……」 「所以……够了——」 「小孩的任性有何不可?小孩的任性就一定是浪费时间,行不通吗?」 「——咦?」 我打断莎克雅的话。看着愣在原处的莎克雅……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防备洞穴巨人……并正面相迎她的视线。 「我最喜欢的哥哥,得了不会好的病。所以只剩下一点时间了。医生也都束手无策……应该说,他现在就在鬼门关前面。」 「……咦……」 我继续看着莎克雅震惊的表情,想起来到这世界前的事情。 那时候,我才正要放学回家——因为听到哥哥病情急转直下的消息,正急忙赶去医院。所以才被车子撞到,接着来到这个异世界。面对这些事,刚开始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即使如此——」 我再次打起精神把力量充满身体。我转回去面对洞穴巨人,慢慢地摆好架势: 「我还是不想放弃。不要,我不要哥哥死掉,我一定要救哥哥。只要还有可能性,我也要继续孩子气,坦率地耍任性。因为——」 我脑中里浮现的……是现在的爸妈看完病房里的哥哥后,总是会出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想把不甘、悲伤,全都压抑住的……那种痛苦的表情。 所以—— 我可以很肯定地跟莎克雅这么说! 「——我明白,其实大人也很想大声呐喊的!」 「!」 莎克雅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背向她,瞪着洞穴巨人,在胸前把拳头击向手掌。 「好!那接下来的点火工作就拜托你了!」 说着,我不等莎克雅回答就冲向洞穴巨人。洞穴巨人也再次伸手准备抓住我。我轻巧地闪过他的手,伸出脚大步往旁边一跨,跑到他的背后査看—— 「(果然!)」 后脑勺也有眼睛。在那只眼睛看到我的同时,洞穴巨人的脚跟也准确瞄准我踢过来。我高高跃起躲开。 「(再来……!)」 这次跳起来只是为了闪开巨人的攻击,我看准巨人的头顶往上跳。 「(这样看来,很明显眼睛就是弱点!)」 我正打算照计划跳到他的眼前,往那只巨大的眼睛一拳打过去——但洞穴巨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我的行动在那里等着,他的大手早就挥了过来。 「(——糟了!是陷阱——)」 我连忙转回防守姿势,之后巨大的手掌朝我拍下,就像在打苍蝈。我的身体急速落下,但这时,我从眼角余光发现莎克雅还在努力点燃导火线的身影,而松了一口气。 「砰!」 下一刹那,我的背狠狠地撞上地面,把周围的地面都撞到凹陷,嘴里也咳出唾沫。 ……然而,真不愧是勇者的身体,我还没死。可是…… 「(糟糕…………想动也动不了啊。)」 头昏脑胀,身体还瘫着不能动。虽然感觉不是受重伤……但看来这种不能动的状况还会再维持一阵。而且洞穴巨人是观察力很好的鹰物,也就是说…… 「(说得…也是…啊…)」 看着已经摆好架势,只要确认我还有气息,马上就要使出第二和第三波攻击的洞穴巨人……我让朦胧的思绪继续奔驰: 「(不知道可以耐得住几次攻击……如果可 以一直撑到让莎克雅点完火,然后逃跑就好了 听到莎克雅让马逃跑的事而吃惊的我,等意识到时发现自己也在想同样的事。呵呵,我真是个奇怪的…… 「吼————!」 洞穴巨人发出欢喜的怒吼,高高举起拳头。我……勉强移动麻痹的双手,蜷起身体摆好防御姿势……从两只手臂之间的缝隙,紧盯着洞穴巨人的独眼。 「(啊……同样是魔物……还是我们家的使魔比较可爱啊……)」 就在不知为何,临死前居然在想这种鸡毛蒜皮小事的刹那—— 我看到好像有东西——朝洞穴巨人的大眼飞了过去。 「嘎喔——————————————!」 洞穴巨人两手捂着眼睛,发出激烈的痛哭。看到这过于夸张的反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捂住眼睛的巨大手指间,散出绿色的气体。 「(那……该不会是恩祝果实?)」 我想起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时,压破那颗果实的事,和散发出超可怕的剌激性气味,直冲眼里的气体。要是被那种东西直接打到眼睛…… 「咻、咻、咻!」 第二、第三和第四发的果实,就像被吸住的磁铁一样,全部击中正在痛苦翻滚的巨人,一瞬间四只眼睛全被打个正着。 「(好厉害……!)」 看到这景象,我的反应只有惊叹。刚才洞穴巨人明明就在痛苦地翻滚乱跳,居然还能准确地射中眼睛!这种不得了的高明技巧,到底是哪位——咦?咦咦?我好像知道某人有那种「准确瞄准眼睛」的能力…… 「您不要紧吧!主人!」 还在思考时,离我有点距离的上空,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坐起麻痹已渐渐褪去的身体,和还在继续抓狂的洞穴巨人保持数步远的距离后,再次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在那边的是—— 「路……路乌?」 「主人,您不要紧吧?」 ——我的橙色使魔……路乌,正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他防备着还在抓狂的洞穴巨人,并小心翼翼地降落到我身边,我用难掩惊讶的声音对他说:「为……为什么路乌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去邻镇的女神教会了……」 听见我的疑问,路乌不知为何嚣张地挥动手指(手?),然后臭屁地挺起胸膛说: 「我应该说过喔!在主人的身边保护主人,是路乌的职责!」 「路乌……」 我忍不住感动得紧抱住路乌。路乌害羞地拍着翅膀,然后像是要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回答我一个字都没问的问题: 「而……而且,路乌也说过喔,如果只是四颗坚果,路乌可以拿着飞!」 「嗯……是啊……」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要哭了,因为……路乌明明只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飞上高空,而……这家伙居然为了我,拿着重量极限的果实……飞到可以瞄准巨人眼睛的高空。 「好……好了啦,主人,我们得在那家伙恢复之前给他致命一击!」 「啊……嗯!」 在害羞的路乌急切催促下,我转身再次面对洞穴巨人。 他还是一样捂着脸四处踏来踏去。 我……确认自己全身的麻痹都已经恢复,深吸一口气——好好摆出架势……然后—— 「呀——————————————!」 使出最大的腿劲,往巨人跟前扑去。 察觉异样的洞穴巨人,也从自己的指缝间窥视……已经太迟了! 「接招吧——————————————————!」 我使出全身力气,用右手往巨人的腹部打下去。 「砰!」 伴随一阵闷响,洞穴巨人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上半空。我往后一跳离开现场……下一瞬间,洞穴巨人的身体随着「轰隆」一声坠地,然后……马上开始变为光球。 「……好耶!」我忍不住双手握拳摆出胜利手势。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安心—— 「主人!下一个对手来了喔!」 「?」 ——才怪。等我注意到的时候,「修·罗加」本队已经迫在眉睫。现在,就连不是血气方刚的暴力魔物也都对这边摆出了对战姿势。 我连忙往后退,往莎克雅身边跑去。 「莎克雅!导火线怎么样……?」 莎克雅泪眼汪汪地摇头。我只回答了一句「是喔」……马上又再次确认「修·罗加」本队离莎克雅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会离开集圑跑来攻击她的魔物,我重新摆好架势。 「莎克雅!我会尽量拖住『修·罗加』,你趁这段时间继续试!」 「什、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样都太乱来了!」 「如果觉得不行我会撤退啦!莎克雅你再试试看!」 「可是……这已经不是只要再继续试试看就可以的……」 莎克雅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导火线。……被雨水弄湿的导火线真的已经不能用了吗……。如果不用火药一个一个只靠我和莎克雅两个人把所有桶子里的恩祝果实打破……就没办法完成我们期待的那种「坚固的气体墙壁」,如果只有一点稀疏的气体飘在那里,「修·罗加」一定会判断这个地方「绝对可以通行」。所以一定要一次产生大量气体才有意义啊!可是照这种情况看来…… 「呜……!」 只剩下撤退这条路了吗?……我放下举起的手转向莎克雅,莎克雅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再一次摇摇头。 「……是吗……」 虽然很遗憾,但我们的这个小孩子主意似乎已经在这里走到尽头了。这真的是……从最开头的地方就是轻率又乱来,没有实行价值的计划……是吗? 「……主人……」 路乌轻飘飘地飘到我的身边,担心地说。我苦笑着回应他:「嗯。」……然后张开嘴想要告诉他要放弃这个计划—— 「……喂——」 ——的时候。后方传来某个……不,某些人的声音。 我疑惑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转过头去看……在那里的是…… 「咦……?」 我、莎克雅和路乌三个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因为……在那里的是……。 「喂—!小彻—!莎克雅——!喂—!喂—!」 「村子里的……大家?」 莫鲁吉先生领着一大队跑过来的马车和一群大人……也就是维利尔村的所有人! 在我们目瞪口呆地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们因为一瞬间逼近眼前的「修·罗加」而显得有些退缩,但马上换上无畏的表情往我们和木桶的方向前进。 毕尔玛阿姨从马车上冲下来把女儿紧紧地抱住。 「莎克雅,你没事吧?」 「妈…妈?」 「莎克雅……!太好了……一真的太好了……!」 离她们母女有点距离的地方,丹特叔叔粗鲁地抹着眼泪看着她们。 我像在作梦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的时候,突然,莫鲁吉先生走到我身边,看起来不太高兴地清清喉咙。 「真是的!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小鬼这样乱来害得我们要……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小孩!」 「啊……对不起……」 面对这股气势,我忍不住马上低头道歉。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觉悟才到这里来……可是现在又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预想有多么天真。 「喂喂喂!我说爷爷啊!」看到我沮丧的样子,莫鲁吉先生旁边的年轻男人哈哈大笑着说,「小彻 冲出去的时候,最惊慌失措的不知道是谁耶?」 「卡特!你、你给我闭嘴!有时间讲这种事,还不赶快给我开始动作!」 「是是是。」 那个叫做卡特的男人开始从马车的载货台面卸下载着的东西。我好奇地走过去看那是什么,一看才知道…… 「咦?……这是……装恩祝果实的桶子?」 「没错!」 莫鲁吉先生叹了一口气。我和脱离毕尔玛阿姨怀抱的莎克雅相视而笑后,莫鲁吉先生露出不情愿的表情说明:「用来让村民疏散的马车刚好提早准备好了。如果用这个……应该可以出动全部的村民把工厂里剩下来的木桶全部搬过来。」 「喔……不是…可是…呃…为什么……这明明就是我擅作主张的……」莎克雅一脸抱歉地问道。 正在卸下木桶的村民们停下手边的工作,转头对她微笑起来。 对因为大家的反应而不知所措的莎克雅……莫鲁吉先生再次清清喉咙,以村民代表的身分告诉她: 「因为我们后来做出了这个计划可以试试看的结论啊!」 「……咦?」莎克雅呆愣在原地。我和路乌也有同样的感觉。 但是,马上听到再次开始卸下木桶的村民们一个个开始低声说: 「真是的!这真是乱来的小孩子点子耶!真的!」 「用恩祝果实作弄魔物啊……呵呵,不知道上次玩是几年前的事罗!」 「咦?你也玩过啊?大家搞不好都玩过吧!效果很不错哩!」 「没错没错!老实讲我还因为这个方法捡回一条小命呢!」 「但是因为这样,就联想到可以用很多恩祝果实来挡下『修·罗加』,小孩子也真是不简单耶!」 「可是啊,你看!可以一次弄爆那么多恩祝果实也是难得的机会耶……其实我超期待的!」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都这把年纪了还做这种蠢事怎么会这么令人兴奋啊!」 「……」 大家的兴致都高昂得不可思议,我们真的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 「咳咳!」莫鲁吉先生再次清清喉咙警告这些大人们,并继续说:「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修·罗加』很危险是众所皆知的事,但是如果只有几只魔物,小彻,你可以处理吧?」「啊……嗯!是!当然!我会尽全力保护大家的!」 「这样一来,可以尝试的事情就尝试看看也不算是个太坏的赌注吧!不管怎么说……」 说着莫鲁吉先生转向背后……往村子的方向远眺后对我们笑道: 「以后可以一直向孩子们吹嘘维利尔村的大人们最酷最帅的样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听到这句话,我和莎克雅都忍不住互看了一眼窃笑起来。 不用说,我们绝对绝对不会忘记这群又傻又帅的大人的……绝对不会。不可能忘记。 出动全体村民的木桶设置进行中,莎克雅突然说:「啊!可是火药……」我们说明了莎克雅的计划和导火线被雨弄湿的事。莫鲁吉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们早就猜到大概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连追加的火药和导火线也准备好了。」 「那么就……!」 莎克雅的脸上再次充满活力。虽然不甘心,但是大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但是啊……」我们正感到敬佩的时候,莫鲁吉先生的脸上被一阵阴霾笼罩,「就算是这样,还是得要重新配置木桶、火药还有导火线啊……『修·罗加』就近在眼前了,这样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什么嘛……」莎克雅看起来很沮丧。 「不要紧的!」我马上对她说,「我去帮大家争取时间!」 「咦?什么……」「小彻!你没有必要做到这样……」「主人!」 我知道大家都很为我担心,但是我现在已经充满斗志准备要上场了。 不管怎么说,出现可以拯救村子的一线曙光都是因为大家跑来帮助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怎么可能不觉得力量源源不绝地涌现呢丨 「如果情况变得不妙我就会马上撤退的!那我走了!」 我说着朝「修·罗加」本队冲出去。之后以莫鲁吉先生为首的所有村民都开始为我加油。「不要勉强自己啊!小彻!」「加油啊!小彻!」「如果你不小心把『修·罗加』全部解决了也没关系喔!」「不要受伤了啊!」「让大家看看哥姆库斯的实力!」「我会帮你准备好酱菜喔!」 一边听着背后传来的那一声声差点让人晕倒的声援,我继续往「修·罗加」本队前进。 「上吧——!」 杀进「修·罗加」的时候,使出全力把走在前面那头像恶鬼的魔物打飞。恶鬼漂亮的飞出去,「修·罗加」中被他撞到的魔物就像保龄球瓶一样弹开。 「……真、真的假的……!」 背后传来村民赞叹的声音。 「(很好!就跟我预想的一样!偶尔也有些比较强的魔物……但是基本上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刚刚才发生过洞穴巨人的事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但是看到这个群体不是全由那种程度的魔物组成,还是觉得多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如果是这种程度……根本不是问题!)」 多少挽回一点自信的我,就这样杀进「修·罗加」的中心,在那里大闹一场。 抓着鳄鱼尾巴旋转,把老虎丢出去,踹恐龙一脚。 极少出现的空中飞行魔物,也斟酌着丢出石头把他们打下来。 「!」 然而偶尔还是会对上一些棘手的强,大魔物。不过那种时候就…… 「路乌!快用之前那招!」 「好喔!」 收到我的信号,在后方待命的路乌就会发动他的特殊能力—— 「那叫做『烈日恩惠』喔!」 「……咦?」 「主人,这个特殊技能的正式名称叫做『烈日恩惠』唷!」 「不是吧!那种事情不重要,总之快点攻击啊!我现在身处于危机当中耶!」 「『烈日恩惠』……」 「……」 「烈日……」 「好、好啦!我知道了啦!上吧!路乌!使出烈…『烈日恩惠』!」 「收到了喔!必杀技!『烈日恩惠』!」 从路乌嘴里吐出的恩祝果实,瞄准敌人的眼睛笔直飞去……「唰」的一声爆出气体让它们痛到昏过去……果、果然这个效果和名称的平衡还是有点奇怪吧? 不管怎么说,因为有路乌的帮助,我变得所向无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是这么回事吧! 「(如果对手只是一般小喽罗,就算他们一起上还是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修·罗加」决不是什么有纪律的军队,因为被我快速的动作扰乱视听,它们已经呈现半自相残杀的状态了。 我把正往村民那边前进的最前线怪物们,从边边开始一口气豪迈地打倒。虽然对于这种夺去人家性命的行为还是有点反感,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有空闲可以体贴关照敌人的时候。 「喂喂!我说啊!这样小彻一个人就可以阻止『修·罗加』了不是吗…!」 我往后去收拾漏网之鱼时,听见一个村民这样喃喃地说……不过现在的我可不会如此傲慢。老实讲,刚才那个洞穴巨人可真是强得不像—— 「主人!请快躲开!」 「!」 听见路乌的大喊,我猛然往旁边一跃。之后,我人几秒钟前还待在那里的草地突然被猛烈的 鲜红色气体扫过。那阵红色烟雾留下的痕迹只有…… 「天哪……」 整株变黑崩解的野草野花,和几十头正在变成光球消失的魔物喽罗。 「(火焰?!不对,这是……!)」 「主人!下一波攻击来了喔!」 「啊!」 这就叫做刻不容缓啊!在后方飞翔的路乌才看得见的敌人再次发动同样的攻击。我也再次往旁边跳了一大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鲜红色的气体。 「(果然……!)」 扫过我身旁的气体虽然有和恶火一般的颜色,但是完全不烫。不但没有留下任何火星,连气体本身都很快地烟消云散。而且最重要的是…… 「(……好臭?)」 再次受到牵连被气体沾到而开始崩解的魔物,和草花散出的气味让我皱起眉头。 「(恩祝果实……应该还没有被打破啊……到底为什么……?)」 显然刚刚的气体就是气味的来源。我又看了一下变黑的花草,与其说是烧焦,看起来更倒像是严重腐败的状态。 一阵恶寒爬上我的背脊。 「开什么玩笑……!」 不管勇者的身体再怎么强壮,被这种气体沾到不是也一样没戏唱了吗! 我回过神,发现刚刚看到那波诡异攻击的村民们,都露出畏惧的表情看着我。 「唔……!」 直觉告诉我这下糟了。我决定先不管其他的小喽罗,先确认这股腐蚀气体的来源。我抬头望向天空寻找路乌的视线看向哪里,但他看着的是比我想像得更高的地方……跟路乌现在所在的位置差不多的地方…… 我怀疑地跟着他的视线往前看……。 「啊……这、这是开玩笑的吧……?」 大到足以遮蔽太阳的黑色巨龙,拍着红黑色的羽翼飞在天空中。 「再怎么奇幻也要适可而止啊……!」 我突然大发脾气,连自己在气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且,维利尔村的村民们好像也没有想过会有巨龙出现,全都张大了嘴停下手边的工作。 「哇!主人!」 听到路乌的声音我才猛然回过神。抬头一看,腐蚀气体又再次从漆黑巨龙口中滚滚涌出。我慌忙闪避的同时,看到周围那些不幸被牵连的魔物迅速被气体腐蚀。 「(这根本是敌我不分啊!)」 现在已经不是自相残杀的境界了。而且它对杀掉同伴这件事完全看不出犹豫。其他和魔物和它比起来温和多了! 「(不过……如果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把『修·罗加』……)」这个卖弄小聪明的计划闪过我的脑海。就在那个时候…… 「吼——————————!」 「?」 在空中大声吼叫的巨龙突然转过视线,它眼睛望向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些维利尔村的村民……糟了! 我连忙冲向巨龙,并对路乌做出指示! 「路乌!『烈日恩惠』!」 「知道了!」 路乌一边回答,并把口中的恩祝果实瞄准巨龙的眼睛,漂亮准确地击中! 很好,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拖住它……。 「……呼嘶……」?没有用?巨龙看起来完全不介意眼睛周围那团恩祝果实散发的气体,往村民的方向飞去!「主人!说不定那头魔物对恩祝果实的气体承受度很高!」 「天啊!饶了我吧!」 居然有这种会动摇整个计划基本方针的魔物存在! 我以同样的高速在地上飞奔着追赶在空中高速飞翔的巨龙。可是马上被聚在这里的小喽罗团团围住,没有办法好好使出全力。 「滚开!住手!住手!算我求你!」 我追赶着巨龙,觉得想哭的冲动冲上鼻腔。因为总是正面冲撞魔物的攻击,我的身体很快就变得伤痕累累,但是我完全不理会,继续往前跑。 可是……无情的巨龙还是比我早一步到达村民上方……然后,腐触气体又开始从它口中滚滚涌出。 「咿!」 大家的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而我的表情恐怕还比他们更上一级。 「(明明说好要保护他们……!明明就跟我唆使他们来这里一样……!)」 盈满我眼中的泪水开始涌出。不要!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可是,就算现在跳起来攻击它,结果一定还是一样落得气体散在那一带的下场。这招行不通。就算一拳打死它,那些气体照样飘下来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如果跳起来以后使出全力把它打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呢?不行……就算是勇者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把那巨大的身体打飞。结果气体还是一样会从它嘴里跑出来。 路乌的话再次剌进我心里。不能对勇者的力量太过自信。真的就像他说的。我的程度……离万能和最强还有一大段距离啊…… 已经……没有能阻止它吐出气体的方法了。但……如果是这样! 「可恶……!我绝不让你为所欲为!」 我带着决心用力往上跳……然后…… 「?」 我跳上巨龙的脸,鲁莽地紧紧抱住它的嘴。 「主人?」「小彻先生?」「小彻?」 在路乌、莎克雅和所有村民注意到我的行动而发出尖叫同时,巨龙也甩着头想把我摔下。 「(我就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气体跑出来……!)」 勇者的身体一定多少比较坚固吧!就这样紧紧把它的嘴巴压住,应该就可以暂时阻止气体跑出来,若是幸运,说不定还可以对这头巨龙自己造成伤害!而且,大家也可以趁这个空档快点逃跑……! 「小彻先生你快住手!」「小彻快住手啊!」「主人!」 虽然大家都这么说,但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怎么可能住手。 巨龙口中的气体胀得快要爆开,它似乎也觉得不可能再继续让气体留在嘴里,于是趁着甩头让我稍微松手时张嘴,然后……。 「(来了……!)」 对着我喷出那不祥的鲜红色腐蚀气体—— ——并没有。 「?」「?」「?」 包含巨龙本身,在场的所有人头上都浮现一个问号。随后……就像是要取代腐蚀气体一样巨龙口中吐出一团小小的……非常寒酸的,大概只像燃起一根小火柴似的火焰。 「……好烫!」 我的脸颊周围稍微发热了一下。有点烫。……嗯,不过,就只有这样而已。 「……」 「……」 当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掩藏不了的迷惑时……突然从某处传来一阵相当熟悉的声音。 「嘿嘿嘿!怎么样!看到了吧!这就是大魔法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大人施展的世纪究极禁忌魔法——『地狱之火』的威力!」 「!」 听到这句话,突然完全理解现在状况的我,马上开始动作!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趁着那短短几秒钟的空档,我爬上巨龙的脸,把它的头当作垫脚石往上高高跃起。 然后……从高空中朝着巨龙毫无防备的身体……像要剌穿它一样使出全力狠狠踢过去! 「嘎!」 巨龙的嘴里发出一阵呻吟,往村民面前的地面坠落。 我在它着地同时再发一击,往它毫无防备的身体又踢了一脚……强大的巨龙也发出临死前痛苦的哭嚎,转换为闪闪发亮的光球消失。 「解决掉……了…吗……?」 其中一位村民喃喃自语时……「哈—哈哈哈哈哈!」后方传来一阵自信到令人不爽的男声。 大家不解地回头看,在那里的是伸出手杖指着巨龙方向,似乎有点喘不过气的红发魔法师。也就是…… 「……谁啊?」 「咦?我是法迪欧啊!大魔法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啊!」 「……」 「就是……跟小彻在一起的那个……!」 「……哦……」 「你们只对我有这点程度的认识吗?」 法迪欧失望地垂下肩。大家看着他,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维利尔村的村民……意外地都很坏心啊…… 「法迪欧!」 我确认周围没有其他魔物后,急忙向他跑去。 法迪欧看来有点害臊,喃喃地说了声「嗨!」就转开视线。 「呃……真巧呀!小彻!」 「真…真巧?你说真巧……法迪欧,你不是特地来帮我们的吗?」 「是、是刚好路过啦!我要去鲁萨尔,碰巧经过这里而已!」 「真的啊?可是往鲁萨尔的路不是和这里完全反方向吗……」 「呃……」 法迪欧顿时语塞……然后终于放弃了似地,哼了一声转向我这边。 「……唉……我啊,还是一样讨厌你的想法,不会同意你啦!你看吧!现在不就因为你的想法落到这步田地!」 「……嗯。」 就像法迪欧所说的。差一点……就因为我的自大和强押的善意害死大家。 我无精打采的反省着。「所以说……」对着这样的我,法迪欧抓抓头继续说下去:「暂时只好继续当你的保护者啦!」 「……什么?」我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法迪欧反而突然转开脸。 「说、说是保护者,但还是那个喔!自己食衣住行的钱自己赚喔!也就是说……呃……就是……那个……」 「啊、嗯!我知道!解决这件事以后,我就去斗技大会试试看!」 因为我也深刻的体会到,掌握自己的实力有多重要了! 「?啊…嗯!喔!对、对喔!是那回事!嗯!」 「?咦?有什么不对吗?」 「才、才没有什么不对啦!好啦!快点回场上去啊!木桶不是还没准备完吗?」 「嗯!……嗯?奇怪,我记得法迪欧在我讲那些故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酒馆了……」 「那、那那那、那种事随便怎样都可以啦!我、我、我才没有跟那边那个毛球一起在外面偷听!」 「咦?」 听见法迪欧不可思议的发言后我转向路乌,路乌好像也吓了一大跳。 「就、就是说啊!主人!路乌绝对没有因为走错路又跑回酒馆喔!也没有一头撞上法迪欧之后和他吵架,结果就在门外听到主人在酒吧里面讲的话喔!」 「?我听不太懂耶……呃……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先不要管这种事了!小彻,你看魔物要过来了!」 「哇!真的耶!法迪欧,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和大家!我觉得法迪欧真的是伟大的大魔法师!」 「!喔、嗯……知道就好……」 法迪欧搔着脸颊,目送我回到前线。 「小彻!麻烦你再拖延五分钟可以吗?这样就足够我们把所有木桶设置完成了!」 「收到!」 听到莫鲁吉先生的要求,我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而变得兴致高昂,精神百倍的回到前线。——可是—— 「天啊!」 「?主人?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停下来——咦?天啊!」 为了支援我而轻飘飘地飞在我后面的路乌,也说出和我一样的想法要问我为什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 「在蠕动……」 「在蠕动耶……」 我和路乌两个人一起叹息。 在那里的是——新的强敌——才怪。不如说正好相反……。 那是一路延伸到地平线尽头,以诡异密度蠢动的大群小型魔物集团。 「巨龙被打倒以后,决定撤掉所有飞行系魔物,改成不重质只重量的作战方针是吗……」 「嗯……」 喂喂……真是讨人厌的状况!我觉得既然如此,好几头强大的魔物还比较容易处理啊!不能 来个合体之类的吗? 我不禁带着叹息低语: 「啊……至少有个武器在就好了……」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 「哎呀呀!需要武器吗?小弟!来唷来唷!这里有好消息来了!刚刚新到货!魔法武器店『伊布洛克』热腾腾的新作品——」 「啊……至少有个『正经的』武器在就好了……」 「喂!你干嘛特地加上那个字眼啊!」 我没转头确定对方是谁,就自动更正刚刚说的话。有气无力的我们转头一看,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是一位有古铜色肌肤的健康型美女—— 「你在哪里做什么啊……爱莉姊姊。」 ——魔法武器店「伊布洛克」的女老板,爱莉姊姊。她挂着以这种状况来说非常不合时宜的会心微笑跑到我身边。 「小弟!你这种反应不对吧!这可是我特地为了你准备的特别武器耶!」 「不是啊…因为姊姊你做的武器实在是……」 看起来是很酷啦,可是一点实用性都没有……我好不容易把这句最重要的话吞回肚子,爱莉姊姊豪迈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对啦,小彻,这次的新作品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做的。」 「咦?喔!这样说来……难道是……」 就在我灵光一闪的瞬间—— 「喂!小彻!快看前面!前面!」 突然,法迪欧严肃的声音传来。我转过头,马上看到—— 「什——」 仍然是一大群小喽罗怪兽……可是,和刚刚不同的是,它们正以怒涛般的气势往这边逼近。「!」 为了逃离逼近到我们眼前的魔物群,我连忙一把抱起爱莉姊姊往后跳,一口气跳回到木桶旁边。全村的人也都陷入恐慌之中。 「为什么又突然……!」「我是不知道啦!但会不会跟刚刚打倒巨龙有关?」「这已经不是可以靠小彻解决的程度了吧!」「不快点逃就完了!」「说要快逃……可是木桶怎么办?」「还没准备好啊!」「什么嘛!大家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莎克雅……可是这种状况……」 村民之间开始飘起了一阵不得不放弃的气氛。连一开始主张全面疏散的大人,看起来也对放弃这个刚刚大家一起努力到现在的计划非常不甘心。 但是……面对以这种猛烈气势逼近的魔物群,我们没有时间犹豫。 在莫鲁吉先生露出痛苦的表情准备发出撤退号令……的时候—— 我突然灵光一闪,大叫着询问他:「莫鲁吉先生!木桶的准备进行到什么阶段?」 「啊?那个啊!现在已经把火药全部装进桶子里排好了……可是,还没有把这些桶子的导火线连接好……」 听到莫鲁吉先生的话,我看见了一线曙光。 「这样就够了!」 「够、够了?小彻,你到底想要……」 「莫鲁吉先生,现在马上带大家撤退!快点!后续我来想办法处理!」 听见我的话,不只是莫鲁吉先生,连莎克雅都用疑惑的声音说: 「小、小 彻先生……?」 「相信我!拜托!」 我严肃地盯着莎克雅的眼睛。莎克雅……沉默了一下后用饱含着坚强决心的眼神回看我,用力点点头。 莫鲁吉先生看见莎克雅的反应,向大家发出号令。 「快撤退!所有人现在马上撤退!」 街道莫鲁吉先生的命令,村民们马上开始撤退。然而—— 「喂!有好几辆马车已经偷偷逃走了啊!」 「——什么?没办法了!女人和小孩马上坐上剩下的马车!男人全部……用跑的!」 「……我、我刚刚用了禁忌魔法,现在累得不能动了,我也要坐马车……」 「法迪欧给我用跑的!」 「你们这些家伙果然记得我的名字啊!可恶!」 ——因为这些意想不到的状况,撤退的速度显得异常缓慢。照这样看来,很快就会被追上了。果然,我还是必须要做点什么! 做好决定,我瞪着渐渐逼近的「修·罗加」,对准备坐上最后一辆马车的爱莉姊姊说:「爱莉姊姊,快把带来的武器给我!」 「啊?你、你要用吗?真的?」 「别管啦!快点!」 「喔!嗯!」 爱莉姊姊连忙拿出背在背上的……那把短柄的槌子,丢往我这边。我伸手牢牢接住后拿起来看。 被橡胶包裹的手把上……是以那个素材做出来的槌头……很好。 我向爱莉姊姊做最后确认:「这个,真的是照我说的改良过的吧?」 听见我的问题……爱莉姊姊卷起袖子咧开嘴笑着说:「没错!相信我吧!小弟!我的手艺可是一流的!……虽然没什么设计天分。」 爱莉姊姊苦笑着加上那一句……原来,她自己也知道啊……不过,自己知道自己没有设计天分的人,一定…… 对着还在发呆的我,爱莉姊姊把武器的名字告诉我以后就笑着坐上马车离开。我也笑着回应她:「爱莉姊姊,谢谢你!我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武器手里了!」 「嗯!好好加油啊!小彻!」 「我会的!」 最后一辆马车载着爱莉姊姊离开。 然后,全村村民都开始往后撤退时,路乌轻飘飘地飘到我身边。 「主人……」 「咦?路乌?怎么了?路乌也可以快点跟上大家啊?啊!没问题啦!我的计划不需要用到路乌的特殊能力。而且这边也很危——」 「不,路乌要看着主人作战,直到最后一刻喔!」 「路乌……」 我的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热,这时路乌不怀好意地笑了,指向离我们不远的后方说:「而且,打算看到最后的也不只路乌一个喔。」 「咦……」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在那里……我看到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准备逃走的法迪欧。他转头看向这边,用非常愤慨的语气说:「少罗嗦,用看的不就知道了!我使出禁忌魔法之后就会全身无力,我只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跑不快!笨蛋!你们这些笨蛋!」 「……法迪欧……」 「所以我说,小彻你快想办法啊!你不快点阻止那玩意儿,我这边就危险啦!而且你看……」 法迪欧用下巴指指更后面的地方。那边…… 「大家……。……真是的。」 明明就叫他们快点逃的。在那边……平原的后方,森林的入口附近站着已经停下脚步窥探这边状况的村民们。 他们,明明就在这种情况下……还用和在酒馆开晚会的亢奋情绪,吵吵闹闹的声援我。 「加油!小彻!上啊!把它们解决掉!」 「……这又不是在开运动会……」 我突然也觉得全身无力。真是的……这些人……真是的…… 「好!」 我露出笑脸转向「修·罗加」。在我眼前蔓延开的是数千、数万头魔物组成的大集团。一大群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虎、狐狸、熊、狗、锹形虫、蜈蚣还有恶鬼和恶魔。 他们突然一口气……像要把刚才大家拚命排好的木桶全部吞没般往这边逼近。 不是开玩笑,这真的不是一个人可以打倒的小角色啊! 这就是所有人都拿它没办法的自然灾害——「修·罗加」。 可是……该怎么说呢…… 「现在的我……可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喔!」 我精神饱满的吼出这句话后全力往前奔跑——一路杀进「修·罗加」正中央。 「主人!」「小彻!」 背后传来伙伴们担心的声音。但我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继续往更深处前进……然后在拨开大量魔物小喽罗,深入魔物群到一定程度后…… 我一鼓作气,使出全力往天空的方向跃起。 「哇哇桂!」 回过神来……我已经到达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云的地方。 「——」 村子里的大家也目瞪口呆的张大嘴看着这边,不只这样,连一部份参与「修·罗加」的魔物都抬头看着我。 「(好高!好可怕!不过……)」 我对自己目前身处的状况打从心里到恐惧……但是—— 「(如果是这样……就一定做得到!)」 我同时也比之前更确定自己的计划会奏效,用力把槌子举过头顶! 「?那是……」 我从半空中,看见法迪欧注意到我手上拿的这个东西。 在我慢慢往下落的同时……瞄准正在逼近的魔物群正中央。我大概左右看了一下,这一带没有飞翔的魔物。这样……一定会成功!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坠落速度加快的同时,我也集中注意力,小心不错过最正确的时机。 就在那时——法迪欧看清我手中的武器后,终于了解武器的性质和我的计划,焦急地大叫起来! 「笨蛋!小彻你快住手啊!你用那种气势用『那种东西』,连我们这边都会……!」 法迪欧紧张地看看身后的村民,再次大叫起来:「快住手啊!」 可是我正在往下掉,当然没有办法说明,我只是……再次对他说那句我的招脾台词: 「没问题的!相信我!」 「喂!你又在给我说这种话……!……!」 法迪欧脸上还是充满了不安,可是仍然使劲压抑住话头,注视着接下来的发展。……谢谢你,法迪欧。 我接近地面时,把高举过头顶的槌子用力挥下。 「去吧——!」 我大叫着继续往下掉。 ……法迪欧在爱莉姊姊的魔法武器店「伊布洛克」里试用的那两样武器。 能把冲撃转换成电击的武器「扬升手套」 手把包覆着被赋予风魔法橡胶的槌子「风之槌」 两者都是使用一流素材所打造,但是因为组合方法错误成为缺陷商品。 但是……如果……如果把这两样武器,改成可以相互发挥长处,同时也互补短处的素材来组合呢? 没错…… 就是改成能把冲击转换成电击,同时像风一样容易挥动,而且不会让使用者触电的槌子。 人称—— 「雷神——」 我用力把槌子挥下。 只要使用方法合宜,可以发挥足以摧毁一座小村庄的恐怖威力。而且…… 可以和我身上称为勇者之力这种强到爆表的力量相辅相成。 「——之槌——————————————!」 我瞄准眼前四处 蔓延的「修·罗加」正中央—— 那片被朝露浸得湿答答的荷西平原! 用尽全力打下去。 「砰————————————!」 地震时地盘鸣动一样的低沉声音响遍荷西平原。 然后就在几秒钟后……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被魔法可视化的黄金闪电,像蛇一样爬满整个地面!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的魔物一起发出濒死的哀号,麻痹、烧焦、倒下,陆续变成光球消失。 闪电的气势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附近一带就不用说了,侵入荷西平原的「修加」魔默都已经全部被解决掉了。 被雷神之槌消灭的怪物变成一颗颗光球,为荷西平原一带染上炫目而神秘的色彩。 「好厉害……」 在背后注视着整个过程的法迪欧,也目瞪口呆的张大嘴巴。 然后……消灭这一带所有魔物之后又经过几分钟,我期待看到雷击所造成的效果也开始显现。 「砰!……砰!……砰!……砰!」 ―开始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声,然而……下一秒,就像水坝溃堤一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哇啊……!」 刚才设置好的所有导火线全部着火,里面的恩祝果实都因为爆炸而破裂。 我跳到后方免得自己也成为恩祝果实气体的受害者,同时也和路乌、法迪欧和村民们会合,起吞下唾沫注视着气体的方商。 经过了感觉起来彷佛是永远的几十秒。 如浓烟滚滚升起的恩祝果实气体对面……下一波魔物群摇摇晃晃的影子开始出现在眼前。 「什么……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是……不行吗?」 马车上的莎克雅失望的垂下头。因为这句话,其他人也被绝望的气氛包围…… 可是,我依然没有放弃,继续看着那个影子。 然后……就在气体的颜色慢慢变淡,「修·罗加」蠢蠢欲动的影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楚的时候…… 「不对……等等!大家快看那边!」 我大叫着指向前方。大家的视线也聚集到我手指的方向…… 「修·罗加」蠢蠢欲动的影子还在,可是那些影子—— 「哇啊!」 ——为了要绕过平原,开始转向左边去了。那真是奇迹般的一刻。 我对着依然呆若木鸡的大家,一个人快乐的大叫大笑! 「大家快看!我们成功了!『修·罗加』的……『修·罗加』的路径改变了!他们做出这个平原很危险不适合通过的判断了!」 「……嗯……呃……也就是说……」 大家好像还没有对这个状况产生真实感。 所以我就…… 我满脸笑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 「也就是说……维利尔村得救了!」 「……呜——」 「呜……呜喔——————————————————————!」 维利尔村的村民因为突如其来的真实感,高兴地蹦到半空中。有人紧紧抱住对方、有人脱掉衣服、有人发出怪声、然后还有人…… 「太好了……真的……成功了……呜呜呜……」 「莎克雅……」 有人……当场大哭了起来。 就在大家欢欣鼓舞的同时,只有法迪欧一个人一脸不能接受地碎碎念着挤到我身边:「可是啊……」 「虽然说以结果来说是ok啦,要说很好是很好啦……」 「怎么了吗?法迪欧。」 「喂,什么怎么了,有问题的是你……还是我们……」 「?」 看到我疑惑地歪着头,法迪欧不耐烦地问: 「为什么……在那种距离和那种威力下……只有魔物触电,我们大家都没事啦!」 「啊—……」 说起来,我要把槌子敲向地面之前,法迪欧好像也是一脸担心。 法迪欧一脸严肃地提问……但是听到这个问题的村民都窃笑起来。 「干、干嘛啦……」法迪欧还是一脸疑惑。我和莫鲁吉先生对看一眼后,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法迪欧说:「我说……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还搞不清楚原因的人,恐怕只有法迪欧一个。」 「什么……」 「路乌也知道为什么喔!主人!」 「咦?……什么啦!到底是怎样啦!」法迪欧恼羞成怒而变得满脸通红。 「要说到底是怎样……」我抓抓头说:「嗯……这样好了,给你一点提示。这个村子里啊,除了马车的车轮以外,连马蹄铁都是『那个』做的喔!」 「啊?呃……那个……什么啊?」 法迪欧还是一脸茫然,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什么?还是搞不清楚?那再多给你一点提示吧!那个东西啊!不用说防水性和耐热性……绝缘性也是超级好,是莎克雅和大家最自豪的东西。」 「咦?绝缘性?呃……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把它带在身上……」 说到这份上,法迪欧才终于灵光一闪。 我对他微笑后……和村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 同时也带着一点对答案的意思,果断的说出那句广告词: 「要买鞋子的话~?」 听到我的问题—— 维利尔村的大家也都露出满脸笑意……然后用足以震动头上这片湛蓝晴空的声音一起高喊。 「就要买维利尔村的哥姆库斯!」 断章 训练场上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您说……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听到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的命令,身为骑士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脸上忍不住蒙上一层阴霾。 训练场边,德瑞克摸着自己已经接近全秃的头继续说下去: 「厌烦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啦!赛西莉亚,你两年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吗?」 「我怎么记得,去年我是不情不愿地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才出场的?」 「别这样说嘛!就只要稍微出场一下就好啦!好吧?这也是为了保住神剑骑士团的面子嘛!好不好?」 「可是……」 「我求求你!拜托!而且就像之前一样,总决赛之前你都是种子选手啦!好啦!拜托啦!拜托拜托!我求你!」 「队……队长!请不要这样!我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面对随时都可能跪下来求她的长官,在其他骑士面前,就算是赛西莉亚也只能让步。 听到赛西莉亚的话,刚才还一脸悲壮的德瑞克马上双眼发亮,连忙趁赛西莉亚改变主意之前,一溜烟逃离现场。 看着快速远离的长官背影,赛西莉亚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位大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啊……」 「哈哈,赛西莉亚小姐,又被队长直接拜托了什么事?」 赛西莉亚转向背后的声音,骑士学弟休斯停下自己的训练窃笑着。 「嗯,是啊。」赛西莉亚用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回答: 「他叫我去参加斗技大会。真是的,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骑士啊……」 「喔喔,是之前提过的那个大会?不过那也没办法吧?」 「没办法……这是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休斯震惊地心想。但赛西莉亚依然是一脸茫然不解,休斯叹了口气继续说: 「赛西莉亚小姐,不管怎么想,你都是神剑骑士团最华丽的一朵花啊!」 「?花?什么意思?」 「……这位大姊……真的是……」 「?」 赛西莉亚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面向旁边训练用的镜子査看自己的模样。 身高的确是比别人高一点,但苗条的体态不管怎么训练就是不肯变壮。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人偶般的长相加上冰冷到极点的红褐色眼眸。可以称为特征的只有这头因为队长命令,想剪也不能剪的海蓝宝石色柔软长直发。 ……不管怎么看,自己都非常无趣——就是赛西莉亚馨希维尔而已。 「?喔喔,是因为我以前有戴过什么花形发饰之类吗?」 「不是这样……算了。不过就算没有那个,赛西莉亚小姐也是……」 休斯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才十六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神剑骑士团实际上的顶尖骑士了。」 然而赛西莉亚听了,还是一脸茫然。 「才没那回事。我还不够成熟 「……两年前,才十四岁就轻松在斗技大会获得优胜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那是因为有女神庇佑的恩赐,得向女神致谢才行。」 「对了……」看着赛西莉亚认真地向天空祈祷,休斯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愕然还是敬佩,叹了一口气后转开话题: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吗?关于女神教会直接经营的那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传言。」 「密米尔魔法学校?没有耶,什么传言?」 「虽然只是传言,但既然你没有听过,我就赶紧告诉你。几个月前入学的那群学生里,有个靠自学学会使用禁忌魔法的人。虽然听说效果非常烂,而且那小子好像还因为殴打老师的关系而被退学,现在行踪不明。很有趣吧?」 和休斯的高昂兴致完全相反,赛西莉亚只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叹了口气: 「要说这种奇谈怪论也要适可而止啊,休斯。禁忌魔法可是超越女神的恩赐,违反常理的魔法,那怕只是一点点效果……绝不会有人刻意去使用那些被分类为禁忌魔法的魔法。又不是纶本里的大魔导师。」 面对赛西莉亚严肃坚决地否定,休斯只是不当一回事地说了一句:「说得也是」,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啊,那你有听过这个吗?这是刚刚女神教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听说维利尔村那边,好像有勇者被召唤过来。」 「哦?」 看到赛西莉亚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为八卦爱好者的休斯马上双眼发光: 「而且啊,说到为什么会收到这个消息,听说不是因为那个勇者向女神教会报告,而是因为他改变了『修·罗加』的前进路线……」 「哦……告诉我详细情形。」 「乐意之至!这是从刚好经过荷西平原附近的商人那里听来的……」 休斯开始告诉赛西莉亚谣言的大概内容。而赛西莉亚在听完那个少年勇者的事迹后,则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维利尔村是在鲁萨尔附近吧?」 「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耶。喔,那还真巧,说不定那个勇者也会来鲁萨尔喔。这岂不是刚刚好!赛西莉亚小姐,如果可以成功护送勇者,就是立下大功耶!而且听说这次的勇者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这样功劳应该更大吧!」 「先不管什么立大功,保护勇者是女神教会最重要的急务啊。嗯,既然这样,还是应该尽早做好准备……」 赛西莉亚结束训练,急忙开始准备自己的装备。 休斯看着她喃喃说着:「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认真啊。」她拿起自己的爱剑挂在腰际,做好准备同时,也露出忧愁的表情看着她:「可是啊……」 「还真想请那些被称为勇者的人和我较量一下……」 「?照这情况看来,勇者出席斗技大会的机率不是非常高?」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刚刚说他改变『修·罗加』的行进路线……如果假设你听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事实……」 「那不就强到不可思议吗。历代哪有敢正面迎战『修·罗加』的勇者……」 「不……正好相反。」 「什么?」 赛西莉亚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既非骑傲也非掉以轻心,只是认真地、打从心里觉得遗憾地说: 「以那种程度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斗技大会的淘汰赛留到最后。」 终章 「你们真的要出发了?不管怎么说,这样都太匆忙了吧!」毕尔玛阿姨脸上的表情还是难掩惊讶。「修·罗加」騒动隔天,所有村民都来到村庄门口,为一大早就绑好行李准备出发的我们送行。 我只是苦笑着回应她。 「我们也很想悠哉地慢慢来……可是……呃……」 「不管怎么说,昨天都搞得太高调了,真是的!就因为这样,勇者身分的事完全曝光啦!」 「就……就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嘛!」 法迪欧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很不高兴。不过,对法迪欧来说除了有他的大赚一笔计划(以不告诉别人我的身分,让大家以为我是普通小孩为前提)以外,他也一点都不想被女神教会知道我的存在吧。 「真没礼貌耶。」听到我们的对话,莫鲁吉先生不悦地对法迪欧说: 「我们村里的人,哪会那么轻率地对别人吹嘘伙伴的事——」 「是喔?昨天晚上不知道是哪个村子在大门上挂『勇者小彻颂赞会 现正绝赞举办中!大标语,还吵了一整晚耶!」 「唔……」 莫鲁吉先生很没面子的低下头……明明吃喝得最开心、跳得最用力的就是法迪欧本人…… 「好啦好啦。」我连忙帮莫鲁吉先生解围。 「昨天在平原上打得那么激烈,然后还改变『修·罗加』的路线,这样就已经够显眼了,就算村里的大家都没说什么,这些情报也早就泄露出去了吧!」 最后雷神之槌的那一击,弄不好连邻村的人都看到了。这就叫自作自受。 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想到在维利尔村和法迪欧还有路乌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就觉得还是不想被女神教会保护而失去自由,所以会这样匆忙地再次踏上旅途,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唯一举双手赞成等女神教会派人来接我们的路乌,则是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在这里多留一下又不会怎样……讨厌……」 「路乌只是让莎克雅帮你洗澡洗上瘾而已吧?」 「才……才没那种事!路乌才没有觉得女生的手比主人的手柔软舒服!太失礼了!」 「真正失礼的人是你吧……」 我现在才开始觉得路乌这家伙,出乎意料地缺乏身为使魔的自觉。虽然用字遣词都很谦卑……但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是有点我行我素。而且再加上…… 「啊啊,不快点到斗技大会大赚一笔,我的人生蓝图就……」 「我说法迪欧,可以请你不要以我为前提,设计自己的人生蓝图吗?」 这边还有另一个,已经超越我行我素来到「不合常理」境界的家伙。唉,从今天开始就要和这两个人一起旅行……咦,糟了,我怎么突然觉得比较想要留在维利尔村,等女神教会来抓啦…… 村民听着我们乱七八糟的对话笑了起来,突然,爱莉姊姊从人群中钻出来。她看看我轻便的装扮后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啦,小彻!雷神之槌居然耐不住你的力量……」 爱莉姊姊一脸抱歉地低下头……没错,那把雷神之槌在那场大战后不久,突然出现了一点龟裂,然后马上华丽地粉碎了。看来是因为没办法把那道冲击完全转换成电击。 「没这回事啦。」虽然知道原因,我还是诚惶诚恐地说: 「都是因为我使用的方法不对!应该是我要道歉!把你的商品弄坏了……」 「啊,不会啦,那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所以没关系……倒是不能在你出发之前准备好武器真是抱歉……啊!不如你从我店里其他商品里面……」 「不用了。」 我带着笑脸斩钉截铁地拒绝。「是…是喔…」爱莉姊姊脸颊抽搐了一下,但马上恢复笑脸挤到我旁边不过啊,实际上……」她压低声音小心不让周围的人听到。 「我看你战斗的时候,好像一直都动得不太顺,其实你对格斗很不在行吧?」 「呃……」 我惊讶地看着爱莉姊姊「爱莉姊姊真厉害,连这样都看得出来……昨天明明就把勇者的力量放手一搏……」 「早就告诉你不要小看魔法武器设计师吧……不过先不开玩笑,我说你啊……」 爱莉姊姊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你原本的实力,其实连三成都没使出来吧?」 「呃……嗯——呃……可能吧……」 我搔搔头。如果被路乌和法迪欧知道,一定又会骂我太骄傲自大,所以我没跟他们说……其实,昨天那场战役对我来说,也不是真的打得那么辛苦。 爱莉姊姊叹了口气。 「从你的动作看来,平常是用武器战斗的人吧。以前有玩什么吗?我记得在你们那个世界,好像有剑道之类的武术,是那个?」 「呃……不是……那个……」 「嗯?」 我吞吞吐吐地凑到爱莉姊姊耳边小声说: 「我从以前就只有对击剑游戏比较拿手……」 「击剑……游戏?咦?你是说那个小朋友玩的……游戏?」 「呃……不,不过要说是游戏,也算是游戏的一种……不对,那、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莉姊姊突然大笑起来,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爱莉姊姊笑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泪继续说:「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很好。我就为小彻特别设计专用的魔法武器!简单的说就是那种吧!不需要跟平常的剑一样长或一样重,也不需要有一样的威力,但是要配合你的身高让你运用自如。你是想要这种武器对吧?」 「没错!没错!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啊!可是我们已经要离开这里……」 「啊!那个没问题啦!交给我就好了!你会参加鲁萨尔的斗技大会吧?我一定会在你参加决战之前,送到你手上的!」 「真的?太好了!说好罗!一定要送来给我喔!」 「嗯!我答应你!」 我紧握住爱莉姊姊的手。大家也露出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们。我把想要的武器的细节更清楚地告诉爱莉姊姊后,便和她道别。 ……嗯,不过,听到人家对击剑游戏很拿手,有必要笑成那样吗…… 好歹我也是…… 全国规模的运动击剑大会冠军耶! 嗯,虽然是小学生的小短刀组……说得也是…… 果然对这些平常都使用真正刀剑的人来说,那就只是小孩游戏啦。呜——可是可是,我也会很努力,不会在斗技大会丢脸啦!也为了身为运动击剑大会冠军的名誉!而且身为勇者的任务也得完成!嗯,我要加油! 就在我重新打起精神,更加确定自己要踏上旅程时……人群中钻出一个脸颊泛红的少女。 「哎呀!莎克雅!昨天的疲劳已经不要紧了?」 「是……是啊,小彻先生!托您的福才没有受伤。」 我转向不知在忸忸怩怩什么的莎克雅。 周围注视着我们的眼神,突然变得带点奸笑的味道……等等,我记得这种气氛。就是上次有一个喝醉的叔叔,问我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的时候那种气氛!小孩子最讨厌的那个! 我瞪着其他人的时候,莎克雅又继续忸忸怩怩了一阵子后……「对……对了!」她开了一个明显不是本来要说的话题。 「我……我想起之前还有没说完的事。关于勇者的事。」 「嗯?上次说到哪里了?」 「就是……上次你说勇者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记得吗?」 「喔——…对对对。是 说到这里没错!没错没错,然后呢?好像是说到除了不需要在意这边经过的时间,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对吧?」 「没错,的确是说到这里。关于那另外一个好处,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小彻先生就是勇者了, 所以绝对要告诉你。」 「真的吗?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所以呢?那个好处到底是……」 「啊,好的,那就是……」 莎克雅微笑着……告诉我那个资讯。 「女神会实现唤醒自己的人,所许下的任何一个愿望。」 「咦……」 我的心臓跳了一拍。任何……愿望?如果真的有那种事……那就代表…… 「喔!可是……」莎克雅补充道: 「实现『任何愿望』只限于在这边世界的状况。因为不管怎么说,女神都是这边世界里的神。」 「喔,嗯……这样啊……」 「这个好处真的很棒喔。历代的勇者啊,有人得到一整座浮空岛,有人变成国王统领整个国家,还有人变得很长寿。」 「这……样啊…真的好棒耶。」 我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刚才满溢心中的期待迅速萎缩。要实现「任何」愿望只能在这个世界成立,那这样……我的愿望…… 看到我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莎克雅焦急地追加补充说明:「呃……喔!还有……对了!还有还有!」 「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实现愿望喔。只是这种情况,就已经超越女神的力量所及,所以需要相对的代价……基本上就是等价交换的状况。」 「咦……你的意思是……」 「很……很微妙对吧!简单的说就是……不管多失心疯的血拚都可以做到……只有这种程度的好处……」 「不……完全不会!没那回事!莎克雅!谢谢你!」 「?嗯。虽然不知道小彻先生是因为听到哪个情报变得那么开心……不过能让小彻先生高兴那就好了。」 「嗯!好,突然又充满斗志了!我们快去叫醒女神吧!」 我转向法迪欧和路乌,双眼闪闪发亮地对他们说。 「那就走吧,你们两个!首先目标是斗技都市鲁萨尔!」 「……是!」「呃……喔!」 他们两个看来对我的兴致高昂感到非常疑惑。可是这两个人也和我一样想去鲁萨尔,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可疑,还是低下头向维利尔村的众人告别,转身背向村庄往前走。 我也笑着对莎克雅和大家道别:「各位保重了!后会有期!」然后小跑步准备追上法迪欧和路乌—— 「小彻先生!」 ——的时候。那一瞬间,有人一把抓住我的衣角,我吓了一跳回头看的瞬间—— 「啾……」 ——脸颊上感觉到有点湿湿的温暖触感。 我愣愣地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刚刚还紧靠在我脸颊旁的莎克雅很快地跑开,红着脸大喊:「我……我会在这里等你!下次……下次一定要再来喔!一定喔!」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浮起了一阵暖意,我用力挥着手回答她: 「当然!我叫醒女神以后,一定会再来找你的!莎克雅也要保重喔!」 「……!是……!小彻先生也要保重喔!」 「嗯!再见!拜拜——!」 不只是莎克雅,我笑着向大家挥手……村子里的大家也一起大声对我说: 「谢谢你!小彻!」 我感受到这句话带来的激励。 一直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大家的身影……才终于转身追上法迪欧和路乌。 ——法迪欧看着我的表情,怎么好像有点厌烦。 我不解地歪着头……他叹了一口继续嘀咕下去:「我说你啊……以后该不会想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四处留情吧……」 「ㄌ-ˊㄡㄑ1ˊㄥ?那是什么?喂!那该不会是什么色色的词吧?」 「……唉。当我没说,真是的。」 法迪欧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说道。什么嘛……到底是什么意思啦!连路乌都露出写着「这家伙没救了」的表情看我……哼。 算了,搞不懂的事继续烦恼也没意义。 我转换心情……往前跑了几步超过那两人后,回头笑着催促他们:「喂!你们两个快点啊!我们快点去斗技都市鲁萨尔!那边是都市吧,而且不是还在举行像祭典一样热闹的斗技大会吗?你们也很期待吧!对不对!」 听到我的话,路乌和法迪欧对看了一眼……噗哧一声笑出来。 「真是的!就是这样才说这家伙是小鬼啊!算了,看他那么有精神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主人对未来的旅程很乐观,对路乌来讲就够了喔!」 「干嘛啦!你们两个不是也很期待吗?鲁萨尔!快点快点!我们快出发吧!」 我撒开腿往鲁萨尔的方向跑去,把他们两个远远抛在身后。 离开路乌和法迪欧一段距离后,我倏地煞住脚步。然后把手伸向在我头上闪闪发光的太阳。 「(你等我,哥哥。我一定会把女神唤醒,许下那个愿望的!)」 ——绝不能在旅途中,让任何伙伴知道的那个愿望。 我转过脸看着路乌和法迪欧。懒洋洋的……可是还是有稍微加快脚步想赶上我……那两个最棒的伙伴。 说不定……我有一天真的会背叛这两个世界上谁也无法取代的伙伴感情。可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我也要许下那个愿望……一定要。)」 虽然心里的想法很坚定,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颜抖。 我把视线从路乌他们身上移开,看着前方,闭上眼睛深呼吸。 嗯……现在应该要用那个哥哥交给我的秘密魔法。 把力量集中到心里。 把那颗真的极为脆弱的心,用最强壮、坚固的决心包覆。 我会尽我所能去执行那个魔法。 ——把软软的苹果用黏黏的麦芽糖包覆。等麦芽糖冷却后,就会变得很硬,变得可以好好保护里面的苹果。 我在心中描绘这幅图像的同时,身体的颤抖也完全停了下来。 ……嗯,没问题。如果是我……一定做得到。我一定会做到。绝对会。 我张开眼睛,像要用伸出的手把太阳整个握在掌心那样,紧紧握拳。 然后,我把那个决心再次于自己心中发誓: 「(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要许下那个愿望——我要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哥哥!)」 to be ued 后记 头一次见面的读者们幸会了。在《学生会》系或《物质幽灵》系列见过面的大家,好久不见。我是作者葵せきな。 因为这是新系列的第一集,为了要顾虑初接触的读者,才罕见地用这种千篇一律的问候语开头……不好意思,虽然很唐突,但是因为某件事情(《学生会》系列的读者可能已经能猜到的事),我心中有股想呐喊的冲动,再也按捺不住了。 因此,在这本书中首度接触我的作品的读者们,非常不好意思,你们可能会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但之后我会详细说明,所以就姑且……姑且,就请在此保持静默,让我大喊一下吧! 那么…… 不要在新系列的开始就叫人家写十四页后记啦!呜哇————! 咳咳。失礼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症状发作结束。 那么,现在就让我重新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所以呢,想看关于《我的勇者》本文解说或补充小故事的读者们,非常不好意思。不过这些东西以后都会常出现,所以现在就请听听我的废话吧……喏……再怎么说这次后记都有十四页,还有很多很多空间啊!嘿嘿……嘿嘿……呼。 那么那么,话又说回「到上回为止的后记」。 简单的说,重点就是从前一部作品《学生会的一存》系列后半段就可以明显察觉到,后记平均页数越来越多的事。 坦白说我现在已经渐渐麻痹了,不过各位读者,这次「十四页后记」应该是个很少见的大份量吧?读《我的勇者》本文时,左手拇指拿着书的感触上应该会觉得故事还没结束吧? 太遗憾了!后面的篇幅全都是后记! …… 不过,请绝对不要认为,感到遗憾的只有各位读者。 因为实不相瞒,我葵せきな本人也对后记感到非常棘手。 身为一个因为爱窝在家里而开始写小说的废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悲惨的写出换算成文库书篇幅,有十页以上的日常报告书啊。这是种新型态的拷问吗?还是我爸妈和精神科医生为了让我变回能适应社会的真正人类,而联手设计的伟大更生计划一环? ——现状就是到目前为止免都已经记不得在后记里重复写过多少次这样的抱怨文了。所以,对《学生会》系列的读者们来说应该早就知道,作者抱怨后记已经变成像是单口相声中「开场白」的东西了。 ……这是哪门子讨人厌的传统艺术啦! 实际上,虽然读者们可能会觉得,作家应该可以想办法解决后记页数吧?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详细说明就在此省略了,重点就是我抓不到诀窍这个原因占六成,另外四成就真的只有「非常倒霉」这个原因。 我在上一系列本篇最终回的时候,已经写了十八页后记啦,太太。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害我陷入这种悲惨状况的读者,详情请参见《学生会的十代》的后记(前所未见!居然有不是以本篇故事,而是用后记来吸引读者的作者!)。 可是和那篇后记比起来,这次的十四页可能会有人觉得「是很多啦,不过还不是『最多』嘛,还可以啦」。 我也是这么想啊。嗯,十四页。这个数字还吓不了经过这几本书的历练,累积不少「后记经验值」的我。 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写了同月出版的《学生会的祝日》十二页后记! 搞不懂这什么意思。 如果用某伽利略教授的话来说,就是「完全没有头绪」。 命令一个每天窝在家里的人,一个月内交出换算成文库本页数共二十六页日常报告书的理由,我真的完全没有头绪。为什么?这什么意思?整人节目吗?如果是就快拿着「整人计划成功」的牌子出来告诉我啊。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要把那二十六页的后记写下去罗。然后就要死翘翘罗!我的心会死翘翘喔! 在《学生会》系列已经不知道跟各位报告过几次,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就只是「睡觉、吃饭、打电动、写稿、洗澡、睡觉」。这种事要怎么乱掰才可以写出二十六页那么大的份量,谁快来告诉我啊。难道这是一种想让我的写作能力更上层楼的修练? ……难不成,几个月后会突然举行什么「轻小说作家斗技大会」比赛,我一头雾水的参加了,然后在第一回合时想着:「我的写作能力怎么可能跟那个最有希望得第一名的选手相提并论……咦?这是什么?因为拜之前有人逼我写一堆没感情的后记所赐……我的手指觉得好轻盈啊!现在好像不管多少没内容的文章都写得出来!」会有这种状况吗?话说回来,那样可以算有所成长吗?搞不懂的事越来越多了。 而且对我的精神状况造成最大伤害的,是其实我以为这个「后记越来越长的诅咒」只有《学生会》系列中标而已。可是……才打开新系列的盖子,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我现在跟某部广为人知的了恐怖片系列里,那个以为已经解开录影带的诅咒,结果发现解咒方法错误的主角是一样的心情。 今后我的后记人生到底会如何发展?如果再这样被诅咒下去,能写的梗也慢慢用完,我也有心理准备《我的勇者》的后记大过到第五集左右,就会瞬间变成像一直抄般若心经一样的东西了。在这个到处都是轻小说的世界,偶尔有个后记都像般若心经一样的作者存在也不错吧!对不对! ……呼。这次也一口气发了很多牢騒,心里稍微觉得舒畅点了。啊,从《我的勇者》入手的读者们,就像刚才跟各位报告的一样,很不幸地这完全是惯例,还是趁早习惯比较好。今后要请各位听我抱怨后记页数的机率颇高。要是不希望如此,就请帮我祈祷能脱离苦海解开这些诅咒吧。另外如果可以,顺便把我身上的其他诅咒…… 「没异性缘的诅咒」 「工作意愿低落的诅咒」 「手会自动去把电玩主机电源打开的诅咒」 「明明就不累还是一直睡个不停的诅咒」 「害我陷入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更没毅力这种生活水准的诅咒」 「亚马〇上对自己作品的负面评价只敢眯着眼睛看的胆小玻璃心诅咒」 也一起帮我解开吧,感激不尽。不过我还真是中了一堆诅咒的可怜人啊,这全都是诅咒的错。原本的我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啊,就像你们看到的,就算牢騒终于结束了,后记基本上还是充满了我那些垃圾般的废话。请就这部分做好觉悟。 那么那么,我们就转换一下心情,谈些关于《我的勇者》这本书的事吧(正常作家的后记,大概是从这边才开始)。 已经读完这本书的读者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部作品的分类属于「异世界轻奇幻」。很轻很轻,轻到本文里面连国家和战争之类的字眼都没出现&以后应该也不会出现的那么轻……这绝对不是因为作者是个笨蛋,所以只能写这种作品喔,咳咳。 基本上,这就是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孩——三上彻和毛莺莺小毛球还有只会出张嘴的魔法师以及认真顽固的女骑士(第二集才会正式登场)一起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有时候会被卷进奇怪事件,照这种愚蠢调调旅行的故事。 就这层意义来看,虽然和《学生会》系列的感觉有点不同,但一样只要放空脑袋哈哈大笑就可以了。小彻和快乐的伙伴们蹦蹦跳跳的爆笑之旅。而且照故事的演变状况来看,不如说都可以直接把书名定成这个了。 但话又说回来,主角变成小学四年级的小孩,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在现代轻小说里是非常罕见的年龄,不过我可不是想标新立异,只是很单纯、讲白话一点,就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 不如说,因 为之前的作品比较商业化,描写的主角都是「一些直很想死」或是「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偏激角色,所以才在构思新作品的时候想着「这次就来个普通的!」……结果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却变成了最偏激的主角。 不、不是啦,我们小彻……心里还是个普通的好孩子喔!是吧?……是吧? 那么,关于这个系列的风格问题,基本上是可以期待整个系列的节奏跟第一集差不多。不过,主要角色全部出现的第二集开始,应该会更加热閙,成为更开朗的冒险故事。由已经写完第二集的我本人来讲这种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顺便也具体预告一下第二集的内容,就像之前提过的,主要角色会全部到齐,组队之后首次挑战解决事件。某种层面上可以说是真正进入故事主线,所以请一定要继续看下去。在第一集里只有出来露个脸的某女骑士,会有十足的戏份。她在各方面都会大为活跃,包括让人觉得傻眼的地方在内……在第一集登场的部分明明那么帅…… 当然,某自称大魔导师的人,也还是一样对追求金钱和名誉不遗余力,某只橘色小毛球也是在大城市尽情享受全身美容和梳毛服务喔! 啊!小彻也还是一样不停战斗!拚命战斗! …………这、这故事会不会太虐待年纪最小的人物了? 不、不会啦!身为伙伴的三个人也会各自……跟第一集的时候一样,以意外的形式活跃啦!敬请期待!……虽然小彻会比这集更拚命就是了。 然后,关于第二集上市的日期…… 居然是下个月。连续两个月出版。(注:此指日版出书时间) 太好了!好像我是个一直努力工作的人一样!太不可思议了!得快点开始准备后记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实际上,如果加上和本书同时发行的《学生会的祝日》,我在这两个月出了三本书,真是太厉害了!感觉自己就像畅销作家一样!超受到各出版社欢迎,争相邀稿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全都是富士见奇幻文库的…… 说白一点,《祝日》这本书的部分因为要出限定版所以早就弄好了,所以我写书的步调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刚好上市的时间重叠……也因此,后记的量只能用悲惨两个字来形容了。 算了,不管怎么说,能被大家期待就很幸福了。后记我会加油的。 然后这边有另一个关于《我的勇者》的通知要报告。 其实……这本作品的漫画版,已经由ファミ通周刊开始策划了! 呀呵!作者本人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这是人家私底下已经连续十年以上每周都买来看的杂志!这样还不会太兴奋才奇怪啦! ………… 呃……是自己以读者立场深受吸引的杂志,总觉得……惶恐的感觉也不是没有…… 总之,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耶—— 所以,关于连载开始的日期等详细情形还没办法跟大家报告,但是敬请期待由ファミ通周刊连载的《我的勇者》漫画版! ……不过这真是太开心,太感激了。其实我超爱玩电动,还偷偷梦想着要去ファミ通周刊编辑部工作呢。 哎呀呀!「参与制作ファミ通周刊」这个小时候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这样一来,我也能过着自称ファミ通周刊参与者,在自己家里继续写《我的勇者》,并过寂寞的单身生活这种如梦如幻的未来——咦?怎么觉得有点奇怪……算了!总之还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嗯! 那么,在这里就多少做一点我的日常报告好了。 我平常都坐在和室椅上对着电脑,不管是在工作还是打电动,大概可以说因为什么都有跟电脑扯上关系,所以要说一整天都坐在和室椅上也不为过。 因此,和室椅的消耗量惊人,常常需要买新的。然后呢,我最近在网路上订了新的和室椅…… 可是坐起来的感觉,老实说很微妙。结果我还是用回原来的椅子。 ……反正,只是试试看买便宜的东西,没造成什么巨大的金钱损失……可是该怎么说呢,精神上的打击倒是很大。因为这个东西有质量,所以比起用同样的价钱买到烂游戏,这次更有「搞砸」的感觉。 现在我坐在原本的椅子上,在自己心中决定「好吧,这张就给客人用」的那张新和室椅,静静地坐在旁边……明明就没有客人会来吧……呼。 接下来就是致谢词了。 首先……一定要放在第一位的,就是为本书提供精采到让人全身发抖的插画的nino老师! 虽然和现在的完成版有点不同,不过当初拜见老师的设定稿时的感动,现在还是忘不了。那是第一集本文才大概写出来的时候,但是看到那些精彩的插画……连我这个从头到脚都不认真到极点的作者都打从心里想:「我也要打起精神来改过向善了。」 拜见这本书精彩封面图的草稿时,感动到一股热泪涌上眼眶,只能想着:「饶了我吧!」证据就是,收到这第一集的封面插画后,我自动自发地改良好几次故事本文。 真是太感谢你了,把我心中想像的《我的勇者》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会努力写出不让nino老师觉得丢脸的系列作品! ……不过,第二集也是一样被法迪欧「没什么用的禁忌魔法描写」占掉大半篇幅啊!对不起!真的是有很多需要道歉的事!我所谓的「改良」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疑问一直源源不绝地涌出,不过请不要因此对我失望啊! 下一个要感谢的,是从《我的勇者》开始合作的新任责编。 「总是弄不出正经构想」、「好不容易弄出来,却又和本文主线差异太大」、「明明是奇幻小说,却有多得不正常的对话文」、「话说回来,要让小学四年级的人当主角是认真的吗!」、「看来好像是认真的,既然这样情节要怎么发展?」等等,一开始就让编辑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托编辑之福才能让《我的勇者》以这么精采的形式问世。真的,太感谢你了。今后可能也会有让你很头大的问题出现,还请多多指教! 最重要的,是现在正拿着这本书的读者大人。 第一次接触我的作品的读者,想必是被nino老师美丽的封面插画吸引,不过如果书的内容也获得那么一点点青睐就太好了。如果可以,以后也请继续关切小彻他们的冒险故事。 再来是从上一部、上上一部作品,甚至是网路小说时代就开始和我交流的各位读者。 这次的新作《我的勇者》你们觉得如何?这本书虽然和比较商业化的前两部作品大不相同,但如果你们可以在这本书里感觉到那么一点我的「风格」,我就觉得很高兴了。这次的作品里没办法找到和前两部作品世界観的连结,但希望大家往后能继续支持。 那么,我想这篇冗长得乱七八糟的后记,就在这里画下句点。 下次就让我们在《我的勇者》第二集再见!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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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动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心里的想法完全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了。 已经……连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无法好好地连结在一起了。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不见会有多么轻松啊! 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儿子。 为什么神要让我遇上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sthm 录入:zbszsr 修图sthm 「为什么…连你也变成这样……」 心电图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加护病房里回荡,我轻抚着病床上儿子的头。 「居然兄弟两人都……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 就算问他,他也只是……只是让人工呼吸器的面罩内泛起雾气而已。 并列着两张病床的icu中央,我在折叠椅上宛如要向神祈祷般弯着身体。 然而内心翻腾的情绪却和神圣的祈祷完全相反。 「(祢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啊……告诉我啊……说啊!)」 我在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对神呐喊着诅咒的言语。 抬起头一看,走廊侧的大窗户映照出自己的面容。 蓬乱乾枯的头发、色素已经沉淀到不管怎么睡都无法改善的黑眼圈、干燥的嘴唇再加上粗糙的皮肤。 对世界绝望太久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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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下重罪,应当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很多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虽然老公也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么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的错? 到底是谁剥夺了我儿子们生存的权利? 到底是谁…… 「…………」 我抬起头,来回看着两张病床。 ……在这世界上明明就有很多健康到不行的孩子,为什么不把那些健康分一点点给我儿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突然注意到,有两个护士透过走廊窗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往我的方向窥视。发现和我对上眼后,她们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逃命似地离开。 ……别人的不幸就这么有趣吗? 「…………唉。」 不行,与其理会这种事情,不如快点祈祷孩子能早日康复。 虽然神早就已经不能信任了。可是…… 「(恶魔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肯听我祈祷的……什么都好……)」 我牵起儿子的手,拚命祈祷。 「(需要支付代价的话,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所以拜托……)」 我用力地闭紧眼睛,继续紧紧抓住儿子已经感觉不到体温的手。 第一章 对我——三上彻——而言,国语是一门非常难以理解的科目。 因为,作者想传达的事啊、登场人物的感觉什么的,不是都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吗? 不对,我真正想要大声主张的是:「真要说的话,阅读测验这玩意儿真正考验的其实是出题者的国语能力啊!」 说到底,同一种词语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读吗?正因为如此,出题者才应该诚心诚意地考虑这些,认真地面对测验!我打从心里—— 「那个,就算是如此……小彻。题目要你写『沉重』的相反词,然后你就大大方方地写上『重沉』。你的尴尬小事件也实在是……」 「那……那又不是我的错!」我红着脸嘟起嘴坚持着。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我们正在前往斗技都市鲁萨尔的途中。听完我主张的旅伴法迪欧,甩着轻浮到极点的火红长发,一脸看不下去地叹息着。 「总觉得你啊……就是那种人啦!」 「那种人是哪种人啦?」 我鼓着脸颊缠着法迪欧问了半天,他才一脸不耐烦搔着头回答: 「要怎么讲呢?基本上脑子是不坏,可是却念不好书的类型吧!」 「人……人家才不是笨蛋!人家也才拿过两次鸭蛋而已!」 「还拿过两次啊!那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笨蛋了!」 「才……才不是呢!一次是因为每个答案都写到下一格去了……」 「感觉很像你会犯的错误啊……然后呢?另外一次是怎样?」 「另外一次是……很单纯地……」 「嗯?啊~忘记在答案卷写上名字之类的吗?」 法迪欧一个人擅自接受这个答案的时候,我转开视线回答道: 「我拚老命想要答出第一题,结果就把考试时间都用完了……」 「完全就是个笨蛋啊!」 「才不是笨蛋!是因为那题难得莫名其妙啊!而且实际上,我也是连那一题都没有解开,所以才会吃鸭蛋的啊!」 「啥啊?到底是怎样的难题啊……」 「我绝对忘不了的,那是在三年前,小学一年级时的第一次考试……」 我紧紧握住拳头,用恨得牙痒痒的表情说出那道题目。 *首先,请写下大家今年的目标! 「这有可能答错吗?」 「这题超难的啊!我想了很多很多,结果不知不觉就打钟了。」 我不甘心地更用力握紧拳颐。 「还认真起来啊!怎么从小时候就那么不懂随机应变啊!你真的是喔……很那个耶!」 我好像被法迪欧骂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被法迪欧骂呢?真没道理。 就在法迪欧想要继续严厉地碎碎念的时候,直到前一刻还决定要袖手旁观的另一位……不对,另一只同伴,橘色的毛球型飞行生物路乌开口说道: 「shut up喔!法迪欧!和魔法诈欺犯一样的人居然对身为勇者的主人说教,别笑死人了!」 「嗄?你这家伙乱说什么?谁是魔法诈欺犯啊!老子可是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禁忌魔法,伟大的大魔导师喔!」 「那种自我介绍就已经是在诈欺了!真是的,只会让敌人喷火的家伙居然自称是大魔导师,想笑死谁啊!」 「吵死了!你这个只会白吃白喝的小使魔!」 「请不要在使魔前面加个『小』字!」 「啊!我倒是觉得这样挺适合的耶!路乌,感觉很可爱啊!小使魔!」 「连……连主人都这么说……」 路乌消沉地垂下软软的耳朵。太可爱了。超适合小使魔这个称呼。 可是路乌马上重振精神,再次和法迪欧针锋相对。 「说起来,法迪欧你本来应该是和勇者大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局外人吧!」 「说我是局外人也太过分了。现在在这个世界我可是小彻的监护人喔!」 「那……那只是『暂时』的,不过就是主人被召唤的时候你刚好在旁边而已!这样就以主人的教育者自居,装熟也要适可而止!」 「我也不想搞什么小鬼教育啊!我只是……」 「只是?」 法迪欧面对路乌的反问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看了看我,不解地抓抓头,发出「啊……」的一声呻吟似的声音。 「………说的也是,为什么本大爷要这么担心小彻的教育啊……」 「法迪欧?」 我歪着头看他,他露出害臊的表情念着「唉,小鬼真是烦死人了!」转身背向我们往前走去。 『别在那边罗罗嗦嗦了,快点往鲁萨尔前进啦!不快点的话斗技大会就要开始了!」 听到法迪欧这么说,我和路乌互看一眼。他说得没错,距离斗技大会开始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可是…… 「说起来,时间会这么赶不就是因为法迪欧肌肉酸痛,害我们必须待在维利尔村一个多礼拜吗……」 「唔!」 「不只是这样喔,主人!出了村子以后也因为法迪欧迷了路,还被卷进难缠的麻烦里……」 「唔唔……」 「啊!那个意外地花了不少时间呢。嗯……如果照一般速度慢慢走的话应该是赶不上预选。不过,如果法迪欧可以接受的话我是无所谓。」 「呃………」 法迪欧的背上瞬间被好几只看不见的箭射中。 他露出恶心的笑容转向我们。 「哎……哎呀~小鬼们,先别管是谁拖累行程,只要稍微加快脚步……」 「「咦~?不要——」」 法迪欧因为我和路乌的嘘声而哑口无言。虽然我有勇者的能力,路乌也有翅膀,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加快脚步,但是看到法迪欧那种态度就是很想唱反调。 法迪欧恨恨地地盯了我们好一会儿后才继续往前走。 ……终究有在反省了吧? 我和路乌对看一眼……好像有点可怜耶。没办法,这时候就换我们当一下大人,多少加快一下脚步——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 ——就在我们想要加快前进速度的时候,法迪欧突然刻意提高音调。我们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他完全没有转向我们,瞬间停下脚步……然后突然往街道猛冲而去! 「喂——!我们来比谁可以先跑到鲁萨尔——!快点——!」 「「要骗小孩也不是这样吧!」」 这是什么藐视孩童心灵的大人啊!就连最喜欢这种比赛的我也因为提案方式太过随便,完全不想参与啊! ……算了,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他现在确实是我的监护人,也不能跟他走散。 我和路乌深深叹了一口气。 像笨蛋一样在晴朗的蓝天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追在他后面向前跑去。 * 我——三上彻——以勇者的身分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已经过了大约十天。 一开始虽然因为「被丢到奇幻世界」这个状况而陷入混乱,但现在几乎已经进入状况了。不如说,离家独自行动十天这种「感觉好像不良少年唷!」的兴奋感还比较强烈,不过因为听说这里超脱时空,所以也不必太过在意的样子。 魔法、魔物。我也多少适应这些原本世界不存在的元素了。虽然看到魔法的时候还是一样会感到不可思议而兴奋起来,但无法理解和恐惧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因为,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我也不知道电视是运用什么原理才能映出画面,却还是可以享受看电视的乐趣;操作遥控器也不成问题。 但是,魔物这东西总归是会要人命的危险生物,我这种热爱电玩的「the 现代之子」要习惯它们看来还是得花不少时间吧……不过说起来,之前我有个机会上演相一大群魔物对峙的戏码,好像在那时候就一口气习惯了。说不定早就比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一般人还更加亲近熟悉这些生物。 也因为如此,现在正以相对悠哉的步调继续我们的旅程。 勇者姑且还是有「去叫醒女神大人」这个任务在身,不过那似乎也不是那么紧急的任务。 充当监督者兼世界间桥梁的使魔路乌,似乎比较希望可以尽早和负责支援勇者的组织「女神教会」会合,但想要在那之前利用我身为勇者的力量沾点好处的法迪欧却怎么也不同意。结果,这两人一路上就这样一直吵个不停。 只是,身为勇者本人的我是觉得……嗯,老实讲应该是怎样都好吧。虽然非常感谢路乌真心为我担心,希望我可以早日完成勇者旅程的心情,但法迪欧说的那句「和教会会合的话就会马上失去自由喔」却又动摇着我的心。而且不管怎么说,法迪欧对我照顾有加,所以也想要在跟教会会合之前先报恩。 而路乌大概也同意这点,正因为这样,他虽然一直跟法迪欧吵嘴,却不曾抢先自己去跟教会取得联络。 在这个微妙的状况下,我们正前往的目的地是—— 「哇!好棒喔——!」 爬上小山丘后,眼下是规模庞大的城镇,我忍不住兴奋起来。路乌和法迪欧也停下脚步眺望这幅庄严的景色。 ——斗技都市鲁萨尔。 诚如其名,首先映入我们眼底的是城镇中央看起来应该是巨大斗技场的圆形建筑物。感觉很像在课本上看过的罗马斗技场。只是好歹也是现在正在使用中的设施,外观干净得闪闪发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体呈现流线型的构造,总令人有种「最先端」的感觉。就像登在儿童科学杂志里面的未来建筑想像图,完完整整跑到现实来那样的创新感…… 老实讲,超帅的。 这时瞬间被这座城市掳获了心的我抓着法迪欧的衣摆兴奋地叫着:「这个真的超棒的!对吧!法迪欧!我只听说是很大的城镇,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棒!这根本就是个都市啊!」 「哈哈哈——对吧对吧?」 虽然明明不是他建造的,法迪欧看起来却是非常自傲满足。 平常总是可以鸡蛋里挑骨头的路乌也发出赞叹:「虽然学习过相关知识,可是……亲眼看到才知道真是不得了呀—太惊人了!嗯,真是太惊人了!」 路乌也难得地兴奋起来,每说一次「太惊人了!」耳朵兢跟着开开合合。好可爱。 我们三个就这样停下脚步,观赏了城镇全景好一会儿。 虽然不管怎么看都会被显眼的斗技场吸引住视线,但其实城镇整体便建造得非常壮观。我们之前住的维利尔村是个小规模的乡下村庄,而且那时候出于某些原因村民又比平常还要更少……我却是以它为基准来理解这个世界,没想到这个世界所谓的大城市……五光十色程度和我的世界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实际上鲁萨尔的建筑物和像牧歌一样悠闲的维利尔村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不同,如果要选一边的话,鲁萨尔和我的世界里的文化还比较接近。 城镇整体的构图是以斗技场为中心,街道呈放射状往外延伸。这好像在哪里看过啊!我拚命地回想,突然,我想起了那时候在病房里看哥哥用电脑时的情景。 对了!哥哥很喜欢那个可以看到很多街道景色的「街景」功能,我记得那时看的是……嗯……叫什么来着?巴黎的……市……市街?……咦?好像是很接近的东西……是凯……凯…… 「呃…巴黎……巴黎的…市……!凯旋门广场!就是很像那个啦!」 「「?」」 法迪欧和路乌一脸震惊地回头看我。我一瞬间也目瞪口呆,之后才意会过来,露出笑容向他们说明:「啊,刚刚我说的是在我们世界中一个很有名的观光景点啦!」 「「啪…啪哩啪哩的死骸专门广场?」」(注:两者日文读音相近。) 「咦?啊?嗯?」 虽然他们两个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里面有发音听起来很像的单字,而且要纠正他们也太麻烦了,所以总之先点头吧!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惊吓地瞪圆了眼睛……法迪欧的额头还渗出了汗水,一边轻轻推推旁边的路乌。 「喂……喂!毛球!你不是有很多关于那边世界的知识吗?那是真的吗?」 「路、路乌被输入的只有关于现实生活的基础资讯而已。所以,说不定主人的世界真的有那种东西……不过这也太……」 「什么啊!太没礼貌了吧!当然有啊!而且是超有名的观光胜地耶!一定有很多人参观以后带着笑容回去喔!」 「「看啪哩啪哩的死骸吗?」」 「(巴黎的市街?)咦?啊……嗯!对啊!因为是去观光嘛!当然是开开心心地参观市街啊!」 「「?(居然有能够开开心心地看死骸的种族?)」」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啊?参观市街什么的很普通啊?」 「页……真的假的……小彻的世界……我的天啊……根本就是修罗之国嘛……」 「?」 法迪欧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路乌也少见地不飞来停在我肩上,而是脸色发青地窝到法迪欧肩上缩成一团……虽然不太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两个人的感情好像变好了,这比什么都值得开心。 我再次将眼前绝景映入脑海后转向两人,有精神地说道: 「好!那么,我们重新开始赛跑去斗技都市鲁萨尔吧!」 「「…………………噢!」」 「?」 虽然对两人缺乏干劲的样子感到满腹疑问……总而言之我们又再次朝着鲁萨尔起跑了。 * 鲁萨尔的街道上满溢着异样的活力。从城镇入口通往斗技场的大道旁店家林立,人潮也漫溢到大道中央,挤得水泄不通。 当我对这惊人的拥挤程度瞠目结舌时,法迪欧一脸稀奇地问我:「咦?怎么啦?我还想说是你的话一定会在那里兴奋得又叫又跳哩!」 「咦?啊……嗯,是很好玩呀!只是有点……被吓到而已。」 这和著名神社的元旦参拜没两样,不管哪里都是兴奋不已的人。 人家我也是很爱庙会的热闹气氛啦!可是这规模大到让我却步了。这跟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待在有点寂寥的乡下村庄可能也有一点关系。周围环境的落差实在太大了,让我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良。 而且身材矮小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去参观一旁人挤人的摊子,光是前进个几公尺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至于路乌呢?虽然是说用飞的,但也有气无力地询问法迪欧:「这个城镇一直都是这样吗?」 「哈哈,当然不是啊。虽然原本就是个人很多的城市,但现在会这么热闹是因为斗技大会的关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啊!」 法迪欧眺望着在人群最最深处微微现出形影的斗技场说着。 「可是啊……」我盯着斗技场富丽堂皇的外观继续问道:「这么壮观的建篥物一年只用一次啊?」 「不,才没有那种事。除了斗技大会以外,一整年都有登录武者的排名赛;另外也常常举行决斗以外的活动,比方说有名歌手的演唱会或是剧团公演等等。」 「如果用主人世界的东西来解释的话,就是跟『武道馆』同样性质的东西唷!」 路乌的说明超级清楚明白。我再次深刻地觉得果然这种时候有身为两方世界桥梁的路乌在真是太好了……虽然说战斗方面的能力相当微妙就是了。 「原来如此。举办那些活动的时候一定也是人挤人吧!」 「啊……嗯,是啊。不过,这个『鲁萨尔斗技大会』还是与众不同喔!好歹这也是大陆最强战士的决定战呢。话题性就不多说了,整个比赛精采到连我这种武术门外汉也可以看得很尽兴。」 法迪欧说着说着脸上确实也罕见地浮现男孩般的兴奋表情,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嗯,好想快点看到斗技大会喔!」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那个瞬间,路乌和法迪欧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我看。 我眨眨眼睛,两人愣愣地同声说: 「「小彻(主人)是要参加的那一边吧?」」 「啊……」我因为这个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实而张大嘴。 对耶!原本这就是我们来鲁萨尔最大的目的啊! 路乌姑且还是有「和大城市的教会取得联络」这个其他目的,但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要参加鲁萨尔的斗技大会。 说起理由,法迪欧只是单纯地为了奖金,而我则是为了要了解自己的实力。 我以勇者的身分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同时也被赋予了非常强大的力量。可是,那股力量到底可以对何种对象造成多大影响,对我而言还是个未知数。 一开始我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是经过维利尔村的「修·罗加」骚动,我深刻体会到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多么重要。 要是再考虑到回报法迪欧的恩情,参加鲁萨尔斗技大会对我来说更是理所当然。尤其大会似乎也没有「禁止勇者参加」之类的规定。 原则上不喜欢绕路的路乌也和我们的意见找到了妥协点——「大会结束后马上去和教会取得联络」。 所以说,现在我们已经到达鲁萨尔,之后只剩下参加斗技大会而已…… 「咦?」我回想到这里,突然扬声说:「要参加是可以啦!不过这种东西不需要事先登记什么的吗?而且我来自不同世界耶,没关系吗……」 听见我的疑问,法迪欧只是悠悠哉哉地回答「没问题没问题!」 「原则上应该只要通过预选测验就等于参战ok了。」 「这个检查方法还真是宽松呀……」路乌目瞪口呆地喃喃说道。 「也是啦!」法迪欧应了一声,又马上加上补充:「话虽如此,这个斗技大会本来就是可以携带武器的最强战士决定战啊!如果参加者全都是正正当当的好孩子,那就没什么好看的吧?」 「唔嗯……」 好孩子路乌表示不满,但我却是相当能够接受。 因为,真正的高手一定不是平常就让自己置身于战斗中的人嘛!而且真要说的话,总是会有一些职业不方便见光的参赛者吧。 法迪欧继续说明。 「而且,虽说可以携带武器,但是对杀伤能力也还是有限制,太超过的武器绝对禁止。要是杀死对手,不只会丧失资格,还可能被丢进牢里,还有对参赛者过分不人道的伤害也是禁止的。话说回来,就算是可以带上场的武器,大会那边也是有采取某种抑制威力的方法。所以在这种过分暴力行为会特别遭到非难的状况下,即使参赛者的背景有点不干净也没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是呢!」 路乌总算接受了,放下心中大石似的转了一圈。 不管怎么说,这样看来我也是可以参赛的。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继续询问法迪欧。 「然后呢?那个预选测验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举办呢?」 「嗯?啊啊,等我一下。嗯……奇怪,我把大会简章塞哪儿去了?我想想,根据我的记忆,测验会持续满长一段时间……可是差不多也快结束了,今天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去参加测验——」 「咦——感觉静不下心啊—我也想散散步参观城市耶,」 「就是呀就是呀!梳毛美容&美食之旅的时间也请您纳入考虑!」 「你们两个小鬼吵死了啦!」面对吵个不停的我们,法迪欧一边继续翻找他的包包一边怒吼。 「我也想要慢慢来啊!不过等等喔……说不定可以空一天出来……啊,有了!我看看……」 「休—息—!散—步—!」 「吃—肉—吃蔬菜!」 「吵死了啦!好啦好啦,我看看,预选测验受理时间是——」 法迪欧这么说着,眼睛盯着手上的资料,刚好就在那个时候—— 设置在道路角落的喇叭外观魔法道具,在一片喧嚣中依然不可思议地把声音成功传送到我们耳中,大姊姊以悦耳声音所宣布的讯息也传遍这附近一带。 「△ 叮咚叮咚 △ 第七二八届鲁萨尔斗技大会执行委员会报告。预选测验到今日此时结束受理,我们由衷感谢各位的热情参与。明天将正式开始进行大会淘汰赛,敬请期待! △ 叮咚叮咚 △」 「哇啊啊啊啊……!」「啪啪啪啪啪啪」「咻咻,咻咻!」 「「「…………」」」 我们在听见广播后欢声雷动的群众中茫然呆立,面面相觑。 ………… 就这样,我们的斗技大会在开始前就闭幕了。 赛西莉亚·希维尔 「您是说『魔人』吗?」 听见陌生的单字,赛西莉亚拿着听筒歪过头。蓝色的长发滑顺地披在肩上。 话筒另一头的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用不同于以往的紧张语气说道: 「没错,就是『魔人』。拥有魔物的能力和人类的样貌及智能,强壮又凶恶的物种。那就是『魔人』。」 「……呃……」 赛西莉亚答不出话来。即使扫视这个才把所有职员请出去而空空如也的教会办公室,也不可能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和平常一样是德瑞克队长的玩笑话吗?就算是认真且尽忠职守的赛西莉亚,也无法隐藏自己听见长官突然提出这种童话故事般情报时的疑惑。 德瑞克的叹气声透过魔法通讯装置传来。 「不说也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请你静静地——」 「恕我冒昧,队长。您是否已经到了该和那头部一同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呢?」 「你也太冒昧了吧!不管怎样不要以为加上『恕我冒昧』就可以对长官随便讲话!」 「你现在是在耍笨吗,秃子?」 「赤裸裸的毒舌更不行啊!你真的有了解我是长官吗?」 「打从心里尊敬并随时谨记在心。」 赛西莉亚正经到极点地回答道。原本她就没有恶意,只是太过正直认真而已。 就因为这样,德瑞克也只好痛苦地回答: 「啊啊!算了,随便了!我也是了解你的状况,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 「尤其是关于您的头部,在下总是光亮亮地放在心上。」 「你被开除啦!不准再当骑士团成员了!」 「为——为什么呢?是因为在下违反哪条规定吗,队长?」 赛西莉亚打从心里感到愕然。看她这样,德瑞克在某种意义上也感到愕然。 「你在那边惊讶什么?啊啊,算了!算了啦算了啦!麻烦死了!」 「您的意思是取消解雇的决定吗?谢谢您!」 「是啦,算了!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就把我们队上的主力 ……… 「感谢您那比任何人都宽广的心胸和额头!」 「……你这家伙……被分发到通情理的上司手下真的是太幸运了啊……」 「什么?在下的确常常认为能在队长麾下工作非常光荣,请问怎么了吗?」 听见赛西莉亚认真的提问,德瑞克深深叹了口气。 稍作停顿后,德瑞克才再次回到正题。 「我再说一次,关于『魔人』的事情不是在开玩笑。是事实,是现实啊!」 听见德瑞克的话,赛西莉亚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打从心底感到错愕地回应。 「既然是这样就请您一开始就认真地说清楚。为什么要用自己头部的话题拖时间呢?真是的,这就是德瑞克队长的坏毛病呢,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抱歉。」 虽然德瑞克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硬把话吞回肚子里,百般不甘愿地道歉。深呼吸后,他继续说道: 「关于『魔人』这东西的性质,就像我一开始告诉你的一样。」 「具有人类样貌的魔物吗?若是用两脚走路的魔物我倒是可以想到几种……」 「不,不是那种程度的东西。他们真的拥有人类的样貌,既有足够智能,也可以说话。」 「像是人形使魔之类的东西吗?」 「理解得这么快真是太好了。这个认知大约有九成是ok的。」 「剩下的一成是?」 「他们的能力值和人形使魔可说是天差地远。甚至还拥有此上级魔物更强的特殊能力。」 「…………」 赛西莉亚的眼神变得锐利。虽然原本就不是在开玩笑,但现在她脑中的开关已经完全切换过来了。察觉到这点的德瑞克放低声音说道: 「……这个物种的存在是有多么危险又重要……是你的话就能够了解吧,赛西莉亚?」 「是,当然了解。这个物种的存在代表着——」 赛西莉亚闭上眼睛,然后以非常沉重的态度开口: 「『智慧』这个人类对抗魔物时所拥有的唯一优势……已经不存在了。」 「完全正确。这样你能理解为什么没有向一般大众公开『魔人』的资讯吗?」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这样的处置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现在不但是『神无节』,而且还没有收到任何发现勇者的消息。那些会助长民众不安的资讯发表当然应该避免。可是……」 「我知道。既然决定要压下真正的消息,找出对策就是我们这些知情者的责任了。放心吧,教会和神剑骑士团高层已经进入和全国各地取得联络的阶段了。不久之后应该就会对包含你在内的几名精锐成员下达讨伐『魔人』的命令了。」 「这样啊……」 赛西莉亚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可是让人不安的新材料马上又从德瑞克的口中跑出。 「顺带一提,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魔人』指的并不是某个特定的生物,而是一个种族。也就是说……」 「是,我了解。」 赛西莉亚以暗淡的语气回答。 「已经确认到复数个体了吗?」 「一样正确。能有这么优秀的部下我太开心了。」 德瑞克的声音听起来很敷衍,他也和赛西莉亚一样开心不起来。想到他比赛西莉亚更早收到情报,而且被逼着想出对策,辛苦程肯定无法想像。 「那种辛苦啊,从他的头部就可以略知一二了……」赛西莉亚有点失礼地感慨了一下后,突然又有了个大疑问。 「那个……队长?『魔人』的事情在下已经了解了……但是……为什么是现在,在这个时间点告诉在下呢?」 说着,她眺望教会办公室的窗外。那是和骑士团本部所在地区的静谧氛围完全相反,满溢着独特活力和粗犷风格的街道风情。 斗技都市鲁萨尔。 赛西莉亚如今正为了参加斗技大会而来到这城镇。如果是平常,要出任务应该会带着随从或骑士后辈,但因为这次的目的只是赛西莉亚个人去参如大会,完全是单独任务。不对,甚至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是任务。不管怎么说,这不过只是为了保住教会面子,投身既不是为了保护人们也不是为了讨伐魔物,可说毫无生命危险的战斗。 也因为大会的行程比较松散,某种意义上对赛西莉亚而言也是等同休假。而在这种状态下,为什么会有人特地用教会办公室的魔法通信装置把她叫出来,然后告诉她一堆像童话故事一样的「魔人」资讯呢? 看赛西莉亚完全无法进入状况,德瑞克非常尴尬地说: 「……首先,我想你也清楚,现在骑士团的主力部队正在刚铎领进行大规模演习。而如果要从刚铎领到鲁萨尔,再怎样都得花上十天。」 「嗯?是的,在下也很清楚……那也正是在下放弃参加演习的原因……」 赛西莉亚因为突然跳开的话题感到不解。但德瑞克一点也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魔人』一事是最高机密,不是可以随便对别人说的话。就算要公开也仅限于包含你在内的部分精锐成员,那些散漫的地方骑士团就更不用说了。」 「……是。」 「更何况,所谓的『魔人』拥有极高智能,有的甚至超过人类。那种东西要是扮成人类的话,要识破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我认为就算能够识破并且采取对策,不管投入多少战力都只会无谓地煽动民众的不安而造成伤害。那可是第二糟糕的情况。啊——想到就讨厌。」 「那个……队长?您从刚刚开始到底是在说什么呢?在下完全不明白……」 饶是反应算快的赛西莉亚也完全无法了解现在的状况。 「没有啦!」面对她这种反应,德瑞克好像抓到机会似的笑着回答。 然后……就用那种轻松的语气,一副豁然开朗的态度,像赶鸭子上架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地把正题告诉她: 「虽然得到『魔人』打算混入斗技大会杀害勇者的情报是很好,但老实说现在能为这件事情出动的人员一个也没有。所以赛西莉亚啊,你就一个人去阻止这件事吧!详细情报我会再传给你。那么就这样了,祝你好运!」 「是!奉女神大人之名!……呃……什么?……什么?不是啊!等等——」 赛西莉亚才正打算反过来质问这个难以置信的任务内容,队长却已切断通讯。 「…………」 魔法通话机表示未接通的特殊哔哔声从话筒传来。 「……不是啊……那个……话说回来……该保护的勇者本人现在是在哪啊…………」 虽然知道根本没用,却还是忍不住对某个人提出质问。 空无一人的教会办公室内,赛西莉亚只是一个人茫然呆立着。 * 赛西莉亚一边粗鲁地胡乱翻着用印字魔法传来的资料,一边往斗技场快步往前走。 「(不管怎么说,状况都太糟糕了……!)」 赛西莉亚向来都是忠实执行分派下来的任务,从未示弱。但这次事态实在糟到不能再糟,让赛西莉亚难得失去平常心乱抓自己的头发。 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头向赛西莉亚行注目礼。在斗技大会大大出名也是原因之一,但赛西莉亚本身就有能吸引陌生人视线的气质。然而自我评价甚低的赛西莉亚本人,却因众人的视线而为自己的焦躁感到羞耻。她这回放慢脚步,冷静地看着资料思考对策。 「(现在已经知道的是,有一名魔人以某种方式混进大会 里,目的是要杀害勇者。然后是,这个又强又麻烦能力的详细资料。)」 继续审视魔人的资料,赛西莉亚叹了口气。如果敌人只是强大魔物程度的话,不管出现几个赛西莉亚都不会如此焦急。可是这个魔人的特殊能力实在是…… 「(所以不过是对付几个魔人,就得要劳烦国家出手啊……)」 那是完全能够让人认同这种做法的敌人。赛西莉亚一个人还真的不是它的对手,这已经不是强或弱的问题了。原本要跟魔人作战就需要绵密的计划和互相信任的优秀团队。 不过——赛西莉亚思索着——已经获得这么多资讯也算是占了很大的优势。谍报班做得不错。知道敌人存在,而且连能力都查清楚的话,护卫的难度马上就降低很多。 可是最迫切的问题还是…… 「(那个该护卫的对象,还不知道是谁……)」 赛西莉亚忍不住把手贴上自己的额头。这不是譬喻,她的头是真的很痛。虽然从刚刚就一直绞尽脑汁在想对付魔人的方法,但不管怎么样的对策都会在「护卫对象不明」这个现实面前如烟雾般消散。 让整个情况变得更糟的是,这次勇者的动向。 她再次确认送来的资料后半,关于勇者资讯的部分。 「(在维利尔村附近的确是有一些目击证词,但是没有能够确认是勇者的证据……吗?)」 话说回来「修·罗加」这种巨大自然灾害发生的时期,应该根本不会有人去接近位在行径路线上的村子。就算是那个村子的村民们大部分也都疏散光了。而且…… 赛西莉亚继续翻着资料,对下一页上记载的资讯,半是傻眼半是敬佩地叹了口充满复杂情感的气。 「(所有村民全部闭口不谈关于勇者的资讯,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是令人不解的情况,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如果相信那个听起来还比较像是谣言的情报,这位勇者就是转移「修·罗加」轨道拯救村庄的大英雄了。如果这位英雄本人不希望跟教会取得联络,村民们也会顺从恩人的意愿采取这种态度吧。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实在是…… 「(所有村民居然可以为了勇者团结一致到这种程度,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到底是有多受爱戴啊?报告书上甚至还写着「就算有收到目击证言会呈上礼金的提案,但依然无人愿意配合」。这就很奇怪了吧! 「(这种情节如果发生在平时,我个人是相当抱有好感啦……)」 对总是希望相信他人、想要保护他人的赛西莉亚而言,再没有比这个更窝心的故事了。然而现在这对她而言只是另一个让她烦恼的原因而已。不管怎样…… 「(这回的勇者,似乎完全没有要和教会会合的意思啊……)」 这对应该要尽早开始护卫工作的人而言可说是最糟糕的情况。 唯一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的,大概就是不只我方,恐怕连魔人那边也不知道勇者的真实身分。应该就是因为他们和赛西莉亚这边一样,只掌握到「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应该会在斗技大会出场吧」这些资讯,才会放弃直接出击而采取「潜入斗技大会」这种迂回手段吧。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赛西莉亚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一定得要……比魔人更快找到勇者才行……」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资料,抬头望着眼前这座走了好阵子才总算抵达的建筑物。 在经历漫长历史的城镇中,依然能以自己稳重庄严的容貌为傲的巨大斗技场。 正式名称为——国立鲁萨尔圆形斗技场。 只是在诺伦加德,只说「斗技场」的话大多就是指这个设施。也就是说它是世界最大的圆形斗技场。 直到刚刚为止这里还在举办预选测验。看起来应该是来参观测验的观众们排成纵列从门口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 赛西莉亚趁还没有引起他们注意前快步走向入口。进到大厅之后立刻往眼前的服务台走去。 赛西莉亚的脚步声让正在进行撤收作业的柜台小姐们回过头来,其中一位露出笑容对赛西莉亚说道: 「非常抱歉,今天的预选测验免费观实已经在刚刚结束——」 可是当她看见赛西莉亚的脸,马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 「哎呀!这不是赛西莉亚小姐吗?请问有什么事吗?是要讨论正式比赛之类的吗?」 「啊啊,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呢……」 赛西莉亚在隐瞒魔人和勇者的情况下,简单地说明事由并传达想要浏览受试者名单的希望。柜台小姐虽然表示同意,还是露出少许困惑的表情。 「如果包含落选者的话,资料量就会变得相当庞大喔……」 「啊啊,那没关系。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明白了。那么请跟我往后方的办公室移动。」 「嗯嗯,不好意思。太感激了。」 赛西莉亚笑了笑,柜台小姐突然红了双颊,夸张地低头行礼后领着赛西莉亚往前走。周遭其他柜台小姐也一边偷瞄赛西莉亚一边兴奋地吱吱喳喳。 「(唔,看来我的笑容果然还是不成样子啊。得更精进才行。)」 赛西莉亚一直非常介意为什么同性总是吱吱喳喳地远离她。是骑士团的制服不好吗?还是这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行呢? 赛西莉亚一边进行这种充满误会的猜测一边跟着柜台小姐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观众好像几乎都被请出去了,整个大厅被肃然的寂静包裹着。讨厌无谓斗争的她对这个斗技场本身的氛围倒是不反感。 赛西莉亚缓下脚步,正准备好好享受一下满溢在这个武术圣地,孕育着与教会回然不同神秘感的空气—— 「你说不能接受测验是什么意思啊,喂喂?」 ——的时候。斗技场高雅的氛围被一道没品的声音瞬间摧毁殆尽。 她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穿着松垮垮长袍的轻浮赤发男子,正在找柜台小姐的麻烦。 「不是,就说了,因为规定的受理时间已经过了……」 「还没有过好吗!你看你后面那个时钟,还差一分钟才十七点!看到了没?然后这个预选简章上写的截止时间是十七点!你看!应该还可以接受测验啊!」 「可……可是,就像这边的括弧里面写的,可能会视参加者人数提早或延后截止时间……所以今天是四点半就截止了……」 「写在括弧里的终究就只是写在括弧里吧!真正应该遵守的,应该是那些不在括弧里的吧!对吧?」 「就、就算您这样说……」 柜台小姐一脸困扰地躲避他的视线。赛西莉亚忍不住叹息。 那个客诉男到底是在干嘛啊?把神圣的斗技大会当什么了?完全没有配得上身为高贵斗技者的精神。那种人棍本就没有参加这个神圣大会的资格。 看不下去的赛西莉亚决定助那位柜台小姐一臂之力。 ——就在那个瞬间,红发长袍男开始提出奇怪的说词。 「你看,这个勇敢的小孩说他想参加啊!」 「那个,您是说……小孩吗?」 赛西莉亚因为这句令人在意的话而停下脚步。柜台小姐也歪着头……男子松垮的长袍下摆处,有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探出头来。 他一脸困惑地抓着男子的长袍。 「住……住手啦,法迪欧!太尴尬了啦!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想——」 「你看,小孩子都快哭了!这孩子可是特地大老远跑来参加大会的耶!你这样都不会感到心疼 吗?」 「唔……唔?」 柜台小姐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理论唬得一楞一楞的。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孩子长得一脸天真无邪,湿润的眼睛拥有让只是在一旁观看的赛西莉亚都忍不住晕眩的破坏力,对正面承受攻击的柜台小姐来说更是一击必杀。 而事实上,她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后就一边说着「我……我明白了。我请示一下上级」,一边把手伸向应该是馆内通话装置的贝壳状魔法道具。 她把贝壳贴在耳朵上,叽叽呱呱地讨论了好一下子……然后交杂着叹息着对男子说道: 「我问过上面的人了,他们说平常是不允许这种情况的……不过如果是为了特地远道而来的孩子就特别通融吧。幸好测验用的道具还没收拾……来吧,请从这边的门进入会场。」 「是吧是吧!一开始就老老实实让我们进去不就得了?对吧,小彻?」 红发男笑颜逐开地说。这个态度搞得柜台小姐和赛西莉亚心里一把火起。 可是和他刚好相反,那个叫小彻的少年则是—— 「对……对不起,大姊姊们!真的很对不起!呃……可是……谢谢你们,我好开心唷!呃……所以说……那个……为了不让放我们进去的大姊姊们丢脸,我会努力的!」 ——露出了当今罕见,满是真挚的无垢笑脸。 「「——」」 对柜台小姐们来说应该又是正中红心的感觉吧。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迷蒙的表情娇声说着「加油喔,小彻!」,然后目送他离开。 赛西莉亚也再次被他那和红发男完全相反的柔和心肠感动,忍不住跟着目送他。但是在那瞬间,她好像看见少年旁边有个橘色玩偶般的东西轻飘飘地漂浮着。照一般人的想法,大概会觉得是现在正流行的魔法人偶之类,可是……… 「赛西莉亚小姐?」 背后传来负责引导自己的柜台小姐的声音。 赛西莉亚说着「啊,抱歉」转过身,却又再次凝视消失在会场里的少年……接着对柜台小姐问道: 「可以麻烦让我在观众席看那些资料吗?」 「咦?啊……好的,没有问题……那么,我现在就去拿资料来。」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赛西莉亚目送着柜台小姐离开,接着再次打起精神往通往观众席的门走去。 * 斗技大会的舞台设计非常简单。 只有一座以被称为白凛石,兼具硬度和弹性的石灰岩所组成的圆形舞台摆在斗技场中央而已,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东西。 只是,斗技场也不是一年到头都是这个样子。年间举办的排名赛之中,会有为了水中战而设置巨大水槽,或是藉由魔法改变场地重力以进行空中战的情形;另外歌手或剧团公演的时候也会另外组合重视灯光或音响效果的特别舞台。 可是,历史悠久的鲁萨尔斗技大会并不拘泥于舞台演出。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这是集合世界上最强武者的大会。他们的战斗本身就是最抢眼的可看之处。其他多余的演出反而会变成累赘。 虽然原本斗技大会的会场是这样设计的,但现在进行的不是正式比赛而是预选测验,所以除了舞台以外还有两个大型测验用魔法装置。赛西莉亚感到怀念地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观察舞台时,刚好听完测验概要说明的少年……印象中好像是叫做小彻的孩子,从斗技者入场处采出头来。他一见到斗技场内部的样子,眼睛立刻闪闪发光,一口气冲到舞台上。 「哇啊——好棒——!斗技场好大——!测验装置也好酷!」 「……」 看着兴奋大叫的小彻小朋友,赛西莉亚叹息着心想这和两年前的自己真是大不相同。这个测验对她来说和每天的练习一样只留下淡淡的印蒙而已。 赛西莉亚想要姑且确认一下测验的具体内容和平均分数,正准备启动柜台小姐拿给她的数据终端机—— 「喔喔!不错耶,路乌你看!根本就被我们包下来了嘛!」 ——的时候,又被一道没品的声音打扰。赛西莉亚只得回过头去确认。 在那边的正是那名肩上停着橘色绒毛玩偶的红发长袍男。他东看看西看看后便往赛西莉亚这边笔直地走过来。 「正式比赛的时候可就没办法这样了!你看看,这个最能看清楚舞台的位置,要是跟黄牛买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那个男的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往这边接近。赛西莉亚心里才刚浮现不祥的预感便马上命中。宽广的观众席明明空无一人,红发男子身上却连一点点客气的渣渣都找不到,一屁股就坐在赛西莉亚身旁。 赛西莉亚叹息的同时,红发男随即靠过来搭讪。 「嘿嘿,这位小姐,一个人吗?机会难得,要不要和我一起欣赏预选测验啊?」 这种像是小角色的台词居然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出口来,傻眼的赛西莉亚像是要发出威吓般无言地瞪着红发男,对方立刻发出「呜」的一声明显退缩,又吐出更像是小角色的台词: 「小……小姐虽然是个美女,但是这种时候就……你看嘛……多点笑容,对吧?」 「…………」 「也不需要用那么充满杀气的眼神瞪我……呃……咦?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红发男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就在那时候,一直停在他肩上的毛球突然一脸看不下去地拍着翅膀开口说道: 「请差不多一点啊,法迪欧!没礼貌也要适可而止唷!」 「?」 听见这句无法想像是从魔法玩偶口中说出的流畅话语,赛西莉亚也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被叫做法迪欧的青年连忙捣住毛球的嘴巴。 「哇!路乌你这个笨蛋!不是说好不准在这个城镇随便讲话了吗?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 听见这句话,赛西莉亚身子震了一下……被发现?这个看起来像是魔法人偶、被称为路乌的生物如果讲话的话……会被发现。那是…… 赛西莉亚的怀疑渐渐加深,但是毛球的气势却停不下来。 「路乌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唷!比起这个,法迪欧的言行才更令人看不下去喔!」 「什……什么啊!事实上明明就是托我的福,小彻才能参加测验不是吗?」 他指尖所指的,是正在舞台上与测验用自动人偶对峙的小彻身影。看来是因为刚才已经关掉测验装置的动力,再启动要花点时间的样子。 赛西莉亚看着站在那边闲闲没事的小彻时,叫做路乌的毛球还在继续抗讥: 「你不是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困扰吗?就连那边小姐也是!」 毛球像是在征求赛西莉亚支持一样提高声音。突然被问话的赛西莉亚犹豫了一下后回答「不会啊……」 「不必在意我没关系。比起这个,你到底……」 「路乌吗?路乌是——」「最新型的魔法玩偶喔!这是当然的吧!」 青年慌慌张张地塞住路乌的嘴巴答道。果然很可疑,但是赛西莉亚决定暂时避免追问,让他们放松戒心应该是比较聪明的作法。 原本不停挣扎的毛球被青年告诫了什么,之后便露出没有办法的表情点点头,这才从他手中被解放。就这样垂着耳朵,无精打采地飘到赛西莉亚面前。 「路乌是……魔法玩偶路乌唷!往后请多多指教。」 「唔嗯,这样啊。我是赛西莉亚。赛西莉亚·希维尔。请多指教,路乌。」 「彼此彼此唷,赛西莉亚小姐!」 说着,她握住路乌从绒毛中探出的小手。像人类耳垂一样的绝 佳触感让赛西莉亚一瞬间掉进梦幻之境,但马上又被旁边粗鲁的家伙干扰。 「我叫法迪欧·梅克路斯!出于某些因素不喜欢人家叫我的中间名,所以轻松点叫我法迪欧先生就好啦。」 像是故意要干扰路乌和赛西莉亚握手一样,青年挤到他们中间。赛西莉亚淡淡地、没有表情地回应他。 「请多指教,梅克路斯。」 「啊……那个,我就说只要轻轻松松地叫前面的名字再加上先生就……」 「您聊说了什么吗,梅克路斯?看啊,终于重新启动好了,测验要开始了喔,梅克路斯。您也专心观战比较好吧,梅克路斯?」 「……你这家伙!」 看来不喜欢人家叫他的中间名是真的,他看起来确实变得很烦躁,但赛西莉亚只是平静地转开视线。原本赛西莉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是称呼中间名的,至于其他的想法——老实讲是有,但她一点也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梅克路斯「唔唔唔」的嘀咕了一下,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啊!」一声失礼地用食指指着赛西莉亚。 「我就想说在哪里见过你!你不就是那个赛西莉亚·希维尔吗?大会的连续优胜者,教会的走狗!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的赛西莉亚·希维尔!」 「刚才不是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您的耳朵和脑袋是装饰用的吗?」 「呜……这什么恶劣个性啊……果然就是那个吧?跟名人之间都是要保持距离才是最刚好的!咳!只是有点漂亮又有点强尾巴就竖起来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很强的女人啦!女人啊,就是要跟在男人后面半步的地方才对!这才是女人本来该有的样子啊!」 「…………」 让人无话可说、可悲至极的男人。转头一看,姑且算是同行者的路乌也是一脸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表情。他就这样「咚」的一声降落在赛西莉亚的膝上而不是法迪欧的肩上。大腿上毛茸茸的触感与温度意外地舒服。 法迪欧看见路乌的背叛行为,愤怒地骂了一句「混帐东西」。 「你这什么令人羡慕的——啊,不对!那种骑士女的大腿一点魅力都没有好吗?喂!别太嚣张啊!赛西莉亚·希维尔!你这笨蛋~笨~蛋!」 「…………」 对于他贯彻始终的小角色性格,赛西莉亚忍不住开始佩服起来了。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造就出这种有如最恶劣范本的糟糕性格呢?根本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啊!就算不是在一板一眼的骑士团中耿直程度依旧数一数二的赛西莉亚,也无法接受这种男生吧。 梅克路斯自顾自地发着脾气,「砰」的一声坐到离赛西莉亚稍远的一方去。赛西莉亚对他这个太过像是小角色的反应感到傻眼的同时,膝上的路乌用不会让梅克路斯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对不起喔!赛西莉亚小姐!」 「啊啊,不会啦,你不需要道歉。」 「不是……啊!但……但是啊……那个,法迪欧不是坏人喔!那个,他原本好像就对教会有点不满……不对……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呃……那个……嗯……对斗技大会也有异于常人的感情,今天又特别紧绷,所以对于他的无礼行为,拜托拜托,还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膝上的路乌转过身,从下方看着她,语无伦次却又拚命地为法迪欧说好话。 赛西莉亚虽然对路乌拚命袒护那种小角色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因为那充满朋友情义的言语而感动,笑着摸摸他的头回答: 「嗯,放心吧,我并没有觉得他是坏人喔。」 「赛西莉亚小姐……」 路乌高兴地抬头看着赛西莉亚,赛西莉亚也尽可能用柔和的表情回望他——突然,问题人物又开始在一旁大声说话了。 「喂喂喂!快点开始测验啊!工作人员别偷懒了啊!」 听见那个粗鲁的声音,赛西莉亚依旧保持着微笑对路乌说着: 「我倒觉得他搞不好比坏人还缺乏自尊,从头到尾都是个小喽罗而已。」 「是的,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唷!这样想就可以了唷!」 赛西莉亚和路乌两人一起直直地盯着隔壁的男子。梅克路斯马上感觉到两人的视线,以挑衅的语气说道: 「啊啊?干嘛啊,你们两个有什么不满吗?别给我得寸进尺——」 但他好像马上就想起赛西莉亚是放眼全世界顶尖的武者之一,随即转开视线,吹起口哨继续放话: 「——得寸进尺的话……那……那个……一定……会倒大楣的喔!嗯,给我小心点!」 「「(你才该小心啊……)」」 赛西莉亚和路乌都深深叹了口气,把视线移回舞台。 就在那一刻,表示测验开始的电子音也在会场里响起。 「哇!什么什么?有什么东西浮起来了!动了!还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咦?这个是要怎么样……」 小彻小朋友在舞台上发出困惑的叫喊。正如他所言,他的正面有个高两公尺,直径七十公分左右的黑色圆柱开始浮起移动,同时,舞台外也从地面出现许多看来像喇叭的东西把舞台包围。 「(第一次看到的确是会觉得莫名其妙啊……)」 赛西莉亚追寻模糊的记忆。 为了确认详细的规则,赛西莉亚启动柜台小姐借给她的数据终端机,把测验概要叫出来到限前的空间。占地利的膝上路乌就不用说了,连原本应该坐在稍远处的梅克路斯都探头盯住画面。 赛西莉亚一边叹息一边快速浏览测验规则。 基本上测验规则非常单纯。受验者只需要在两分钟以内,尽可能击中在舞台上到处逃窜的目标……也就是那个浮游移动的黑色圆柱即可。 成功攻击的威力会数值化,该分数就显示在圆柱上方的空间。每次击中目标数值便会累加,最后就是以时间限制内所得分数的总和一较高下。这个测验的规则大致如此。 「咦?已经开始了吗?呃……呃……我记得是要攻击那个……」 过了五秒才终于发现测验已经开始的小彻小朋友反应过来,他用力往舞台一蹬,往绕着外围移动的圆柱冲过去。 「(以那个年纪来说动作算是不错。可是……)」 「看我的——咦?奇怪?」 少年接近的瞬间,圆柱突然改变航道远离他。小彻小朋友因这意料之外的闪避行动吓了一跳而呆立半晌。 「(我想起来了。没错,那玩意儿就是会这样以非常不规则的方法闪避攻击啊……)」 实际上那个黑色圆柱并不是被谁操纵,完全是自动驾驭。可是那个命令系统似乎写入了某种随机要素,越是经历过严苛战斗的勇士越会被这种毫无逻辑的奇妙动作搞得一团混乱。 梅克路斯对完全着了测验的道而陷入混乱的小彻大叫: 「你在干嘛啊,小彻!那种东西也没有多快吧!」 「我……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可是……!」 少年一边回答一边再次逼近圆柱。可是他的拳头却再次挥空。 赛西莉亚膝上的路乌忍不住飞起来,大声帮小彻加油。 「加油啊,主人!主人的实力应该不止这种程度唷!」 「嗯……嗯!我知道!可是……」 小彻小朋友一边回答一边有些笨拙地接近圆柱,然而他的攻击却再次以些微之差被闪过。 测验开始已经经过三十秒,可是小彻的攻击却是连边都没擦到。 赛西莉亚兴味盎然地观察他的动作。 「(非常孩子气,率真又笔直的动作。打不中完全不值得惊讶。可是……) 」 看着攻击再次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闪过的少年,赛西莉亚手抵着下巴,不禁陷入沉思。 「(太奇怪了,就算是像这种只为了留个纪念而接受测验的小孩,随便乱打也应该会打中几次的啊……)」 可是小彻小朋友却像是完全不走运,到现在还是一样连边都没擦到。在旁加油的两人也焦急着大叫起来。 「右边,右边啊,小彻!哎呀,真是的,刚刚干嘛犹豫啊?」 「主人,请拿出真本事来啊!那边!正面唷!唉呀呀……」 「(……这两个人……很明显对那孩子的动作感到不满啊……)」 就像是在说,他原本应该是更有实力的人才对。赛西莉亚开始感到怀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梅克路斯转开视线,还伸手扯了扯路乌的翅膀。路乌注意到后也转头看看赛西莉亚,明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后,稍稍降低了打气的音调。 「(嗯,这个态度……果然是因为我跟教会有关吗?)」 赛西莉亚将视线转回舞台的同时,这次测验已经开始进入第二阶段。 包围舞台的喇叭型测验装置同时发出「呜——」的低沉启动音。 「哇!怎么了?难道说……是之前讲过的那个泡泡时间?已经到了吗?」 像是想起了事前的说明,小彻小朋友焦虑地环视周围。然后,就在倒数时间剩下八十秒的同时,那些喇叭一个一个往舞台各处喷出颜色鲜艳、速度不同的大量特制泡泡。 「哇!等等!这个……糟了!」 少年慌慌张张地闪避飘过他身边的泡泡。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要是被那个泡泡碰到就会扣分。要避免这种情况的方法大概有两种,一种是单纯地闪避,或者…… 「哎呀,好险!」 少年慌张地伸手挥扫逼近身体的泡泡。 ……没错,就像那样用武器或手脚把泡泡打破。但就算要使用手脚,被泡泡碰到手腕或膝盖以上等接近身体的地方可是会扣分的。也就是臂部或大腿碰到也会扣分。 「哇、哇啊?等等、我没听说会有那么多啊!」 自剩下时间少于一分钟起,泡泡的量明显增加。如果想要全部闪开或是击破的话就没有足够时间攻击黑色圆柱。 「哇……哇哇!等……呜哇!完全追不上啊!这样下去分数就——!」 小彻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不但一次攻击都没有击中,反而被大量泡泡命中,圆柱上显示的分数当然也就…… 「啊啊……搞什么!居然变成负分了……!」 「主人……!虽然路乌不是很了解标准,但您这样是显得很拙劣的样子唷!」 两个人绝望到极点地看着测验景象。虽然好像因为满是泡泡的状况让小彻看不到详细的分数,不过自己总感觉得到被击中多少次吧!他的眼里满是泪水,虽然这个测睑对小孩来说实在是不留情面到让人觉得可怜的程度,但因为这是官方测验所以也无可奈何。不会让他受伤就已经够有良心了。 测验成绩已经乱七八糟了。可是赛西莉亚的眼睛还是无法从小彻身上移开。 「(果然很奇怪。就算是小孩子也应该……)」 一开始看到那还算不错的动作,让人无法联想到现在这种惨况。而且与其说少年是运动白痴,还不如说…… 「(什么啊……那个脚步,根本就是用悍马搬运鸡蛋一样让人感觉不对劲……)」 测验开始到现在,他的动作一直都很僵硬。跟上圆柱的速度是没问题,但在对应突然转换方向的状况时便会有些困惑及犹豫。 面对泡泡也可以用不错的速度反应,但扫开泡泡的并非拳掌或足部,而是手臂和大腿等等会扣分的地方,结果就是不必要的扣分越积越多。 赛西莉亚忍不住咬住嘴唇。 「(虽然不是和这两个加油的人一伙……但这孩子的动作实在是令人着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无法掌握自身的能力吗?成长期吗?不对,应该不是那种程度的原因……而且,明明就是空手上场,情急的时候却会做出『劈』或『砍』的动作,隐约可以看出用武器战斗的人特有的习惯。这点也很让人在意……)」 可是这样一想,赛西莉亚也发现了可以一口气解释这些异状的结论。那当然就是…… 「(如果这孩子是最近才离开原本的环境,同时还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他是以勇者的身分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人类,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从同行者露骨的可疑态度来判断,赛西莉亚觉得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呃!可恶!」 小彻小朋友终于忍无可忍,不理会撞到身上的泡泡直接逼近圆柱。然而—— 「唔!」 这次是在攻击前被泡泡的水滴喷到眼睛,依然没有击中。剩下的时间只有不到四十秒了。 「主人!加油啊!」 「喂—小彻你这家伙,预选就被刷掉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啊,给我认真点!」 「我已经认真了啊!就已经认真了嘛!」 小彻焦虑地说。他早已不顾一切,完全无视所有泡泡追着圆柱跑了。 看着那个动作,赛西莉亚几乎已经可以确信了。 「(多么惊人的脚力。这很明显已经不是普通小孩子的身体能力了!)」 仔细一看,刚开始测验时他的速度完全无法与现在的动作相提并论。 「(我懂了,一开始是因为害怕出界,所以才把速度………脚力压抑住吗?毕竟从舞台上掉下来的话就丧失宾格了,然后……)」 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掌握舞台的大小。动作开始变得大胆,速度也直线上升。然而……还是差一点——他的攻击依然无法命中圆柱。 「可恶,为什么啊!」 小彻小朋友开始烦躁起来。可是赛西莉亚已经开始发现他的攻击一发也没打中的原因。 「(原来如此,完全相反啊,是反应速度太快了。正因为一直用肉眼追着敌人,和身体能力产生矛盾,才会有这么多些微偏差的失误。因为身体和感觉还无法契合。)」 然后理所当然地,「瞎猫碰到死耗子」这种情况也不会存在。就是因为连目标的不规则闪避行为都马上反应,才会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错过。 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只剩二十秒了。赛西莉亚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已经放下该做的工作大声说道: 「小朋友!不要老用眼睛看!交给身体去反应!顺从你的感觉!」 「咦咦?谁啊?可是就算你突然告诉我这种像是武术奥义的东西也……」 小彻在舞台上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一旁加油两人的愕然目光下,赛西莉亚继续说道: 「不是叫你完全不要用眼睛!先用眼睛瞄准,只有攻击的瞬间闭上眼睛!」 「咦咦?这样不是完全看运气……」 「比起现在这种百分之百打不中的状况,碰碰运气总是好多了!」 「呃!喔……嗯!」 少年回答后再次摆好架式。剩余时间已经不到十五秒了。 赛西莉亚和梅克路斯以及路乌一起屏息看着眼前的状况,好像成了他们的伙伴一样;不过她其实还有声援以外的企图。 「(如果可以用攻击力的数值,做为他就是勇者的证据……!)」 虽然到现在为止的动作已经够异常了,但要成为断定他就是「勇者」的证据还是不够。如果他们硬说他只是喜好武术又稍有才华的普通少年来搪塞,那她也无 法多说什么。 但勇者发出的攻击威力绝对无法狡辩,因此才能成为认定他就是勇者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要判定是否为勇者,可说是相当适合的状况。因为现在只有他们几个观众,加上由于测验是自动进行的,现场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这个状况下也就不可能被魔人那边发现勇者的真实身分了。 更幸运的是,这孩子现在的分数是无可救药的负分。就算打出威力再强的一击都会和负分抵消,最终成绩就不会出现太惊人的数字。换句话说……能够判定他是不是勇者的就只有现在在场的人而已。 当小彻小朋友为了最后一击集中注意力的同时,赛西莉亚大略确认现在的分数,快速计算了一下。 「(这孩子现在的成绩是负两千六百分,成年男性的一拳大概有一百五十分,被泡泡碰到一次扣一百分。参加正式比赛的门槛是要超过两千分。这样一来……)」 看来就算现在击出决定性的一拳,照数值来看要参加正式比赛大概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是勇者的话,少说也该有一千……不对,应该会是成年男性的十倍,也就是空手击出一千五百分。如果成功了,就能成为铁证。 「(拜托……打中吧!不要打偏、不能太弱,可是也不要强得太显眼,打出理想的分数给我看吧……!)」 她忍不住握紧拳头。回头一看,梅克路斯也是一脸认真。 他早就已经不在乎赛西莉亚的存在,全力对小彻大喊: 「小彻——!给我一拳打个五千分来瞧瞧!这样就可以勉强超过两千分合格了!而且也不会太过显眼!」 「(说那什么傻话……)」 听见梅克路斯提出的数字,赛西莉亚在内心嗤之以鼻。 「(这个男的到底知不知道测验的标准啊?就算他是勇者也不可能徒手打出那种分数好吗?即使攻击直接击中,最多两千分就很不错了,居然说要到五千……对勇者也期待得太高了吧!)」 而且此刻魔人正打算取勇者性命,这种状况下让他参加斗技大会的正式比赛是赛西莉亚无论如何都想回避的事情。 「五千?呃呃我不太知道标准说……」 「主人!总而言之先以全垒打为目标使出全力吧!」 「啊,那样的话0k!我会抱着挥空的觉悟全力打击的!」 时间只剩下不到三秒的时候,听见路乌加油声的小彻小朋友终于——为了打出最后一击,蹬了舞台一脚,朝着圆柱的方向跳去。 「(——!这速度也太夸张了!)」 那是连赛西莉亚都为之惊讶的速度。大概是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出界了吧,那孩子使出全力跳跃,往圆柱逼近! 「(看这样子……别说两千了,要打出三千都不是难事!)」 想到梅克路斯的期待也许不是那么愚蠢,赛西莉亚忍不住冒出冷汗。回想起来,也听过这次的勇者力量非常强大的传闻。原来如此,这样就可以理解了。这怎么看都不是小孩子的能力。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彻就这样朝着圆柱直线飞去,并在攻击的瞬间闭起眼睛。 圆柱瞬间变换了轨道,但在他现在的速度面莳,那种缓慢的闪避行动根本没有意义。虽然有一点点偏离正中央……但他的拳头扎扎实实地捕捉到圆柱。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代表测验结束的铃声响起。 飘浮在周围的泡泡同时消失,视野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圆柱上显示的数字是…… 「(拜托了……!虽然没有直接命中……扣掉刚刚被泡泡击中的……如果总共是负一千分的话,就是不合格而且几乎和我料想的一样!这样就能确定他就是勇者!拜托,得分落在负一千分附近吧!)」 「两千!一点点就好了,超过两千吧……拜托!」 赛西莉亚和梅克路斯两人有些落差的期望交杂在一起。 这时,泡泡全部消失,出现的数字是…… 「彻·三上最终成绩  二三四〇——」 「喔耶———来啦!超过两千了!干得好啊,小彻!」 「什么……!居然一击就打出将近六千分的威力……!」 赛西莉亚无视因为这绝妙成绩而手舞足蹈的梅克路斯,愕然地想着必须要大幅改正对本次勇者的评价才行。 小彻小朋友本人还对这样的结果不甚了解,呆呆愣在原地时,路乌突然同时拍拍两人的肩膀。赛西莉亚和梅克路斯一起回过头,路乌这才指往显示成绩的方向说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对唷,你们两位都搞错了!看起来应该是看错分数了唷!」 「「咦?」」 听见这句话,两人同时着急地重新检视分数。 「(我是怎么了,想不到居然会因为太急躁而没看到负号……!)」 负两千三百四十分确实是实际多了的分数。完全可以接受。 梅克路斯应该也抱持着相同的怀疑吧。赛西莉亚压下激动的心跳,凝神仔细看了一下,在那里浮现的实际分数是…… 「彻·三上最终成绩  二三四〇〇分」 「「呼……」」 梅克路斯和赛西莉亚同时拍拍胸口。 「(什么嘛……根本就没有负号嘛!不但没有,而且还多了一个零……)」 想到这里,赛西莉亚和梅克路斯同时心里一惊,再次确认分数。 「二三四〇〇」 他们揉揉眼睛。 「二三四〇〇」 ……………… 「啊………啊………」 声音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刚刚自己……难得和梅克路斯有些共通的愿望,在赛西莉亚心中不断重覆。 「(不管怎样都好,总之不要太显眼的数字就好……)」 赛西莉亚是因为要防备魔人,梅克路斯则是为了他的大捞一票计划。 理由虽然不同,但诚心诚意地盼望这点两人都是一样的。 然而,两人真挚的期望和计划…… 现在…… 非常轻易地,以非常漂亮的形式…… 「嗯?奇怪?那个……这是……我……有合格的意思吗?怎么回事?我看不懂那个数字啊!啊……喂!法迪欧!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姊姊!怎么样?我是觉得应该有跟法迪欧讲的一样大概打到两千分——」 被这个天真地歪着头的小彻小朋友给—— 「「啊……」」 「啊?」 ——破坏得体无完肤。 「耍蠢啊————————————————————————————!」 赛西莉亚和梅克路斯悲痛的惨叫相互重叠,响彻整个斗技场。 这就是第七百二十八届,鲁赛尔斗技大会…… 魔人注目度第一名的超抢眼菜鸟诞生的瞬间。 幕间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呕!嗯咳……呼……呼……!」 太阳西沉,夜晚开始悄悄如帐幕般降下的黄昏。 因祭典而显得浮躁的鲁萨尔的街角,酒店街的小巷里,已经有一个不断呕吐、倚靠墙壁的中年男性身影。 走过大街的行人纷纷因为那个声音而皱眉,为了避免和醉汉扯上关系而加快脚步通过巷子。 可是发出呻吟的人不顾不断从口中流出的唾液,像是要求助似地拚命把手伸向明亮的大街。然而,却无法发出呻吟以外的声音。 受到强力殴打的腹部传来剧痛,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过他。 「哎呀,刚刚真是太可惜罗!只差一点就会有人来帮你了不是?唉呀呀,不过人类可真是种冷漠的生物啊。不对,应该说聪明吗?实在是相当聪明啊!」 「啊……呜……啊……」 听见背后响起的不祥声音,男人的脸上泛起恐惧,拚命地像在攀爬墙壁似的往明亮大街前进。 可是——他拚死的努力也被黑暗中哈哈大笑的存在之「力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哎呀?好奇怪呀~斗技大会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你不是拚命想要向外求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呃!呜……啊……啊啊……啊啊……!」 遍体鳞伤的中年男子——艾迪尔口中发出充满绝望的声音。 他的双足违反自己的意志,开始回头往黑暗的巷子深处移动。 「呜……啊……住手……拜托……住手……」 恐惧使艾迪尔的嘴唇痉挛,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依然没有停止往巷内深处移动。 就这样,他被迫回到原处面对引发这个事件的元凶。 「欢迎回来,艾迪尔先生。这样不好喔?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跑走了……」 说着,男人露出微笑。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巷子里,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长袍,简直像是脸以外的部分全都融入黑暗之中。 回到他眼前才停下脚步的艾迪尔,流着眼泪跪下恳求道: 「请……原谅……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喂喂,艾迪尔先生,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有做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吧?突然被抓进巷子里遭受这种待遇,结果居然还说『请原谅我』,这真是杰作啊!干得好啊,人类!这样才是人类啊!」 「咿……求……求求你了,请……请住……住手吧……」 听见艾迫尔这句话,兜帽下的眼眸发出妖异的光芒。 「住手?要我住手是什么意思?我从没有碰你一根汗毛啊?不如说该住手的应该是你吧?」 说着,男人从长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恶心人偶。 「咿呀!」 察觉到什么似的艾迪尔放声尖叫着后退。 戴着兜帽的男人在黑暗深处舔了一下嘴唇,继续操弄手上的人偶。 「喂喂!快住手啊!艾迪尔·休斯先生!难道是想继续揍自己的肚子吗?」 「呜、啊啊……!嗯!呕!」 瞬间,艾迪尔像是发狂般全力朝自己的腹部挥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然后他终于翻了白眼,渐渐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在那之前,戴兜帽的男人弹了弹手指,紧接着,艾迪尔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当场倒地不起。 戴兜帽的男人叩叩叩地走向气喘如牛,全身上下布满眼泪、鼻水和自己呕吐物瘫倒在地的艾迪尔。 那个模样彷佛就是死神本人,艾迪尔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可是戴兜帽的男人只是一把抓住蜷在原处的艾迪尔的头发,拉起他的头……在黑暗中嘴角浮起无法想像是属于人类的邪恶微笑,将脸凑近。 「我说,艾迪尔先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秒之内做出你的决定。」 「………………咦…………啊………」 「嗯?啊啊,发不出声音吗?喂喂,做得太过火了吧,艾迪尔先生。居然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脑筋不正常吗?真拿你没办法……对了,这样好了,那我现在说的两个选择,如果第一个比较好就点一次头,第二个提案比较好就点两次头。ok?」 「……………呜。」 艾迪尔点点头。 「很好很——好。」戴兜帽的男人摸摸艾迪尔的头,笑盈盈地、轻快地说出他的提议: 「『从刚刚开始脑筋就好像不正常的你,非常悲剧地,打算就这样和全家人共赴黄泉』的未来,和『稍微帮我一下,让某个来自异世界,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类消失』的未来,你要选那个?」 「————」 艾迪尔因为兜帽男的话而瞪大双眼……慌慌张张地点了两次头……不只,是三次、四次、五次,以打从心底恐惧的样子,用力点了好几次头。 看见艾迪尔拚命表现的回答,兜帽男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脸。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人类,爱死你了。」 第二章 「那么,虽然冒昧,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 点完餐以后骑士姊姊马上这样说着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右手贴上左胸,越过桌子恭敬地向我行礼。 「在下是隶属于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这次临时有幸获赐护卫勇者的重责大任,虽然唐突还是请您让在下尽一己之力。」 「啊……呃……那个,谢谢……」 我还是第一次让年纪比我大的人向我低头行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姑且也向她鞠躬回礼。赛西利亚姊姊对我露出柔和的微笑,我也安心地用笑容回应……但是旁边立刻就传来干扰的声音: 「咳!勇者的护卫居然只有一个女骑士,女神教会也快不行了嘛!」 「你说什么……?」 赛西莉亚姊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峻,抬起头来轻蔑地看着法迪欧。 「就如我刚刚说明过的,以现在教会的状况而言这是最好的……」 「喔喔!最近骑士大人们也会找藉口了啊。唉呀呀,真厉害啊!」 「……你这家伙……」 赛西莉亚姊姊和法迪欧之间霹雳啪啦地爆出火花。面对着这种已经不知道出现几次的一触即发气氛,我和路乌连忙站到两人中间扮演和事佬,赛西莉亚姊姊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总算回到位置坐下,此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一边注意着不让他们两人听见,一边压低声音和停在我肩上的路乌讲趄悄悄话。 「(我说,路乌啊?我再确认一次喔,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姊姊啊,他们之前不认识吧?)」 「(没错喔!只是在看主人的预选测验时碰巧遇到而已喔!)」 「(也是呢……所以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可以互相讨厌成这样啊?)」 「(……亲爱的主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像是水和火一样,绝对无法相容的东西存在啊!)」 我一边听着路乌参杂叹息的说明一边观察那两个人。他们又在互瞪了,但是姊姊稍微增加一点压迫感以后,法迪欧马上「咿」的一声缩起肩膀,转开视线开始吹起难听的口哨。 「(路乌你看,水和火比起来,果然还是水比较强啊!)」 「(似乎正是如此呢。这就是在风中摇曳,即将熄灭的地狱之火啊!)」 受不了,法迪欧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自己很弱就不要老是找碴挑衅嘛……法迪欧老是骂我有勇无谋什么的,结果自己也是有非常情绪化的地方嘛。而且是非常糟糕的那种。 即使如此………… 「………」 我漂亮地通过测验,现在应该是抵达大都会鲁萨尔后第一次开心享用晚餐的时间……原本应该是的。可是这桌上的紧绷气氛是怎么回事?两个大人带头又是吵架又是冷战,还要小孩去费心注意,这到底是哪招啊?在这种用餐环境下长大的话,就算误入歧途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种环境对小孩子的成长实在太糟糕了! 话是这么说,但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也真的是没办法的事。身为最年少勇者兼大会参赛者兼本来应该是vip的我想要化解现场凝结的气氛,笑着打开话题说道: 「所……所以说,那个什么来着……大姊姊你是说『魔人』……吗?」 「嗯?啊啊,没错,就是那个。现在要请你留心听清楚了………」 大姊姊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把「魔人」的性质,以及他们似乎准备要除掉勇者——也就是我本人的状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所有说明后,法迪欧哼了一句听起来像是「所以?」的话后提出质问。 「赛西莉亚,具体而言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就说是要护卫……」 「就只有你一个?护卫?」 「…………」 赛西莉亚姊婶顿时语塞。看来她自己也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尴尬。 「对啦!没错!」大姊姊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对于这个案件,单靠我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明显是不够,但也不可能两手一摊什么都不做。」 「哈!我倒是宁愿你两手一摊什么都不做。」 听见法迪欧的这句话,赛西莉亚姊姊明显不悦地皱起眉头,然而她并没有当场和法迪欧杠上,只是转过头来一脸诚恳地面对我。 「如此这般,虽然令人羞耻但还是请勇者大人——不对,是小彻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赛西莉亚姊姊努力在不称呼我勇者的情况下向我提出协助的要求。 我则带着些许困惑搔搔脸颊。 「嗯……不过,他们的目标就是我本人嘛!所以帮忙也是应该的……可是,要怎么帮?」 「目前就是,请您不要参加斗技大会。」 「看吧!出现了吧!」 法迪欧像是预料到大姊姊一定会这样说一样扬起声调,往前倾向桌子。 赛西莉亚姊姊狠狠地瞪着他。但是这次法迪欧倒是一点也不畏惧地继续说下去: 「我们和你对斗技大会抱持的想法可是大大不同!谁会因为局外人那丁点童话故事般的可疑魔人情报就收手不干啊!」 「不对,这是根据女神教会的正式调查——」 「我就是在说那种东西根本不可信啦!」 法迪欧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总觉得他常常对女神教会这个组织反应过度。 赛西莉亚姊姊露出困扰的表情转向我这边。 「小彻先生也赞成他的意见吗?」 「呃……嗯,我倒是没有和法迪欧一样把一切都押在斗技大会上……」 说着,我偷偷瞄了法迪欧一眼。他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在那儿,明明是个大人样子却这么难看…… 可是……算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是我的大恩人。 我呼出一口气,回答赛西莉亚姊姊: 「不过我还是想参加斗技大会看看。好像很好玩嘛!」 「好、好像很好玩……」 赛西莉亚姊姊傻眼地看着我。法迪欧在一瞬间喜上眉梢,但被我看到以后马上咳两声清清喉咙转过脸去。然后…… 「……路乌也赞成主人去参加斗技大会唷!」 「应该以勇者人身安全为第一考量的使魔怎么会……」 「也是呢!」路乌以不可思议的豁达态度对不知所措的赛西莉亚姊姊继绩说下去。他像是要岔开主题一样稍微改变了话题。 「说起来魔人这玩意儿听起来也真够可怕的了。通常应该会想尽快和骑士团的各位会合吧!」 「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 「刚好相反,就是因为魔人是那么邪恶恐怖的东西,路乌才这么说的喔!」 「「「?」」」 听见路乌的话,不只是赛西莉亚姊姊,连我和法迪欧都不解地歪过脑袋。 路乌轻咳一声,一脸了不起地挥动小小的手指继续说: 「听好罗!赛西莉亚小姐。那个实在恐怖到不行的魔人,现在是想要利用斗技大会准备除掉主人喔?」 「嗯?所以才说如果不取消参加的话……」 「路乌换个说法唷!平常残忍无比不择手段而且拥有强大力量的邪恶魔人,在如今这种不知道勇者真实身分的状况下也只能选择利用斗技大会……而这斗技大会可是由人类来制定规则,仔细考量过参赛者安全的战斗场所喔?」 「!」 赛西莉亚姊姊的表情变了。法迪欧也露出「原来如此」,好像弄懂什么的样子,所以我姑且也跟着点头说「嗯 嗯嗯」,可是…… 老实讲,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路乌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是很困难的抉择,但是路乌觉得,比起胡乱逃跑让魔人可以毫无顾虑地狙击主人,在斗技大会堂堂正正对决才是上上之策唷!如果能在大会上让敌人先露出马脚就更理想了!」 「「喔……喔喔……」」 大姊姊和法迪欧同时扬起钦佩的声音。总之我也跟着说「原来如此,」,但是……果然还是搞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嗯~总而言之就是我只要在大会上打败魔人就ok了吧?有搞错吗? 「…………」 赛西莉亚姊姊开始认真地考虑路乌的意见。我和法迪欧安静地盯着她看……可是我们突然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 「(不不,路乌这家伙其实只是想要在鲁萨尔多留一会而已吧……)」 我和法迪欧都知道,昨天晚上路乌摊开鲁萨尔的地图在上面咚咚咚地跳来跳去,很兴奋地在做「滞留时期想去的梳毛美容&边走边吃地图」。 转头看看路乌本人,他现在正停在我的肩膀上,吹着和法迪欧一模一样的随便口哨……这家伙啊…… 嗯,不过一码归一码。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路乌的意见似乎也是相当不错的作战计划。大姊姊在多方考量后回答:「我知道了……」 「都已经在预选测验打出那么显眼的成绩了,就算弃权也的确逃不了勇者的嫌疑。幸好,只看最终成绩的话,在这次大会受验者中还只是第四名。虽然会因为小孩和无名菜鸟的身分受到些许注目,但这个成绩还不构成足以断定你是勇者的证据。」 听见赛西莉亚姊姊的话,法迪欧叹息着说:「分数真的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因为其他参赛者都是拿着武器不知道打了了圆柱几次啊。只看总成绩的话还有比小彻更高的分数真是得救了呢。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会因为年龄受到瞩目啊……谁也想不到那个分数是从负分、空手、而且还是一拳就打出来的吧。」 「真的,那时候心脏都快停了……」 赛西莉亚姊姊和法迪欧同时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两个人在我有多难照顾这件事上相当有共鸣啊……真没礼貌。 就这样,关于日后方针的讨论告一段落的同时,料理也开始上菜了。已经饥肠辘辘的我兴奋到不能自己。 「好棒!好好吃的样子!」 桌上排着看起来非常美味的肉类鱼类料理大集合。和重视素材本身风味的维利尔村不同,鲁萨尔料理走的是强调完整调味的路线,这些看起来也非常美味。附带一提,我点了最爱的酱菜。鲁萨尔的酱菜很像泡菜,同样也是很好吃的样子。 所有人一起开动,立刻开始大快朵颐。可是…… 「…………」 餐桌上比想像中更安静。尤其是大姊姊和法迪欧之间漂浮的紧张感,根本就像是最近社会课上过的「古巴危机」。只有路乌比我还自顾自地沉迷在食物中,完全没有要开口炒热气氛的意思。唯一有动静的时候,是赛西莉亚姊姊偶尔向服务生追加料理(应该是想要招待我们的意思吧?) ……没有办法,把肚子填饱到某个阶段后我决定自己打开话题。 「啊!那……那么,我也重新自我介绍吧!嗯!就像我刚刚说的,我的名字叫三上彻!三上是姓,彻是名字!赛西莉亚姊姊,请多多指教!嗯……可以的话就直接叫我小彻,语气也不要太正式。你看嘛!我会忍不住紧张起来。那个……请多指教!」 我越过桌子笑着伸出右手。大姊姊缓下不悦的表情说道:「啊啊,我了解了。也请你多指教,小彻。」并同样伸出手来。「和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根本是不同人啊……」听到这句话,她斜眼瞪了一脸不满的法迪欧一眼,一边握紧我的手。然后—— 「(哇……好厉害!细细小小又很光滑,可是好像很有力。)」 我忍不住因为那不可思议的触感而脑袋一片空白,抓着大姊姊的手捏了又捏。 姊姊好像很害羞似地红了双颊。 「怎……怎么啦?我的手有什么……」 「咦?啊……没有,大姊姊对不起!因为触感太好了所以忍不住……」 我慌慌张张地放开手,尴尬地干笑着搔搔脑袋。大姊姊收回手后搓了搓。 「哪有这种事,我的手明明就只是很硬而已啊……」 大姊姊不知道为什么很没自信地低声说着。我用力对那样的她摇着头。 「哪有!才没有那种事!我觉得大姊姊的手超漂亮的!又强壮又温暖……我最喜欢了!真的!我觉得超棒的喔!」 「咦?啊……这……这样啊……」 面对我的认真表白,大姊姊的视线不知所措地游移……嗯,我想说的话成功传达了吗?这时候还是应该多说几句吧,嗯! 「有听到吗?我真的超喜欢大姊姊的手……」 「啊……不……我……我知道,我知道了啦!不要再继续说了!」 「?」 「……!服……服务生!我们要加点!」 赛西莉亚姊姊红着脸慌慌张张地像要转移话题一样叫来服务生。明明只要让她加点完以后就没事了,法迪欧偏偏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讲了多余的话。 「你干嘛因为被小孩握住手就脸红啊,赛西莉亚?你是那个吗?那个正太——」 「给我闭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锋利的剑尖已经顶着法迪欧眉间了。 「——嗄?」 一瞬间,法迪欧因为还搞不清楚状况而发出脱线的声音……但脸上马上开始冒出一滴一滴的冷汗,抖着声音道歉:「对对对对对对不起……」赛西莉亚姊姊摆出「知道就好」的表情抽回剑,华丽地收回立在椅子旁的剑鞘里。 看着这一串动作,我——超级敬佩的! 「(有人可以在一瞬间就从那边把剑拔出来刺过去吗?明明还有桌子椅子挡在这里……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动作都快到看不到!)」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很注意她的动作……即使如此,那仍是非常洗练的动作。事实上,我们几乎是坐在这家餐厅的正中央,但周围的客人们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异样。 法迪欧脸色发青地保持沉默,路乌惊叹得说不出话……我咔啦一声再度站起来,越过桌子,这次则是用双手紧紧握住赛西莉亚姊姊的手! 「太厉害了!刚刚那是什么?怎么做到的?魔法?必杀技?不管是什么都太厉害了!」 「咦?不……那个……?」 赛西莉亚姊姊因为我唐突的问题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当下无法掌握我到底是在问什么,不过还是立刻就察觉这些问题的意思。 「没有啦,跟你刚刚讲的都没关系,我只是很普通地把剑拔出来而已……」 「普通?咦……普通拔剑就会变那样?好厉害!赛西莉亚姊姊,你真的好厉害喔!你是剑术达人吧!」 「达人?没有那种事啦!我还不成气候……只要每天锻链,谁都可以做得到。并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 「就是说啊,吃饭的时候对人拔剑相向真的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哇啊?」 法迪欧又因为多嘴而被瞪了。可是赛西莉亚姊姊马上露出反省的样子道歉:「不过他说的没错。小彻、路乌,不好意思。」 不……我和路乌,老实讲都觉得赛西莉亚姊姊没有做错什么事………不如说大概有九成都是法迪欧的错…… 抬头一看,被我握着手的姊姊又 开始害羞起来,我虽然觉得可惜也只好放开她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然后,我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了一下……几秒后,做了一个决定,再次转头盯着姊姊。 「赛西莉亚姊姊!我有点事情想要问姊姊!」 「嗯?咦……啊……好啊。」 听见我这么说,姊姊挺直背脊回答。 我认真地看着她继续说道: 「姊姊,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当姊姊的……赛西莉亚姊姊的……」 「我……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姊姊显得更紧张了,脸颊看起来也有点泛红。 路乌和法迪欧不知道为什么用好像家庭主妇在说「哎呀呀!太太您快看那边!」的恼人态度看着我们。 我……我意志坚决地,拜托姊姊! 「请让我……当赛西莉亚姊姊的……徒弟吧!」 「——————么?」 赛西莉亚姊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恍神,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可是我紧紧地握住拳头,接着说下去: 「之前『修·罗加』骚动的时候,还有今天测验的时候也是……我啊!说老实话,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战斗啊!」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所有人同时否定我的话。大家都是一脸「变更『修·罗加』行径路线,还在测验上打出那种妖怪成绩的人讲这什么话啊?」的表情。 可是我摇摇头。 「那是因为勇者的力量很强,不是我本人很厉害。虽然对付小喽罗还勉强有效,但能不能用在斗技大会上就……呃……虽然是猜的,不过在测验中能给我准确意见的赛西莉亚姊姊,应该可以了解我的意思吧?」 「…………」 赛西莉亚姊姊没有回答我,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希望你听了以后不要觉得不高兴……」 她以这句话为开端继续说道: 「要击败现在的小彻,只要有决胜淘汰赛常客那样的实力就能轻易做到。」 法迪欧对姊姊的话表达抗议。 「啊?你这家伙,没看到他的怪力啊!不准小看勇者——」 「我没有小看他。以小彻的攻击力而言,确实是有可能一拳就把所有参赛者给打倒在地。当然,我也不例外。要是被他的攻击击中,弄个不好甚至还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既然如此——」 「然而,遗憾的是,我有自信闪过他的每一记攻击。」 「…………」 法迪欧少见地沉默下来没有反驳。看来是想起去年她战斗时的样子了。只要看看他的表情和赛西莉亚姊姊的态度就知道,刚刚那句话绝对不夸张。 我看着赛西莉亚姊姊,紧紧地握着拳头。 「(……这个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我再次确认了这件事。 其实,第一次在观众席上看到赛西莉亚姊姊,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比面对「修·罗加」的时候,有种更为强烈的「啊,行不通」的感觉。在能够拿出加油或是不要放弃这些精神理论之前需要面对的……令人束手无策的……差距。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再次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赛西莉亚姊姊低下头。 「所以,拜托你,赛西莉亚姊姊!当我护卫的时候就好……不对,只有斗技大会期间也可以,请指导我战斗的方法!」 因为我有一定要让这段旅程成功……然后向女神大人许愿的理由。 「小彻……」 面对我拚命的请求,赛西莉亚姊姊沉默地陷入思考。 然后,过了几秒……姊姊好像放弃了一样,叹了一口气回答: 「我知道了。确实以护卫的意义来讲,再没有比让小彻本身变强更有效的了。嗯,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就来试试看吧。」 「真的?耶耶!谢谢姊姊!」 「呃……喂!为什么你老是要抓人家的手——」 赛西莉亚姊姊的脸又红了。可是我不管她,依旧抓着她的手上下摇晃。 「真的谢谢你,赛西莉亚姊……不对!赛西莉亚师父!」 「师……师父?」 赛西莉亚姊姊——不对,是赛西莉亚师父震惊不已,大声回答。可是路乌和法迪欧却刚好相反,哈哈大笑着随着我起舞。 「喔喔,不错嗰,师父!比起『姊姊』,这个称呼更适合赛西莉亚!」 「很不错啊!师父!嗯,主人就拜托您了,赛希莉亚小姐!」 「你……你们……」 师父的额上爆出青筋,但是手被我紧紧抓着,想拔剑也拔不了。 我们停留在鲁萨尔的第一晚,就这样,非常热闹地度过了。 ………… 那时候我们连想都没想过……背地里魔人以斗技大会为舞台,狡猾而大规模的陷阱已经接近完成。 * 斗技大会正式比赛的第一天。 身为参赛者的我与赛西莉亚师父两人早早就前往斗技大会会场。 话是这么说,也不是说马上就有比赛。今天是—— 「那么,如此这般,我们诚心期待漂亮突破预选测验的在场各位,在今晚开始的正式比赛中能够大显神通,表现活跃——」 ——就像这样,我们被迫参加非常乏味的开幕式。 和昨天测验的时候不同,观众席几乎全部坐满。在这些观众的注视下,正式参赛者在舞台上排成整齐的队伍,人数扎扎实实地达到一百二十一人。以正式比赛来说算是多的。 「(这根本就是学校运动会啊……)」 除了排排站的大多是正经八百的大叔,包括台上大人物又臭又长的致词,真的……完全就是个运动会啊!一开始虽然会因为有观众在看而紧张,但到现在已经自动摆出「稍息」姿势了。 另外,现在台上的大叔……某某运输公司的社长什么的(跟大会到底有什么关系?)致词真是长到不行。而且大多时候都在重复一样的话。 我兴趣缺缺的往旁边瞄去,赛西莉亚师父依然把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脸认真地聆听来宾致词……和第一次参加的我不同,上次和上上次一定也都在听同样的致词吧……师父太厉害了,真是个认真的人耶。 「——近年如此这般的发展,再加上现在已经进入『神无节』,也期望在场各位在面对大会比赛之外的状况,也能大显神通——」 「啊,第二次大显神通!」 「噗。」 我随口说了一句,旁边的师父突然抽动了一下……?咦……该不会师父……刚刚噗哧了? 我狐疑地偷瞄师父,她重新绷起认真的表情,社长先生的致词还在继续。 「——就在这样的时势中,在场各位经过千锤百链的各种技巧将会成为鼓舞我们的——」 「大显神通两次,在场各位三次。」 「——噗!呜……」 啊……师父的嘴角在抽动!有效有效!我的攻击对师父产生效果了!感觉好棒!很好,就差一点了!再来一次就可以……! 我突然充满干劲地在社长先生的致词中找梗。 「——在这之中,今年也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观赏在场各位大显神通的活跃表现,我和在场各位观众都深感荣幸,觉得这便、便是所谓无上的——」 我猛然张开眼睛。赛西莉亚师父转开视线,很明显是在做心理准备。 我……一定要攻下正经八百的师父,开口说道: 「大显神 通三次,在场各位五次……」 「噗………!……呜………!」 师父拚命忍耐。唔唔!我还以为「在场各位」的超高出现率,就算是师父也无法忍住不笑出来的说……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梗。 我……拿出这个秘藏的,小学生一定会大爆笑的梗对师父发射! 「便便一次。」 「没有讲那个好不好!」 师父全力吐槽!咦、咦咦?奇怪耶!我明明就听到「便便」这个词了啊!遗以为师父也一定会笑……咦……啊! 「师……师父……」 「干嘛啦!好了啦!闭嘴乖乖听致词——」 「啊……不是啦……我不是在说那个……」 说着,我环视四周,师父也跟着我四处张望了一下。 然后我们看到…… 「啊……」 别说大会参赛者了,整个会场的人都盯着我们看。 我们两个人的脸变得通红,迅速低下脑袋…… 「「对……对不起……」」 说着,两个人都缩的小小小小的,恨不得马上消失不见。 * 「受不了,都是因为小彻才会遇上这种倒霉事啦!」 「师……师父对不起……」 开幕式结束后,我们回到参赛者用的大厅,师父开始发泄她的愤慨。 我不停地鞠躬道歉后……窃笑着抬头看着师父。 「可是师父你啊!本性这么正经可是居煞意外地……」 「啊?意外地怎样?少在那边揶揄大人!」 「大人……师父你几岁啊?」 「嗯?十六啊……怎么了吗?」 「咦?啊——没什么……」 原本觉得那样在我的世界大概也还是高中生,姑且还算是个小孩。不过我还是决定不要说出口。因为不管年纪多大,从她已经在骑士团勤奋工作的这点来看就觉得,师父和我果然不同,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人」。不过…… 「虽然很认真,笑点倒是意外地低啊……」 「嗯?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我说师父真是认真又厉害呢!」 「是……是吗?………是这样啊。」 师父的表情透出少许飘飘然的自傲……啊……嗯,师父她啊,在各种层面上来看都是个单纯的人呢!……很容易应付啊…… 和师父聊了一会儿,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回头看看来者何人后……我忍不住全身僵硬。 「你好,彻·三上小弟。」 那个人用一种说是男声有点太高,说是女声又太硬的奇怪声音和我打招呼。我也勉勉强强回了一句「你、你好。」……声音果然拔高了。 因为……说起眼前这个人…… 全身被深色长袍裹得紧紧的,从兜帽深处窥视外界的红色眼睛闪着过度妖异的亮光。 「小彻。」 师父的声音也透出紧张的情绪,但她还是把手放到腰间剑上站到我前面。 然而相对于师父的态度,那个穿长袍的人反而以很诡异的轻快语气回应: 「啊啊……抱歉抱歉,太突然了是吧。咦?不对,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打招呼不管怎样都会显得有点突然吧?那还是算了,我觉得这时候道歉有点奇怪……嗯,果然很奇怪。啊……那刚刚的道歉就撤销好了。」 「什……什么?」 对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把我和师父搞得莫名其妙。 但他(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是佛伦·嘉勒菲。和你们一样是大会正式比赛的参赛者……呃,废话!这个大厅里全都是参赛者啊!嗯,我最近好像很容易说一堆废话耶,三上你也这么觉得吧?」 「咦?啊……没有……呃……」 对方莫名熟稔的语气让我不知所措。 好像是要代替我一样,赛西莉亚师父开口回应他: 「嘉勒菲先生,您找小彻到底有什么事呢?」 「嗯?干嘛?我现在不是在跟三上说话吗?你能不能不要插嘴啊?」 兜帽深处的眼瞳中蕴含的冰冷,能够将一眼望去者的心脏冻结。 我忍不住要发出惊叫,可是赛西莉亚师父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不但如此,还用原本就眯得细细的眼睛以不同于佛伦的冷冽将他施加的压力逼回去。 「……唉呀。」 对于这点连佛伦都发出钦佩的声音。我也再次深刻感觉到师父有多厉害。 「(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和刚刚那个被我的笑话搞得那么狼狈的女性是同一个人……)」 不过恐怕,这个才是师父本来的面目吧……太帅了…… 在我像女孩子一样对师父的强大感到心动的时候,佛伦吃吃窃笑起来。 「呵呵……好恐怖唷!我又还没有对三上做什么。」 「还没有?」 「嗯?啊啊……又弄错了,这是用字遣词上的失误啦,抱歉抱歉。但你刚刚的反应也太大了吧?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哪位啊?是三上的什么人呢?」 「我是小彻的师父。现在因为他的父母同意我把他带在身边,所以也身兼他的监护人。」 赛西莉亚师父睑不红气不喘,自然地说着。因为她的说法实在太过自然,瞬间我也没太在意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后来想想,这真是个非常机灵的答案。不但可以完全隐藏我们勇者和护卫的关系,也为我的强度提供了一定程度的说明,同时也和我对她的称呼一致,更让她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保护我……在现在这种必须警戒魔人的情况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回答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只是因为不安紧紧抓住师父的衣摆,傻傻地发楞。可是我觉得我的这个态度也为师父的说明增加了说服力,其实做得非常好……嗯,那个……跟我计划的一样! 「哦——」自称佛伦的男人饶富兴味地看着我们两个,几秒后眯起红色的眼睛笑了笑。 「哎,无所谓啦。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说着,男人从长袍下摆拿出一个恐怖的破烂女孩人偶,让人偶行了个礼,好像腹语术一样用假音说道: 「『请两位多多指教。三上小弟和……』呃……」 「………赛西莉亚。赛西莉亚·希维尔。」 师父犹豫了一会儿后如此回答。佛伦满足地点点头,收起人偶。 「那么,我也想去和其他人打声招呼,就先告辞了。要是在正式比赛中对上,还请手下留情。」 接着转身背向我们……然后真的又在大厅的角落找了其他的参赛者搭话。 我和师父同时松了口气,对看一眼。 小心地以不会让其他人听见的音量说起悄悄话。 「刚刚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赛西莉亚师父讲的那个……魔人吧?」 「……现在还无法确定呢……虽然的确是很可疑……但要这么断定还太早了。」 「可是……他真的超~奇怪的喔?」 「是啊……可是你看那边……」 在师父的催促下,我抬头重新审视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就是正式比赛的参赛者。 大礼帽、小胡子加上长斗篷,把黑白色调穿得闪闪发光的绅士。 脸上画着小丑妆,一边发出「嘻嘻嘻」的笑声一边抛接刀子的男子。 舔着西洋剑兴奋地盯着我看的中年妇女。 身材高大又全身毛绒绒的猴脸中年……根本就是大猩猩怪兽。 穿着一件胸口上用我们世界文字写着「魔人」的t恤的青年。 「全部都是怪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看着震惊不已的我,赛西莉亚师父把手贴上额头。 「因为所谓的强者往往都是属于个性派的人啊……」 「不不不不不,这已经超过个性派的程度了吧!适根本是妖怪大战啊!话说回来,那件t恤一定很奇怪的啊?那个人就是最可疑的嫌犯吧?」 听见我的吐槽,师父却一脸不解地看着那个文字。 「嗯?那个吗?呃……那个有什么奇怪的吗?」 「问我有什么奇怪……」 说到这个地步,我才判断原来师父看不懂那个文字。这么一来,说不定那个人自己其实也看不懂……吗? 像是要为我的猜测佐证一样,师父开口说明: 「啊啊,原来如此,那是你们那边的文字之类的东西吗?唉呀,虽然说约三十年才会有一位勇者被召唤而来,但是勇者在旅途中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啊。就像那样,从那边带来的文化渗透到民间的状况是常有的事。」 「喔喔……这样啊………不对,就算是这样……」 为什么这种状况下会出现「魔人」t恤啊?说是偶然也太刚好了吧!他果然还是我的名单中最可疑的嫌犯。 ……不过,先不管这个,这个状况的确是…… 「到处都是奇怪的人啊。刚刚那个兜帽男佛伦都可爱起来了……」 「对吧?这下你可以理解我犹豫着无法断定的心情了吧?」 「……嗯……算是……」 我们两人一起叹了口气……师父从来就不想参加大会的理由,我好像也有点理解了。不过这个大会对看的人来说应该是超有趣的吧……角色性格这么强烈。虽然对战斗的人来说很受不了就是了。 抬头一看,兜帽男佛伦现在正在跟一个戴着兔子头,抱膝坐在大厅角落的人打招呼……该怎么说呢,佛伦看起来根本超正常的啊! 然后正当参赛者各自打发时间的时候,后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些像是白板或长桌之类的东西被搬了进来。 大家都盯着它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最后进来的一个身穿夏威夷衬衫戴着太阳眼镜的金发大哥哥,手里抓着看起来像麦克风的魔法道具站到白板前面试了几次音后……突然像被吓了一跳似地大喊起来: 「那么!鲁萨尔斗技大会的正式比赛第一天终于开始了!唉呀~真是热闹呢!各位!想要优胜奖金吗?想要吗?」 「…………」 突如其来的亢奋情绪让所有参赛者傻在原处,奇妙的沉默支配全场。 唯一出现的声音是,小丑男稍微迟了几秒后发出的嘻嘻怪声……戴着太阳眼镜的男子像是要掩饰现场的尴尬气氛一样清了清喉咙说道: 「真……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们!比赛就在眼前了大家依然如此冷静!不错不错,耶!哎呀,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本次大会正式比赛的主持人兼实况播报员,威尔·伊格尼尔!指教请多!」 「……啪啪……啪……」 「感谢各位如仙女棒般稀疏的拍手!3q的啦!」 啊……实况播报员威尔先生的额头部冒汗了。说不定他内心其实意外地是个老实人呢。我好像从他身上感觉到,第一次到新班级当天拚命塑造自己角色的转学生的悲哀。 因为开始觉得他有点可怜,所以带着一点想要帮助他的意思,我特意让自己更孩子气地提出问题。 「那个……实况播报员威尔先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是有什么要开始了吗?」 听到我的话,威尔先生发出即使隔着太阳眼镜也能清楚感觉到的感谢气息,马上开始说明: 「yes!真是个好问题啊,boy!g00d!good……question?」 如果还得勉强自己才挤出英文的话,不如直接放弃那种语调和角色性格不就好了。看看周围漠然的反应就知道问题大概不是出在勇者的翻译系统上面。威尔先生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再次清清喉咙重新开始。 「那么,现在要请大家来抽签决定淘汰赛配对罗!」 直到此时参赛者才总算吱吱喳喳地兴奋起来。威尔先生也好像引擎全开一样,继续意气风发地说道: 「到上一届为止总决赛的出场者都会获得种子权,但是因为今年有部分的规则改变,所以种子权变成只授予上一届的优胜者——赛西莉亚选手!」 突然,在场的参赛者们全部把视线转向赛西莉亚师父……面对大人——而且还是强者们瞪视般的视线,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是说起赛西莉亚师父本人…… 「…………今天午餐吃鱼好了……嗯……」 她好像很悠哉似地小声嘀咕道。太……太大牌了喔!师父! 威尔先生的说明还在继续。 「虽然对只想打倒所有人取得优胜的各位来说,淘汰赛的顺序根本就不重要对吧!可是只有一点要请大家注意!那就是,只有充满荣耀的第一轮第一场比赛,因为同时有着热身赛的意义——所以今晚就会登场!」 听见那句话,室内响起些许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不太理解地抬头看着师父,她说了一声「嗯?喔喔……」像是整理好心情一样对我说明。 「往年的第一天都是只有大会开幕式而已。所以应该有很多人没有做好今天突然就要比赛的心理准备吧。哎,那种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过别人留下来就是了。」 「哦……这样啊~真辛苦呢!」 「不不不,小彻你也不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你现在才要开始找武器,而且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如果可以的话第一场比赛最好在三天之后。」 「啊,这样啊。」 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对耶,我还得要习惯使用武器才行呢。大概看一下就知道大会的参赛者都不是我可以轻易用蛮力徒手打倒的人。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抽签吧!抽签的顺序将依照预选测验成绩高低排列!」 「喔!太棒了!」 记得我的成绩应该是第四名,可以早点抽签。虽然俗话说好酒沉瓮底,但是这种时候我还是想趁签筒里还有很多可能性的时候挑战。 「那么,第一位!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预选测验,同时也是去年度第二名的实力派!碾碎万物的铁锤高手——葛朗·高登——————!」 被威尔先生点到名后,看起来应该是葛朗先生的人走出队伍准备去抽签。然后—— 「(哇……好可怕,好强的样子!)」 只看一眼我就吓了一大跳。几乎会被错认为巨人系魔物的高大身材以及布满全身的隆起肌肉,而且他还理着大光头打着赤膊露出浅黑色的光亮肌肤。比起斗技大会参赛者更像是健美先生,不过我就算在电视上也没有看过如此巨大的人。 他瞪了赛西莉亚师父一眼,把手塞进只能勉强通过的签筒洞口。 师父叹了口气。 「今年也来了啊……这个人……」 「师父,你去年打败这个人获得优胜吗?好……好厉害喔……」 虽然说用外表来评断一个人的强弱也不太好……可是,把线条纤细的美女师父和他放在一起一比……果然还是难以置信啊! 师父不知道为什么闷闷不乐地继续说道: 「去年是在总决赛,前年是在前四强战里的对手啊,他的确是很强呢。话说回来,我参加斗技大会之前他已经连续三年优胜了。」 「哇啊!超强的不是吗?」 这么说来,从测验成绩也能看出,在这次大会中他肯定是仅次于师父的实力派。 当然在场所有人好像都有意识到这一点,屏气凝神地等着看他的抽签结果。 「来吧,葛朗·高登选手!第一个抽签的他会抽出什么数字——喔喔喔喔?这个像是要轻轻抓取的动作是?难……难道说完全没有要搅动,直接抽最上面的签吗?真有男子气概!果然是男子汉啊,葛朗,高登!对他来说淘汰赛的开始位置之类的果然只是些不重要的小事吗!」 葛朗先生就算是抽签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默默地瞪着师父。看起来个性非常正经认真,而且眼中除了师父以外再无他人。 在这个紧张的气氛中,他抽出的数字是…… 「居……居然是一号!第一回合的其中一位居然早早就定下来了!不愧是葛朗·高登!果然有大将之风!大放异彩啊!不……不要去管签到底有没有混均匀!只要大会气氛可以热烈起来就可以了!」 威尔先生好像因为忙乱而做了一些问题发言,不过算了。 师父又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小彻,你得尽可能抽后半的数字。」 「咦?啊……因为要离葛朗先生远一点吗?他……他那么强啊?」 「嗯,算是吧……先别说现在的小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算经过训练,对上他的那一天就几乎可以视为小彻在这次大会的最终战了。」 「这……这么强啊……?」 师父点点头,把视线转向葛朗先生的方向。 「他只是战斗风格刚好被我克制而已,平常的话他一定是和斗技大会优胜者称号最相衬的男人。力量和技术都很出众,叫他最强可说名副其实。」 「这样啊……好可怕喔。可是,为什么连师父都这么忧郁呢?」 「啊啊……哎……该怎么说呢?他好像非常怨恨我呢……两年前都还称霸大会的人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打败,遭受世间很多批判的样子……」 「啊……」 这下连我都了解情况了。好可怜啊……葛朗先生…… 师父像是要转换心情一样清清喉咙,然后转开话题。 「总而言之,不只是他,小彻最好不要一下子就遇上去年度参加决胜淘汰赛的对手,这样负荷实在太重了。理想的话就是后半的数字……这样不但在第一战之前可以确保一些时间,还可以先和一些没那么强的对手比赛,适度累积实战经验值,然后再往第二战、第三战前进。」 「原来如此……」 rpg的基本原则嘛!从比较弱的敌人开始依序应战来累积经验值!话是这么说,现在是要抽签。老实讲根本跟努力没有关系,只能在心境上努力祈祷抽到后半的数字……我记得参加人数是一百二十一人,所以可以的话最好抽到一百号附近。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第二人和第三人似乎都已经抽完签,突然就叫到我了。 「下一位,明明是小孩却击出本次大会测验第四名的惊人菜鸟!彻·三上——!」 被威尔先生点到名的我往前走去。和看赛西莉亚师父和葛朗先生时不同,这次是觉得很稀奇的视线一次集中到我身上。 不习惯受到注目的我像在跳机器舞一样僵硬地活动关节走到签筒前面,伸出手准备要抽……不幸的是我居然构不到签筒。只好让负责辅助的大姊姊帮我拿着签筒再次准备抽签。周围的人苦笑起来,我的手碰到摺叠起来的纸片之山。 「来吧!大受瞩目的彻·三上选手到底会抽到几号呢?喔喔!这是……在犹豫吗?彻选手花了好长的时间!和葛朗选手完全相反,犹豫了好久!这样就连男子气概的渣渣都下剩罗!」 「吵、吵死了啦!」 我的脸颊热辣辣的。才……才不是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我没办法好好抓住纸片!然后我越焦急,动作就越像是在搅动签筒里面的签! 「彻·三上选手,下定决心了吗?喔喔,终于连肩膀都采进去了?深处的深处,三上选手,难道你是想要拿箱子最底部的纸吗?」 「不要管我啦!」 我的脸又变得更热了,结果只能尽可能从最最底部的地方拿出签来。 虽然不是有意识的,可能是因为葛朗先生拿了最上面的签,所以才取相反的行动也说不定。不管怎样,我尽了全力。虽然只是抽张签而已。 接过纸条,威尔先生慢慢地把它打开。 我和赛西莉亚师父一起紧张地祈祷……大一点的数字!总之就是大一点的数字,离葛朗先生远远的,在第一战之前还有一点时间,最好还可以跟弱一点的人对战……! 不知道是不是神听见了我们的祈祷,打开纸条的瞬间,直到刚刚都还嘻嘻笑着的威尔先生绷紧了表情。 喔!这大概对威尔先生来说是个无聊的数字……也就是说,是很大的数字—— 「二——二号!彻·三上选手,居然抽到二号!这样今晚举行的第一回合的对战组合就决定是葛朗选手vs彻选手啦————!」 会场内因为这句话而骚动起来。「这样挺糟的吧!」、「会不会弄出人命啊!」、「不过这样应该会很有趣!」…… 人群中,我和赛西莉亚师父只是茫然地瞪着前方。 就这样被下一位选手推了一下,我踩着茫然的脚步回到师父身边。 接着,下一个和下下个选手都接连抽了签……终于—— 我们两个,突然完全不管现在什么情况,同时开口——大声尖叫: 「「耍蠢啊————————————————————————!」」 怎么觉得最近好像也听过同样的台词。 * 「「…………」」 如丧考妣就是指这种状况吧。 我们走出会场的时候两个人都垂着肩膀,沉默地走在大街上。 默默地前进了一会儿,我终于忍受不了,轻轻开口试着缓解这种气氛。 「可是师父你看……仔细一想,如果第一回合就吃了败仗,魔人应该也就不会怀疑我是勇者了。这样说不定反而比较好……」 可是师父依然摇头否定我的话。 「不对,应该无法期待那种事。对手可是当今斗技大会上首届一指的强者,就算小孩败给他也不会成为把你从勇者可能名单上除名的理由。不如说在跟他对战的时候只要表现得稍微善战一点,马上会更受瞩目。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不理想的对战组合。」 「那……那就……我稍微放点水……」 「愚蠢!用那种态度和葛朗先生对战的话,在遇上魔人之前就会受重伤啊!」 说着,师父轻轻敲了我的头一下。虽然不会痛,但我还是摸着头老实地道歉……嗯,师父说得没错。「放水」什么的,不是我这种菜鸟可以随便说出口的话。 在我反省的时候,师父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恰当,深深叹了口气后,回复原来的语调对我说: 「算了,不管抽签的结果如何,我们该做的事还是一样没变。」 「嗯!总之还是一定得尽自己的全力对吧!」 「说的没错。」 我和赛西莉亚师父两人相视而笑。 师父看看左右,往前走了一点以后左转,我也跟在她身后。 「首先要挑选适合小彻的武器才行。」 「嗯,说的也是。可是会有适合我用的武器吗?」 我说出我的不安,同时环伺四周。原来这里是一条武器街, 街道的两边排满了店面,不愧是斗技都市鲁萨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正是斗技大会期间,豪华绚烂的武器在店面的屋檐下挤得满满的……然而,我却不觉得对哪一样比较有感觉。 我和师父两人最后哪家店都没有进去,只是漠然地通过街道而已。 察觉我的样子,师父不解地歪过头。 「怎么了?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喔。女神教会有从安全到食衣住各个方面全面支援勇者的义务,尤其是这种旅行必须的装备,你完全有要求最高级物品的权利——」 「啊!不是,不是那样的……」 我看了看周围陈列的武器和防具,搔着头回答: 「昨天晚上我也说过了,有人答应要帮我量身订做专用武器……」 「啊啊……你是说之前你们住的那个维利尔村的魔法武器店吗?」 「嗯,就是那个。」 我对师父点点头,想起和爱莉姊姊的约定。离开村子的时候,爱莉姊姊说会赶在大会开始之前帮我把武器准备好,可是…… 「爱莉姊姊大概也想不到我的第一职这么早就开始了吧……」 听见我的喃喃自语,师父叹了口气。 「要耐心等量身订做的武器是很好,不过现在这种看来无法期待武器赶在今天送达的状况下,还是找个替代品比较好。就算不是完全合手的武器也比小彻你空手上场来得强。」 「嗯……这么说也对啦……」 说着我再次看向屋檐下的武器,但果然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师父停下脚步,一边打量我身上的装备一边问道: 「小彻,你比较习惯什么样的武器?从身材来看的话,是短剑吗?不对,你的动作比起『斩』更像是『敲』……是棍棒或木剑吗?」 「呃……」 我也停下脚步开始思考。我知道师父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体贴地帮我分析,但我还是对刚刚提出的武器一点感觉也没有……因为人家在那边的世界玩的运动不是剑道也不是西洋剑…… 「(而是运动击剑嘛…可是那个用的是……)」 我想了一下,决定直接问问看师父: 「师父,这个世界里有充气软剑这种东西吗……」 「嗯?那是什么?被赋予风魔法的魔法武器吗?」 「啊……算了……当我没说……」 说的也是。话说回来,就算真的有那种东西,那也是运动比赛用的,完全无法用来战斗啊! 师父露出伤脑筋的表情问我: 「小彻,就性质上你比较想要哪种武器?喜欢小型的武器,或是喜欢比较轻的之类……」 「啊!如果要这样说的话……」 我立刻想像着运动击剑用充气软剑的短刀形象回答: 「基本上就是属于敲击系的,大小也正好适合我的身材——」 「嗯嗯。」 「——握把的部分是海绵,前面是充气的剑。」 「嗯——咦?那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武器!要上哪去找那种东西啊?」 师父双手抱头。我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所以才拜托爱莉姊姊帮我量身订做的嘛……」 虽然说不可能真的弄到充气软剑,但我跟爱莉姊姊订的就是很类似的东西。 「啊啊……原来如此,我了解了。可是小彻,那个是……」 「嗯,我知道。我也没有非要和理想中一模一样不可。」 真正的充气软剑虽然很适合用来斗技,却完全不适合和魔物战斗。 「所以说我们要找替代品。然后,看到目前为止我觉得短剑最适合。可是也不能太短,该怎么说呢?就是要找最适合我身材的那种吧!」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那么现在开始我也以这个基准来试着帮你找适合的武器。」 「嗯!拜托你了,师父!」 我深深向师父行了个礼,然后赶紧和师父一起开始寻找装备。 * 「所以说,结果你们不但抽到下下签,买到的东西也只有那样?」 法迪欧一边用臼齿粗暴地咬开硬面包,一边瞄向我旁边的座位。一把小型的剑靠在椅背上,椅面上则放着护胸、护肘、护膝等一套轻便的防具。 法迪欧灌了一口牛奶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说道: 「喂喂喂,用这种跟玩具一样的装备没问题吧?女神教会的大人啊!你们连勇者装备都没有拨足够的预算啊?」 法迪欧露骨地挑衅,不过赛西莉亚师父只是用刀叉漂亮地把鱼肉切开,淡淡地回答: 「原本适合小彻身材的商品就不多,我已经要店员在这种条件下帮我们准备最高品质的东西了,小白脸。」 「你说谁是小白脸啊!谁啊!我哪时候做了任何小白脸行为了?啊?」 「嗯?啊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梅克路斯的住宿费呀、伙食费什么的都要女神教会全部一起买单,原来是想要自己付啊!那么就快点请——」 「啊!赛西莉亚大人请让小的帮您槌槌背吧?」 法迪欧突然露骨地开始巴结师父……还以为他对和女神教会相关的事情都抱着贯彻始终的反骨精神呢……原来并没有那么一回事…… 师父冷冷地拒绝他的按摩时,一直毫无顾忌地往桌上料理东抓一口西捏一口的路乌扬起声音说: 「可是,路乌也赞成法迪欧的意见唷!现在的装备确实不足!」 路乌一脸认真,嘴边却沾满面包屑。 「听说主人第一场对上的对手就是挥着大槌子的彪形大汉不是吗?面对那种对手却只以这样的轻装上阵似乎有些……」 路乌不安地说着,但赛西莉亚师父只是加点了鱼料理后才回应: 「面对葛朗先生的攻击,不管怎样的防具都不会有太大效果。既然如此这种不会扼杀小彻速度的轻装就足够了。说起来我也是如此,这个大会总体来说还是轻装比较有利。」 「咦?是这样吗?」 面对擅自喝着我点的柳橙汁如此询问的路乌,师父开口回答。 「嗯。看这个城市的样子也可以知道,现在鲁萨尔斗技大会已经是一种大众娱乐。以前的确是血腥的决斗,但是现在虽然依旧重视战斗的精采程度,但同时也会小心注意不要出现不必要的伤者,所以每个武器都施以缓冲魔法。」 「ㄏㄨㄢvㄔㄨㄥ ㄇㄛˊㄈㄚˊ?咦?我的武器之后还会被加上什么东西吗?」 这个初次听见的消息,让我就算正在吃着最爱的酱菜也歪过头询问,于是师父便简单地为我说明: 「嗯。不只是小彻,所有的参加者都会。复杂的原理就省略了,重点就是所有参加者使用的武器都会被施予『对生物的杀伤力显着下降;对无机物则会发挥平常实力的魔法』。」 「呃……」 虽然知道师父已经尽力地说明得简单扼要了,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无法马上理解这个魔法的效果。坐在对面的法迪欧对我补充道: 「意思就是,打到人体的时候人只会觉得有点昏昏的,但是剑互击或是击中防具的时候就会乒乒乓乓啦!小彻!」 「喔喔喔喔!原来如此!」 听完法迪欧专门为我设计的解释终于完全了解了。看到我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瞬间好像显得不太高兴,不过还是接着说下去: 「所以,重装备可说完全没有优势。」 「啊,原来如此。防具被击中的话冲击会整个传过来嘛!」 仔细一回想,穿重装备的人的确很少。之前还以为是开幕式的缘故,说不定那就是正式装 备了啊……那个魔人t恤就先不要理它了。 师父点点头。 「话虽如此,战斗中所受的伤害却不一定是从武器传来的,所以最低限度的护身防具是必要的。在这个状况下,我认为小彻现在这一套装备是最适合的……啊,不好意思,服务生,这个再追加一盘。」 「嗯,我也很喜欢这套装备唷!因为是师父帮我选的,不管哪个穿上后都还是很好活动!」 体育课练习剑道时所穿的防具总是让人感觉不对劲,完全无法像平常一样活动,超不安的。可是师父帮我选的这些装备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师父露出满足地微笑,这次换法迪欧一脸无趣地啐丁一声……这两个人,到底在互相较劲什么啊? 用餐时间大概也告一段落了,我们把话题转向路乌和法迪欧。 「所以,路乌你们今天做了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最先有反应的是路乌。他一边说着「问的好啊!亲爱的主人!」一边跳到桌上,像是在炫耀什么似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啊?主人!」 「………咦?嗯?」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歪着头问。路乌看起来有点焦急地说: 「就是说,看到现在的路乌,有没有注意到哪里不一样呢?主人?」 「咦?呃……」 糟糕……完全看不出来。这位橘色毛球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时候应该要老实承认「我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绝对不能这样回答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和那个时候很像!之前在学校也有被女生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我想了半天才回答说:「……啊!那个衣服的颜色,是不是洗到有点褪色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不是当事人的女孩子们大骂:「男生最差劲了!」就是那个没天理的事件!跟那个很像! 然后,我记得那时候的确是……再考虑到路乌今天可能会做的事情的话…… 我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答道: 「呃……啊!毛……毛变漂亮了?好像变得比较清爽?嗯!」 没错,之前那个女孩子好像也是剪了一点点浏海之类的样子。不管怎样,路乌不是说他要去享受梳毛美容吗! 我抱着不太足够的自信,静静地等待路乌的反应。然后他…… 他紧紧皱起眉头吊起眼睛,鼓起脸颊生气了! 「为什么会看不出来人家角上的超棒光泽呢!」 「竟然是那边喔?」 居然出现选择失误。路乌的身体上除了毛以外居然还有其他可以保养的地方! 路乌怒气冲天地用力挥舞小小的手。 「不是和早上完全不同吗!您看,您好好看清楚啊!这对角!可是为了要成为配得上主人的使魔而请人家好好保养过的唷!您看!您看您看看嘛!主人!除了光泽以外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吧!」 「呃……啊,原来如此!身为使魔,所以好好研磨你的犄角让攻击力up——」 「路乌请他们把角磨钝,让它们更能呈现柔和的圆形唷!」 「完全没有要参加战斗的意思嘛!」 使魔到底是干嘛用的啦!到现在为止跟神o宝贝和数码o贝的印象完全相反啊!不如说感觉都是主人在战斗啊! 在我叹气的时候,路乌「啪」的一声将小小的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请放心吧!主人!路乌下午会好好地……」 「咦?难道说是要去做什么训练可以在战斗中——」 「……去预约把毛修剪好的服务唷!」 「还要让防御力降得更低啊?」 听见我的吐槽,路乌咂嘴摇了摇手指。 「太天真的唷,主人!毛发减少的意思就是体重减轻唷!也就是说……」 「啊……原来如此!是为了要拿起四个以上的坚果——」 「——也就是说,这样就有可以戴着假发抓造型的空间了喔!」 「为什么会一直像女生一样在打扮啦!路乌到底是来鲁萨尔干嘛的啊!」 「当然是为了美容、美食和血拼晴!」 「这早就不是使魔,只是普通的ol了吧!」 勇者的旅行是这种像出国旅游一檬的感觉吗?这样很奇怪的吧? 我转头看向赛西莉亚师父打算求救,然而…… 「服务生,不好意思,这个鱼料理再来两盘。」 「是要吃多少盘啊?师父,我昨天就在想了,你这样会不会吃太多了?」 师父一如往常正经地回应我的吐槽: 「放心吧,小彻。这是鱼啊。」 「所以呢?咦……只要不是肉或是碳水化合物要吃多少都行吗?师父?」 「……小彻…………嗯,神剑骑士团代代都是这样,不管多痛苦都要勉强把食物塞进肚子里。大家都是这样变强的。」 「咦?这是什么相扑道场一样的骑士团啊!这个设定绝对是师父刚刚才想的吧,是吧?」 「比起那种事,主人啊!路乌下次应该要去做哪种『犄角美容』比较好呢?」 「我哪知道啊!而且那个绝对没有必要做第二次吧?」 「对可爱的琢磨是没有尽头的喔!主人!」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什么名言,但那个说穿了就是普通的ol思想嘛!」 「虽然你才刚把料理拿来,不过不好意思,这个鱼再帮我追加一份……」 「师父你到底想要追加几盘一样的东西啊?要吃也吃得均衡一点吧!」 「放心吧,小彻。这是鱼啊。」 「师父对鱼的绝对信任感是怎样啦!」 啊啊,真是的!还没比赛我就觉得累瘫了。 当我正因为路乌和师父这两个「本来正经成员的暴走」累到不行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偷笑的法迪欧对我开口: 「关于这点,本大爷这个上午可是过得非常有意义喔!」 「虽然说这是她们的工作,不过你也不要给店里的小姐添太多麻烦喔,法迪欧!」 「啊啊,我有见好就收——喂!为什么要以我会去店里找小姐为前提啊,小彻?」 「咦?会让法迪欧感觉到充实的不是只有花钱玩女人的时候吗?」 「你对我的认知到底是怎样啦!不准小看大魔导师啊!」 「对……对不起,我还以为法迪欧来鲁萨尔一定是想和这里的女性一起玩……」 「哼,真是没礼貌的小鬼,受不了。不要以为我只会为了那种无聊事花钱喔!我对怎么花钱还是很计较的好吗?」 「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也是有去搭讪啦……」 「这不是去了吗!说对金钱斤斤计较,结果还不是丢找女生玩了嘛!」 「别小看我啊,小彻!我可是到最后连一秒钟都没有跟女生玩到耶!」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搭讪完全失败还可以大大方方把这种丢脸事说出来的人啊!」 听见我的吐槽,法迪欧却还是不改悠哉的脸色回答:「算了,你等着瞧吧!」 「我会有兴致搭讪的只有早上九点开始到十一点半为止的这段时间而已喔。」 「这不几乎是整个早上了嘛!」 「可是十一点半之后到和你们会合前的三十分钟才可以说是我整个早上的正篇啊!」 「你刚刚承认搭讪的时间全部浪费了对吧!」 语言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呢。虽然是同样的一句话,讲的人想传达的资讯和听的人接收到的资讯居然可以完全不同。 真是上了一堂课。 完全没有留意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法迪欧趾高气昂地说下去: 「我旅行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女人或是找乐子啊!」 「说起来好像没有问过法迪欧为什么旅行呢。不过我也没兴趣所以还是算了。」 「给我有兴趣点啦!你监护人的目的好歹也该知道一下吧!」 「反正大概就是关于金钱或是名声的目的不是?啊……有说错吗?」 「………………………………………………才不是。」 法迪欧用很小很小的声音撇开视线回答道。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法迪欧清清喉咙打算带过。 「会……会和小彻到鲁萨尔来确实是为了钱,最后也是想要名声大噪让这个世界对我刮目相看……但这些了不起都只是旅行的结果而已!说得周密一点,我旅行的目的是更高尚的东西好吗!」 「是喔?你说高尚……法迪欧你到底是想要什么东西啊?」 难道说是什么「悟道」之类的东西?毕竟法迪欧姑且也算是个魔法师,要学魔法的话精神上的修炼好像也很重要。 不知道师父和路乌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大家都用有些刮目相看的表情盯着法迪欧。他在我们的注视下……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说出自己旅行的目的: 「我啊,是为了获得轻轻松松就可以技压群雄的『力量』而旅行的!」 「(这家伙没救了!)」 反派角色思考也给我差不多一点。而且那个啊,那个就是在大部分漫画或动画里刚开始就会被打趴的那种,非常没用的反派角色。大概就是第一集或第二集里出现的敌人之类。 然而,法迪欧果然还是没有注意到目瞪口呆的我们,得寸进尺地说下去: 「我四处旅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回失传的『禁忌魔法魔导书』啦!」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师父颤抖了一下,露出认真的表情问: 「你说禁忌魔法?」 「嗯,没错!像我这样的大魔导师,当然不可能学学普通魔法就满足啊!」 「你那不如说是学不会普通魔法啊……」 路乌尖锐的吐槽让法迪欧瞬间哑口无言,但又乐观地继续说道: 「那是因为我比较适合禁忌魔法!所有的禁忌魔法都只和大魔导师相称!」 「嗯……地狱之火确实和法迪欧很相衬呢!」 我是带点赞美的意味说这句话的,但法迪欧却再次沮丧地垂下头。 不了解事情始末的师父显得一头雾水。 「地狱之火?」 「嗯嗯,师父!那个啊,是法迪欧唯一会使用的魔法,效果是……」 「放出地狱火焰烧尽眼前所有的东西!」 法迪欧大叫着打断我的话。我和路乌原本想要补上「是烧尽战友吧」的,不过看法迪欧那么拚命的样子,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 师父第一次对法迪欧露出感兴趣表情。 「那还真厉害呢。真想不到你是这么有实力的人,对你改观了。」 「喔……嗯……知道就好……知道就……」 「那么,方便的话那个地狱之火什么的请一定要让我亲身体验一下……」 「你……你笨蛋啊!不准瞧不起禁忌魔法啊!那……那可不是会让人稍微烫到而已啊!」 嗯,确实不会是稍微烫到,根本就只是觉得温温的而已。 赛西莉亚师父露出莫测高深的表情点点头说: 「啊啊,这的确是我太轻率了,我诚心跟你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喔……嗯……知道就好……知道就……」 今后他到底会说几次那句台词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师父催促支支吾吾的法迪欧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刚才大概是要说,来鲁萨尔也是为了寻找禁忌魔法的魔导书这件事吧?百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唉呀,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听好罗,看到可要吓一跳!锵——!」 「什么什么……『女骑士 从重装备开始的脱衣画集 vol.3 春特大号』……这是?」 「啊……拿错了,刚刚那个不算!」 「喂!你这家伙给我等等!刚刚那个……」 「好啦好啦,下……下面这个,看了真的要吓一跳啊!」 「刚刚那个就已经吓了够大一跳了……」 我们还处于震惊状态,不过法迪欧完全不在乎,自顾自地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又薄薄的书。我和路乌都觉得那很可疑,不过师父却意外地露出钦佩的表情。 心情变好的法迪欧挺起胸膛。 「我从以前就非常会找东西,尤其说到找书,那更是一流的!每次都可以比任何人更早拿到必要的情报!这就是我!所以小时候我老爸——」 说到这里,法迪欧的脸色突然一变,明显不自然地结束那句话。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啦!今天我只用中午前那三十分钟就漂亮地找到这本书了。怎么样?厉害吧!」 「嗯……如此稀少的书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的,这样的技术的确是只能说很厉害。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才能,值得嘉许。」 「呃……啊,对……对了!」 难得被赛西莉亚师父称赞,法迪欧显得有点困惑而害羞起来。我和路乌看着他们窃笑着,法迪欧才咳了一声说: 「因此呢,我,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终于——」 接着停了一拍,左看看右看看,自信满满地说: 「终于,学会了第二个禁忌魔法!请拍手!」 「喔喔——」 大家全都老实地啪啪啪拍起手来。这真不简单。地狱之火的效果的确是很微妙,不过基本上禁忌魔法听起来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我有法迪欧的战斗力会大幅提升的预感。 法迪欧开开心心地用脸颊磨蹭手上的书。 「唉呀~真是不容易啊!不管我多有找东西的才能,原本就没有东西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找不到的。在学校偷看过地狱之火的魔导书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学习的禁忌魔法终于……终于到手了!太久了……都会真的太棒了……」 「太好了,法迪欧!不过你居然有钱买那么昂贵的东西呀?」 「……………………那……那种事就不要在意了啦!只要小彻在斗技大会得了优胜就没有问题了啦!」 「喂喂喂等等啊,我的监护人先生!」 我和路乌、师父一起瞪着法迪欧。他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可是马上又用亢奋的情绪接着说: 「小……小彻你啊!想不想马上来看看禁忌魔法呢?你想看吧?」 「啧?啊,嗯……那个……的确是很想看!耶—让我看让我看!」 看着完全把钱的事情抛在脑后兴奋起来的我,路乌遗憾地说:「主人啊……」 这时候师父「喂」了一声开始责备法迪欧。 「你这家伙,刚刚不是说禁忌魔法很危险所以不是可以随便弄给别人看……」 「那么我们就开始表演吧!我学到的——第二个禁忌魔法!」 法迪欧完全无视师父,伸手抓起手杖。 眼睛闪闪发光的我、完全不抱期待的路乌和一脸怀疑的师父,三个人各自怀着不一样的心嗯看着他,法迪欧举起手杖,口中开始叽叽咕咕地念念有词……附带一提,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禁忌魔法基本上和普通魔法不同,好像是需要念咒语的(我听喝醉的法迪欧说的)。 要说他现在到底嘀嘀咕咕地在念些什么,其实只能说 第三章 赛西莉亚·希维尔 dies and  gentlemen!boys and girls!」 斗技大会会场的照明暗下来的同时,男性主持人亢奋的声音透过音响装置回荡在挤满人的观众席里。 赛西莉亚总算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便小心翼翼在不造成别人困扰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去。赛西莉亚的突然登场,让等着和她会合的法迪欧·梅克路斯吓得抖了一下全身僵硬。原本停在他肩上的路乌不高兴地皱起眉头,马上换到赛西莉亚肩上。 「喔……喔喔,你终于来了啊,是想吓死谁啊……」 「我完全没有想要吓死谁的意思啊,跳蚤心脏男。」 赛西莉亚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把目光投向舞台。舞台中心有个男人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才在想着那个人好像在哪看过,原来是上次在抽签时出现过,那个穿着鲜艳衬衫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 还是一样情绪亢奋得让人莫名其妙,说完有点轻浮的开场白后他便开始自我介绍: 「哎呀!自我介绍晚了!我就是本次大会的主持人兼实况播报员,威尔·伊格尼尔是也!指教请多!」 「……啪啪……啪啪…………」 「感谢各位赐给我能够忘记都会喧嚣的珍贵时刻,3q的啦!」 主持人还是一样感觉有点微妙。赛西莉亚联想到某个被派到骑士团后马上被抓去出第一次任务的新人。虽然干劲很够基础也不错,可是老是失误而白忙一场,每天晚上都无精打采地抱着膝盖坐在宿舍角落。那个人就是这种类型。作为主持人的知识的确是很丰富,不过恐怕在实际运用上出了点问题。他到底是怎么获选当上主持人的啊? 早已汗流浃背的主持人威尔,勉强把正式比赛的规则和观战礼仪简要地说明完毕后,便马上切入正题。 「让各位久等了!那么,我们就快点开始吧!第七百二十八届鲁萨尔斗技大会!在荣耀的首场比赛登场的是令大家期待不已、备受瞩目的这个组合!」 随着他的话语,立体投影魔法在舞台上空投影出对战组合的资料。 「葛朗·高登  vs  彻·三上」 容貌和年龄、身高体重等等个人资料显示出来后,观众立刻因为小彻的年纪和外观而骚动起来,主持人威尔想要趁此炒热气氛般大喊: 「那么我们快请他们登场吧!首先是东边的角落!前大会优胜者,决胜淘汰赛常客的优胜候选人!从那个巨大身体发出的豪快攻击一击就能粉碎一切!今年到底能不能一雪被『剑之舞姬』击溃的前耻呢?让我们欢迎,碾碎万物的铁锤高手,葛朗·高登——!」 随着席卷全场的欢呼声,聚光灯照向舞台一侧,一个巨大男人威风凛凛地入场。 在赛西莉亚肩上心不在焉地盯着舞台的路乌问道: 「剑之舞姬是指?」 听见那个问题,赛西莉亚微微红了脸回答: 「好像就是指我的意思。早就告诉他们不要这样了,称号还是每年越来越多……」 「哈哈!你这个样子还是当舞姬的料吗?哈哈哈——太好笑了!」 旁边的梅克路斯抱着肚子狂笑。赛西莉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剑柄狠狠往他的心窝打下去,眼角余光扫了一下不停呻吟的梅克路斯后看着舞台。葛朗先生踏上舞台之后,主持人威尔接着介绍: 「对面的西侧是今年最受瞩目的巨星菜鸟!十岁就达到足以让大人汗颜的测验分数,无法预测的谜之新星,彻·三上——!」 瞬间,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声响遍全场。和聚光灯一起现身在葛朗先生对面角落的少年……满脸通红,好像做错事一样地低着头,微微内八怯生生地登场。 「「「他也会紧张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吐槽。平常明明就是那么天真无邪的快活少年……但显然不像是可以在这种场面抬头挺胸跟大家挥手打招呼的料啊……现在他就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忸忸怩怩、笨手笨脚地登上舞台。 熟悉他的赛西莉亚等人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连我也跟着害羞起来了)」,不过似乎是非常受到观众欢迎,再加上对战的对手又是彪形大汉葛朗先生,会场上的气氛瞬间倒向声援小彻。看到这种情况,小彻诚惶诚恐地往会场各个方向行礼,最后微微一笑…… 「我……我会加油的!」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哇!奇怪?啊……原来如此,装在耳朵上的这个东西让大家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啊!哇!怎……怎么办……好害羞……」 「哇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无法和斗技者联想在一起的天真让全场的气氛沸腾到最高点。连那位以高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闻名的葛朗先生都挑了一下眉。 赛西莉亚叹了口气,梅克路斯继续盯着小彻的耳朵附近喃喃说道: 「嘿~最近斗技大会真是不容小觑啊。连那种东西部有……」 「不,到去年为止都还没有。根据这次的事前说明,那个装在耳朵上的小型通信装置可以让斗技者听到实况转播和对手的声音,而观众也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是一个应用了高超魔法技术的玩意儿啊。」 「该怎么说呢……这已经完全大众娱乐化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路乌的感想一直在赛西莉亚的耳边回荡。这时因为欢呼声完全不见停歇而显得有些着急的威尔硬是继续主持人的工作。 「两……两位战士终于都踏上了舞台!那么现在,我就要移动到实况播报席去和在场各位一起欣赏斗技大会了!……喝!」 一声吆喝后,威尔先生从舞台上跳起,飞到在观众席前方特别设置的实况播报席上。应该是应用的风魔法和重力魔法吧?虽然这是他还算不错的精采场面,无奈会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小彻身上,几乎没有人看到威尔的飞行英姿。抵达转播席后,一脸大功告成神情环视全场的威尔看起来好可怜。 「所以说——」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的时候,梅克路斯看着舞台和赛西莉亚搭话。 「下午对小彻的剑术指导顺利吗?」 「……嗯……还算可以。」 赛西莉亚继续看着小彻和葛朗先生,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吃过午饭以后到比赛开始之前,赛西莉亚和小彻的确是在练习。可是…… 当赛西莉亚回想起练习的状况时,梅克路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干嘛啦,欲言又止的。小彻能不能突破这个难关,还有我一获千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就押在你这个师父身上了啊!」 「我深切地觉得你那一获千金的计划怎样都无所谓,还不如说就这点而言我还希望小彻输掉比赛。不过关于练习的话,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教的我都教给他了,你尽管安心吧。倒是有个比这些更麻烦的问题……」 「啥啊?那个更麻烦的问题是什么?」 就在梅克路斯歪过头的时候,威尔的声音再次响遍整个会场。 「那么,第一场比赛!ready…………fight!」 豪快的金属音响起,上空的对战组合影像出现如玻璃碎开般的特效,比赛终于正式开始。 观众们情绪抵达巅峰的同时,葛朗先生和小彻面向对方……然而,双方都一动也不动。瞬间还以为是两个强者的对峙场面,不过仔细一看就知道事情其实更加单纯。也就是说…… 「主人他僵硬得乱七八糟呢!」 听见路乌的话赛西莉亚也看向小彻,僵硬到可悲的程度。比赛前明明还说要去 「好好玩一下」的说……赛西莉亚傻眼地点头。 「啊啊,而葛朗先生这边倒是连架式也不肯摆出来。」 「可是那个与其说是游刃有余,倒比较像是他也有点不知所措啊!」 梅克路斯说的没错。葛朗先生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孩子出手。虽然葛朗先生本人也知道就算他的铁锤攻击再怎么有力,只要有了缓冲魔法万全的保护,即使对手是小孩子,了不起也不过是被刮起的风吹出界而已,但他的伦理观还是让他踩了煞车。 「(这么说来,两年前他和我第一次对战的时候也是一脸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样子。)」 是因为当时的赛西莉亚虽然不像小彻那么夸张,但也算是个小孩,而且还是女生吧?那时候葛朗先生也是这个样子。话虽如此,几次被赛西莉亚轻微的攻击击中后便马上丢掉所有偏见和轻匆,全力应战了。 「(在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金钱和名声出场的斗技大会中少见的骑士精神啊!可是……)」 赛西莉亚偷瞄了一下小彻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眼看着如此长时间的胶着状态就要让会场气氛冷却了,威尔试着加快节奏。 「怎……怎么了啊?你们两位!一动也不动!这……这就是真正强者之间的战争吗?」 不是吧……不管谁来看都不会觉待那么回事……威尔不知道是不是终究没办法好好转播了,开始若无其事地催促两人开打。 「看……看来彻·三上选手是打算正面挑战葛朗选手,直接冲上去吗?」 好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一样,威尔话还没说完,做完深呼吸的小彻便突然睁开眼睛往葛朗先生的胸口冲了过去! 「啊!」 「——————」 整个会场的人都没想到他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而这之中最惊愕的不是别人,正是葛朗先生,他急急忙忙地重新架好铁锤。就在下个瞬间—— 「铿!」 激烈的金属撞击声。用铁锤握把挡下小彻短剑的葛朗先生表情一瞬间变得严峻。两人就这样以手中武器压制对方的武器。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 观众们因为眼前的光景而喧闹起来,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接下小彻一剑的葛朗先生,脸上看不见一丝轻松,甚至还好像已经使出全力似地叉开双脚使劲站住。而且…… 「唔………嗯!」 「哇喔喔………!」 当叉开双脚站着的葛朗先生终于被压得微微后退时,观众们的怀疑终于变成了确信。沸腾的会场中,方才一直保持缄默的威尔焦急地再次开始转播: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那位葛朗选手居然在较量力气时屈居弱势!」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观众们因为意想不到的战斗状况而情绪沸腾。在这之中小彻和葛朗先生两人的交锋也在继续,然后…… 「喝啊!」 「哇!」 焦急的葛朗先生以蛮力挥出铁锤。小彻因为这股力道而被甩到半空中,但马上灵巧地翻转数圈减去冲击力,勉勉强强在出界前着地。小彻松了一口气似的吁了口气。 「g……great——————!小彻选手!漂亮的攻防啊!这个小孩到底是什么回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观众们的情绪更加沸腾。负责转播的威尔似乎也和小彻一样热身完了,开始生龙活虎地转播。 在那之中,只有赛西莉亚、路乌、梅克路斯这三个人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额上冒出汗水的梅克路斯低声说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这个也强得太显眼了吧?」 「说……说得没错呀!果然主人他………是不可能被当成普通小孩子的啊……」 「没办法啊。从抽到和葛朗先生对战的那一秒钟开始,这个状况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虽然赛西莉亚在抽签结果出来时就已经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了,不过即使如此她现在依旧冷汗直流。 「(现在看来,魔人十之八九已经盯上小彻了吧。不只如此,只要想到今后的发展……)」 赛西莉亚已经可以预见之后的事态了。她再次叹了口气。 在她沉思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新的局面。 「喔喔!这次轮到葛朗选手采取攻势了——!」 正如转播所言,抬头一看葛朗先生的巨大身体已经挥着铁锤向小彻逼近。面对用和他那巨大身躯完全不相称的速度接近而来的葛朗先生,小彻做好觉悟似地两手握紧短剑,接着—— 「喝啊!」 ——会场里再次响起高亢的金属相击声。之后,葛朗先生巨大的身体连同手上铁槌都像是被某种强烈力量弹开似地往后倾倒。 「呃!」 然而这次葛朗先生似乎也早有准备,立刻重新摆好姿势,就这样以流畅的动作从侧边挥击。 「哇哇!」 小彻当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直觉地想要用短剑挡下攻击,不过马上改变心意,往旁边用力一跳闪开铁锤。 「(不错的判断。以小彻的腕力也许可以挡下攻击,但在位置上来看很可能被冲击力道扫出界。他已经能够判断实战和比赛的差别了。)」 事实上就赛西莉亚观察到的状况,小彻是个非常习惯「比赛」的人。虽然在实际战斗上有些笨拙,但这个斗技大会倒是和他的素养非常合得来。 「喔喔……」 观众们再次欢呼。抬头一看,跳跃闪躲攻击的小彻,以能够直接越过葛朗先生巨大身躯的轻盈动作,华丽地在舞台中央着地。 「这……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太漂亮了!动作太漂亮了!小彻选手!完全不输给葛朗选手——」 实况播报员越来越亢奋,观众们的情绪也跟着更加沸腾。赛西莉亚三人也终于觉悟,开始坦率地切换成全心为小彻加油的模式。 「主人!您的帅气度只比做完梳毛美容的路乌差一点点喔!」 「干得好啊—小彻!一口气解决掉他!我们大捞一票!」 赛西莉亚苦笑着看着已经把魔人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的两人。可是即使是赛西莉亚本人,也因为小彻获得众人的称赞而不可思议地感到高兴。 「(看来小彻拥有让人不管他是强是弱,都会想全心为他加油的素质啊……)」 过去曾经两次在大会出场的赛西莉亚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氛。正想着葛朗先生一定也感到相当棘手吧——但转头一看,却发现他脸上浮现了某种饶有兴趣的神情。那是与赛西莉亚对战时看不见的表情。 葛朗先生再次逼近小彻,这次是在舞台中心相碰。葛朗先生的连续攻击快得让人无法想像他是挥舞着大型铁锤攻击。然而小彻却像是终于从紧张中解放……不只是如此,他好像打从心里开始享受比赛一样用自己的短剑格开铁锤,偶尔出现的蛮力攻击则轻盈闪过。 结果,舞台上演变成一场完全不像初赛的激烈攻防战。 会场里的所有人皆屏气凝神观战的时候,威尔咽了下口中的唾沫继续播报: 「我……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难道现在其实不是斗技大会的第一天,而是最后一天的决赛吗?什么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太激烈了!这场比赛太激烈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观众席亢奋到最高点。路乌和梅克路斯也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 。 「主人原本就很强了,但拿到武器以后根本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唷!」 「对啊!那家伙老是嚷着『我不擅长拳击和踢击』,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啊!嘎!虽然也不是怀疑他乱讲,不过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喂,赛西莉亚!你当剑术老师的,应该也觉得很骄傲吧?」 赛西莉亚听见梅克路斯的问题却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只是心不在焉地搔着脸颊回了句「啊……嗯……」,梅克路斯因为她这奇怪的态度而感到疑惑。 「啊?怎么啦?啊啊,是因为在你看来这根本还不像个样子吗??不过那家伙可是个初学者喔?就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不是,确实在剑术方面他还不成气候,不过不是因为这样……比起这种事,我刚刚也说了,现在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咦?赛西莉亚小姐?」 路乌也因为赛西莉亚难以理解的态度而不解地看着她。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比赛的发展开始出现了一点变化。 「喔喔?打到现在小彻选手终于也开始居于弱势了吗?」 三个人的视线一起回到场上。然后便发现,现在的小彻看起来的确像是被葛朗先生逼到角落。虽然比力气的话一样绝对不会输,但是葛朗先生已经开始习惯小彻的动作,渐渐开始可以采取回避行动。结果就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小彻确实是开始后退。 「(的确,我只有指导他几个小时的剑术,葛朗先生会看破他的动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有超越常理的怪力,但小彻现在的动作还是像个门外汉。身经百战的葛朗先生要预测他的动向根本易如反掌吧。 梅克路斯焦急地低语道: 「可恶,果然还是遇错对手了吗……赛西莉亚你一直在担心的就是这么回事吗?」 「嗯?啊啊……哎……的确是遇错了对手,不过……」 赛西莉亚的态度依然瞹昧不明。 梅克路斯和路乌面面相觎的时候,小彻自己往后方一跳,重新站稳脚步。然而,那边已经是濒临出界的地方了…… 「啊啊!主人!再这样下去的话……」 没错,再这样下去的话小彻就输定了。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察觉了这件事,刚才沸腾的情绪开始渐渐冷却…… 可是只有赛西莉亚一个人想着完全相反的事。 「(差不多是时候了……)」 正当赛西莉亚这么想的时候,舞台上的小彻把视线转向这边,轻轻地,彷佛是在为了恶作剧向师父道歉似地吐了下舌头。赛西莉亚叹了口气,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次就放过他吧。 「喔喔?小彻选手……这是打算改用一只手拿武器吗……?」 正如播报员所说,小彻把原本用两手握着的剑改用单手握住,然后换成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佣战姿势。把持剑的右半身往前采出的姿势,和骑士团指导的正统剑术截然不同,如果要说和哪种剑术比较相近的话—— 「(比较像击剑比赛中用钝剑的那个……)」 真要说的话,就是特化「刺击」的战斗姿势。可是就算是这样…… 「这……这是什么?小彻选手摆出不可思议的姿势!可是……是……是我的心理作用吗?在我看来好像比两手拿剑的时候更弱啊!这到底是……?」 他说的没错。会场中的每个人都这么觉得,同样,在练习时第一次看到的赛西莉亚也是抱持着完全同样的想法。然而…… 「好!那么……要开始了!接招吧!」 摆好姿势的小彻身轻如燕地跑过舞台,往葛朗先生逼近。当然,葛朗先生也举起铁锤准备迎击,不过…… 「看招!」 「唔!什么?难道说彻·三上选手打算单手接下葛朗选手的攻击?太有勇无谋啦——!」 小彻似乎打算用右手轻轻握着的短剑挥开葛朗选手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一击。在场所有观众都抱持着照这样互击下去的话,就算看到小彻右腕关节脱臼也不奇怪的觉悟。可是就在下个瞬间—— 「铿!」 「——咦?」 实况播报员威尔发狂似地提高音量,会场陷入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而在所有反应之前……葛朗先生的面孔就因为惊愕而扭曲了。 台上出现的是因为手中铁锤被小彻单手挥出的一击轻易弹开,整个巨大身体剧烈摇晃的葛朗先生。 「我要继续上了!」 小彻冲进目瞪口呆的葛朗先生胸口。他就这样朝着葛朗先生明显分成一块块的腹肌中心用剑——刺过去好像有点良心不安的样子,所以改用左手打了进去。 刹那间—— 「砰!」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葛朗先生的巨大身躯腾空飞起。正当会场一片目瞪口呆的时候,葛朗先生虽然因为重击而从口中喷出唾沫,却还是勉强重新摆好姿势,朝着小彻用力挥下手中的铁锤。然而…… 「嘿……咻!」 小彻依然轻轻松松地用右手的剑格开铁槌。葛朗先生虽然愕然,却依然像是不肯承认现实一样再次发出令人眼花撩乱的连续攻击。可是就连那些攻击也全都—— 「嘿!喝!喔!哈!看招!」 小彻有时弹开、顺势架开、甚至挡回葛朗先生的攻击,有时轻盈地避开,把葛朗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就在葛朗先生显露出明显破绽的时候…… 「嘿咻!」 好像有点顾虑地用拳掌击向葛朗先生的腹部。这次——相对于小彻云淡风轻的动作,葛朗先生发出痛苦的呻吟。 「(因为有缓冲魔法,老老实实用剑攻击他还比较好啊……)」 小彻的善良体贴反而招致「造成葛朗先生更大伤害」这种讽刺的结果。 梅克路斯一脸呆滞地询问赛西莉亚: 「那……那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他的问题,赛西莉亚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别问那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确实是教了他几个小时的剑术。就像梅克路斯讲的一样,以剑术来说他完全是个初学者。不过……」 就在赛西莉亚说明的时候,葛朗先生已经变得摇摇晃晃,但还是继续对小彻放出攻击。然而却只是不断重复攻击被小彻轻松挡住,反而遭受反击的过程……小彻臂力的强度就不必赘书了,除此之外他现在的动作轻快多变,连葛朗先生也无法预测。和比赛刚开始时根本判若两人。 赛西莉亚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说出真相: 「他啊,用那个叫作『ㄩㄣˋㄉㄨㄥˋㄐ1ˊㄐ1ㄢˋ』原本就会的战斗方法打的时候就已经强得乱七八糟了。教他正统派的剑术就好像一秒变笨蛋那样。」 「呃啊!」 赛西莉亚说明完的同时,舞台上的葛朗先生终于翻了白眼,脸朝下趴在地上。 整个会场茫然呆滞了好一会儿……听见小彻提问:「那个……这样比赛还没结束吗?」实况播报员威尔才突然惊醒似地回答: 「呃……那个,这个嘛…………是……是的。现在判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葛朗选手……判定无法继续比赛……」 此时威尔暂停了一下。他的喉咙因为不敢相信而颤抖,但仍以今天最大的声音……宣布战斗结果。 「鲁萨尔斗技大会正式比赛,第一场比赛优胜者为……彻·三上选手——————!」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观众们的欢呼如海啸般袭来。狂热得妤像刚刚出炉的是大会优胜者。 在这时候,看着因为小彻超乎想像的潜力而说不出话的梅克路斯和路乌……赛西莉亚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比起小彻的剑术指导进展得如何,眼前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原来如此……」听见赛西莉亚的话,路乌回答。 「也就是说,主人无边无际的强度一定会马上引起魔人注意……」 「那也是一个问题,不过我说的不是那个。」 「咦?喔喔……那就是赛西莉亚小姐根本没有必要当主人师父……」 「那也是一个问题,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那个。」 「「?」」 梅克路斯和路乌两人一起不解地歪过脑袋。 赛西莉亚又深深叹了口气后……用下巴指指舞台的方向,和两人一起眺望那边的光景。 在那里的是…… 「呃……嘿嘿!谢谢,谢谢,耶!谢谢大家支持!」小彻像是完全从紧张感中解放,开心地回应众人的声援。 然后……在他旁边的是捣着腹部趴在地上的……一位高大战士。 这是在赛西莉亚得知小彻真正实力的同时就预见的状况。 赛希莉亚……忍不住望向远方,惆怅不已地低语: 「这样葛朗先生就……漂亮地……连续三年『被女人、小孩ko』了。」 「「「啊啊……」」」 三个人同时以遗憾的表情看着舞台。 那正好是葛朗先生一边呻吟着被扛上担架抬走的时候。 ………… 三人忍不住同声开始为葛朗先生祈求未来的好运。 三上彻 「喝!………咦咦?」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闪开「全力攻击」而失去平衡。我就这样绊了一跤,直接趴倒在草丛上。这时候,师父的评语直接朝我背后射来: 「嗯,小彻果然很有天分啊!」 非常温柔,同时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具杀伤力的评价。 「师……师父你明明就一脸轻松地闪过我的攻击还说那什么话啊!」 我不满地鼓着脸颊盘腿坐在草地上。 师父站在旁边拿着练习用的木剑,疑惑地歪着头。 「不,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是真的认为小彻在跟我交过手的对象当中,算是前五名有天分的啊?」 「所……历以说,不管你怎么夸奖,都让人家觉得超空虚的!因为师父太强了啦!」 「嗯?拜别人为师的人没有道理比师父还强吧?」 「那……那个,我……我是说……那个……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讨厌!我不高兴地抓抓头发。师父还是一样一脸不解地歪着头…………啊啊!算了啦! 我赢过葛朗先生后已经过了两天,现在是斗技大会的第三天。附带一提,我的第二轮比赛是在明天,而拥有种子权的师父则是要参加大后天的第四轮比赛。所以我趁着这段空档每天和师父到鲁萨尔郊外的草原实战练习,可是…… 「嗯……今天的风好舒服啊……」 迎着拂过草原的风,师父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认定这是个大好机会而一口气站起来——虽然知道这样很卑鄙——用儿童用的木剑挥向师父…… 「喝————喵啊?」 ——出手的下一秒,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我连人带剑一起在空中翻了一圈,漂亮地背朝下狠狠撞在地上。 师父享受完凉风以后,好像刚刚才突然发现我的惨状似的,看了难看地躺在她脚边的我一眼,吓一跳露出担心的表情。 「啊,抱歉啊,小彻。因为刚刚太突然,好像没有拿捏好力道。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才怪……」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啜泣。师父虽然立刻慌张起来,不过听见我补充「……虽然主要受伤的是心灵」后,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小彻你已经够强了,可以更有自信一点。」 「所……所以说,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师父你的评价和练习的状况完全不吻合啊!」 「……呜……呃啊……侧……侧腹好痛——看……看来……刚刚的那一击是漂亮地命中了!呜……呃啊……好……好痛啊!好痛!」 「让人觉得很痛的是师父你那假到不行的演技啦!快住手啦!这样让人家更受伤了!」 我叹息着缩得更小……人家也不是说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在运动击剑比赛的时候也输过好几次……可是!在现在拥有勇者力量这种根本可以说是开外挂的状况下,被打成这样还是会觉得很失落啊!尤其是我最近才解决了一大群魔物,然后还和葛朗先生比了一场还算精彩的比赛,老实讲的确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所以就像在天狗的鼻子还很短的时候被「咔擦」一声折断一样,痛到不行。 师父看着自怨自艾的我,伤脑筋地抓抓头。 「抱……抱歉啊,小彻……我不是很会指导人家……」 「……真的吗?」 我斜眼瞄了一下师父。 「嗯!」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挺起胸膛,意气风发地继续说道: 「尤其是为低等级的人拿捏分寸这种事,不擅长到惊人的程度!」 「呜——哇!师父终于说出我是低等级的了!」 这回我放声大哭。我心中那个「我要开无双」的信念在这个瞬间完全崩毁。 师父变得更加坐立难安。 「对……对不起,小彻!小彻你很强的!真的啦,没……没问题的!你的能力就在社会上生存来说已经很够了。不管是谁都应该会温柔地接纳你的!」 「我现在是在做心理谘商吗!什么嘛!我到底是有多弱啊!」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小彻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可以在大会得到第二名……」 「果然还是已经确定会输给师父了嘛!」 我再次悲叹不已。师父看着这样的我又坐立难安了一会儿……突然,摆出正经的表情叫了我的名字。 「小彻。」 因为她声音里正经的氛围,我也不自觉地从地上坐起,挺直腰杆正坐。 师父慢慢地继续说着: 「我啊……其实是个从很小的时候……所谓懂事之前,就开始为了将来要挥剑而受过各种锻链的人啊。我的出身有点……算是特殊吧……只不过不是指好的那种特殊……」 「…………」 我安静地听着,师父露出一抹寂寞的笑容。 「结果就……变成这种……脑筋转不动……也不会指导别人……连体贴别人都做不到,唯一的长处只有剑术的缺陷女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谈到剑术……虽然深知自己还十分不足,却还是有郡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优秀的自负。」 「……啊。」 这样笑着的师父看起来非常美丽、非常有自信……可是好像也非常……悲伤。 「所以说,小彻。你愿意容许这样的我存在吗?即使我在剑术方面比你稍微强一点……」 「………………对不起。」 我低下头,师父看起来有点惊讶,我又继续说下去: 「我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 「不,没有那种事……」 「不对,虽然没有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可是,我下意识中把『厉害』这个词看得太轻松了。所以……师父,对不起。」 「小彻……」 看着沮丧 的我,师父摸摸我的头。 「我啊……能成为你的师父,可是打从心里觉得骄傲喔!」 「师父……」 「不过,这个称呼还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啊……不管怎样都觉得害羞到不行……」 我和害羞地笑着的师父对看。面对师父这个只会对我露出的柔和微笑与温柔眼神…… 我……静静地和师父对望。停了几秒后,我自信满满地拿出法迪欧对师父的评语现学现卖: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师父你,果然是正太——」 一瞬间,「砰」的一声,我的头上传来沉重的撞击,这次不只是心灵上受伤了。我就这样好一阵子只能蹲在草地上。 * 「喂!这边!这边!」挤满人的观众席中,身穿眼熟长袍的红发青年用力挥着手。 我和师父跟他们会合后,原本停在他肩上的路乌立刻轻飘飘地移动到我肩上。「亲爱的主人!」他一边说着一边高兴地磨蹭我的脸颊,他身上短短的软毛非常舒服。 法迪欧、我和师父依序坐下。抬头看看斗技场的舞台,不知道是否因为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台上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进行清扫工作。 一边看着台上的景象,师父开口询问法迪欧: 「抱歉,练习稍微拖了一点时间。有赶上我们上次提过的那场比赛吗?」 「嗯,正好赶上。就像你看到的,刚才的比赛中有人用了华丽的水魔法,所以现在比赛进度有点延迟。下一场就是了。」 「这样啊。我记得你们两个今天是从第一场比赛就开始看了吧。如何?」 这衣换停在我肩上的路乌回答师父的问题。 「和昨天一样唷!有几个很强的武者,但是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比赛喔!哎,主人和葛朗先生的第一轮第一场比赛太精采了嘛!」 「有没有举止怪异的人之类的?」 「那种人啊……反而多到数不清呢……」 路乌叹了口气。我还在想着那是什么意思,法迪欧就补充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大会里有一堆与众不同的人。小彻之前在抽签会场遇到的那些就不用说了,另外还有像上一场比赛一样罕见地以魔法为主要攻击方法的参赛者、言行举止显然很奇怪的家伙之类的。啊啊,还有,出人意料的结果也是不少喔。虽然不像小彻那么夸张,但是也有无名小卒把去年度打进决胜淘汰赛的选手轻松击败。」 「哦,那倒很有意思。」 师父的眼睛闪闪发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法迪欧抓抓头,露出微妙的表情。 「不,很遗憾,我不觉得那是你会感兴趣的比赛。」 「什么意思?」 「那个……该怎么说呢?不是像小彻那样让人跌破眼镜的比赛。嗯,比较像是刚好蒙到的。该说是他们的能力相克呢?还是单纯运气好呢?反正大会整个乱到极点啦!」 「……也就是说那些我拿来的,到去年为止的资料一点用都没有罗?」 师父陷入沉思。 然后,听了法迪欧和路乌的各种比赛报告,谈了一下我练习进度之类的话题,大约五分钟后清扫工作结束,接着终于…… 「让各位久等了!比赛即将再度开始!准备好帮选手们加油了吗?」 威尔先生开始进行实况转播,观众席也开始骚动。我和师父一直都在练习没有听到,不过看来这段时间威尔先生的转播好像也终于上轨道了。 「那么第一轮,第四十七场比赛的对战组合是……这两位选手!」 随着他的声音,舞台上空的空间投影出对战组合。 ……这场我和师父即使中断练习也要来观战的比赛。 那就是…… 「露比·夏洛  vs  佛伦·嘉勒菲」 情绪沸腾的观众群中,我和师父瞪视着投影在半空中的兜帽男照片。 佛伦·嘉勒菲。 现在我们心目中最有可能是「魔人」的人物,他的比赛现在正要拉开序幕。 * 「终于,斗技大会也来到第三天的下半天,最强的选手们也渐渐脱颖而出了!虽然这几天一直坐在硬梆梆的转播席上,本人的痔疮顺利地往恶化一途迈进,可是今天威尔我也会用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精神为各位转播!」 大会来到第三天,实况转播员大概也坏得差不多了。旁边的法迪欧则碎碎念着:「我已经受够痔疮梗了啊……」……威尔先生已经讲过这么多次了啊……痔疮梗…… 「接着接着!在我们闲话家常的时候,舞台上两名参赛者已经到齐了!以防御为主的重装骑士露比选手是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决胜淘汰赛常客!同时重视防御的战斗风格在斗技大会中也是相当少见。明明是个眉清目秀的女性,轻松拿着重型盾牌行动自如的风采,已经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狂热的粉丝啦!」 「l、o、v、e!我爱你!夏洛!哇噢!」 像是在配合威尔先生的转播一样,一部分的观众席开始跳起波浪舞、大声呼喊。仔细一看……哎,看起来稍嫌肮脏的大叔集团正汗流浃背地使出全力帮她加油。「唔……」舞台上的露比小姐红着脸发出低吟……虽然穿着漂亮的盔甲,完全是一副「骑士」的样子,但她单纯正经的性格却是一目了然。再配上美丽的金发和端正的五官,那个害羞的样子会吸引这么多粉丝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说啊……」心不在焉地看着舞台的路乌询问师父: 「同样是女性参赛者的赛西莉亚小姐没有那种热情的粉丝吗?」 听见路乌的问题,师父有些慌乱地回答: 「没有,我看起来这副德性,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 我和路乌还有法迪欧老实讲有点不爽地觉得「要谦虚也要适可而止」,可是当事人一脸认真到极点的表情,实在是很难吐槽。 可是,为什么师父会没有粉丝呢?当我们正在思考的时候,师父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啊啊,说到粉丝,我的骑士学弟好像有跟我提过。他说,我面对那样子的打气加油,就会全身劈哩啪啦地散发杀气,所以全部粉丝才会都变成『隐性粉丝』。呵呵……还要学弟体贴我,我果然还不成气候啊……」 「……啊——」 好像有点理解了。确实师父的粉丝应该都是很有教养的人呢。就算公开声援她,也不用期待师父会露出像现在舞台上的露比小姐一样可爱的反应,反而比较容易想像师父明显感到不快的样子啊……嗯……当粉丝的人还真伟大呢!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威尔先生开始介绍佛伦。 「她的对手佛伦选手则是从面貌到经历都充满了谜团,本届第一次参加大会的选手!所有资讯都彻底保密,从这点来看,也可以说是和小彻选手同样引人注目的新人!那么,他的战斗姿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威尔先生越来越得心应手的煽动下,会场里的观众显得更加亢奋。 接着,在气氛沸腾到最高点的时候,表示比赛开始的信号终于出现。 「那么,露比,夏洛vs佛伦·嘉勒菲!ready……fight!」 随着「铿!」的一声,比赛终于开始……然而,两名参赛者都毫无动静。佛伦甚至只是直挺挺地站着,连架式都没有要摆一下的意思。 还在想他们是不是和我那时候一样,两个人都在紧张的时候,露比小姐换上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严肃表情,稳稳地架着巨大的盾牌开口说道: 「怎么了吗,佛伦?请您尽管发动攻击没有关系。还 是怎么?您该不会是连我这种女性对手都会害怕吧?」 和外表相衬的高雅语气,但却是在挑衅佛伦。由对手发动攻击对以防御为主的露比小姐来说应该更容易处理吧。 反观佛伦那边……还是一样阴沉沉地在兜帽深处闪烁着红色眼瞳,煽动人的不安,用好像透过变声器发出的声音回答: 「是啊,我超怕的~嗯,要对那样的重装备发动攻击的确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啊……我啊,就像你看到的,怕得要死。实在是没有勇气发动攻击啊!」 「…………」 听见佛伦的话,不只是露比小姐,全场的观众都跟着倒抽了一口气……他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没用……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乱恐怖的。没错,那个根本像是……笑着原谅小孩子无礼的大人,总觉得相当游刀有余。 威尔先生突然惊醒,再次开始转播。 菩学……这下整个气氛变得相当不安定了!」 露比小姐更加警戒地重新架稳盾牌。大家都在猜想这场比赛该不会就以这样的胶着状态拖得越来越长吧?但就在这个时候—— 佛伦从长袍的袖口迅速地拿出某个东西…… 「那是……」 我和师父都从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似曾相识的「那个东西」。不一会儿,半空中的影像出现他手上物品的特写。完仝和我们料想的一样…… 「是……是人偶!佛伦选手拿出了一个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烂人偶!他到底打算用这个做什么呢?」 虽然威尔先生拚命地想要让气氛热络起来,但整个会场早已被佛伦酝酿出的诡异气氛吞没。 在露比小姐更加谨慎地摆好架式时……佛伦抓住人偶的手臂,像是把玩娃娃一样开始操纵它。 「那么……首先就先把那身重装备给……脱掉好了吧?露比小姐△」 「……什么?」 露比小姐傻眼地歪过头,会场里面还是一片寂静。 只有威尔先生还拚命地继续转播。 「他……他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说,那个人偶代表的就是露比选手吗?」 听他这么一说,佛伦的确是让人偶做出像在脱掉什么一样的动作。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威尔先生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地大叫起来: 「该……该不会,这个意思难道是说露比·夏洛选手……会和佛伦选手手中的人偶一样被他操纵吗?」 「哼,说什么傻话……?」 瞬间,露比小姐手上原本拿得好好的重型盾牌突然滑落。砰的一声沉重的金属音还在会场中回荡,露比选手已经完全放下摆好的架式,直挺挺地站在舞台上。然后……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露比,夏洛选手居然……就如佛伦选手宣告的一样,开始解下自己的装备!」 「唔……这……这是……为什么……!」 就像威尔先生的实况转播说的一样,宛如配合佛伦手上的人偶动作一般,这次露比小姐把手伸到护胸上。面对她的奇怪行为,不用说粉丝们了,会场里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就在大家还一头雾水的时候,露比小姐身上所有的武装终于全被解除,只穿着无法称为防具的布衣站在舞台上。 佛伦暂停人偶的动作,在兜帽深处咧嘴笑着低声说: 「哎呀~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嘛。就算麻烦你做到这种地步也还是好害怕好害怕……要我出手去攻击像你这种好像很强的女性,对我来说真的…………啊啊,我想到了。那就照着这个气势,解除武装以后再麻烦你……」 会场里所有人的背脊上都泛起了凉意,佛伦则以极为平常的语气……一派轻松地实行了观众席上所有人心里最糟糕的想像。 「自己给自己一点苦头吃吧!」 说着,佛伦拉起人偶的右手。 负责转播的威尔先生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唾沫。 「这……这是……难道说……难道,露比,夏洛选手真的……真的会不只解除武装,甚至开始攻击自己吗?」 威尔先生的话像是在要求佛伦不要这样做,会场里所有人也都和他有同样的想法。这场比赛早就不能算是大众娱乐了!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的话,这个……这个就只是……… 「那么,开始吧!」 以佛伦冷酷无情的言语为信号,露比小姐当真掴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乾枯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会场中。 部分观众发出惊叫,威尔先生也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转播……露比小姐让自己吃苦头的手则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师父、法迪欧和路乌,所有人都以会发疼的力道紧紧握着拳头看向舞台。 ……和第一个晚上师父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个魔人……看起来应该是拥有能够操纵人类意志的能力。虽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但总之就先确认参赛者里有没有这种人存在吧!」 没错,我们在找的就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参赛者。确实是有打算要找的…… 「喂喂喂……不管怎么说这种低级嗜好都太超过了吧……饶了我吧!喂……」 连法迪欧都脸色铁青,咬紧牙关看着舞台。 静悄悄的斗技场里,只有从露比小姐的通信装置传来的乾枯巴掌声,以及偶尔出现的重击声不断重复。 我原本因为那个太过悲惨的样子而暂时别开视线……但突然感觉到那个声音停了下来,下定决心再次确认舞台上的景象。这时,站在舞台上的是…… 「啊………呜……呃……救……救命……我……我投……降……就是了……呜……呃……」 美丽的脸庞变得又红又肿,流着不甘心的泪水宣布投降的露比小姐。 在所有观众都因为内心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的情感变得僵硬,威尔先生也抖着声音宣告佛伦的胜利时……而佛伦本人则是一副玩得裉开心的表情,突然把鲜红的眼瞳转向我们,笑着说: 「哎呀呀~真想用更坚固一点的玩具玩啊!是不是啊……三——上?」 「………」 就这样,魔人像是在嘲笑拚命寻找他的我们一样……用最糟糕的方式,大剌剌地在公开场合上卖弄他那恐怖的能力。 第四章 看完比赛,我们几乎不发一语地用完餐,然后像是逃跑一样飞快地回到旅馆,在我们(男生)的房间集合。 沉重的沉默支配了整个房间好一阵子后,坐在其中一张床上的法迪欧用罕见的认真表情开口说道: 「那家伙已经不是单靠我们就可以解决的了。这种问题应该要尽快通报鲁萨尔的治安维护部队吧?」 听见法迪欧的问题,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的师父淡淡地回应: 「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明?佛伦是魔人,所以你们快点全员出动来把他押走?我们要拿什么当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他都已经用出那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了!那根本……」 法迪欧才说到一半,窝在另外一张床上的路乌晃了晃身体。 「路乌觉得那样有困难喔。因为今年的鲁萨尔斗技大会已经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经历的奇人怪咖四处横行的状况了。如果治安维护部队因为这种程度的理由就出动的话岂不是没完没了。」 「那就……叫可以跟他们说明事情始末的神剑骑士团出面做点什么啊!」 法迪欧说着瞪向师父,但她只是叹息。 「要是可以这么做的话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如果有必要的确是可以出动驻扎在鲁萨尔的骑士……可是——虽然不是我应该说的话——他们实在不是一群可靠的人。说来可耻,在这种太平盛世,应该没有比派驻在地方的骑士更怠惰的人了。」 「喂喂喂………」 法迪欧一脸儍眼地叹气。这时候路乌像是想要安慰大家一样开口: 「不过,就算地方骑士可以依靠,出动部队的结果如何又是另一回事了喔。佛伦的比赛确实是相当令人不舒服,可是因为这样就认定他是魔人,骑士团等组织一个个出动……那说不定会被当成一种镇压行动,可能会对往后的斗技大会营运造成莫大影响。这种危险的计划,身为宗教团体的女神教会就不必说了,因为斗技大会获得庞大利益的鲁萨尔也不太可能会出手相助。」 「可是就算这样……」 看着一脸无法接受的法迪欧,师父叹息着回答说: 「我也一样很想依赖组织的力量啊。可是你好好想想,敌人的能力可是『那个』喔。如果我们已经想出对策召集好精锐成员那还有话说,不过如果我们这边只是一大群乌合之众,难保不会引起更严重的悲剧啊!」 「结果讲到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现在什么都不做,在众目睽睽下和他正面对决才比较好就是了。」 「照现状而言应该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要说我心里期待什么,如果能在比赛中让魔人失去意识,结束后直接逮捕他是最理想的情况。」 「主人的攻击力连那位葛朗先生都能打倒,应该有机会成真吧?」 因为路乌这句话,众人的视线都转向我。我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一脸紧张地发言: 「………呃……所以说,我再打倒葛朗先生一次就0k了吗?」 「「「完全不对!(不对唷!)(不对啦!)」」」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否定。糟糕!被发现所有听起来很难的话题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我开始滴滴答答地冒汗,师父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息。 「小彻,你好像有时候会完全无法理解我们在说什么啊……」 「主人……」 「真是的……」 让所有人对我的反应张口结舌的结果是——房间里的气氛好像没那么紧绷了。「总而言之——」我也不知怎的觉得松了口气继续说: 「我是搞不太清楚太困难的事啦,不过关于魔人,原则上就是我只要自己保护自己就可以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没问题啊!」 「你说没问题?小彻,你到底是凭什么……」 师父傻眼地看着我,但我却是一脸茫然地回答: 「咦?因为我不能在这里挂掉嘛,我要去女神大人那边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要去!所以说,怎么可以在这里就被魔人那种东西杀掉……我的生命要用在哪里,我要自己决定!」 「!」 师父放下原本抱在胸前的手,好像想要离我远一点似的动了一下,但脚跟马上撞上背后的墙壁发出「咔哒」一声。 路乌和法迪欧也不知道为什么目瞪口呆地盯着我看。我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歪着头问: 「大家怎么了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没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话……」 「对吧!勇者的任务就是要去女神大人那边嘛!是吧,师父?」 「啊……嗯嗯……」 虽然是这样回答我,师父的态度却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到底怎么了嘛?身体不舒服吗?啊,师父也真是的,是吃太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房里漂浮着微妙的气氛,法迪欧像是在顾虑什么似地一样咳了一声。 「啊——咳咳!总……总而言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小彻,不管是明天开始的第二轮比赛或是之后的比赛都要好好加油!」 「啊,嗯!当然!目标是赢过师父得到优胜!」 听见我的决心,路乌从床上轻巧地飞上半空旋转了一圈。 「就是这种气势唷,亲爱的主人!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第二轮大概也暂时不会对上厉害的强者了!对已经挤下葛朗先生的主人来说绝对只是小菜一碟!」 「嗯!但是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听见我的这句话,一直维持严峻表情的师父才终于露出笑容点点头。 「心理准备做得很好。不要敷衍了事,把比赛当作修行的一环去挑战吧,小彻。」 「是,师父!」 我精神满满地回答。 就这样,虽然白天发生了很多事,但大会第三天的晚上平静地过去了。 * 佛伦的挑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现在是大会第六天。 就如路乌所预言,我的第二轮、第三轮比赛都没出现什么大波澜,我顺利获得所有胜利。看来葛朗先生果然是斗技大会屈指可数的强者。虽然rpg游戏里在冒险后期打初级杂鱼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现在还是稍微了解勇者当下的心情了。虽然对比赛对手有点过意不去,但只是一直用勇者的臂力把他们打出界,实在称不上有什么经验值。 我就这样一路取胜,持续与师父练习,路乌和法迪欧也一直过着看看比赛、逛逛鲁萨尔的悠闲贵族生活。时间来到第六天早晨。 我们今天也同样在旅馆食堂围着餐桌,和乐融融地吃着早餐 「啊,小彻你看看你,嘴边都沾到酱汁了。真是的……」 师父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拿起自己的餐巾擦擦我的嘴巴。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和缓,好像还有点开心。 看着这样的景象,坐在对面的法迪欧一如往常地吐槽: 「喂,赛西莉亚你果然真的是正——」 「你说什么?」 师父也一如往常地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剑刺出。面对眼前的情况,法迪欧好像也已经渐渐习惯了,一边把面包丢进嘴里一边不当一回事地说:「什么也没~有。」 在他们上演这出戏码的时候,坐在桌上拚命把看起来像某种叶子的蔬菜塞进嘴里的路乌,把嘴里的东西咕噜一声咽下肚,开口询问师父: 「说起来,今天开始身为种子选手的赛西莉亚小姐也要参加大会了吧?」 「是啊……」听见路乌的疑问,师父一边再次开始吃起早餐一边回答。 「第四轮的第一场比赛……也就是前 十六强的决胜淘汰赛开始,我也得上场了。」 「没错吧。啊……顺便一提,赛西莉亚小姐的对战对手是……?」 「嗯?说起来我还没去确认呢。我记得应该是昨天晚上比赛后决定的吧……」 「喂喂喂……两年连续优胜者大人还真是一派轻松啊!」 这次我也有点同意法迪欧的挖苦。居然对自己的对战对手不感兴趣,不愧是师父,真的太大牌了!连我都还会在上场前一天看看对战对手是谁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我们的对话,同样在吃早餐的邻桌客人跟我们搭话: 「哎呀!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吗?这还真是惊人呀!」 「嗯?这话怎么说?」 师父一点转过身去一边发问。 「就是指这个啊!」我们也把视线转过去后,看起来很和善的大叔把手中报纸递给师父。 「今天的早报。上面有刊登决胜淘汰赛的对战表。当然也有赛西莉亚小姐的对手喔!那份就给你了,看看吧!」 说着,看来似乎已经用完餐的大叔站起来。 「不好意思,感激不尽。」 「不会不会,不需要道谢,我也已经看完了。是说……你也是初战就遇上难缠的对手啊!不过我会支持你的,加油喔!」 「咦?喔喔……?」 大叔留下谜样的话语后便离开了。在我们面面相觎的时候,师父马上翻开报纸查看对战表。因为今天我也还没看对战组合,所以跟着挤到旁边偷看,但是看不懂这个世界文字的我当然是有看没有懂。 「所以呢?」法迪欧不太感兴趣地戳起荷包蛋问道: 「是谁啊?不过对你来说对手是谁应该都没差就是了……」 「不……」对法迪欧的问题,师父盯着报纸回答: 「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咦?那是什么意思呢?」 听见师父的回答,路乌停止用餐歪着头。我和法迪欧也是一脸茫然……师父继续盯着报纸,乾干脆脆地把对战对手告诉我们: 「我今天的对战对手,好像是佛伦·嘉勒菲的样子。」 「哦~是佛伦啊!」「是佛伦啊!」「佛伦啊!」 三个人继续吃饭,心不在焉地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不管对手是谁,师父可以一直赢到决赛都已经可说是既定事实,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 …………! 我们三人猛然停下手边的动作。师父极其冷静地把手上的报纸摺好,然后一如往常地加点自己的食物。 「啊,不好意思,老板。麻烦再给我三片吐司和两盘沙拉……」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听见我们慢了好几拍的尖叫,师父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 「…………呃……那……老板,不好意思吐司两片就好——」 「「「不是在说那个啦!」」」 「……啊,那吐司三片,沙拉一盘就好——」 「「「也不是那个啦!而且比起沙拉,还是减少吐司的量吧!」」」 「唔——……」 师父非常不满地鼓起脸颊。 ……就这样,在和以往一样平和的早餐时间……过度出人意料而且逼近事件核心的对战组合,异常着无其事地发表了。 * 「哎呀呀呀!会场里的大家,兴不兴奋啊?哎呀—根本不需要问嘛!热气已经传到播报席这边来了!因为这个热气实在是太猛烈了,居然连我的痔疮都微微出汗了啊!不管怎么说今天终于……各位迫不及待想看的决胜淘汰赛终于要开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受到这几天终于完全掌握了主持诀窍的威尔先生煽动,观众席的人们都很配合地用欢呼回应。 当我们总算挤到师父请教会的人帮我们保留的位置上时,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喘了口气。 「今天会场里的热气又更猛烈了耶。大家是不是比第一天还要兴奋啊?」 「是啊。」听见我的问题,法迪欧擦擦额上的汗水回答: 「每年鲁萨尔斗技大会最大的亮点都是决胜淘汰赛啊!要说为什么,因为好几个地下大型赌盘都是从淘汰赛开始下注的嘛……」 「呜哇!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 原来观众会如此兴奋,不完全只是因为期待强者们的战斗英姿啊…… 看到我泄气的表情,停在我盾上的路乌开口安慰我: 「话是这么说,路乌觉得今天气氛如此热烈还有另一个原因唷。今天的对战组合也是很吸引人的嘛!」 「啊啊……确实是如此。」 法迪欧点点头。我们把注意力转回舞台,威尔先生冗长的开场白正好接近尾声。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第七百二十八届鲁萨尔斗技大会决胜淘汰赛,最受瞩目的第一场比赛,参赛的是……这个组合!」 威尔先生说话的同时,舞台上空投影出今天的对战组合。 「赛西莉亚·希维尔  vs  佛伦·嘉勒菲」 随后,会场内轰然响起应该是开幕以来最为热烈的欢呼声。师父的身影出现在通往舞台的入口时,群众沸腾的情绪再次抵达高峰。震耳欲聋的音量让我忍不住伸手塞住耳朵。看准欢呼声渐渐缓下的时候,威尔先生不输给群众热情的参赛者介绍接着下去: 「首先登场的是东侧!不需要我多说,各位都很熟悉的大会二连霸女骑士!剑之舞姬、女神守护者、寒冰女武神、连击鬼神、自信破坏者、一人军队——赛西莉亚·希维尔——!」 「不要一直没完没了地增加我的称号!」 刚登场的师父满脸通红,用装在耳朵上的通信装置发出抗议。全场的观众变得更加兴奋。我忍不住苦笑。 「可是师父她……倒是异常地容易让人想要帮她取称号的类型啊!我可以理解这种感觉。」 听见我的低语,路乌回答: 「不过本人似乎是相当不喜欢呢!啊……可是,路乌也想要一个称号唷!主人!帮路乌取个称号吧!拜托拜托!」 「咦……那……就叫『蓬蓬新触感』好了!」 「总觉得跟路乌期待的完全不同啊!」 「有什么关系!小孩子会很喜欢喔!」法迪欧窃笑起来。 路乌不高兴地鼓着脸颊的时候,威尔先生的转播还在继续: 「从对面西侧入口进场的是——可以说已成为本次大会最受期待新星的这位!初战中太过鲜明的冲击让接下来第二轮、第三轮的对战对手都因为恐惧而自动弃权!经过两次不战而胜后,今天他又会带领我们再次重回那个噩梦现场吗?绝望的魁儡师——佛伦·嘉勒菲——!」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迎接佛伦的是群众的热情欢呼。我因为观众的态度和上次大不相同而感到困惑时,法迪欧叹息着说明: 「人类这种生物啊……虽然会害怕未知的能力,但是已知的强者却可以轻易地接受。」 「咦?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也就是说,第一次见识到那股力量会因为太突然而惊慌失措,但就算这样大家还是会想要再看一次。」 「是这样吗……」 总觉得不太能接受。不过呀……假设我不知道魔人什么的,而且我自己或是我劳边的人 也都没有参加这个大会的话……嗯,老实讲我也会很期待他的比赛吧!……可是,果然还是觉得有点那个啊…… 佛伦本人这次也以异常平易近人的样子朝观众席挥手致意。 和师父迅速的动作相反,佛伦一边朝观众挥手一边慢慢走向舞台。 就这样,让师父等了老半天后两名参赛者终于齐众在舞台上,依照惯例比赛应该要马上开始的,但这时威尔先生开口说出有别于以往的台词: 「那么现在就依照决胜淘汰赛的惯例,请两位选手发表充满干劲的宣言吧!」 「哇!这拖时间也拖得太明显了!」 跟综艺节目广告后的前情提要一样。老实说,只让人觉得「好了啦!快点开始啦!」,可是我看看周围,意外发现大家都没有异议。看来这真的是每年的惯例……不过也是啦,现在开始每天的比赛场次的确是减少很多,所以这类的表演也变得很重要了吧,可是…… 抬头一看,师父露骨地叹了口气,完全不在乎会透过通信装置让大家都听到……师父她……一看就知道很讨厌这类的东西嘛! 威尔先生果然也不敢把球丢给做出这样反应的师父吧,所以他先把发言权交给佛伦。 「那么佛伦选手,请发表对这场比赛的宣言吧!」 听见威尔先生的问题,佛伦停了一下,等待会场稍微静下来才开口回答: 「能有机会和我真心诚意想要好好一起玩的对手之一比赛,我感到十分光荣。请多多指教了,赛西莉亚小姐。」 「…………」 师父对佛伦的话没有特别作出回应。佛伦扭了一下藏在兜帽深处的红唇,露出笑容继续说: 「呵呵……那么,亲爱的观众朋友,就如大家所期待的,这次比赛中我就让大家看看剑之舞姬人如其名,狂乱舞蹈的姿态吧!」 在佛伦煽动的言语下,群众情绪沸腾。难道说他们都把钱押在佛伦那边了吗?总觉得非常不爽啊! 欢呼声渐渐停歇时,威尔先生继续说: 「那么接下来就请赛西莉亚选手发表一下宣言!」 「…………」 「…………呃……赛西莉亚选手?」 「…………」 师父完全无视威尔先生的话语,沉默地用好像在估价一样的眼光打量了佛伦好一会儿。就在会场观众开始骚动的时候……终于,师父像是稍微放松般吐了口气,轻声回答问题: 「我啊……从以前就被说是骑士团里最不会察言观色的人。」 「…………什么?」 不光是威尔先生,会场里所有人头上都出现「?」的符号。但师父依然我行我秦地继续说道: 「虽然深刻地了解这个大会对各位来说极具娱乐功能,而这两年来我也多多少少有特别留意这点……但是很抱歉。只有这次,我先跟各位说声抱歉了。」 「呃…………那个……?」 威尔先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不过老实讲,就算是跟师父相对熟稔的我们也完全不晓得她到底在说什么。 即便如此,威尔先生还是想完成主持人的任务,开始试着往能让观众兴奋起来的方向解释: 「这……这个意思是,赛西莉亚选手在今天的比赛当中,会毫不留情地拿出真本事来和佛伦选手一较高下吗?这……这真是不得了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观众们亢奋起来。老实讲,我们还是一脸迷惑……总觉得,以师父给人的感觉而言,应该不会是那么热血耶i. 无论如何,场子也热起来了,威尔先生抓紧这个好机会,马上准备进入下个阶段: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第七百二十八届鲁萨尔斗技大会,决胜淘汰赛第一场比赛……ready………………fight!」 和往常一样豪快的金属音响起。我们在情绪亢奋到极点的观众中间,有些担忧地关注那位和大家有些不同,很可能是魔人的人的比赛。 「来了来了来了!决胜淘汰赛的初战终于开始了!先出手攻击的会是佛伦·嘉勒菲选手吗?还是——」 威尔先生的播报持续着。 这时候,舞台上的佛伦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把手伸进袖子里打算拿出之前那个人偶——的时候。 「抱歉了。」 师父的低声呢喃突然透过通信装置响遍全场。大家都还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个瞬间—— 「咦?」「咦?」「咦?」 我、威尔先生和观众们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接着,会场陷入一片寂静。如果是漫画场景的话,会场上空应该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就是这种排山倒海般的疑惑导致现场一片寂静。 可是那也没办法。 因为…… 因为…… 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佛伦已经倒在地上了。 不只这样,仔细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剑出鞘的师父,背对着倒在地上的佛伦站在他身后。明明上一个瞬间还在舞台上另一侧的角藩啊! 所有人哑口无言的时候,因为某股撞击从佛伦手中弹出的人偶「咚」的一声落在他旁边。而且它身上那股让观众们伴随着恐惧感受到的漠然神秘感已荡然无存,现在看起来就仅仅是个穷酸的人偶罢了。 就在威尔先生的转播已经完全停摆,连宣布师父获胜的话都说不出来时,只有师父一个人宛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收剑入鞘,「呼」的一声吐了口气。 「果然加了缓冲魔法就是要用刀背打啊。」 像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淡淡地如此说道的师父。 所有人还只能瞠目结舌的时候,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周围的气氛,叹息着低声说: 「所以我之前不是道过歉了吗。就说我这个人很不会察言观色,不是早该知道这场比赛不会照你们期待的那样发展了吗?啊啊,对了……还有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再让我补充一个藉口吧。我从以前就——」 说着,师父转身面向佛伦。 然后她用连旁观的我们都觉得心脏要被冻结般的冰冷视线,往下看着佛伦…… 只是冷冽地、淡淡地,好像打从心底觉得无聊一样吐出一句话: 「——非常不擅长为低等级的人拿捏分寸。」 * 比赛结束后,因为师父透过工作人员来叫我们跑一趟医务室,所以我们没有看第二场比赛就离开会场来到医务室。 抵达医务室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父已经清场完毕了,医务室里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 「哇……已经绑起来了啊……」 师父好像刚刚才完成捆绑作业似地把手拍干净。她面前的床上躺着被慎而重之地捆起来,到现在还没恢复意识的佛伦……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怜。 「啊啊,你们来了啊。不好意思,还要你们特地跑一趟。小彻明明等一下还要比赛的说。」 「不会……那个倒是完全没关系……」 说着,我们走到师父旁边。靠近一看,佛伦真的是被绑得扎扎实实的。手腕就不用说了,身体、双脚都各自用不同的绳子捆到夸张的程度。 法迪欧有些却步地开口说: 「这……这实在是……绑得很紧啊……哎呀呀……没想到你不只是正太控,还喜欢sm啊。这可真的就是让人鄙视的超级变态——」 他话还没说完医务室就多了一名失去意识的伤患。法迪欧像死鱼般横躺在地上,我们也完全没有要把他搬上床的意 思,当作他不存在一样继续交谈。 「因为敌人能力的性质,还是把他的动作完全封死比较好。有备无患啊。」 听见师父的话,路乌从我的肩膀上飘起来,一边查看佛伦的状况一边回答: 「原来如此,刚刚比赛的时候一瞬间就了结他也是这个原因吗?」 「是啊,那也是一个原因。话说回来,原本就没道理等敌人便出那种恐怖的能力吧?」 「说的也是呢!」 路乌看起来是信服了,但我却还是有点不满意。师父啊……一定是那种看战队作品时会抱怨变身桥段的人。虽然这样说,我是觉得师父她多少还是会注意一下礼貌的。不过,这次就算是例外吧。 「所以呢?师父,要怎么处理佛伦?」 「嗯,我是想姑且先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在鲁萨尔的牢房里待到上面的人来把他带走……不过在那之前……」 说着师父粗鲁地一把扯掉遮住佛伦面貌的兜帽。 接着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 「奇怪?长相意外地普通耶。」 一张非常平凡的成年男性脸孔。我不太会看大人的年纪,不过大概是二十岁后半吧?比起「叔叔」更像「大哥哥」的感觉。 其他没有特别显眼的特征,戴着兜帽时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也许是因为让人留下神秘艳红印象的眼睛和嘴巴此时都紧闭着的关系吧? 师父看看他的脸,然后「啪啪啪」地用力拍打佛伦的脸颊。 「喂,快起来,佛伦,要问你话了!你想要昏睡到什么时候?虽然腹部会有点痛和有点想吐,不过那还是可以忍受的范围吧!快点给我醒醒!」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残酷地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和路乌稍稍后退一点,小声地讲起悄悄话: 「(师父有时候真的是毫不留情耶!应该说冷漠到有点那个吗………)」 「(没错唷!在那层意义上,刚才法迪欧的说法也好像未必是错的……)」 我们叽叽呱呱说话的时候,佛伦一脸痛苦地醒了过来。然后,他张开的眼睛…… 「(咦?好像也没有很红……)」 在那里的是完全称不上令人毛骨悚然……只能说很普通的一名青年,带着困惑表情的眼睛。师父告诉四处东张西望的他: 「佛伦,你已经被我们神剑骑士团逮捕了。」 「咦……」 那个瞬间,他的眼睛突然像是猛然想起来似的严重充血。没错,这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佛伦。接着他脸上浮现和往常一样的恐怖狞笑,直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过师父没有被他的诡异举止动摇,淡淡地继续问话。 「佛伦·嘉勒菲。你——」 「话说逮捕我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佛伦盯着天花板打断师父的话问道。师父不悦地皱起眉头。 「问问题的是我才对。你到底是为什么——」 「逮捕我的理由是什么?」 「喂,不许随便开口。先回答我的——」 「逮捕我的理由是什么?」 佛伦还是专注地盯着天花板,用几乎完全一样的语调重复同样的问题。师父深深叹了口气后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 「你就是要取勇者性命,那个被称为魔人的家伙吧?」 「魔人……」 佛伦喃喃地说着,又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后再次露出狞笑回答: 「嗯,是啊。」 「咦?」 这种过度干脆的态度反而让我们感到相当不安。不管怎么看占优势的都应该是我们才对,然而他遭逮捕至今的言行令人不舒服到极点。 佛伦似乎是感到可笑似地格格笑着,接着说道: 「没错,我就是魔人!魔人!魔人!真棒啊,魔人!对最喜欢人类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光荣的称呼了!魔人!魔人!」 「给我闭嘴,佛伦。回答我的问题!」 「我就是魔人。这样就够了吧!」 「不够。我不相信像你这种拥有智能的魔物,会出于本能就去狙击勇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其他的魔人在哪里?」 「我就是魔人!」 「喂!你这家伙……」 「我正是你说的那个魔人!」 佛伦狞笑着。之后师父很有耐性地问了好几次,甚至拔出剑抵着他,但佛伦的回答依然完全没有改变。除了承认自己是魔人以外什么也不肯说出口。 就这样,距离我上场比赛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师父终于决定暂时放弃,停止盘问。她叫来在医务室外面待命的鲁萨尔治安维护部队士兵,以神剑骑士团团员的身分寻求公务协助,大致说明了一下状况后要求留置佛伦。虽然没有提到魔人的资讯,但佛伦的能力已经因为斗技大会搞得人尽皆知,光是这点便能引起足够重视,让治安维护部队同意把他带走了。 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烦躁,用比刚刚对待佛伦时更粗暴的耳光打醒法迪欧,之后我们也离开医务室。 背后的法迪欧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路乌则在旁边安抚他。 走在我身旁的师父慢慢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闭口说: 「总觉得,非常不能接受啊……」 「不能接受什么?」 「要说不能接受什么……好像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 听见师父的话,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复杂的事情我不是很懂。 但是,我实在不觉得事情会就这样圆满解决。 * 人家都说决胜淘汰赛的程度是不同的,但我的第一轮比赛(正式比赛中的第四轮)却是非常干脆地以我本人的胜利作结。而且那也是令人扫兴到极点,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比赛。 对手姑且也是有「迷幻的双剑士」这个称号,所以还是比正式比赛第二轮、第三轮的对手还要难缠一点。也因为这样,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被他狡猾而快速的动作给玩弄在股掌间。不过到了中盘他的行动却突然变得乏善可陈,被我抓准机会给予决定性的沉重一击,让他的速度因伤猛然下降,接着再次吃下我的攻击……然后就演变成一种让人忍不住觉得歹戏拖棚也要适可而止的状况。最后我顺利地ko他,获得胜利为比赛画下句点。 结果我就这样,和法迪欧还有路乌一起去参观鲁萨尔市区了。平常都是和师父一起练习,但今天师父实在是因为佛伦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充分享受完这个城市的风土民情以后我们回到旅馆,而在我们三人一起吃完晚餐回到房间放松休息的时候,有人轻轻地「叩叩」两声敲响了门,接着一脸泄气的师父走了进来。 她拉过房间里的椅子,双手抱胸翘起腿,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实讲就算什么都不问也能大致了解状况,不过我还是姑且一问。 「师父,佛伦他……」 「还是一样。一个劲的狞笑,一直重复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完全无法沟通。」 「赛西莉亚小姐,神剑骑士团的上头怎么说……」 「啊啊,快的话三天后前来押解佛伦的骑士就会抵达了。」 「哎呀呀,教会的大人们啊,你们这个组织还是一样没用呢。」 师父虽然因为法迪欧的恶劣态度而狠狠地朝他瞪过去,但却缺少之前的魄力。因为实际上,说起这整件事,除了师父以外整个教会和骑士团都显得很靠不住啊…… 师父看起来有点沮丧,所以我决定改变一下话题。 「对……对了!说到三天后,爱莉姊姊要做给我的武器好像也大概是三天后会送到喔!今天有小鸟帮我送信来了!」 「喔——真的啊。小彻的正式武器终于……」 说到这里,师父突然「嗯?」了一声皱起眉头。 「你说三天后……小彻,那不是……」 「嗯嗯……是啊……那个……决战日……也就是大会最后一天……对吧?」 「这不是完全没有赶上大会吗?」 所有人一起叹气。不过,原本就是让人家免费帮我做的,也没什么资格抱怨就是了。虽然心里还是小小期待了一下。可是,因为爱莉姊姊在信里一直道歉,而且好像还要给我特别服务(详情不明),我也没有特别感到生气。 师父失望地摇摇头后,像是要稍微安慰我一样低声说: 「不过,看到小彻的实力和大会的状况,决胜之前的两场比赛就算没有新武器也不会怎么样吧……」 「是吗?」 我再次确认。师父点点头。 「因为小彻比我想像的还要强啊。而且今年的决胜淘汰赛中那些熟面孔强者好像异常地少。」 「是吗?」 我歪着头问。这时躺在床上听我们说话的法迪欧回答道: 「是啊!的确是那样没错。之前我也说了,从葛朗大叔初战败退开始,总觉得今年出人意料的结果特别多啊!是吧,毛球?」 「嗯!没错唷!今天主人的比赛也是这样,本来应该很强的对手因为一些细小失误表现得零零落落……这种发展还满多的,结果决胜淘汰赛的参加成员几乎都是菜鸟,尽是些看起来一点实力也没有的人啊!」 听见路乌的话,法迪欧一脸无趣地搔搔头。 「照这样说来,今年的决胜淘汰赛除了你们两个以外,可以说是近年来最没看头的一年啊!虽然小彻因此有机会获得优胜这点确实值得庆幸,但也因为如此,小彻早就已经当不成什么『黑马』了啊!真是的!」 法迪欧想靠赌博大捞一票的计划似乎进行得不太顺利。话是这么说,好像还是在葛朗先生和我的比赛中赚了不少,所以他也意外地没那么在意。 「不过,像是主人和葛朗先生、佛伦vs夏洛小姐还有今天佛伦vs赛西莉亚小姐这些备受瞩目的对战组合,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 「啊啊,不过意思就是如今能受到瞩目成为赌注对象的就只剩决赛了。事实上现在大家讨论得最热烈的话题早就不是什么决胜淘汰赛,而是几乎已经确定由你们两个出赛的决赛了。」 「决……决胜淘汰赛这么没看头啊!明明都还没结束说……」 路乌以微妙的表情点点头说: 「就算不是专业的也看得出来今年的强度非常不平均唷!从葛朗先生开始,大会刚开始就淘汰掉太多实力派战将了。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呢……」 路乌嘀嘀咕咕地陷入沉思……不过,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不就只是时机和运气不好吗?这和游戏不一样,不是能力数值比较高就一定能获胜。 不过,原来是因为这样,怪不得今天的对手打起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有劲。 师父再次把话题接下去: 「这样一来,如果明天、后天小彻都没有出差错,两场都赢的话,之后就是……」 「呜哇……终于要和师父一决胜负了啊……」 光用想的就够令人气馁的了。我脑中浮现佛伦一眨眼就被师父撂倒的画面,和平常师父轻而易举地化解我的攻击,那些惨不忍睹的练习光景……完蛋了,绝对会丢脸丢到家。完全可以想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没有亮点的决赛开始,然后我被嘘个半死的样子。 看到我「呜呜呜」地发出呻吟,这次换师父体谅我的心情转开话题: 「说……说起来,我们从相遇开始就老是在讨论大会和魔人的问题,好像没有讲过什么别的耶?嗯,偶尔也来聊聊别的话题吧。」 师父转换话题的方式非常僵硬,一点也不自然。不过好像反而让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缓。这时候师父问我: 「小……小彻啊……那个……对了!你……你都不会想家吗?」 听见那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法迪欧和路乌突然变得全身僵硬。 我一边不可思议地瞄了他们两人一眼,一边回答师父的问题。 「嗯……也是呢……的确是很想见哥哥一面呢……」 「哦?小彻有哥哥啊。这样啊……小彻最想见的人是哥哥啊!」 「嗯,对啊。很想见……超想的。我想要见到健健康康的哥哥。」 听见我的回答,法迪欧和路乌显得有点慌张。怎么了啊?啊,是因为知道哥哥现在状况不太乐观吗?其实也不用这样的说。 师父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点可疑,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可是小彻你不会想要见妈妈吗?」 「咦?为什么?」 「没有……这只是我个人的印象啦……我想说小彻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不是都很黏妈妈吗?」 「啊——……妈妈啊……」 说着,两位妈妈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赌上自己生命拯救我的妈妈,还有现在的…… 「……嗯……那当然也是……很想见啊……因为不管是哪个妈妈我都超喜欢的嘛!」 「不管哪个妈妈?」 「啊……嗯!因为现在的妈妈是我的第二个妈妈。」 「呃……」 师父哑口无言,法迪欧和路乌明显地露出「吼唷!」的表情。 可是对我来说这只是很普通的话题而已,所以我就这样继续说下去: 「尤其现在的妈妈是个……非常替孩子着想,又很温柔……可是也很爱哭的人。我也想要早点让她安心啊!也是因为这样,我一定要去见女神大人才行。」 「……啊啊,说的也是。那我也会抱着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小彻安全回到家人身边的觉悟保护你的。」 「嘿嘿!师父,谢谢你!」 有点害羞地笑着回答师父后,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呆呆地盯着我的脸看。法迪欧一句「你果然是正」的正都还没说完的时候,一柄剑——距离不够所以取而代之的是剑鞘往他的方向飞去。之后法迪欧的眉心就被剑鞘直击,缩在旁边呻吟。 「喂!你这样也太全方位了吧!呜……呃!可恶,我到底要站在哪里呛赛西莉亚才行啦!」 「站在哪里都不要呛人家不就好了……」 看来法迪欧就算知道后果还是无法忍住不去闹一下师父。那应该就是小混混的小混混自尊之类的东西吧? 看着这副光景的路乌罕见地沉思着低语: 「…………嗯……」 「咦?路乌你怎么啦?一脸绒毛玩具的样子。」 「那是本来就这样子的啦!呃……啊!原来刚刚那个吐槽也是陷阱喔!」 路乌一个人鼓起脸颊生气。「所以呢?」我笑了笑后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到底怎么了?居然会看着法迪欧露出认真的表情,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吧?」 「喂喂,你那是什么意思啊,小彻?」 我忽略在旁边吱吱叫个不停的吵闹搞笑要员看向路乌。路乌嘀咕了一下子后,先说了句「又绕回严肃的话题真的是非常抱歉……」后接着问道: 「佛伦他……到底为什么要参加斗技大会呢?」 「咦?什么意思?」 法迪欧和师父都认真聆听路乌的话。路乌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自己身上而感到有些害羞似 地搔了搔脸颊,然后继续说: 「魔人因为不知道勇者的真实身分而利用斗技大会……到这里为止路乌都还能够理解,但是……」 「但是?」 因为对路乌的话感到似懂非懂,我们继续询问。然后路乌又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 「路乌觉得他本人出场比赛可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呀!」 「呃!」 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大家都多少有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但是见识到佛伦「操纵人偶的能力」后,又擅自做出「以那种能力应该干不出这种勾当吧!」的判断。 可是路乌他……虽然一脸开不了口的样子,却还是慢慢地继续说: 「如……如果路乌是魔人,拥有操纵人类的能力……那个……老实说……」 「…………」 「……站到台面上的应该,了不起只是个被操纵的人类吧!」 「…………」 众人陷入沉默。 佛伦只是……被操纵的魁儡。 那也是曾经闪过大家脑海的假设。但是那种……那种如此绝望的可能性实在是让人不愿意去思考。 因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一切就回到原点了嘛! 我们到现在所付出的努力一切都付诸流水。 佛伦就是魔人的推理也是,关于那个能力具体的详细资讯……魔人是使用那个人偶来操纵人类的推理也是,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回到原点。至今为止累积的成果全都白费了。 房间里被沉重的沉默包围,这时路乌有些慌张地开口说: 「不……不是的!路乌现在在想的是再更接近源头的东西!」 「咦?什么意思?」 「呃……就是说,如果佛伦是被操纵的魁儡……那么真正的魔人又在做什么呢?关于这点,看到刚刚的法迪欧以后,有一个想法闪过路乌的脑海……」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犯人就是这个男人对吧?」 师父拿起剑往法迪欧的床铺逼近。他「呀!」的一声害怕地抓起枕头当盾牌。这时候我也大叫着「原来如此!」对这个意见表示赞同! 「这就是盲点啊!但是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我的监护人对魔人来说是绝佳的身分啊!而且……就故事性来说这样的安排也超级出人意料的!」 「那什么理由啊!喂,你们这些家伙不是认真的吧?喂!赛……赛西莉亚小姐?为什么要全身上下都散发出这么刺眼的杀气呢?」 「明知故问……当然是为了把你劈成两半。」 「哇啊!喂!路乌!快点帮帮忙啊!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啊……这个结论路乌也完全可以接受唷!」 「你这个混蛋毛球叛徒——————————————————————!」 法迪欧大声尖叫,师父握紧手中的剑——就在这个时候,路乌开口说了一句「好啦,玩笑就开到这里吧!」把话题又带了回去。我们也立刻回复原状。 法迪欧一脸不能接受地生气大喊:「喂!你们这些家伙!」但师父瞪了他一眼说:「现在我们在讲重要的话,负责搞笑的给我克制一点!」马上就让法迪欧缩回去……嗯,老实讲感觉有点可怜……不过算了,现在要讲的话比较重要。 「所以说,路乌你说你看到法迪欧以后灵光一闪是指?」 「是的,关于那件事。要说是灵光一闪……不如说只是找到思考方向而已,请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听见师父焦急的语气,路乌有如于心里重新确认般沉思了一会儿后……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开口说出他的想法: 「对于拥有操纵人类能力的魔人来说,能够最安全又有效地找出并除掉勇者的地方在哪——是这样的问题唷!」 最终章 转眼间就到了决战日。如果不提一下算是大会最终阶段的前四强和前八强比赛的回忆感觉好像有点奇怪,可是,事实上真的就是「没有任何回忆」,所以我也没办法。 就像三天前的晚上和法迪欧、路乌他们聊过的一样,决胜淘汰赛打起来搞不好比大会刚开始的那些对手还要空虚。就只是我用勇者的力量把封手打出界,师父虽然没有像和佛伦比赛时那般残忍,但还是用她那压倒性的剑术迅速终结了比赛。也因为这样,我们两人完全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精彩比赛内容。 ……不过,关于这个「决胜淘汰赛的无聊程度」,如果相信三天前以路乌的发想为中心,大家一起整理出的「某个假设」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听好了唷!主人、赛西莉亚小姐,这是最终确认。」 在选手休息室前面的工作人员专用大厅里,路乌以莫测高深的表情说道: 「现在开始的决赛,既是决赛也不是决赛。这样了解了吗?」 「嗯!我知道。我们的目标只是……」 我把这两天努力记起来的作战计划念出来。相对地,大家都一脸「好棒好棒,小彻的理解力这个最大的瓶颈总算是突破了!」的样子露出莫名成熟的微笑……真没礼貌耶!我想做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得很好啊!………虽然主要是指念书以外的部分。 「可是啊……」重新确认完作战计划后,法迪欧抓抓头说: 「为什么连我都要出场啊?而且还是那么重要的角色……」 「那也没办法,梅克路斯。难得我们都特地在这种时候接下大会那种委托了。怎么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 「那是……也没错啦………」 法迪欧不曾像这样欲言又止过。平常老是说些大话,让他坐到重要的位置上却又马上变得畏畏缩缩的。 「啊!」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扬起声音说: 「这就是所谓的『废柴』吧!」 「什——」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耻,法迪欧的脸变得越来越红。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的下一个反应一定是…… 「我……我才不是废柴!谁是废柴啊!很好!今天就当作是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传说的第一页让你们见识见识啊!」 啊……原来他有连第一页都还没开始的自觉啊。大家心里同时这么想,但也都没有说出口,接着师父又挑衅似地补上一句「那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法迪欧听到这句话,紧紧握住拳头说:「好,我就做给你们看!你们畿个,当作已经登上幽灵船当船员了,给我准备好啊!」 「(幽灵船上的船员全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本人应该是想表达「很强的船」之类的意思吧……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好不容易拿出干劲来了,大家也就没有再吐槽他。多么美好的伙伴关系啊。大家都很清楚该如何对待彼此……虽然这种羁绊还是很微妙就是了! 法迪欧拿出干劲后,路乌飘到比平常更高一点的地方,对大家发号施令: 「总而言之,本次作战是非常纤细而且极具危险性的作战!相对的,成功的话能够获得的稀处很大也是事实!因此,请大家在注意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各自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噢!(嗯!)(啊啊!)」」」 路乌以认真的表情环视所有人,并和每个人都认真地对过视线后……马上转过身,拍拍背上的翅膀往窗户飞去。 「那么,路乌现在要去准备观看比赛时要吃的点心了!我们待会见!」 「「「指挥官本人轻轻松松地真好混耶!」」」 不管怎么说,就这样…… 在作战计划提案者路乌的指挥下,我们的决赛终于拉开序幕。 * 法迪欧·梅克路斯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好啦!以主持人太过亢奋导致观众情绪冷却的大意外为开场,决赛终于要开始了!第七百二十八届鲁萨尔斗技大会最终日!各位观众——!我的痔疮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大家的情绪有没有沸腾起来啊?」 「嘘嘘嘘嘘嘘————————————————————————————————————!」 「感谢大家这种让我眼眶泛泪的欢迎气氛!都到了最后一天还能获得如此强烈的信赖!我决定这次大会结束后就归隐乡间,顺便治疗我的痔疮了!」 「哇哇哇哇哇哇!咻——咻——!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哎呀,现在本次大会中最显着的祭典氛围终于出现啦!非常抱歉,请等我一下!刚刚发现没有防水设计的重要器材,也就是,我的心。严重故障了!在我修好以前,请给我一点时间!」 「嘘嘘嘘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谁管你的心怎样啊!快点开始比赛!』是吧?我了解了!那么负责实况转播的威尔·伊格尼尔将竭尽所能、全心全意完成这最后的工作!f○ck!啊啊,我什么都没说喔,应该是麦克风故障了吧!那么马上开始吧!决赛的对战组合是……当然是各位都很熟悉的——这两位!」 「赛西莉亚·蒂维尔  vs  彻·三上」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哎呀呀,多么猛烈的热气啊!整个会场呈现本次大会……不,环顾斗技大会历史也无人能出其右的热烈盛况!那么,差不多该请两位参赛者登场——之前,在此先介绍今天的特别来宾!」 「?」 「这次两位对战选手的共同友人,能够使用禁忌魔法的大魔导师——虽然是他自己发下豪语,我身边的这位先生!特别解说员,法迪欧·梅克路斯!」 随着威尔的介绍,舞台上空的影像投影出的是一个全身被现今已退流行但很有魔法师感觉的长袍包裹着,闭上嘴巴的话也不能说不算帅哥的红发青年。 以解说员身分坐在转播席旁的法迪欧身影,被同步投影在半空中。 「(喔喔,最近的魔法科学发展得真厉害啊,喂!我看看……)」 他尝试性地挥了挥手。当然,影像中的法迪欧也跟着挥挥手。 「——咕噜(糟糕!)」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多到吓人的观众盯着看的法迪欧,摆出如同平常一样骄傲不逊的态度——会就见鬼了,根本就像第一轮比赛时的小彻一样畏畏缩缩,整张脸胀得红通通的,身体缩得小小的,叽叽咕咕地用最快的速度开口说: 「我我我我我叫法迪欧。请……请多……多……多多指……指笑!」 法迪欧一开口就狂吃螺丝。他因为羞耻和紧张而坐立难安,在这些情绪传达到观众之前的绝妙时间点上,威尔先生开口继续说道: 「是的,请多多指教!哎呀,话说法迪欧先生啊,您居然和参加决赛的两位都有相当交情,真是不简单啊!」 听见威尔的话,法迪欧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该谦虚地说「没有那种事啦!」还是…… 下定决心的法迪欧吞下紧张,露出轻浮的微笑说: 「那个……哈哈哈!对我这种大魔导师来说这是一定要的啊!」 「…………」 总之,对娱乐群众完全外行的法迪欧也知道自己让场子冷掉了,连忙说个不停想要挽救。 「啊啊,不是啦!嘿嘿……我……我原本不是这种性格的喔!刚刚那是……故 意摆出自大模样的搞笑要笨啦……嘿嘿嘿。我说威尔先生啊,你怎么不好好搭腔啊?真是的!」 「呃……啊……是……」 这个得寸进尺的外行人,不但把气氛搞冷以后开始解释这是搞笑,还把错怪到那位已经得心应手、负责主持的艺人身上,对于这段非常让人无法忍受的段子,观众们以鸦雀无声来回应。到了这个地步,法迪欧自己也了解到「啊啊……原来主持人威尔其实是很受爱戴的啊……这就是观众对待真的不行的家伙的态度啊……」 总而言之法迪欧完全就是心灵受创了,所以老实地说了句「对不起」——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这招奏效了,观众席上响起了些许笑声。看准这个时机的威尔先生开始熟练地开法迪欧玩笑,几分钟后,他的介绍终于结束,气氛也总算回复热络了。 「那么!」威尔先生把话题拉回。 「终于来到世纪之战即将展开的时候了。不过法迪欧先生,从熟悉两位选手的法迪欧先生的角度来看,这场比赛会是如何呢?」 「说到这个嘛……」因为刚刚已经被威尔开了不少玩笑,终于渐渐习惯这个场面法迪欧以相当沉着的声调回答: 「虽然各位观众似乎是对小彻有很高的期待,但是他就算怎么强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就这点而言,赛西莉亚那个已经习惯大场面的家伙绝对更占优势吧!」 「谢谢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高高在上的解说!不过这样一来,法迪欧先生您本人到底有多强,我们也越来越好奇了呢………」 「哈哈哈!别说那种傻话了。真是的……………………请……请不要以为解说者一定是那个分野的专家好吗?真是失礼呢!」 「哎呀!真是抱歉!虽然感觉有点像是恼羞成怒,但是您说的没错!我了解了!那么,也差不多该请选手入场了!第一位当然是她!赛西莉亚——希维尔——!」 威尔说话的同时舞台一旁的门敞开,赛西莉亚走进会场。她走向舞台的时候关于她的人身介绍还在继续,但尽是法迪欧,甚至是所有观众都已经一清二楚的资讯,所以大家也都左耳进右耳出。小彻上场的时候也是如此。 就这样,两名选手已经齐聚在舞台上,威尔也开始进行决胜淘汰赛的惯例程序。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请教两位选手现在的心境如何!首先是赛西莉亚选手!我想这是您第一次在大会上遇到比自己更年幼的对手.关于这点您有什么想法?」 「…………」 「…………呃,赛西莉亚选手?」 「…………」 别说是回答威尔的问题了,赛西莉亚连瞄也没有瞄他一眼,只是盯着小彻的方向。就在场内开始骚动的时候,解说席上的法迪欧开口打圆场: 「虽然她原本就是省话一姊,但这次遇到的对手也是一个原因啊!虽然刚刚我是说过赛西莉亚占有绝对优势,不过小彻也绝对是她在比赛中遇过的最强对手。所以说,现在不是做访问的时候吧!」 「原……原来如此!不愧是两位选手的熟人!我了解了。那么……另一边的小彻选手!根据我这边的情报,赛西莉亚选手对小彻选手而言应该是作为师父的存在……现在必须要跟师父对战,您现在的心境如何?」 「…………」 「…………呃,小彻选手?」 小彻也和赛西莉亚一样,只是以认真的眼神盯着对手,一句话也不回答。这时候,法迪欧同一样补充说道: 「威尔先生啊!您问这个问题就太残忍了。您觉得现在马上要和自己师父对战的小鬼,有办法好好接受访问吗……?」 「啊……啊啊,那真是太失礼了!说的也是。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呢?两人之间弥漫着猛烈的紧张感!连转播席这边都感觉得到劈哩啪啦的锐利空气了!原来如此,不必任何言语,这个气氛已经传达了一切!会场里的大家也都感觉到了吧!」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会场里的观众个个情绪沸腾。法迪欧也对威尔的说话技巧感到钦佩。一开始还觉得他是个靠不住的主持人,没想到其实深谙让群众兴奋起来的方法嘛。 于是,在观众席上开始飘散出迫不及待的气氛时,威尔像是算计好了一般,在最佳的时机说道: 「那么,让大家久等了!现在,鲁萨尔斗技大会决赛……赛西莉亚选手vs小彻选手的比赛即将开始。各位观众,准备好了吗?两位选手也准备好了吗?」 观众们狂热地回应,然而两人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不过,把这个反应当作已经做好准备的威尔,点点头说了声「ok」,在会场稍微安静下来后……终于,开口说道: 「那么,决赛!ready…………………………………………fight!」 高亢的金属音响起,上空的对战组合影像也随之碎裂…… 决赛,终于开始了。 *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装在两人耳上的通信装置将声音传遍全场。 两人于比赛开始的信号响起的同时往前冲出,在舞台中央以剑相交。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响,两人在比赛一开始就激烈冲突。 全场屏息以待之时,威尔的转播再次开始: 「两人一开始就冲出去了!在舞台中央激烈冲突!双方谁也不让谁,狠狠地瞪着对方……法迪欧先生!考量到小彻选手的怪力,我原本认为在这种状况下就算赛西莉亚选手会屈居劣势也是无可奈何的,但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被威尔点名的法迪欧点点头回答: 「是的。说老实话,我对剑术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那个女人——赛西莉亚厉害的不只是速度快而已。她原本就拥有连男人都自叹不如的臂力这点就不必多说了……而且现在她还漂亮地把小彻固定在很难施力的位置。啧啧啧,还是一样是个充满小聪明的女人啊!」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还是赛西莉亚选手技高一筹了呢。赛西莉亚·希维尔选手,现在该是您使用高超技巧化解小彻选手怪力攻击的时候了吧?」 然而就在威尔说完的下个瞬间,小彻却背叛了他的期待,用蛮力把赛西莉亚的剑挥开。赛西莉亚也像发现用蛮力相抗对她不利一样往后一跳,暂时和小彻拉开距离。 两人在舞台上架着剑互瞪。威尔继续转播: 「是的,比赛又重新开始了。可是只要想到赛西莉亚选手对战伦选手时的冲击性表现就觉得……她应该还没有使出全力吧?法迪欧先生,您怎么看呢?」 「啊啊,我觉得那是当然的。虽然只是换个战术而已,不能直接认定她对小彻放水……哎,但我想她应该是游刃有余吧!」 「是这样啊……顺道一提,法迪欧先生。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您头上似乎有个橘色的毛球一直在那边大口大口吃点心耶……」 「啊啊,请不用理会。那玩意儿就像我和他们两个的附属品一样。」 「没错唷!」 「是……怎么觉得刚刚好像还说话丁……不过算了。舞台上的两位选手依然还在互瞪……这时候,想必赛西莉亚·希维尔选手会使出全力……让我们见识到对付佛伦选手时那样攻击的时候了,结果会是如何呢?」 威尔先生说完以后数秒,发动攻击的……却是小彻。 小彻冷不防地用力往上一跳,从高处朝着赛西莉亚一口气用剑就要劈下去。任谁都觉得就算是赛西莉亚也会闪避吧,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回避 的样子,只是摆好姿势等着小彻落下来。 「喔喔?赛西莉亚选手,难道是打算站在原处承受攻击吗?但不管赛西莉亚选手再怎么厉害,站在原处承受小彻选手的怪力攻击都太有勇无谋啦!赛西莉亚·希维尔选手,现在应该是躲开的时候吧?」 即使威尔如此转播,赛西莉亚还是饶有余裕地站在原处,面露期待等着小彻落下,然后将……那个……他的……在法迪欧看来,远超乎以往勇者异常强大的臂力、光是想像就足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的攻击—— 「铿!」 ——像滑过剑身斜面一样轻柔地接下,除此之外,还以宛如天使羽毛般轻盈的动作翻转身一体,轻松化解掉小彻的攻击。然后让力道完全被消除掉的小彻落在舞台上,接着—— 「嘿!」 「啊!」 随着小小的声音,赛西莉亚朝毫无防备的小彻放出猛烈而快速的一击。然而—— 「喝!嘿咻!」 小彻本人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招,着地的同时往后面一跳,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攻击。 代替傻住的观众和威尔,法迪欧开始解说: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时候小彻应该已经被打倒在地了……呵呵,讽刺的是现在跟着赛西莉亚修行的成果好像出来罗。虽然用剑的技巧没有多大进步,但是师父赛西莉亚的行动也逐渐能够预测了呢!」 「原、原来如此……」 威尔发出钦佩的声音。看见他的反应,法迪欧嘴角扭曲,露出冷笑。 「话说回来,威尔先生啊!转播是不是从刚刚开始就不太顺利啊?」 「哎?什么?有这回事?」 威尔斜过脑袋。法迪欧继续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有啊,场上发展常常和你预期的不合呀,这不是很稀奇吗?」 「是……嗯,好像的确是这样呢!啊啊,不过那个部分负责解说的法迪欧先生不都以圆满到不行的解说帮我补足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威尔居然称赞起法迪欧来。而法迪欧看着眼前的威尔,冷笑的表情依然没变。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舞台上赛西莉亚和小彻再次开始交手。这次是连续以剑相击。可是现在小彻明显屈居劣势,照理说力量大占优势的小彻却被轻松地戏弄,厌冕赛西莉亚根本是在跟小孩子玩耍一样。 威尔有些着急地转播: 「现在是……赛西莉亚选手获得压倒性优势!可是为何不出手攻击呢?赛西莉亚选手!现在应该是认真一较高下,赛西莉亚·希维尔选手,现在是否该抛弃对弟子的私情,化身恶鬼看准小彻选手的破绽攻过去呢?」 「…………」 然而赛西莉亚依然没有对转播做出反应,继续应战。现在就连观众席上也开始弥漫「怎么感觉这样下去就不是比赛,反而比较像特训了啊……」的气氛,威尔又继续转播: 「啊!喔喔喔喔!小彻选手现在失去平衡了!赛西莉亚选手的追击逼近!现在,彻·三上选手终于要遭受必杀一击了吗?」 威尔的实况转播像是要让现场气氛更加亢奋,然而和他期待的刚好相反…… 「咔铿!」 小彻居然重新站稳脚步,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赛西莉亚的剑。观众席上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这时候:心不在焉看着比赛的法迪欧看也不看旁边的威尔……像是故意要破坏现场气氛一样,用连自己都觉得坏心眼的语气指谪: 「小彻没有受到重重的一击,您好像很失望呢,威尔先生?」 「咦?」 随后,整个会场「哔——————!」一声响起了像是要刺穿众人耳膜一样的声音,观众们开始骚动,但即使身处于这种情况,赛西莉亚和小彻依然面不改色,继续比赛。过了一会儿,威尔开始说明现况: 「各……各位观众朋友,非常抱歉!刚刚坐在解说员法迪欧先生头上的……呃……什么?路乌?好像是叫路乌的神秘生物,把喝到一半的果汁全部洒到法迪欧先生的麦克风上,所以麦克风发出刚刚那个声音故障了。 非常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扰,但接下来将以无解说的形式继续为大家转播——喔喔!就在我们报告的时候比赛依然精采进行中!赛西莉亚选手那根本像是在测试对手一样的连击,小彻选手能够承受住吗?」 就在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跑来处理让桌上变得湿答答的突发事故时,威尔勉强开口补充比赛状况。 这时候,整起事件的元凶法迪欧和路乌事不关己地吹着口哨。在工作人员清理完毕,威尔的实况转播以及赛西莉亚vs小彻的比赛都依旧继续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赖在转播席上的法迪欧,像是闲话家常般往后靠在椅背上吱吱嘎嘎地晃来晃去,用不正经到极点的态度跟威尔搭话: 「唷,威尔先生啊!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表面上是没办法继续解说了啦……干嘛,放心啦!你在转播的时候我还是会在这里,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告诉你我们的资讯啦!哈哈哈,不用客气!这可全是些最高机密呀!」 法迪欧啪啪啪地拍着人家的背。 「喔喔!小彻选手,终于被逼到界线边缘了呀!现在是否终于——」 对着即使面对这种状况依然一本正经继续播报的威尔,法迪欧随便插嘴: 「呐,我说威尔先生啊……如果,我说如果喔?有个拥有能够操控人类能力的魔人,那家伙想要利用斗技大会做掉真实身分不明的勇者。你觉得哪种手法比较恰当啊?」 「赛西莉亚选手,漂亮地化解掉小彻选手的攻击!多么完美的剑术啊!」 舞台上的小彻和赛西莉亚现在依然持续着激烈的战斗,但法迪欧却早已看也不看了。漫不在乎地把脚拾上播报席,嚣张地说个不停: 「是要装成选手在比赛中杀掉勇者吗?那个说可以也是可以啦……但是能不能跟勇者对上就真的只能凭运气罗。弄个不好,遇上像赛西莉亚那样明明不是勇者却又强得乱七八糟的对手,结果自己先被干掉的可能性也是很高。而且实际上,之前被怀疑是魔人的佛伦不就是还没用到特殊能力就被打趴了?要利用斗技大会的话,以选手的身分实行计划,仔细想想效率真的是超级差的耶。」 「哎呀,现在轮到小彻选手发动攻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样问题就变成『还有其他利用大会的方法吗?』。对了,把执行委员长当棋子,漂亮地操纵整个淘汰赛怎么样?嗯,这招没想到好像很可惜的样子……但是,如果用这招的话比赛内容就会变得一点也不精彩啊!」 「然而,赛西莉亚选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攻击!实力的差距已经无法言喻了!」 「哎呀,不过这点小事就当作妥协点吧?毕竟哪里会有连比赛内容都可以操控的位置嘛……不对不对,等等喔?可是这次魔人的能力是『操纵人类』对吧?不过光靠以人偶操纵人类的能力能办到这种事吗—— 想着想着,我们突然注意到了。说到底我们为何会坚信魔人是『用人偶来操纵人类』呢?那是因为,佛伦在炫耀自己能力时使用过人偶啊。可是等等喔?可以合理怀疑佛伦就是那个被操纵的魁儡的现在……这个『藉由人偶操纵人类』的前提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不对不对,还不只如此,这个资讯根本超可疑的啊!因为如果佛伦就是被那个操纵的魁儡……这种露骨的傀儡师设定也很明显是魔人准备的假情报吧。也就是说……」 「小彻选手,动作终究还是变迟钝了吗?」 「也就是说,魔人的能力并不是『用人偶操纵人类』。那么,到底是用什么来操纵的呢? 这边让人想到的是露比·夏洛和佛伦的比赛。那个乍看之下是用人偶来操纵的。但是仔细想想,我们先不讨论丢下盾牌和最后殴打肚子的行为喔……稍微动动人偶的手脚就要完成,脱下铠甲。这个行为,难度好像有点太高了吧!那可是得解开绳结,应该会用到一大堆手指关节才对。因为是最爱看女骑士a书的我所说的,所以绝对不会错。我认为要脱掉那些东西,光藉由一个破烂人偶进行操作,要成功应该是很困难吧!」 「现在两人开始用力量互相对抗了!是不是终于——」 「那么问题回到到底是用什么来操纵的。如果跟人偶无关的话,那个场合下其它的『指示』会是什么呢?至少不是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而且,是不需耍发出复杂指示就可以轻易操纵的『某个东西』。比赛中,就算一直发出『指示』和『命令』也不会有人特地跑过来盘问,这么方便的位置……到底在哪里呢?」 「喔喔!赛西莉亚选手,终于开始发动攻势了!开始使出超高速的连击!」 「拥有操控人类之能力的魔人,究竟需要坐在哪个位置才能漂亮地操作整个大会甚至是整个比赛,让自己期待的结果出现呢?嗯……我说,跟我们一起想想好吗,威尔先生?不……」 「彻·三上选手,现在面临了即将受到危险一击也束手无策的状况——」 威尔只是一直继续实况转播。 法迪欧停了几秒……表面上看起来轻松愉快,其实心里吓得要死……好不容易总算是将那句逼近核心的话说出口了: 「观看整个斗技大会的『言语』专家,主持人兼实况转播员,威尔·伊格尼尔先生啊?」 「————」 瞬间,到刚才为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照常持续的饶舌转播嘎然而止。 接着是……胜过任何雄辩,完整道出所有真实的事实。 * 威尔·伊格尼尔暂时关上麦克风,把身体转向法迪欧。他身上已经连一点点「亢奋主持人」的影子都不存在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做得很漂亮的蜡像,一点生命力都感觉不到,令人毛骨悚然。 法迪欧忍不住转开视线,瞄了舞台上的情况一眼。 主持转播员突然没了声音虽然让观众感到几分困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也发生过法迪欧麦克风故障的事件,他们似乎已经自行把这个状况当作麦克风故障了。最重要的是,舞台上小彻舆赛西莉亚的战斗紧紧抓住观众的视线,根本没有人留意到转播席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看得出来赛西莉亚多少有些手下留情,但这场比赛依然是这次大会最高水准的战斗。以决胜淘汰赛为首,无聊比赛一场接一场而来的状况下,这场比赛已经展现了足够让观众着迷的战斗场景。 被两人的战斗推了一把的法迪欧虽然还是对恐怖的威尔打从心底感到战栗不已,但仍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故意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继续说道: 「喔喔,不要胡来喔。看看我的后面吧!」 他用拇指往背后一指。那里坐着六名即使穿着和观众一样的服装,还是散发出一看就知道与常人不同气息的男人。 在法迪欧头上吃完点心的路乌打了个饱嗝,对瞄向他们确认状况的威尔开口说: 「这几位是神剑骑士团派来要把佛伦押解回去的精锐骑士唷!今天一抵达我们就说明情况请他们帮忙了。」 「也就是说要逮捕你的准备也已经全都做好了。」 「…………」 「然后,现在也已经得到能够为我们推理佐证的证据,马上就可以逮捕你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喔,要是乱来的话我们可不管你的死活啊!」 「……唔。」 完全不理会拚命虚张声势威胁他的法迪欧,威尔跷起二郎腿,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极其冷静,甚至有点开心似地回答: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出人意表啊。哈哈哈,人类果真了不起啊,我真以自己为耻。这就是所谓的井底之蛙吧!我还自以为是相当狡猾的生物而自负呢……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人类。程度果然不同。」 「什……你这家伙,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有啊,法迪欧·梅克路斯。你可以咬断舌头给我看看吗?」 「!」 听见毫无脉络可循,突然从他口中冒出的咒语,不只是法迪欧,连路乌和神剑骑士团的团员都感觉到一股战栗窜过全身。 法迪欧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可是在确定「和预期中一样」一点事也没有后,便「嘿嘿嘿……」地拚命压抑心中的不安笑道: 「那那那那种能力对……对老子才不管用呢!哈……哈哈哈。」 「哦……虽然早有预料,但这还真是惊人呢。这又有什么机开呢?」 看见威尔真心感到钦佩似的表情,法迪欧稍微露出骄傲的样子说: 「那是因为,我已经看穿你发挥能力所需要的术式了!哈哈哈!」 「术式?这个能力哪里需要那种东西……」 「以对方的全名开始,以疑问句结束。这就是你发动能力的条件。」 「!」 到了这个时候,威尔才首次真心吓了一跳似地瞪大眼睛。看到他的反应,路乌忍不住嘀咕: 「没想到法迪欧的推理居然是正确答案……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法迪欧的脑子才管用啊!」 「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是什么意思啊!我从头到尾都是个聪明人好吗!算了,总之就是这样。你还以为身为大魔导师的本大爷会看不穿这种程度的能力吗?哈哈哈!」 面对法迪欧嚣张的态度,威尔反而坦白地点点头。 「哎呀,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没想到居然连这点都看穿了……」 「嗯,因为我也一直有在看比赛嘛。只要回想一下感觉不对劲的比赛中你的言行举止和选手的动作,就能轻易找出答案了。」 「是这样啊……」 「没错,就是这样。例如……想要让谁受到攻击时就是『喔喔!○○(全名)选手,是否无法避开这一击了呢?』反之想要让谁发动攻势的时候就是『○○选手,终于要使出必杀的一击了吗?』重点是疑问句。所以与其说这是明显地操纵意识那种催眠术,倒不如说比较接近促使对方采取自发性行动的暗示。所以原则上,被操纵的选手本身也都不会发现。」 「真是厉害。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不过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命令他们采取以当时情况来说过度不自然的行动时。例如解除露比·夏洛选手的武装就是这种情况。那种显然违反本人意志的命令当然会让当事人感觉到不对劲。然后另一个例外是……像你对佛伦做的那样,让他连心灵都完全置于你支配下的强力暗示那种情况。可是我认为这样对操纵与被搡纵双方都是很重的负担。佛伦的眼睛异常充血就是很好的例子。就算是操纵人的一方,要是连细微的动作都要指定的话肯定也吃不消的吧。」 「没错没错!」法迪欧的推论让威尔开心地拍起手。 「你能了解吗?那个真的是很累人啊!这个魁儡虽然事前已经输入了大量的命令啊……可是要耗费的力量还是非同小可,而且结果不管怎么都无法对应突发状况,要在斗技大会上赢到最后难度超高的啊!」 「决胜淘汰战上尽是些『本来应该很弱的选手』留下来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吧?」 「没错,因为一定要让佛伦赢到最后才行啊。在这层意义上,和赛西莉亚的一战真的是损失惨重啊!没想到居然连开口转播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不幸的是剩下来的都是弱小的家伙,失去佛 伦这个棋子以后就算想利用其他选手,光靠不着痕迹地在转播中帮助他们,要让身为勇者的小彻,受到致命伤。也早就成了异常困难的工作。结果你采取的最后手段就是……」 「让他和赛西莉亚·希维尔对上罗。哎呀,不过这可真的是个大失败啊!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在第一轮让他对上葛朗的啊……这就是太焦急着想要早点确认彻·三上就是勇者的后果呢。因为这样,这下有办法杀掉他的人只剩下赛西莉亚一个了。没办法,我只好在决胜淘汰赛后稍微用我的能力帮他一把罗,毕竟如果他在中途输掉就没戏唱了。」 威尔·伊格尼尔叹了口气,像是在跟朋友闲话家常一样地说道。 法迪欧等人却越来越不安,焦急地想着「这种轻松的态度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计划」、「如果不快点把他抓起来的话就糟了」,越想就越害怕威尔可能藏在背后的「秘密计划」,结果对话反而被越拖越长。 「对了对了!」威尔像是突然想起似地开口问道: 「我都忘了,所以呢,为什么我的能力对你没用?」 「啊……啊啊,你说那个啊?那还要问吗?就你看到的那样啊。」 「我看到的那样?那是什么意思……」 威尔不解地歪过头,法迪欧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口说: 「我的本名不是法迪欧·梅克路斯啊!」 「……你说什么?」 威尔愣在原地。法迪欧有些自嘲地「哈哈哈」笑着说: 「梅克路斯其实是我为了省事随便取的中间名。因为是自己取的,人家单叫我的中间名总是会让我很尴尬,所以才觉得讨厌啊……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真要感谢我那混帐老爸呢!」 「混帐老爸?」 「……不,没什么。总而言之,不知道我本名的你当然无法对我使用能力。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由我接下和你直接对决的重责大任。当然,我身后这些今天才抵达的骑士们,你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吧?」 「………哈哈哈哈!人类果然很厉害啊!这种狡猾程度我连你们的脚跟都构不上啊!」 听见法迪欧的话,威尔哈哈哈地捧腹大笑后,撩着眼角的泪水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再问一个问题。他们……小彻和赛西莉亚,在这场比赛中为什么不受我能力的影响?」 「喔喔,那个的话,就更加更加简单了啊。无论怎么说,他们两个现在根本……」 「根本?」 看着不解地歪过脑袋的威尔,法迪欧——指指自己的耳朵,不怀好意地冷笑道: 「根本就没有可以听见实况转播的『耳膜』啊!」 「——咦?」 威尔瞠目结舌。法迪欧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一样抓起威尔前面的麦克风打开电源,用响遍全场的音量大声喊道: 「喂——!赛西莉亚你这个正太控——!喂喂——!你这笨蛋!笨——蛋!」 会场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转播台。然而,被大声辱骂的当事人……也就是赛西莉亚,却完全没有反应依然继续比赛。她的对手小彻也是如此。 法迪欧关掉麦克风的电源再次面对威尔说: 「比赛开始前两个人都被我施了『感质提升』啊!」 「感质提升?」 「以身体的一部份为代价换取感觉强化的魔法。喔喔!这可不是作弊喔?两人都被施了一样的魔法,而且强化的也只是味觉而已。而相对的——支付的代价就是耳膜。」 「……所以,刚刚他们无视我的访问也是因为……」 「是啊,纯粹只是听不见而已。我接下解说员这个工作也是为了掩饰这个状况。」 「………」 「然后呢,我就在旁边静静看着,结果你果然多次发出打算利用赛西莉亚让小彻受到致命伤的指示。反正应该就是利用哪个大会相关人士让赛西莉亚的武器没有附上缓冲魔法吧?可惜即使已经确认那个事实还是没办法阻止就是了……但这个问题也已经靠赛西莉亚不要使出全力解决了。虽然说拜此之赐让这场比赛变得不太有看头。」 「……真是的,太厉害了。甘拜下风!我投降!」 威尔吹着口哨,看起来一派轻松地举起双手。在法迪欧背后待命的骑士们踌躇了一下,但发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圈套后,所有人都冲到威尔旁边把他绑起来。 在附近观众困惑的注视中,威尔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背后,让骑士们团团围着准备带出会场。因为感质提升而失去耳膜的赛西莉亚好像也注意到了,中断比赛和小彻一起抬头看向法迪欧等人。 「嘿嘿嘿。」 法迪欧因为事件告一段落而松了口气,竖起拇指回应两人。路乌在他头上像是说着「可喜可贺」一样转圈圈,舞台上的两人也安心地露出笑—— 「喔喔!赛西莉亚·希维尔选手,你该不会是真心地想要杀害小彻选手吧?」 ——瞬间,威尔的实况解说响遍整个会场。法迪欧和路乌就不必说了,全场观众同样一头雾水,这时候舞台上…… 「哇啊!」 小彻上臂滴滴答答地流出艳红的鲜血,痛苦地呻吟着倒在地上。 「小彻?」「主人!」「!」 法迪欧慌张地从转播席上采出身体,他铁青着脸凝视着的是……赛西莉亚的利剑现在正要朝倒在地上的小彻挥下—— 「啊!『烈日恩惠』!」 路乌从转播席上把饼干屑射向赛西莉亚的眼睛!然而赛西莉亚看也没看一眼就全部用剑击落,不过趁着这个空隙—— 「嘿!」 小彻压着右臂弹起,用力一跳脱离那个危险的场面。 虽然已经脱离了最大的危机,全场还是因为本届大会首次出现的流血事件而被异样紧张感包裹。这时法迪欧猛然转身,推开傻在原处的骑士团员一把抓起威尔衣襟,用恐怖的表情怒吼: 「混帐东西!你到底干了什么?给我说!」 面对怒气冲冲的法迪欧,威尔只是露出邪恶的狞笑。 「干了什么?不就只是用了我那个你们已经从头到尾完全看穿的特殊能力而已吗?事到如今你们还慌张什么呢?人类真的好奇怪呢。」 「你说什么能力啊!他们两个现在明明就没有耳膜,为什么——」 说到这里,法迪欧突然发现自己紧紧抓着的衣襟内侧藏着一个小小的,像是麦克风一样的东西。看来刚刚威尔就是用这玩意儿进行实况转播的。可是只有这个的话—— 法迪欧还在思考的时候,威尔狞笑着开口打算继续: 「彻·三上选手,接下来的这一击是不是没有办法——」 法迪欧飞快地粗鲁扯下装在他衣襟上的装置,摔烂在地上。 威尔露出事不关己的遗憾表情说: 「唉呀呀——真可惜呢。只差一点点就完美地将军了说。不过真是厉害呢!大魔导师小弟,还有那边的使魔小弟。脑袋运转的速度值得褒扬啊!」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回答!快说!」 「好了好了!别着急嘛!法迪欧。现在我们就慢慢地一边看他们的比赛一边聊天——」 「感质提升!」 法迪欧大吼着念出咒语,接着乘这股气势粗暴地捏了威尔脖子上的肌肤一把。然后—— 「啊——!」 威尔刚才气定神闲地态度不知道被吹到哪去了,只不过那么一点点攻击就让他露出异常苦闷的表情痛苦扭动。骑士团员拚命压制他的时候,法迪欧凑上前去威胁道: 「你的痛觉已 经被我强化到极限了。快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咿!咿咿……哈哈……自己想——」 「快说!」 法迪欧更用力地捏他的脖子。威尔发出凄厉的尖叫,但直到他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法迪欧才松开手。 「不好好回答的话,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快说!你干了什么?」 「呀……骨……骨骼传——」 「很好,这样就够了!」 瞬间,法迪欧用手背甩了威尔一巴掌让他昏过去。接着下一秒便好像已经对魔人失去兴趣似地拿起播报席的麦克风,一边解除小彻与赛西莉亚身上的感质提升,一边对在舞台上保持距离瞪着彼此的两人大喊: 「听好了!小彻!赛西莉亚现在中了敌人的招数!计划改变!小彻你现在马上逃走!」 「咦咦?等等……中了敌人的招数……到底是怎么一回——」 小彻困惑地抬头看着法迪欧,完全没有显出要逃跑的态势。法迪欧「啧」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明: 「骨骼传导啦!今年大会才开始导入的那个,他就是在你们耳朵上装着的那个东西上动了手脚啦!只要用那家伙藏在衣襟里的通信装置,就可以透过骨骼传导把声音传过去啦!混蛋,太狡猾了!」 「武……武格船岛?那是什么?是介绍游戏武术诀窍的小单元之类的吗……」 「啊啊!不管了啦!脑袋不好的小鬼给我闭嘴啦!总之马上逃走——」 话才说到一半,赛西莉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小彻扑过来! 「呃——」 小彻勉强用剑挡了下来……但这个防御却几乎只能说是碰巧而已。一边和双眼充血目光空洞的赛西莉亚白刃相交,小彻自言自语似地回答: 「哈……哈哈……我说,法迪欧你知道吗?我世界里的有种叫rpg的,可以模拟冒险之旅的娱乐媒体……在那里面啊……」 一边用尽全力拚命地挡着赛西莉亚的剑……小彻用哭腔说: 「遇上实力相差很大的boss级对手的话,是绝对逃不了的!……只能一直战到其中一方挂掉为止。」 「…………」 完全不了解详细状况的观众们也……因为小彻绝望的哭腔而忍不住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三上彻 「唔……!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尽全力把剑挥下,总算是把体重很轻的师父一口气打飞出去。但师父只是在空中一个翻身,便漂亮地在舞台上着地,再次架起剑。 整个会场因为这个异常状况而骚动,此时我伸手摸了摸上臂的伤口,然后—— 「(奇怪?被血弄湿的地方……不见了?)」 仔细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血已经止住了。还不只这样,连血迹都不见了。衣服虽然还是破的,但连伤口都已经不见踪影……。 「(说起来,『修·罗加』的时候也是这样啊……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痊愈,连衣服都回复原状。取而代之的是体力会稍微下降……)」 我一边和师父互瞪一边握了握拳头确认握力……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勇者的力量感觉比平常弱了点。这是…… 「(路乌说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是灵魂的实体化什么的……应该就是那个吧?受伤的话可以马上痊愈,但是会消耗整个身体的力量。)」 不过如果对手是师父的话,也不是说一定需要很强的力量,所以不成问题。 我摆好架式的时候,师父也准备好要攻击了……师父的眼睛有点红,而且一语不发。看起来比起沾比小姐他们更类似于佛伦受到影响时的状态。她已经……完全变成以杀害我为目的的战斗机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师父似乎一直专注于要使出必杀的一击,迟迟不肯攻过来。 胶着的状况下,法迪欧透过转播席上的麦克风说: 「小彻!比赛中止!我们已经抓住敌人了,我现在马上让支援的人去舞台——」 「不行啦!」 我一边看着师父一边大叫着阻止法迪欧。对着一脸无法接受的法迪欧,我继续说道: 「虽然这样听起来可能很自恋……但是我觉得现在在这个会场里,多少有点能力可以和师父抗衡的,就只有我而已!随便让支援的人进来的话可是会变成大悲剧的啊!现在的师父为了能够杀掉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掉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啊!那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可……可是……!小彻,前面!」 「!」 瞄准因为和法迪欧说话而分心的一瞬间,师父用最快的速度朝我冲过来。我连忙举起剑,但要防御实在是来不及—— 「铿!」 ——就在我这么想的那个瞬间。师父的攻击还没有碰到我就被挡下了。 被那个,突然从我前面的观众席上冲过来的……那个高大的人物。 包含观众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人……回头瞄了我一眼,用和那壮硕身躯一点也不相称的温柔语调抗议: 「……小弟弟。现在在这个会场里只有自己才能跟剑之舞姬抗衡什么的……这样讲会不会太自负了一点啊?」 「葛……葛朗先生?」 「喝!」 他用力挥舞铁锤挡下师父的攻击,然后把师父逼开得更远。而师父当然是身轻如燕地平安着地,小心翼翼地和我们拉开距离。 我在葛朗先生旁边摆好架式后问道: 「呃……嗯……为什么……葛朗先生会……?是听谁说明了事情变成这样的理由吗?」 「理由?喂喂喂,自己的眼前有小孩正受到生命威胁……要出手相救还需要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葛朗先生超帅的! 被我用闪闪发亮的崇拜眼神盯着看,葛朗先生的脸稍微泛红,粗鲁地说:「小弟弟,不要大意了,快摆好架式!」告诫我。多么帅气的大人啊,葛朗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让法迪欧当了好一会儿的监护人.觉得超感动的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只有我而已,整个会场的情绪都高昂起来了……看来好像是因为葛朗先生的登场使得观众更感兴趣了。会场中混杂着多少了解现况有多糟糕的人和完全不了解的人,因此我也只和葛朗先生大概打了一下招呼,便回复正经的表情面对师父。 师父再次瞄准我摆好攻击架式的时候,葛朗先生低声说: 「可是很抱歉,别把我当靠山啊,小弟弟!说来惭愧,我比她还弱。」 「那种事,我也一样啊!」 「……说得更精确一点,即使现在和小弟弟你联手,我还是很难想像我们会赢。」 「……我也是。」 和会场里沸腾的情绪相反,我们俩紧张地直冒冷汗。现在这个,专注于「杀人」而不是「比赛」的师父就是有这种程度的压迫感。 师父再次朝我们疾驰而来。「别想得逞!」葛朗先生挥出铁锤,但师父勉强闪过那一击,继续朝我逼近。不过,托葛朗先生的福我获得了一瞬间的余裕,这次总算得以正面接下师父的剑。然而…… 「唔……」 师父的第二击转眼之间又攻了过来。即使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这一击,下一次就糟糕了——才正这么想着,就在这绝妙的时机,葛朗先生从她背后挥下铁锤。可是师父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灵巧地闪过,然后又和我们拉开 距离。和脸不红气不喘的师父完全相反,我和葛朋先生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黏答答的汗水。 「师父……这样不会太犯规了吗?」 「我也有同感,小弟弟!强成那样……太扯了!」 葛朗先生也罕见地语带泣音。状况就是如此不乐观。师父确实是个体型纤细的女生,只要我或葛朗先生能够确实地击中她,就绝对可以让她无力化……但就是连这一击都没有办法击中。而且完全不觉得有击中的可能。 此外,更糟糕的是…… 「(我和葛朗先生……果然都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下不了手啊……)」 老实讲我们也非常清楚现在不是顾虑这种事的时候,但即使如此,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解除潜恿识阻止我或葛朗先生往师父纤细的身体施展我们怪力一击的煞车。我的武器上有缓冲魔法,可能还没有问题,但就算是这样,剑这种形状锐利的东西还是让我非常不安。 「(可恶!早知道会这样之前选个棍棒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现在才说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毕竟谁料想得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法迪欧和路乌紧咬着牙,整个会场被不可思议的狂热包围,我们的死斗——不,防卫战还在继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闪过师父的必杀剑,我一边抹去汗水一边想: 「(是因为洗脑的影响吗?师父的攻击好像因为过度执着『一击必杀』,完全只有单一模式。照这样看来,比起平常的师父更容易预测。如此一来……)」 想到这里,我挡下再次飞身而来的师父,让葛朗先生发动攻击,就在师父打算先排除葛朗先生而即将出剑的时候,我又发动攻击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这样一边重复这个循环一边思索: 「(还要一个……还要一个……只要再有一个对我有利的要素………!)」 虽然路乌偶尔会从观众席上,用他那可以瞄准敌人眼睛发射小东西的能力「烈日恩惠」支援我,但是就算这样,面对师父这种实力高超的对手几乎可说毫无意义。 如果有个更不一样的……只有一点点也好,可以让我们更能够正面和师父抗衡的……某个要素—— 「……彻先生!………………小彻先生!…………」 「嗯?」 刚刚我好像在欢呼声中听到某个格外令人怀念的声音。可是我现在正忙着和师父亘瞪,当然不可能还转头去看。所以我认定是自己听错了,准备再次集中注意力—— 「小彻先生!」 「!」 不对!我真的听到了!与其说是令人怀念……还不如说是一个超级熟悉的声音! 我通知葛朗先生一声:「不好意思!暂时先麻烦你了!」然后朝着整个会场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主人。然后——就在我背后,从观众席第一排探出身体大喊着的一位一头绿发,穿着和鲁萨尔市民完全不同,充满乡村风味的服装,无比可爱的少女—— 「啊!莎克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目瞪口呆地跑下舞台往观众席那边冲过去。 一边注意葛朗先生和师父的战斗一边跑向莎克雅,接近以后才发现她拚命地想要把一个用白布包覆的棒状物递向我。 因为没有时间寒喧,即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还是伸手接下。 莎克雅好像也察觉到现在的状况,用精简到极限的词语准确说明道: 「那……那个!爱莉小姐的……武器!送过来!小彻先生!所以……」 「我知道了!莎克雅,谢谢你!」 我马上了解状况,收下武器跳回舞台上。而在舞台上,葛朗先生现在正好受了师父一击单膝跪在地上。 师父因葛朗先生拚死一击暂时退后,我趁这个机会跑到葛朗先生身边,他痛苦地呻吟着。 「葛朗先生!你不要紧吧?被打到哪里……」 「啊……啊啊……没有……只是肚子那边稍微……抱歉……」 「请别在意那种事啊!比起这个,葛朗先生,你的肚子不要紧吧……」 「啊啊……呃呃……」 这时候,葛朗先生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我不解地歪过头,葛朗先生……转开脸继续说道: 「那个……之前被小弟弟你用手掌狠狠击中的地方……痛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啊……」 「…………」 「…………」 「葛……葛朗先生!到……到目前为止谢谢你了!之后就交给我吧!」 我咧开嘴笑着拿出包着白布的新武器给他看。葛朗先生也露出生硬的笑容说: 「喔……喔喔!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吧,小弟弟!」 「是……是的!」 我姑且就先不提起他肚子受伤的原因,像是要保护葛朗先生一样和师父面对面。 师父对我手上的布包露出少许警戒的神色。而我……把原本拿着的剑放到舞台一角,握住从白布里露出的新武器握柄……然后,一口气扯掉白布。 在白布下面的是—— 「喔喔!」 「…………」 我的情绪亢奋起来了!然而相对地,会场中飘起了大失所望的气氛。 可是我却因为这个武器的型态而感到陶醉。 外观是金属摸起来却是软的,设计上似乎是稍微加入了柔韧的元素。 从非常称手的握柄开始,被护手夹住往前方延伸的前端正是我打从心里期待的形状,也就是—— 棍棒。 很粗的棒子。非常单纯而洗链的外观! 我忍不住亲昵地用脸颊磨蹭这个新武器! 「太好了!就是这个!这个这个!对我来说最容易使用的形状就是这个!」 「………………咦——」 会场里的所有人终于失望到发出声音了。怎……怎样啦!棒子有什么不好啦!虽然它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形状,战斗的时候超级好用喔—— 「危险啊!小彻先生!」 「啊!」 莎克雅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赶紧挡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师父的攻击。接着就这样,没有出现剑刃相交的场面,师父的第二击、第三击马上接连不断地打过来……到刚才为止都是靠着葛朗先生的帮助才好不容易撑过攻势,但是现在我手上有熟悉的武器,所以…… 「唷!喝!嘿咻!」 「!」 我完全化解掉师父的连续攻击,会场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被洗脑的师父也同样吓了一跳,自己往后一跳和我拉开距离准备先观察情势……但我没有让这个可乘之机从指缝间溜走,因为这次终于轮到我攻击了,我不顾一切地往前扑过去! 「!」 「喝啊啊啊啊啊!」 我用棒子朝着动摇的师父用力挥过去。而且多亏了这把棒状武器,我内心的顾虑也减轻许多,可以使出比之前灌注更多力量的攻击。 「唔……」 师父虽然用剑挡下我的攻击,却也因为我出人意料的臂力而发出呻吟。我就这样继续使出了好几次连续攻击,变得安安静静的观众席上传来莎克雅的声音: 「小彻先生!那个武器的刀身部分是用柔软而坚固的特殊金属和,那个……那个,之前那个『雷神之锤』 一样的素材锻链出来的!」 「啊!那也就是说!」 我一边回应,同时一边想着思考着,使出比方才更不顾一切的力量举起棒子朝师父打过去,然后—— 「滋滋!」 从师父的剑和棒子 接触的地方,发出被魔法可视化的壮观电击,接着传导到师父的剑上。 「啊!」 让她的身体麻痹了一下子。师父立刻跳起来和我拉开距离,警戒地盯着我的武器。 莎克雅继续从观众席上说明: 「因为素材的配合率,发出的电击比雷神之锤弱一点!而且武器的性质上也稍稍调整成不会把所有的冲击都转换成电击,而是把小彻先生攻击以后多余的冲击转变成不会过强的电击。听起来好像是攻击力变弱了,但是这同时也代表着……」 「让我面对人类对手的时候就算使出全力,也不会让对方死亡的贴心设计!」 「正是如此!它的名字就叫——『雷神之棍』!」 因为莎克雅的话,我心里所有对全力攻击的顾虑终于一扫而空,抓紧棒子——雷神之棍,重新摆好架式。接着,师父再次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来准备发出致命一击……我也自己朝着师父全力冲过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和惊愕的师父在舞台中央白刃相交。瞬间,想当然耳—— 「滋滋滋滋滋滋!」 雷神之棍发出电击,经过剑往师父传导过去! 「咕!」 虽然剑柄上缠裹的皮革让电击威力稍微减弱,但师父的动作依然停顿了一下。我看准这个空档—— 「看我的————————————————————————!」 把那用尽全力的一击—— 全心信赖着爱莉小姐创作的武器,没有任何犹豫地—— 使出在运动击剑和与师父一起修行时培养的所有技术—— 朝她的身体打过去。 瞬间——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神之棍的电击直接传到师父的身上,让她激烈地痉挛。 就这样,在会场里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师父漂亮地在舞台上着地——才怪,就这样「砰」的一声倒在舞台中央失去意识。 ……会场处于在绝对的寂静中。 突然,伴随着「叽」的一声,实况转播的麦克风被打开。 难道说这也是威尔的陷阱——虽然如此警戒着,但下一秒麦克风发出的声音属于……我们都很熟悉的,自称大魔导师的那位。 「如此这般,第七百二十八回鲁萨尔斗技大会,优胜者是——彻·三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情绪沸腾的观众,我忍不住露出苦笑。真是的,这种充满犯规和意外,乱七八糟的比赛怎么会有优胜啊?按照道理来想的话,其实我们两个人都失去比赛资格了吧! 可是…… 「小·彻!小·彻!小·彻!」 亢奋的观众群中,法迪欧从实况转播席上露出笑脸对我竖起大拇指。 我也「唉呀呀」地叹了口气。 接着露出最棒的笑容,用力跳起来挥手说着:「耶——耶!谢谢各位!」回应观众的热情。 因为……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这是第一次赢过师父耶!人家怎么可能不开心嘛! * 决赛结束后,又是师父和葛朗先生的治疗,又是要向大会相关人士说明情况什么的,把一堆麻烦到不行的事情都处理完,终于能跟法迪欧、路乌还有恢复意识的师父会合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在我们所有人聚集在斗技场中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室里,讲起事情到目前为止的来龙去脉时,「叩叩叩」「不好意思打扰了!」骑士团的团员们一个个走了进来。 才在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一看,被他们团团围在中央的是—— 「哇!好像变得很不得了呀!」 ——身上又是塞口布又是蒙眼布还有拘束衣,总之没有比这更夸张的了。被这样紧紧绑着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威尔。 其中一个骑士团员转向师父报告: 「圣骑士队副队长赛西莉亚·希维尔大人,您这次的行动实在太精采了!我们现在要将他押送回骑士团本部,赛西莉亚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听见骑士团员的问题,师父仿佛完全不把我带给她的损伤当一回事一檬,一脸没事的样子伫立在原地陷入沉思……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没有赢过师父的感觉啊…… 「我稍微想了一下……我想我就这样跟着小彻……勇者一起继续旅行好了。」 「赛西莉亚大人亲自去吗?」 骑士团员们一脸震惊,但是师父却一点退缩的样子都没有,点点头说: 「是啊,除了那家伙以外还有其他魔人,在这种状况下,我认为勇者的护卫有必要比之前更加完备才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各位随我们一起回骑士团本部,好好编制一支护卫部队……」 「不行,那就像一边对魔人宣告『勇者在这里喔!』一边旅行一样。这是绝对要避免的。如此一来,就现状而言最好的是……」 「让有实力的精锐成员护卫勇者……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的确是没有比赛西莉亚大人更适合的人选了。我明白了,上头就由我们来报告吧!」 「啊啊,拜托你们了。」 师父用正经八百的工作模式回答。而在我用「工作中的大人真的好酷啊!」的崇拜眼神看着师父时,不知道为什么法迪欧啐了一声一脸不悦地嘀咕那句老话: 「什么啊,结果不就是个想要一个人独占小彻的正太——」 「对了,那个自称大魔导师的人也顺便一起带走吧。那家伙是个低劣的诈欺犯。」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赛西莉亚大人……我们就算是这样也认为自己多少算个菁英,逮捕低劣的诈欺犯实在是有点……」 「啊啊,真是抱歉。你说的对,低劣的诈欺犯是属于当场劈成两半就好的程度嘛!」 「不不不,那样也不太对。要是考虑处理尸体的麻烦程度,就会觉得不过是个低劣的诈欺犯好像也不需要为他做到那样……」 「混帐!女神教会什么的,最好全部死光光啦!笨——蛋!笨——蛋!」 法迪欧逃到不会受到攻击的房间角落对骑士们大骂……真不成熟。连只是小孩的我都看得出来刚刚那些全都只是玩笑话的说…… 因为事件顺利解决的安心感,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时房间门又被敲响了。才正想着是谁,走进来的是……果然是我下认识的大叔。 可是师父好像认识他的样子,罕见地以谦卑的语气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抱歉。」向对方道歉。我困惑着猜想眼前这位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位骑士先生小声地告诉我: 「他是斗技大会的执行委员长——艾迪尔·休斯先生。」 「咦——是这样啊……啊……那的确是得要道歉才行耶!」 「就是啊。」 骑士先生微微一笑。大家都诚惶诚恐地面对艾迪尔先生,但不知道为什么艾迪尔先生本人也是一脸惶恐的样子走进房间里来。 「不不不,那个,倒不如说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因为其实我被魔人给……」 话才说到这里。 艾迪尔先生突然闭嘴停下说到一半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慢慢地在威尔前面蹲下,下个瞬间,以非常自然的动作—— ——突然解开塞在威尔嘴里的塞口布。 「咦?」 在场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威尔露出一抹狞笑,开口念出咒语: 「彻·三上小弟,你不会是想要用那把武器了结自己吧?」 那句话让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战栗氛围。下一秒,最早反应过来的师父和法迪欧,还有路乌同时向我这边扑过来——但是我已经被自我意志以外的某个力量控制,一把将他们挥开,抓起雷神之棍高举过头。 眼前……一片赤红。 「快……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大声吼叫,路乌和师父的眼睛里也染满了绝望。 我毫不迟疑,顺从着脑中声音的指示,不顾一切地用雷神之棍—— ——不顾一切地用雷神之棍往威尔的屁股打下去。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咦?」 在场全员都傻在原地时,电击从魔人的屁股沿着全身往头顶和脚趾迸出,然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威尔的尖叫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种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就这样垂下头,口吐白沫失去意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状况……法迪欧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说: 「说起来……那家伙一直处于痛觉强化的状态耶……」 「哇啊……」 所有人都低头对魔人投以怜悯的目光……在痛觉被强化的状态下遭受窜遍全身的电击……哇啊………… 在我还在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他的事而盯着魔人的时候,造成这起事件的元凶艾迪尔先生却像是突然发狂似地「啊……啊哇哇哇哇」大叫了起来。 「我怎么会……?身体居然自己……」 听见这句话,路乌叹了口气说: 「恐怕是事先被魔人的能力影响了吧?只要符合指定条件就会自动发动的暗示之类的……」 「喂喂喂!还说什么人类比较狡猾啊!这家伙到底是算到哪一步了啊!饶了我吧……我的天啊……」 法迪欧全身乏力地说道。 师父也放心地叹了口气,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说:「不过我说啊……」 看我一脸不明所以地歪过脑袋,师父开口问道: 「小彻,为什么你刚刚没有被操纵呢?耳膜都已经恢复原状了,他应该也是准确地叫出你的本名做出指示了啊……」 「喔喔!那个路乌也很在意唷!」「噢噢!我也是我也是!」 伙伴们认真地以困惑的眼神盯着我看。可是……不如说一头雾水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惊讶地回答: 「咦?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刚刚完全被操纵了喔?你们也看到了吧?」 「咦?」 大家都是一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表情。可是……不如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人,应该是我这边啊! 「不是啊!我是说……」我指着失去意识的威尔。 「我的确是照着他的指示行动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咦?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歪着头。「我就说了嘛!」我终于也开始焦急了,有点不耐烦地说: 「威尔刚刚不是说了吗?『彻·三上小弟,你不会是想要用那把武器了结屁股上的痔疮吧?』」(注:日文中「了结自己」和「屁股上的痔疮」发音相似。) 「………………」 「……怎么了?威尔不是因为瘁疮很烦恼吗?咦?不是吗?」 听见我的话,不只是眼前三人,连骑士们甚至是艾迪尔先生都沉默了。 然后过了几秒……所有人同时一边叹气一边低声说: 「听错人家讲的话……真的很恐怖啊……」 「咦?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开口追问。 可是最后所有大人们都只是莫测高深地笑着,不管我问谁对方都只跟我说「你就保持这个样子就好了。」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到……到底是怎样啦!?我超级在意的耶?喂!谁来解释一下啊!喂!喂喂——! 启程 「咦?小彻先生又要马上出发了吗?人家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们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走出旅馆时刚好碰上莎克雅,她脸上笼罩着打从心底感到遗憾似的表情。 「抱歉……」我搔搔头说: 「师父说,威尔确实是已经抓到了,但还有其他的魔人存在,说不定他已经把我的情报泄露出去了………再继续待在鲁萨尔会很危险。」 「师父是指……」 莎克雅不知道为什么用格外可怕的目光盯着师父。好像……从昨天晚上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开始,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很糟糕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师父用以她的性格而舌异常不成熟的态度,一脸不高兴地撇开头说: 「勇者的旅程可不是儿戏。不可能因为小村姑的任性就随便停下脚步啊!」 「唔……我也不觉得是可以让小小的护卫骑士恬不知耻地决定行程的旅程!」 「哼!这点才是跟小小的小村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唔……才不是没关系呢!小彻先生和人家是……一……一起生活过的关系喔!」 「你说什么?」 师父好像异常地震惊。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和莎克雅一起生活过,对师父而言应该不成问题吧……嗯?还有,莎克雅为什么没有提到自己家是开旅馆的呢?真奇怪。 我一头雾水地呆呆看着她们两个的时候,背后的法迪欧和路乌则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三个。 「……就是这个啦!」 「……没错呢!」 「嗯?干嘛啊,你们两个?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喔?」」 「喔?是……是吗?」 虽然很在意目光透露着不是那么回事的两人,我还是决定先介入敌意白热化的两位女士中间当和事佬。 「好啦好啦,这里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们就是因为小彻(先生)才会起争执的好吗!」」 「咦咦?是……是这样啊?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那……我道歉。都是我不好。」 「「不是那个问题!」」 「我……我听不懂啦!」 我已经眼眶泛泪了。这是怎样啦!为什么我昨天和今天都非得遭受这种待遇不可啊?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是非常没有道理耶! 不过,话是这么说,师父主张要今天就启程离开鲁萨尔也是非常合理的。 最后,莎克雅嘟着嘴念着「我知道了啦!」退谗了。嗯……莎克雅会这么孩子气,还真是难得一见呢。 「对不起啦。」我对莎克雅说: 「我也想和莎克雅一起玩啊。可是……果然还是不想把莎克雅牵扯进危险的事情里嘛!」 「小彻先生……」 莎克雅的眼睛水汪汪的。她就这样静静地挨近我,小声呢喃道: 「……我也就这样跟着你们一起去好了……」 「咦?」 我正打算问个清楚的时候,师父突然「啊,咳咳咳咳!」一声勉强挤进我们两个中间。然后看着别的地方开口说: 「嗯,我感觉到魔人的气息了。很接近哩,很近喔!不快点出发不行了,嗯!」 非常不像师父,非常没有可信度的一句话。 莎克雅明显地嘟起嘴,小声地说: 「……正太控……」 「哎呀哎呀!请问你在说什么啊?这位硬要黏着小彻的小姐,也就是梅克路斯二号小姐!」 「这……这是什么失礼的称呼!不管怎么说这样都太过分了!我要求你马上道歉!」 「喔……啊啊……你说的对,非常抱歉。叫你梅克路斯的确是太过分了……」 「真是的,很讨厌耶!」 我身后的法迪欧对着勃然大怒的莎克雅和一脸抱歉的师父用尽全力大吼: 「喂!真正想要求你们立刻道歉的是我才对吧?」 可是,当然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大喊。他「呜呜呜」地发着脾气的时候,莎克雅和师父有些害羞地相视而笑……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的个性都很稳重的呀! 路乌意味深长地笑着凑过来问道: 「对主人来说,哪一位才是本命呢?」 「咦?本命?你是说最喜欢的人吗?」 「没错没错!」 「「!」」 听见我和路乌的对话,莎克雅和师父的耳朵都明显地抽动了一下。我低声念着「我想想……」一边拚命地想……可是其实答案马上就出来了,所以我也马上回答: 「应该是哥哥吧!」 「………………」 「咦?怎么了?这个气氛是?」 「………没~什么呀?」 「咦?等……怎么了?大家?」 为什么觉得……包含路乌和法迪欧,大家都用一种「对你太失望了!」的态度干脆地往前走了啊!我连忙追上前去。 如此这般,我们就这样来到城镇的入口,准备跟莎克雅道别。莎克雅露出非常落寞的表情,不过我一笑着跟她说我们都在鲁萨尔重逢了,总觉得以后一定也会再见面的,她便马上露出非常高兴的笑脸说:「嗯!我马上去旅行社看看喔,再见!」然后干脆地离开。 我目送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声「能再见面就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三人有些泄气地异口同声说:「嗯,总觉得可能很快就会见面了吧……」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是未来真是值得期待呢! 于是就这样,我们再次动身准备离开鲁萨尔。 湛蓝的晴空下,我们走在草原中央的笔直道路上。微风轻拂着非常舒服。 法迪欧和路乌因为在斗技大会赚到的钱最后都在鲁萨尔花个精光了,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的时候,走在我旁边的师父露出莫测高深的表情跟我搭话: 「小彻你……果然还是想要早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吗?」 我因为这个问题而稍微烦恼了一下……我的愿望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哥哥恢复健康……不过……嗯……在某种层面上…… 「嗯,也是呢。还有家人在嘛!要说回去也是很想回去吧!」 「这样啊……」 师父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失望,可是马上想要掩饰什么似地继续说道: 「你……你的父母当然是会担心的吧!可是,在召唤系统上你在这边经过的时间几乎不会被计算啦……所……所以也不需要太着急喔?」 「嗯,那么说也没错。可是果然还是……尤其是妈妈她……」 我的脑海中浮现现在的妈妈的样子……嗯……也是为了妈妈的「心」……我绝对…… 「………你想念母亲吗?」 师父的表情变得充满慈爱。我搔搔脸颊说: 「嗯……嗯!算是吧……想要早点让她看到健康的儿子,让她安心吧……」 听见我的回答,师父困惑地歪过脑袋。 「嗯?这种说话方式真是迂回呢……就坦白地说想要见到母亲不就好了吗?」 我害羞地「嘿嘿嘿」笑着蒙混过去。 「说的也是呢……都……都可以啦!快点走吧!师父!」 我往前跑去,穿过法迪欧和路乌的中间。两个人吓了一跳时,师父严厉的怒吼从后面传来: 「啊!喂,小彻!不要在旅行的时候用跑的浪费体力!」 「嘿嘿嘿~在这边的世界啊!感觉好像师父就是我妈妈呢!」 我转过头说完这句话,师父的脸好像越来越红。咦?咦咦? 怎么好像……异常地……愤怒呢? 「真……真没礼貌!年年年纪哪有差那么多啊!喂!给我等等!」 「哇!哇啊!为什么会生气啊?总……总之对不起啦!」 「…………真和平啊……」 法迪欧和路乌抬头看着蓝天心不在焉地嘀咕,我则被师父追着在通往下一个城镇的道路上奔跑。 就这样—— 我们四个人漫长无比的旅途,在那一天的那个时候,终于——正式揭开序幕了。 尾声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啊………」 新进护士姬野在走廊中间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那位疲惫不堪的妇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走在旁边的护士前辈田沼却搔了搔藏在护士帽里的头发,态度敷衍地说了声:「是喔?」 姬野对前辈的态度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继续说道: 「您看嘛!两个儿子都是那种状况喔!刚刚她也说过了嘛,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嘀嘀咕咕地说着『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为什么……』。真的很可怜吧!儿子们也……是广树和……小彻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前辈护士田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姬野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接着,田沼露出极为不快的表情说: 「该怎么说呢……姬野啊!你正被母爱感动的时候这样讲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是真的很担心那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啊……老实讲,我有点讨厌那个母亲呢!」 「前……前辈您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两个儿子都躺在加护病房……」 「啊……关于这点啊……」 田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询问姬野: 「姬野,我问你喔:你觉得她说的『兄弟两人都变成这样……』是指谁和谁呢?」 「咦?当然是指广树和小彻啊!」 「我想也是。不过姬野啊……实际上有问题的就是……她嘀咕的那句『兄弟两人……』啊。那句话……她在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之前就一直在讲了喔!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讲的话还是完全没有改变。」 田沼像是看着某个打从心里唾弃的东西似地,盯着加护病房里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姬野则完全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乱。 「咦?……那……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小彻出车祸之前就……」 「……我说,姬野啊,你也知道她是再婚的,广树是亲生儿子没错,但小彻和她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吧?」 「咦?啊……是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吧?而且实际上,她一不是同样很担心那两兄弟吗……」 「那么姬野,我问你,从小彻出车祸被送过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你看过她不是握广树的手,而是握小彻的手吗?」 「咦?」 听见这句话,姬野望向加护病房里面。病房里是……背对着小彻,紧握着广树的手的妇人。 姬野哑口无言的时候,田沼继续说道: 「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儿子。广树的……亲生弟弟。」 「咦?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住院的广树周围看过这样一个小孩啊……」 「因为那孩子在那个女的再婚之前就过世了……得了和广树现在一样的病。」 「咦!」 姬野顿时无法思考而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开口说:「那……那……难道说……」 田沼点点头……然后……用非常痛苦的表情看着加护病房里面,说出了真相: 「她所说的『兄弟』,了不起只是广树和那个过世的弟弟而已。你看她平常对小彻的态度,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姬野因为田沼的话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所以那个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亲爱的两个儿子。其实并不包括小彻……」 田沼点点头回应姬野的呢喃,接着用极为悲伤的表情低声说: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残酷……但这完全是你误会她说的话了啊……姬野。」 后记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这样一讲,我越来越期待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就请先让我中断《我的勇者》系列,暂时开始记录我本人的冒险——《我是勇者》吧!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回也用谢词结束吧! 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这样一讲,我越来越期待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就请先让我中断《我的勇者》系列,暂时开始记录我本人的冒险——《我是勇者》吧!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回也用谢词结束吧! 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这样一讲,我越来越期待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就请先让我中断《我的勇者》系列,暂时开始记录我本人的冒险——《我是勇者》吧!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回也用谢词结束吧! 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这样一讲,我越来越期待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就请先让我中断《我的勇者》系列,暂时开始记录我本人的冒险——《我是勇者》吧!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回也用谢词结束吧! 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这样一讲,我越来越期待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就请先让我中断《我的勇者》系列,暂时开始记录我本人的冒险——《我是勇者》吧!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那么,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回也用谢词结束吧! 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逃避现实,我总是幻想着:「如果可以被召唤到异世界去当勇者就好了!」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也在社会的洪流里成长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谈论那种傻瓜般的幻想,而是更加现实地想着—— 「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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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异世界也可以滑手机,所以每天出门一定要带着太阳能充电器!」 我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理智,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如此这般,我是异常聪明的轻小说作家,葵せきな。异世界的朋友们,本人现在还是随时准备回应你们的召唤喔! 好了,说起这回的后记,居然只有四页耶!万岁!……可是我想,反正不久之后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害我必须写出多到吓死人的后记了吧…… 无论如何,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我的勇者》第二集。虽然好像发现得有点晚,但《我的勇者》系列啊……每次都没有副标耶!这样好难在读本文或大纲之前传达作品内容喔!所以说,虽然很突然,就由我本人来为大家思考能够清楚表现第一集和第二集内容的副标吧! 「我的勇者1~这个麻烦,不是在第一个村子就该遇到的等级吧?~」 「我的勇者2~大会的桥段,在所有角色都出来以后再想比较好吧?~」 以上。哎呀!这些副标真是太棒了!如果是用这个当书名出版就好了吧!………对不起,果然没有副标是正碓的吧…… 可是这个作品啊……我自己都常常一边写一边想大喊「喂喂喂」呢!原本部已经写好脚本,或者应该说已经决定好故事的发展了说,但是写着写着总是会演变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们几个!」的局面。结果就是整个旅程充满麻烦事。 不不不,不要误会了喔?我也总是惦记着要让他们有着顺风顺水的冒险旅程喔?还想说干脆就把他们的旅程弄得平静祥和到可以和「从世○的车窗开始」匹敌好了,这样就可以呈现欢乐的旅行风景给各位读者了呢,哎呀真是太好了。(注:介绍世界各地铁路沿途风景的长青节目) 所以说,从下一集开始,就用个几集来描迤各地壮观的大自然和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故事吧!……我说真的喔? 不过,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基本概念就是「描写其中包含问题、麻烦事的快乐旅程」,所以大致上请大家这样期待就可以了。 关于我个人的近况报告呢……咦?要讲什么呢?我自己完全想不出来啊!之前也跟大家报告过了,我真的过着很空虚的生活,惊人到连一点可以写的东西都没有!连部落格能用的梗也枯竭了…… 这对作家来说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态呀! 这样一来,只好真的被召唤到异世界去了。然后,用带在身上的智慧型手机发一些「遭遇魔物now」啊、「腰部以下被魔物咬住now」啊、「胃里面now」之类的推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在用推特,而且现在「now」也已经不流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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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感谢这一集也绘制了美丽插图的nino老师。在连续两个月出版这种乱来的行程下,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是提案连续两个月出版&成功的责任编辑先生。托您的福,这两本书才能以惊人的速度送到读者大人们手中。身为作者的我也感到无上的喜悦。真的非常感谢您! 按着是最重要的,和我们一起来到第二集的读者大人们。《我的勇者》这个系列你们还喜欢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继续享受他们的冒险吧! 那么我们就期待不远的未来能够再次在第三集里再会吧! 序章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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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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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我就要占两行【。 录入:↑你们开心就好↓ 修图:白毛我的你们别抢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等我赶到飞鸟之丘医院,已是接获通知的两小时后了。 我和平常一样,忍受着妻子歇斯底里的责骂,还麻烦护士帮忙,总算把她请出加护病房。 神色憔悴的妻子目露凶光,诅咒着自己的丈夫和老天爷。 我带着有些事不关己的心情目送妻子离去后……病房终于只剩下我和两个儿子,我深深坐进铁管折椅上。 「唉……」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干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也像是呻吟。我松了松领带,揉搓着眉心,低下头来。 我每天都在熬夜加班,拼命赚钱养家,还得准备广树的医疗费用,一有空间时间就到医院探病。偶尔回到家里,又要一直忙着安抚精神不稳定的妻子美雪,然后拖着无暇休息的疲惫身心面对隔天的工作。 「……啊啊……」 我只是低声叹息,早已没有了抱怨的力气。 想不到,连小彻也车祸重伤了。 「…………」 看着两个儿子一起躺在病房中,我双手撑着因疲劳而油腻的额头,凝视着病房地板上触人楣头的黑色污垢。 ……虽然不像妻子整天挂在嘴边,但我真的很想痛骂老天爷。 「(夺走了大哥、大嫂、风人……祢还不满意吗……)」 老天爷到底有多讨厌我们?不,就算真是这样,有必要让无辜的小孩面对这么残酷的试炼吗? 我抬起头来,观看广树的面容……这个如玻璃工艺品般纤细、冰雪聪明的孩子,我都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看他在太阳下玩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 「…………」 我转过头,望向另一个儿子的脸……他是大哥大嫂死后,我收养的侄子小彻。虽说是被汽车撞到,但小彻没有明显的外伤,不过脊椎似乎受到严重创伤。医生已做完主要的医疗处置,至于这个孩子能否活下来……就算他能活下来,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是未知数。 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他和广树不同,身上总是散发和小狗一样天真活泼的气息,带给周围的人欢乐。正因如此,看他如今戴着呼吸器昏迷的模样,就某种意义来说比广树还令人心痛。 「(话起来,我究竟有几个月没看过小彻睡着的模样了……)」 这几年我疲于工作,更得分神照顾广树和看妻子脸色。我这才发现,我完全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陪伴小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轻轻将手放上小彻的头,为避免造成他的负担,我只抚摸着他的头发表层。 小彻除了偶尔会干出一些吓坏大人的鲁莽事外,基本上是个温驯乖巧,不会添麻烦的好孩子……不如说,乖巧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如今回想起来,感觉小彻和他亲生父母的大哥大嫂生活的时候,是个更活泼好动、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现在,我们害他成为一个……也不能说是强颜欢笑,应该说是一个方便大人照顾的「活泼乖小孩」。 身为一个叔叔和父亲,我自认很努力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吧。 尤其,一想到小彻和我的妻子美雪,也就是他和养母之间的隔阂时,这个念头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起先他们两人只是对彼此有点顾虑,生疏中却还带点温情,是对有点笨拙的养母与养子。然而,随着广树的病情恶化,美雪也渐渐失去包容心了,最后…… 我交互眺望加护病房里的广树和小彻。 比起天生患有重大残疾的广树和风人,对照组的小彻是个健康有活力,又特别活泼的孩子。但广树还是有好好地把他当成「新的弟弟」对待,本来这对我们一家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对美雪来说,或许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了吧。 即使小彻根本没有这种念头,但这种情况,简直就像小彻完全夺走了风人的健康和容身之处。在这种状况下,广树的病情恶化,仿佛风人的悲剧再次上演……美雪会渐渐冷落小彻,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 而我每天忙着工作,完全无心思考这些事情。 没想到直到两个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我才终于有心关怀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 我撩起小彻的浏海,轻声向他道歉。也许是疲劳使得内心也变脆弱了吧,我都快三十有五了,却无法克制嘴角的扭曲,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道歉的对象无意间变成了大哥。 ……我曾在大哥的遗照前发过誓,我绝对会让小彻幸福……我绝对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像大哥那样……只顾着关心外人……最后别说自己了,甚至连最爱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伤害。我绝对不会成为以那种愚蠢作风牛活的人……也不让别人也变得和他一样……我明明发过誓。 「……呜……呜……」 满溢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无法停止。一切都到极限了。 我的家庭就快要毁了,但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四面八方的高墙后方,传来美雪、广树、小彻的求救声,但我现在却什么也办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很努力了啊。 工作和家庭我一向全力以赴,也从来不认为那是负荷。 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唔!」 虽然自己也知道成年人哭泣很丢脸,但感情一旦溃堤,就无法压抑。 我难过得无法坐直,不禁想把头靠在小彻的病床上痛哭——而就在这个时候。 「唔——————————……」 「——!」 本应昏迷的广树,在我身后发出了声音。 第一章 等级提升 哥哥开始长期住院后,我常常玩电视游乐器度日 一个人在家的夜晚,好安静,好可怕,而且好漫长。 所以,我尽量选择一些很耐玩的游戏。具体来说呢,就是角色扮演游戏(rpg)。 rpg真的很棒,因为这种游戏一个人也能玩,还可以站在主角的立场体验大冒险,在冒险中结识好几个热闹的伙伴。最重要的是,玩这个能尽情帮助别人!(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么完美的娱乐可不常见呢。 不过,即使是这么棒的rpg,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练等级。 所谓的练等级,基本上是个平淡无趣,不用太专注于其中的作业吧?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我在玩游戏的时候,想尽可能「专注」在游戏上,融入游戏中陪主角感受当中的欢喜和悲伤。我想这样玩游戏。 因为……只要像这样投入其中…… 就可以不用在夜深人静的无人公寓里,因为听见隔壁家传来一家和乐融融的声音而莫名感到心痛了。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很不擅长练等级。 而不擅长和小喽罗战斗的,似乎绝非只有我一个人…… 「法迪欧、路乌,加油喔!」 某个天气晴朗的白天,在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正中央。 我在远处替认真对付魔物的伙伴加油。 随后,他们突然面带愤恨的神情转过头来。 「你很吵耶,小彻!」「乖乖闭嘴啦,主人!」 「唉呀?」 我替他们加油是真心觉得这样做比较好,所以我不禁偏过头,对他们激烈的反应感到疑惑。 接着,我身旁立刻传来感到傻眼的叹息声。 「……虽然我觉得他们的态度是不太好,不过小彻,你也别太刺激他们了。」 「刺激?我纯粹是帮他们加油啊……」 听了我的回答,师父——赛西莉亚·希维尔轻轻地摇摇头,海蓝色的头发也跟着左右摇晃。她什么也没说,端正的五官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 看来,她似乎不打算为我解释详情。 所以我只好重新整理目前的情况,并且思考一下他们今天口气不好的原因。 我——三上彻被召唤来这个异世界「诺伦加德」当勇者,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勇者的职责是「唤醒女神」,今天我也踏上唤醒女神的旅途。 而这三个人,就是陪我一同踏上旅途的伙伴。 首先是即使正和魔物对峙,也不忘斜眼瞪着我的红发长袍青年,他是自称大魔导师的法迪欧·梅克路斯。同时,他也自称他姑且算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但实际上,他的目的是贪图勇者的力量或权力带来的利益,顺便取得「禁忌魔法的魔导书」,轻松获得强大力量。简单说就是个小坏蛋。 ……啊,不,他本性不坏喔,真的。该说他完全不是做坏人的料吗……咦?我怎么觉得这种半调子的打圆场方式,反而让他更可怜了? 然后,飘在法迪欧身旁的橘色可爱毛球是路乌。路乌是我这位勇者的使魔,职责是多方辅佐勇者……原本应该是这样,但就和他的布偶外表一样,基本上只是一只可爱生物,主要职责是担任我们的吉祥物。担任吉祥物也没什么不好啦,偏偏他总以为自己很能干,这点算是美中不足。 而在他们身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一位威风凛凛的女骑士站在我旁边,双手环胸观望他们,她就是我的师父赛西莉亚·希维尔。她是由负责支援勇者征途的女神教会旗下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派来的护卫,剑术非常高超。就算是在战斗力上拥有勇者之力加持的我,正面对决的话也会输给她。她的实力就是强得如此超乎常理。 所以,我尊称她「师父」,请她在旅途中每天锻链我的武艺。嗯,越是仔细去想,就越觉得我的师父真是完美无缺啊。 我再次用尊敬的眼神看着师父。接着,师父不知为何有些动摇地撇开视线,小声地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唔,意外和小彻独处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是想讲点什么贴心的话,来替小小年纪就离家远行的小彻打气……但该说什么才好?剑术、教会、生活琐事、天气……这些都说过了,既然这样……………………!)」 「!」 师父猛一睁眼,害我吓了一跳。但师父完全不理会我,又开始抱着脑袋一个人碎碎念。 「(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的闲聊话题全用光了?怎么可能!虽说我是神剑骑士团的成员,但好歹也是年方十六的女人啊!这年纪正是最聒噪的时候啊!我的闲聊能力不可能差成这样!快想想啊!我的生活中除了剑术、教会、天气以外的要素!…………啊!好,就是这个!)」 我偷瞄着喃喃自语的师父,途中她突然凝视我的眼睛,我又吓了一跳。师父轻咳一声,用一种莫名严肃的态度对我说: 「小彻啊,在我心目中『最麻烦沼泽排行榜』的第一名,一直是卡普湿地的无底沼泽。不过我觉得近几年出现在托伦多森林的毒沼崛起的气势也不容小觑……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为什么偏偏要谈沼泽的话题啊!先……先别说这个了,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帮他们加油啦!我们刚才在讲这件事吧!」 「咦?啊……啊啊,我们是在聊那个啊?是……是吗,不好意思。」 师父不知为何一副慌张的模样,开始思考原本的话题。 ……更正,师父其实也意外地有不少脱线的地方。最奇怪的是,她平常冷静沉着,却只有和我说话时偶尔会表现出可疑的举动,这部分我觉得有些缺乏为人师表该有的风范。我们一起练习时也是,要是我的脸不小心靠她太近,她就会突然变得异常虚弱,或是莫名杀气腾腾地拿木刀砍我,状况很不稳定。另外,在她面前千万不能提起「正太」这个字眼,不过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法迪欧常挂在嘴边,所以我偶尔也会学他说一下,可其实我还是不太懂意思,是勇者翻译系统出问题吗?) 总之,我们这四个不太搭调的伙伴,一同踏上了旅途。 我们离开斗技都市鲁萨尔已经三天了,目前正通过平静的「哈鲁拉绿野」。 这趟旅程讲好听是顺利,讲难听点就是单调无聊。 勇者在这个世界的职责,本来就不是讨伐邪恶。而是要实际走遍大江南北,好好见识这个世界,并且到达女神的身边。 这趟旅程主要有三条规则(最近师父告诉我的): ·花费一定时间,见识这个时代的所有主要城市。 ·突破名为「女神试炼」的三道关卡。 ·只能以勇者个人的努力完成旅程。 遵守这些规则,并抵达女神沉眠圣域的勇者,才能唤醒女神。 规则单纯到连我都懂,不过真正麻烦的是第三条规则。 据说以前有勇者受到召唤的时候,女神教会出于善意,提供了勇者无微不至的关照……还彻底运用了马匹和各种交通工具,帮助勇者环游世界。但不可思议的是,勇者到了女神所在的圣域后,竟然打不开圣域的大门,最后落得几乎要重新旅行的下场。后来,步行就变成勇者旅行的主流了。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得使用交通工具……看来女神大人意外地也挺随便的。 眼下我们的目标,是通过女神试炼的其中一道关卡「抉择洞窟」,接着抵达一座名为「纳尔斯」的大型城镇。 这段旅程怎么推估,似乎都得徒步走十天以上。而且过程中几乎没有人烟或特殊地形。 因此,今天我们的旅 行也很顺利(无聊)……不过稍早前,我们碰上了很罕见的情况。 我们居然被完全不是我们对手的魔物给缠上了。 那是这一带独有的兔子型魔物——肉脚兔,圆溜溜的可爱眼睛和长长耳朵,是这种魔物的特徽。 看来它们似乎是真正的弱小魔物,弱到甚至分不清跟对手之间的实力差距。但身上的敌意却是特别凶悍,它们正呲牙裂嘴地威吓我们。就算我们想绕路避免战斗,它们也会死缠着我们不放。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想用勇者之力打倒这么柔弱的魔物。几经犹豫后,师父像是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竖起一根手指,提议说: 「嗯,那么就交给梅克路斯和路乌负责吧。」 「「啥!」」 师父不为所动地向有所动摇的两人说: 「我和小彻对付弱成这样的对手根本没意义吧,而且你们两个平常就只会依赖我们,不觉得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经验吗?」 「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本大爷非得——」「就是说啊!路乌又不是负责战斗的——」 「……这样啊,你们一个自称大魔导师,一个是勇者的使魔,原来实力烂到连对付这种货色都要逃跑啊。抱歉,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们了。好吧,就让我来打倒它们……」 师父拔剑走向前,被刺激到的二人赶紧拉住她。 「谁……谁说不打了啊。」「这点小事交给路乌,很快就解决了!」 「了解,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和小彻就在一旁观摩吧。」 师父立刻收剑入鞘,二人热血澎湃地说: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唷!)……………………咦?」」 顺带一提,这时候他们的表情,就跟在意外时机被奉上鸵〇俱乐部名段子「有请有请!」时的搞笑艺人一模一样。 ——于是乎,事情发展成现在这种状况。 但就算我再重新想过,我还是不懂自己好心被雷亲的理由。我不禁陷入沉思,沉思到一半,终于肯开口解释的师父叹了一口气说: 「小彻,假设你拼命要跳过一个小水池,这时天上有一只鸟用天生就有的翅膀悠闲飞过你头顶,还顺便叫你加油,你会怎么想?」 「咦?这个嘛……我可能会想『哇,鸟说话了!好厉害喔!』之类的吧!」 「……啊啊……嗯……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比喻得不错呢……」 师父仰望天空,忧郁地叹了一口气。她似乎也不想再说明了,所以我也放弃追问,转而观望伙伴的战斗。 红发魔法师和飘浮毛球,摆出了非常没自信的架势。 他们面对的两只魔物,比一般的兔子大了一号,毛色是粉红色。那种外观老实说只有一句「可爱」能形容,可是它们的敌意和门牙一样锐利,也可以说那算是它们唯一比较像魔物之处。 「(讲是这样讲,不过被那么小的牙齿咬到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况且……)」 在我思索这种事情时,两只肉脚兔各自扑向法迪欧和路乌。 「好险!」「哇啊啊!」 二人连忙回避攻击,法迪欧差一点就被咬到小腿了,至于路乌呢…… 「哼哼!只能在地上爬的魔物,真可悲啊!」 路乌飘到肉脚兔怎么跳也构不到的位置,摆出十分嚣张的态度。没错,在这场战斗中,位居高处的路乌基本上不会被攻击,这样我也比较放心。毕竟我也不想看到可爱的生物受伤,问题是这样一来,理所当然的—— 「喂!你这家伙,竟然自己一个人在宰中纳凉……哇啊啊!」 ——法迪欧就得承受两只魔物的集中攻击了。 我再次替法迪欧加油。 「加油!你行的你行的!法迪欧不是也很会啃老吗!」(注:「啃老」和「啃小腿」的日文发音相同。) 「闭嘴啦!不要假声援实批判好吗!就算我让步承认擅长啃老,也不代表我有办法忍受被啃啊!……喔,咿咿咿咿!」 法迪欧抱怨的同时,却也不忘仔细观察对手动向,轻快闪躲攻击。 他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兴奋不已。 「法迪欧,你好厉害喔!做出这么长篇大论的吐嘈,还能干钧一发地闪过所有攻击……你真是大师!吐嘈的大师啊!」 「你不要讲话了啦!你那么闲的话就快去拯救世界啦,乳臭未干的勇者!」 法迪欧抱怨归抱怨,却依然成功躲开敌人的所有攻击。平常很讨厌法迪欧的师父,似乎也真心佩服他的表现。 「那个男人……该怎么说,运动神经、肌力、体力全都差到不行,不过就只有生存本能和察觉危险的能力远超常人呢,实在是很了不起的才能。但是……」 师父说到这里先顿了一下,这时挥汗如雨的法迪欧丢人地大叫。 「可恶!喂!你们这些魔物!毛球、小孩、女人比我好吃喔!……呃,哇啊!为什么这么执著找我啦!去吃小鬼头啊!先从看起来很弱的开始吃啦!」 法迪欧出卖同伴求饶的同时,却依然持续以在搞笑般的动作回避敌人攻击。看见他死命拜托敌人攻击伙伴的光景,我们二人叹了一口气。 「他的人品,真是差到一个极致啊。」 「就是啊……」 不过说真的,法迪欧虽然运动不足,闪躲的动作还真是灵活得吓人。感觉不是一般rpg的魔法师该有的能力分配。就非常糟的意义而言。 法迪欧重复上演有惊无险的戏码,我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呐呐,法迪欧!我认为你的职业比起魔法师,更适合当盗贼喔!个性上也很远配!现在立刻变换职业吧!」 「不要轻轻松松地笑着叫别人犯罪啦!盗贼不是职业好不好……喔喔,嘿咻。」 法迪欧不知道是不是开始习惯敌人攻击了,他轻易地跳过兔子头顶回避攻击……不管怎么想,我还是觉得他比较适合去当盗贼啊。而且人品也差到很合适。 哎,不过以盗贼为职业确实有点奇怪,毕竟这又不是游戏。我该好好反省一下。 我再次仔细观察他们的动向。路乌同样飘在空中,法迪欧持续灵活闪躲攻击……师父则是不耐烦地说: 「喂喂喂,锻链回避能力也不错啦,但光是回避可结束不了战斗喔。」 受到师父这句话的刺激,两人都生气地皱起眉头。同时肉脚兔们也稍露疲态,暂时停止攻击。用rpg的说法就是:现在轮到我方的回合了。 可是,法迪欧和路乌没有做出反击。 正当我们感到不解时,他们开始愤愤不平地说: 「呃,就算要我们攻击……」 「我们又不是你们这对凶暴搭挡,哪来的攻击技啊……」 听了他们的话,师父有些讶异地说: 「攻击技?对付这种小喽罗,就算没有那么高强的技巧,也有很多攻击方式吧。例如单纯的殴打、踢击、敲打之类……」 师父说完,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接着,他们用一副非常无奈的模样遵照师父的指示攻击。 首先,是法迪欧先出手。 「喝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用脚尖一脚踢向脚边的肉脚兔!他的动作加上轻浮的外表,看起来超像在虐待动物,让人看了很害怕,但这是一个不错的攻击手段。可惜…… 「喔,哇啊啊啊啊!」 他的轴心脚似乎踩到长袍裙摆,因而用力栽了一个跟头。 对法迪欧自己造成十点伤害!而且一回合无法行动! 认为这是好机会的肉脚兔,正准备杀向法迪欧……这时路乌帅 气介入救援,出手偷袭不知所措的肉脚兔! 「喝啊!」 路乌用又大又平坦的耳朵连甩对手耳光,漂亮命中肉脚兔的脸颊! 噗、噗、噗、噗、噗、噗! 零伤害、零伤害、零伤害、零伤害、零伤害、零伤害! 伤害值合计是零! 岂止这样,那些肉脚兔似乎还很享受!敌人的生命和魔力都回复了! 「「这两个人也太没有攻击力了吧!」」 我和师父惊讶大叫。这两个人是怎样啊!还轮不到要跟我和师父相比,他们的战斗力根本比一般平均值还要低上不少嘛! 「「哇啊啊啊啊!」」 肉脚兔抓住他们攻击失败的空档,使得两人又开始被肉脚兔追着跑。路乌不知道是不是使出刚才的招式后耗尽了体力,似乎无法随心所欲飞到天上,拼命挥舞翅膀逃窜。 「「(…………这两个家伙没救了……)」」 我和师父陷入深沉的绝望中。这个战斗力超不平均的队伍是怎样?差异大成这样,已经不是rpg里主要上场角色和次要上场角色的落差了! 不晓得路乌是不是察觉我和师父傻眼的视线了,他连忙回过头去对肉脚兔虚张声势。 「路……路乌也是有战力的喔!接招吧!吃我伟大使魔路乌两大绝招之中的……『烈日恩惠』!」 「「(咦?两大绝招?)」」 我和师父对路乌这番话大有疑问。但路乌不理会我们的疑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些类似小种子的东西,一把放进嘴里。路乌在准备施展绝招,肉脚兔也默默提高了警觉。 实际上「烈日恩惠」是路乌唯一称得上实用的战斗技巧。那是一种从嘴里喷出物体,以惊人准确度攻击对方眼睛的招术。乍看之下很像单纯用来恶作剧的能力,而且无法期待会有太大的杀伤效果,不过至少能让对方有一瞬间看不见,对攻击和逃跑都大有益处。 路乌在我们的注视下赌起脸颊,在大喊招式名称的同时吐出种子! 「吃我一记!诱导性能大幅强化的『烈日恩惠』!」 路乌的嘴巴连续吐出四颗种子,种子的飞行轨道有些不稳定,但每一颗又像带有魔法,在空中划出弧线,不偏不倚地打中两只肉脚兔的眼睛! 「一旦锁定,种子就会自动追踪敌人的眼睛喔!」 「这一招变得更加卑鄙了!」 也太阴险了!不过,诱导性能确实是强化了。 「呀啊啊!」 烈日恩惠精准击中肉脚兔,异物跑进眼睛的肉脚兔们不断痛苦搓揉眼睛:心满意足的路乌,自豪地挺起胸膛(?),对那些弱小魔物摆起架子。 「很了不起的威力吧!眼睛很痛吧!」 「啾……啾啾……」 死命揉眼睛的肉脚兔,以及飘在空中得意贼笑、逐渐接近它们的路乌……我都不晓得谁才是坏人了。 路乌继续落井下石地解释: 「还有刚才吐出的种子,是路乌稍早前瞒着大家偷吃的柑橘类果实种子!而且是香味和酸味特强的品种,所以上面的果汁保证会让眼睛痛到不行喔!」 「「「个性超恶劣的!」」」 我、师父、法迪欧同声吐嘈,内心实在有太多不吐不快的事情了。例如,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偷吃果实?还有居然从嘴巴里吐出柑橘类的种子,你也越来越像柳橙云云。 在我们感到疲惫时,路乌则在肉脚兔上方飞来飞去。 ——就在这时候! 「咻!」 「咦?」 一只肉脚兔猛然跳高,对空中的路乌施展抓击! 「喵啊?」 路乌千钧一发躲过攻击,几根短毛随风飞舞,似乎是真的只差一点就被打中。 其实中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路乌已经吓得脸色铁青了——在这段期间内,肉脚兔们又向路乌发动第二和第三次攻击。 「哇,哇哇,哇哇哇喔~!」 魔物准确跳向路乌发动攻击,路乌因此四处逃窜。可能是疲劳和惊吓使他无法飞到高处,他的飞行方式非常软弱无力。 「为……为……为什么。它……它们……眼睛应该看不到才对啊……哇啊啊!」 两只肉脚兔轮流跳跃攻击,路乌使尽吃奶的力气逃跑……伙伴姑且算是遇上了危机……不过感觉在旁人看来,就只像是两只兔子和飘浮毛球玩耍的窝心光景。 在路乌仓皇逃命时,师父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事。 「啊啊,原来如此。看样子肉脚兔的大耳朵不是长好看的呢。它们应该原本就是听觉更胜视觉的种族吧?换句话说……」 「啊啊,意思是剥夺它们的视力,其实也几乎没意义吗……」 「不……不会吧~!」 路乌发出了丢人的哀号声,他忙着逃跑的同时似乎也在听我们的对话。也难怪啦,唯一的攻击手段「烈日恩惠」完全没用,会抱怨几句也是人之常……咦,怪了?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便开口询问拼命逃跑的路乌。 「对了,路乌!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有两招绝技吗?」 「啊!对、对喔!」 经我提点,路乌这才想起来。似乎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路乌大概是恢复了几分体力,努力上升逃离肉脚兔的攻击范围。之后,他再次装出意气风发的样子,态度嚣张地说道: 「哼哼哼,区区魔物快快退下!你们以为勇者的使魔路乌大人只有一招绝技吗?太肤浅了!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他一直到最近实际上都只有一招吧……)」」 路乌没注意到我们无言的眼神,持续用极为高傲的态度说: 「路乌是日益精进的魔物!魔物中的魔物!是年度最佳魔物!」 「(一定只会在最可爱部门得奖吧……)」 先不提我脱线的推理,总之路乌对着愣住的肉脚兔眯起眼睛。看来是要发动什么招术。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我还真有点期待。 「看好了!路乌的新绝招……『静谧月音』!」 「「「喔喔!」」」 路乌这招依旧莫名帅气的招式名称,令我们屏息以待。实际上「烈日恩惠」本来就是很有用的技巧。就算路乌再怎么像纯粹的吉祥物,我们对他的招式还是抱有非常高的期望。 在我们和敌人的环视中,大喊完招式名称的路乌飞到空中开始不断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喔喔……?」」」 这也许是很值得期待的招式喔!依我目前的推测,这大概是利用超高速旋转撞击敌人的超强力攻击!肉脚兔们也以目前为止最紧张的模样提防他的攻击。 路乌就这样旋身疾转……接着…… 「看招!」 他大喝一声,同时朝敌人直线飞去—— ——才怪。他只有依循重力法则,直接掉落地面。 「「「——啥?」」」 我们所有人惊讶得睁大了眼,开口这么说。不对,变圆的不只我们的眼睛。 路乌的身体,完全变成一颗圆球了! 原本路乌的身体就圆滚滚的,但现在他变成真真正正的完美球体了。翅膀、耳朵、尾巴、角全都收进体内,藏得好好的,甚至连五官都看不到了,完全就是一颗「毛球」。 他掉到地上弹跳几次后,就这么静止不动了。 ………… ……呃,他的模样再加上颜色,确实是满像月亮的啦…… 「…………」 包含肉脚兔在内的所有人, 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突然间,毛球里开始传来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哼哼哼!各位看倌,看到了吗!这就是路乌的新绝招!究极的防御技『静谧月音』!」 「防……防御技?」 听到我的疑问,球状物便回答我: 「没错!变成球体的路乌,防御力堪称铜墙铁壁!任何攻击都奈何不了路乌!很厉害吧!很了不起对吧!了不起!了不起!」 到最后,路乌开始称赞起自己的技巧,我困惑地问道: 「呃,那个……虽然在你这么自信满满的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好,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硬啊……」 「哈哈哈,主人你太天真了!坚硬并非究极的防御!柔韧才是无伤的秘诀啊!请称呼现在的路乌为『mr.无伤』吧!」 「喔……」 我不太能接受路乌的说法,这时那些肉脚兔突然扑向路乌——应该说,它们扑向了路乌色的毛球了!然后,它们用前肢挥出强力的拳头,痛击路乌的身体!这一招应该会很痛!——说时迟那时快,路乌球伴随着柔软的声音大大弹向后方,撞到树干后又弹了回来,落在地上滚动。 我们担心地观察路乌时……那颗毛球又突然开口了! 「无伤唷!」 「「「喔……喔喔!」」」 我们三人齐声发出像是欢呼的声音,同时肉脚兔也稍微动摇了。 路乌用一听就觉得毛球里的他一定满脸得意的语气,继续说: 「现在的路乌就像是弹力球!任何攻击都拿这种超强的弹力没辄!怎么样啊,这样主人也能理解了吧!柔软才是究极的防御!还有路乌是『mr.无伤』的事实!」 「「「喔喔……」」」 我们三人由衷佩服地拍手致意,感觉路乌球似乎也有点开心。 路乌臭屁地对肉脚兔说: 「来啊来啊,尽管出手攻击吧!路乌保证无伤化解你们所有的——」 路乌话还没说完,其中一只肉脚兔就以惊人的脚力,将路乌球再次踢向树干!路乌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撞上树干,然后大大地弹了回来……大家猜测路乌吃下这一招应该还是会觉得痛,此时那颗毛球又开口了。 「没受伤!」 「「「喔喔!」」」 「哼哼哼,怎么啦,肉脚——」 肉脚兔不等路乌说完,又再次踢飞他。路乌弹了回来,没受伤。肉脚兔再度踢飞他,路乌弹了回来,没受伤。 同一时间,另一只肉脚兔早已跑到树边。这次换那只肉脚兔踢向路乌,路乌没受伤。另一边的肉脚兔巧妙回传飞来的路乌,路乌没受伤。肉脚兔又再把他踢回去,路乌还是没受伤。 法迪欧茫然地看着形同足球互传练习的光景,小小声地说: 「……呃,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那毛球是不是被敌人要着玩啊?」 「「…………」」 「而且……这该怎么说……他的确是没受伤啦……」 法迪欧似乎想说什么,而我和师父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其实,我和师父也……隐约察觉这个事实了,却又不知该不该戳破自信满满的路乌。 我们烦恼成这样,两只肉脚兔依然踢得不亦乐乎。 回传、回传、回传、回传、回传、回传、回传。 以路乌球的角度来看这状况的话,当然是…… 没受伤、没受伤、没受伤、没受伤、没受伤—— ————脑,受伤。 「呜啾……………………」 飞来飞去的毛球里,明显发出了头昏眼花的哀号声。 ……最强的防御力? 法迪欧似乎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跑到还在传球的肉脚兔中间接下路乌。路乌在法迪欧怀中解除球体变身,一如大家所料,他被弄得晕头转向。 「呜呜呜呜………………」 「喂喂喂,你没事吧?mr.脑伤。」 「呜喵……你的讲法好像怪怪——呜啾……」 路乌在法迪欧怀中失去意识。法迪欧叹了一口气后,粗鲁地将路乌丢给我,我赶紧接住路乌。 「接下来就交给本大爷这个大魔导师吧。小彻,那家伙就交给你照顾了。」 「啊,嗯,我知道了。」 法迪欧边说边转身背对我们,和两只肉脚兔正面对峙。他的台词和动作莫名帅气,画面看起来甚至像是在面对最后一个关卡似的……撇开敌人是超弱魔物不谈的话。再说一次,撇开敌人是超弱魔物不谈的话。 被抢走路乌球这个玩具的两只肉脚兔,明显露出了很不高兴的模样。法迪欧对它们举起背在背上的法杖,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 「哼,看来,你们这些家伙终于让我认真起来了。本大爷可是大魔导师,一旦让我拿起法杖……就再也轮不到你们嚣张了喔!」 「「(能用这么正面的方式,美化自己之前只是被逼到没有多余心力使用法杖和咒语的事实,就某种意义来说真是天才啊!)」」 我跟师父在很奇怪的地方被他感动了。 虽说如此,看到法迪欧拿出法杖,肉脚兔倒是乖乖提高了警觉。先不说大魔导师的头衔如何,至少它们应该也了解对手拿出武器了吧。 肉脚兔把力量集中在脚上,仔细观察法迪欧的破绽。此时法迪欧举起手杖,之后立刻使出他擅长的魔法……禁忌魔法。 「感质提升!」 法杖前端绽放的光芒,包覆法迪欧全身,肉脚兔见状加强警戒。法迪欧在身上的光芒褪去后,嘴角勾勒出一道浅笑,勾勾手指叫对方放马过来。 「来啊,你们这群喽罗。好好品尝本大爷强化过的禁忌魔法吧!」 「叽…………叽叽!」 可能是就算言语不通,肉脚兔也能理解法迪欧的挑衅,它们气到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眺望眼前光景的师父,小声向我确认一个问题。 「我记得,法迪欧那一招是强化感觉用的吧?」 「啊,嗯,没错。本来好像是强化视觉、听觉这一类知觉的便利辅助魔法……」 「依他的实力,现在还只能强化味觉和痛觉吧?」 「嗯……而且,还要用身体的一部分——例如眉毛或口水……当作『施术的小代价』。」 虽然效果结束后,作为代价的东西也会归还。即使如此,我还是很难接受那么奇怪的效果需要拿身体的一部分当作代价。 在我们闲聊的当下,肉脚兔猛然冲向法迪欧。平常的法迪欧肯定会夹着尾巴逃跑,不过现在的他却游刃有余地举起法杖,一副要准备迎击对手的模样。 「嘿嘿嘿,别小看本大爷的成长啊!就像那颗毛球偷偷学会新招式一样,我也……虽然没有魔导书也没办法学到新的禁忌魔法,不过相对的,我大幅提高了已经学会的禁忌魔法威力!」 「「喔喔!」」 我和师父齐声欢呼。如果法迪欧说的是事实,那的确很了不起。这次他用的是感质提升,那么这一招可能强化的要素是…… 「借由新的感质提升,本大爷的战斗力也跟着变强了,你们等着瞧吧!」 「「喔喔!」」 原来如此,法迪欧对魔法的强化很有自信,所以这次才想跟肉脚兔正面对决啊! 在我们佩服的注视下,法迪欧睁大双眼,对那些逼近面前的肉脚兔宣示他的能力! 「本大爷以鼻毛为代价,进行『平衡感』的强化,好好见识本大爷平衡强化后的动作——噗啊!」 「「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法迪欧的肚子完整接下了两只肉脚兔的头槌。 我和师父看得哑口无言,踉跄着向后退的法迪欧则吐血……说错了,是流着口水,并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不会吧……!本大爷一直以为自己面对战斗所欠缺的,只有平衡感耶……!」 「「那绝对是错觉啦!」」 是说他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其他能力够强啊?他是笨蛋吗?他应该先强化大脑对于「自我强度」认知的平衡感吧! 但中招的法迪欧,却莫名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 「不过,仔细看好!本来你们强烈的痛击,应该会把本大爷撞飞到跌在地上才对……可是,本大爷现在依然屹立不摇啊!很了不起的平衡感吧!这就是平衡感强化的力量——哇啊啊!」 「「还被追击了!」」 正因为他傻傻地站着,肉脚兔才会完全没松懈警戒,继续追着他跑……他要是乖乖倒下,也许还不会这么惨吧。 在我怀里的路乌也还没有醒来,这只能由我们出手解决了吧。我和师父对看一眼。 ——就在这时候,四处逃窜的法迪欧再度举起法杖,对那些肉脚兔大喊: 「你……你们别以为本大爷只有一招魔法喔!」 「!」 法迪欧莫名充满了自信,他这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的态度,一时震慑了那些肉脚兔。 「嗯?那家伙还有其他本事?」师父在一旁不解地说道。 我开口解答师父的疑惑。 「啊,师父你还只看过感质提升嘛。其实,法迪欧还会一招地狱之火喔。」 「地狱之火?啊啊,之前有听说过。我记得那是召唤地狱业火,将眼前一切烧成灰烬的魔法还什么的…………嗯,这魔法听起来很有用嘛。」 「呃,听起来的确是很有用没错啦,但其实法迪欧的火焰啊……」 我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出地狱之火是什么样的招式。 「会从敌人口中喷出来。」 「……啥?」 师父一脸以为我在胡说八道的表情,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强忍羞赧继续说明: 「呃,就是火焰会从敌人口中喷出来啦。而且,因为法迪欧的魔力很低,所以只能发出非常小、像火柴棒火花那样的火苗。」 ……哎,虽然我以前也被这招救过,但那是特例中的特例,就暂且不提了。 师父傻眼地叹了一口气说: 「不过,或许也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不管这一招效果如何,影响到对手的行动,就会让敌人产生破绽。嗯,再怎么烂,也是禁忌魔法是吗。」 「啊,嗯,的确就是那样。所以这一次应该也……」 我们再次看向法迪欧他们。肉脚兔蓄势待发想扑向敌人,法迪欧则举杖迎敌……他大概会在敌人进攻的瞬间使出地狱之火,让对方被莫名吐出的火焰吓到,然后趁这个空档逃跑或攻击吧。 老实说,我认为这是不错的战术。而且我以前也被类似的使用方法救过。 法迪欧又嚣张地举起法杖大叫。 「仔细看好!本大爷这一招……跟感质提升一样经过强化的禁忌魔法……地狱之火的威力!」 「「(嗯?经过强化?)」」 我和师父正感疑惑时,两只肉脚兔张开嘴露出门牙,冲向法迪欧。看来它们想用牙齿攻击,这被咬到一定会很痛。 但法迪欧像是等待这一刻来临般,发动魔法。 「地狱之火!」 法杖前端同时发出红光,出招时机恰到好处。说不定不只可以破坏敌人的攻击,顺利抓住攻击空档的话,还能加以反击。 我籼师父略微佩服地看着战况,这时两只肉脚兔一同对法迪欧—— ——吐出营火大小的火焰! 「哇啊啊!好烫啊!」 法迪欧没有被直接烧到皮肤,但火苗在他的衣服和头发燃起。 他连忙拍掉火势,肉脚兔却趁机发动攻击。当他分神防御攻击,衣角上的火势又开始蔓延,弄得相当狼狈。 我们两眼无神地观看战况,内心有感而发。 「「(干嘛强化这一招的火力啦……!)」」 这种专门从敌人口中发射的魔法,为什么要先强化火力啊?他是笨蛋吗?我的监护人是个纯粹的笨蛋吗? 被肉脚兔痛扁的法迪欧依然英勇叫道: 「想不到威力这么大,真是超乎预料!我真了不起!成长率超威啦!」 「「(好惊人的正面思考!)」」 他只有这点有些令人尊敬。不过,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掉就是了。就算成长率再高,也好像会被这里最弱的魔物——肉脚兔打败就是了。 「「…………」」 我和师父望着在我怀中昏迷不醒的路乌,以及被肉脚兔痛打的法迪欧。 接着,我轻轻让路乌躺到地上,和师父对看一眼…… 「「……唉。」」 我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之后,我们拖着极为沉重的步伐,前去救援法迪欧。 ………… 顺带一提,我们在那之后只花不到五秒,就歼灭了肉脚兔。 * 「「真是太丢脸了……」」 遍体鳞伤的二人跪坐在我们面前(路乌是让耳朵有点下垂),沮丧地低下头。 已经不用等我跟师父生气……应该说,我们也没心情生气了。 师父无奈叹气,尴尬地抓抓脑袋,难得地出书安慰他们。 「算……算了啦,败阵也不是什么坏事。战败反而能学到更多经验——」 「「…………我们再也不战斗了……」」 「——照理说应该是那样……啦……」 他们的模样越看越凄惨,尤其是他们的志气,感觉比战斗前更加大大弱化了。 事实上,应该就和师父说的一样,在现实中失败的战斗跟游戏不同,反而能学到很多事情。不过现实和游戏还有一个很大的差异……那就是当事人所学的教训,不见得和战技提升有关,也就是说…… 「「以后,战斗就交给你们(主人你们)了……」」 「「……唉。」」 我和师父叹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有这种结论不感到意外。当我们在烦恼该怎么办时,路乌一脸落寞地说: 「今后,路乌就担任主人故事里类似女主角的角色好了。路乌要变成基本上就让主人保护,同时以打气和支援的方式帮助主人的角色。」 「呃,就算擅自让一颗毛球站上女主角的位置也……」 女主角是橘色的飘浮毛球……我的冒险故事会不会太奇特了一点? 法迪欧也失落地说: 「那我……我就挥霍你们打倒魔物得来的名声和金钱,整天享受幸福生活,可是一方面又对自己帮不上忙感到焦急,偶尔对赛西莉亚和小彻发脾气,但实际上是个非常认真温柔的人,所以由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结果反而更帮倒忙,然后又伤害周围温柔体贴的朋友……我就彻底成为这种角色吧。」 「勇者的冒险故事不需要这种麻烦的尼特败家子角色啦!」 师父全力否定法迪欧。但法迪欧早就抱住自己的膝盖蹲坐在地,开始碎碎念地在怨天尤人了……这……这个大人也太没用了吧! 总之,这次的事件完全粉碎了他们的信心。也不怪他们啦,要是我在rpg里被最先遇到的弱小魔物打得落花流水,我也不觉得我绝对不会放弃那片游戏。 而且,我和师父的实力又强得莫名其妙 ,所以我们的安慰可能只会带来反效果。现在,我终于有点了解为何自己的声援会惹来他们的不满了。 我试着转换一下现场的气氛,开口说: 「总之,虽然你们两个受的伤好像不重,不过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喔。」 他们听了我的话后,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他们各自的毛皮跟衣服状况都很凄惨。 师父见状提了一个主意。 「我记得回头不远的路上,有座小池子吧。我和小彻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去那里清理一下吧。啊,虽然这样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顺便清理一下我的剑吧。之前沾到的泥巴凝固了。」 「「好~」」 接下师父武器的二人,老实踏上回头的道路前往水池。我没记错的话,水池离这里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也不算太近。 无所事事的我,茫然眺望着他们疲惫走(飞)远的背影。接着,师父有些紧张地轻咳一声,主动向我攀谈。 「小彻,我有个提议。这个提议不是要惹你生气,我知道你很替同伴着想……」 师父的态度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很明确地说: 「说真的,我认为你需要重新考虑,是否要让他们参加勇者的严苛征途。」 「……唔……」 平时的我一定会马上反驳这个意见,可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我也非常清楚感觉到师父是为了他们好才这么说的。我双手抱胸,不禁开始烦恼地低吟。 凭良心讲,我想和他们一起旅行,战斗力如何无所谓。因为我很喜欢他们,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不过有一点千万不能搞混,这并不是在观光。不管这趟旅程再怎么轻松,依旧是勇者拯救世界的旅程。虽然现在世界没有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所以我没有什么在拯救世界的实感啦。但就算是这样,我也知道自己位在抱有某种责任的立场,最重要的是…… 「(这趟拯救世界之旅我一定要成功……这样才能拯救哥哥。)」 这件事我不只没有告诉过他们两个,也没告诉过师父。见到女神之后,我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拜托女神拯救哥哥。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问题。不只是为了哥哥……也为了妈妈……我绝对要完成旅行…… 所以,我必须狠下心来舍弃任何阻碍。 倘若路乌和法迪欧会妨碍我的旅途,就算我再怎么难过,也得狠下心…… 看我不讲话,师父继续劝我。 「而且,这次的旅程还开始发生过去不曾有过的意外事件。」 「师父是指……魔人吧?」 「嗯,没错。」 我和师父不禁低下头来沉思。 魔人——具有魔物的能力和超越人类智慧的敌人……没错,敌人。他们和随意挑选攻击对象的魔物不同,他们明显是想夺取我……夺取勇者性命的敌人。 前不久,我们在斗技都市鲁萨尔过上魔人,好不容易才打败对手,还将其捕获。不过魔人的生态和目的依旧充满谜团。包括魔人的数量,以及他们的行动是否有组织性,一切都是个谜团。 经过上一次的事件,我非常了解魔人的能力有多可怕。一想到他们今后可能再次怀着敌意发动攻击…… 师父小声地说: 「我知道这话有点过份……我们也许没余力在战斗中保护他们。这对我和小彻来说,当然是很危险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们……」 「嗯,这我也知道……嘿嘿,话说回来,师父果然很温柔呢。」 「才……才没有这回事,我只是……」 师父撇过头隐藏害羞的情绪。不过看到她红透的耳朵,我就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和师父单独旅行啊。这样是有点寂寞,但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吧——)」 就在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时,我突然发现原本灿烂的阳光似乎被什么挡住了—— 「————」 ——下个瞬间,我和师父立刻跳开,连交换眼神都不需要。随后—— 「咻————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唔!」「哇啊!」 还没理解到现住是什么状况,我们的身体就被强大的冲击波轰飞了,简直像被大气的海啸淹没一样。强烈的风压逼得我无法呼吸,我的身体也腾空翻转,惊人的飘浮感害我连重力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我放弃用脚着地的念头,拼命卷曲身体。紧接着我的背部剧烈撞击地面,整个人在地上不停翻滚。 「————呜!」 我的视野天旋地转,晕到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但我伸手抓住杂草,硬是减缓翻滚的力道,使劲全力从地上站起来! 我立刻开始确认状况。眼前一片尘沙滚滚,在前方不远处的师父已经摆好架式了。 我心想果然姜是老的辣啊,同时也迅速拿出自己的棒状武器——雷神之棍,努力掌握目前的状况。 「(刚才我们所在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我们刚顾着闪躲,来不及思考状况,但眼前这个状况……看现场活像陨石砸落一般烟雾弥漫,我的推测想来八九不离十吧。 重点在于,这种大炮般的攻击是从何而来—— 「不对。」 师父简直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在我想转头环望四周的时候,就直盯着烟雾弥漫的方向说道。 师父不改视线方向,挪动下巴示意我看弹着点的位置。 「敌人就是刚才落地的东西。」 「咦——」 我不懂师父的意思,困惑地看着前方……渐渐散去的烟雾中,一个巨大的圆形身影动了起来。 「什么——」 我感到惊讶,也只是瞬间的事情。黑影像一颗被用手压扁的橡胶球般横向延展,随后—— 「咻——!」 一阵破风声响起,附近卷起强烈沙尘,黑影势如冲天炮地飞上天际! 「咦咦咦!」 我完全无法理解现状,困惑不已。抬头一看,虽然看得出那是粉红色的圆形物体……可惜敌人的距离太遥远,只能掌握到这点情报。 实力高强的师父也难掩动摇,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并对我说: 「我多少察觉到了那玩意的真面目……不……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大小和能力太夸张了……」 「师……师父?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总……总之现在……」 「啊,嗯,也对,当务之急是……」 在我和师父交谈的过程中,上空的物体开始掉落,四周因而响起嗡嗡的破风声后—— ——敌人随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落向我们! 「「……要躲开!」」 我和师父再次跳开!这次我有心理准备,所以在回避过程中看清楚了状况。那个落下的物体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对方有一双和巨大身体不相衬的红色圆眼—— 「——咦?」 「果然是这么回事……」 ——那是稍早和法迪欧他们战斗的肉脚兔超级放大版……只能用「横纲版的肉脚兔」来形容的巨大魔物。 「咻——————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地动声响起,产生强烈的冲击波,使得我们再次被震飞。幸好,我事先考量到敌人落地的风压,利用在空中灵活翻身抵销暴风的冲击,勉强用脚落地,并赶紧架起武器应战。很好,再来就轮到我们攻击了—— 「咻————!」 「咦?」 如同刺耳 笛音的破风声响起,我猛然抬起头,粉红色的巨大身体早已再次跳上空中了。眩目的太阳令我眯起眼睛,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师父说了一句很罕见的话…… 「这……这情况……或许意外地不妙喔,小彻。」 「咦?师父,你怎么了?那个很像肉脚兔首领的魔物,有什么问题吗?啊,师父你现在没武器……」 对喔,师父的剑现在在法迪欧他们手上。 我拍拍胸膛,想让师父安心。 「放心!那种程度的敌人,就算是没有武器的师父和我,也一定没问题的!」 「是……这样吗?」 「?」 我歪起头,不懂师父是什么意思。敌人出乎意料的外型和攻击方式,确实很令人惊讶……不过它长得圆圆的很可爱,攻击方式也很单调,对我籼师父来说,应该不是那么具有威胁性的敌人。事实上,我们也轻易躲过了它的攻击。 我抱着从容的心态应敌,师父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天上的敌人说: 「这……这种搞笑般的敌人和攻击手法,竟然会让我说出这句话,实在让我遗憾至极……」 「?呃、你怎么了,师父?」 我不懂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反问她。师父她……这时才终于看向我,脸色苍白地说道: 「我想不出任何对抗手段……!」 「咦……?呃,这……我们只要等它掉下来的时候再攻击就好啦……」 在我回答师父时,肉脚兔的首领逐渐从天而降……这家伙就简称首领兔吧。 我躲开对方的攻击后,以更胜上一回的速度发动攻击—— 「咻————!」 「…………」 ——我根本来不及出手。在我们躲避落下攻击和冲击波时,敌人早就迅速飞上空中了。也竞是说,完全轮不到我们攻击。 既然如此——我和师父兵分二路,一方负责引诱敌人,另一方趁机发动攻击。这次……首领兔往我这里落下。所以等我闪过攻击,没带剑的师父就可以用她灵活的体术—— 「唔——!」 ——师父想攻击首领兔,却被落地后的强烈冲击波所阻,丝毫无法贴身近战。不只是这样,落地处喷出大量的飞沙走石,所以我方突击的速度越快,受到的伤害反而越大。 我也靠着自己的勇者之力,尝试在师父吸引对方注意时出手……结果还是一如所料的惨败。 既然这样——我无视师父的忠告,也来个大跳跃,在敌人落下时使出勇者之力,踢出一记类似凌空抽球的攻击—— 「嗡……」 「咦……?」 首领兔圆滚滚的身体灵活变形,成功闪过了我的踢击,然后…… 「啪!」 「咦?……啊,哇……哇啊啊啊啊啊!」 「小……小彻!」 敌人柔软的手抓住我的脚踝,带着我一起从空中落下!我勉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不过一旦我出了差错,事情就不得了了。 看着再度跳上空中的首领兔,我愣愣地说: 「刚……刚才那是怎样……我是抓准超好的时机从死角攻击的耶……」 「敌人靠的是听力。」 「咦?」 师父依然面色铁青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肉脚兔是听觉敏锐的魔物。我们的攻击机会已经很有限了,对方又以听觉完全掌握我们的动静。再加l它的身体柔软灵活,这么一来,我的攻击速度再怎么快,大概也是没用。」 「呃……也就是说,我和师父没机会攻击,敌人跳到空中时,抓准这个唯一的攻击机会又一定会被反击。嗯嗯嗯,所以,呃……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攻击手段。对方的攻击不但有一击必杀的威力,还因为冲击波的关系,回避起来也很耗心神。飞沙走石也持续造成我们的伤害,我们迟早会失手中招的可能性非常高。嗯嗯嗯,怎么说,也就是说,这…… 「咦……不……不会吧?难不成……我……我们无计可施了?」 我望着上空的首领兔,愣愣地喃喃自语。 师父长叹一口气,语气颤抖地说: 「我也很不想承认……那种魔物只比肉脚兔高级一点,攻击单调不说,外型又呆呆胖胖……没想到我这个连续两年的斗技大赛冠军和勇者……竟然会束手无策。」 「不……不会吧……!」 这个结论令我哑口无言。我知道做人要常保谦虚……不过我现在还是觉得,那应该是我们理所当然打得赢的敌人啊?敌人的外型!还有那单调到不行的攻击手段!不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那样!而且,那只魔物平凡到一点故事性的要素都没有耶! 不过,在rpg里也的确偶尔会碰到这种事呢!明明不是什么强敌,偏偏出现的时机或能力对自己非常不利,不只打起来比头目更困难,甚至还有可能全灭!咦咦,可是不会就这么刚好吧…………咦! 首领兔又一次朝我们落下,我和师父急忙闪避。 「呜……!」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攻击了,回避起来应该比较游刃有余,没想到还是巾了超乎预期的冲击波和沙石! 「(可恶,敌人用耳朵察觉我们的动作,还开始利用灵活的变形能力微调降落地点!这真的太难搞了!)」 望着落地后立刻跳起的敌人,我们的脸颊滑落一滴冷汗。 糟糕……现在这种状况,什么时候会完全吃下它的攻击都不奇怪。被打中的话肯定是一击必杀,只是轻轻擦过也会受重伤。无奈敌人的攻击误差又很小,也无法对它做出反击……当真就像师父说的,这敌人毫无对策到根本不可理喻啊。 「「…………」」 我和师父束手无策地看着敌人升空,而且在这个时候…: 「喂~小彻,赛西莉亚。怎么吵成这样啊?你们练习得太激烈了吧?」 「久等罗,主人!路乌用冷水洗把脸后,又变得精神抖擞罗!」 「「!」」 屋漏偏逢连夜雨,法迪欧他们回来了!糟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就算我和师父可以勉强避开攻击,但它们绝对闪不开啊!不只是这样,我们也没多余心力保护他们! 我和师傅急得面色铁青。首领兔跳到更高的位置,像是打算用这次攻击一举解决我们。法迪欧他们顺着我和师父的视线望去,脸上也显露惊恐的神色。 「那……那什么鬼啊?好大……呃……是馒头吗?」 「不是啦,看颜色应该是刚才的肉脚兔,只是……那个尺寸……」 「你们快逃啊!肉脚兔的首领出现了!」「总……总之快把剑给我!」 他们听到我和师父的话,一脸不解地歪着头。不久后……他们突然得意一笑,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好!这次真的要一雪前耻了!我这个大魔导师只要小心应战,是绝不可能输的!」 「没错!打倒首领,就能洗刷我们的污名了!」 「「啥!」」 这两个家伙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我和师父都被他们的话吓得哑口无言。 他……他……他们在说什么傻话啊!他们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听说真正的弱者,好像就是指不了解敌我差距的人……他们就是那种人吗?没看到地上一堆陨石坑吗! 师父和我已经惊慌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们露出了异常高傲的笑容……法迪欧举起法杖,路乌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含进了嘴里。 「好,我们上吧!毛球!」 「没问题 ,自封的大魔导师!让他们看看我们召开反省会的成果!」 「笨……笨蛋,那一只和刚才的肉脚兔截然——」 法迪欧他们持续进行战斗准备,完全不理会师父的忠告。同时,首领兔也升至顶点……到达用肉眼只能看到一个小点的高度……然后,终于开始落下了。 我和师父内心充满绝望,这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还意气风发地和首领兔对峙。 首先是法迪欧把精神集中在杖上,咏唱咒语。 「感质提升!」 法杖释放的光芒包覆住落下中的敌人。那的确是无法回避的魔法,连变形奇快的首领兔也躲不开。但……就只有这样而已。 「(现在才强化敌人的知觉有什么用啊!)」 敌人已经开始掉落,就算能利用代价夺走什么东西,也只能夺走它身上的极小部分,比杯水车薪的效果还要小。 不过,法迪欧却带着莫名有成就感的表情退开,催促路乌出招。 飞向前方的路乌,信心十足地使出必杀技。 「接招吧!『烈日恩惠』!」 「这招不是证明过,对肉脚兔没用吗!」 真是没救了。强化过诱导性能的「烈日恩惠」,或许是能顺利击中高速落下的敌人双眼啦…… 「(敌人的听觉敏锐,连我们的攻击都躲得开,根本不可能打得中它。就算真的打中了,敌人没有视觉也不受影响……)」 就各方面来说,真的是没救了。师父的想法好像也和我差不多,她很难得地气到咬牙切齿。 我和师父对看一眼,对彼此点头示意。事到如今,就算要牺牲自己,也要帮助他们。就在我们下定决心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哔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一阵尖锐的兽吼声突然回荡四周!我们抬头确认上空状况……只见首领兔捂住眼睛痛苦挣扎! 「「咦……」」 我和师父愣在原地,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首领兔就这么痛苦地挣扎,落下的轨道彻底偏离我们所在的位置,最后在重心失衡的状态下…… 「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敌人的脑袋用力砸向地面,在远方轰出了一大片烟尘,然后…… 「「……咦,咦咦!」」 我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光景。 烟尘中散发了大量的光芒——那是魔物消灭后生出的光芒升天的景象……也是啦,脑袋用那种速度撞击地面,不死也难……可……可是……这也等于…… 「嘿嘿,怎么样啊!」 「喔喔!我们成功了呢,法迪欧!」 我和师父看得目瞪口呆,法迪欧他们开心击掌。 不明就里的我们愣到嘴巴又开又合,他们依旧态度轻佻地说明。 「啊啊,刚才那一招是鲁萨尔那时候的应用技啦!借由感质提升提升痛觉,代价是夺取敌人的耳膜,这样不仅伤害加倍,还能封印对方引以为傲的听觉!」 「「啊……」」 这个极为单纯的战术,让我和师父听了恍然大悟。 路乌接着说: 「这是,就轮到路乌的『烈日恩惠』派上用场罗!听觉被封的敌人也躲不过攻击,再摧毁它剩下的视觉就大功告成啦!而且,路乌这次发射的是汁液更酸、臭味更重的种子喔!」 我和师父惊讶得合不拢嘴,路乌挺起胸膛继续说道: 「原本刺激性就很强烈的种子,射中痛觉强化后的眼睛……呜呜,光想就觉得那威力很恐怖呢!失去听觉和视觉的魔物,在受到剧痛影响的状态下落下……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啦!」 「「…………」」 我和师父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他们好像认为这纯粹是「一雪前耻」罢了,并没有特别骄傲。他们似乎还很介意自己败给弱小魔物,态度反倒相当谦虚。 「老实说,这也不是你们那种光明正大的获胜方式,顶多是小聪明而已,不过有这样的成果也不错了啦,对吧?而且……本大爷是天才大魔导师,有这点实力也很正常啦,倒是这只毛球很努力了,你们就多少称赞他一下吧……」 「对啊,主人、赛西莉亚大人!法迪欧个性是有点问题……但他能把功效有限的禁忌魔法用得这么灵巧,这种才能实在是很了不起啊!所以请你们称赞他一下吧……」 法迪欧和路乌不断偷瞄我们,似乎很在意我们的评价。 看到他们的反应,我和师父忍不住面面相觑。 然后……就在五秒后。 「「真的非常对不起————————————————————」 「「咦?」」 我和师父诚心诚意向他们磕头道歉! * 「原来啊~」「主人,你们好过份喔!」 「「真是太丢脸了……」」 我和师父跪坐在地上解释完后,法迪欧和路乌一脸傻眼地俯视我们。 二人拼命嫌弃了我们好一段时间,一下说我们无情,一下说我们太自大,但这次我和师父实在是无法反驳。 可能是瞧我们这么安分,他们也意外迅速地停止抱怨。不只如此,他们一脸伤脑筋地对看一眼后,说出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就算没有本大爷和毛球的帮助,凭你们两个应该也能轻松解决那种程度的小魔物吧。」 「「?」」 我和师父大惑不解。他们说错了……其实我们束手无策啊……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和师父的疑问,转身背对我们,继续进行出发的准备。 法迪欧话一说完,路乌也接下去说: 「是啊,凭你们的实力,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敌人吧。」 「「咦……」」 在他们身后的师父愣在原地,但他们完全没发现,继续愉快地闲谈。 「对啊,如果有小彻那种臂力,随便捡个石头来砸就够了。就算敌人有超强听觉,丢个几次也会丢中吧?而且丢不中也没什么损失,可以影响敌人的攻击轨道就够了。傻傻冲上去攻击,才是最蠢的方法。」 「啊。」 「赛西莉亚小姐也是唷,光凭那一身速度和技巧,趁首领兔落地前跳起来,贴在敌人身边,从头顶位置发动攻击就好啦。这样还能防止敌人再次使用跳跃攻击,简直是一石二鸟啊!故意去面对冲击波,真可说是最蠢的方法呢!」 「啊。」 我和师父张口结舌,他们还是没发现,继续聊下去。 「说到底,撇开被偷袭的情况不说,那种外强中干的魔物,一般人也有办法对付吧?」 「是啊,最简单的,就是在落下地点动手脚吧。」 「没错没错,例如找个地盘松软的位置,或是让对方掉进洞穴或水里就好了吧?基本上,只要在落下地点动手脚就能轻松解决了。」 「唔嗯……该怎么说呢,有这种弱点的敌人反而很少见呢!」 「是啊,没什么人会败给那种家伙吧……咦,奇怪?喂,你们两个怎么了?也该出发了吧?」 法迪欧注意到我们不对劲,回过头来问我们怎么了。而我们则是…… 「「……是——」」 我们带着郁闷的心情爬起来,率先替他们拿行李,继续踏上旅途。 一身轻盈的法迪欧和路乌:心情变得非常好。 「嗯,本大爷果然是拥有大魔导师器度的男人啊!」 「法迪欧的个人 才能无所谓啦,不过,这个队伍确实完美无缺呢!主人的力量和赛西莉亚大人的技巧,加上我们的智慧谋略,没有突破不了的困难啊!」 这时,师傅终于忍不住提醒着两个得意志形的家伙。 「二位,不要太小看勇者之旅了,要做好随时面对变故的准备才行——」 「不然就会发生勇者和骑士对上弱小魔物还苦战这种事是吧?」 法迪欧回过头来贼笑,路乌也是相同反应。师父被他们气得咬牙切齿,说:「你这家伙……」无奈今天实在没脸回嘴,只好隐忍下来。 我对不甘心的师父苦笑道: 「这也没办法啦,师父。这是我们把人家当成累赘的报应。」 「唔……或……或许是这样没错,但……!」 身旁的师父气得牙痒痒,法迪欧和路乌更加开心地走在前头。今天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我和师父同感失落,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安心。因为,今后我也能和这对可靠的伙伴,进行一趟愉快的旅行了。 ——不过,走了一阵子,我忽然默默想到一个问题。 「(嗯?等等,万一在没有其他助力的情况下,在路上遇到『力量比我更强,技术比师父更好,智慧谋略远胜法迪欧和路乌的敌人』——我们会变成怎样?)」 嗯,也不会怎么样吧。若是在rpg里遇到这种敌人就真的没辄……真的就死路一条了。就算是喜欢用智谋取胜的哥哥,也莫可奈何。 我顿时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但其他伙伴又开始斗嘴,一如往常的欢闹声让我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不安。 「(不过,勇者之旅本身好像也没有这么危险的要素,那……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吧。我们四个人,一定能一直像这样开心旅行。)」 我做出乐观结论后,就想去调停师父和另外两位伙伴的纷争,完全忘了刚才思考的那些事。 ……这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份天真将会令我后悔万分。 第一章 (里)等级提升 阴森的黑暗,尸体的腐臭,以及食尸蝇翅膀震动的声音。 这些是我最初的记忆。 当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压在尸堆之中。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弄成这样的,我甚至没有和自己相关的记忆。 我丝毫无法理解当下情势,只知道自己处在一种很讨厌的状况。 我不想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开始试着逃离这里。 沾满油脂的腐肉令人欲呕,我想办法扒开尸堆。数分后,好不容易清出一道通往外面的缝隙,我勉强将头挤出缝隙外。 紧接着,我看到月光下的针叶树,看来我好像在森林之中。不过我当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拼命爬出尸堆,腐肉挤出了恶心的黏稠声。爬出尸堆的我用四肢站稳,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低头确认脚下。 我发现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白狼尸骸。 虽然我依旧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但罕少我弄清楚了两件事。 第一,我好像和那些白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我的外型和白狼相仿,但根本上籼那些动物有决定性的不同—— ——我是一种被称为魔物的存在。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但不可思议的是,就只有这件事我心知肚明。 当我了解这一点后,内心也不再动摇。我已经没有其他想知道的事了。 我爬下尸堆,到森林里探索。 在生命气息微弱的暗夜森林中徘徊一会,我找到一座小池子。魔物不需要任何饮食,只是沾在身上的血肉令人不快,我打算到水池清洗一番——我一接近水池,鼻子就闻出了些微异常。 「(有毒吗……)」 当时我还不会讲话,但直觉认定那有危险。现在回想起来,毒素可能就是白狼大量死亡的原因……不过,思考这个也没意义,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转过身子,再一次望向白狼尸堆后……不抱任何感慨,静静地离开了。 打从我降生后,有一阵子我只是茫然地活着。 茫然地流浪,茫然地睡觉,茫然地随风飘泊——茫然地袭击人类。 我没办法有条理地解释这些行为的理由,即使我遇上「他」之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知性和语言能力,也还是无法说明白。 我只能说,那是在做我自己该做的事。 这种情况套用在一般动物上,大概就是所谓的「本能」吧,但这个字眼还是无法充分说明我的行为。毕竟,那不是为了生存或繁殖的行为。袭击人类就是我的目的,没有任何的理由。 可是,从我身为魔物的实际感受中来想,有一件事是可以断言的……当我一看到人类,会反射性地产生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感觉这种情绪和恶意或杀意又不太一样,纯粹是一种「想叫人类滚出去」的情感。我并没有巩固特定区域为自己势力范围的意识,实际上就算有多少动物或昆虫跑来我的地盘,或是有魔物抢走我舒适的栖息地,我也毫不在乎。唯独遇到人类时,我会萌生一股热血沸腾的怒意,下意识地使用暴力排除他们。 当中不带任何罪恶感或危机感。我只是做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直到某天晚上,我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举起狼爪。 那一天,我袭击了在山中偶遇的人类。 当时,还不具备知性的我不明白他们的身份。现住想想,他们应该是被喻为山贼的集团。我不记得他们有多少人,大约二十人以上吧。 山贼不是普通的旅人,他们离群而居,专靠暴力籼下三滥的勾当营生。因此他们「对付魔物」的技术远胜寻常骑士,装备的也全是卑鄙恶质的武器。其中,还有人使用一种名为「魔法武具」的兵器。 他们露出残忍的微笑,意气风发地和我对峙,似乎很得意能再添一笔战绩…… 遗憾的是,我比他们更强。 那时我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觉,可是遇上不利魔物的「加护节」,我的凶悍和战斗力依旧异常强大。 我的前肢和尖牙,轻易毁坏了坚硬的武器,粉碎了铠甲,敌人的生命尽数消散在我沾满鲜血的狼爪下。 陷入恐慌的山贼没命地逃跑,我甚至追上去将他们全宰了个干净,这对我来说是很罕见的事。前面我也说过,我攻击人类的理由纯粹是起因于「排斥感」,平常我不会刻意追击逃亡的人类。但不知为何,当初的我似乎非常讨厌山贼那一类人种。 等我把所有武装山贼全都歼灭后—— 我发现山贼持有的一个大麻袋在不断晃动。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乱动。 我提高警觉接近麻袋,正要对持续蠕动的麻袋挥下狼爪。但我突然犹豫了。麻袋里的东西显然是生物,但那也许不是人类,而是普通的动物。 当时的我不是什么善良的存在,却也不会因无益的杀生感到愉悦。 我就只是个单纯的魔物。 茫然的生活,不抱任何目的,莫名憎恨和攻击人类,我就只是这样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当时的经历。 我真的不懂。 明明我一松开麻袋——里面就滚出了一个人类的孩子。 我不懂,为什么自己没有挥下狼爪。 「哇啊啊!妈妈!妈妈!」 「…………」 那是一个四到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现在回想越来,感觉她的身段比一般人优美,恐怕是被山贼拐走的吧。 但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魔物,当然不会懂这些道理。 我明明不懂……却没有挥下爪子。 小女孩哭喊一会后,只有那么一瞬间,她讶异地看着我……等她下一秒发现周围的惨状,又再次陷入恐慌之中,之后连滚带爬地冲下山。 我目送小女孩离去,但我马上就不想再管她,径自走向我当时用来栖息的山顶。 当下我的心境同样是一片空白,无喜悦、无悲哀,也无满足感。 然而同时,也没有违背本能的罪恶或焦躁感。 当我放走那个小女孩,不知为何,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那种解放感,就好比缠在身上的某个沉重枷锁解开了一样。 为什么我会拼命追击那些山贼呢?比起放走那个小女孩,我对自己过去执意袭击人类的原因更加好奇。 我也不是不再厌恶人类了,「我对他们没兴趣了」是最接近正确解答的答案。 那也许是我第一次,心中有了类似「从容」的些微宽裕吧。虽然无法理解,却绝非感到不愉快。 我踩着岩壁轻快蹬上山顶,跳到我当初的栖息地,一块视野良好的大岩石上—— 「啊啊,欢迎回来,你回来得好慢喔。」 ——随后,我发现那里有一个人类外型的「访客」。 「!」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惊恐。要说我丝毫没有大意,就书过其实了。饶是如此,我竟然没发现有生物近在咫尺,这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异常状态。 「嗷呜呜呜呜呜!」 我立刻摆起警戒架势,发出低沉的威吓声。可是对方仅是坐在岩石上晃脚,并没有摆出对敌态势。 风起云涌之间,月亮自云间露脸。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这才看清「访客」的身影。 「————」 对方是一个令人惊艳的美少年,连身为魔物的我也深受吸引。 少年的银色长发因月光而闪耀,白晰的肌肤晶莹剔透,感觉似乎能够透过他的肌肤看见另一头的景色,身材则是既清瘦又唯美 纤弱。他穿着类似骑士制服的拘谨装束,身上却没有任何兵刃防具。每当他动一下,挂在他脖子上的水色铃铛就会响起轻脆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类来到深山中该有的轻便装扮。 然而……他拥有压倒性的存在感,连我也被震慑住了。 我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少年的心情很好,让人觉得他仿佛就快唱起歌来了,和越发紧张的我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我不能放松警戒。我更凶狠地威吓对方。 ——随后,他用一种流畅到很不自然的动作,起身籼我对峙。 我全身汗毛直竖。 我有预感他要出手了。过去,我对一此一人类高手的攻击也多少抱有紧张感,但这个少年带给我的预感是完全不同次元的东西。那不是攻击或负伤的预感。 那是压倒性的死亡预感。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拼命狂吼鼓舞自己,以免被绝望吞噬。 然后,我动用全身的力量,准备在死前至少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极微缓慢,却又毫无破绽地对我伸手—— 「我问你,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不过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他竟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要求和我握手。 「…………」 我愣了半饷,这些事情我从没经历过,简直就像周围的世界完全变质了— 「啊,你……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那我再说一次喔,请你成为我的朋——」 「……吼呜!」 「哇啊啊!」 ——遗憾的是,那时的我根本不可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我挥出爪子全力攻击,少年慌忙躲开后大喊住手,惊讶地跳下大石头逃跑,刚才的神秘性已不复见。我抓准机会,持续从他的背后出手。奇怪的是,少年的动作看似极为迟钝,我却完全打不到他,简直就像我的动作都被他料中了。 少年仔回避攻击的状态下,一脸焦急地试图说服我。 「你……你先听我说嘛——啊,对喔,你还没办法——咦……哇啊啊!」 「咕噜!」 我无视少年的话语持续攻击,双方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最后—— 这场莫名缺乏紧张感的山巅捉迷藏——直到旭日升起,我精疲力尽才结束。 * 这就是我和「他」——约尔邂逅那天的经历。 同时—— 我从普通的魔物变成了具备知性、语言,以及「能力」的魔物—— ——这也是我进化成「魔人」那一天的经历。 第二章 晚餐时间 「我回来了!」 我回到家打开门,朝家里大声打招呼。可是,阴暗冷清的家中没有任何回应,唯独自动感应器点亮走廊下的电灯,像是在欢迎我回来。 我排好鞋子,先到走廊边上的寝室放好书包再前往客厅。 我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然后关上窗帘打开冷气。偶然望向时钟,发现现在已过晚上七点。参加运动击剑练习的日子我总是比较晚回家,但今天可能有点太晚了。 我不由得感到愧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的道歉没有任何人听到,就这么烟消云散……我刻意用会让袋子有些吵的力道,把购物袋大力放到桌上。 去洗脸台盥洗后,我将从超商买来的便当和酱菜摆在桌上,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麦茶倒进杯子里。晚餐摆放好后,我打开电视转到最热闹的综艺节日,再双手合十地说:「我开动了。」 我没有看电视,默默地吃着晚饭。酱菜果然很好吃呢。这是我一天伙食中唯一的乐趣。 自从哥哥开始长期住院,我总是在十五分钟内默默吃完饭。我将空的便当容器和杯子拿到流理台仔细清洗,然后把垃圾做好分类,将杯子放到沥干架上。 「……呼。」 收拾好晚餐以后,我躺到沙发上休息。 我无意间望向电视,那些搞笑艺人似乎很开心地在嬉闹。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很不可思议的是,连我都跟着笑了起来。看到别人欢笑的模样,我就会无条件感到幸福,所以我很喜欢综艺节目和那些搞笑艺人。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真好。」 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接着就在热闹节目的陪伴下,和平时一样独自打开常玩的掌上游戏机。 * 夕阳下稀疏针叶林的一角,水池附近的扎营地点。 今天我们四人(三人加一只)也围着营火,迎接晚餐时光的到来。 「咳咳,呃~那么,终于来到这个时间了……」 自称大魔导师的青年法迪欧·梅克路斯,很难得地收起平时的轻浮,以一种很慎重的态度开口。他的红发在夕阳余晖下,闪耀着火焰般的光泽。反之,他的表情就不怎么明快了,而且还显得有点紧张。 包含我在内的其他三人也一样。 神剑骑士团派来的十六岁美丽天才女骑士,也就是我的师父赛西莉亚,希维尔,她的表情也活像要赶赴战场。平常爱聊天的橘色毛球生物,也就是我的使魔路乌,同样面色凝重不说话。 而我……就读飞鸟之丘小学四年级的三上彻,带着不下于在这个异世界——诺伦加德经历的任何一场激战时的严肃神情……直直盯着手上盛装「本日料理」的碗盘。 满头大汗的法迪欧,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 「今天是第一次,在进入正题前我想先确认状况……没问题吧?」 大家静静点头同意,法迪欧又说: 「好,那我们依序来谈吧。首先呢……这几天,我们四人以勇者小彻为首,进行了一场救世之旅。没错,这是一趟旅行,跟利用安全快速的交通工具游览主要都市的观光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们得徒步走过未开化的地区,或是魔物栖息的危险区域,这是一场真正的旅行。」 隔了一拍后,法迪欧接着讲道: 「四人一同进行这种旅行,食衣住行自然需要密切合作。尤其粮食关系到性命,堪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所以和饮食有关的事情,我们就必须携手同心、竭尽全力。」 我们点头同意这番话,法迪欧眺望营火后,有些忧郁地叹道: 「可是,我们遇上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住在城里时我们没发现……我们四人中,根本没有人做得出正常的料理。」 「「「…………」」」 大伙悄然垂首,法迪欧又长叹了一大口气说: 「一至两天的旅行,还能用索然无味的携带口粮顶一下。不过……一天之中的两至三餐都吃那个,吃到第三天就会倒胃口了。旅行中食欲减退是非常严重的状况,这很有可能造成身体不适。」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阴暗无比,法迪欧吞吞口水后又说: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们只能齐心制作料理了。没错,就算我们每个人都缺乏优秀的料理技巧,但若分工合作,每天应该还能做出一顿像样的晚饭才是。我们是这么想的,而今天……我们也终于付诸实践了。」 没错,为了活下去,我们终于决定亲自煮饭。 「我们的分工职掌是『调度』『准备』『调理』『待命』这四样。」 法迪欧竖起右手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从食指依序弯下。 「第一项『调度』,顾名思义是调度食材的工作。内容是就地取材,找出可食用的东西,像是肉类、鱼类、青草。至于『准备』,则丰要是负责食材的解体、事前处理、收拾工作,以便最重要的『调理』负责人可以专心料理。最后是『待命』一职,这是在营地四周警戒的工作……不过基本上就是休息啦。但就现状来看,待命工作和煮饭没直接关联,所以也要负责客观评论当天料理,以及公正评论每个人的工作合适度。因此,也会在晚餐时充当谈话司仪……也就是我今天的工作。」 我们又点了点头。待命看似轻松,其实具有很重要的职责。 法迪欧继续说明。 「我们还不清楚自己适合干什么,也不知道谁擅长什么作业。所以我们原本预定当天没有直接负责料理的人,要依工作品质客观判断每个人适合的职掌……」 法迪欧在此进到下个流程,终于开始提及今天的主题。 「好,今天的调度请举手。」 「有!」 我精神抖擞地举手,法迪欧瞄了我一眼,直接催促我进行报告。我站了起来,怀抱些许紧张的心情,自信满满地报告成果。 「我今天用勇者之力猎了一头类似山猪的动物回来喔!」 听了我的报告,法迪欧笑容满面地点头说: 「啊啊,你说伊诺顿是吧?我也确认过了,老实说我也觉得很佩服,真不愧是勇者。今天的调度工作无可挑剔啊,干得好,小彻。」 「嘿嘿。」 我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人中,得意地坐下来。之后法迪欧望向他的左手边,也就是隔着营火坐在我对面的师父赛西莉亚·希维尔。 师父迅速起身,依旧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质,淡淡说道: 「我解体了小彻猎到的伊诺顿,并弄成容易调理的切片。可惜工作量太大,导致没什么时间进行其他准备……」 「不,这样就很足够了。老实说我们之中除了你,也没人能好好解体那么巨大的动物吧。就这方面而言……虽然我实在很不想称赞女神教会的关系人,但赛西莉亚也确实完美地做好准备工作的职务。」 「这是我的光荣。」 说完,师父虽然同样面无表情,却也看起来略为骄傲地坐下。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会说话的毛球生物——路乌身上。 他拍拍翅膀,用飘浮代替站立。法迪欧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那么,负责调理的毛球……麻烦你报告吧,尽可能详细点。」 「了解唷!」 路乌开心地旋转一圈回应,他用一种有些多余又做作的亢奋态度开始报告。 「负责调理的路乌,先是烘烤了大量的肉唷!今天食用的当然要煮熟,而且生肉也不适合保存嘛!所以路乌很慎重、很仔细地烤熟所有肉唷!过程中路乌也试吃过了,不愧是天然的伊诺顿肉啊。肉质柔软甘甜,肥嫩 多汁,『入口即化』的美名当真名不虚传。光用火烤,就成了一道美味多汁的肉类料理了!」 路乌的料理描述听起来很美味,害我听了饥肠辘辘。师父和法迪欧也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没错,路乌说的话……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他又接着说: 「不过,路乌是勇者的使魔,也得帮主人试毒!路乌得当遍食材的各个部位,防止主人有任何不测!唉呀~试毒工作害路乌吃得腹涨如鼓呢。不过,主人你不必担心,路乌甘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啊!」 路乌又难受又有些满足地拍拍肚皮,我对路乌说他真有心,但他没注意到我是在讽刺他,回了句「是啊!」之后又继续说下去。 「试毒结束后,路乌要做的事就只剩下帮大家调味了。方才路乌说过,这时路乌已经很饱了,但为了让各位享用更美味的上好肉类料理,路乌就——将这些肉拿来炖罗!」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很沉重。因为大家都察觉到……路乌终于要解释造成「这个惨状」的直接原因了。 亢奋的路乌顿时有些面色铁青,说: 「路乌用大锅尽心替主人炖肉、炖肉、再炖肉,希望肉越来越好吃喔。这时候,闲来无事的路乌看到调味料中有一包『肉质软嫩粉』。刹那间,路乌灵机一动,倒抽一口气地心想:原本已经入口即化、很柔嫩的肉,再加入这些粉……绝对是人间美味啊!之后……等路乌回过神来,就已经不自觉地投入大量调味粉了! 路乌专心搅拌炖肉,但不知道为什么锅中的肉越来越少了,也许是粉末的效果吧。所以路乌毫不犹豫地追加更多的肉块,把全部的肉放进去,继续炖煮炖煮再炖煮……从途中开始,路乌就觉得用搅拌棒搅来搅去的莫名有趣,也忘了观察炖煮的情况,就这么一直炖煮下去,结果造就了这至高无上的美食——」 听到路乌的说法……大伙看向手上的碗盘。 碗里——只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焦黑色黏稠液体。 此时路乌终于说出今天这道料理的名字。 「——『生命之汤』唷!」 「「「这只是单纯的恶心肉汁吧!」」」 我舀了一匙碗中的黏稠茶色液体,凑近鼻子闻闻味道。这液体散发出比肉类更臭的腥味,整个莫名其妙。这感觉好像可以链成一点人体一样,确实很符合「生命之汤」这个名称。 路乌吹着很假的口哨,撇开视线找借口开脱。 「请……请好好享用吧,各位!这碗汤有……有丰富的卡路里喔!」 「「「废话!(这还用说!)」」」 「啊,路乌吃过美味的烤肉,已经吃饱了。」 「「「(该死啊!)」」」 路乌以外的所有人,全都结着一张苦瓜脸。但又不能浪费难得的宝贵食物……我颤抖地舀起肉汤,喝一口就受不了了。要说有多严重呢……小学四年级的我,今天总算切身了解什么是「痛不欲生」了。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无奈粮食贵重,不能浪费,所以我们只好横下心来,默默喝下肉汤。 初次的分工调理宣告失败,大伙就这么度过一夜。 「今天也迎来晚餐时间罗!」 昨晚那一场通称「进食肉汁之夜」的惨剧过后,又过了一天。 结束今日冒险的我们,同样围在营火前迎接晚餐时间。 今天路乌负责待机,也就是担任司仪。他充满期待地看着碗中的本日料理,口水都滴下来了。仔细一看,师父和法迪欧的表情也很开朗。想必是因为今天的料理外观好上许多,大家才会在开动前就满怀期待吧。身为今天的调理,我感到十分骄傲。 路乌也不多说,直接要大家报告,可能是想赶快享用晚餐吧。 「那么,请负责调度的赛西莉亚小姐报告!」 「嗯,各位看就知道了,我抓到两只凫克喀。」 师父起身说明时,路乌在旁边解释:「所谓的鳬克喀就是主人那个世界的鸡,不过这种鸡会高速飞行!」实际上,碗里的料理确实怎么看就是鸡肉。鸡肉烤得刚刚好,上头的焦痕令人食指大动,和昨天的料理犹如天壤之别。 路乌吞了一口口水,此时法迪欧问道: 「对了,赛西莉亚,你是怎么捕获天然鳬克喀的?我们没有捕鸟的道具吧?你是等它们飞到地面再抓的吗?」 「嗯?啊啊,不,我用的是更普通的方法。」 师父歪起头,不懂为何法迪欧明知故问。但我们真的不懂,这时师父就若无其事地说: 「一只是在它低空飞行时,我跳起来捕获,另一只是隔空用剑压扫下来。」 「「「这是人干的吗!」」」 我们都错愕不已。这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勇者之力补正的人会做的事。 法迪欧全力吐嘈师父。 「是说剑压是什么鬼啦!跳起来捕鸟这就不计较了,但剑压也太扯了吧!那种东西根本是书里鬼扯的理论好吗!」 「嗯?你这话也太奇怪了,任何人都能挥出一两道冲击波吧。」 「挥得出来才有鬼!为什么挥得出来啊!挥得再怎么快都挥不出来啦!」 「不,没必要高速挥舞,集中精神从剑尖发出气劲就好了。」 「连『气劲』都跑出来了!比剑压更扯的理论出现了!不科学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可不想被一个能让敌人喷火的魔法师这样吐槽……」 师傅极为伤脑筋地皱起眉头。最后我们的结论是「师父的力量是魔法的一环(超随便的)」,之后话题再度拉回晚餐上头。 路乌饥肠辘辘地对法迪欧说: 「那么,负责准备的法迪欧,麻烦你报告罗!」 「喔!是说,你们看就知道了,我只是解体鳬克喀而已。老实说我不是很习惯啦,不过后来边回想以前看过的料理书边做,没想到就顺利完成了。」 「嗯,解体方式没什么问题,可以算及格吧。」 获得师父肯定后,法迪欧也坐了下来。接下来终于轮到我报告了,我心痒难耐,很想针对调理这件事长篇大论一番,但路乌似乎很饿了,因此我起身后先提议: 「大家边吃边听我说吧,你看怎么样,路乌?」 「主……主人!」 路乌双眼流露开心的光彩,法迪欧和师父也同意了,于是大伙齐声说「我开动了!」,开动享用料理。 而我也开始说明。 「我将法迪欧处理好的鸡肉切成一口吞的大小,再串起来用炭火烧烤。在我的世界,这种食物叫烤鸡喔!」 一口大小、美味多汁,上头还有些焦痕的鸡肉切片。这是一道单纯的料理,却也因为单纯,而令人食指大动。 「只是考量到之后的调味,以及方便大家食用等因素,所以我将烤好的鸡肉拿下烤肉串,然后——」 「不用再说了,小彻。听闻你的调理过程,再看这可口的外观,就是这道料理完成度很高的最好保证了。小彻也快点享用吧。」 师父笑着打断我的说明,我也在回答一声「是吗?」之后坐下,和大伙一起拿叉子享用鸡肉。不过,我还是想事先说明这次重要的调味技巧… 「啊,还有,你们吃过应该就会知道了,我把这道料理啊——」 大伙听着我的解说,笑容满面地把鸡肉放入口中。 我自豪地挺起胸膛,说出信心十足的调味秘密。 「——做成腌肉罗!」 「「「!」」」 鸡肉一吃进口中,所有人就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在说明完之后也 吃下一块鸡肉,酱汁取代了肉汁在口中漫延开来! 「嗯,就是这个味道!腌渍的调味果然万能啊!」 我吃得心满意足,满面笑容。我最爱的腌渍物就是不同凡响!任何食物都很适合拿来腌!当初在镇上买调味料时,有买腌渍料是正确的决定! 「「「…………」」」 「咦?各位,你们怎么了?好像都没有在吃……」 我回过神来,就发现大家的手都停了下来,脸上也变得面无表情,这模样就好像—— 「「「(是没有难吃到无法下咽啦,但味道非常不符合我们对外观和素材的期待,感觉……好失望啊!)」」」 ——他们的表情似乎道尽了这样的心声。不过实际上很好吃啊,所以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我津津有味地吃着料理,不解地偏过头,他们则……低着头小声说: 「「「你……」」」 「我?」 我仔细聆听他们嘟嚷的声音,随后他们突然露出无比愤怒的表情瞪着我大吼! 「「「你这个……腌渍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我不解地吃着肉,不懂大家到底在生什么气。 就这样,今天的晚餐又被盖上「失败」的烙印,我不太能接受就是了。 「好,令人期待的晚餐时间又来啦!肚子好饿喔!」 昨晚那一场通称「幼稚主意」的惨剧(我真的很不能接受!)过后,又过了一天。 结束今日冒险的我们,同样围在营火前迎接晚餐时间。 今天换我待命了,充当司仪的我确认料理,发现眼前摆放着看起来很可口的油炸食物。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应该是炸鱼料理吧?我用叉子挖下一小块确认,面包粉的香气四溢,里面现出了松软的白肉。嗯,这看起来的确是很可口的炸鱼料理。 我望向负责调理的师父,她很有自信地挺起胸膛。虽然跟之前的报告顺序有些不同,但我还是直接询问师父。 「师父,你会做油炸食物啊!好厉害喔!」 师父听了我的称赞,开心地点点头说: 「对吧,想不到会这么顺利,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呢。除了要感谢女神的加护外,这次也得称赞『自己身为女人的一面』呢。」 「嗯,真的很厉害喔!而且师父又很强,一定会成为好太太!」 「呜————」 「?」 师傅不知为何脸红地低下头。啊,是因为我称赞她的料理,才会脸红吗?这样啊。 以小学四年级的孩子来说,我算是很懂察言观色,所以我成熟地没有多问什么。反正料理怎么看都很完美,今天干脆就直接开始用餐吧。 但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咦?法迪欧?路乌?」 「「…………」」 他们是怎么了?料理看起来这么可口,他们的表情却莫名凝重。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们是不是担心昨天那种外观和味道的落差再度上演,但我这么问了,他们也只是默默摇摇头。事实上他们的表情与其说是不安,还比较接近「狐疑」的感觉。他们先盯着料理,对看一眼后再望向料理,接着他们学我用叉子确认里面的白肉,确认完又疑惑地对看一眼。 看他们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后,我决定趁师父害羞静默的空档来询问他们。 「呃……二位?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如此疑惑呢?我也知道……师父不太像会煮饭的人啦,但这次她做的鱼类料理看起来很可口不是吗?」 「「!」」 「?」 法迪欧和路乌听了我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抖了一下。我不解地眨眨眼睛,他们再次对看一眼后,这才怯生生地开口。 「小彻,今天我负责调度,毛球负责准备……」 「嗯?是这样没错啊。啊,抱歉,我还没慰问你们!法迪欧、路乌,辛苦你们抓鱼和剖鱼了!哎呀~偶尔吃鱼也很不错呢——」 「我们没做这些工作。」 「咦?」 我称赞到一半,法迪欧就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疑惑地歪着头,此时路乌代替面色铁青的法迪欧说: 「我……我们没做这些工作,主人。那些事……我们根本……」 「啊,你们偷懒是吗?意思是今天从调度到调理的工作全是师父一个人——」 「不是啦!」 路乌害怕地看向师父,等确认师父还在发呆,没有听我们讲话,他才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像是要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似地说: 「今天法迪欧和路乌处理的……不是鱼,而是果实啊!」 「——啥?」 我疑惑地反问,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再次确认手中的料理……这无疑是炸鱼啊?里面的白肉看起来松软可口。 法迪欧焦急地一口气说完。 「真的啦,没骗你!我们也觉得莫名其妙啊!今天为什么会有鱼类料理啊!我们准备的只有几种树果而已啊!」 「呃呃……那么,应该只是师父又自己另外抓鱼……」 「这是不可能的,主人!今天的食材只有树果喔!路乌处理完后亲手交给赛西莉亚小姐,绝对不会有错!」 「呃,我的意思是,就算真是那样,但搞不好鱼是师父……」 「她不可能抓得到鱼啊!」 「咦咦?啊,因为我们没钓具是吗?可是师父那么强,随便一剑就——」 「这附近根本没有河川、水池,也不靠海,是要怎么抓鱼!」 「咦?」 我不禁愣住了……对了,因为今天的行程不会经过水边,所以我们早上出发时,也说过要事先多准备一些水。所以…… 终于理解整件事后,我的脸色也发青了。我再看一次料理……这不管怎么看,都很明显是炸白肉鱼啊……可是…… 「呃……那,这道料理……………………到底是什么?」 「「(猛摇头!)」」 他们死命摇头,仿佛叫我不要多问,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这个,也许是类似鱼类的陆地生物嘛……」 「原……原来如此,主人真聪明,确实不无可能呢……」 「虽然那样也满恶心的,不过倒也不是无法接受啦,可是真有这种动物吗……」 我们在一旁偷偷推理。师父似乎在我们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恢复意识了,回过神以后就急忙催促我们用餐。 「糟糕,油炸食物要趁热吃才美味。各位,我们快点享用这一道——」 「「「这……这一道什么?」」」 大伙吞咽口水,仔细聆听她要说的料理名称。我……我相信一定会出现我们不熟悉的新种陆地生物!没错! 师傅用叉子叉起一块炸鱼,笑容满面吔说: 「这道——『百分百天然果实的炸白肉鱼』。」 「「「给我等一下!」」」 我们齐声喝止师父!这简直莫名其妙啊!我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这什么菜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了?」 师父疑惑地歪着头,一脸认真地问道,我代表大家吐嘈师父。 「不对不对不对!这很奇怪吧!这哪里是果实了?白肉鱼又是哪里来的?」 「?小彻,你在说什么?你听负责调度和准备的那两人的说明就知道了吧,我这次只用他们找来的果实……做出这道炸鱼肉。」 「最好是做得出来啦!」 「?怪了,我这不就做出来了吗? 」 「怪的是这个扭曲的现实啦!」 「的确,被召唤到异世界的现实,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恶梦吧……」 「不对不对不对,我现在不是在说这个!眼前这道料理实在太科幻了,异世界和勇者之类的事情完全比不上啊!我没办法接受这道料理啊!」 「小彻,要环游世界就得接受各种特异文化喔。」 「这也特异得太过头了吧!我可以接受魔法或女神之类的奇幻因素,但师父这道怎么看都很诡异的料理,我怎样也无法接受啊!」 「诡异料理?你在说什么?今天的料理看起来很美味不是吗?」 师父递出叉子上的鱼肉。不……不可否认,炸成金黄色的鱼肉看起来的确是很可口……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对,为何看起来会这么可口啊!这样很奇怪吧!」 「煮……煮得看起来很好吃也要被嫌,太不讲理了吧……」 师父大为失落。啊啊,真是够了! 「总……总之,请告诉我们详细的调理方法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接受了!」 「嗯?调理方法?很单纯啊,我收下路乌处理好的果实——」 「「「…………(吞口水)」」」 谜底即将揭晓,我们三人屏息以待。 师父仰望半空,若有所思地说: 「——然后做成鱼,丢进锅里油炸。」 「「「超展开出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我的问题吗?谁来告诉我,是我的理解力太差吗?这个过程的落差就像租外国悬疑影集的时候漏借一片dvd,结果直接跳过两集一样啊! 我代替哑口无言的路乌和法迪欧全力吐嗜! 「那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成鱼』!师父是怎么做的!具体说明一下好吗!」 「嗯,我是想趁热吃啦……没办法,我就说明具体方法吧……嗯,我想想……」 师父双手环胸,回想她的调理过程,我们也屏息以待。 「首先,用一半的果实榨汁,再用魔法调理器具冷冻另一半果实。接着,一起放进搅拌器里,最后加入一点糖浆。这样就完成酥软、甘甜、清爽,又美味的————鱼了。」 「「「这是在制作冰沙吧!」」」 「冰沙?那是什么?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做鱼啊。」 「「「?」」」 我们的脑袋越听越混乱了。 我们沉默不语,这时师父不耐烦地说: 「总之,你们先吃吧,都快凉了。」 「「「「呜……」」」 碍于师傅的压力,我们无奈地用叉子叉起料理。 等我们将料理放到嘴边……师父就开朗地说: 「那么,开动吧!」 「「「开……开动了……」」」 师父大口咬下,我们则是战战兢兢地放进嘴里。 这个瞬间,我们品尝到的味道是—— 「「「这……………………这真的是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一直说这是鱼吗?你们到底在抓什么狂啊……」 吃得津津有味的师父,对我们的态度感到疑惑。我们一脸惊讶地看着叉子上的鱼肉,各自咬了一小口品尝,再次被毫无疑问是「鱼肉」的口感吓得错愕不已。 这一天的晚餐……好吃是好吃啦,但我们始终摆脱不了「我到底在吃什么鬼东西!」的恐惧感……因此我们很不愿承认我们是在吃东西。 「好啦,来吃晚饭吧。」 昨晚那一场通称「难以言喻的山寨鱼」的惨剧过后,又过了一天。 结束今日冒险的我们,同样围在营火前迎接晚餐时间。 今天,我协同法迪欧和路乌负责调理,师父负责待命工作。我们紧张地等候她的评价,她看了手中的料理一眼后—— 「…………多谢款待。」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师父突然双手合十,准备起身,我们三人死命拉住她。 她一脸打从心底感到厌恶地甩开我们,之后无奈地坐回原位,全力批判我们。 「这样啊,你们几个说什么都要我吃下这种东西是吗!」 师父怒火中烧地指着料理,我们心虚地撇开视线。因为实际上……那真的是不忍卒睹的产物。连我们这些制作者都不想描述了,如果搬上电视,一定会打上马赛克。 怒火难消的师父,恶狠狠地扫视我们。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诡异料理的!而且,这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啊!喂,调度的!」 「是……是滴!」 路乌迅速飞上空中,师傅瞪了他一眼,他就开始浑身发抖地说: 「路……路乌很难抓到动物嘛,所以主要都在采集树果或野草之类的东西。路乌真的很努力喔,路乌在森林里到处飞来飞去,勤劳寻找可食用的植物呢!」 听了路乌的说明,师父稍微冷静了下来,说: 「嗯,很妥当的想法,看来调度作业没有太大问——」 「结果,路乌找到大量惊悚艳丽的萤光色菇类喔!」 「这问题再大也该有个限度!」 师父惊愕大叫,痛骂撇开视线的路乌。 「这怎么想都不是『可食用植物』吧!」 「不不,当中还有想捕食路乌的恐怖菇类呢!」 「那是『啃食』不是『可食』!而且你找这种菇类是要干什么啊!」 「路……路乌也很努力了!绝对没有『哎呀,那边的菇类好有趣!哎呀呀,那边也有!好,现在调度时间还很充足,就去找一些有趣的菇类吧!』这种想法,结果不小心玩过头……把时间用光的情况喔!」 「你都说自己在找『有趣的菇类』了不是吗!」 「请……请放心,赛西莉亚小姐(抓抓)。这些菇类只是颜色怪了点,肯定没有毒的啦(抓抓),绝对没问题的喔(抓抓)!」 「那你采菇的手在痒什么!这显然是不能吃的菇类嘛!」 「调……调度的报告结束罗!」 「这道料理在调度阶段就毁了啦!」 师父放声大喊……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今天负责准备的我接下路乌找来的食材时,也很烦恼该怎么办。 师父按住额头看了我一眼,我站起身开始说明。 「今天的准备工作是我负责的,我接下路乌找来的食材后,只好挑几样似乎勉强可以食用的菇类——」 我才说到一半,师父就无奈地挥挥手说: 「啊啊,够了够了。得知事件的元凶后,我很同情准备和调理的负责人。小彻,辛苦你了。抱歉啊,我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 「不过,这样看起来很不平均,我就只把看起来很可口的全都丢了☆」 「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出现了!」 师傅吓得目瞪口呆。我露出腼腆的微笑,她当场对我发飙。 「你的作为带有明确的恶意,应该说你简直比路乌还恶质!小彻,你这是什么意思!」 「咦?没有啦……我想说味道极端一点会比较好啊……上次做的腌鸡肉,大家不是嫌说味道半吊子吗……」 「原来你这么会记恨啊!好,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这么……」 「啊,放心,美味的菇类我分给森林里的动物了!它们都很开心呢!」 「为什么你的温柔就不能先用在伙伴身上啊!」 师父傻眼地抱头苦恼。 报告完后我坐回原位,接着师父无力地看着法迪欧。 「……到了这个地步,你做什么我都不惊讶了。反正在事前准备阶段,这道料理就已经毁了。就这点来说,你还有勇气调理就已经很值得称赞了。辛苦了,梅克路斯。」 法迪欧听了师父的话,用力点点头说: 「就是说啊,负责调理的我收到一堆又是粉红又是黄色的彩色菇类,拜托你们也体谅一下嘛。情况糟成那样,我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啊。」 「也是。不对,你做得很好,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生气了。就算你干了增加毒性的事情,有心用这些菇类做料理已经很了不起——」 「所以我就决定用菇类制作颜料,来画一下春宫图啦。」 「你居然连煮饭的意愿都没有了啊!」 法迪欧握紧拳头,说起自己的作业经过。 「用菇类画春宫图……小姐,你不觉得这当中的风情似乎又更上一层楼了吗?」 「抱歉,梅克路斯,我丝毫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疯话。」 「总之,我先将各种菇类按颜色分开来煮,等颜料完成后准备下笔时……我才惊觉自己不擅长绘画啊。」 「你根本有病啊。」 「一想到这里我就败兴啦,接着我想起自己负责调理,只好将做好的颜料全部加在一起装入碗里了,可喜可贺。」 「喂,你给我等一下。」 师父迅速拔剑,将剑尖抵住法迪欧的脖子上。 「你要是像路乌那样粗心,或像小扯那样好心帮倒忙也就罢了,结果你根本连调理的意愿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嘛,你这样讲不公平啊!拿到那种食材,谁会有调理的意愿啦!」 「唔……」 师父发出不满的声音,一副觉得法迪欧说得有理的样子,接着先收剑回鞘。随后,她的肚子微微发出饥饿的声音。 瞧师父害羞脸红,我们三人对看一眼……然后拿起师父放下的碗——那碗发出七彩光芒的奇幻液体……再笑容满面地轻轻递给师父。 「「「请享用。」」」 「谁要吃啊!」 师父杀气腾腾地把碗推了回来。看来,这种老奶奶偷偷给孙子点心的温情,似乎没有顺利传达给师父。 我嘟起嘴巴说: 「师父~你就吃一点嘛~难得我们三个男生努力做好这个『男士餐』耶~」 「什么『男士餐』啊!你这是『难吃到死餐』吧!」 「喔!说得真趣味!来人啊,再拿一碗毒汤过来给赛西公子!」 「是,大人!」 法迪欧立刻递出自己的汤,师父接下后,喜孜孜地说着「谢大人恩赐」,拿汤匙舀起一口汤,送进嘴里—— 「……谁喝得下去啊!」 「「「(她也有点跟着玩起来了……)」」」 在我们感佩师父意外的一面时,师父又说了: 「刚才你们都说这是毒汤了!你们自己明明也很清楚这再怎么狡辩,都是没办法吃的东西嘛!」 「「「呜!」」」 师父说中了我们的痛处,众人一时无语,徒留木柴的焚烧声回荡四周。 但法迪欧一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声「对了」之后,就开始翻找行囊里的东西。大伙正感好奇地看着他时,他便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类似体温计的玩意给大家看。 「就是这个,这是我在旅行前买的《有了这个!你也能成为旅人!夏季号》附赠的魔法道具。」 「那什么杂志啊,完全是无心旅行的人才会看的东西吧?」 师父率先吐嘈,法迪欧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继续说明。 「这叫『毒物探测器』,前端一旦碰到有毒物质,就会发出声音警告使用者,是一种很便利的道具喔。」 「喔喔,感觉的确挺方便的嘛。不过……信得过吗?」 师父讶异反问,法迪欧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说完他就在杯子里倒入少量的水,再打开毒物探测器插进去。探测器并没有反应。 接下来他环顾四周,随手从旁边抓了一把杂草丢进杯子里。 「这是小孩常拿来吹草笛的杂草,喝到它的汁液会拉肚子,不过也不会引起严重腹痛就是了。但你们看……」 法迪欧再次把毒物探测器插入水中,接着探测器便产生反应,发出声音—— 「…………呼,算了吧,小子…………」 「「「超低沉!这个警告声超低沉!」」」 居然被听起来有点苦涩的超真实大叔嗓音,给温柔地劝戒了! 虽然我们心中还多有疑虑,但采测器的性能似乎不假。按照法迪欧的说法,这玩意的缺点是太敏感,连一点点有毒物质都不放过,但这反而让人可以信赖它的效果。 法迪欧拿起师父递回的汤,他先吞了一口口水,再把毒物探测器的前端插进汤中—— 「……………………」 等了许久,探测器就是没反应。法迪欧不知道为何露出不解的模样,满额大汗地用探测器搅拌毒汤,但探测器依然没有反应。法迪欧拿别人的汤碗来测试,还是没有反应。他改用刚才的杯子来试探测器有无故障,这次就有中年男性的警告声,可是拿回毒汤里测又没反应。 ……也就是说…… 「「「「……………………」」」」 大伙面面相觎,各自吞了一口口水。 这……反倒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啊。 因为……如果这是毒物,我们还有正当理由可以直接丢弃。可是如果这东西能吃…… 「「「「……………………」」」」 我们四人开始浑身发抖。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们发了一个毒誓,那就是……绝对不可以浪费食物。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大伙手艺不好,煮出来的食物可能不会太好吃。即使是这样,只要煮出来的东西还算「食物」,我们就该努力吃掉。不玩得绝一点,就无法期待在短时间内迅速精进手艺,最重要的是这样对食材太失礼了。 话虽如此……这也太……太超过了吧…… 「探测器……表示这东西是『没问题的食物』耶……」 「「「…………」」」 大伙听了我的话,身体抖了一下。 ……我们像游魂似地回到自己的位子,茫然若失地凝视毒汤,再哀怨地眺望营火。 这样的行为重复几次后,所有人像是稍稍陷入催眠状态般扼杀自己的心灵,接着担任今日司仪的师父开口说: 「…………上吧。」 「「「……(点头)」」」 我们无奈点头的模样,宛如被送上不可能生还之战场的部队。 大家像机器人般舀起液体,缓缓地送到嘴边,然后……所有人一起—— 「「「「开动了!」」」」 ——我们以前所未有的了亮声音大喊,发狠吞下uwepwlslfj;adoaurijf;akdruwpruokife;dj。 等我醒来已是白天了。阳光穿透小型的巨蛋式帐篷,刺激我的眼睛。树木在风中摇曳,鸟儿发出规律的叫声。我缓缓起身拉开毛毯,往两旁看去,发现路乌和法迪欧一如往常,以我为中心躺成一个川字。酣睡的路乌流着口水,法迪欧则睡成扰人又随意的大字形。 我愣了一会,准备像平常一样起身刷牙—— 「咦,不对不对!咦?怪了?为什么会是早上?」 我这时才终于发现事态异常,连忙摇醒法迪欧和路乌,接着再冲进女性帐篷里,打算立刻摇醒师父 —— 「嗯…………呼……」 「(啊,想不到师父的睡脸这么可爱。)」 我的手还搭在师父的肩上,就不小心愣在了原地。仔细想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的睡脸呢。 ——下一秒,师父突然醒来。我们四目相对,师父顿时满脸通红。她紧握住毛毯边缘,一脸惊讶地说: 「小……小彻?为什么你会在这边的帐篷里……啊!难……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夜袭?」 「夜袭?呃,我听不太懂耶,总之已经早上罗,师父。」 「咦……啊……」 师父确认已经天亮之后,也恢复冷静了。可不久她又愣住了,这次产生的动摇和之前不同。师父迅速起身让我退开,然后按住自己的头部沉吟道: 「我……为什么会好端端地睡在帐篷里?」 「我在意的就是这个啊,师父。」 后方的另一个帐篷里,法迪欧和路乌似乎也发现到情况不对劲。我感觉到他们开始陷入慌乱,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说呢,我们先把情况整理一下……」 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得知自己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记忆,并一同调查、确认状况……结果揭露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听完所有报告的师父,先吞了一口口水,再对我们说明事件的全貌。 「我们后来喝完汤,比平常更仔细地收拾晚餐,之后也确实扑灭营火,连今天的旅行准备都妥善完成,还规规矩矩地换好睡衣就寝……但没有人记得这些事。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状况异常良好,跌打损伤也全恢复了。」 我们点头同意师父的描述,一阵诡异的沉默气息支配现场。 法迪欧的毒物探测器确实没有失灵。从这个状况来看,这不只没有毒,还是一道对身体很好的料理。而且善后工作我们也做得很好,除了丧失记忆以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正因为如此…… 「「「「(反而超恐怖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的我们,真的是我们本人吗?为什么我们会变得这么认真严谨?就算这道料理对身体再好,哪有一晚就能治好伤势的食物啊?不会有副作用吧? 我们打了个冷颤,各自连忙整装出发,飞快离开那个地方踏上旅途。 「话说回来,这几天的晚餐太糟糕了……」 昨夜到今晨,距离这场通称「怪菇类绝对吃不得」的惨剧(?)已过数小时。 我们走在路上,朝下一个村落前进。 法迪欧的抱怨,路乌和师父也表示赞同。 「就是说啊,为什么每晚都会发生那种事呢……」 「到头来,我们也还是看不出各自适合的工作。还是说,我们这些人根本不该尝试煮饭……」 师父感叹地说出意见,法迪欧和路乌也点头称是。 不过我持续走着,没有附和他们。 接着,我跑到无精打采的三人前面,转身笑着对他们说: 「不过,我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做菜吃饭喔!」 「「「咦……?」」」 三人疑惑地歪起头,似乎不太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我苦笑着说道: 「虽然料理本身确实每次都惨到令人惊讶啦,可是……」 我稍稍抬头仰望天空,回想在原来世界的过往。 脑海浮现无人的阴暗房间、冰冷的空气、每天一样的超商便当、孤独。 我再次看向大家……看着我最喜欢的伙伴们,郑重说道: 「和大家一起做、一起吃的失败料理,遗是比一个人吃饭好吃几百万倍呢!真的喔!」 「「「————」」」 三人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立刻报以柔和的微笑。 吃饭重要的不是吃什么食物,而是和谁一起吃啊。 我再次深刻体认到这件事……然后一行人在蓝天下,再次神采奕奕地展开旅程。 ………… ……老实说,我是很希望事情就此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但很遗憾,事情还有后续发展。 我怀抱愉快的心情,哼着小调悠扬行走。走了一阵子后,我们来到了目标村落附近。我回过头来看向大家,开心地向他们提了一个新的话题。 「各位,你们到村里想先干什么?」 我笑容满面地询问大家。 他们再次报以一个温情的微笑……接着便一副理所当然似地,异口同声果断回答。 「「「吃点正常的伙食(唷)。」」」 「……我想也是。」 我的额头流下冷汗,但这回也不得不老实赞同他们的意见。 这次事件让我学到的真正教训—— 就算想用「正面」的方式做结论,似乎也是有限度。 ……说真的,我也觉得一个人吃超商便当,都还比吃那种东西好上好几倍,嗯。 第三章 冒险 「喔喔!这里就是女神试炼中的『抉择洞窟』啊!」 来到山中的岩壁洞穴前,我不由得发出赞叹的声音。声音在洞穴内响起回音,觉得好玩的我开心大喊一些没意义的话,像是「呀喝~」等。接着脚程比我慢的法迪欧等人也来到洞穴前。 「喔,这里开了一个这么工整的洞啊。」 「真的耶,与其说是洞窟,还比较像是隧道呢。」 路乌说得没错,这里比较像挖掘出来的地方,而不是形状奇特的天然洞穴。 师父回应路乌的疑问: 「嗯,你们的感想是正确的,因为这里的确不是天然洞穴。」 「咦,是人工的吗?」 我回头反问师父。师父交抱双臂,有些伤脑筋地说: 「呃,这部分满难解释的。你进去里面就知道了,这里有许多特殊的构造,即使用上我们现代的魔法技术也无法重现。」 「嗯?那么……这到底是谁打造的?」 「当然是女神。」「以教会主观的历史见解来说是那样呢。」 师父刚说出答案,法迪欧马上补了一句。师父一时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但她无视法迪欧继续说道: 「包含女神试炼在内的部分遗迹和出土物,显然是运用了超越人力的技术。我们女神教会将这些巧夺天工的东西称为『神工物』,视为一种神圣的象征。」 「是喔。我是听不太懂啦……可是感觉好浪漫喔!真令人兴奋呢!」 师父的说明令我雀跃不已。在原来的世界时,我和哥哥就很沉迷超自然节目。好怀念那段时光啊。 路乌也说着:「这真的让人很感兴趣呢!」双眼和我一样闪耀着好奇的光彩,师父也略带自豪的表情。唯独法迪欧一副非常不开心的神情,撇开视线……真奇怪,我知道他很讨厌女神教会,但平常的他应该会对这种可能发财的好机会更有兴趣啊——我带着这种想法偷偷观察法迪欧,不小心和他对上眼了。 法迪欧有些慌张地撇过头说: 「唔……啊,那个,我们快点通过这里吧。」 「啊,等等啦,法迪欧。」 法迪欧看起来有些尴尬地快步前行,我们内心对他的反应感到纳闷,同时也赶紧踏入洞穴追上他。 「哇,好凉喔。」 进入阴凉处之后,体感温度明显下降不少,甚至还有点冷。 我们享受着凉快的气温,此时路乌飘到洞穴的岩壁边,用他的小手拍打岩壁……他的举止是很可爱啦,不过他在干什么啊…… 路乌惊觉到我们的视线,有些焦急地解释道: 「没……没事喔!路乌绝不是想破坏岩壁喔!寻找隐藏通路和财宝,怎么可能比女神试炼更重要呢!」 「辩解的时候还拍打岩壁,这样很没有说服力耶……」 「呜,这……这是在确认有没有陷阱——咦,呜喵!」 突然,路乌拍打的岩壁有部分剥落,里面传出了类似喷发的声音。被吓哭的路乌闭上眼睛逃回我身旁。 「有什么气体喷出来了!好臭唷!好刺眼唷!主人!」 「好,乖喔,不怕不怕。」 老实说,我觉得他是自作自受啦,但还是摸摸他的脑袋表示安慰。看着这一切过程的师父,凝视着喷出气体的地方解释道: 「嗯,看来路乌碰到『土泡』了。」 「土泡?」 「嗯,这一带偶尔会有这种现象。在泥土或岩石里,有时会产生一个类似泡泡的气体空间。除了味道呛鼻以外,没有显著的毒性或可燃性,别在意。那边的气体喷发也很快就会停止了。」 听了师父的解说,我们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幸好不是可怕的陷阱。 即使如此,路乌似乎还是乖乖反省了,他安分地飞到我肩上,不再随便探索。 我和师父露出苦笑,此时走在前头的法迪欧抓抓头环顾四周。 「是说,赛西莉亚,你有带探险用的装备吗?这样至少需要携带式的强力照明设备喔。」 法迪欧说得对,虽然我们目前还在入口附近,还有日光照明,但再往下走可就无法仰赖日光了。我们也没有在刚才路过的村子买火把之类的照明用具,虽然姑且是有野营时使用的油灯,但又不方便拿着走。 我边想着到底该怎么办,边转头望向师父,但师父小知为何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一般的洞穴或许有这种问题,但抉择洞窟就不需要照明设备。」 「?什么意思?」 师父用下巴示意前方,没有回答法迪欧的疑问。这才发现前方有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壁堵住了整个洞口。 「这……这是什么?」 法迪欧吃惊地敲敲金属墙,听声音感觉满厚的。就近观察可以发现,整面墙上都刻着奇妙的几何图形。 我们三人愣在原地时,师父走到墙边凝神细辨,然后小声说:「啊,就是这个。」我们走向师父,她就指着墙上一个黑色的六角形花纹,那里的材质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小彻,可以麻烦你把手放在上面吗?」 「咦,啊,是可以……」 我遵从师父的指示把手放长去,结果下一秒—— 「哇!」 ——六角形的各个顶点纷纷发出光芒,光芒沿着几何图形的纹路扩散,瞬间遍布整面墙壁,最后闪烁好几次之后—— ——巨大的墙壁消失了,仿佛融入了光芒当中。 「「「「——」」」」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师父也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她似乎原先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仅是淡然地催促我们一起进去。放眼望去,前方洞穴从天花板、墙壁到地板,所有材质都和刚才的巨大墙壁相同,上面也有几何图形。我们小心翼翼踏入内部,这次换成我的脚尖底下发出光芒,照亮其中。没一会工夫,洞穴自动调节出适当的照明亮度。 我们深感佩服,同时也往里面前进一小段距离,此时身后又再次绽放激烈的光芒。大伙回过头来确认发生什么事,发现先前消失的金属墙壁又出现了。看来那面墙壁是类似自动门的东西。 「……哇啊啊……」 我吃惊地环顾四周。 这确实是很惊人的技术啊。虽然这个世界目前的魔法技术,我已经觉得够了不起了……可是完全无法和这个空间相提并论。 「(该怎么说呢……感觉很接近我那个世界的科学?不,就算是这样,也太先进了)」 很遗憾的,我不像哥哥那么了解「sf」的领域,现在我唯一能理解的是…… 「发光的几何图形超帅的!嗯,女神的品味真不错!」 「「「…………」」」 「呃,你们怎么了?」 大伙似乎不太认同我的感想,应该说,他们的关爱眼神好像在表达:「是喔,那真是太好了,小弟弟。」……怎样啦!发光的几何图形真的很帅啊!大家上课时,都会在笔记上画几何图形打发时间啊!不是吗! 总之,观察和感动也该适可而止了,我们开始往洞内前进。一小段时间后,带头的师父再度正色道: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关卡,大家要小心一点。」 师父的提醒令法迪欧大呼不解。 「不知道?喂喂喂,你们女神教会不是一直支援勇者旅行吗?勇者每次都会造访女神试炼,你怎么可能只知道这么点情报啊?」 对法迪欧的讽刺,师父只是静静地摇头说: 「女神试炼的相关内容,不准记录或言传。」 「喂喂喂,这什么规定啊,理由呢?」 「…………习惯就是如此……」 「哼,真像你们可疑的作风。」 法迪欧不屑骂道。师父看起来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多做争辩。 现场气氛变得很微妙,也许是法迪欧心情特别不好的关系吧。我赶紧和路乌闲聊,缓解气氛。 「话……话说回来,抉择洞窟还真了不起呢,有这么棒的技术……搞不好这里会有最先进好玩的游戏主机!」 「啊,那路乌希望会有高性能的理毛机器!」 我和路乌热络讨论,后方的师父和法迪欧也面露苦笑。气氛稍微回复了,太好了。 接着法迪欧开口说: 「不过啊,既然这里叫抉择洞窟,所以是要我们做出什么抉择吗?」 师父回应法迪欧的疑问。 「嗯,似乎是这样没错。女神试炼没有留下详细记载,但根据传闻指出,听说和前任勇者同行的资深骑士团员曾无比憔悴地说,他这辈子没遇过比抉择洞窟更严苛的抉择了。」 「这……这什么传闻啊,也太可怕了吧……」 法迪欧抱住自己的身子发抖,我和路乌的反应没这么夸张,但心里也有种莫名的不安。 强迫勇者做出严苛抉择的洞窟…… 总觉得,这比有强大恶魔肆虐的深山……还要令人讨厌。 内心不安的我们也渐渐不再讲话。再往里面走一段距离,又遇到了和入口一样的大墙,上面也有黑色的六角形。假如这也是一扇门,那么我把手放上去,应该就能通过了吧…… 但是,有一个地方和之前稍有不同…… 「有两个六角形……?」 左右各有一个可供触碰的六角形。 正当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下一刻,墙壁的几何图形自动发出淡淡光芒—— 「——欢迎来到抉择洞窟,新的『审判者』。」 「「「「!」」」」 现场突然响起冰冷的女性嗓音。 那道声音接着说: 「包含抉择洞窟在内的三大试炼,都是由我管理。之后若有必要,请称呼我『奥尔』吧,审判者。」 「呃,呃……她说什么?什么省饭者?」 「不对,小彻,是『审判者』。评审的审,判决的判,『审判者』。」 师父替我说明,我还是不太了解现况。看我依然愣头愣脑的,师父便迅速向我解释。 「也就是指勇者。以女神试炼为首的神工物似乎都是这样称呼勇者,会这么叫的理由也还不清楚。」 「原来如此。」 确认完这件事后,我再次面对那道应该是大门的墙壁。那道声音……奥尔也像是在等待这一刻,接着继续解说。 「接下来的门,都要进行二选一的问答才会打开。在提出的两个选项中,若审判者想选择最初的项目请按左,选择后者的话请按右。」 「呃……所以要选择正确的项目才有办法前进罗?」 「不,这个试炼没有对错的概念,自由选择即可开门。」 「什么嘛,那很容易啊。」 法迪欧松了一口气说道。的确,这样的话根本只是问卷调查,不适合形容成试炼。 我心里浮现这样的感想,此时奥尔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选择时间限制三十秒,超过这个时间即视为试炼失败。」 「嗯,当真是考验抉择力的洞窟呢!」 大家都点头同意路乌的说法。那道声音再度接着说: 「另外,试炼失败的惩罚是——」 这段话让我们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关乎世界命运的试炼失败,一定会受到很恐怖的惩罚吧! 大家心惊胆跳、冷汗直流……这时奥尔则淡然说出惩罚内容。 「——会用『很那个』的器具把『那个』给『那个』掉。」 「「「「惩罚内容太暧昧,反而很恐怖耶!」」」」 而且,暧昧的内容和机械式的冰冷声音反差极大,听起来超恐怖!我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待遇啊! 奥尔也不理会我们的反应,径自以平淡的语气引导场面。 「那么,第一道问题。」 「「「「!」」」」 我们赶紧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突如其来的问题。 「首先是道路选择,要往这座洞窟深处前进的话,有以下两条道路——」 听到问题的开头后,我们先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似乎不是什么很麻烦的抉择。看来不用担心犹豫不决造成的超时问题了。 正当我们松懈下来时——奥尔说出了选项。 「一条是稍微变胖的通路,另一条则是稍微变秃的通路,请问你们要走哪条呢?」 「「「「也太难选了吧——————————————————!」」 这确实是我生命中遇过最难抉择的问题啊! 奥尔开始倒数计时,师傅也苦恼地说: 「太残酷了……!这确实是让人不太想把情报记录下来的试炼啊……!」 「喂喂喂,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要快点决定才行啊!我……我投变胖一票!」 「路乌……路乌也投变胖一票!路乌受不了毛变得不整齐!」 二人表明意见后,神色激动地看着我和师父。 师父大为动摇,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我本来头发就很多……如果是以前,我也不会在意体型问题……」 此时她先偷瞄我一眼,接着低下头来满脸通红地说: 「现……现在,身为一个女人,我还满怕发胖的……嗯。」 这下就是二比一了。这么一来,他们的视线当然就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抓抓脸颊,说: 「呃……其实我都无所谓啊……」 「「「你开什么玩笑啊!」」」 「咦咦咦!你……你们干嘛这么生气啊?我……我知道了啦,那……那就按照多数决,选择变胖的通路吧!反正变胖顶多再减肥就好了啊!我要选罗!」 话一说完,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下左边的六角形。瞬间,眼前的墙壁发出激烈的光芒,然后又消失。前方……是一条莫名时髦的橘色回廊……奇怪了,确实有种会变胖的感觉…… 「「「「…………」」」」 我们倒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那条道路上。 「接下来是第二道问题。」 「「「「…………唉。」」」」 走了五分钟左右,我们又遇到墙壁了。大伙在墙壁前面轻捏自己的肚皮……好微妙的手感,好像有胖,又好像没有。明显变胖至少还有笑点啊! 这场试炼或许看似简单,但其实意外地没有这么容易……大伙凝神戒备时,奥尔说出了下一个选项。 「我的说话方式,是否再随便一点比较有亲切感?」 「「「「关我屁事啊!」」」」 这次和刚才完全不同,碰到了一个真的无关紧要的问题,但也正因为无关紧要,反而不好决定。我们几个讨论到一半,奥尔突然停止倒数计时,说道: 「……啊,咳咳……奥尔是认为吼,随便点的语气比较好啦,是吧?小审你觉得哩?」 「「「「烦死啦!」」」」 奥尔又问了一次!而且语气超轻浮!她还把审判者叫成小审! 之后,她说完yes就选左,no就选右,我没有听从任何人的意见,直接按上no来消除这道门。 我略微烦躁地往前走,不久又遇到另一扇 门了。 「……………………好,再来是第三道问题。」 「「「「你在不满什么啦!」」」」 这是怎样?难道不是自动语音系统吗?而且关乎世界命运的试炼,这么轻浮没问题吗? 「老实说,真希望可以有比较好选择一点的题目呢……」 路乌的喃喃自语,大家都深表认同,此时奥尔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次也是道路选择问题。其中一边通过后会洁净身体污垢,而且可享特殊气体带来的活力,甚至消除饥饿与睡眠不足的问题,通称『回复之路』。另一边是——」 「喔,终于有令人雀跃的选项了!」 法迪欧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这确实很像打赏玩家的选项,就是那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选项嘛,好比游戏里只能选最强之剑或最强之盾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那种选项。光靠两个选项的选择就可以变强,真的很棒。对了,我遇到那种情况都是选择剑。 我们各自满怀期待地等待下个选项时,奥尔说出了第二个选项。 「另一边是地面覆盖着绿色黏性凝脂,空间充满异样的阿摩尼亚臭味和黏答答的湿气,坡度又异常陡峭,偶尔还会看到不知名的娇小中年大叔,是一条令人不快到极点的道路,通称『惹人厌坡道』……好,请问您要走哪一条?」 「「「「条件差异太大,反而超可疑!」」」」 出乎意料的选项害我们都愣住时,奥尔开始倒数计时。 我连忙询问大家意见。 「咦,这是怎样?陷阱吗?是陷阱吗?该用剪舌麻雀的大箱子小箱子理论来思考吗?」 法迪欧、师父、路乌听了我的话,反应各有不同。 「你的比喻我听不懂啦,不过这世上太美好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陷阱啊,小彻!不管怎么想,我们都该选苦难的道路才对吧!这才是勇者的试炼嘛!」 「不,先等等。这里好歹是被喻为女神试炼的遗迹,会要求勇者做出这种古怪的判断吗……」 「的确,回归基本面选择回复之路,这种『直率』的态度才是正确解答的可能性也很高喔!」 「所以到底要选哪个啦!」 我用力抓抓脑袋,脑海里一片混乱……说实话,我很不擅长猜拳之类的游戏,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解释才对啊! 「剩下十秒。」 倒数声令我们猛然回神。在不懂正确解答为何的情况下,三位伙伴张大眼睛,齐声对我大喊! 「「「小彻(主人),交给你了!」」」 「咦咦咦!」 好过分!居然把问题丢给一个小孩解决,这些大人和使魔也太无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啊!但……但是,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呜呜! 「呜……既然你们这样讲……那我选这边!」 剩下最后五秒时,我按下左边的认证装置……也就是回复之路。 门墙和光芒一同消失,出现了一条道路。充满绿光的道路,看上去就是很悠扬柔和的空间。 我们对看一眼,然后立刻走入其中—— 「喔,喔喔!」 我不经意惊叫一声。怎么回事……身体变得莫名轻松,而且还浑身充满精力耶! 起先我以为是错觉,但身旁伙伴也同样露出感动的模样。 「哇啊,超威的!你们看,我身上的泥土污垢慢慢不见了耶!」 「而且你看,梅克路斯,我可是连指头的细小割伤也回复了!」 「喔喔!路乌的饥饿感也逐渐消失了!」 所有人在回廊中前进,对神奇的效能赞不绝口。这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每个家庭都该配置一条这种回廊啊。有了这个回廊,就不需要洗澡吃饭看医生了!我们各自检视自己的身体,开怀走过这个地方。 哎呀~太棒了,嗯,实在太棒了,选这边是正确的决定,嗯。 「「「…………」」」 这时我发现,大家虽然面露笑容,舒服自在……却莫名沉默了下来。 老实说,我也知道他们沉默的理由,只是很难开口。 嗯……呃……那个……该怎么说呢,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反而超在意另一条路是怎么回事啊!)」」」」 回复之路一如奥尔先前的解释,是个非常舒适的空间。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反而有种奇妙的不安。难……难不成另一条路有更好的待遇?不对,就算没有好了……我也很在意那个「不知名的娇小中年老头」的目击情报啊!那到底是什么?妖精?其实是旅途中的重要角色?不过,我们已经一辈子都没办法得知真想了吧?我们没办法像游戏一样从记录点重来,去看另一条路线长怎样吧?呃,唔……当然这一条路也很好啦!真的是好到没话说啦! 「「「「…………」」」」 我们就这样走过回复之路。明明真心感到舒适,脸上却挂着极度微妙的表情。 来到第四道门前……在奥尔公开问题前,我忍不住嘀咕道: 「……那个…………对不起。」 「「「…………不会……不怪你……」」」 他们三人用一种很微妙的苦笑回应我。呜……呜呜! 在难以言喻的气氛中,再次响起奥尔的声音。 「那么,在娇小的中年大叔孤单蹲坐险路的当下,我们开始下一个问题吧。」 「「「「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不由自主地道歉了!但奥尔无视我们冷淡说道: 「这次没有选择道路或语气的变更要素了。由于这是个不管怎么选,都不影响前进道路的单纯问题,请放轻松回答就好。」 「了解!这样确实很轻松呢!」 奥尔的说明让我松了一口气,同时这样回应她。单纯是意见调查式的来再多都没问题。 「那么第四题……玛莉、乔治、麦可是同年纪的青梅竹马,他们总是待在一起,三人间的交情好到甚至带给了村子开朗活泼的气息。 故事从他们十七岁开始说起,长大的玛莉是村中最美丽贤慧的女孩,她爱上了聪明文静的嗜书青年麦可。」 「「「「……?」」」」 大伙歪着头,不懂奥尔在说什么。奥尔也不理我们,硬是继续说她的故事,像是要我们乖乖闭嘴听下去。 「这对幸福的情侣,唯一担心的就是乔治。三人一直是感情和睦的朋友,如今他们却抛下乔治成为恋人,这件事带给他们一种类似愧疚的心情。注意到好友心情的乔治,发挥他天生开朗明快的气质,大笑着对朋友说: 『说什么傻话!你们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啊!』 获得乔治的支持,二人很快就结为夫妻,媒人自然非乔治莫属。全村人参加的婚礼,更是一段唯美的梦幻时光。 唯独……从以前就一直深爱玛莉的乔治,在当晚流下了少许男儿泪。但他也是真心庆贺二人的幸福,他一个人在家里喝着祝贺的喜酒时,也不断恭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乔……乔治!」」」」 我们不禁激动握拳,奥尔隔了一拍后又继续说: 「时光飞逝,玛莉和麦可婚后过了两年。某一天,麦可要出差到邻国一个月左右,玛莉和乔治觉得非常寂寞,却也笑着欢送他离开……事实上,玛莉已经怀上了她和麦可的新生命。无奈那份工作是麦可实现长年梦想的第一步,玛莉得知此事并和乔洽商量后,决定隐瞒孩子的事情替麦可送行,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月后再告知也没什么关系。」 「「「「… …(吞口水)。」」」」 察觉事有蹊跷,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气氛中,奥尔莫名沉重地道出之后的发展。 「……三个礼拜后,他们接到邻国爆发内战,麦可被卷入战乱中身亡的消息。」 「「「「啊啊!」」」」 我们大受打击。奥尔先顿了一下,再继续诉说这个故事。 「玛莉和乔治非常难过。对他们来说,这种丧失感就像自己不再完整了一样,他们甚至没心情进行维持生命的最基本活动。不过……乔治仍然努力振作起来,重新过回以往的生活。玛莉见状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她痛骂乔治无情,还说乔治二疋很庆幸眼中钉死了。乔治默默地承受这些责难,因为他知道……他必须给予怀了麦可孩子的玛莉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哪怕是负面的情感也无所谓。」 「「「「乔……乔治!」」」」 我们再次握紧了拳头!内心早已成了乔治的支持者! 「也许是乔治的付出获得回报,玛莉平安地生下小宝宝。看到神似麦可的小孩,玛莉的精神也变得越来越稳定。她为过去的无礼向乔治道歉,两人又成为好朋友……乔治对玛莉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友情,但他一辈子都没打算说出这个秘密。他下定决心,要以朋友的身分守护玛莉和麦可的孩子。」 「「「「乔治……」」」」 我们都开始哭了。乔治……你是男子汉……是最了不起的男人啊…… 「不过,他们的关系一直都看在村民眼里,大家都替他们感到焦急。乔治的心意众所皆知,他和玛莉母子三人走在一起的模样,实在令人窝心。而玛莉的孩子也很喜欢乔治,所以大家都说他们要是能结为夫妻不知该有多好。不料某一天,玛莉也听到了这个传闻。」 「「「「!」」」」 「起先玛莉很困惑,接着因为对麦可心怀愧疚,开始和乔治保持距离,但她发现自己对乔治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左右为难的玛莉,终日抑郁寡欢……某天乔治突然闯进她家,吓了她一大跳。乔治粗暴地抓住玛莉肩膀,还语气凶恶地说:『忘掉麦可那家伙,和我结婚吧!』乔治粗野的态度一反他温柔的性情,加上他对麦可的侮蔑,使得玛莉反射性地拒绝了乔治,而乔治也极为干脆地离开了她家。」 「「「「乔……乔治?」」」」 「玛莉冷静下来潜心思考……她发现乔治是故意这么做的。乔治为了破除她的烦恼,故意让自己扮演坏人。」 「「「「乔治啊啊啊啊啊啊啊!」」」」 「玛莉激动地夺门而出,在孩子和村民的鼓舞下,她终于追上了准备离开村子的乔治。乔治惊讶地回过头来,玛莉也终于对他说:『如果你不嫌弃,今后也请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就在这个时候!本该死去的麦可……竟然奇迹似的回到了村子!」 「「「「!」」」」 我们的思绪都陷入了大混乱。即使如此,奥尔还是难得用一种带有感情、富含抑扬顿挫的语气,开始述说故事的最高潮。 「他一找到玛莉和乔治,就用力地抱住他们,他露出幸福的笑容说:『啊啊!太好了,玛莉、乔治!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们,简直像做梦一样啊!害你们担心,真的很抱歉!我被卷入内战后身受重伤,曾经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记忆。最倒霉的是,我刚好是在和谈生意的对象彼此示出身分证的时候失忆,因此暂时以别人的身分过活。而且,那个人其实是犯罪集团的成员——啊,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总之,前一阵子我好不容易从内部破坏了那个集团!在那一场动乱中,我的头部受到剧烈的撞击……结果,我恢复了原有的记忆! 啊啊,玛莉、乔治!和你们重逢我真的好开心!玛莉,虽然有点急,不过我们快点回家吧!哈哈,老实说我恢复记忆以后,就好想念和你一起生活的家园呢!乔治,你也一起来吧!』」 「「「「啊、啊啊……」」」」 命运的捉弄让我们相当错愕……但奥尔却突然恢复原先语气,立刻冷淡地询问我们: 「好了,各位觉得玛莉该选择麦可还是乔治?」 「「「「选得出来才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选择太沉重了啦!抉择洞窟的试炼也太苛刻了吧! 三十秒倒数计时开始,我们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这有什么好烦恼,当然是选择乔治啊,可恶超催泪的啦!」 法迪欧用长袍的袖子拭去泪水。 「不过,这样麦可太可怜了吧?他也没有错啊?而且失去记忆时还力抗犯罪组织,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啊!」 师父也难得展现激动的态度。 「那小孩的心情呢!玛莉的孩子很喜欢乔治啊!啊,可是就算是这样,要亲生父亲离开似乎又说不过去……」 路乌也感同身受地替孩子烦恼。 听了他们三人的意见,我的想法是…… 「我……我很喜欢乔治!乔治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希望乔治获得幸福!可是……可是,这样麦可太悲哀了啦!」 换句话说,我根本选不出一个答案,呜呜! 「剩下十秒。」 「反……反正,不管正确解答是什么,你也要先给个暂时的结论啊!小彻!」 法迪欧焦急喊道,所有人都凝视着我。呜呜……这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啊! 「剩下五秒。」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非得选择一边不可。 「……唔!」 我下定决心后,在倒数结束前千钧一发地选择左边——也就是麦可。 巨门消失,新的通路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次是没有任何特殊效果的普通道路。 心神憔悴的我们迈开步伐,看来还要再走一阵子才会遇到下一道门。 我们四人默默思考着玛莉、麦可、乔治的故事,途中师父突然在半路上开口询问我。 「小彻,最后你选择了麦可吧……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根据是什么?我原以为你对乔治感同身受,却……」 师父一脸不解的模样,我抓着后脑勺沉吟道: 「唔……我的确对乔治感同身受……正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麦可。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就算玛莉不选乔治,乔治应该也会感到幸福吧。」 「……什么意思?」 师父稍稍眯起眼睛,不知为何连法迪欧和路乌也注视着我。 我望向上方,茫茫然地回答他们。 「呃……像是麦可的生还,本身就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吧?而且,乔治本来就真心祝福玛莉和麦可,所以即使他的恋情无法实现,只要玛莉和麦可幸福的话,乔治就很满足了吧。」 「……嗯。这样啊,这就是小彻的……想法吗……」 师父带着佩服的表情点点头之后,不知为何队伍陷入静默……此时法迪欧语带不满地低声说道: 「……害乔治承受这样的痛苦,玛莉和麦可真的觉得幸福吗……?」 「啊哈哈,法迪欧真的很喜欢乔治呢。」 「…………」 「法迪欧?」 「呃……嗯,算是啦,就当是这么回事吧。而且实际上我也很喜欢乔治。」 法迪欧露出有些不自然的苦笑凝视着我,路乌也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原来如此,这个地方取名叫抉择洞窟,还真贴切。」 「…………?」 我不禁不解地歪过头……师父、路乌跟法迪欧到底是 想表达什么?我的选择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这么认为啊…… 我怀着有些疑惑的心情继续行走,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下一道门前。 现场又响起了向导的声音。 「再来是抉择洞窟的最后一个选择题。」 「「「「喔喔!」」」」 终于快到尽头了,我们兴奋地大叫,奥尔则语气平淡地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倒吸了一口气,一想到之前总是被迫做出令人为难的选择,就不晓得最后究竟要面临什么样的抉择。 我们严阵以待……不可思议的是,奥尔以一种比之前更为认真的语气询问: 「来自远方的审判者啊,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咦?」 这一个问题的主旨和前面几题不同,令我十分困惑。在大家也感到很惊讶时,奥尔的倒数计时开始了。 我困惑地环顾众人,但他们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提供意见。 「这个问题完全是指名你回答,你就选自己喜欢的吧?」 「是啊,感觉也没有正确答案嘛。」 「嗯,乍看之下应该选择『喜欢』,不过从之前那些吊诡的疑问来看,这问题也许没有这么单纯吧。所以小彻,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选择吧。」 「啊……嗯……我知道了。」 受到大家催促,我站到大门前。 「剩下十秒。」 「…………」 我犹豫了一下……不过答案几乎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因此我很快做出了抉择……我伸手按下了左边的yes。 倾刻间,门同样消失了——同时我的身体也发出了光芒! 「「「!」」」 我看到伙伴们诧异的表情,但随后视野立刻就像电视机切换频道一样不断改变。 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我人在充满了淡淡蓝光的球体空间里头。而我正飘浮在那个球体空间的正中央。 「?……?」 我混乱地张望四周,周围只有和抉择洞窟墙壁似乎是相同材质的球状壁面,路乌、法迪欧、师父他们都不在。 「(就我一个……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我体验过被召唤的过程,所以对这个状况也不是太惊讶。不过……这下麻烦了,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双手环胸困惑沉吟,此时球体空间突然响起奥尔的声音。 「审判者,首先衷心恭喜您顺利通过抉择洞窟的试炼。」 「奥尔?太好了,我一个人正觉得很不安呢。那这里到底是……」 奥尔隔了一拍后,替我解决了疑问。 「这个空间是只有审判者能进入的中枢地带。不只是这次的抉择洞窟,剩下的两个试炼『代价迷宫』和『裁判楼阁』在满足过关条件后,审判者也都会被强制召入此处,希望您谅解。」 「啊,这样啊,我知道了。呃……那我该做什么才好呢?」 「并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听我说一件可以说是『审判者心得』的事情就好。唯独要注意的一点是,审判者在这里听到的事情不可对外张扬。」 「咦,连我的伙伴或教会人士也不行吗?」 「是的,当审判者对『人类』泄漏一定量以上的情报时,审判者就会被立刻强制送还,试炼也将视为失败。」 「哇,好严格喔,我要小心点才行……」 我不禁比了一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话说回来,奥尔特地强调了「人类」这个字眼,这种说法好奇怪喔。嗯……总之,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对了吧?嗯。 开场白结束后,奥尔终于进入主题。 「审判者,这场旅程结束后,你将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 「抉择?勇者的职责不是唤醒女神而已吗?也不需要什么抉择……」 不过以我的立场来说,我的愿望并不一般,这件事也许需要抉择……不过,这个自动语音也不可能知道吧。 我正觉得疑惑,奥尔就回答了我的疑问。 「『重新启动』这件事本身,原本就是需要抉择的事情。」 「?咦?重新启动?需要抉择?什么意思?」 我完全搞不懂奥尔在说什么。但奥尔不知为何却径自说下去,没有详细说明。 「审判者,承担无理抉择之人啊,希望你到最后都能保持公平。我衷心祈求你不要被勇者的虚名所惑。」 「什……什么?那个……呃…………交……交给我吧?」 我满身大汗地像个男子汉拍胸脯挂保证……糟糕,我根本不懂奥尔在说什么东西。不过她很真挚地拜托我,所以我才想给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这……这样没关系吧? 「审判者,最后下达决定的人是你。可是,请不要太难过,不是只有你应该背负那个决定的责任。原本所有的责任与罪过,反倒都在将决定托付给你的我们身上。」 「你……你们?」 这个自动语音……奥尔她究竟是什么?我知道她不是纯粹的机械语音……那,她究竟是什么呢?嗯…… 我沉默不语,奥尔则又重新谈回正题。 「那么,我衷心祈求可以在剩下的试炼——代价迷宫与裁判楼阁和您再会。抉择洞窟的试炼就此告一段落。」 「咦,啊,嗯。虽然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谢谢你了!再见了,奥尔!我会好好努力旅行!」 「……………………审判者,这次你的旅程,可能是历代中最严苛,而且最具有重大转机的旅程吧。」 「?奥尔?」 奥尔的语气和先前不太一样,让我觉得很疑惑。此时,我的身体发出了光芒,这个状况……和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相同,也就是说…… 「审判者,不论这个世界的状况如何,也希望你的旅程——」 我的视野充满白色的光,光变得越来越亮眼,最后覆盖眼前所有的景色——就在光芒即将爆发前—— 我听到了……奥尔最后一句略带温情的话语。 「——会是一趟充满欢笑与光明的愉快旅程!」 「——嗯!谢谢你!我会加油的!」 虽然这段时间里,奥尔的说明我大多有听没有懂,唯独最后这句话,我敢自信满满地回应她。 下一秒—— 「「「!」」」「哇!」 ——三位感到惊讶的伙伴出现在我面前……看来我被传送到了洞窟外面的空间。 我重心不稳地落地,伙伴们马上就惊慌地过来关心我。 「喂……喂,你没事吧,小彻?你一下子消失不见,一下子又凭空冒出来……」 「主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路乌真的好担心你喔!」 「小彻,你平安回来啦。虽然奥尔也有和我们说你被传送到遗迹中枢,不过还是满担心的。」 「各位……嗯!我没事!呃,虽然里面的详情我没办法透露……」 别说透露了,我自己也完全不懂那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也不知该怎么说起。 师父点头说: 「嗯,奥尔也提醒过我们,叫我们不要勉强你开口。」 这件事奥尔似乎也事先打点过了,我松了一口气。但路乌和法迪欧却不满地嘟起嘴说: 「可是,听到人家这么说,反而会更在意,这算是人之常情吧。」 「就是啊,小彻!在中枢地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既然不能告诉自己的同伴……难道,那个声音很美的奥尔,有给你什么色色的奖励——」 「快从实招来,小彻 。」 师父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拔剑指着我,眼神也和上次在斗技大会上面对佛伦的时候一样冷酷! 「就……就说不能讲了啊!师父,不要逼我说啦!不然试炼和拯救世界的旅程会失败啊!」 「唔…………这也是无可奈何。」 「哪里无可奈何啦!因为这种理由搞砸救世之旅不好吧!身为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成员,师父你这样太失职了啦!」 「你干了勇者不该做的无耻勾当,我才不想被你说这种话!」 「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有做色色的事啊!我没有做啦!而且奥尔的本体根本没出现啊!从头到尾都只有声音而已!」 「只……只有声音的玩法……小彻,你小小年纪,道行还真不浅啊……」 「法迪欧你闭嘴啦!总……总之,我没做奇怪的事情啦!」 「唔,是吗?那就好,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师父收剑回鞘,恢复原本冷静的表情……不对不对不对,刚才那再怎么说也太激动了吧?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还可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我们按照计划,直接穿越托伦多森林前往纳尔斯吧。」 师父指着前方苍郁的昏暗森林说道。我们语气倦怠地回应「好……」,跟在师父后面行走。 走了一段时间,我独自停下来,回头看向抉择洞窟。 「(总有一天,我必须面临抉择……吗?)」 那句话,真的只是针对勇者职责提出的警语吗?或者,奥尔是发现了我的愿望才…… 「(我想太多了。对方有本事读心的话,也不需要提问了吧。)」 我转向前方,继续迈步前进。 「(况且,就算会面临抉择,大概也很难遇到比那个洞窟更困难的抉择了吧?嗯,经过那个洞窟的试炼后,我现在遇到任何难题都有办法立刻做出抉择了——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是要锻链我果决判断的洞窟吧。哇,真是用心良苦的关卡啊。)」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得莫名雀跃。我追上前方的三人,像平常一样和他们打打闹闹……我依循奥尔的期望,再度踏上了愉快的旅程。 ……我做梦也没想到,短短一个小时后—— 我将面临事关伙伴性命安危的重大抉择。 第三章 (里)冒险 我在中午前抵达鲁萨尔近郊,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是夹杂叹息的抱怨。 「……我认为我穿过原野的速度,应该比骏马还要快吧?」 「啊,嗯,你这么早到,确实让我吓了一跳喔。该隐,你果然很厉害呢。」 银发的瘦小少年约尔,露出由衷感到佩服的笑容凝视着我。他似乎没打算说明,自己是用什么方法比我更快抵达。 「…………唉,算了。」 我已经连计较这种事都觉得蠢了。 瞧我不满的态度,约尔开怀地笑了。之后他马上进入主题。 「那么,我将追踪勇者一行人的,指标。托付给你。听好罗,今后你追踪勇者的指针就是——」 听完约尔说明「指标」后,我忍不住双手环胸沉吟。 「如果这玩意就是『指标』,那么这个任务确实只有我能胜任。」 「对吧对吧?」 约尔挺起胸膛,一副对自己的人才选择和情报能力很自豪的模样。 我无视他自豪的态度,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可是既然你都能准备到这种地步了,何不干脆亲自对付勇者呢?这样还比较快吧?」 对于我的疑问,约尔难得尴尬地抓抓头回答。 「我之前也说过了,我现在忙着准备对付女神教会嘛。不过,就算没有要做准备,我也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会见勇者。」 「?你对勇者没兴趣吗?」 「……不是,正好相反喔,该隐。完完全全相反。」 「相反?这么说,你……」 我思考约尔话中的涵义,此时约尔爽朗地笑道: 「我怕看见勇者时可能克制不住自己,会发生很惨烈的事情。」 约尔极为平淡的语气和冰冷的眼神,令我打了一个冷颤。 「(他所说的『惨烈』,绝对会死一大票人吧。)」 他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分析这件事,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约尔突然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仰望着我提出要求。 「所以,不好意思,该隐你代替我去好不好?拜托嘛。」 「你就算不拜托我,我本来也打算去找勇者……」 我对这个为时已晚的请求感到困惑,约尔浮现坏心的笑容说道: 「你成功的话,我就拿飞盘跟你玩喔!」 「你这个奖励反而害我完全失去了兴致!」 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我是狗吗?太没礼貌了! 「哼,够了!你不要再说话了!我这就去执行任务,再见!」 「啊,干嘛这么急着走啊,该隐你还真性急耶。」 我生气地背对约尔离去,想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走了十几步时,背后传来约尔的呼喊声。我火大地问他有什么事,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约尔他……以温柔和蔼的语气,明确地对我提出了忠告。 「虽然这件事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你的性命远比任务重要喔。我相信你的实力,只是对方毕竟是勇者。如果感觉到有任何一点的危险,记得要马上撤退喔!知道了吗?……喂~你听到了吗!」 「……………………嗯,我尽量。」 我头也不回地答话,约尔又大声说:「声音太小了!真是的!你真的懂我的意思吗!」我加快脚步离开那个地方。 …………真受不了他。 「(约尔,我才想问,你真的懂吗?你就是这种性格……我们这些魔人,才反倒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帮助你啊。)」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我再次燃起对任务的热忱,依靠「指标」开始追查勇者的行踪。 * 「嗯,最初的『指标』显示好像是这一带……」 我来到宽广和煦的原野中间,中途停在结了橙色果实的树木前确认指标。 记得这里叫「哈鲁拉绿野」是吧?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偶尔有一些低矮的树木,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 「(这一带他们早就通过了吧,我想也是。『指标』的痕迹也只剩下一点点,差不多该放弃最初的『指标』了吧。)」 我打定主意,开始奔向下一个「指标」。 奔驰了一阵子后,我突然瞄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光景。有一瞬间我想装没看到,但这个任务又没有特别紧急。因此我改变方向,前往了那个地方——接着,我在那里看到…… 「这是……?」 和煦的绿野上,有几个不太平常、借由暴力产生的痕迹……那是几个巨大的窟窿。仿佛天上落下岩石一样,但窟窿里和周遭又没有类似的物体。 我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 「(我该认为这东西和勇者有关吗?我是有听说勇者力大无比……)」 不过,勇者也不会没事乱挖洞吧。经过短暂的思考,我认为弄清这件事对追踪没益处,正准备离开现场—— 「————」 这时,我反射性地轻轻向后一跳,紧接着—— 「砰————————————!」 ——有个巨大的物体落在我面前,因而产生的强烈冲击波侵袭我的身体…… 「哼!」 但我利用四肢使劲踏稳,凝神细辨烟雾中的「那样」东西。转眼间,那个东西的巨大身弹簧般变扁,又立刻随着破风声冲上天空。 我改以双足站立的姿势,伸手遮阳眺望天空。 「原来如此,这些窟窿是那玩意儿搞出来的……」 巨大的兔子魔物,准备从遥远的高空攻击我。魔物攻击魔物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可是我无法理解现状。因为那个魔物……我记得人类称之为肉脚兔,它们应该没有那么凶暴才对。只的身体特别巨大,不过性质本身应该不会有太大不同。 「(难道它曾和勇者战斗过,情绪无法平复吗?或者……)」 想着想着,敌人终于开始朝我落下了。我本想再次回避攻击……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等,对方要是又马上飞上天,也只会让事情变麻烦…………嗯。)」 我仰望着逐渐逼近的巨大身体…… 之后,我张开双手,正面迎战落下的巨大身体。 「!」 那只巨大的肉脚兔对我的反应感到困惑,但庞大的身体依旧朝我杀来,然后—— 「轰————————————!」 ——惊人的重量,害我的双脚陷进了地面—— 「唔唔唔唔唔!」 ——我利用全身的肌肉稳稳接下这一击。 「?……?」 「哎呀,别想逃喔。」 因为无法一招击毙我而感到困惑的巨大肉脚兔,打算再次飞上空中。我抓住它的短腿,用力将它的脸砸向地面,阻止它飞到空中。 巨大的肉脚兔意识不清,发出了无力的呻吟。 听了它的叫声,我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勇者一行人杀了你的配偶和小孩是吗?真是太不幸了。不过……你攻击我就说不过去了,太不讲理了。」 我在说这番话时,也知道对方无法理解我的语言。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也是在成为魔人后,才学会语言。这只巨大肉脚兔的遭遇,也只是我从它叫声中的情感听出端倪,擅自转换成语言罢了。 巨大肉脚兔蠢蠢欲动,想再对我发动攻击。我又一次抓着它的脚,将它砸向地面后,它也失去意识安分下来了。 「(……吃了它吧。)」 这只肉脚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物,但它的跳跃能力非常优秀。考量到今后将和勇者交手的局面,我也应该使用「捕食」的能力才对。不过…… 「…………哼。」 我用上更快的速度继续追踪勇者,没有伤害那只巨大的肉脚兔。 ……很不可思议的是,我想要讨伐勇者的心情,又稍稍变得更强烈了。 * 我循着几个「指标」前进,沿途开始会偶尔看到野营的痕迹。而这些地方残留的人烟气息,也越来越强烈了。 勇者的气息终于开始变得浓厚,可同时约尔事前告诉我的「指标」情报也快用尽了,这时我来到了一座小村落。从我推测的路径来看,勇者很有可能经过这个村落。 我绕过村落前往山中,以免被村人发现。这时,空中突然有一只小鸟降落到我面前。那只鸟拍着翅膀,停留在半空中。 一时间,我还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但仔细一看,就发现我看过这种魔物,详细名称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是会模仿人类声音,蛊惑人类的一种魔物。 我不解对方为何找上我……此时小鸟冷不防地发出了约尔的声音。 「该隐,我送来热腾腾的最新『指标』情报罗。动作快点的话,这次就能追上勇者了。」 「唔。」 一只小鸟发出约尔的声音和语气,我听得很不习惯。不过,我依旧专心聆听贵重的追加情报。 最后,那只小鸟在复诵两次「指标」情报后,马上就不见踪影了。大概是职责完成后,约尔就放它自由了吧。 「(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约尔的力量很神奇啊……)」 之前约尔也用过那种方式,操纵不懂语言的魔物。 对约尔的能力抱持深厚兴趣的伊格尼尔,曾经问过约尔一个问题。 「约尔啊,那是从我的『傀儡』能力发展出来的力量吗?」 约尔仅回答他: 「不是喔,这不是那么了不起的力量。严格来讲,算是知识或技术吧。」 约尔没有做出详细解答,不过,他又只开玩笑地再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所有魔物,和我都有连系。没有任何例外喔。」 不过我猜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实际上,我亲眼见过约尔想亲近魔物,结果被追杀到差点飘泪的场面好几次。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只是更加深了约尔神秘的气质。 ……无论如何,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新的「指标」,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立刻依照情报的指示,在山野中奔驰。 「这是……」 我跟着「指标」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不对,既然要追踪勇者,那会到达这里可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不过…… 「这是其中一道女神试炼……好像叫『抉择洞窟』是吧?」 我意外到了一个非常不适合魔人来的地方。我提高警觉进入洞窟,很快就遇到了一道挡住洞窟,又巨大坚实的墙壁。 我不禁沉吟道: 「有『指标』帮助是很好,似接下来你要我怎么追踪啊?约尔……」 记得女神试炼只有勇者进得去吧?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明显显示有几个人类刚通过这里,想必是勇者和他的伙伴吧,但我已经没有追踪他们的办法了。 「(唉,看样子只得爬山绕过洞窟前进了,真浪费时间……所幸这一带并不是陌生的土地。)」 也不晓得是偶然还是必然,前方正好是我诞生的那座森林。 我放弃穿越抉择洞窟的念头,用手背随手敲打墙壁几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 ——没想到,墙上马上有一道光芒从我触摸的地方扩散开来。 我凝神戒备,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现场顿时响起人类女性的声音。 「——欢迎来到抉择洞窟,我亲爱的朋友。」 「?」 我忍不住立刻环顾四周,但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换言之…… 「(怎么回事?应该只对勇者有反应的试炼,为什么会被我启动?而且,还说是亲爱的朋友?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的内心充满焦躁与混乱,女人却以莫名温柔的声音说: 「看你平安无事,我衷心感到高兴。同时,现今的世界依然使得你需要造访这里,也让我感到非常遗憾。」 「???.」 完全不懂她在讲什么,看来很像是搞错对象了,不过为何女神试炼这样的设施,会偏偏把我这个魔人误认成「亲爱的朋友」?我是很想提出抗议,但我又觉得现在应该先静观其变,所以我默默听她把话说完。 「首先,有件事我要道歉。我想你大概也发现了,这是我偷偷瞒着『他们』设下的错误程序。也就是说,这和给予审判者的正式试炼不同,我们没办法对话,很抱歉……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久别一叙。」 「(……他们?错误程序?……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显然已经大幅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了。)」 这样就算我理解人类的语言,也没多大的用处。况且,我极度欠缺理解她谈话内容的基础知识。 不过,我还是摸摸听下去,也许能从中得到什么情报。 「我也大概知道你造访这里的原因,但现在我能做到的,顶多就是准许你和审判者一样进入『圣域』……」 对方说到一半,墙壁突然发出眩目的光芒,凭空消失。前方出现一条墙面全是深红色的直线走廊。 「以及,让你通过这里而已吧……请原谅我只能为你做这么点事情,我没有干预你的意思,却也犹豫该不该帮助你。所以,我……」 隔了一拍后,对方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 「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可是我决定将所有的抉择,交给你和审判者。」 「(审判者……我记得,这是勇者的别称吧?这番话的意思是,她要拜托勇者和某个人……负责做出抉择吗?除了勇者外,女神试炼还有其他同样看重的对象?)」 话中夹杂了一些我半生不熟的字眼,反而更让我混乱不已。 我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这时我发现走廊在闪烁,好像在警告什么事情一样,看来不快点通过,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门又会关起来的样子。我一脚踏入走廊中,同时背后凭空幻化出一堵墙壁。看来我好像被关起来了。 对方完全搞错人了,不过能前进终究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望向前方,准备继续追踪勇者……这时,那个女性的语音用有如竭尽力气般的恳切声音,在最后说: 「希望审判者和你的道路,能有友好的交集……」 向前行走的我,听到背后传来这句话,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真是讽刺啊。)」 我力贯前肢,像是在跳跃般……势若奔雷地冲过深红色的走廊。 ——为了……前去亲手杀掉勇者。 第四章 遭遇战 托伦多森林。 这是一座位于抉择洞窟和纳尔斯之间的中型森林。 也是一座有许多动植物栖息,甚至不乏部分危险魔物在当中徘徊的魔境。 理所当然的,这里几乎没被人类开发,任何旅人都会绕过这个地方前进……然而,告诉我这里有多危险的师父,现在竟然率先走在托伦多森林之中。 在她身后的法迪欧不满地说: 「啊啊!草长这么高要死喔,而且这里还很潮湿!我们真的非得走过这种地方吗!」 法迪欧非常火大,但师父头也不回地淡然回应。 「你想绕路我也不反对啊。只是这么做的话,穿过森林只要半天就能到的纳尔斯,你就要多花三天才能抵达喔。」 「呜……」 法迪欧不甘心地低吟,路乌降落在他头上安慰道: 「这也没办法嘛,法迪欧。这点险路就忍耐一下吧!」 「整天待在人家脑袋上的家伙,走险路当然没差啊!」 路乌故意吹口哨装傻。事实上,总是待在我肩膀上的路乌,现在却跑到了身材高大的法迪欧头上……这……用意也很明显啦。 我走在最后面望着他们三人,并向最前头的师父攀谈。 「可是一直待在这种密林里,我也不太好受呢。而且这里似乎也有魔物。」 师父回应我的抱怨,也不忘用剑鞘拨开杂草。 「不,这里的魔物还不至于威胁到我和小彻,对付起来并不困难。再说,这条险路应该也不会太长。不过……」 在师父说明的过程中,沿路的杂草越来越低,树丛的间隔也越来越大了。 我们正闯入森林中心,这种变化好像怪了点。就在我感到不解时,师父解决了我的疑问。 「以前我也稍微提过,近年这座森林的中心,出现一块名为『毒沼』的区域。那里本来是动物休息的池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毒性,最后也影响到周围植物的生长……」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森林的中心,反而比较空旷是吧。」 「没错,土壤污染固然遗憾,但人类走起来也变得轻松不少。而且只要不要直接摄取沼泽周围的水源或植物,就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是喔……」 我们听着师父的讲解,同时默默加快脚步,决定既然是这么回事,就快黠通过险峻的地区。 大概在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吧。 我突然发现,脚下都是短小的杂草,周围的树木和枝叶也纤细稀疏。 这与其说是密林,不如说像是萧瑟的秋季树林。 离开法迪欧的脑袋,开始飞在我身旁的路乌说: 「总觉得,这种景象也挺寂寥的呢。」 「嗯,是啊……」 我环顾四周,想起过去曾和哥哥在这种树林里玩过捉迷藏。我们明明轮流当鬼,但头脑好的哥哥却很擅长躲藏和找人,所以几乎都是我在当鬼。 一个人在树林里会觉得很害怕,然后突然有种自己被落下的感觉。不过,当我真的怕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哥哥一定会发出声音让我找到……每次都是这样。 相反的,换哥哥当鬼的时候,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躲藏,哥哥都能轻易找到我。我觉得好不甘心……却又有些高兴。 「主人?」 路乌向我搭话,我才猛然回过神。看来,我发呆了好一阵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忍不住向附近的法迪欧攀谈。 「我问你喔,法迪欧,你小时候都玩什么游戏啊?」 「啊啊?小时候玩的游戏?我想想喔……」 听到这个唐突的疑问,法迪欧将手抵在下巴上,眺望半空回想过往。之后,他露出一脸莫名尴尬的表情。 「…………啊……」 「?你怎么了?」 「咦?啊,不是,该怎么说呢……我小时候的记忆,几乎都是在家里或学校的图书馆看书,专心学习魔法而已啦……」 「「「咦?」」」 大伙愣在原地,法迪欧急忙解释。 「没……没事,当我没说!呃……呃呃……对!我以前经历过不少事情,染指了禁忌魔法,后来一个人离开故乡造访魔法名门密米尔魔法学校!在那里我头一次不必在意家族的名声,尽情享受青春生活……不对,其实也没有,我被蕾雅缠上后,惹出一些事情动手殴打教师,校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法迪欧不知为何一副消沉模样,看来不该再打听「玩乐」的话题了,所以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蕾……蕾雅是谁啊?」 依旧无精打采的法迪欧,以怀念的语气回答。 「啊啊……在我读密米尔魔法学校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家伙。该说是朋友吗……呃……要怎么说?敌人?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朋友和敌人的意义天差地别吧!这两个没办法共存吧!」 「这也不见得喔……总之,是个很麻烦的女人。」 这一句话令我们三人再次愣住了。路乌代表我们开口吐嘈。 「是……是女人?法迪欧有同年纪的女性朋友?」 「喂,你这种惊讶方式也太没礼貌了吧!」 看着愤慨的法迪欧,师父沉吟道: 「嗯,真稀奇,万年没女人缘的你,竟然会这样形容贵重的女性朋友。」 「你们非得每个都呛我才满意是吗!」 法迪欧露出非常不满的模样。他生气反驳后,伤脑筋地抓抓后脑说: 「我也不是讨厌她,不晓得该说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还是天敌啦……总之,被那家伙缠上准没好事。还有,她超烦的,真的超烦,烦到一个极致。」 「会被法迪欧形容成这样的人,我反而很感兴趣呢……」 「啊啊!害我想起讨厌的回忆了!好了,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法迪欧强硬地结束话题,率先走到前头,我们也跟在他身后行走。 不过……他的反应反而更刺激了我的好奇心。 「(感觉法迪欧之前谈到自己的过往时……也从来没有像谈到蕾雅小姐时这么开朗呢。)」 当然,他不擅长和对方相处,应该也是事实吧。 法迪欧向师父攀谈,试图转移话题。 「话……话说回来,这座森林真的完全没被人类开发呢,连野兽常走的羊肠小径也没几条。你不是说这里多少变得比较好走了吗?」 「嗯?啊啊,的确。毒沼出现以后,通行是比较容易了,但一般人根本没有冒险前往抉择洞窟的理由。再加上又因为毒沼的关系,变得没办法进行狩猎或植物采集。也就是说呢……」 「啊啊,不会有人想来这里是吧……如果在这里遇上意外,大概就领便当了吧。」 法迪欧打了一个寒颤,路乌也严肃地回应: 「就是啊,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里可能是很麻烦的关卡喔。毕竟,基本上勇者是在都市之间徒步旅行。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大多在有人烟的道路上。可是这里就……」 「总之,意思就是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对吧。」 我们如此下达结论后,大伙提振心神准备赶路。 这时,师父突然停下脚步。 稍后,我们也好奇地停下脚步。师父眼色不善地瞪着我们走来的方向。 「怎么了?喂喂喂,该不会有魔物的气息吧?」 法迪欧害怕地躲到师父身后,他这种一如往常的不可靠反应,让我和路乌都看得很傻眼。不过,师父默默握起腰上的剑,没有谴责法迪欧 的举止。 师父的动作让我们很紧张……这时她终于勉力开口。 「就某种意义来说,梅克路斯说得没错。后方明显有敌人在追赶我们的气息。」 听到这句话,我也架起武器雷神之棍,向前踏出一步保护路乌。 师父终于拔出配剑时,我也站在她旁边凝神观看后方,问说: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这座森林的魔物,不足以威胁我们吗?」 师父点头回应我的疑问。 「嗯,我是这么说过,实际上我还是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别说这座森林,大部分的普通魔物都不是我们对手。」 「那么……」 那么,师父为何这么紧张呢……我正要说出这句话时,也慢一步感应到敌人的气息了。 后方传来一股……令肌肤隐隐生疼的强烈压迫感。 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师父的额头流下冷汗,脸上浮现和她不相衬的苦笑。 「没错,区区的魔物不是问题……若只是区区魔物的话。」 师父话音方落。 终于进入我们视野中的「那样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慢慢看清了「那样东西」的真面目。 对方以四肢快速行动,还有一身艳丽的白毛和尖耳。 而且,对方端正的面容充满野性,却又带有伶俐的气息。 ……是大只的狼吗?不,仔细一看就发现对方还穿着铠甲,腰上挂着配剑。然而,脸庞却是白狼的模样…… 「「「!」」」 师父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同时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分。 眼前这一号人物,外貌和我们在鲁萨尔看到的「他」完全不一样。但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模一样的异质气息。 冲到我们面前的人物,在瞬间急停止步,流畅转换成双足站立的动作…… 对方以人类的动作,抚摸下巴的兽毛。 「嗯,看来总算让我追到勇者和他的伙伴了,真是费了我一番工夫。」 「「「「…………」」」」 我们甚至不讶异这个有着魔物外形的人谈吐流利。 他拔出腰上的配剑,我们也只是略微动摇,没有过于慌乱。 因为……每一个人都完全了解现在的状况了。 「那么,虽然这么突然很过意不去,不过麻烦你们陪我过过几招吧。当然,是赌上彼此性命的胜负。」 我们在最糟的时机,遭遇「第二只魔人」的袭击——大家都了解了这个绝望的现实。 * 双方剑拔弩张地相互瞪视,沉默对峙数秒。 我、法迪欧、路乌紧张地冷汗直流,师父和魔人则莫名冷静。 师父俐落摆出让人联想到剑道,威风凛凛的中段架势。 魔人纯粹用右手持剑,剑尖几乎垂到了地面上,也许是他独特的架势吧。这种架势的原理和我在练的运动击剑类似,但以那种方式运使一把大剑,连我都觉得不太妥当。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完全没有一丝破绽。 短暂的对峙后……魔人突然发出一种有些松懈,又缺乏紧张感的声音说: 「嗯……不好意思,我姑且先确认一件事。勇者……是那边那位手持棍棒的小孩没错吧?」 「「「「…………」」」」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师父则是不动如山。 魔人举起另一只手抓抓自己的脑袋。 「呃,其实我大致上知道,不好意思。只是,我没听说同行者中有似乎更胜勇者的高手,有点意外。」 魔人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显得很愉快。 他这种莫名充满人类气息的举止,让我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 「那……那个啊……」 「小彻。」 师父不改视线方向,直接劝戒我,但我还是硬是把话说完。 「呃……你……不对……是叔叔吗?我可以称呼你叔叔吗?」 听了我的话,魔人张大眼睛,然后又表现出沉思的动作,不晓得这是不是他的习惯。 「嗯……我的称呼方式啊?从我变成魔人的时间算起,这个称呼并不正确……总之,你就直接称呼我该隐吧,这是最妥当的称呼方式。」 「该隐啊。呃,我是三……不对,我是彻·三上。请多指教,该隐。」 「嗯,请多指教啊,三上。」 我们架着武器互相打招呼。我也知道其他三人看得很傻眼,但我继续说道: 「该隐,你是魔人对吧?所以,你要夺走勇者……也就是我的小命吧?」 「对,没错。我对你没有什么怨恨,但也不觉得这是无谓的杀生。毕竟魔人和勇者本来就是互相敌对,所以和我过过招吧。」 「关于这一点啊。」 我接着把话说下去,打断对方开战的时机。师父稍稍加重语气,又叫一次我的名字,但我无视师父的警告——歪起头用天真无邪的态度提问。 「你这次,可不可以特例放我们一马啊?」 「「「「————」」」」 大家都愣住了,现场的气氛也完全改变。 一直保持冷静的师父和魔人,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顾大家的反应,持续劝说该隐。 「再说,你们魔人到底为什么想杀勇者?」 「你这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魔物本来就和人类敌对,没什么理由可言。」 「是喔…………」 「三上,怎么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嗯?啊啊,不是,抱歉,应该说正好相反才对。」 我笑着答话,并维持开朗的语气说: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理由果然很无聊。」 「「「「!」」」」 现场弥漫一种和先前不同的奇妙紧张感,大家是怎么了? 算了,这不重要。我笑着凝视该隐的双眼说: 「这种『走在路上刚好看到害虫就顺便杀掉』的理由,真的太无聊了。」 「…………」 「可以请你不要打扰我们重要的旅行吗?」 「「「————!」」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法迪欧、路乌三人脸色都发青了。 该隐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三上,你……」 「嗯?怎么了?」 我笑着反问该隐,该隐摇摇头说: 「不……没事,没什么。只是,你和我认识的人有点像。」 「是吗?那就好……所以,你愿意退开吗?」 「啊啊,这件事啊。你的主张确实合情合理,不过……」 「不过?」 此时该隐身上猛然散发出震慑四周所有生命的杀气,随后—— 「这个世界,也不是现在才开始不合理的吧?」 ——他的脸庞,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面前。接着—— 「——咦?」 ——过了一会……我才发现他的配剑不知不觉间深深贯穿了我的胸口。 魔人该隐 大失所望,这是我对勇者讨伐战的第一印象。 「(他的身手连这点攻击都挡不下。嗯……看来我刚才的感应,果然是错觉吧?)」 真不可思议,我在刚才的对话过程中,确实感应到他有某种莫名的——足以和约尔匹敌的威胁性。 不过当我出手攻击,就发现他根本不算什么,就跟我原先料想一样,只是个尚未成熟的—— 「!」 ——突然 ,我感受到后颈有种冰冷的感觉,我立刻踹开勇者拔出配剑,跳离了原先的位置。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的剑光划过刚才我脖子所在的位置。 「喔喔……」 我跳到后方,立刻拿剑摆出上段架势……这几乎是我成为魔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威胁的攻击。我马上准备应付追击——不料我的预测落空,对方没有发动追击。相对的—— 「——梅克路斯!路乌!」 ——女骑士站在勇者面前护住他,浑身散发惊人的杀气凝视我,并催促同伴去救助勇者。 那股强烈的存在感,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陶醉。 我难得以有些兴奋的语气说道: 「了不起!勇者的表现令人失望,阁下的实力却超乎我想像啊!唔,失礼了。记得『阁下』这称呼不该用在女性身上吧?那么……」 「住口。」 女骑士身上并发烈火般的怒意,以及令人遍体生寒的冷冽杀气。感觉她随时都会冲上来拼命砍我的脖子,但女骑士似乎以勇者的人身安全为第一优先,没有离开他的面前。 红色头发的魔法师和使魔,跑到倒在女骑士身后的勇者身边。 「喂!小彻!你还有意识吗?小彻!小彻!」 「主人!主人!你没事吧!」 二人死命呼唤勇者……勇者气若游丝地回应他们。 这个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唔?我应该完全贯穿了他的心脏才对啊?」 「你可别小看小彻。」 女骑士恶狠狠地瞪着我……原来如此,看来勇者下意识微微避开了要害…… 「不过,人类血肉之躯受了那一剑,同样是致命伤吧?勇者已经没救了,女骑士啊,别做些多余的事情了,尽情和我一战——」 「我叫你住口。」 女骑士冰冷的视线,气魄实在动人。若是普通的低等魔物,就算被那视线吓晕也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我也快按捺不住了。 我劲贯双脚,打算不顾一切直接开战—— 「小彻!啊啊!太好了!你没死!赛西莉亚,小彻没事!」 「……啊……呜……师父……对不起……」 「(什么?)」 在女骑士身后的勇者,摇摇晃晃地挺起上半身,这个举动令我也难掩震惊。 「(为什么?就算没有马上死掉,也不可能有人类能在受了那种伤后站起来,还开口说话——不对,这大概正是勇者的力量吧。)」 我现在才想起来,勇者的身体和常人不同。勇者和我们魔物类似,属于一种能量的聚合体。只要没有受到能令普通人类完全死亡的损伤,那股能量就会治愈他的伤势。而且,勇者的回复力极为强大,和我们大不相同。缺点是,力量和体力会暂时大幅衰退。 换句话说…… 「(无论如何,他现在也不具威胁性,但还是得彻底葬送他才行。)」 我打定主意,稍微偷瞄勇者一眼……但视线马上移回眼前的女骑士身上。 女骑士像是看透我的想法般,语气平淡地说: 「你以为能再次轻易得逞吗?」 「我想也是。」 和她决斗是我的光荣,然而杀掉勇者才是首要之务。 我想办法压抑住内心昂扬的喜悦……重新摆出战斗架势,准备排除眼前的障碍。 「(——要来了。)」 魔法师和使魔带着勇者退开的同时,女骑士也压低重心用脚一蹬,向我冲杀而来。由于刚才见识过那一记凌厉的快剑,所以我丝毫不敢大意。岂知,她的速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她挥出一记异常精准的横斩,砍向我镗甲的缝隙。我急忙改用双手握剑,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拨开她的杀招。她的身体纤瘦,力道却重得违背常理。 女骑士惊讶地张大眼睛,看样子我的反应速度也超出她的预期。 双方的视线瞬间交错,我正想砍向对方的剑上,和她较量气力……女骑士就随即放弃较量力量,她不再讲究招式的劲道,改以重视攻击次数的连击杀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对方过于卓越的剑技,逼得我疲于招架,同时还忍不住发出嘶吼。 「喝啊啊啊啊!」 女骑士大概也想尽快分出胜负,她发出剽悍的怒吼,劲疾挥舞细长的配剑。我深受她的战意鼓舞,决定牺牲守势,发动攻击。 我和女骑士的兵刃,在我们之间飘出激烈的互击风暴。 这早已不是剑术比拼,更不存在一丝骑士道精神,只是纯粹的野蛮杀戮。 我们冲入彼此的攻击间距内,没有用上任何取巧算计,只有疯狂地夺命互砍。 完全放弃防御的我,身上多了几道细微的伤痕。双方上演这样的死斗,却仍未负上任何致命伤,甚至是重伤,这纯粹只是近乎奇迹的偶然。由于双方的实力太过相近,导致本该瞬间分出胜负的死斗不断延续下去。 「……好……好厉害……」 魔法师观看我们对决,他出神的赞叹声,也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兵器交击声中。 我和女骑士的死斗持续延烧,同时发现沉封于自身内心的喜悦,已经膨胀到难以压抑的地步。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在追求的东西……!)」 我终于领悟了自己诞生的意义和夙愿。 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何伊格尼尔会抢先对付勇者,以及魔人对人类怀抱扭曲爱意的心情了。 人类——原来是这么了不起的生物!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忍不住放声大笑,运剑的力道也更加猛烈。 女骑士一脸狐疑,却也没有放缓攻势。她依旧沉静、冷酷地挥出索命的剑技。 「(……真不上道。这么美妙的时光,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下呢?)」 转念及此,我才想通一件事情。对她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勇者的安危。我稍事思考之后,将全身力道贯入持剑的手臂上—— 「哼——!」 「唔!」 和我互击的女骑士连人带剑被我逼退,我也顺势跳到后方拉开距离。 这个举动和我之前享受互砍的态度不符,女骑士神情困惑,一副推测不出我真正意图为何的模样。 我看着她的双眼说: 「不好意思,我有个任性的请求,女骑士——唔,你叫什么名字?」 「………………赛西莉亚·希维尔。」 她大概是认为,借由交谈替勇者争取一点回复的时间也好吧?女骑士意外直率地报上名号,我也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赛西莉亚·希维尔。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现在,可否请你将心思集中在这场战斗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看到女骑士傻眼的反应,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 ……也难怪,这个女骑士应该是神剑骑士团的一员,那么她的职责想必是保护勇者了。我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和勇者的护卫决斗,而是杀掉勇者。这样我们都没办法专心享受这场战斗……既然如此,结论只有一个。 我不再抚摸下巴,很自然地提出这个结论。 「好吧,那我就先杀勇者好了。」 「「「「!」」」」 包含勇者在内,四个人都非常紧张。 女骑士反应过来后急忙冲过来阻止我,以防我有任何杀害勇者的机会……不过现在我无心和她战斗 ,不得已只好—— 「抱歉了。」 ——我朝身后的树干轻轻一砍,随后—— 「!」 树干缺口喷出的黄色树汁迅速散成细小飞沫,喷中女骑士。沾到树汁的女骑士,依旧想攻击我,可是…… 「呜!」 她皱起眉头停下脚步,维持着单手持剑的架势,连忙擦拭自己的颜面。 眼见计策得逞,我很满意地告诉她: 「这种汁液对眼睛和皮肤的刺激性很强,你的皮肤触觉也开始麻痹了吧,不过毒性并没有很强。别担心,几分钟后就会恢复了。你勉强张开眼睛的话,也有可能失明就是了。」 「为什么你这么清楚……!」 「啊啊,也没什么,我凑巧来自这座森林。那么……」 「!」 闭着眼睛的女骑士理解当下的状况,就算看在他人眼里很难看,她仍凭借气息感应发动攻击。不过她的皮肤知觉明显麻痹,导致攻击大失准头,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我奋力一跃,瞬间穿过女骑士身旁。 「!站住!」 难得失去冷静的女骑士焦急大喊,可惜已经太迟了。 我直线冲向如小鹿般虚弱地从地上站起来的勇者—— 「你休想!」「没错!」 ——不料,魔法师和使魔护着勇者……无所谓。我持续冲锋,没有减低速度…… 「感质提升!」「『烈日恩惠』!」 「唔?」 但他们使出奇妙的光芒,以及正确无比的戳眼射击。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停下来举剑弹开攻击——虽然攻击眼睛的石粒被我打掉了,但光芒被我的配剑反射后只有稍微分散,剩下的光芒直接缠上我的身体聚化收拢。 「(……?呜,被女骑士砍中的伤口……)」 刹那间,我的伤口产生异常的疼痛感,这不是是轻微剑伤该有的痛楚。 我好奇地确认伤口,但伤势并没有恶化。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其中一边耳朵听力变得非常差。这是什么状况? 「(我肯定中招了……只是我不太了解对方的手法。)」 正当我感到不解时,红发的魔法师怯生生地守在勇者前面,像是使出全力虚张声势似地嚣张大喊: 「嘿……嘿嘿!怎么样啊,我的『超攻击咒语』!怕了吧!稍微中招也有这种威力喔!无法回避的伤害和异常状态,根本强过头了对吧!想……想撤退就趁现在吧!」 「…………唔。」 确实,这一招未知的魔法是个威胁。我碰过几次厉害的魔法师,但很少有效果这么诡异的招术,不愧是勇者的伙伴。那颗毛球的射击,也准确攻向我在高速移动下的双眼,技术实在了不起。尽管这招的速度和威力不怎样,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 我和完全感觉不出身上有何战力的两人互相瞪视……不过我实在无法掌握他们的力量。实际上他们十之八九很弱吧,而且根本无法和女骑士相提并论,但在不了解招式原理的情况下,冒然行动又非明智之举,该怎么办才好呢—— 「唔!」 身后传来杀气,我连忙往旁边躲开。刚才我所在的位置,划过了一道锐利的剑光。仔细一看,闭着眼睛的女骑士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我身后……唔,虽然她似乎还没恢复……可是这样挺麻烦的。万一在我享受单挑女骑士的过程中,被他们的诡异技法搅局也很扫兴。 可以的话,我想趁现在先解决掉魔法师和使魔,那接下来……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一旁的草丛有了动静。一只巨大松鼠般的魔物突然冲出树荫,勇者等人的注意力也有一瞬间受到影响,但等他们判断那是几乎无害的脆弱魔物后,便无视那只魔物转头面对我。 不过,我的反应可不一样。 「正好。」 我猛然跳向那只大松鼠,抓起它的脖子。 「「「「!」」」」 勇者等人吓得哑口无言,我大大张开自己的嘴巴…… 「啾,啾——」 然后,我连同它的哀哭声一同从头开始吃下。 「呀啊啊!」 年轻魔法师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依然哑口无言。此时我干净俐落地「捕食」那只松鼠……并且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秒,我身上的伤痕渐渐痊愈,体力也逐渐恢复。 勇者等人屏息注视我的行动,我重新检视自己的身体,仍然有困惑不解的地方。 「(怪了,平时吃下那种大小的魔物,所有的伤势和异常应该都会回复才对……耳朵的异常却没治好。)」 耳朵失聪也不会带来明显不便,但依然令人费解。 四人怯生生地抖了一下,我瞪了他们一眼。 「(……虽然伤势痊愈后也不痛了,不过那个魔法还没解除是吗?那么……)」 我从视力还没恢复的女骑士身旁穿过,同时往她肚子一踢,将她踹飞出去。成功争取时间后,我再转身杀向勇者等人。 这次我的目标不是勇者,而是那些碍事的跟班。 「咿!」 魔法师连忙举起法杖,却无法即时发动魔法,不晓得是不是是被我的「捕食」吓到了。至于那只使魔,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射击的东西。 「法师,带着你的法术下地狱吧。」 我瞬间欺近魔法师,一剑往他的右肩劈下去。 ——这一剑,本该将他砍成两半。 「?」 可是,我发现砍下去的手感非常诡异。我的剑非但没将他砍成两半,甚至连他的肩膀都砍不下去。 「(唔?肩膀有什么防具是吗?可是这感觉……)」 从剑上传来的手感,不是砍到坚硬物体的感觉。不只如此……不对,应该说,我好像什么也没砍到,就像是一种冲击完全被抵销的奇妙感觉…… 想到这里时,我发现他的肩膀上,有什么东西被我的配剑压扁了。 「(——毛球?)」 那颗毛球的颜色,明显和那只使魔一模一样……但上面没有眼耳口鼻,是一个极度不可思议的物体。 毛球在配剑和肩膀之间剧烈变形,却毫发未伤地像一颗橡胶球般延展,然后…… 「『静谧月音』!」 毛球里发出了奇妙的叫声,紧接着—— 「……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能挡下斩击,似乎也不代表能全数化解冲击力。毛球中招后隔了一拍,就变得仿佛球般跳开,连同魔法师一起飞向后方。 魔法师背部落地,虽没造成严重的伤害,但强烈的撞击令他无法起身……离开他身上的无脸毛球也从那奇妙身形变回原样,自信满满地和我对峙。 「你……你搞错对手了吧!」 这一番话非常勇敢……只是看他摇摇晃晃的飞行方式,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看起来称不太上豪迈英勇。 可即使如此……我仍真心敬佩他们两个。 「(他们的战力明显不如我……不,大概比普通旅人更低下吧。然而,他们却连续两次挡下了我的攻击啊!)」 一种有别于和女骑士对战时的感慨,逐渐充斥我的心中。在我过往的生命中,何曾如此雀跃过? 然后……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勇者——彻·三上……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少年,竟从我身后发动攻击。 这一击奇差无比,哪怕我睡着都能躲开。但我故意用剑挡下来,瞬间,一股强烈的 电流窜过我的身体! 「唔——!」 「怎么样?雷神之棍的威力,连师父都会被电晕喔!」 「……呵,呵呵!太棒了!」 「!」 少年听到我愉悦的欢笑声,露出怯懦的目光。可是他更卖力地想打倒我,施加在那枝奇特棍棒上的力道有增无减。 「(意料之外的电击很强劲,臂力更是无与伦比啊!单论力量还远胜那个女骑士吧!想不到濒死的身体还能发挥这种力道……!如果是身体健全、技巧熟练的状态,不晓得实力会是何等惊人呢……!)」 天才指的就是这样的存在吧,魔人谬特耐心和人类接触的嗜好,如今我也有一定程度的体认了。这个少年……杀掉太可惜了。撇开勇者这个身分的加持,在这里杀掉他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他判断用力量无法压制我,随即退到倒地不起的魔法师身边,架起武器——雷神之棍保护自己的同伴。 无巧不巧,女骑士也在这时赶来会合,她的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一般来说,沾到那种树汁应该没有这么快回复才对……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再次和他们四人对峙的同时,我完全无法压抑心底自然涌现的笑意。 多么…… 多么了不起的一群人啊! 实力尚未见底的年幼勇者,剑术超绝的女骑士,还有充满意外性的两名弱者! 如此值得尊敬的对手,我竟然一次碰到四个! 我值得享有这样的幸运吗? 我原本不过是一个茫然诞生、茫然活着的低劣魔物。 想不到,我的生涯竟有两次这么美妙的邂逅,我真的值得拥有这样的幸运吗! 至于他们四个则是表情极度阴郁,和我高昂的反应截然不同。 女骑士保持警戒,对站在她身旁的勇者说: 「小彻,身体怎么样?」 「呃……老实说,现在一松懈就有可能晕倒,似乎是勉强能保住小命的致命伤……对不起,师父。」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千万不要逞强……梅克路斯怎么样了?」 女骑士关心魔法师,身后的魔法师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抱……抱歉啊。我全身痛到快散了……毛球保住我一命,我还伤成这样真是太没用了。现在我也是勉勉强强才站得起来。」 使魔停在他的肩膀上说: 「法迪欧,不可以太勉强自己!那一击连路乌的静谧月音也没办法完全挡下!没有死就算赚到了!」 「师父,你呢?」 勇者担忧询问女骑士,女骑士苦笑回应。 「放心,我没受伤……可是,我也没有独自打败那家伙的体力和自信。」 女骑士擦拭身上树汁,露出些许疲劳神色。在她身后的魔法师和使魔见状,都倒吸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气氛中……勇者强颜欢笑对他们三人说: 「没问题!我们四人齐心协力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 即使在我看来,这番话也根本毫无依据。况且,他还消耗了九成的勇者之力,现在顶多是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小孩子,早就不具备任何领袖实力了。但是……有件事我无法理解。 为何那三个人的身上,彻底摆脱了多余的恐惧和紧张感? 「(这就是勇者的力量吗?……不……不是。这是彻·三上的力量吧。)」 真是不可思议的少年,他小小的身体里,确实有种以我目前的语言能力无法表达的力量。 一行人受到他的鼓舞后,恢复了活力,齐心协力和我重新对峙。 他们的姿态令我感动不已……同时我也下了一个决心,将配剑收入剑鞘之中。 「「「「!」」」」 他们露出动摇的反应,我语气平淡地对他们说: 「凭良心讲,我现在不太想失去你们这些了不起的对手。但另一方面,我对于杀害勇者这个任务,也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收剑入鞘后,这次我解开皮带丢在地上。四人无法理解我的用意,但仍没有任何人有一丝松懈怠慢……太了不起了。 我接着说道: 「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真挚面对这一切了。我将竭尽全力打败你们,并且……杀害勇者。」 我丢下所有妨碍关节活动的装备,包括肩甲、护肘、护膝。 解除所有装备后……我改采四肢落地的架势。 没错。 这个架势,正是我在这座森林诞生时,身为白狼的原始姿态。 「「「「唔!」」」」 看我解除武装,他们的警戒却有增无减……这些人的感性果然优秀,他们每一个都拥有足以和魔人对抗的能力,不晓得世上还有多少这种人?这才能真是太宝贵了,但也正因为如此—— 「——我要上了!」 ——我必须尽一切力量在这里击杀他们,这也是为了约尔。 我劲贯四肢,全力飞跃冲刺,一口气缩短双方的间距。这种冲刺速度——几乎是双足步行时的两倍。 「「「「————」」」」 即使是保持警戒的女骑士,也来不及反应我的冲锋。我冲过女骑士,瞬间欺近看起来最容易解决的人——魔法师的面前。 「首先是第一个。」 我低声说道,同时用左前肢的利爪轻易打断他的法杖,然后——反手重击他的侧腹,他整个人飞向女骑士。我可以从手感确定他的肋骨被我打碎了。 「咳啊啊!」「呜!」 魔法师口吐鲜血、双眼翻白,女骑士反射性地收剑挡下他的身体。 我没有确认他们最后变得如何,直接攻向下一个目标。 「第二个。」 我边计算攻击的顺序,边朝刚才飞在魔法师身旁的使魔挥出利爪。他顿时缩成圆球,用那一招防御技——好像叫「静谧月音」吧。使出那一招后,他的身子开始落下。他的反应速度和判断力值得称赞,可惜…… 「(这反而让形势不利,太依赖技巧了。)」 他的防御确实称得上铁壁,至少我现在可说是没有迅速取他性命的手段,不过…… 「滚吧!」 我用前肢的肉掌,全力殴飞他正在落下的身体。 「!」 圆滚滚的身体里传来了动摇的反应,然而事到如今看穿我的企图,也已经来不及了。化为球体的使魔迅速飞上空中,穿过许多枝叶后飞向远方……这也形同无力再战,至少不了解这座错综复杂森林的人,是几乎没办法同到这个战场的。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刚打飞使魔,身后立刻传来吼叫声和棍棒攻击。我勉强躲开第一击,却无暇重整姿势来闪躲第二击,只好用右脚的爪子架开攻势。 但那一刹那—— 「呜————!」 ——强烈的痛觉从我的爪子传遍全身!我发现那似乎是勇者的武器发出的电击,使力弹开棍棒,和勇者拉开一段距离。 「呼,呼,呼……」 勇者气喘不止。 「…………呜。」 从未体验过的过剩「痛觉」,令我动摇低吟。 女骑士让魔法师躺在地面休息,再站到勇者的身旁,这时我则暗自思索刚才的攻击。 「(奇怪,以我体验到的痛楚来看,勇者的电击应该足以让我全身烧焦。但实际上,我的身体完全没有留下和那阵疼 痛相当的影响,再比对刚才的经验,这是……)」 转念及此,我刻意说出心中的推论。 「我的痛觉,被强化了是吗……」 「唔!」 我看见勇者有一瞬间露出动摇的神情。果然没错,施在我身上的神秘魔法,效果就是痛觉强化。虽然听觉的问题还无法找出答案……反正现在先了解这点就够了。这确实是很惊人的异常魔法效果……不过,只要得知术理,就能减轻泰半效果了。 事先做好承受疼痛的准备,就不会产生太大破绽。 「剩下两个……」 我以野兽的动作,开始绕着他们步行。不知不觉间,我的嘴巴流出唾液和兽吼声。不知道这是我天生的野性,还是被我「捕食」的动物们蕴涵的本质。 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这样的存在,是—— 「为……为什么他比拿武器的时候更厉害啊!」 勇者的牢骚我也认同,我习得了语言,模样也变得较为接近人类……但不管再怎么像人类,我似乎终究是个魔物。单纯野性的战斗方式,才能真正发挥我最大的实力。 我绕着圈子寻找出手时机,女骑士也凝视着我,额头上冷汗直流。 「抱歉,小彻。这个情况……实在远超乎我的想像。就算我们齐心协力,在这种状况下也几乎没办法获胜。」 「怎……怎么会……」 勇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女骑士维持戒心继续说道: 「因此,小彻,我们要彻底变更目标才行。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逃跑』一途。」 「咦……」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不禁苦笑。 「在我面前说出作战方案,没关系吗?」 女骑士冷静地回应我。 「无所谓。你有没有听到,并不影响我和你之后的行动。」 「喔喔,原来如此。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身体亢奋地发抖,如果我所料不差,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突然,女骑士以不逊于我的神速逼近,我立刻举爪挡下她的长剑。女骑士难得想用力量压制我,同时对身后的勇者大叫。 「趁我压制这家伙的时候,快背着那个笨蛋逃跑,小彻!」 「咦咦!这我怎么……!」 勇者不愿意接受她的提议。考量到勇者的性格,这应该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但……女骑士在全力压制我的同时,也稍微瞄了少年一眼。这时她再一次叫勇者逃跑,身上发出连我都感到害怕的气势。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只会碍手碍脚!」 「唔!」 少年一时浮现大受打击的表情,但随后他的脸上便充满决心,飞快背起了魔法师。然后…… 「师父!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话一说完,勇者就冲向使魔飞走的森林深处,速度快到完全不像背着一个大人。 目标逃离现场,我一方面感到羞愧……另一方面,内心却也涌现一种难以自抑的强烈感慨。 眼见意外的大好机会降临,正在和女骑士斗力的我,不经意地笑了。 女骑士纳闷地皱起眉头……而我,也终于得到了「排除任务障碍」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这时,我开心道出这个也可称之为悲愿的一句话。 「好……那我们就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吧!赛西莉亚·希维尔!」 第五章 逃亡 「可恶……可恶!」 我的泪水溢出眼眶,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势飘散。 不晓得法迪欧是不是被我的泪水沾到了肌肤,双脚缠在我腰上的法迪欧,在我的背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小…………彻……你…………尽……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可是!」 我甚至已经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情感。自从遇到该隐,眼前状况就不断剧烈变化,我的心思一直很混乱。 我一下子差点失去小命。 等我察觉到时,我已经失去战力了。 在重要的伙伴遭遇危机时,我这个勇者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最后不但被师父明言碍手碍脚,甚至还牺牲她牵制敌人,丢脸地夹着尾巴逃跑。 这算哪门子尽力了? 「可恶……可恶……!」 我就像变回幼稚园小孩一样,一边逃跑还一边嚎啕大哭、耍脾气。 ……不对,其实我知道,我们过上了最麻烦的敌人,也尽了各自的全力。结果状况还是这么凄惨……真的只能说是对手太强大。即使是现在,我们也正在尽自己的全力,而法迪欧指的正是这个意思。可是……可是! 「(我算什么勇者啊!还夸口要保护重要的东西……!我根本……根本……!)」 和愿望乖离的现实令我咬牙切齿。尤其我还得到了勇者之力,走到这一步的悔恨远比在现实世界时更加深刻。 我并非软弱无力。 我也绝不是弱者。 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这都是我的疏忽与经验不足造成的。 而因此受到伤害的……是我无可取代的重要伙伴。 「可恶…………可恶…………可恶!」 「…………」 我悔恨地不停哭泣,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是师父替我制造的逃亡机会。所以我拼命奔跑,连借由勇者之力强化过的双脚肌肉都疼痛不已,双眼凝神细辨高速接近的树木间隙。 可是,就算我有勇者之力,也克制不住擅自溢出的泪水。 我默默奔跑了一会之后,法迪欧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呜……呜……!」 「法迪欧?」 我赶紧停下来观察情况,他的额头上流了好多冷汗。 「你怎么了,法迪欧?回答我啊!」 「…………没事…………什么事也…………呜。」 「不要勉强自己!快告诉我——」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法迪欧受到攻击的部位是侧腹。他被击中时有发出很不妙的声响,骨头一定碎掉了吧,说不定连内脏也…… 在这种状况下……用这么难受的姿势背着他高速奔跑,怎么可能不会造成他的身体负担啊! 「呜……别……在意……你…………快跑……」 「你别说话了!」 我真的慌了,师父难得给我这个机会,我知道我得尽量跑远一点才行。不过,万一因为这样害法迪欧伤势加重或死亡,那我的逃亡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问题是,我又不能让他在森林里休息,而且要换个姿势搬运他,能做到的也很有限。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开阔的空间。要暂时让他休息,至少也先带他到那边比较好。于是我背着法迪欧穿过树丛间,接着—— 「这里是……」 我看到了一片大水池……不,是沼泽才对。带有黏性的绿色水潭不深,范围很宽广。 「这就是师父说的毒沼吗……」 我走到沼泽边……老实说,这里完全不适合让伤患休息。可是,在沼泽的毒性影响下,这附近没有碍事的花草树木,地面还神奇地化为柔软的沙地,反倒很适合躺下来。 「(总之,这边感觉也不会有其他魔物跑来……)」 打定主意后,我先确认触摸到沙地不会中毒,才将法迪欧放下来。我以为他会抱怨这里环境不好,没想到他躺到地上后,就露出了很平静的表情。看来,这个姿势比较舒服一点。 「(太好了,在法迪欧的状况缓和之前,先在这里休息吧。)」 和该隐战斗时,我几乎丢下了身上所有行囊,不过法迪欧身上还有小小的背包,我拿下背包确认里面的东西,还好里面有一瓶恢复体力的魔法药水,于是我喂他喝下。 也许是药效发挥了,法迪欧的呼吸越来越平顺。他没有睡着,但意识似乎不太清醒。 「(先让他休息一下,再前往森林的出口吧……)」 我也坐下来喘口气,茫然眺望周遭的风景。 在我眼前,有一片只会夺取周围生命、丑恶至极的存在——毒沼。 「(哈哈……这景色……真不适合……休息啊……)」 大概是心情暂时松懈下来的缘故,我感受到强烈的睡意,同时脑海中开始浮现一堆杂乱无章的思绪。 「(师父,你平安无事吗……还有路乌……哥哥……妈妈、爸爸……法迪欧也算不上平安…………咦?我……我想保护……重要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大家……总因为我的缘故……)」 也许是睡意害的吧,紧闭的双眸一角渗出了泪水,我下意识地低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边打盹边道歉了,至少在我来这个世界以后,应该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当我刚听说父母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时候…… 「………………………………」 每次我快要睡着,就咬紧牙关强忍睡意,但一不小心又会堕入睡意的深渊中……我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在这段期间内,我心中会一直涌现悔恨与悲哀,使我就像说梦话般不停道歉。 也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状态过了多久,等我完全失去时间感的时候——异常状况骤然降临。 「嗯,在这种状况下,我还真不好意思偷袭呢。」 「!」 身后突然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我惊恐跳起身,立刻架起雷神之棍回过头来。我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但睡意早已消失无踪。 我看到——从森林追上我们的—— ——竟是嘴巴沾满红色鲜血的魔人该隐。 「啊……啊……」 混乱和恐惧在我内心交错,我不自觉地发出嘶哑声。 该隐恢复双足步行的姿势,眯起眼睛怀旧地说: 「喔喔,这里……变了不少啊,不过的确是那个池子。原来现在完全化为沼泽了。如果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景观和毒性,那些白狼也会产生戒心,不会死于非命了吧……」 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对,我甚至不想去理解他在说什么。 因为……我现在只想问他一件事情。 我努力从干渴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丝声音…… 我看着他嘴边的鲜血……面色铁青地问道: 「师父呢……师父她……怎么了?」 「?师父?啊啊,你说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是吗?唉呀,她真是个厉害又勇敢的高手,她的剑技无疑是我至今遇过的所有人当中最——」 「我是在问你『师父究竟怎么了』!」 我发出响彻森林的怒吼,身体却颤抖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 法迪欧听到我的声音,开始发出呻吟,慢慢苏醒。 此时该隐无比遗憾地说: 「唉,其实我本来没有义务向你报告这件事 。她啊——」 「(……啊啊,这样啊,师父逃跑了啊。)」 我从该隐的态度和语气,推断师父应该是逃跑了,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啊——真的很美味呢。」 「————」 ——我心里响起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巨响。 魔人该隐 一股仿佛地面震动的异常感触,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地震吗……?)」 我好奇观望四周,发现这片缺乏生气的森林,难得有一大群鸟在远方一同飞上空中。看来果然是地震吧,反正无所谓。 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少年——勇者的身上。 他的朝气已不复见,现在的他只是诡异地低着头。自从我告诉她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下场,他一直是这副德性。犹如全身肌肉都罢工似的,手臂垂软无力,棍棒的前端也垂落地面,整个人像游魂一样呆站在原地。 看着勇者的态度丕变……我多少难掩失望。 「(嗯……我也明白这样不太厚道,但我只是想稍微引发他的潜力,才用同伴的下场刺激他……没想到,完全是反效果啊。) 这也不怪他,期待一个小孩子「义愤填膺」本身就是种错误。 我很清楚这一点,却忍不住想试他一下。 现在我失去了赛西莉亚·希维尔这个好对手。 所以,我真的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期待潜力无限的年幼勇者觉醒。 不料,结果是如此凄惨,我连他仅存的战力都剥夺了。 「呜……小彻……!小彻!」 「…………」 勇者脚边的魔法师一边呻吟,一边努力爬向勇者。 「喂!小彻!你这家伙……在发什么呆啊!」 「(哦哦。)」 魔法师的反应令我肃然起敬。讲句失礼的话,我实在不认为他是拥有信念的青年,然而他身负濒死的重伤,却没有恐惧、逃跑、放弃…… 他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并激励勇者再次挺身反抗。 「(了不起的胆识。许多被喻为英雄豪杰的人物,临死前反而丢人现眼。可是这个贫弱的青年……)」 魔法师并不知道我有多感动,他继续爬到勇者身边,抬头仰望勇者——但紧接着…… 「咦——」 那位青年却不知为何,整个人哑口无言地瘫在地上。 「?」 我不解地歪起头,完全无法想像他为何有这种反应。 「(怎么了?勇者像个小鬼一样大哭吗?不对,纯粹大哭的话,他应该不会有那种反应。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道理。那个毅力过人的青年,为何一看到伙伴的表情……就做出好像看到怪物一样的反应呢? …………唔嗯。 略感好奇的我,迅速冲向勇者,朝他的脖子递上我的利爪。 「唔!」 地上的魔法师大惊,反射性地向后躲。但奇怪的是……真正面临性命威胁的勇者,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他恍神到连我逼近都没发现吗?)」 更加失望的我,已不惜用上粗暴的手段,一爪轻轻刺进少年柔软的脖子,他的脖子流下一道鲜血。 魔法师倒吸一口气……这时,看来终于注意到自己惨状的少年,抬起头看向我—— 「!」 ——他笑了。而且笑得无比灿烂。 「————」 我的背上窜起强烈的寒意。他根本没对我怎么样,不过等我回过神来,我却紧张地向后跳开,保持距离,并切换成显露野性的四足步行备战状态,发出低吼进行威吓。 「(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种冲击,就好比遇上未知的生物或概念。 我望了少年一眼。 他——依旧十分开怀地……笑着凝视我。 我感受到全身汗毛直竖的寒意。 「(残酷的现实害他发疯了吗?不……不是。事实上,我的本能……我体内潜藏的所有生命,一致认定那是『威胁』啊!)」 面对过于陌生的存在,我早就失去了对上强者的喜悦。 如今我心里只剩下…… 「(……恐惧?我居然……会恐惧?而不是兴奋?)」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恐惧,第一次是遇上约尔的时候,而第二次就是…… 「(怎么可能。他……这个濒死的少年勇者,具有和约尔相当,或更高度的威胁吗?……我体内的这些本能,未免有些怯懦过头了吧。)」 我凝聚心神克制颤抖,双眼瞪视着敌人。 勇者——彻·三上,脸上依旧浮现诡异的笑容。 「……接招!」 我奋力大吼,断绝迷惘,接着用赛西莉亚,希维尔也无法反应的神速跳跃,一步冲到他面前,用爪子划断其颈部—— 「呜啊!」 ——等我察觉的时候,我的头部已经用力摔向地面。 「(?????)」 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使我吓得完全感受不到被强化的痛觉,唯有恐惧和混乱充斥脑海。 不过,我还是得想办法把握状况,于是硬逼自己重新思考。 看来勇者用了超乎常理的力量抓住我脑袋,将我的脑袋砸向地面。 幸好地面是沙地,我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但压住我脑袋的力量非比寻常,我的脑袋已陷进沙地内部的硬层,却依然持续下陷。 「(糟了——!)」 再这样下去,头盖骨会整个碎掉——我判断情况危急,拼死扭动身体乱挥狼爪,压住脑袋的力道顿时减轻了一些。见机不可失,我全力摆脱敌人的控制,跳离原地。 落地后,我再次和敌人对峙,试着整理现在的情况。 眼前所见是依然笑嘻嘻,手臂还流出鲜血的勇者……以及在他前方地面上,多出来的一个陨石坑般的大洞。 状况显而易见,但我实在很难相信。 「(——难道我被反击了?我居然会吃上反击?这怎么可能!那个少年可是连我双足步行时挥出的剑都闪不过啊?可是……他却有办法看穿我更胜以往的攻速,对我厉行反击……这没道理啊!)」 可是,即使再怎么不合理,事情终究发生了,不承认也不行。 我的口中满是铁味,似乎不小心咬到舌头了。我吐掉口中的鲜血和沙子,看到我口吐鲜血的少年……又瞬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唔!」 「喂,小彻……你到底是怎么了……」 看到少年疯狂的神态,魔法师怯生生地呼喊他。然而少年丝毫没有理会,只是眼神灿烂地凝视着我。 到了这个地步,我终于稍微理解他的内心状态了。 「(我懂了,这不是疯狂的状态,实际上完全相反!这家伙现在纯粹是——)」 我思考到一半,少年猛然举起左手,用力敲击自己的武器——雷神之棍!随后,少年理所当然地遭受强烈电击! 「他在——干什么……」 这个莫名其妙的自伤行为,令我大为动摇。受到强烈电击的少年……将仍在放电中的雷神之棍扔了过来,我勉强躲过这个出乎意料的攻击,没想到下一个瞬间—— 「什么?」 回过神来,就发现少年已逼近我面前。我被他极为异常的行动吓到,反射性地挺爪 应战——但少年用手掌稳稳挡下我的攻击,导致他身上残留的电力转嫁给我。接着他发挥惊人的臂力,硬是赏我一记过肩摔。 ……即使他的手早已被我的爪子深深贯穿。 「咕——啊!」 我的背部重重摔向地面,口中也喷出鲜血,同时我也确定了一件事。 「(这家伙早已是纯粹的战斗兵器!为了排除眼前障碍和敌人,甚至毫不在意自己和对方伤势差别,是一个以勇者为名的暴力存在!)」 即使看穿敌人的真面目,我还是难以压抑恐惧。 我从少年的手中抽回利爪,同时发现他的左拳正要攻击仰躺在地的我,于是我赶紧在地上打滚避开,下个瞬间—— 「轰————————!」 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夸张地凹陷了下去。表面的沙子全被震飞,连底下的坚硬地层都龟裂了。 我重新摆好战斗架势,内心深知一直防守不是办法,但这个浑身散发杀戮气息的敌人,实在让我不敢冒然进攻。 我和他互相瞪视,也动员所有理性分析现况。 「(一般人断难发挥这样的战力,是年幼的纯粹使然——还是彻·三上心中潜藏的黑暗造就了这种实力?无论如何,现在他惊人的战力显然是源自那份『心态』!那么——)」 在我思考的过程中,勇者乘胜追击。我冷静观察他的动静,然后—— 「唔——!」 我千钧一发地躲过充满恶意、想把我眼睛抓烂的攻击。我很满意这个试验结果,然后再次思考对策。 「(果然,我想的没错!他的能力强化不出『心态』变化的范围!他将力量特化成纯粹的战斗兵器,才得以暂时压制我——可是,他的肉体并没有比以前更强!既然如此——)」 想通了以后,我为自己找到的活路感到开心。 「(就表示他原本的伤害几乎没有恢复!换言之……这个少年依旧处于濒死状态!只要我再次击中他的要害,他一定会当场神形俱灭!)」 当我下达结论,少年又一次发动攻击。这次是扬起沙尘的踢击,还有直取我喉咙的直拳,同样是阴狠歹毒的招术。 我挥舞利爪防御,少年则丝毫不怕受伤,仍持续对我发动攻击。这种要形容成舍身也显得可笑的攻势……几乎是自杀攻击。无奈他的攻击太过诡谲,很难全数躲开。 结果,我们上演了一场直接消耗对方生命的壮烈死斗。 在一旁观看我们死斗的魔法师,发出泫然欲泣的声音呼喊少年。 「快住手,小彻!别……别打了!喂!你在干什么啦!」 「…………」 少年没有回话,不断发动慢性自杀式的攻击。 我受了越来越多的严重伤害,相对的,他的性命也在一点一滴流逝。 ——再来就只剩下,谁先阵亡的问题了。 「(极为……极为细微的破绽,就是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而且……)」 我得意地弯起嘴角。 「(而且我拥有诱使他露出细微破绽的手段!)」 这一招是我的王牌,一直隐藏到关键时刻才使用的王牌。 那是一句能确实减缓他行动的魔法话语。 现在……正是最佳的使用时机。 「小彻!住手!快退下啊!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已经就够了!」 魔法师提了一个很聪明的建议,他说得非常正确。现在勇者赌上性命杀害我,也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也早已浑身是伤,勇者要是遵照女骑士的指示尽全力逃跑的话,一定有办法成功逃亡。 可是,内心化为战斗兵器的勇者,不可能听得进这个建议。 如今只有一句话可以打动他。 那句话就是…… 把让他变成这副德性的前提,彻底推翻的一句话。 我在死斗的过程中……看准最佳时机,高声说出那一句话。 「赛西莉亚·希维尔还活着!」 「!」 瞬间,化为战斗兵器的勇者眼中,恢复了感情的神色……机会来了! 「糟了!快躲开啊,小彻!」 迅速看穿我意图的魔法师,急忙提醒勇者回避! 「(了不起的判断力!可惜……已经太迟了!)」 彻·三上的攻势彻底瓦解,我朝他挥下利爪。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若他们具有强力的远距离攻击手段,倒是还有可能……但我确认过他们没有这种招术了。魔法师的痛觉强化派不上用场,而且就算那只使魔在场,烈日恩惠那种程度的攻击也阻止不了我。 我确信自己胜券在握,同时锐利的爪子即将撕裂勇者的脖子—— ——不料,我的利爪连同手掌一同掉落地面。 「「——?」」 看到被切断的右腕喷血,我和勇者都愣住了。但下一秒,勇者又回过神来拉开距离……我也发出猛烈的嘶吼按住自己的手腕。 「(发生什么事了?我是被什么招式攻击的?是什么东西砍断我的手?)」 我的内心混乱不已,不下于刚才看到勇者性情丕变时的状态。 照理说,我不可能受到这种攻击。瞧勇者的反应,这一招也不像是他发动的。我确认周围的环境,现场也没有其他第三者。不过——我的眼角目击到了难以置信的光景。 魔法师的后方——有位靠在树上的骑士……女骑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当我发现这是怎么一回事,便难得发出了怒吼。 「赛西莉亚·希维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了我的吼叫声,勇者等人惊讶地回头看向女骑士。 在众人的凝视下……女骑士虚弱地笑了。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之前吃晚餐时,我不是说过了吗?挥出剑气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三上·彻 当我回过头来,看到师父的面容……我就恢复成原来的「我」了。 同时,我用上所有勇者之力……全力冲向师父的怀里。 「师……师父~~~~~~~!」 「小……小彻!你也冲得太用力——」 「师父~~~~~~~!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小彻……呃,谢谢你——喂!不要把所有鼻涕眼泪都往我身上擦啊!」 「赛~西~莉~亚~!」 「梅克路斯!你也不要趁乱抱过来啦!」 「呜啊!喂……喂!你竟敢攻击我重伤的侧腹!你这魔鬼!恶魔!」 「闭嘴!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恢复不少了吧——呜……」 「师父!」「赛西莉亚!」 瞬间,热闹的重逢光景急转直下。师父突然发出呻吟跪倒在地,现场瞬间再次弥漫紧张气息。 气喘吁吁的师父撑着树木,逞强说自己没事。 我冷静下来仔细观看师父……发现她的上臂缠绕着绷带,里面还渗出大量的鲜血。 法迪欧脸色铁青地说: 「赛西莉亚,你这伤……!」 「啊啊……没什么……」 师父额头盗汗,却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说: 「只是上臂……稍微被那家伙啃了一口……」 「「唔!」」 我们吓得倒吸一口气,师父无力地笑道: 「抱歉,我因为剧痛瞬间晕倒,实在太丢人了。等我醒来……就发现我已经放任他去追你们,还弄成这副德性。」 「不……不过,师父救了我啊!我真的很感谢你!」 「嗯,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只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大量失血,也称不上什么战力了。就连刚才的攻击……『斩击波』,应该也发不出来了。」 「没关系!你伤得这么重,还有办法赶来帮忙已经很了不起了!师父,你不要再打了,快点休息吧!」 我边说边捡起正好掉在附近的雷神之棍,转头面对该隐。我很高兴和师父重逢,却也没有忘记警戒他的动静……但该隐一直待在原地没有行动。 他背对着毒沼,利用防具上的布条绑住被师父斩断的手臂。 我和该隐互相瞪视对方,这时在我身旁的法迪欧和师父,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们和该隐再次对峙。 双方都遍体鳞伤。 ……师父小声提了一个建议。 「小彻,对于你刚才的表现,我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我先提议一件事,我们应该选择『逃跑』,小彻。」 法迪欧也同意师父的话。 「赛西莉亚说的没错,小彻。和那家伙打到最后,风险太大了。先不管你的做法是好是坏,但多亏你把他伤到这个地步……若只是要逃跑的话,不会太困难。当然,我们也受了不小的伤害就是了……关于这点,我有个主意。总之,当务之急是『逃跑』……这点你没意见吧,小彻?」 师父和法迪欧提了一个很严肃的忠告。 我……点头同意了。 「嗯……现在我也知道逃跑比较重要。对不起,我刚才怪怪的,我发誓接下来会尽力『逃跑』——」 「!小彻!」 师父突然大吼,看向该隐。仔细一看,他背后的沼泽里——有只像山椒鱼的恶心魔物,在最糟糕的时机爬上陆地。 该隐脸上浮现笑意。 「糟糕!万一被他用『捕食』恢复,我们就真的没戏唱了!小彻!」 「放心,我知——!」 我正要代替无法正常行动的师父,阻止该隐发动「捕食」——不料,我的身体瞬间脱力,而且头昏眼花……唔!刚才战斗的影响,竟会在这时候一口气爆发出来……! 这种程度的疲劳,稍微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但现在这短短几秒的延迟足以致命。 该隐一副觉得很幸运似地抓起魔物,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对准魔物的尾巴……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懊恼的狂吼中,该隐大剌剌地将魔物—— ——烧掉了。他的嘴里,喷出了强烈的地狱之火焰。 「「「!」」」 除了一名魔法师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该隐是因为完全无法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师父则是因为——那一道咒语……也就是地狱之火的异常成长率。 事实上,那只山椒鱼不只被烤熟,甚至还被烤成焦炭碎掉,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法「捕食」。 发动这一招的魔法师……自称大魔导师的法迪欧·梅克路斯按住疼痛的侧腹,意气风发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吧!我终于报一箭之仇了!」 「这……这是……怎样……」 眼下的状况太难理解,使该隐的思考顿时停止。 我们认为机不可失,先是等我恢复,几秒后便开始盘算该如何逃跑。方才说有主意的法迪欧,简短地说明方针。 「目前只有小彻可以用快一点的速度奔跑,所以……要麻烦小彻背着我和赛西莉亚。」 这个提议令我十分讶异,我立刻说自己办不到。 「从重量的角度来看,我是有办法用勇者之力背你们跑……但凭我的身体,怎么可能在背着两个大人行动时保持平衡——」 「啧啧啧。」法迪欧装模作样地竖起食指,制止我继续说下去。他又提了另一个作战方案,说服了我们——我们趁该隐没有动静的空档,立刻采取行动。 首先,师父爬到我背上,法迪欧又爬到师父背上…… 「……?」 回过神来的该隐,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并做出一个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反应。 「你们接个……脑……脑袋有问题吗?」 「「「…………」」」 我们没有回话,因为……我们也很清楚自己的模样有多滑稽。 ——这种叠罗汉的状态,早就不是什么勇者冒险团,反而比较像单纯的杂技团。这种事情我们比谁都清楚啦! 我试着左右移动,不理会愣住的该隐……接着—— 「喝。」「呀。」「哈。」 「!」 我的动作很粗鲁,大家却完美地保持平衡。这个难以理解的光景令该隐瞠目结舌。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料想到勇者跟他的伙伴全都有马戏团的才能。 ……其实呢。 我们只是靠法迪欧的感质提升魔法,来加强平衡感而已。 无论如何,该隐的混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取得共识后,马上背对敌人开始逃亡——就在这个时候。 「唔!」 我感应到背后有不寻常的动静,赶紧往右用力一跳。刹那间,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穿过我们刚才的所在位置,然后—— 「嘶——嘶嘶嘶嘶,嘶……」 前方的树木……被砍出一道斜线,断成两截……如果我没躲开,位在最上方的法迪欧就被腰斩了。 我吓得冷汗直流,回头一看……该隐依旧待在原地,他似乎正如我们所想像的,伤势严重到无法正常行动。 不过,他用没被砍断的锐利狼爪对准我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晓得我有没有说过……就算只『捕食』了一部分,我也能学到对方的技能。」 这个新情报实在太令人绝望了。 这让我们维持着叠罗汉的动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警戒该隐。 ……老实说,这是最糟糕的状况。 他已经身受重伤,而我多少还能发挥勇者之力。就算我身上背着两个人,光比速度也绝对比他快。 前提是,我要有办法背对他逃跑。现在敌人有可怕的远程攻击,移开视线是最愚蠢的做法。刚才我能在背对敌人的状态下躲开攻击,几乎是奇迹,二九算我像这样仔细观察他的东京,在背着两个人的状态下,能躲开攻击的机率大概也只有一半。 换言之…… 「嗯,看来形势又对我有利了?」 该隐举起爪子嘀咕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稍微有点空档的话,我有自信逃到他的射程范围之外……但在没有空档的情况下,他只要一直砍到我们中招即可。 在我们快要绝望时,该隐挥舞利爪,准备再次射出从师父身上学来的斩击波——说时迟那时快。 「唔!」 有一样东西从后方飞过我耳边,射向该隐的眼睛!略感讶异的该隐,举起挥到一半的左手弹掉那样东西,斩击波的招术也因此中断了。 我们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时,一颗毛球循着飞弹的轨迹,从森林里飞了出来——是我的使魔现身了! 「你没事吧,主人!」 「「「路乌!」」」 我们欢喜重逢,却也没有松懈警戒。路乌飘到我们身旁……他盯着我们叠罗汉的模样,直接说了一句很失礼的话。 「……你们自暴自弃了吗?」 「「「才不是!」」」 但我们也没有详细解说的时间,所以法迪欧只说了「平衡感强化!然后只有小彻还算没事!」这几个关键字。路乌先是愣了一会,随 后他立刻察觉我们的意图,朝气十足地说他了解了……在鲁萨尔还有跟肉脚兔对决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路乌脑筋似乎意外地还不错? 路乌飘到我们旁边,重新和该隐对峙。该隐非常愉快地笑了。 「真受不了,你们这几个人也太了不起了,你们到底能带给我多大的喜悦啊?尤其是那一只使魔,在这个复杂的森林里,我原以为你根本无法赶来会合呢。」 听了该隐的说法,路乌得意笑答: 「哎呀,我没有说过吗?威力提升的烈日恩惠……会自动追踪曾经瞄准过的敌人眼睛喔!」 对于这个答案,该隐先是惊讶地张大眼睛,接着立刻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被反将一军了!意思是你跟着攻击我的飞弹,一路找到这里来是吗!呵呵!想不到追杀你们的我,竟反而成了你们的『指标』啊!」 该隐看起来非常开心,可是……包含路乌在内,我们没有一个人因此大意。 因为……状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路乌的烈日恩惠……除非像方才那样偷袭,否则不足以阻止斩击波发动,或是制造该隐的破绽。 这点该隐应该也很清楚。他恢复严肃的表情,重新举起利爪迎战。 「好了,你们的点子也差不多用光了吧?」 「「「「唔!」」」」 话一说完,该隐立刻砍出一道斩击波,我们千钧一发躲过攻击,但我的肩膀却被割出一道浅浅伤痕。 「呜……」 「喔喔,亏你躲得开。但……你能撑到何时呢?」 该隐再次举起利爪。师父说这种需要「凝气」的招术因为招式性质的问题,而无法连续发射,而且看他的攻击手法,他似乎也没办法边奔跑边发动攻击……话虽如此,这一招的准备时间也不需要太久。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我们紧张地倒吸一口气,飘在一旁的路乌靠近待在最上面的法迪欧,说了几句悄悄话。 「法迪欧,那样道具现在在你身上吗?」 「?那样道具?……啊啊,你说那个啊?在我口袋里喔。」 「是吗!那路乌等等会发动烈日恩惠,你趁机……」 在他们交头接耳的过程中,该隐凝气的准备也完成了,又一次砍出斩击波——在他出招之前,路乌含住三颗类似橡果的种子,朝敌人的眼睛发射! 「『烈日恩惠』!」 「这一招连拖延时间都办不到!」 该隐举起手臂想打下种子,但手上的气劲没有因此中断。 瞬间……法迪欧发动第二波攻势! 「也吃我一招吧!」 语毕,法迪欧就向该隐丢出某样东西。即使是该隐也一时难掩震惊,他挡下路乌攻势的同时,身体也变得紧绷起来……不过—— 「……唔?」 「「「「啊。」」」」 法迪欧丢的那样东西——高高飞过了该隐的头顶,循着抛物线落下……最后噗通一声掉进毒沼里。 「…………」 现场鸦雀无声,连该隐都同情地看着我们……这时,法迪欧却毫不气馁地指着该隐的身后! 「呵……呵哈哈哈哈!我……我只是在争取时间罢了!魔人,看看你的身后吧!其实多亏刚才那段空档……我们向教会申请的援军终于抵达了!」 「…………」 该隐已经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法迪欧。至于我们……我们冷汗直流——却一致决定将错就错。 「哇,真的耶!援军来了呢!喂~!」 「太……太好了,主人!我……我们得救了呢!」 「我我我……我们在这里喔,勇……勇猛的骑士们。」 看到我们拙劣的表现,以及师父烂到很绝望的演技,该隐终于忍不住大失所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啊……想垂死挣扎,也至少用点像样的办法吧。算了——你们去死吧。」 ——傻眼的该隐,正要挥下利爪。 此刻在他的身后——也就是沼泽的方向,突然传出明显是其他人的声音! 「…………呼,算了吧,小子…………」 「!」 该隐大吃一惊,急忙望向后方。 瞬间——我转身背对该隐,动用所有勇者之力奔跑! 「!——唔,糟了——」 该隐赶紧射出斩击波,可惜已经太迟了!我勉强逃到射程范围外,就这么势若奔雷地冲进森林里!我感觉到该隐有追上来……不过,我的速度明显比他快多了! 在最上面抓住法迪欧肩膀的路乌,愉快地笑道: 「作战成功了呢,法迪欧!」 「是啊!你真了不起,毛球!想不到毒物探测器低沉的警告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啊!嘿嘿嘿!」 法迪欧笑着说出他们的作战计划。没错,其实他的大暴投完全是故意的,他丢出的毒物探测器落入毒沼之中,在判定毒性后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我没有听清楚他们的作战计划……不过当法迪欧往沼泽里丢东西时,我就察觉他们在盘算什么了……之后我一直在等待时机。 最后,结果一如预期。我们引诱该隐露出一瞬间的空档,成功逃走了。 我们所有人的表情,开始流露安心的气息……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撼动整座森林的声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吓了一跳,但没有停下逃亡的脚步。那个声音……明显是该隐的大笑声。声音竟然能传得这么远,他的喉咙也太猛了吧。 笑声回荡一阵后,他直接用大吼的方式对我们喊话。 「有趣啊!你们实在太有趣了!这次完全是我输了!我就乖乖撤退吧!」 听到这句话,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但该隐又接着说道: 「勇者啊!给你——个建议——当——奖励吧!」 随着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我知道他还在大吼……但大半内容已经开始被风声盖过了。 不过该隐似乎不介意这点小事……持续扯开嗓子大吼。 「不要——太——信——自————!」 「……咦,他说什么?」 法迪欧一脸不解,似乎完全听不清楚该隐的话,路乌也是同样的反应。 「完全听不到呢,赛西莉亚小姐你……喔喔。」 我这才发现,师父好像睡着了。这也难怪,从失血的角度来看,现在状况最糟的搞不好是师父,要尽快到有人烟的地方才行。 我加快脚步,此时路乌问我: 「主人,你有听到魔人该隐说的建议吗?」 「………………没有,没听到。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啊,说得也是!」 路乌同意我的看法后,我继续专心赶路。 ………… 事实上—— 只有我完整听到该隐说了什么,大概是勇者之力的加持造成的…… 但不晓得为什么。 我非常犹豫……是否要在这里告诉大家那句话的内容。 最终章 结果 「也就是说,这次平手收场是吗?」 我报告完和勇者等人的战况后,约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苹果啃了一口,问我这个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说: 「不……我刚才也说过,这次完全是我输了。我不但没有达成杀害勇者的目标,甚至没有消灭他的任何一个伙伴,这不叫输的话叫什么?」 「是吗?总之你先来坐我旁边嘛,该隐。你看,月亮很漂亮喔。」 「不,我站着就好,现在的我没资格坐着。」 「……是喔。」 约尔以一副觉得无趣的样子回应我。 和勇者一战,已过了几个小时。我「捕食」了附近的魔物,身上的伤势也悉数恢复了。不过,隔这么久才去追杀勇者,应该也无法赶在他们抵达附近的城镇前拦下他们……我记得那个城镇叫「纳尔斯」的样子。所以我决定先和约尔会合,报告之前的战况。 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岩峰。 坐在岩石上的约尔弯起单脚,另一只脚则悬空晃来晃去。他看我一直不肯坐下来,终于不耐烦地抓抓头说: 「……啊啊,真是够了!你很难搞耶!只有我坐着,感觉像在耍大牌一样吧!」 「你确实比我了不起啊。」 「才没有!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擅自定下这种上下关系!为什么你们魔人都不肯听我的话呢……有一阵子大家还称呼我『神』,我真的很希望大家不要那样叫我。」 「你闹脾气以后,我们就没有那样叫你了啊。」 「我先说一下,你们后来擅自替我取的称号,我也没有积极认同喔。纯粹是那个称号比神好一点而已!」 约尔很不情愿地说道。他刻意干咳了一声,将谈话导回正轨。 「总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喔,我反倒觉得你干得很不错。」 「约尔,这话说得太夸张了……」 「怎么会呢,该隐……」 约尔话一说完,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因为,你平安回到我的身边啦。」 「约尔……」 ——这是什么感觉?当我看到他的笑容时……内心就充斥一种和勇者等人决战时不同,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真是难以理解的感觉。 我默默坐到约尔身旁,他又莞尔一笑……但他马上提醒我一件事。 「不过呢,听你的讲法——你好像在面临生命威胁时,也很享受战斗呢。」 「呜……」 我无话可说,瞧我尴尬的表情,约尔开怀地笑了。 良久,我静静地和约尔一同仰望月亮……不久前,我才在赌上性命的死斗中感到愉悦,但我这才发现,我也很珍惜这段安稳的时光……真是的,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不稳定的存在了?而我竟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看样子我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约尔悄声问我。 「勇者如何啊?」 老实说,我不太清楚他具体上指的是什么。然而,我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感觉和你满像的……实在是很有趣的存在。他的潜在能力也是未知数,就这个意义而言,比起那个女骑士,我可能更期待再次遇上勇者。」 「是吗?……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或许我也应该去见他一次呢。」 「啊啊……嗯,感觉确实挺有趣。」 约尔和三上相会啊……明明双方互相敌对,我却不禁好奇他们会有何种互动。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挂心的事情,于是开口询问约尔。 「对了,那个『指标』……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啊?」 「嗯?啊啊,你说那个啊?嗯……」 约尔难得没有给一个明确的回答。其实,我也大致猜出答案了,只是我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可是太过深究也不是办法,所以我稍微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用的『指标』也真特殊啊,想不到……」 我先顿了一拍,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想不到复数的『强烈气味』,竟是追踪勇者等人的『指标』啊。」 听我这么说,约尔笑着回答: 「很适合该隐啊,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就说了,不要把我当成狗。而且那些『指标』,一开始的果汁就算了,后来又是肉汁味又是毒气的,你怎么净让我追一些难闻的味道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 「不过,这种『指标』也确实是嗅觉敏锐的我专用的……」 我先抱怨地嘀咕几句,接着再次询问约尔。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原理?依我的推测——」 「我唯一能说的是……」 约尔打断了我的话,他说: 「正如我所说,我是真心想和『所有的魔物』交朋友。」 「…………」 约尔笑着如此说道,我也报以一个微笑。 「呵,那我们魔人替你取的称号,果然很适合你不是吗?」 「唔……这……」 约尔一副被我说中痛处似地按住胸口。 我半开玩笑地打躬作揖……并刻意以最恭敬的口吻,说出那个久未使用的称号。 「统驭世上所有魔物之人————『魔王』约尔。」 三上·彻 「终于……来到大道上了……!」 我背着两个大人穿越森林,又在草原上跑了约一个小时。 就算我有勇者之力加持,也开始气喘吁吁、欲振乏力了……这时,我们总算抵达了通往纳尔斯的道路上。 路乌离开法迪欧的肩膀,过来慰劳疲惫走上道路的我。 「干得好啊,主人!来到这里,应该多少会有人经过!再来我们就向路过的马车或旅人求救吧!」 「嗯……也对……」 我仔细确认后方没有该隐的气息后……将师父和法迪欧放了下来。他们似乎是受到我奔跑时的震动影响,双双失去了意识。 放下两个大人之后,我也呈大字形瘫在地上休息……糟糕,我也快晕过去了。原本胸口就已经中了一剑,后来又进行那种不知死活的死斗……之后没命地逃跑,身体还撑得住真是奇迹。 回过神来,就发现路乌正担心地看着我。 「我……我没事,路乌。更重要的是……现在有没有人要经过这里?」 「唔,我看看喔……」 路乌离开我身旁,上升到不会引发惧高症的最高位置。他四处东张西望,过没多久……他突然大叫一声,差点睡着的我急忙挺起身子……我看到路乌指示的方向,好像有一辆大型的马车开过来。 「那是要通往纳尔斯的马车啊!太好了!」 「嗯!」 有了一线生机,我和路乌相视而笑……话说回来,在我刚来这个世界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虽然当初来的不是救星,而是被魔物追赶的自称大魔导师…… 「…………」「…………」 我和路乌对看一眼,屏息等待马车前来。 不久,驾驶马车的叔叔看到我们倒在路上,大吃了一惊。他立刻停下马车,在马上对我们说: 「你……你们几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事吧?」 「「…………竟……竟然是很普通的救援!」」 「?咦?你们在说什么……」 总觉得这和我们平常旅行的感觉很像……我们原本一直保持警戒,以为会不会是什么很难说是救援的救援,但实际上却普通到反而让我们很讶异。 我没有说出魔人或勇者的事情,只向驾驶马车的叔叔说我们都受伤了。后方的客车下来了好几个人,急忙开始帮助我们。呜呜,这个世界的人真的都好体贴啊…… 大受感动的我,看着师父和法迪欧被送入客车……突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咦,不会吧……!小……小彻先生?」 「咦……」 我和路乌连忙转头望向那个很耳熟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想到…… 「莎克雅?」「莎克雅小姐?」 我曾在维利尔村的旅馆承蒙关照好一段时间,她是那间旅馆老板的女儿,之后我们又在鲁萨尔不期而遇——这位和我年岁相近的女孩莎克雅·鲁恩,连忙冲出客车。 她跑到我们身旁,大为慌张地惊讶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对,重点是为……为什么赛西莉亚小姐和法迪欧先生会伤得那么重……!还有,小彻先生的气色也很不好——」 莎克雅接二连三提出问题,路乌从旁打断她的话。 「这些问题容后解释吧,莎克雅小姐!当务之急是尽快送赛西莉亚小姐和法迪欧去治疗!」 「!也对!不好意思,那么小彻先生和路乌,你们也快进来吧!」 在莎克雅的催促下,我们进入了相当宽敞的客车中。师父和法迪欧已经躺在里面,由其他乘客帮忙照顾。 「那我们出发了!」 驾驶马车的叔叔扬声大喊,在莎克雅关上车门的同时……马车开始迅速冲向纳尔斯。 「原来如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 我只对莎克雅详细解说事情经过,对于其他旅客则多少有用些理由敷衍过去。 其他旅客已经替师父和法迪欧做了急救处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尤其师父的失血情况似乎非常严重。 我们担心地看着师父和法迪欧。莎克雅故意提了一件事情,让我们暂时分心。 「幸好我们的马车碰巧经过这里,而且还是一辆并用魔法动力的大型客车呢。」 「嗯,真的……对了,莎克雅你为什么会在这辆马车里?」 「咦,啊……因为,我猜想你们应该会去纳尔斯——啊,说错了,不是那样的!」 「?」 莎克雅不知为何脸红,慌张地挥挥手。 「其……其实!我正好在进行研修旅行!会出来旅行,也是因为最近哥姆库斯的需求又渐渐提升了。」 「是喔,那真是太好了!」 「是的!当然,旅馆的客人也增加了。所以,我们就想扩大旅馆的规模……难得有这个机会,大家就决定将旅馆打造成村子的观光胜地……」 「原来如此,所以莎克雅小姐负责实地参考其他旅馆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其实这也是我勉强拜托父母的……不过他们也提到未来夫婿候补的话题……」 「?你说什么?」 「没……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明明天气不热,莎克雅却用手拼命扇风。同时不知为何明显转移了话题。 「不……不不……不过,真的是太好了!在这种情况下,要造访的还刚好是纳尔斯……这一定是女神的加护赐福啊!」 「?嗯?什么意思啊?」 我不解地歪着头,路乌也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看了我们的反应,莎克雅诧异地说: 「咦?小彻先生你们不知道纳尔斯是什么样的城市吗?」 「什么样的城市?……呃,我们只知道是大城市……」 这么说来,我好像没有特地问过纳尔斯是什么样的地方,大概是我之前太在意前面的抉择洞窟了。 看我们一副不了解的模样,莎克雅就笑着跟我说: 「纳尔斯聚集了全大陆的各种医疗专家,是一座精通新药和新医疗魔法研究的城市喔。」 「咦……?这……这么说……!」「天啊!」 我们不禁激动地探出身子,莎克雅以极为开朗的声音说: 「没错!我们要前往的城市,正式名称是『尖端医疗技术开发特区纳尔斯』。」 「……!」 我和路乌不禁对看一眼,开心得不得了。太……太棒了!这的确很幸运啊!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师父和法迪欧就有救了! ——就在我完全放心下来欢呼的时候,强烈的晕眩感再次侵袭。 「!小彻先生!」 莎克雅连忙搀扶差点倒下的我。我靠在她身上,意识不清地说: 「对……不起,莎克雅。不要担心……我只是……很想……睡觉……」 听了我的话,莎克雅也松了一口气。她将我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带泛红的温暖神情……轻柔抚摸我的头发。 「在抵达纳尔斯之前,请安心休息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同伴。对吧,路乌?」 「交给我们吧!」 路乌拍拍他娇小的胸膛(还是肚子?),我也放心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在不久后渐渐失去意识,却在这时突然想起该隐最后的建言。 「…………别太相信自己人啊,彻·三上…………」 该隐的话语浮现脑海。到头来,我还是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 「(他说的自己人……是指我的伙伴吗……?路乌、法迪欧、师父……)」 我茫茫然地回想着大家的容颜,然后…… 「(嗯……果然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大家是我……重要的……)」 一想到这里,我的意识就坠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 在不久后的将来。 等我领悟他那句话真正的意涵时。 我做梦也没想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这时的我只是……徜徉在安稳的睡眠中。 尾声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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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接到加护病房呼叫的新手护士姬野,急忙找来护士前辈田沼和住院医师。 迅速完成准备工作后,三人一起离开护士站。 医师率先快步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此时田沼突然用力抓住姬野的肩膀。 姬野在行走的过程中回过头来,田沼神情严肃地问她: 「姬野,你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 「咦?啊、啊啊,对不起,学姐。」 姬野赶紧道歉,表情却依旧阴沉。 田沼劝戒她说: 「姬野,我知道你同情那对兄弟的遭遇,不过我们得公事公办。现在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专心工作。而且广树的父亲不就是发现儿子似乎恢复意识,才从加护病房呼叫我们吗?」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你就振作一点!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啊!」 「是……学姐说得是……」 姬野表面顺从,态度却不知为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田沼叹了一口气,此时姬野便一边行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提起某件事。 「那个,我听广树的父亲说,他儿子似乎说了一些话……」 「?所以我们才要赶去确认他的意识不是吗?拜托你振作一点啦——」 「呃,不过,那些话不像成熟的广树会讲的事情。虽然要说内容很有小孩子的感觉很可爱,也是没错啦……」 「怎么?他叫了家人的名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啊,不是,他说的也不是那种话。呃,他讲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很不吉利。对了,舒伯特不是有一首曲子叫——」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五四三啦!我们就快到加护病房了!你给我专注点!」 「对不起!可……可是……」 傻眼的田沼无视姬野,前方的医师则正准备打开加护病房的门。 姬野小声地……用田沼也听不到的音量嘀咕道: 「……他似乎在讲『魔王』之类的事情……」 后记 大家好,我是认为三分钟热度也还算有毅力的葵せきな。 我任何决心都维持不久,很容易厌烦。我抱持着「我想要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种比甜到只剩甜味的美国巧克力还要甜的感性在度日。 由于我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次要写「九页」的后记(注:指日文版情形)非常没劲。我的感想,就跟那些在故事初期询问到天竺或伊斯坎达尔距离的人差不多。 ……但是,那边那个从以前就认识我的读者,你一看到我说「九页」的后记,一定会觉得其实也没多长吧? 我跟你说,这种感性绝对有病啊! 没到两位数就不算梗的基准,绝对有问题啦!实际上,写后记真正辛苦的地方在于「过往的累积」啊!一想到以前写过的梗不能再用,现在的我光是写两三页就快往生了耶!况且,从《我的勇者》这部作品开始看的读者,一定会觉得九页很长!所以各位,跟我一起矫正你的感性吧! ……好啦,话说回来,九页啊。如果进展快一点的话,这种篇幅都可以消化小彻的两三个冒险桥段了。一个不小心搞不好都能打倒一个强敌了呢。 不过,我这几个月的「强敌战斗桥段」呢,顶多只有「打个黄〇龙居然会三猫……」而已啊。居然还要在商业小说里用这些疯话写完剩下七页,这到底对谁有益啊?万一这本书不小心被传送到异世界,然后被异世界的语言学家解读,这时候后记的部分一定会让他们百思不解啊,他们一定会说:「只有这部分,我搞不懂它存在的意义。」 至于故事的内容也是,要是被用断章取义的方式解读,他们很可能会以为:「这本书存在的世界,原来喜欢这种食物啊……恐怖……」(请参照本书中盘的用餐桥段)。 ……嗯,所以,我为什么老是在说些疯话呢? 难道,我就不能偶尔写一些比较普通的日常生活报告之类的东西吗? 啊,对了,我参加了「真实逃脱游戏」喔。男女生加起来大约十个人,大家玩得很开心呢!超有现充味的活动啊!想不到我有这么多的朋友!超了不起! …………呃,里面当然也有富士见书房的编辑们啦。 ……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不要……不要用那种像在说:「唔哇……人家编辑们私底下约出来玩,还要混一个作家进去让人家顾虑你,真是够白目……」一样的眼神看我啊! 不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啦。毕……毕竟是人家邀请我的嘛!我也很感兴趣啊!而且刚好和工作讨论撞期了嘛!有什么关系! 对了,在电视剧或漫画里,如果有「作家」参加这种解谜活动,那个人一定是很聪明的人吧?而且如果是我的话,还是个家里蹲作家。感觉我一定会被冠上安乐椅侦探之类的形象。 当然,我也确实完成了「家里蹲作家」该完成的使命罗!嗯嗯! 什么使命呢?就是满头大汗地在房内不断收集情报的小角色使命! ……解谜真的很不容易啊。那是劳心动脑的工作者在干的事吧。咦,你问我?我专门写疯话的嘛,所以在要动脑的故事里自然是这种小角色啦。 其实在那次游戏后,我也有去挑战其他只要三个人就能玩的解谜游戏,还有一些手机上的逃脱游戏。不过,我基本上都在比一般难度还容易很多的地方卡关呢。一定是我的思考能力不够吧,难怪连后记也写不好,啊哈哈哈。 …………唉。 因此,你们要称呼其他作家「老师」没关系,但拜托千万不要这样叫我。 不过,大家的头脑真的都超好的。玩那种解谜游戏的时候,要是以为自己还算聪明人的话,信心会被打击得很惨。尤其那种游戏也不需要什么知识,这对我的打击又更大了。 这种经验,我是很想活用在《我的勇者》里啦——可是那四个人实在不适合认真解谜,所以应该是没机会活用。 话虽如此,我好歹也算推理小说迷,当然也想写推理类的作品啊! 「没错,那就是解开这个手法的最大关键。」 「不会吧!羊栖菜居然有这样的效果……!」 我很想写一部有这一类台词的作品。 不只是这样,我还想借着登场人物们的话,来让大家夸赞我的推理能力,或是我想出来的一些敲~厉害手法。具体来说大概是: 「想不到你从那时候就在怀疑我了……唉,看来我最大的失误,就是遇上你这个人啊,『后记侦探』。」 或者: 「想不到,那一篇后记竟是『浣熊连续购入滚筒洗衣机事件』的一切元凶啊……我现在还是难以置信,因为这手法太令人惊艳了……」 我是很想让他们说出这种台词。对了,现在我是为求方便才写成「后记侦探」,不过我可不想实际写出这种故事喔!为什么连本篇都要玩后记梗啊!蠢死了!(明明是自己妄想的,还全力抗议。) ……好啦,疯话也该到此为止了,应该可以谈一下作品内容吧?呃,虽然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人交代我一定要写疯话。 那么,我们来谈谈《我的勇者》第三集吧。 啊,这里当然不会有泄漏剧情的问题,不过实在不想知道任何事前情报的读者,或许等看完本篇再来看后面的后记内容会比较好。 已经看完的读者想必也知道,这一集就各方面来说,和之前的故事不太一样,属于连作短篇形式(但内容又串成一整个长篇),重点也不是城市里,而是「旅途中」。 尤其后者原本就是我在这部故事中最想写的桥段。呃,这么说也许夸张了点,应该说是我对《我的勇者》这部作品的概略构想吧。他们四人在蓝天下愉快旅行的模样,对我来说是作品的关键构图,所以我很想写这样的情节。 不过,要是只写每次事情都发生在城市里的长篇故事,就只能安排一点点这样的桥段。因此我刻意写了一整本「旅途中」的故事。希望各位可以感受到本集「开怀又轻松的旅途」的意象……咦?你问我后半部的发展?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耶?反正就各种意义来说,确实是趟很热闹的旅行吧。 再来就是下集预告了,故事将再次以大城市为舞台。虽然我想这部作品的读者应该都习惯了,总之之后的故事风格和维利尔村或鲁萨尔不同,所以还请各位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发行的时间目前还没有决定,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晚啦,大概。 虽然我当然有先想好这部作品的大致剧情走向,但实际发行后有很多意外状况,处理起来满困难的。至少过去的我读到第二第三集,一定会说:「喔~原来《我的勇者》故事会发展成这样啊!」……正因为上一部作品是以学生会为舞台,所以还能用毕业这个容易理解的要素做个妥协,不过《我的勇者》就真的…… 啊,别担心,我当然会尽力写好故事,避免故事发生任何问题,这部分还请各位放心。 不过,还是有可能在下一集突然冒出异能战斗,或是小彻在转角撞到咬着面包的美少女,路乌讲话的语气变得怪里怪气之类。我已经开始迷失方向啦。这部作品发生什么莫名奇妙的事情了。或者是我坏掉了。一定是写后记的压力害的。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我的勇者》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走向完全无法预测就是了。感觉就算第四集开头包含了前述所有要素,读者也只会觉得:「啊,这发展一如往常呢。」……好诡异的作品啊。 那么,这回也要来感谢一下。 首先要感谢nino大师,每次在我龟毛的要求下,依然能交出完美的插画。这一集出现了新的角色,后半又有非常「那个」的构图场面,真是给您 添了不少麻烦。可是每次我写完故事发呆放空时,收到您的封面草稿等等的图,内心就会涌现努力创作下一集的活力。这部作品在各方面上都受到您的协助,我真的无以书谢,而且第三集的插画也是棒到不行! 接着是责编,您在逃脱游戏里也完全是动脑派,就各方面来说都是完美的「责任」编辑,辛苦您了。当初我大略口头说明的第三集内容,和实际完稿的差异颇大,害您意外陷入了「咦,所以这个〇〇,就是〇〇吗?」这种奇妙的「责编专用叙述陷阱手法」里,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今后我可能还会写出一堆出乎意料的原稿,还请您多多指教了!如果第四集路乌的语气真的变了,请您不吝修改,并把我抓去训话! 还有,我也要感谢这次依然来看小彻冒险故事和看我说疯话的读者。 我基本上是个废柴到不行的作家,私生活也是糟到不行,但作为我最后的骄傲,我都会认真看待我写下的故事,所以还请各位今后也继续温柔照看小彻他们的冒险。啊,至于我的话,要把我批评得一无是处也没关系喔。 最后,我相信我们在不久的将来,还能在第四集相见! 序章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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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13131-90897 26834-36729 录入:七号电棍 修图:炫酷暗喵喵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住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一种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像是要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那般。 然后,我开始回想。 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生。 伴随勇者彻·三上的冒险。 以及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壮大的黑暗势力,和纳鲁斯史上最危险的事件。 还有——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周。 第一章 赛西莉亚·希维尔 最强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是女神教会「塑造出来的存在」。 女神教会近乎独力收养了世界各国中孤苦无依的孤儿。「诺伦加德」几百年来没有严重的战祸,也没有特别惨烈的灾难。但即使是如此和平的世界,一踏出城镇和聚落,依旧是魔物的地盘。当然,在迁徙中难免有事故和案件发生,孤儿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赛西莉亚也是众多孤儿的其中一人。 不过,赛西莉亚本人极度缺乏这样的自觉。因为在她懂事之前,「希维尔家」就透过教会直营的孤儿院收养与双亲离别的她了。 「希维尔家」是大力光耀女神教会的名家之一。族人利用秘传的神工物「格拉姆」,从教会管理的大量孤儿中,严格选出「深具武术天赋」的小孩。他们的营生手段是彻底锻链那些孩子,让他们爬上女神教会的最高权力机构——神剑骑士团的顶点。 因为此种性质,赛西莉亚表面上是获得了希维尔这个姓氏,却几乎没有和其他家族或亲戚有过交流。但是,塞西莉亚建立的名声、功绩、报酬,全落入了希维尔家的口袋里。因此,她实际上只是希维尔家替族人和教会培养的商业道具,也就是「希维尔制的产品」,当中没有家族之间的爱情。 所以赛西莉亚最早的记忆,是自己握笔的手,被一位眼神凶恶的修女狠狠拍打的画面。 被希维尔家收养的小孩,首先会被彻底灌输教义。 之后的生活,就是每天接受从早到晚的战斗训练……训练内容的密度极为不人道,说实话,要是被社会大众知道,一定会被抨击成「教会的黑暗面」吧。可是,赛西莉亚并不介意,并默默地完成了那些训练。 简单来说,她从小就接受教养成骑士典范的教育,讲好听叫精英教育,讲难听就是洗脑……不,实际上,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后者比较接近正确答案。不过,赛西莉亚反而以此为荣,她从来没有任何不满,也衷心感谢希维尔家的栽培。 若说这是洗脑的功效,也确实如此。纵使撇开信仰和先人为主的观念,她仍觉得女神教会是一个非常健全完美的组织。 根据赛西莉亚自身的经验,信仰教会的多半是守礼节的好人,而随意批判、敌视教会的人,不少都是粗鲁又野蛮的。 她在这次旅行遇到的一位讨厌教会,又自称大魔导师的法迪欧·梅路克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并不是坏人,但基本上性情自私,为人胆小又爱吹牛,是个凡事以欲望优先的无赖。 而赛西莉亚身边的教会分子,大多总是懂得关怀别人,性情温良谦恭,也懂得在平凡生活中找到真正的幸福。 耳濡目染下,赛西莉亚对教会的信仰日益坚定。尽管她信教的原因可能在于成长环境,但她相信自身在生活中自然产生的信仰和矜持,正是赛西莉亚·希维尔找到的真实,并引以为傲。 至今,她身为教会直属的「神剑骑士团」成员,从来不负大家的期待,工作态度也极为勤勉正直。 直到最近,出现了一个影响她价值观的存在。 勇者彻·三上。 赛西莉亚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非常活泼纯粹的少年」。说是理想的勇者也许夸大了点,不过他是个拥有纯洁心灵的小孩,连教会中特别正直的赛西莉亚,也认同他为何会被选为勇者。 再者,这个少年仰慕赛西莉亚是出于单纯的善意。过去赛西莉亚打跑了所有动机不纯的追求者,因此对男性丝毫没有免疫力,所以这个少年对她来说——呃,这部分就甭提了,拉回正题吧。 塞西莉亚对他的印象会产生也许疑问,是当他们滞留在斗技都市,鲁萨尔的时候。 就在一次不经意的对话中,他以一如往常的纯真模样—— ——说出「该如何使用自己性命」的那个瞬间。 赛西莉亚至今还记得那一刻遍体生寒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强烈异样感。 确实有什么不对劲,却无法清楚理解真相的讨厌感受。 她对小彻「善良」的印象并没有改变。 事实正好相反。 赛西莉亚认为,这个孩子「善良」到太异常了。 这点使她产生严重的危机意识和反抗心态。 同时,她也开始怀疑至今深信的教会思想。 事实上,从教会的思想来看,小彻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孩子」和「理想的勇者」。他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也不会做出充满个人欲望的自私行动。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弱小,却依然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拯救别人。 这个少年堪称是完美体现教会思想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深信教会思想的赛西莉亚来说,应该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物。 可是,他这种应是相当完美的思考方式…… 却让赛西莉亚不由得感到不自然。 而这份异样感,也随着和他一起旅行的时日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不是讨厌小彻或对他幻灭之类的单纯问题。赛西莉亚反倒是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是个充满魅力的少年,因此赛西莉亚的芳心早就——说错了,是非常佩服他才对。 不过,有时可以在战斗或冒险中,隐约看见他的「善良」有一些太过火的部分。 赛西莉亚几经观察,也慢慢发现这股异样感大多来自「太过激烈的自我牺牲精神」。但他平常依旧是个天真活泼又好动的孩子,并没有了无生趣的忧郁念头。 赛西莉亚原以为自己总算了解他了,但他却也曾对敌人展现出极为无情、幽暗疯狂的一面……因此,赛西莉亚还是不太能掌握他的性格核心。 而赛西莉亚本人,对于自己居然会怀疑「完美体现教会理想的小彻」,也是难掩困惑。 照教会的信仰思考来看,小彻的言行可说是其理想。 即使如此,笃信教会的赛西莉亚,现在却对小彻的思想抱有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就算牺牲自己,也要秉持强烈的信念拯救他人。这到底是对是错? 关于这个命题——赛西莉亚·希维尔还没有找到答案。 * 「…………嗯…………唔……?」 突然,我清醒了过来,身陷一片黑暗之中。 身体和铅块一样沉重,关节也像生锈般僵硬。 「(与其说是状况不好,应该说是……退化了吧?)」 对了,我刚才似乎作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也许我睡了很久吧。 我慢慢撑开沉重的眼皮,但视野仍然是一片漆黑。 「?」 我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不知为何,感觉快要窒息了。耳朵里还清楚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周遭的黑暗带给我很强的压迫感。 「(……?……………???)」 我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看样子我被带到了某个地方躺下休息。确认了眼下的情况后,最近的记忆也忽然如潮水般涌现心头。 「(对了,我被魔人打伤手臂,在纳鲁斯的近郊……!不对,最重要的是小彻和梅路克斯他们怎么了——呜,咕……)」 一想起之前的事情,记忆就溃堤似地一口气占据脑海,我不禁抱住脑袋扭动身子——此时,我的膝盖碰到了某样东西……嗯? 等头痛缓和下来后,我便朝自己脸部的正上方伸出手。手掌接着就碰到了类似墙壁的东西,冰冷而坚硬。 「这是……什么?」 连我说话的回音也近在咫尺。我用手摸索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一个胶囊形的狭窄物体里面。 「难怪这么暗啊……不会是棺木吧?」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深埋土中或被送去火葬,心就凉了半截,可是我马上就觉得不会是那么回事。虽然我没有什么依据,但我觉得这个物体的形状和材质,跟我过去在女神教会看过的棺木大不相同。 「既然我没死……难道是在接受什么治疗?那还是别轻举妄动比较好吧?但这实在是……」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继续待在黑暗中绝对不利健康」这结论,便稍微鼓起勇气,放声大喊。 「喂!有人在吗!喂!」 但我的声音仅仅是在胶囊内回荡不已。无奈之下,我用手脚探索内部,却也找不到开关,于是我只好稍微推挤胶囊的上半部,可也不见胶囊有要打开的迹象。不过,胶囊有稍微松动,我认真使劲的话,应该有办法破坏胶囊逃出这里……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那样做对不对……)」 假如这纯粹是医疗检查之类的,那可就丢脸丢大了。破坏医疗器具跑出来,也太暴力了吧。不过,在这种状况下大喊也没人理会,世上真有这种检查吗? 最重要的是…… 「(虽然很微弱……但感觉从刚才开始,地面就不时在摇晃……)」 同时,我好像也听到一种类似爆炸的声响,虽然声音小到很像是错觉…… 「(……唉,反正最糟的情况,也不过是我丢点脸罢了……)」 打定主意的我做一次深呼吸,往贴在面前内壁的手使力,准备用力一推—— (咚咚!咚咚!) ——就在我要破坏胶囊时,外侧传来了明显的敲击声和震动。 「——!——!」 而且,似乎有人在外面大喊。也许是胶囊的气密性和隔音太好,我完全听不清楚外面的人在喊什么。总之我也敲击内壁,并且开口大喊: 「喂!有人在吗!我是赛西莉亚!赛西莉亚·希维尔!我被关在这东西里面了!可否麻烦外面的人放我出来!」 「————!————!」 敲击声停下来了,但外面的人好像还在讲话……对方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感觉着外面有人的气息,同时我也默默等待事情有所进展。不过等了许久,胶囊就是不开。无事可做的我随意抚摸自己的手臂,发现上面有用胶带固定点滴或输血用的针尖与管线。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拔下来,后来想想这东西会妨碍我离开,就用力扯掉了……感觉我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这……这样不会有问题吧? 我随意揉搓着注射的伤口,情况依然没有进展。内心不安的我失去了耐性,决定破门而出。我正要警告外面的人离远一点——胶囊就发出了压缩气体外泄的声音。 我还来不及惊讶,胶囊就从我右手边慢慢打开。同时,外面照入了刺眼的绿光。我忍不住用右手遮住眼睛时,发现有人从发出奇妙绿色火光的提灯后面,探头观看我的脸庞。 我不禁吓了一跳。接着,那个人……就松懈了紧绷的脸孔肌肉,露出天真的笑呼唤我。 「果然是师父!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咦…………是……小彻吗?」 近在眼前的光源太过耀眼了,使我不禁眯起眼睛,一边确认对方长相,他也急忙收起提灯。 「啊,对不起,太刺眼了对吧。」 转眼间,四周又被黑暗笼罩……看来胶囊外也是一片漆黑。 虽然依旧不明就里,但我一看到小彻的脸庞就觉得无比放心,连自己都很惊讶。我慢慢起身,靠在胶囊上。 刚才我躺着的地方,果然是胶囊形的……某种东西内部。这不是棺木,不过老实说,从外面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总之,还是先弄清楚状况比较重要。于是我挺直双腿,站到小彻面前—— 「哇啊啊!师……师父?你……你……为什么?」 「?你怎么了,小彻?」 我一站起来,用绿光提灯替我掌灯的小彻,就赶紧转身背对我。 「喂,小彻?」 「师……师……师父,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小彻似乎非常慌张……唔嗯,身为他的护卫和师父,我要好好弄清楚原因才行。 受到使命感的驱使,我走在冰凉的地板上接近他。为了彰显我的可靠,我稍微强硬地将他转过身来。随后,和我面对面的这名少年便眼眶泛泪、嘴唇颤抖地眺望我全身……接着,他忍无可忍地大叫! 「为什么……师父你没穿衣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听他这么说,我才动作僵硬地俯视自己的身体。肌肤受到光芒的照耀,还能看见两团极为含蓄的山丘…… 「————咿……」 ——那一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发出「少女三八的尖叫声」。 * 「所以,小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在黑暗中连忙穿上平时的骑士服,顺便利用交谈来掩饰穿衣服的声音。小彻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保持背对我的姿势沉着回应。 「嗯,我和师父一样,感觉好像有听到什么巨大的声响,等我起来就是这样了。」 ……小彻纯真又绅士的对应,我本该给予很高的评价才对。可是,他对我的更衣这么没兴趣,反让我莫名失落……不对,我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甩甩头抛开可笑的思绪,继续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说等你起来就是这样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这整座建筑物……我猜应该是类似医院的地方,但四周一片漆黑。我躺的是普通的床铺,不是师父那种奇怪的胶囊。床铺旁边放了一个类似小提灯的东西,我就拿来用了。后来,我在房中发现我跟师父的行李,也顺便带在身上。在无人的走廊徘徊一阵子之后,感觉好像有稍微听到师父的声音……」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找到这里。」 我在谈话的过程中环视四周,这里可能是集中治疗室之类的吧……至少,看起来像是特别的房间,而不是普通的病房。室内并排着好几架我刚才用的胶囊病床,也四处摆着明显是用来进行特殊治疗的医疗器具。 「(虽然早有听说……不过纳鲁斯的医疗技术,果真名不虚传啊。)」 我在穿衣服时,摸了摸应该被咬掉的上臂……依我当初受伤的感觉判断,伤势应该相当严重,虽然我没有告诉小彻他们,但其实我已经做好截肢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很惊人的是……至少在黑暗中乍看之下,我的手臂已经完好如初,甚至看不出原本是哪里受伤。 「(神剑骑士团内部常开玩笑说这里在进行长生不死的研究……照这样看来,说不定他们说的,也不见得是天方夜谭啊。)」 这个世界有几个专门研究特定技术的都市,其中就属这里的研究成果为人类带来最大的贡献,难怪女神教会每年也会提供许多研究资金给纳鲁斯。 我怀着赞叹的心情整装完毕,向背对我的小彻说: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小彻。谢谢你替我把衣服带来。」 我一开口,小彻就笑着回过头说: 「嗯,不客气。幸好行囊里面碰巧有师父的衣服。是说……」 「?你怎么了,小彻?干嘛一直看着我……」 一想到他可能回想起我的裸体,我的脸颊就不禁发烫起来。 不过,小彻的回答……就某种意义来说,和我的猜想完全相反 。 「啊,嗯。想说师父穿上这身衣服,一下就变得很有师父的感觉了耶!感觉师父终于回来了!哇~~真的是师父呢!」 「…………」 小彻显得欢欣鼓舞,好像我们这一刻才真正再会……是吗,原来我穿着衣服,你反而比较开心啊,我的身材差成这样就对了…… 「咦?你怎么了,师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呢。啊,难不成伤势还没好吗……」 「不,不是那样…………没事。算了……嗯……」 我在回答时,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没关系,这种脂肪对骑士来说,纯粹是累赘…… 「师父?你胸口痛吗?」 「……就某种意义来说很痛。」 「咦,那就糟糕了!要快去看医生啊!」 小彻惊慌失措,让我也跟着慌了。 「等……等等,小彻!那怎么说都是走投无路时才用的手段!首先要从按摩开始……」 「咦?」 「嗯?……啊……咳咳。」 我终于发现彼此在意的问题完全不同,赶紧干咳两声转移焦点。这时,远方清楚传来某种爆炸的声音,脚下也有轻微的震荡。 我和小彻对看一眼,点头达成共识。总之,先离开这里。 我们走出集中治疗室,依靠小彻手上的提灯光源前进。夜晚的医院果然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小彻像个孩子一样发抖,害怕地抓着我的袖子。 「现在几点啊?是大半夜吗?讨厌,好恐怖喔……」 小彻这种不像勇者的举止,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真拿他没办法。我微笑着凝视小彻,突然,走廊窗户有一道诡异的人影—— 「呀啊啊!」 我——我竟然发出丢脸的尖叫并抱住小彻。可是我马上发现,那是提灯的绿光反射所照出的自身影子。 我放心地轻抚胸口,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小彻说:「嗯,那么我们继续走吧。」然后由自己率先打头阵—— 「师父,难不成你其实很胆小吗?」 「唔唔。」 我停下脚步,神情僵硬地回过头说: 「你……你在说什么啊,小彻。我怎么可能害怕……」 「不过,你刚才很明显地心虚了……」 「乱讲,我才没有……大概是还有其他我们看不见的人在吧。」 「那才真的是灵异现象吧!……师父,你真的不怕幽灵吗?」 「说什么怕不怕的……害怕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也太蠢了,真是的。」 我愤慨地回应后,带领小彻向前走—— (铿锵!) 「呀啊啊啊!」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金属声,让我吓到当场跳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愣了半饷后,小彻用有些坏心的语气说: 「啊,抱歉,师父,是我行李上的金属扣不小心敲到墙壁了啦~~」 「小……小彻……」 我忿恨地看向身后的小彻。他在道歉之余,也苦笑回应我道: 「不过,害怕幽灵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师父。我也很害怕啊,干嘛这样逞强呢?」 「这……骑士害怕不存在的东西,总是有失体统吧。」 「有失体统?我是不太懂啦……可是我很喜欢师父害怕幽灵这一点喔。怎么说,嗯……感觉我和师父更像身处同个世界的人了。」 他的言语和笑容,不知为何害我的脸颊急速发烫。 「……唔。你……你在说什么啊。要……要继续走了,好好照亮走廊啊。」 「啊,嗯,对不起喔。」 小彻走在我旁边,照亮前方的路途。我望向小彻手上那显然很特殊的魔法道具,试图用那盏绽放梦幻绿光的提灯改变话题。 「小彻,你现在也懂得使用这种魔法道具啦?」 「没有那么夸张啦,这纯粹是个普通提灯啊。这种东西在我的故乡也有,况且我也有些旅行的经验了嘛。」 「这样也很了不起了。」 我称赞谦虚的小彻,但他似乎不太懂我在称赞他什么,满脸问号。 实际上,如果是一般的红光提灯也就罢了,这种色彩特殊的室内提灯,通常牵涉到魔法作用,操作起来比普通的提灯复杂。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小孩有办法使用,真的很了不起。说不定,小孩子比较容易习惯使用这些东西吧。 我们就这样在走廊前进了一段时间,却完全没有碰到任何人。我们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颇具规模的医院,病房的数量很多,但好像没多少住院患者。 我专心聆听着不时响起的小小爆炸声时,小彻也主动向我攀谈。 「会不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去避难了,就只有我们来不及逃呢?」 「看来是那样。不过,好像也不是城镇规模的灾害。」 偶尔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街道并没有特别混乱的样子,城市内也仍点着灯火。 我们纳闷地往出口方向走着,但就在走过走廊转角后,突然遇到了其他人。 「「「!」」」 双方都大吃了一惊,不禁各自向后退开。 「(看来我的直觉变迟钝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被提灯照亮的人物。对方是身穿白衣的高瘦男子,留着一头黑色头发,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吧。有着一张端正的相貌,在眼镜后方的瞳孔隐含着伶俐知性的神采—— 「咦!」 ——当我观察那名男子时,他突然压低重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我怀里! 「呜!」 我想要立刻拔剑迎击,但可能是身体知觉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手部反应速度比我想像中的还慢。白衣男子轻喝一声,趁机往我腹部递上一掌! 「喝!」 「呜……!」 我立刻后退减缓冲击,但身体还是受到超乎预期的伤害。冲击的劲道扩散到体内,使得意识也跟着涣散。我被打退以后,勉强跪在地上保持清醒,但我实在无法马上起身应战。 「师父!」 「(虽然我是被偷袭的……但这家伙不可小觑!)」 我凭着朦胧的视觉凝视前方,看见白衣男子已经开始采取下一个动作。他以虚幻的身法逼近,我想警告小彻不要掉以轻心,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但不用我提醒,小彻早已凝神戒备男子——敌人的动静。对方在走廊地板上用力一踏,顺势——就跳上了墙壁,并跑在上头冲向小彻。 「什么!」 敌人的行动远超出想像,小彻的反应也慢了半拍。此时,白衣男子正要运劲挥舞手刀攻击,但是—— 「喝啊啊啊啊啊!」 「!」 ——小彻举臂乱挥,纯粹是靠蛮力仓促接招,根本称不上防御。但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的发挥了作用。 小彻的手臂完美挡开了敌人的手刀。 「——唔!」 即使是精通武术的高手,遭受勇者小彻超常力道的挥击,也无法做出防御或受身动作。白衣男子的手臂被大力挡开后,身体也被顺势弹飞,背部用力撞上医院坚硬的墙壁。 「唔……咳……!」 男子咳出唾沫,受重伤的右手也疲软下垂。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继续摆出临战架势。 不过,我也同样不能应战,小彻又要分神关注我,情况非常胶着。 小彻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此时白衣男子分别看了我和小彻一眼,接着 伸手调整镜框,啧了一声,并低语道: 「啧……运气真差。目的都达成了……想不到你们会醒来……真不愧是绫的……」 「?」 男子嘀咕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和我们对峙一阵子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反正再打下去也没意义……那么……!」 「啊!」 在小彻惊叫一声时,对方早就像是消失在黑暗之中般,飞快转进他前来时的转角逃跑。 本来还想追击的小彻,一想到我还在这里,就又跑回来了。成为他的负担让我很过意不去,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独自追逐身分不明的高手。 小彻搀扶我站起来,等呼吸调整好,我便示意他可以放手了。敌人的格斗技术很厉害,只不过那是专门剥夺对手战力,而不是给予伤害的技术。事实上,我的身体除了刚才的晕眩,几乎没有残留其他伤害。 事件告一段落,小彻困惑地问: 「我……我们刚才是不是被医生攻击了啊?」 「是啊。」 「那个医生……好厉害喔。」 「是很厉害。」 「…………」 「…………」 「师父,该不会这个世界的医院,都是这样吧——」 「怎么可能啊。」 「也对。」 小彻腼腆地抓了抓头。真受不了他……不过,我也一样搞不清楚状况。 我和小彻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再次展开探索。反正继续在这里逗留也不是办法。 这次,我们更加谨慎探索。大概就在过了几分钟之后吧。 在黑暗中探索很耗心神,连我的注意力也开始稍稍涣散了。 蓦然,有个白色的东西从走廊深处逼近而至。 「……唔!」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但小彻似乎透过勇者的优异视力,看清了那个白色的东西。他回过头跟我说:「啊,好像又有医生来了喔!」 我立刻恢复正经表情,点头回应小彻。 「看来应该是医生没错。有监于刚才的经验,千万别掉以轻心——」 「师父,你刚有吓一下吧?你以为是幽灵吧?」 被他发现了。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对方来了,小彻。小心一点。」 「啊,嗯。」 小彻转身面对前方。不久后,我终于也看清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一个手持白光提灯的白衣人,看来是一个女医生。年龄大约……二十五到三十岁吧。远远都能一眼看出她有一副曼妙身材,还有一头及腰的栗色卷发。 对方以小跑步接近我们,五官的轮廓也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要是撇开那品味不佳的口红,她在我至今见过的美女中拍得上前五名、而且她的表情,不像那个男医生充满敌意。 她一看到我们,就惊讶得瞪大眼睛。 「想不到……你们居然清醒了?可是,这到底是……」 呼吸有些急促的美女,用一种很意外的语气询问我们。我和小彻对看一眼,点点头回应对方。 「我们刚清醒,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是谁?」 听了我的疑问,美女医生愣了一下。接着,她恍然大悟地回答我们。 「啊,对,你们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和我碰面。我负责治疗你们三四天了,不小心就把你们当成熟人看待。」 「三四天?咦?我们睡了这么久?」 面对吃惊的小彻,女医生带着温柔的微笑,刻意蹲下来迎合他的视线高度,想要和他握手致意。 「没错,勇者彻·三上。你们的事情我很清楚,是法迪欧、路乌、莎克雅……还有女神教会本部的成员告诉我的。」 「?教会本部?」 这句话让我觉得不太对劲,不过她和小彻握完手之后就马上起身,轮流看向我们的眼睛,然后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这座『纳鲁斯教会医院』的院长,绫·海尔默斯,请多指教。」 既然是教会医院——也就是说,这里是女神教会的直属医院,那我就懂了。教会特别重视「女神之力」和「祈祷之力」的教义,所以教会医院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很适合用来收容勇者和他的伙伴。 女医生完成自我介绍,我也展现出肃穆的态度说: 「请多指教了,院长。我是——」 「啊,你不必自我介绍没关系,赛西莉亚。我想你们的疑问应该和高山大臣一样多,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现在的情况远比你们想像的更紧迫呢。」 「「啊,是。(……啥是高山大臣?)」」 院长转身带着我们走,并没有解除我和小彻的疑问。我们默默跟在她身后,她也没有解释状况给我们听,反倒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 「赛西莉亚和小彻,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其他人呢……」 「啊……那个,我们刚才被一个医生攻击……」 小彻怯生生地报告状况。实际说出口才发现这件事听起来满蠢的。 但院长却是一脸严肃地沉吟道: 「医生……难不成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瘦皮猴?」 「啊,是的,没错。」 「唔嗯……这样啊。看样子是确定了……」 「「?」」 院长似乎了解了什么。她继续提出问题,看起来没有打算解决我们的疑惑。 「那么,你们都没有碰到其他人吗?」 「不,并没有碰到……」 「这样啊……对了,赛西莉亚,你的身体没事吧?」 「?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啊……?」 「这样啊,嗯……」 「呃……请问怎么了吗?」 院长沉思的模样令我心生不安,我试着询问她,接着她有些焦急地回答: 「啊,没有,其实你才治疗到一半啦。刚好发生了『事件』,我就暂时中断治疗到『现场』观察情况,所以我担心到坐立难安大臣啊。」 「(为什么要在语尾要加上大臣啊?)啊,原……原来如此。确实,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完善,也行是躺太久的关系吧。不过手臂的伤口也复原了,应该不要紧。」 「嗯?也没有贫血大臣吗?」 「(这种大臣谁敢把政事交给他啊!)呃……听你这么说,我确实觉得脑袋好像有点沉重……」 「我想也是,实际上我才正要替你输血,没事才奇怪呢,但照理说你的症状应该要再更严重才对……嗯……希维尔家……还真是不同凡响大臣啊……」 看院长又陷入沉思,老实说我非常不安,我擅自拔掉像是输血针的器具,果然是错误的判断吗?但胶囊也明显停止运作了…… 没什么比医生的沉默更可怕的了。我紧张得忐忑不安,接着,院长严肃地转身面对我说: 「赛西莉亚,我想替你检查一下……」 「好的,任何检查都行,请吧。」 「那好,赛西莉亚……请你原地转三圈,大喊『性欲旋涡!』。」 「好的!那么我马上开始转圈…………等等,这是什么检查啊!」 「很好很好,还满喜欢跟着要宝的,但不肯做到最后大臣……」 院长神情严肃地做笔记,我和小彻完全傻眼了,她却莫名一脸爽朗地笑着说: 「好,赛西莉亚!这下我掌握你的身体状况大臣了!」 「「怎么掌握的啊!」」 院长的面容夹带些许倦怠神色,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两次,接着说: 「那么两位,我们先赶路吧。毕 竟这里几乎称得上迷宫大臣了,走起来很不方便……虽然这是我以前自己改装的就是。」 说着,院长便自顾自地踏出脚步。 我和小彻在她身后悄悄对看一眼,并各自叹了一口气。我们同时以她听不见的音量说: 「「(糟糕,感觉她就是个很麻烦的人物啊……!)」」 事后回想起来,我们的预感可说是完全猜中了。 * 之后,我们在摸黑探索的过程中听完院长的说明,得出以下的结论。 和该隐决战后,我们碰巧被莎克雅搭乘的马车所搭救。而似乎是基于勇者团队的特殊身分,我们就被送来这间教会直营的医疗设施,「纳鲁斯教会医院」。 而事前接到教会联络,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的院长,则立刻替我们进行医疗处置。 话虽如此,体质异于常人的勇者,除了静养外也没有其他医疗手段,因此院长真正治疗的只有我和梅路克斯。幸好,梅路克斯的内脏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住院隔天就恢复意识,也多亏院长卓越的医疗技术,已经恢复到能正常生活的程度了。只是…… 「你才是最大的问题啊,赛西莉亚。」 院长说着便皱起眉头开始解释,仿佛在责备我一样。 据说,我的伤口被极为锐利的攻击挖开。不过幸好伤口断得很干净,光靠纳鲁斯现代的魔法医疗就能轻易再生了。 但是,最麻烦的是我的血型。 「你的血型是超稀有大臣啊。」 院长略微亢奋地开始进行说明。她的说法太过专业,老实说,有九成我都听不懂。总之,简单来说,就像她一开始讲的那样,我的血型真的是罕见至极。 听她这样讲,我才想起小时候好像在希维尔家听过类似的说明。只是我以前没有过需要输血的受伤经验,所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总之,就算是拥有尖端医疗科技的纳鲁斯医院,也很难找到符合我的血液。院长先施以急救和增血药保住我的性命,再用一种名为「假死魔法」的技术大大压抑我的生命活动,让我在调到血液前先休眠。 等到血液调度完成,终于要替我输血的时候——就发生了目前的异变(?)。 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小彻慌张地询问院长一个问题。 「请等一下,这……这么说,师父现在处于贫血的状态罗?」 小彻担心地看着我,院长则是叹了一口气回应他。 「没错……只是,似乎是受到『事件』影响而解除假死状态的赛西莉亚……比我想像的更有精神大臣。」 院长有些纳闷地观察我……这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就编了一个借口说自己身体有点累,接着她又长叹了口气说: 「关于你的现状,我是有想到几个可能性。然而透过刚才的检查,我最有自信的假设也被推翻了。」 「那种检查到底能看出什么啊!」 院长不理会我,扭扭脖子,疲惫地说道: 「现在这样,我也只能说『你真不愧是希维尔家的人』。」 「你真的是优秀医生吗!」 我很清楚不该怀疑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但这个女医生实在太可疑了啊! 她嘟起嘴巴,好像很不能接受我这种说法。 「你很没礼貌耶。别看我这样,我好歹是这间大医院的院长喔。」 「这……这倒是……」 「不过,现在这里和废弃医院没啥两样就是了。你们看,除了你们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对吧?如你们所想大臣,这里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工作人员和患者啦!哈哈哈!」 「「这哪里好笑啊!」」 我和小彻的疑心飙到最高点。小彻冷眼询问: 「绫小姐,你该不会是蒙古大夫大臣吧……」 小彻的发言,换来了院长困惑的回应。 「嗯?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大臣啊。」 「「竟然对别人的大臣发言就有反应!」」 我们错愕不已。此时院长突然笑着说她是在开玩笑……这个人是怎样,也太麻烦了…… 「唉,也难怪你们会怀疑啦。实际上,这间医院最近主要在进行技术研究。病房是还留着啦,不过成员基本只有我和助手,还有几名打杂的打工人员。平常我们没有收容病人,除非是你们这种特例。所以,你说我蒙古大夫大臣,我也没办法否认啦。」 「「是喔……」」 「但是,我在医疗业里算是小有名气的天才医生喔,你们也许会觉得我在自卖自夸就是了。这点是值得信赖的大臣。」 「「这样啊……(这个人对「大臣」的用法好随便喔……)」」 我和小彻以一副不知道是相信还不相信的口气回应。实际上,我的手臂也在短短几天内就复原了,或许她并没有吹牛。 最后,我们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现在有两个更重要的问题。 其一是院长刚才不时就会提到「事件」一词,也就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个则是…… 「那……那个,小绫阿——小绫姐姐。」 小彻中途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迅速换了一个敬称向院长攀谈。 院长回头问:「有什么事吗,小彻?」那表情开心到很诡异的地步。小彻他……鼓起勇气提出我一直不敢说出的疑问。 「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才出得去啊?」 「…………」 面对小彻的疑问,院长突然停下脚步不说话。我们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其实,小彻的疑问是其来有自的。就算这里原本是大医院,我们聊了这么久还走不到出口,未免也太奇怪了。 这种情况不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种,院长出于某种目的,故意带我们绕远路。 第二种,现在发生的不明事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第三种……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我们最不愿相信的残酷假设…… 「「「…………」」」 我们三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极为沉重的气氛。 也不晓得过了几秒。 院长先俐落舞动白袍,再优雅拨起那一头美丽的长发。她的眼神充满知性的光彩,艳丽的嘴唇缓缓张开……严正地告诉我们事实真相。 「我迷路大臣了。」 「「你迷路大臣啦!」」 我就觉得会不会是那样!在我和小彻在闲聊的过程中,就确信她一定是迷路大臣了!不过,听到她亲口证实,果然还是会很震惊啊! 院长心虚地撇开视线,额头上冷汗直流。 「……最近我的健忘大臣有点严重大臣……啊,不对大臣。嗯,这一带我原本就不太常来大臣大臣大臣……」 「你动摇的程度和『大臣』使用次数成正比啊!」 「好……好了,闲话休提,我们快点赶路大臣吧!」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希望的啊!」」 院长被我们的怒意吓到,赶紧走在前头带路,身子似乎也稍微缩起来了。 我们跟着院长,顺便提起另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那么,现在这问医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从现状来判断,我只知道医院的动力系统受到致命的打击……」 「喔喔,赛西莉亚真是聪明大臣啊,了不起。从了解现状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你掌握了将近九成呢。」 「是吗?」 看样子情况也没有我想像的严重。院长接着说道: 「这座城镇的医疗设施呢,除了以公共的魔 法动力供给电力,大多还附有预备的动力炉。刚才这两个都被破坏,结果就变成这样大臣了。」 院长张开双手,示意这一片黑暗的情况。 「干出这件事的,好像是我的助手,就是那个攻击你们的人。听你们形容的特征,他应该就是风金·史克鲁。」 「那个男子……就是犯人……」 听我喃喃自语,院长点点头说: 「他这么做是想趁乱夺取研究成果吧。而且,地下的研究区域似乎也被他捣乱了。」 「咦,是吗?这还真是……」 我严肃地回应院长。然而人类之间的纷争,看来不在我们能处理的范围内。 得知事件始末后,我发现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必是我们在出乎意料的情境下醒来,才擅自把情况想得太严重。 小彻似乎和我有相同的见解,之前再怎么开玩笑,他也没有解除「最根本的警戒」,但现在终于放松戒心了。 我们的步调开始放缓,院长稍微补充说明。 「啊,不过听你们的说法,我猜他可能有事要找昏迷的你们吧。毕竟他行进的方向没有任何研究资料,而且和出口的方向相反。他那么能干的人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 事情变得越来越可疑了。那个明显充满敌意的青年,有事要找失去意识的我们…………我不敢抱持乐观的想像。万一我们没醒来,会怎么样呢? 小彻的脸颊有点抽搐,他抬头仰望着我,说出一段乐观的看法,听来像是要安慰自己。 「不……不过,我们也平安无事嘛。况且优秀的人才,也有可能迷路啊……对吧?」 「啊,是啊……有道理。」 我也用僵硬的微笑回应小彻。没必要太过悲观。不要紧,光听院长的解释,我们纯粹是被医院内部的事件牵连,这件事本身和我们完全无关—— 「啊,对了对了。」 ——院长轻拍一下手,仿佛想起某些附带的小事情。 「这起事件啊,法迪欧和路乌好像也有参与其中喔。不知为何,他们好像在全力协助我的助手呢。」 「「——」」 我们赫然停下了脚步。 院长看到我们的反应,也收敛起笑容……她的额头渗出汗水,一脸非常过意不去地说: 「呃,另外……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他们目前四处捣乱,意图逃亡,整个纳鲁斯出动所有警力,不惜用上暴力手段也要逮捕他们归案……」 「…………」 「请问……我们是不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大臣……?」 院长抓抓脸颊,询问我们意见。 我和小彻先对看一眼。 接着喊出轰动整座医院的怒吼!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希望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面的话当我没说。 我们依旧不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前日谭 法迪欧·梅路克斯的受难 【医院袭击事件的两天前】 「……好痛!」 侧腹的痛楚扩散到全身,使躺在床上的法迪欧·梅路克斯因而惊醒。 疼痛不已的他,听到了某个女性温吞的声音。 「嗯,早安大臣呀,法迪欧。」 「怎样啦!」 法迪欧正品尝着地狱般的痛楚,对方这样的玩笑语气害他忍不住怒目相向。他捂着腹部,转头观看对方,就发现有一位很合他口味的年长性感女医,正翘脚坐在他面前……不过,即使是法迪欧,也无法在饱受痛苦的状态下发挥他平时的轻浮本色。 法迪欧按住腹部,持续呻吟,但女医生看起来却毫不担心,只是淡然地说道: 「你也太夸张大臣了,我完美的治疗已经结束了喔。」 「……唔……啥?……你在说啥……呜……我还痛到全身……发麻……啊……」 法迪欧即使痛到神智不清,仍是勉强瞪着那个女医生。 美女医生笑着对他说: 「喔,为了叫醒你,我刚在你的腹部通了一点电啦。」 「你的回答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差劲啊!」 法迪欧暂时忘掉痛楚,全力吐嘈。女医生咯咯笑道: 「嗯,有精神大臣就好。」 「是啊,真的是还好我很有精神!就算电流不足以致死,我也可能痛到休克致死啊!」 「啊,我太轻忽大臣了。」 「这是哪门子差劲的大臣啊!可恶,竟然碰到这么烂的蒙古大夫!」 「你很没礼貌耶。多亏我完美的医术,才会连差点就足以致命的电击也杀不死你啊。」 「啊,这……这样啊?呃,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感谢——感谢你个屁!你是怎样啦!说啊!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叫醒我啊!」 「喔,因为现在必须让你尽快清醒。」 看到女医生认真的表情,聪明的法迪欧也迅速察觉事态不单纯。 「是……是喔。是因为现在这间医院面临紧急情况吗……」 「喔喔,真敏锐大臣。」 女医生点点头。「果然是这样……」法迪欧在猜测获得了印证后,也严肃地点头回应。他重新仔细观察周围,这才发现四周完全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也许其余病患都去避难了—— 「我说你啊,去帮我买个面包回来吧。」 「谁管你啊!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杀人未遂的理由!你有毛病吗!你脑子有毛病吗!」 「因为我和助手忙着研究和调度特殊血液嘛。拜托你了,跑腿大臣。」 「不要叫大病初愈的人当什么奇怪的大臣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真的,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那个小鬼和呆板女骑士呢?还有使魔呢?」 「啊……那是憧憬勇者的你,在昏睡状态中梦到的人和冒险。很遗憾的,现实生活中的你是我的跑腿大臣。」 「不,这现实也太可悲了吧!这什么梦结局啦!别闹了,快认真告诉我现状到底——」 法迪欧话才说到一半,女医生就露出莫名自负的笑容,伸手使劲摸向法迪欧的腹部。大吃一惊的法迪欧正要大叫,女医生却抢在他尖叫前问道: 「还会痛吗?」 「——咦,不会……耶?」 法迪欧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让女医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之后女医生站起来,潇洒地背对着病房,挥手离开。 「那你就出去做点复健,顺便买个面包来吧,跑腿大臣。」 「咦?啊,呜……啊,好……我……我知道了……」 法迪欧茫然目送女医生的背影,无意间接受了跑腿的要求。 * 法迪欧心不甘情不愿地换回便服,走出病房。光看走廊的格局,就知道这里是一座大型医院。奇怪的是这里几乎没有人。法迪欧也不明白这是为何,反正这里和废弃医院没什么两样。 「(那个女医生在叫我跑腿前,应该还有很多事要跟我说明才对吧……)」 法迪欧傻眼地站在原地,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算要帮忙买面包,也不知道出口在哪。 「居然连个导览图都没有……真不亲切的医院啊。」 法迪欧忍不住抱怨。但呆站在这里没也用,于是他打算随便逛逛—— 「咦?法迪欧先生!」 ——这时,他碰巧遇到一位从走廊转角过来的绿发女孩。法迪欧看到那个熟识的面孔,有些惊讶地笑道: 「喔,这不是莎克雅吗!」 对方是莎克雅·鲁恩,曾经长期关照法迪欧他们的旅馆老板的女儿。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咦?啊,对喔,毕竟那时候法迪欧先生和赛西莉亚小姐都昏迷了呢。」 「?那时候?」 「是的,昨天我搭乘马车时,巧遇伤痕累累的各位。」 法迪欧不解地歪着脑袋,莎克雅稍微替他解说现状。 据说,小彻在战后背着法迪欧他们走上大道,偶然被莎克雅搭乘的马车拯救,送来这座纳鲁斯教会医院接受治疗。 法迪欧点头称是,却也向莎克雅请教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那么,你怎么会搭乘马车来这里?」 「喔,其实我在参观学习世界各地的旅馆。当然,我是利用比较安全的交通工具旅行,和各位不一样就是了。」 「是喔,你还真大胆呢。」 「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旅馆和维利尔村的发展嘛。」 「……你来这里,还有另一个主要的理由吧?」 法迪欧以调侃的笑容询问莎克雅,脸红的莎克雅撇过头,轻咳一声。 法迪欧又问了一次。 「所以,你今天是来探望小彻的?」 「啊,对——」 莎克雅流露纯真的笑容开朗承认。不过,她马上发现法迪欧话中有话,改用经营旅馆培养出来的客套笑容回答。 「我是来探望大家的。」 「就当是这么回事吧……那么,小彻和赛西莉亚的病房也在这附近吗?」 「啊,原来你还没有见到他们吗?请往这里走。」 语毕,莎克雅带领法迪欧前进。法迪欧乖乖跟着走到一间病房前,那里离他的病房并不远。莎克雅轻敲房门,确认里面没有反应后,说一声「打扰了」拉开房门。 法迪欧也跟着莎克雅进入病房内,然后看见小彻和自己一样睡在简朴的病床上。 看到小彻安稳熟睡,法迪欧脸上不禁浮现放心的笑容。他发现莎克雅带着心感温馨的眼神看着自己,赶紧将视线从小彻身上移闲。 「摇……摇钱树没事,真是太好了。」 「呵呵,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法迪欧被莎克雅反将一军,哼了一声。 他和莎克雅一同走到小彻床边,仔细观望小彻的状况。小彻的气色不错,看上去真的像单纯在睡觉。莎克雅望着小彻的脸庞说道: 「根据绫小姐的说法,小彻先生只是精神消耗过度而已,不必太过担心。」 「绫小姐?喔,你是说那个女医生啊?」 「啊,是的,就是那个开口闭口不离大臣的人。」 「嗯,是她没错。」 光听这种说明,大家就心照不宣,让法迪欧很佩服那个院长的鲜明性格。此时,莎克雅替小彻盖好棉被,又说: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过,技术却很高超喔。」 「我想也是。老实说,我腹部受的伤,一般是不可能在一两天内就复原到这种地步。」 「是啊,我有看到她治疗法迪欧先生,真的很厉害呢。」 「是喔,真的这么厉害啊?」 「对啊,真的很厉害……尤其是后半段的补救措施!」 「补救措施?意思是前半段有致命失误就对了?是吗!」 莎克雅噙着泪水,避重就轻地说: 「……法迪欧先生,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 「不……不过,那个医生好像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喔。助手说,她以前被称为『医生的医生』呢。大家都说纳鲁斯的医疗人员患病,送到她手上准没错。不过,她现在基本上只专注于研究而已。」 「是喔。」 「而且女神教会不惜提供这整间大医院给她当研究场所,代表她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教会啊……」 法迪欧的表情无比纳闷。一直看着小彻的莎克雅没有留意,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那么,我们去看赛西莉亚小姐吧。」 莎克雅说着便回过头来,法迪欧的表情也恢复严肃。 「话说回来,那家伙没事吧?她受的伤是我们之中最严重的吧。」 莎克雅步出走廊,用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回答。 「是啊,伤势本身在绫小姐的治疗之下,几乎完全复原了。」 「喔喔,那太好了。」 「只不过……」 「?」 莎克雅沉默不语,所以法迪欧山只能默默地跟着她行走。赛西莉亚的房间和小彻不同,离这里十分遥远。而实际抵达赛西莉亚的病房时,可以看见房门的构造很森严。这让法迪欧更加体认到躺在里面的病患伤势,比自己和小彻更加严重。 莎克雅在房门前说: 「赛西莉亚小姐的血型很特殊,似乎不容易调度……」 「喂喂喂,没问题吧?」 「啊,是的,院长目前先用『假死魔法』将她的生命活动压抑到极限,来替她延续性命。她就躺在这间病房里静养。」 说着,莎克雅稍稍面露下定决心的模样打开房门——身穿住院服的赛西莉亚,就躺在一堆医疗器具围绕的特殊病床上。另外—— 「咦?奇……奇怪?」 莎克雅困惑道。法迪欧也开始警戒起来。 里面有一个法迪欧没见过的人。 清瘦高挑的白衣男子俯视着赛西莉亚。法迪欧立刻察觉对方可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不敢放松警戒。 因为俯视赛西莉亚的那名男子,眼神流露出冰冷深沉的光芒,就连黑色的浏海和眼镜都隐藏不住—— 「喔,莎克雅小姐,你好。是来探病的吗?」 ——随后,他回过头来打招呼,端正的面容浮现了诚实笑容。那双眯细的温柔双眼中,毫无法迪欧刚才感觉到的危险要素。 「(是我看错了……?)」 对于看人还颇有自信的法迪欧,不太能确定自己对这个男子的印象。至少,他现在的笑容不带欺瞒和恶意。 法迪欧不讲话,莎克雅则和对方打招呼。 「风金医生,你好。我们是来探望赛西莉亚小姐的,请问你是……」 「喔,其实我也和你差不多啦。毕竟现在也没有其他治疗赛西莉亚小姐的手段了,所以我来确认『假死魔法』有没有在正常运作……对了,这一位是法迪欧先生吧?初次见面,我叫风金。」 对方向法迪欧攀谈,难得会对一个男人紧张的法迪欧说: 「啊,你好,我是法迪欧。呃……多谢……关照?」 「喔,不会不会。我纯粹是院长的助手,请向院长道谢就好。」 助手风金露出俊美的微笑自谦。法迪欧总觉得有点别扭,于是撇开视线,转移话题。 「那种体力破表的女人,不用常来探望没关系啦。是说啊,那家伙就算血液不足,也可以靠气势爬起来吧。」 「哈哈,你很信赖赛西莉亚小姐呢。」 「咦?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法迪欧觉得无趣地抓了抓头。他直觉认定对方是他不擅长应付的类型。法迪欧也知道自己多少在嫉妒这个帅哥,但他还是很不喜欢对方。 风金大约也察觉了法迪欧的态度,他笑着说:「我必须先走一步了,因为院长实在很会使唤人。」说完就走过法迪欧他们身边,离开病房。 法迪欧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他叹了一口气,小声说: 「面包不会叫他买喔,大臣女医……」 「面包?」 莎克雅不解地反问,但法迪欧也不想说明,没有回应问题就直接走近赛西莉亚的床边。沉睡的赛西莉亚没有绑起头发,身上当然也没有穿着骑士装备。奇特的是,她看起来就像一名年少的弱女子,使法迪欧忍不住皱起眉头。 「(是怎样啊……本来想趁机揉她胸部的……都没兴致了。况且,这个洗衣板骑士,也没胸部给我揉嘛…………)」 莎克雅偷看法迪欧的表情笑道: 「你很担心吗?」 「啥?谁……谁担心啦!要是没有这家伙,我就能和教会一拍两散了,反倒乐得轻松自在呢……………………呃,不过,她是我和小彻的优秀保镖,要是她不在,也会有些伤脑筋就是了……」 「嗯,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唔……」 法迪欧不再看着莎克雅,转身离开赛西莉亚身旁。他和风金的想法相同,觉得继续留在这里探病也没意义。 法迪欧打开房门正想离开,却发现莎克雅没有跟上来。「你不走吗?」法迪欧说完,莎克雅回答:「啊,因为我想帮她擦擦身体。」法迪欧平常在这种场面肯定会开几句黄腔…… 「……好~~我知道了。」 难得没这种心情的法迪欧,乖乖地独自离开了房间。 「……真是倒霉透了。」 和莎克雅道别后,法迪欧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出医院迷宫,来到外面早已筋疲力竭。 「那间医院干嘛盖得跟迷宫一样啊……」 那里不只本来就是一间大型医院,走廊的角度和各处还有充满恶意的复杂设计,害得法迪欧在相同的地方转了好久。莎克雅走起来毫不费力,显然事先了解路径就轻而易举了,但刚清醒的法迪欧实在没那个时间去理解。 疲惫的法迪欧凭着医院附近的市镇看板,先是朝商业设施集中的中央繁华街前进。 法迪欧漫步观察四周,发现这里有许多医疗设施,不愧是被喻为「尖端医疗技术开发特区——纳鲁斯」的城镇。除了医院和诊疗所,还有各式研究机关和制药公司散布各处。 以白色为主的市容,在晴朗到令人火大的艳阳照耀下,弥漫一股无比干净的清洁氛围。 街上的行人也多半明显是医生或研究人员,法迪欧很佩服世上竟真有这样的都市。他也造访过其他研究专门领域的都市,但那些地方的环境可没有纳鲁斯专业得这么彻底。 「(是很厉害没错啦……只不过这样看来,似乎无法期待这里有美食啊。)」 赞叹中还夹杂着不满,才是法迪欧的真心话。 这里明明被称为医疗市镇,却莫名缺乏生命力和生活感,和「活力」如此无缘的城镇也算罕见了。四周有各式大医院林立,却很少看见居民往来。 「(其他地方也和那个女医的医院一样,专门朝研究方向发展吗?)」 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法迪欧,在漫步的过程中看到有如象征了这个疑问的事件。 「咦?这里不接受外来诊疗了吗?怎么这样啊… …」 一位似乎是来自远方的中年妇女带着老人,在医院前面很吃惊地说道。 外观看似医生的男子,则冷漠地回应对方说: 「是的,我们上个月就转成研究新药的设施了。」 「呃……那我们的主治大夫歌特医生……」 「歌特医生也在进行研究工作。」 「可……可是,我父亲是特殊…………啊,歌特医生!」 突然,中年妇女叫住门内一位走过庭园的壮年医生。对方似乎就是歌特医生。 法迪欧不经意停下脚步,观望那位歌特医生的反应…… 「咦?歌特医生?医生!」 「…………」 对方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把头撇回前方就走了。此景让法迪欧也稍微愣住了,但他也莫可奈何。 中年妇女在失望之余,仍继续拜托医生,但医生还是不改冷漠的态度。最后,中年妇女似乎决定去其他医院,无精打采地带着老人离去。 见证整件事情始末的法迪欧重新打起精神,离开现场,内心非常不是滋味。 「都会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真讨厌。」 他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解嘲,心中的郁闷也没有散去。 不过,一直在意陌生人的事情而弄得心情不好,也没意义。法迪欧逼自己转换心情,然后想起了女医生请他帮忙买面包的要求。但是,这也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 「干脆在街上逛逛,找找禁忌魔法的魔导书……回程顺便去面包店吧。」 主意既定,法迪欧再次在街上前行。 到了中央繁华街,法迪欧发现那里是个比原本悲观的预期再热闹一点的地方。至少,纳鲁斯独特的「冷白」低调了许多。然而,四周「干净」与「淡薄」的印象仍然挥之不去,使法迪欧不禁轻啐了一声。 「(我真是受够这种严肃的鸟空气了,恶心死了。)」 往事浮现心头,令法迪欧陷入暗淡的情绪中。他甩头抛下过往,决意专心寻找魔导书。 法迪欧从以前就很擅长找东西。一方面纯粹是他观察力敏锐,另一方面是父亲说他「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才能」得天独厚。老实说,现在父亲的评价已经没意义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具有这种特殊性质是事实。 「(才离开密米尔魔法学校没多久就遇到一直深感兴趣的「勇者」,这也太巧了。)」 法迪欧有点觉得自己的特质太夸张了。但是…… 「(不过,我最想知道的答案,至今还是完全没有头绪……这才能也不太可靠嘛。)」 法迪欧自嘲地笑了,并试着查访各处的古书店。 由于这里是医疗市镇,古书店多半贩卖医疗书籍,几乎看不到魔导书。可法迪欧却莫名确信这里一定有禁忌魔法的魔导书。当然,这个确信也没什么合理的根据就是了。 法迪欧在街上走了一阵子,偶然走到餐饮街,发现了一颗很眼熟的橘色毛球。那家伙到处乱飘,不晓得是不是被食物的味道吸引了。 法迪欧大叹一口气,一把抓住那颗奇妙毛球的脑袋。大吃一惊的毛球用力转身,整个身体几乎扭到快变形了。 「华、华、华低欧!毫咬喔!」 「巧你个头,你不好好照顾同伴,还跑出来逛街啊。」 法迪欧说着放开手掌,那颗橘色的毛球使魔——路乌生气地骂说:「没礼貌!」 「路乌身为勇者的使魔,怎么会不担心各位呢!担心归担心……到达这里以后,路乌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再来也只能享受观光、美食、美容和购物而已啊!」 「你弃濒死的同伴不顾享受成这样,也太过分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这误会大了喔!路乌是想缓解焦急的心情……才不得已尽情玩耍的啊!咕噜!」 「你刚刚还趁机吞下口中食物吧!你在吃什么!你花谁的钱在吃什么啊!」 「……怎么?伙伴全数昏迷时,元气十足的魔物用一点借来的旅行资金犒赏自己,独自到街上享用一下有名的高级甜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到我都傻眼啦!你学人家职业妇女周末旅行喔!你果然是在尽情享受观光嘛!」 「路……路乌是要排遣焦急的心情啊……」 毛球心虚地撇开视线,嘴角还沾着巧克力。法迪欧嫌弃地说了声「真是的……」之后,想想路乌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告诉路乌自己正在复健,顺便找魔导书和帮忙买面包。「路乌也要帮忙!」路乌可能多少怀有罪恶感,自告奋勇主动帮忙。其实法迪欧觉得路乌很碍事,但还是答应路乌同行。 果不其然,路乌看起来对寻找魔导书没什么兴趣,法迪欧只好被迫暂时陪路乌观光。 老实说,法迪欧认为观光很无聊。至于路乌呢…… 则是看了太多纳鲁斯教会的华丽彩绘玻璃,大声嚷嚷:「路乌的眼睛充血啦!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啦!」 还大啖纳鲁斯周边的特产蔬菜「桑茄」,结果弄得嘴边一片腥红,恐怖的模样还在镇上引起了骚动。 最后,法迪欧以为路乌终于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却开始进行一些很烦人的评论:「纳鲁斯缺乏鲜艳的色彩!应该再多点红色和黄色才对!」 这时法迪欧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抓起毛球去找魔导书。 路乌一脸不满地陪法迪欧逛书店。才走没几家,连路乌的抱怨都还没说完,他们就找到禁忌魔法的魔导书了。 法迪欧一派轻松地拿起魔导书,路乌也惊讶地目瞪口呆,丧失了刚才的怒意。 「咦?咦?禁忌魔法的魔导书,是这么容易找到的东西吗?」 「嗯?啊,不,其实这很稀少喔。这种书缺乏实用性和可信度,价格并不昂贵,相对的现存数量也不多。不过呢,我一直满容易找到的就是了。」 「是……是喔……路乌觉得好扫兴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好,快点去结帐吧——」 当法迪欧正要前往柜台,就在后方书架发现熟悉的面孔。 「咦,那是风金吗?」 「嗯,的确是风金助手呢。」 他们看到的是身穿白袍和戴着眼镜的高挑黑发帅哥。 法迪欧觉得在这种地方碰头很稀奇,不经意观察起对方在做什么。风金似乎没看到他们,在后方凝视着书架自言自语。 「……研究…………最终…………差不多……正好…………希维尔……伽玛……」 「(?)」 他不时听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字眼,而那道锐利的目光,令法迪欧倒吸了一口气。法迪欧偷偷摸摸地走近他,试图听清楚是在说什么—— (喀!)「——好痛!」 ——法迪欧正要行动时,脑袋却被某个东西砸到,不禁叫出声来。下一秒,风金就转过头,挂着依旧可疑的爽朗微笑走近他们。 「是法迪欧先生和路乌先生啊,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们,真巧呢。咦,你怎么了?」 「喔……没事……」 法迪欧抚摸着脑袋呻吟。他低头看向脚边那个砸到自己的东西…… 「啥?……纳鲁斯观光手册完全版……?……………………」 法迪欧凶狠地回头看着路乌。路乌吹着破口哨,心脏地眺望着远方。 该死的冒失毛球。法迪欧在内心痛骂路乌,而风金则是亲切地向他攀谈。 「啊,法迪欧先生,你手上拿的难道是禁忌魔法的魔导书吗?我听路乌先生和莎克雅小姐提过… …唉呀,想不到真的存在呢!我对禁忌魔法很有兴趣喔!」 风金突然亢奋地凑上前,令法迪欧害羞地抓抓脸颊。 「咦?啊……是吗?」 「是的!可否请你露两手,好让我开个眼界呢——」 「你……你都这么说了,那就……」 很少有人会对禁忌魔法抱持好感,所以法迪欧也难掩愉快的神色。不过,他马上想起自己不信任风金。 「呃……那个,完全学会得花点时间,改天再说吧……好吗?」 「啊,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我会引颈期待喔。」 风金助手莞尔一笑,净是表现出温柔好青年的风范……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法迪欧始终无法完全对他放下戒心。 「那么,我先失陪了。」 风金打完招呼后离开了,法迪欧和路乌结完帐也走出书店。 之后法迪欧默默地准备去买面包。他在路上回想起风金探望赛西莉亚时的表情……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脱口说道: 「……为什么本大爷非得担心那个死板的女骑士啊……可恶。」 「?法迪欧,你说了什么吗?」 「没事啦。」法迪欧随口回应路乌的好奇反问。 过了几秒,他先干咳了一声,再对路乌说: 「唉……真拿我自己没办法。好,我们赶快把面包买一买回医院罗,使魔。」 第二章 新月的记忆 医院袭击事件的隔天早晨。 睡在一般病房里的我起床随意整装完毕后,便离开房间。 「…………呼啊。」 我知道打呵欠有失体统,但我实在停不下由倦怠感而生的呵欠。这也是在所难免,昨天我们在医院迷路了老半天,又到陌生的城市彻夜四处搜索同伴。最糟的是搜索毫无成果……徒劳无功的感觉实在沉重。再加上大病初愈,纵使是我也有点吃不消。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让小彻他们老是看到我失态。我重新提振精神,按照昨晚院长的吩咐,前往医院入口旁边的食堂(但那里并没有职员)。一进去,就看见已经有三个人围着桌子就座了。 我向大家道早安,三人便看了我一眼。其中两个人很有精神,另一个打招呼的语气和我同样疲惫。 「嗯,早安大臣,赛西莉亚。」 「早安,赛西莉亚小姐!」 「…………早安,师父。」 我回应大家,坐上了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位子。在我对面的绿发少女——莎克雅·鲁恩,笑着带领众人开动。 「那么,大家也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吃早餐吧。」 听她这么说,我们也附和开动,各自享用自己的伙食。 但我和小彻的表情依旧阴郁,嘴巴像松鼠一样塞满面包的院长劝我们多吃一点。 「你们怎么了?不用客气啊。教会已经先付过住院费了,伙食费也包含在里面,你们尽量吃吧。虽然这顿早餐是莎克雅做的啦。自从你们住院之后,她就暂时来担任护士大臣了。多亏她的努力,大家才能吃到美味的料理啊!」 「不过,担任职员的绫医生没有理由和我们一起享用就是了……」 莎克雅面露苦笑。接着,她依然苦笑地说: 「虽然不知道我煮的合不合各位的胃口,但我相信自己身为旅馆老板的女儿,料理还算有一定的水准,请你们尽情享用吧。」 「「……谢谢。」」 莎克雅好意相劝,但我们还是没什么食欲。莎克雅露出成熟的笑容继续说道: 「那个……我知道你们担心法迪欧先生和路乌,但一直失意也不是办法吧?听说,你们昨天在镇上四处搜索了一整夜,可惜好像没有任何成果……就请两位当作是为了今后的行动着想,好好吃饭养精蓄锐吧。」 她说了一番早熟的世故道理,我和小彻不禁面面相觑,同声叹了一口气。莎克雅说得没错。我们反省了过后,也开始吃起早餐。 看我们终于愿意进食,莎克雅便从餐桌中央的大碗里,替我们分装生菜沙拉……她如此贤慧,让我有些挫折。而且她煮的荷包蛋很好吃,真的非常好吃。我忍不住说道: 「常见的料理能煮得这么好吃,真是了不起的技术。」 「你过奖了。赛西莉亚小姐应该也会做荷包蛋吧?」 「呃……我会做的鸡蛋料理,顶多是用搅拌的蛋汁煎煮出来的——」 我腼腆地告诉大家。 「——鱼杂汤吧。」 「「「那样才煮不出鱼杂汤吧!」」」 每个人都错愕地凝视我,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莎克雅以僵硬的笑容询问我: 「你……你说的是炒蛋才吧?没错吧?」 「炒蛋?你在说什么啊,莎克雅。将蛋汁倒在平底锅上搅拌烹煮——不是只做得出鱼杂汤吗?」 「不对不对不对!咦?赛西莉亚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是在谈料理吧?不是炼金术的话题吧?」 「当然啊。啊,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我用这种方法,十次有九次能煮出鱼杂汤。」 「这已经是以超高频率发动的神奇炼金术了吧!十次里只有一次会煮出炒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剩下的一次是『螃蟹味噌汤』——是大奖呢。」 「「「什么大奖啊!」」」 其他人又吓到眼睛快脱窗了。院长还尖叫着说:「这绝对跳脱了料理的概念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场谈话牛头不对马嘴,因此我决定专心吃饭。大家都抱住脑袋默默进食,仿佛要忘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和平的用餐时光再次降临,真是太好了。 莎克雅准备的早餐每一道都很好吃,她实在是太贤慧了。大病初愈的小彻也比平时更有食欲,我好不甘心。 可是……莎克雅替我装的沙拉外观就有点奇特了。 我知道自己太幼稚,但我依旧委婉地抓住机会说: 「唔嗯……这个蕃茄,看起来很酸耶。」 我用叉子串起切片的蕃茄说道。莎克雅有些讶异地告诉我: 「是吗?这是当地特产的『桑茄』,是蔬果店的大叔推荐我买的……看起来很酸吗?我认为很好吃啊……」 「搞不好大叔以为你是小毛头,故意把没熟的蔬果卖给你。」 说着,我露出成熟的从容笑意,将叉子上的桑茄送到嘴边。同时,我也挺起胸膛,用训诫语气说道: 「呵呵,看样子你还是小孩子呢。我跟你说,莎克雅。在外地购买食材的时候啊,要好好确认性质、鲜度、熟成度——」 我一口咬下桑茄。 ——没想到这桑茄好吃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应该说,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蕃茄。 我立刻在桌上叩头谢罪。 「真的非常对不起,在下一介骑士根本没资格评论料理。」 对于我的全力道歉,莎克雅伤脑筋地笑了。 「啊……啊哈哈,你这样称赞我,我是很高兴啦。不过,这只是『桑茄』好吃,和我的料理技术没关系,所以请抬起头来吧,赛西莉亚小姐。」 莎克雅充满慈爱的话语,令我感动地抬起头来。 「莎克雅……看来我有点误会你了。其实你是个宜家宜室的——」 「啊,不过,说到会做饭的女孩和不会做饭的女孩,记得小彻先生是喜欢会做饭的吧?是这样吧,小彻先生?」 「——你是宜家宜室没错,但看来也是天生的恶女啊!」 莎克雅拿起餐巾,殷勤擦拭小彻嘴边的茄汁,还对我露出夸示胜利的笑容……可恶,她小小年纪也太有「女人」的风范了吧!这就是社会上一般的女孩子吗!若是这样,那我身为女人的能力是怎么了!还没觉醒吗!再拖下去就太迟了啊! 至于小彻本人,则是没有注意到我和莎克雅之间的火花,不解地温吞反问莎克雅:「咦?我有说过自己喜欢会煮菜的女生吗?咦?」……嗯,这才是小朋友该有的反应嘛。这个叫莎克雅的少女,可能是待客经验丰富的关系,思想远比其他人成熟许多。对我来说,是一点也不令人高兴的那种成熟。 我摆着臭脸食用沙拉。尽管我的吃相粗鲁,却也不得不承认「桑茄」超级美味。 * 「我们现在是来到昨晚没有仔细搜索的中央繁华街了啦……」 在充满活力的商店街里走到一半,我无奈地停下脚步。 「……问题是,到底要从何找起?」 「「唔……」」 对于我的疑问,同行的两人……小彻和莎克雅也困惑地沉吟。 我们吃完早饭后来到镇上,目的当然在于寻找及逮捕昨晚袭击事件发生时,因为帮助幕后黑手而被都市警察通缉的梅克路斯和路乌。幸好,多亏教会的帮忙,都市警察还不知道他们和勇者有关系…… 小彻难得表现出真的感到不知所措的落寞模样。 「我最近已经开始有可能会碰上强大的敌人,或是在旅行途中遇难的觉悟了……不过我作梦也没 想到,睡一觉醒来,就有一半的伙伴变成罪犯……」 「嗯,这在我漫长的骑士生涯中也算是个极为特殊的情况,所以我也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处理这个意外。」 「哈……哈哈……」 遇上这种情况,莎克雅似乎也已经只能以苦笑以对了。我们三人陷入愁云惨雾的气氛之中,这时顶上乌云密布的天空根本是映照出我们心思的明镜。而且天气预报指出,阴天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莎克雅小声地说: 「不过一直到昨天,都还是爽朗的晴天呢……」 「「…………」」 「……啊,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不行,再这样阴沉下去可没完没了。 我眺望街景向二人攀谈,试着转换一下心情。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兵分三路也是个办法……但我和小彻对这里还不熟。莎克雅,今天可否麻烦你稍微带我们了解一下?」 「好的,没问题!因为我也很担心路乌……啊,我当然也很担心法迪欧先生喔。」 莎克雅笑着答应了。嗯,看来莎克雅基本上是个好孩子。尤其是她很自然地瞧不起梅克路斯这点,我给予极高的评价。也许我们意外地可以成为好朋—— 「赛西莉亚小姐应该明天就能习惯这座城市了吧?到时候就请赛西莉亚小姐自组『单身骑士团』,我和小彻先生组成『感情甜蜜团』,两边分头搜索吧!」 ——前面的话当我没说过,这孩子果然是我的敌人,搞不好比魔人还难缠。最可怕的是,她提议时还笑容满面,好像自己说了一个很棒的主意一样。了不起啊,女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呃,虽然我也是女的……总之稍微瞪她一眼吧。 小彻果然还是没有发现我们两个女人在台面下互相较劲……也正因为如此,他毫无自觉地投入了一颗破坏力量平衡的炸弹。 「咦?要组队的话,我比较想和师父一起耶。」 「「!」」 瞬间,我和莎克雅大受动摇!莎克雅大受打击,我则是顿时满脸通红。 两个女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紧张不已,小彻则是笑着说下去。 「我们师父的战斗默契很棒喔,莎克雅。」 「战……战斗……是吗?」 莎克雅脸上冷汗直流,天真的小彻丝毫没有发现。 「嗯!所以,万一找到路乌和法迪欧,还有那个……风金先生是吗?伤势痊愈的我们,一定可以马上收拾他们的。不过如果我们分开行动,也许不太容易对付他们。别看他们那样,法迪欧和路乌也是有比我们精明的部分呢……」 「啊,这样啊,原来…………可是……」 莎克雅心有不甘地看了我一眼,而我…… 「……呵!」 「!」 我抓准机会夸示自己的胜利。说到贤慧我是不如她,但相反的,在「旅行伙伴」的层面上她可是远不如我。 「「…………」」 我和莎克雅之间爆出激烈的火花。老实说,身为骑士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这孩子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了,我也不会掉以轻心—— 「是说,你们还要站在这里聊多久啊?」 「「啊。」」 被小彻出言提醒,我才想起此行目的……糟糕,我是在干嘛?这是骑士不该有的失态啊。 莎克雅大概也稍事反省过了,她眼神中的敌意降低,并轻咳了一声。 于是,我们再次开始搜索梅克路斯等人。 * 「不过,说是袭击事件,实际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住在离医院有些距离的旅馆,是到医院做早餐时院长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和我们一同走在街上的莎克雅提出质疑,小彻伤脑筋地抓抓头说: 「我们也是事件几乎已经结束才醒来的……不过,照小绫姐姐的讲法,他们好像破坏了动力系统,还趁乱偷走不少东西呢。」 「不少东西……是指医疗器具吗?」 确实,医院里会被偷的东西,几乎只想得到医疗器具,或者个人情报之类的。然而…… 我正色道: 「不,院长是说研究成果被偷了。她没有说到具体内容,不过那个研究是由她这样优秀且接受了女神教会全面支援的研究人员进行,又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详情的,这就代表……」 「嗯——……看来事情比我想像中还更严重呢。」 莎克雅现在才露出伤脑筋的神情,我也失落地回应她。 「没错。虽然动力炉周围的保全设施恢复了,但原本戒备森严的保全系统尽数失灵,最有嫌疑的就是当初和我们交手,之后又带着梅克路斯他们一起消失的……」 「啊,你是说风金医生吗?」 「你认识他?」 我有些惊讶地反问,莎克雅也点头承认。 「嗯,我们在医院里有数面之缘。对了,我们也在赛西莉亚小姐的病房里见过面喔。」 「那……那家伙来我的病房?为什么……」 袭击事件的嫌疑犯在我昏迷的时候跑来我的病房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莎克雅大概是从我的反应察觉了我的不安,赶紧温柔地笑着说: 「啊,别误会,我想他纯粹是去履行工作义务,查看你的状况而已。毕竟风金医生人不坏……呃,现在说这个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不,没这回事……多谢你了,莎克雅。」 「不客气,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莎克雅面带亲切笑容。唔……只要不扯到小彻,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好孩子啊…… 我怀着复杂心情时,莎克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 「啊,真要说的话,法迪欧先生倒是看起来不太知道该怎么和风金医生相处呢。」 「你说梅克路斯?」 我不禁和小彻对看一眼……这个情报我们不太知道该怎么判断才好。他确实拥有值得信赖的观察力和头脑,可又常以莫名其妙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莎克雅接着说道: 「所以,院长也说过了,法迪欧先生和路乌要是帮助风金医生,很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受到胁迫。」 听完莎克雅的说明,小彻无力地叹道: 「唉,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啦……可是,我总觉得受到胁迫而被卷进麻烦的事件当中,很像他们会遇上的状况耶。」 「「嗯……」」 确实真的很像他们会遇上的事。当然,小彻说得也对,讲这种话太不厚道了。 话虽如此,小彻的说法减轻了我们的心理压力,也是不争的事实。其实,昨晚我们也因为刚醒来还搞不清楚状况,害得我们丝毫没有从容的气度思考,内心尽是不好的想像。 然而,照小彻的说法,把他们想成只是和平时一样落难的话,情况虽然没有改变,心情却不可思议地充满了正面能量。 内心稍微放宽后,我再次观察起市容。 「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诚如其名,医疗设施偏多,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四处摆满了桑茄,以及据说在前几天出现的神秘凶恶毛球的拼贴画(上头的怪物长得很像路乌,但表情太可怕了,嘴角看起来也好恶心,应该不是它吧)。 剩下的,就是这个城市很流行的难看口红了……从事尖端医疗研究的聪明女性,对时尚的看法也是走在时代尖端吗?对于不懂流行,甚至没有「时尚」概念的我来说,这是个有点无法理解的世界。 不过,缺乏观光魅力的都市,也是有一两个好地方。 「喔喔……这还真是……壮观啊……」 离纳鲁斯中央繁华街稍远的区域,有一座纳鲁斯教会广场。 广场中央的巨大教堂规模雄伟,就连长年在教会服务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如此气派,且庄严美丽的彩绘玻璃。 现在没有太阳照耀,玻璃却散发出眩眼光芒,不晓得是不是有经过什么魔法加工。 我和小彻都忘记了时间,出神地眺望美景好一阵子。 玻璃上画着苍翠的树木,以及和镜面一样倒映林木的美丽湖水,笔触纤细到不像玻璃艺品。 本来我对这里是不抱期待的,但这个地方无疑是纳鲁斯最棒的景点。 莎克雅似乎早已见识过,有些骄傲地说道: 「这座教堂很漂亮吧?我一开始对这里也只抱着医疗城镇的印象,所以偶然经过这里的时候觉得很感动呢。」 「嗯……就连我这种不懂艺术的,也觉得很了不起呢……」 也许是玻璃反射的关系,小彻的双眼灿烂生辉,缺乏艺术涵养的我也发自内心赞叹。 「这彩绘玻璃感觉充满了活泼的生命力呢……」 听了我的感想,小彻和莎克雅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了? 瞧他们的反应,似乎是和我有不一样的感想。小彻开口说: 「我……我是认为,有种哀愁和寂寥吧……」 「咦咦?」 「是啊,我也感受到类似乡愁的情绪。还有热情的恋慕吧?」 「恋……恋慕?」 「啊,好像真的有这种感觉呢,莎克雅。」 「我说得没错吧,小彻先生!」 「唔……咦?」 莎克雅又露出了夸示胜利的笑容……可恶,想不到我对艺术的理解力,竟然会输给这种小孩子!而且光看这幅彩绘玻璃就能马上得出那种有些深度的感想,他们也太感性了吧!这样一来,我反射性发表无比率直的感想,岂不是跟笨蛋一样吗! 小彻大概是注意到我心有不甘,赶紧安慰我说: 「啊,呃,这种事每个人感想不一样嘛。我……我很喜欢师父的感想喔……满……满积极正面的啊!」 「不要再说了,小彻!不要这么成熟地安慰我!这样让我更心痛啊!」 我发出尖声抗议,这让小彻老实地向我道歉,而我的眼中也噙着泪水。莎克雅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脸坏心地说道: 「啊,另外啊,这彩绘玻璃的名称呢,和生命力无关——」 「你是恶魔吗!不要得意洋洋地补刀啊啊啊啊啊!」 「这样啊?那我偷偷告诉小彻先生就好……」 「!」 语毕,莎克雅很自然地贴近小彻说悄悄话。 这……不会吧?她刚才的行动是能攻击对手又能接近小彻的完美必杀陷阱……?太可怕了……你再可怕也该有个限度啊!莎克雅·鲁恩! 总之我们三人和乐融融(?)地巡视了市内。搜索伙伴的第一天,就此意外和平地结束了。 * 结果第二天的搜索是由我和小彻组队行动,理由无关我和莎克雅的攻防。 首先,我们不能让莎克雅这个一般市民遭遇危险,况且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她在逗留的旅馆中帮忙,顺道学习经营技巧)。因此,我们决定有找到线索再联络她,基本上是我和小彻负责搜索。 至于院长,她身为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却没有特别积极寻找犯人。应该说,她对研究以外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我和小彻准备外出时,她还说:「啊,顺便帮我买个面包好吗?麻烦你们了,侦探大臣。」显然很缺乏危机意识……天才就是这点麻烦,该说他们不谙世事吗…… 「唉,好像会下雨耶。」 一旁的小彻抬头仰望天空,低声说道。我也跟着往上看,发现就如气象预报所说,今天纳鲁斯的天空依然乌云密布。照这样看来,这座城市暂时是看不到太阳了。我无奈地叹道: 「真想早点上路,感受一下阳光呢。」 「是啊,所以我们要快点去救路乌和法迪欧喔,师父。」 「嗯?……嗯,也对,要救他们才行。」 我对小彻报以微笑……唉,他真是纯粹的孩子,明知他们是协助袭击医院的犯人,却始终不怀疑自己的伙伴。 我和小彻在街上漫步一段时间。我们也有透过教会打听都市警察的搜索情报,无奈没有获得任何确切的消息,结果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镇上随意乱逛。 可是,我们也不是没头没脑地下此决定。我和小彻一起行动,说不定他们会主动接近。 所以—— 「哇!师父,那家店的午餐好像也很好吃耶!」 「哦?在哪里?」 ——乍看之下我们是在尽情观光,但这纯粹是搜索的一环。我绝不是在享受和小彻的约会!我内心超级担心同伴的! 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女神提供我这么美妙的状况。小彻带我去他说的那间店,一起度过了愉快的午餐时光……真是太幸福了…… 店家端上的料理,是外观很恐怖的虾子,以及颜色和果汁差不多的葡萄酒。感觉这座城市的食物味道不错,就是卖相糟糕了点。我怀疑这是某种实验产物(只有强化口感),不过小彻毫不在意地享用美食,我也不好意思泼他冷水,于是就把自己的感想放在心里了。 下午我们到充满小贩的热闹街道,逛遍了各式各样的商店。 如果有优良的武器店,趁这个机会调度新装备或许也不错。可惜医疗特区的武器店不多,贩卖的产品品质也不怎样,我就放弃调度新装备的念头了。 在失望之余,也可能是想买个替代品来补偿自己,无意间就走入了平时不会涉足的装饰品商店。 我和小彻随意眺望着商品,其中有一个发饰特别吸引我的目光。那个新月发饰,说明上没有标记任何魔法效果,也无法增加头部的防御力,对身为骑士的我来说毫无价值,纯粹就是一个普通的发饰。 奇怪的是我深受吸引,还陶醉地出神凝视。 我发愣了一段时间,途中小彻突然来到我旁边,迅速举手呼叫店主。 「啊,不好意思,叔叔!我要买这个!」 「!小彻?」 我惊讶地看着小彻,但他则对我露出有点像在捉弄我的笑容。 在我目瞪口呆拿不定主意时,小彻已经和店主谈妥这笔交易了。等我回过神来,小彻在店主温暖的守望下要我弯下腰,替我别上了新月发饰。 我挺直身子后触摸头上的发饰:心情尚未平复过来。小彻对我说: 「嘿嘿,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买礼物送给师父呢。」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从我认识师父以来,师父从来没有买过自己的东西吧?不像法迪欧和路乌,会擅自使用教会给予的金钱,或是我们在斗技都市赚到的奖金大玩特玩。所以我一直在想,假如看到师父想要什么旅行必需品以外的东西,我一定要买给师父!」 「小彻……」 不晓得为什么,伙伴些许的体贴之意,却意外感动了我的心,感觉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流下泪来。我很讶异自己如此脆弱。可现在想想,搞不好至今都没有人给我食物以外的「奖励」,不论是希维尔家或是自己。 心绪动摇的我不知该做何反应,小彻腼腆地笑着说: 「更何况,师父难得有看得上眼的东西,而且我也觉得这个很适合师父……真的非 常好看呢,师父!简直完美!」 听小彻这么说,我也看向一旁的镜子。镜中的自己……只不过是戴上一个发饰,却仿佛瞬间就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再是一介骑士。这模样看起来很软弱,又令人害臊……却又没什么不好。 我强忍内心激昂的情绪,竭诚表现出感谢的笑意。我努力压抑颤抖的嗓音,对他说: 「谢谢你,小彻……我会好好珍惜一辈子。」 「啊哈哈,你太夸张了啦,师父。」 小彻也笑了,店主则温柔地看着我们,像在看一对感情良好的姐弟。 我以他们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自语道: 「我……会珍惜一辈子……真的……」 并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 结果又过了整整两天,事件还是丝毫没有进展。我和小彻每天巡逻,可既没有发现梅克路斯等人,他们也没有主动接近我们。和小彻逛街是很愉快没错,但两个伙伴被当成罪犯通缉,我们也没那个心思一直玩耍下去,我和小彻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虽说如此,心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只能等待「某些进展」发生,偏偏纳鲁斯这个城镇太过和平了。 不过,镇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发生。 例如最近有不少大医院关闭,或转型成研究设施;过于集中研究的城市,使得居民渐趋冷淡;明明商业设施减少,城市的收益却逐渐增加……反正,都是满常见的话题。 其中我们最在意的,莫过于「最近城内常有人目击魔物现身」的消息。可是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问题,再加上这其实和这次的事件没什么关系。我们在巡视时多少也有多加留意这点,但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魔物……想必是不太可靠的情报吧。 另外,我个人想报告一下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就是「最近莎克雅偷看我的发饰时,我都会摆出超级得意的表情」……呃,这个果然不太重要,嗯,失礼了。 总之,我们在纳鲁斯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和平。 没错。 直到那一天。 身穿黑衣的法迪欧·梅克路斯等人袭击我们为止。 前日谭 法迪欧·梅克路斯的灾难 【医院袭击事件的前一天】 「也可以说是在挑战天神吧。」 「是喔……」 法迪欧·梅克路斯在医院的食堂享用莎克雅做的早餐,他一手拿着撕下来的小块面包,非常没有诚意地回应对方。女医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挥舞叉子,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废柴大臣啊,你认为人类比其他动物或魔物优异的关键部分是什么?」 「…………」 「没错,就是医疗技术喔,法迪欧!」 「我没回答好不好——等等,你说的废柴大臣果然是指我啊!」 法迪欧本来还在想女医生在跟谁说话,结果居然是自己,不禁大吃一惊。莎克雅和路乌都忍不住笑出来,女医生则是继续她的演说。 「医疗正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的证明,同时也是提升人类层次的科学……换言之,也是接近天神大臣的手段啊!」 法迪欧茫然地思考着,觉得天神大臣这种表现方式,好像是历代大臣里最有能力的人物啊。女医生依旧高谈阔论,但法迪欧脱口说出了内心不经意浮现的反对之意。 「我是认为,魔法才是人类智慧的象征啦。」 果不其然,女医生听了便露出傻眼的表情。 「唉,你什么都不懂啊。魔法顶多是女神赐予的恩惠,你也太失言大臣了吧,法迪欧。」 法迪欧被赋予了真的让人觉得讨厌的大臣头衔。失言大臣,听起来就是任期很短的人。 不过,法迪欧还是继续出言相争。 「哎呀,堂堂研究者也和教会一样相信女神啊?喔,也是啦,这里是接受教会援助的医院嘛。至少表面上要装出信仰女神的样子是吧?失敬失敬。」 法迪欧忍不住语带讽刺。他对自己的反应有些讶异,明知这样说太过火,却无法克制。 「(啊……难道我是不爽过去自己和魔法学校的学生所付出的努力,全被一句『女神的恩惠』带过吗?)」 如此自我分析的法迪欧,不禁苦笑自己还太嫩了。遇到这种事情也要淡然处之,才是真正的大魔导师啊。 法迪欧自嘲地笑了,此时女医生稍微正色道: 「我的确相信女神的存在,但那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从最新的研究和医学见解,所得出的合理推论。这也是因为……」 「够了够了,不用再说下去了。我也有错,是我说得太过火了。那么,麻烦你回到正题吧。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在研究什么。」 听了法迪欧的话,女医生眨眨眼睛,不久便恍然大悟地笑道: 「啊!说得也是!唔,我的研究很难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简单说呢,就是为了追求医疗发展和人类的进步,也可以说是移植大臣。」 「……我完全听不懂。你说异质?你是很奇怪没错啦……」 对方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冗长话题,最后却给了一个超级随便的回答,这让法迪欧疲惫地垂下肩膀。 路乌和莎克雅则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加入对话,愉快地享用早餐。这时女医生又说: 「我涉猎的研究领域很广,不过教会和社会对我的期待和肯定,在于『移植』的领域。所谓的移植,就是将捐赠者的器官或部分身体部位,转移给受赠者的医疗技术。所以,调度赛西莉亚的特殊血液一事,我可说是一流的专业大臣。教会应该就是看中这点,才会拜托我来治疗。」 女医生骄傲挺起丰满的胸部,法迪欧有些害羞地说: 「是……是吗,那家伙运气不错呢。」 「对了,至于你的复杂骨折症状,我就完全是门外汉大臣了。」 女医生再次挺起丰满的胸部。法迪欧将面包砸向盘子,愤慨地破口大骂! 「我运气也太差了吧!那你就不要接下治疗我的工作啊!」 面对他愤怒的态度,女医生不解地歪着头说: 「唉呀,我正好也想玩拼图大臣啊……」 「那又怎样!不要用玩拼图的感觉拼凑我的骨头好不好!」 「嗯,也是啦。我拼到一半也在反省,觉得『啊,这样太失礼大臣了』。」 「废话!」 「所以,剩下最后三块我就没有拼了,真遗憾大臣。」 「放弃了?真的假的?拜托你治疗到最后好吗!那现在是怎样?我少了三块骨头吗!」 「简直是没骨气大臣……噗!」 「这是哪一点好笑啦!这是怎样?居然从这么空前轻松的谈话里面发现医疗疏失?该死的蒙古大夫!」 「怎么,你有事找风金啊?那家伙还没来上班……」 「我在说你啦!喂!你知道帮我少放几根骨头有多严重吧!」 「嗯……我知道啦,我也很过意不去啊,抱歉大臣。」 「不要连道歉的字眼也加大臣啦!语气一下子就变得超没诚意啊!不……不过,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让我揉一下胸部——」 「我作梦也没想到,你不是气我在你体内放手术刀,而是我害你缺骨头的事啊……」 「真正作梦也没想到的是我才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样!你刚才到底讲了什么!」 「我说病患的笑容,才是我最棒的报酬。」 「最好你有这样讲啦!你才没讲这种仁医才会说的话!我说的是重大疏失的事情啦!」 「啊,你说手术刀啊?歹势。」 「就算没加大臣,也没有人这样道歉的!我到底过上了多少医疗疏失啊!」 「好,就赋予你一个『活体医疗疏失大臣』的头衔吧。」 「那才不是我该有的称号!是你的称号才对吧!」 「哎呀,其实我基本上满讨厌大臣这个字眼的。」 「这句话也太具冲击性了吧!你的个人特色完全崩坏了好吗!」 「你这么激动大叫,小心骨头也会崩坏喔…………噗!」 「就跟你说不好笑啦!笑点在哪里啊!这该叫都市警察来了吧!对吧,莎克雅、路乌!」 法迪欧气喘吁吁地望向两人…… 「「呼,我们吃饱了。」」 「这种状况你们还吃得下啊!太无情了!你们也太无情了吧!如果是小彻遭遇医疗疏失,你们态度绝对不一样吧!」 「「那当然。」」 两人神情认真地回应法迪欧。「早知道就不问了!」法迪欧大喊完,又转头面对女医生—— 「等等!蒙古大夫!你怎么已经想拿餐盘到厨房流理台去了啊!我话还没说完耶!」 「哎呀,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也是很忙的,况且……」 女医生伤脑筋地抓抓脸颊,然后指着法迪欧的侧腹说: 「你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吧?我替你拿掉了多余的骨头。」 「……咦?多……多余的……骨头?」 法迪欧很纳闷,人体有多余的骨头吗?女医生也不理会法迪欧,直接走向厨房,对身后的法迪欧挥挥手补充道: 「啊,还有,手术刀的事情有一半是开玩笑的。我的确在你体内放入了医疗器材,但那是补强骨骼用的,几天后就会和你的身体同化了……这样你安心大臣了吧?那我要去进行研究了。你就负责照顾小彻和赛西莉亚……还有帮我买个面包当午餐啊~~」 「咦?啊,我……我知道了……」 莎克雅和路乌也接着离席,使得法迪欧被独自留在食堂里。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满腔的怒火也不知道该对谁发泄。他只好怀抱符郁闷的心情,一个人孤独地吃着莎克雅料理的早餐。 * 「因为所以,我今天打算妨碍那个蒙古大夫的研究,毛球。」 「因为怎样所以怎样啊!」 吃完早餐,法迪欧和路乌从众多空病房中挑了一间议事。路乌强烈反对法迪欧的提议,法迪欧无奈地耸耸肩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太喜欢那个女医……还有那个叫风金的家伙。妨碍他们研究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呃,不管你说几次,我也只觉得这纯粹是最差劲的犯罪者在说的话啊。」 路乌冷冷盯着法迪欧。法迪欧认为继续用真心话劝说也没用,于是换了一个方法进攻。 「嗯,我用妨碍道个说法不太好。简单来说,我是想偷看他们的研究啦。如果是不太妥当的研究,我才会出手妨碍。」 「……这是什么意思?」 很好,路乌上钩了。法迪欧在内心偷笑,但表面还是装出义正词严的样子说: 「你想想看,毛球。那个叫绫的女医生,技术确实很好,在研究者方面似乎也是个颇有成果的名人。可是……你不觉得,就是这样才可疑吗?」 「总比你自称大魔导师正常吧。」 「不,你错了。真正的坏人,平时都是装得很亲切的。和我这种一看就是小坏蛋的男人绝对不一样!」 「你这样形容自己,都不觉得可悲吗?」 「总之,那些家伙的研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那个风金最可疑。嗯,没错,那家伙八成是魔人,或是和魔人有关系的家伙。嗯,我有这种感觉。」 「哇……你这推理也太无理取闹了,路乌真的被你吓傻了。」 「我不否认这个理论极端了一点……可是,路乌,现在小彻和女骑士的性命,就扣在那两个人手上喔!可是我们却完全不了解他们的身分和研究,这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唔……你说得……或许有点道理……嗯,如果是这样……」 看路乌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法迪欧也笑了。 「(很好,这下有共犯了!万一出什么事,就全都推给他!)」 法迪欧的真心话差劲无比,但他告诉路乌的理由也不全是假话。法迪欧也很关心小彻和赛西莉亚,何况,撇开女医生不谈,风金真的有点可疑。 ……说是这么说,他会想偷看对方研究的理由,的确有九成是出于私怨和好奇。 主意既定,法迪欧他们立刻动身前往医院地下的研究区域。二人在迷宫般的通道中,走向混杂在普通病房里,一个设有楼梯的房间。 坐在法迪欧脑袋上的路乌,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哪个房间有楼梯啊?」 「喔,我曾经跟踪过那个女医生啦。」 「每次路乌提出疑问,你都能给出这么差劲的回答,反而很了不起啊。是说,你在这种迷宫里,竟然不会迷路啊……」 「我有明确目的时,会变得特别厉害啦。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我很擅长找东西。」 「法迪欧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才能呢。」 「你闭嘴啦。」 二人在交谈过程中来到了有楼梯的房间,可惜不用讲也知道…… 上锁的房门怎么推都打不开,这让法迪欧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会上锁也很正常啊。」 「那当然啊,而且这道门看起来和『抉择洞窟』的认证装置很类似呢。这是对特定人物解锁的装置,不是找钥匙来就有办法打开的。」 路乌飘在半空中调查完认证装置,回头对法迪欧做出束手无策的动作。 不过,法迪欧游刃有余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谁啊,毛球。」 「咦,不是『活动的路乌放置架』吗……」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啊!不是吧!本大爷是大魔导师啊!」 「请别乱讲。」 「还神情严肃地用敬语否定!不管啦!我就是大魔导师!我是天才魔法师啦!我自己就是这么认为啦!预计几年后全世界的人会崇拜我啦!」 「以上是这位青年的供述……」 「不要搞得好像社会版头条一样!啊啊!真是够了!总之啦!」 法迪欧不知从哪拿出法杖,他举起法杖,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你就睁大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见识见识我新的禁忌魔法吧!」 * 「……嗯……呃,嗯……那个……这魔法……还真不错呢。」 「你这什么微妙的反应!」 几秒后。 他们顺利通过有楼梯的房间,到达地下区域,同时讨论起新的禁忌魔法。 法迪欧自信满满,路乌的反应则十分微妙。他先眯起眼睛沉吟,才说出自己的感想。 「好像派得上用场,又好像没什么用,这种性质让路乌很担心你今后的使用目的,但要拿来干坏事的用途又很有限,应该说禁忌魔法好像都是这样……换句话说,感觉就是『喔,和平常没两样嘛』!」 「你的反应也太没劲了吧!我跟你说,讲评的时候就该好好说清楚!该称赞的时候要老实称赞啦!这个魔法很厉害吧!」 「效果是不差啦,只是禁忌魔法都有限制……」 「唔……反正本大爷这个天才之后会进行改良……」 「是是是,路乌会好好期待。」 法迪欧对路乌敷衍的态度很不满,然而现在有其他要紧事待办,于是他谨慎地观察地下的构造。 那里是比法迪欧想像中更加「普通」的医院地下室。气氛没有特别恐怖,感觉和地上楼层差不多。不过,地下不再是迷宫构造,而是由笔直的走廊和整齐并排的房间构成。 但是,有一点令法迪欧很在意…… 「……好宽敞。」 「……的碓很宽敞呢。」 没错,这里和地上楼层一样宽敞。法迪欧事前听说研究者只有院长和风金,以为地下应该是拥挤的研究室,所以这个景象让他有点意外。 路乌大概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发生,而没有继续坐在法迪欧头上。他飘在法迪欧身旁,语气倦怠地说道: 「空间这么宽敞,都不知该从哪里看起了。法迪欧,你应该有先考量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吧?」 「唔…………交……交给我吧,毛球。我很擅长找东西的,也可以说是直捣事物核心的才能吧?例……例如说……」 法迪欧到处行走观望。他顺手打开附近的一扇门,路乌也探头查看门内,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怎么看都是找错地方了,不过法迪欧还是硬着头皮进入屋内。他按下门边类似照明开关的东西,就在这个瞬间—— 「「!」」 他们看到类似狭长水槽的东西里,飘浮着魔物的光景。 「「???」」 而且仔细一看,才发现水槽不只一个。整个房间的墙边都有奇妙的水槽,且这个房间虽然狭小,但法迪欧大致看了一下,也至少有十个水槽,里面部飘浮着没有意识的魔物。 「这……这是……」 目睹这个出乎意料的异象,法迪欧吞了一口口水。他走到魔物环绕的房间中央,而路乌也错愕地看着眼前光景。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的标本啊。」 「是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这些魔物似乎是活的。」 法迪欧怯生生地抚摸水槽表面,摸到的当然是冰冷的玻璃触感。然而,这个光景还是令他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 路乌指着镶在水槽下方的金属板,上面记载着不同的文 字。 「『德罗普尼尔·伽玛,第七天』……旁边是『最终调整·伽玛,第七天』。更旁边是……『使魔·原型』?这个就没标示第几天了……」 「?是种族名称还是什么吗?不过,路乌觉得这些看起来是相同的魔物……」 路乌不解地嘀咕着。其实,法迪欧也认为这三只魔物长得一模一样。凝神细辨后,他发现那还是很常见的魔物,种族名称是…… 「这叫血腥雷欧吧,冲天的毛发是这种魔物的特征。爪牙很锐利,脾气也很凶悍……至少不是叫德罗普什么东西的。」 「那么这到底是……」 路乌飘到下方,想就近看看金属板—— 「啊,喂,路乌,那里有按钮——」 「咦?(压)。」 「啊。」 法迪欧发现路乌附近有按钮而出言提醒,反而害路乌回头,耳朵不小心拍到按钮。瞬间,水槽里的水开始迅速排放! 「呜喔!」 惊慌失措的法迪欧踩到自己的长袍,重心也跟着失衡。过程中,标示着「德罗普尼尔·伽玛」的水槽排水完毕——凶恶的魔物张开了狰狞的眼睛。 「呀啊啊!法迪欧!法迪欧!」 被吓到的路乌飞快冲去抱住法迪欧,法迪欧也摇晃得更加厉害。他跌跌撞撞地倒向房间正后方的桌子,上面有许多的按钮—— (啪叽。) 「「啊。」」 顺势再次按到不明按钮的声音,带给他们很不妙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完美应验了。没想到…… (噗咻……) 「「咦?」」 方才排水完毕,还关着清醒魔物的玻璃水槽……竟然收进了天花板里,魔物血腥雷欧就这样被放出来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和路乌立刻夺门而出,跑过就在一旁的转角,死命在走廊下飞奔。 不料…… 抓着法迪欧肩膀的路乌大叫! 「法迪欧!法迪欧!」 「啊啊!是怎样啦,毛球!晚点再抱怨我的失误好吗——」 「不是啦!我们一到走廊就往右边跑,但通往地上的出口是左边才对吧!」 「!」 法迪欧急忙停下脚步,马上回过头确认状况。目前还没看到血腥雷欧,然而对方随时有可能从转角冲出来。 法迪欧浑身冷汗地对路乌说: 「安……安啦!一定还有其他路线通往地上的——」 「不对,我们下来后走到那个房间,中间只有一条路喔!如果真有其他通往地上的道路,当然是再好不过……」 「……不,根据我的调查,入口只有那个房间的楼梯,也许是顾及保全的措施吧。」 「那么……」 「有……有了!我们先进去其他房间,等那家伙离开吧!」 「有……有道理!」 法迪欧和路乌取得共识,马上去打开附近的房门,但…… 「咦,怪了?门是锁住的……那……那这边呢——」 他们试着打开门,偏偏所有的门都锁住了,这个事实令他们错愕不已。 「为什么!刚才的房门不是可以打开吗!」 「说不定……魔物一经解放,设施里的房间就会全部上锁,以策安全吧……」 「这……这么说,那只血腥雷欧也被关在房间里了嘛——」 「法迪欧,你逃跑的时候有关门吗?」 「…………」 「…………」 两人沉默不语。呆站在这里也很危险,他们只好继续往远离出口的方向前进,可是…… 「怎……怎么是死胡同!」 走廊前方有一道厚重的大门,阻挡了他们的去路。看样子,这里也有认证系统。 路乌焦急地说: 「快……快用刚才的禁忌魔法……」 「我不是说过了!那招唯一的缺点,是每小时只能用一次啊!」 「那……那怎么办啊——咦?呀啊啊啊!」 「!」 听到路乌惊声尖叫,法迪欧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血腥雷欧从转角跑出来了。 在这个绝境下,法迪欧和路乌扯开嗓子对喊。 「喂,毛球!快点发射『烈日恩惠』啊!」 「没有东西可以发射啦!法迪欧,你快强化它的痛觉啊……」 「强化了也没有攻击手段啊!试试看也不是不行啦,不过那是最后手段!万一刺激到它,它马上发动攻击就糟了!」 「那……那路乌自己施展『静谧月音』防御吧……」 「啊,你太奸诈了吧!」 「咦,怎么会这样?糟了!路乌浑身发抖,没办法变成球状啊!」 「喔喔,报应啦!谁叫你想独自获救啊!」 「你说什么!像你这种人啊,干脆全力发动地狱火,被自己的烈火烧成灰烬,连血液都烧算了!」 「你有种再说一次!……咦,烈火……血液…………有……有了!」 「?你怎么了?」 灵光乍现的法迪欧,开始翻找长袍的口袋。路乌困惑地看着他。 法迪欧一边找东西,一边说: 「血腥雷欧啊,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最喜欢鲜血了!」 「不要开心地说出这么令人绝望的性质好吗……」 「不是啦!严格来讲,那种魔物看到『血红色』会兴奋啦!也就是说……」 说着,法迪欧从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 路乌听得一头雾水,法迪欧则意气风发地拿起「某样东西」,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吃完早餐后偷偷从厨房拿了点『桑茄』,有了『桑茄』,我们就能暂时转移血腥雷欧的注意力,从它身旁跑过去啦!」 「喔喔!你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糟糕的行为,依然带给我很大的厌恶感,但这次我不得不称赞你干得好啊,法迪欧!」 「好,既然决定了……」 语毕,法迪欧右手紧握「桑茄」,和不知不觉间已相当逼近他们的血腥雷欧对峙。路乌也紧抓着法迪欧的肩膀。 几秒的沉默和对峙后。 血腥雷欧冲剌起来,使劲一跳时,法迪欧便用力——将「桑茄」扔向墙壁。 敌人的视线暂时转向墙壁,计策成功的法迪欧趁机夺路冲过血腥雷欧身旁—— 「噗喔!」 ——双方错身而过时,血腥雷欧的后脚用力踢中法迪欧的背部。 法迪欧直接脸部朝下地摔在走廊上。路乌立刻离开他的肩膀,飞到他的头上紧张大喊。 「你没事吧,法迪欧!」 「…………呜呜呜……为……为什么……」 法迪欧仍然把脸贴在地上不起身,在他上方盘旋的路乌急忙叫道: 「法迪欧!魔物死命盯着我们耶!它对桑茄完全没兴趣啊!这一招没用啦!作战失败啦!这种日常用品,难得在关键时刻无法派上用场耶!」 「呜……呜,为什么……」 无法起身的法迪欧,勉强翻过身来面对血腥雷欧……那只魔物确实完全锁定了法迪欧和路乌。法迪欧将「桑茄」扔向墙壁时,它只是好奇地看了一下而已。换言之,法迪欧的战术根本没骗倒对方。 血腥雷欧四肢蓄力,意图攻向倒地不起的法迪欧。 眼见敌人即将发动攻击,法迪欧也有觉悟了,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对路乌说: 「 快点逃跑,毛球!你没必要陪我一起死!嘿嘿,等我身上喷出壮烈的鲜血,它绝不会去追击你的!」 「唔!……………………」 「?等等,喂!毛球!」 法迪欧已经做好受死的觉悟,路乌却抓住他肩上的长袍,拼命拍动着翅膀,想用娇小的身体拉着他一起逃跑。法迪欧对此讶异得哑口无言,路乌无谓的挣扎让他既愤怒又有点想哭—— (唰!) 「「!」」 ——刹那间,血腥雷欧纵身一跃,从上空扑向法迪欧的身体。法迪欧闭起眼睛,准备忍受强烈的痛楚,迎接自己的结局。 紧接着,法迪欧的身体受到强烈冲击。但他只感受到魔物的重量,没有激烈痛楚。法迪欧紧紧闭着眼睛忍耐,深怕一睁开眼就会看到凄惨的景象。 ……就这样,也不晓得到底过了多久。 「……迪欧!法迪欧!」 「…………?」 法迪欧听到路乌在呼唤自己而回过神来。路乌这毛孩子怎么还没逃跑啊——他感到有些傻眼的同时,也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 血腥雷欧确实压在他的身上—— ——不过,那只魔物已经浑身瘫软了。 「?」 摸不着头绪的法迪欧缓缓撑起身子,血腥雷欧也从他的身体上滑落……那只魔物看起来好像死了。而不久后,魔物也真的化为光点消散。 法迪欧大感疑惑,但还是先检查自己的身体……乍看之下没有刺伤或咬伤。 「这……究竟……」 法迪欧勉强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嘀咕着。路乌也一脸不解地说:「不知道……」 「路乌也搞不清楚……不过,就路乌所见,血腥雷欧跳起来之后就掉在你身上,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呃……不是因为你发动新的攻击招术?」 「有那种招术的话,路乌一开始就用了。」 「……也是啦。」 听起来路乌并没有说谎,那么…… 法迪欧不禁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难不成,它患有什么疾病吗?」 「啊,有可能喔。毕竟那只魔物突然就变得很没精神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拿这种魔物实验,就代表这里的研究果然有——」 「——这里的研究怎么了吗?」 「「!」」 背后突然有其他人插话,让法迪欧和路乌吃惊地回过头。一个一如往常,笑得温文儒雅的医生……风金·史克鲁就站在他们身后。 风金瞄了趴倒在地的魔物一眼,挂着诡异的笑容走近两人。 「好,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啊,当然,你们是不可能被无罪释放的,请不要期待。」 「「…………」」 两人紧张地吞下口水。不晓得风金会采取何种言行对付,各种预测在两人脑中翻腾交错。 风金笑眯眯地伸出食指。 「第一个选择,不准说出在这里看到的事情,而且今后要成为我忠实的帮手。」 法迪欧和路乌不禁对看一眼……说实话,法迪欧不想答应这个条件。他很确信一定会被卷入麻烦事,而路乌也有同样的见解。 不过,风金再伸出中指,说出第二个选项后……他们的想法就马上破灭了。 「第二个选择,因为你们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坏事,害现在昏迷的两名重要伙伴『不幸』失去性命。」 「「————」」 「我期待你们做出明智的判断。」 风金笑容满面,仿佛就在闲话家常一样。 法迪欧死命地握紧拳头,甚至捏出血来,路乌的眼神也充满魔物原本应有的敌意。 遗憾的是,无论他们怀抱多大的反抗意识—— 都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第三章 反转 那起事件,在我们清醒后的第六天早晨,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那天,我们四人正悠闲地享用早餐。 ——忽然间,现场响起巨大的碎裂声,两个黑衣人就从食堂的阳台闯人。 「「唔!」」「呀啊啊!」「!」 我和小彻几乎同一时间起身备战,莎克雅害怕地抱住脑袋躲到桌子底下,院长呆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入侵者。 入侵者落地后重整架势,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 其中一人以意外迟钝的动作冲向我,而另外一个人—— 「小彻!」 「我知道!」 ——则是动作奇快地冲向院长。我赶紧对离她较近的小彻下达指示,但小彻在我发令前就先行动了。 对方声雄力猛地企图攻击院长的脖子,小彻在千钧一发之际踢开敌人的手臂。确定院长没有大碍后,我也把注意力转回逼近我的敌人。 「(这边的……比较弱!)」 用黑色斗篷深深盖住眼睛的人,逼近我的动作看起来显然不擅长战斗。对方右手紧握着短刀,即使动作迟钝,当中还是带有杀意。我打算退到后方,以避开第一记攻击—— 「咦?」 ——刹时,我察觉有某样东西精准又快速地飞向我脸庞。我急忙用手背弹开攻击,同时感受到有种击破物体的触感,四周也被烟雾所笼罩! 「(糟了!是陷阱!)」 入侵者趁我看不到东西,挥刀砍向我的脖子……我的背部冒出大量的冷汗。 「(该死,我的身体远比自己想像的迟钝!动作不够俐落!)」 我在复原后也有察觉到异状,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问题会如此致命。这几天忙着搜索而疏于锻链,或许也是动作迟钝的原因之一。总之,我的身体非常沉重。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个敌人动作迟钝,却很了解我的行动模式。再加上,这种从诡异角度攻击我眼睛的飞行武器……)」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最坏的想像。在不清晰的视野中,我隐约看到入侵者怀里的法仗顶部在发光。等我心知不妙时,已经太迟了,光芒包覆我的身髓,带来了致命的变调。 我勉强向后跳开,跪在地上试图理解自己身体产生的异变。 「(唔,痛觉果然被强化了,用力跪在地上时膝盖很痛。那么,我失去的部分器官是什么?……我还听得到声音,所以应该不是耳膜……)」 我看穿了入侵者的身分,压抑着动摇的心情,尝试把握现状。但是—— 「(唔……头好晕……!)」 我的脑袋产生晕眩感,此时入侵者再次持刀攻击我。对方虽是战斗外行,但无奈我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再加上异常的晕眩感作祟,连要勉强闪过外行人的小刀都有困难。最糟糕的是,敌人还发射石头进行援护射击——也就是「烈日恩惠」,使我陷入超乎想像的危机。 「(可恶,为什么你们变成敌人会这么难对付啊……!)」 我拼命闪躲蒙面黑衣入侵者——不,是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攻击,并且确认小彻的状况。 「唔——喝啊啊啊啊!」 「!」 ——小彻也面临苦战。看他对手的动作,肯定是我们之前碰到的医生——风金。我和小彻现在都没拿武器,近身格斗术也远比不上他,身为勇者的小彻也难以抗衡。不过,小彻凭着坚韧的身体和超常的力道,勉强还有一战之力……打起来虽然吃力,但应该还没有危险。 我才刚松一口气,又开始晕眩了——梅克路斯趁我重心不稳出手攻击,我不禁往他的胸口挥拳反击。但我的拳头挥空,而且梅克路斯也在不知不觉间从我眼前消失了。 「(什么!)」 我大为震惊,随后有股不妙的气息逼近我的脖子。我没有仔细确认,直接向前扑倒躲开攻击。刹那间,后颈有股刀子滑过的触感。当下我做好了领死的觉悟,所幸只是风压掠过我的脖子,差一点就被砍中了。 我顺着扑倒的动作在地上翻过身,然后和挥刀进击的梅克路斯四目交错……我忍不住怒吼道: 「梅克路斯、路乌!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没有合理理由……小心我大幅删减之后的旅费!等于你们再也不准观光!」 我知道不该在兵凶战危时说这种话,但我不希望小彻对入侵者的身分太过惊讶,所以刻意选用这种玩笑话,不料—— 「「!」」 ——梅克路斯的动作和「烈日恩惠」的射击都停止了。 「(……?难不成,他们真的被那句话吓到了……?)」 胆敢犯下这种罪行的人,会被这种轻浮的讲法说服吗? 我对此深感怀疑,但梅克路斯拿着刀呆站在原地……然后,对另一个入侵者大吼: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风金!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种很有梅克路斯风格的语气,反而让我们很讶异……从这种讲话方式来看,他们应该……没有被操纵? 我和小彻为此动摇时,风金也莫名停止攻击小彻,转过来面向我们。 「……出乎意料的状况呢,事情又变得更麻烦了——」 风金话才说到一半。 (吼啊啊啊!) 「!」 大伙听到意外的兽吼声,纷纷转头望向食堂入口。 「咦咦咦!还来啊!」 梅克路斯发出丢脸的尖叫声。我不懂他那句「还来啊」是什么意思,但门口确实多了一只连我也有点害怕,且正在低吼的凶恶魔物……血腥雷欧。 梅克路斯非常恐惧,风金啐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先撤退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梅克路斯也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跳出窗外,和毛球状的魔物……路乌一同离开。后来,那只血腥雷欧猛然冲向他们,仿佛跟他们有仇一样。 入侵者和魔物擅自远去,剩下我们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我和小彻本想追上去,但一想到魔物明显是从医院里冒出来,就不能丢下莎克雅和院长,使得我们只能面面相觑。院长从刚才就一直自言自语地说:「这样啊……难怪……原来如此……」要是她知道什么详情,还真希望她解释一下。 此时,躲在桌下的莎克雅探出脑袋,怯生生地交互看着我和小彻说: 「请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小彻耸耸肩,异口同声地回答这个单纯的疑问。 「「我们也不知道。」」 * 「『伽玛』?」 袭击事件的几分钟后。 我们先到大厅旁边的治疗室,请莎克雅替我们稍微处理跌打损伤,同时听院长的谈话。 院长露出尴尬的笑容说: 「没错,那是我们研究的一环。魔物和普通动物不同,构造上可说是半能量体,在探讨再生医疗的领域上是很好的研究材料。其实,这是不该公开谈论的事情。反正我们捕捉魔物进行研究,偶尔还要生成和管理。这个过程中,人工制造的魔物就称为……」 「『伽玛』是吗?」 「你真是答对大臣,赛西莉亚。」 院长一如往常地笑了,但我实在笑不出来。就算是为了人类,生成魔物的研究还是让我反胃。而且,这还是收受教会支援的研究……我的心情也就更复杂了。 小彻大概是察觉到我复杂的心情,替我接着说下去。 「那么,为何魔物会突然跑出来攻击法迪欧他们呢?」 「嗯……我也不知道呢。实不相瞒,在你们醒来的那 一天,就有几只『伽玛』趁着袭击事件逃跑了。其中一只也许刚好对法迪欧有什么执著吧,毕竟他有顾人怨大臣的特质嘛。」 这种大臣我死也不想当。我叹了一口气,此时,替我们包扎好以后,坐到床上的莎克雅不解地问道: 「到头来,风金先生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又想来抢夺研究成果吗?」 「不,单纯窃盗没必要那么暴力。这次他们的目标恐怕是……」 院长瞄了我一眼,但一对上我的目光,就马上转移视线。 我正好奇院长难得有这样的反应时,只见她陷入了沉思。 几秒后她下定决心,以沉重的口吻说: 「风金他……想置我于死地……对吧,小彻。」 「这………………嗯,他的第一击充满杀气,和我对战的过程中,好像也一直在寻找攻击你的机会。」 小彻微微低下头来答话。「果然是那样啊……」获得印证的院长也发出叹息。这次她转头凝视我,思考该如何开口比较好。 「不用说了,我很清楚。」我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笑着回应她。院长一脸复杂的表情,但还是郑重地看着我,说出了某个事实。 「还有……法迪欧和路乌,很显然是来杀你的。」 「……没错。」 听了我和院长的对话,小彻和莎克雅倒抽了一口气。 小彻慌张地挥舞着手,试着替法迪欧他们找理由。 「可……可是,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那不可能。和他们交手的人是我,这点我最清楚。他们确实凭着自己的意志,动用所有的能力……要来杀掉我。」 「怎么会……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院长,你怎么想?」 被我点名的院长,伸手抵住下巴思考。 「我想想喔……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被风金欺骗了吧。至于攻击我的理由,大概是想占据我的研究成果……」 室内充斥着沉重的沉默。莎克雅小心翼翼地说: 「不过法迪欧先生,好像有说事情和他所想的不一样呢。」 「是啊,而且那的确是梅克路斯的语气。这么一来,他们就不是被洗脑……」 院长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他们果然是被风金欺骗了吧,或者被威胁也很有可能。」 语毕,院长站了起来。 「好了,我也该回地下研究区域了。」 这句话让大家都听傻了。莎克雅代表我们提问: 「研究?……都发生这种事了,还要研究吗?」 「你问的问题还真奇怪啊,正因为发生这种事,才要研究啊。时间是不等人的,要有效利用才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先走啦。」院长和平常一样挥手离开治疗室,不理会无法理解自己想法的莎克雅。 我们三人看着彼此,寻求共识。可是院长说得也有道理,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所以我们各自展开行动。 莎克雅打扫遍地狼借的食堂,一开始我们也有帮忙,但莎克雅告诉我们剩下的工作会由院长雇用的业者负责处理,再加上医院等一下就会有都市警察前来固守,所以安全无虞。于是,被说服的我们便和之前同样上街搜索梅克路斯和路乌。 我们一如往常在街上随意漫步,但突如其来的晕眩害我一阵踉跄。 「师父,你没事吧?」 急忙搀扶我的小彻,担心地看着我。我虽然额头冒着冷汗,仍勉强示意自己不打紧。 「是知觉提升造成的吗?根据院长的说法,好像是三半规管一个叫『耳石』的部分消失了,才会产生晕眩的症状……」 「不,知觉提升的症状解除了,可能是法迪耿在逃跑时解除的吧,事后我捏了自己的手背,也没有太强烈的痛楚。」 「那么……」 小彻的眼神透露出心中的担忧……没办法了,虽然我不太想说出口,但我只好老实说出自己的身体症状。 「我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呃,也不是身体有什么病痛。应该是动作变迟钝,或是创伤的后遗症吧,总之,我的身体动作不太流畅就是了。」 「咦,这样很严重耶!我们快去给小绫姐姐诊断吧……」 「嗯,也对……等这件事解决再说吧。」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我们立刻……」 「小彻,不能再拖下去的,是这起事件才对吧?」 「……或许……是那样没错啦……」 小彻不太服气。我轻抚他的脑袋,笑着称赞他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放心,我没有在逞强。况且我也说过了,这不是什么病痛,顶多是倦怠感而已,多活动一下反而有帮助。」 「是吗?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 小彻没有完全接受我的说法,却也没再深究。 ……实际上,我的状况真的不太好。虽说梅克路斯的奇袭战术奏效,但我连闪躲他的小刀都很吃力,这代表我目前的实力不足两成吧。 不过,我现在实在不想接受院长的治疗……我很讨厌那个叫做伽玛的研究,这就连我自己也都感到意外。 再加上刚才院长说得避重就轻,没有加以说明,但伽玛究竟是什么?她不得不生成魔物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思考着这件事情,和小彻走到中央繁华街,这时,碰巧遇上了某件骚动。 我们赶紧前往人群喧闹的方向,结果看到…… 「「怎么会……」」 血腥雷欧竟在光天化日下,阔步走在繁华街上。 然而,它的步伐虚弱摇曳,眼神也失去生气……怎么回事? 「师父,那不是……」 「嗯,确实是追击梅克路斯他们的魔物……」 我和小彻轻声交谈,同时做好临战准备。从那只魔物的状态来看,大概是中了风金的反击或梅克路斯的知觉提升吧…… 我们不懂的是,那只魔物完全没有攻击人类的意思……它只是朝着不明的方向行走。 「(魔物……居然不攻击人类?)」 在某些情况下,魔物的确会优先进行袭击人类以外的事情……可是,一般来说,魔物在这么多人群中,不可能无视人类自顾自行走……这是「伽玛」的特性吗? 我和小彻暂时混在群众里观察,血腥雷欧慢慢走向我们。我们稍微移动位置,测试我们是不是它的目标,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它走向我们前来的方向……也就是…… 「(它要到教会医院去……吗?)」 当我们得出这个推论时,都市警察终于冲来压制血腥雷欧,我们一时之间很犹豫是否该上去帮忙,但是…… 「(……它不反击?)」 血腥雷欧毫无反抗,就这么乖乖被捕。小彻悄悄地说: 「它那个样子,简直和宠物一样呢。」 「宠物……」 ……难不成「伽玛」是……不会攻击人类的魔物,或是某种其他的生物吗? 不对,要真是如此,为何先前血腥雷欧会全力追击梅克路斯? 我越是思考,内心就越多疑问。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很在意…… 「总觉得……纳鲁斯的人也太冷静了。魔物都来逛大街了,还有不少人愣在原地观察,这种反应和维利尔村也差太多了。」 「嗯……对啊。」 小彻似乎也怀着同样的感想,望向了围观的群众。 这座城市原本就带给我们缺乏朝气的印象,只是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缺乏感情波动。当然,里面也不乏惊声尖叫的女服务生、吹嘘自己有办法压制魔物的男性商人,以及吓到腿软的老年妇女。不过,大多数人……看来像是从事医疗业务的人,都愣愣地看着整件事情,最后若无其事地散去。 我们心中充满各种疑问,无奈怎么思考都想不出一个答案。 总之,我们目睹血腥雷欧被都市警察逮捕之后,又继续搜索梅克路斯等人的行迹。 * 到头来,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搜索,却几乎毫无斩获地回到纳鲁斯教会医院。莎克雅没有回到旅馆,留下来替我们准备晚饭。我们真的很感激她的体贴。 包含破损的玻璃,食堂几乎已经修复完毕,早上的袭击仿佛没发生过一般。然而,我们还是不太想在这个地方用餐,可对俗事漠不关心的院长并不计较用餐地点,所以我们还是在食堂里吃饭。 大伙实在没有心情聊天,默默享用晚餐。吃完饭后,我饮用莎克雅冲泡的红茶梢作休息,对眼前的院长提出质疑。 「院长,我想请教你研究内容的一环,也就是『伽玛』的相关内容……」 瞬间,啜饮红茶的院长,难得表现出不愉快的模样。 莎克雅和小彻察觉气氛不对,也流露紧张的神色,但我依旧放胆说出要求。 「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研究呢?」 「不行。」 院长直截了当地拒绝……这点我也料到了。 「那不然,至少麻烦你说明得详细一点吧。」 「你这么说我也很困扰啊。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呢,名侦探大臣?」 院长明显在挖苦我,但我不予理会,继续追问。 「说穿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进行魔物的育成和培养呢?」 院长以一副觉得麻烦的模样抓抓头,回应我的疑问。 「当然是为了医疗发展啊。简单说就是制造实验动物啦……喂喂喂,你该不是想和我探讨伦理的问题吧?」 「身为教会的一份子,我对伦理层而也颇为在意,但我现在想讨论的是别的部分。你利用危险的魔物,而不是一般小动物实验,有什么意义吗?」 「答案是yes。我之前也说过了,魔物和其他动物的身体构成完全不同。我们研究的,纯粹是魔物的再生机制。既然研究对象是魔物,危险总是免不了的。所以,我们这里的保全系统非常严密——」 院长说到这点时,我们投以怀疑的视线,让她连忙干咳一声说道: 「——再严密的保全系统,也会有意外发生嘛,嗯。但实际上,除非内部人士恶意破坏,否则保全系统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实际上,这里的确出了一个心怀恶意的内部人士。也就是那个叫风金的家伙。」 「你要这样讲,我也无力反驳啦。要我稍微替自己辩解一下的话,我本来是一个人掌管这里的,是女神教会硬要塞一个助手给我喔。」 「风金是教会派来的?」 这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新情报,却不足以替现状带来新的解释。我更进一步追问。 「那么,最初的袭击事件发生后,街上开始有魔物的目击情报……」 院长听到我的质问,非常烦恼地按住脑袋。 「十有八九是从这里逃跑的『伽玛』吧。想必是风金趁袭击事件放出魔物,来扰乱我们或都市警察吧。」 「嗯……?」 这个说明很合理,但我更搞不懂风金的意图了。在我思考下一个问题时,小彻有些焦急地插嘴道: 「那……那么,路乌和法迪欧帮助风金的理由呢?」 院长啜饮一口红茶回应。 「我也没办法知道那么详细的事情。只是,最近我才得知,在袭击事件发生前一天……也就是你们清醒的前一天,法迪欧他们擅自前往地下研究区域。也就是私闯大臣喔。」 「你说法迪欧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但风金似乎是在那里和他们接触。依我推测,他们应该是进行了什么交易吧。」 「小绫姐姐,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很遗憾,风金没有对我报告这件事,我是后来调阅研究区域的纪录才会知道。」 「是喔……可是,法迪欧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听从风金的指示呢?是什么东西这么具有威胁的效果,逼他们这么做——」 小彻话才说到一半,院长就若无其事地说: 「当然是你们两人的性命之类的罗。」 「「——」」 很奇怪,这个解释我们没有想到——但听到院长这么说,却又觉得很有可能。我们无言以对,莎克雅连忙开口说: 「呃,这个推论是从何……」 「你们两个昏迷不醒,风金握有你们的生杀大权啊。」 「可是,我们已经恢复意识了,法迪欧他们也没必要再听命了吧……」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许风金这个万恶根源,还握有威胁他们的某种『力量』吧。」 「「「…………」」」 看我们三人沉默不语,院长一口气喝光红茶,站起身来。我急着对她说: 「等等,我还有事情要——」 「啊,抱歉,我得进行研究了。」 「研……老是在说研究,你最重视的只有研究吗!」 我的质问略带怒意……院长却带着真的感到不解的神情,看着我说: 「那么,你有比骑士的使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唔,这——」 我没办法马上回应她。院长趁我语塞的时候离开了。 被丢下的我们,只好默默喝着冷掉的红茶。 * 「所以,小彻。我打算接下来就找你一起潜入地下研究区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深夜,莎克雅回到投宿的旅馆,院长也回家休息了。我们各自回到病房睡觉,而在几个小时以后—— 我进入小彻的房间,以超级认真的表情,以及像在述说正当主意的语气,对睡眼惺忪的他说出了一个提议……可惜,他好像没有这么容易被拐到。 小彻很快就醒来对我严正抗议,也许他睡得并不熟吧。 「不能做这种事啦!小绫姐姐很照顾我们耶!」 「放心,她都回家了……嗯,没被发现,应该就不算给她添麻烦。」 「这什么理论啊!师父,你是不是变了!你的想法已经不像正经的骑士了!」 「没有这回事,这都是为了解决事件,以及保障市民的安危。实际上,骑士具备某种程度的特权喔。」 我彻底主张自己作为的正当性,小彻却以夹杂叹息的语气拼命反驳我。 「可是,这样大概就和前几天法迪欧的做的事情一样喔。」 一支巨箭射中我的胸口。我和梅克路斯一样?我从没有接受过这么屈辱的评价啊。 虽然我差点受挫,但还是主张潜入行动的必要性。毕竟「伽玛」确实是无法等闲视之的存在,况且地下研究区域若有风金行凶的动机,去调查那里绝不会是徒劳无功,而且还说不定会得到重大的线索。 最主要的是,法迪欧和我们敌对的原因也在那里,那我们就更该去调查。 经我不断劝说,小彻的态度终于软化了。 「我知道了,我也跟你去吧,真拿你没办法……啊,不过,我们如何突破安全系统严密的大门呢——」 「…………」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彻……没错,我特地来找小 彻,用意就是这个。 小彻在我的注目下冷汗直流。 就在对话结束的五分钟后…… (嘶咚~~~~~~~!) 通往楼梯所在房间的保全门在我们眼前飞出去,现场还发出剧烈的破坏声响。 小彻看着踹飞大门的鞋子,哭哭啼啼地说: 「莫鲁吉先生,对不起,我变成一个坏孩子了……」 「莫鲁吉?谁啊?放心吧,温柔的女神会原谅勇者的行为。」 「……不过,基本上勇者私闯别人家里搜索,也不会怎么样呢……」 「?这是哪一国的常识啊?算了,总之我们先前进吧,小彻…………要赶在都市警察过来之前赶快走。」 「你看!这果然是会被逮捕的犯罪行为嘛!师父这个笨蛋!」 小彻泪眼汪汪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走下房内的楼梯,进入了研究区域,整层楼顿时亮起灯光,看来是感应到有人就会自动点灯的装置。 也许是单一入口的关系,走廊本身只有一条通道,构造和一楼相去甚远,两旁则有许多房门并列着。 我们试着打开其中一个房门,看向里面—— 「哇!」「唔……」 ——类似魔物标本的水槽摆满了整个墙边。我们事前就听过「伽玛」的事情,却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茫然地观察房内光景好一会后,小彻吞了一口口水说: 「师父……我们跑来偷看搞不好是正确的。因为,这比我想像的还……」 小彻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也猜到他想表达什么了。 这比我们想像的……更加丑恶。我认为使用实验动物的研究不见得是坏事,但在狭窄的房间里用水槽培养凶恶魔物的光景……实在邪恶到难以言喻。 「这……这真是教会支持的研究吗……?」 我认真观察魔物,同时希望这不是真的。这时,我发现每个水槽下方都刻有文字。 「『德罗普尼尔·伽玛,第三天』……这边的是『最终调整·伽玛,第三天』,这个则是『使魔·原型』?院长说『伽玛』是人工制造的魔物,那么德罗普尼尔、最终调整、使魔又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耶……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一样的魔物啊。」 小彻说得没错,所有魔物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我记得那是名为雷晶狗的种族。那是一种成群攻击人类,类似凶猛野狗的魔物,每一只的花色都不尽相同……但眼前的这三只,乍看之下丝毫分不出差异。 我们内心有无尽的疑问,然而这个房间也没有其他情报了。我和小彻先到外面调查隔壁和对面的房间,但这一带的房间都是收容魔物的地方,所以我们直接往内部前进。 途中,又有一道大门挡住去路。这次不用我催促,小彻主动破坏了大门。看来他也对这库研究所抱持着疑问。 我们穿过大门,前方又是走廊和小房间的构造。我先观察附近的几个小房间内部,每个都是杂乱的仓库。 小彻环顾四周说道: 「我猜重要的研究资料和作业区域,应该是在更里面吧。」 「一般来说,都会把危险的魔物放在里面,这样发生意外才好隔离吧?」 「唔……不过,毕竟小绫姐姐是那种人……」 小彻的说法有股奇妙的说服力,我也不禁认同了。 我们在走廊下前行,朝最里而前进,但是…… 「……唔……」 「师父?」 脑袋突然一阵晕眩,我不禁伸手扶住墙壁。小彻赶紧按住我的背部。 「师父,你的伤果然还没好……而且好像也因为那场袭击,没能好好输血……」 「是啊……我的状况确实不太好。不过,小彻,也没你想的这么严重啦。」 我露出微笑,试着让他安心。其实我的指尖不停颤抖,但我死命握住拳头隐瞒。于是,我们继续往里面前进。 满脸不安的小彻走在我身旁,提起了某件事。 「对了,师父的输血治疗,好像被上次的袭击事件打断了。小绫姐姐为什么不重新输血一次呢?」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最近一直很忙碌,而且我也恢复到能四处走动了,再加上她又是个只重视研究的人,也许她是忘记了吧。」 「吼!真是太随便了!」 小彻挥舞起手臂,表达他的愤怒。这孩子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事关亲朋好友时,倒是很容易生气。 他难得表现出孩子般的一面,我也不禁被逗笑了。没想到,小彻连我也骂,说:「师父也没好到哪里去啦!」 就这样,我们走了约一分钟。沿途他一直叮咛我好好保重身体,老实说这些话由他来讲真的很没说服力。 我们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一道大门。破坏了锁头的部分后,我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一起踏入室内。 同一时间,室内亮起灯光,我们看到了—— 「「——咦?」」 ——我们立刻捂住嘴巴。可能是因为眼前的恐怖光景,又或是异样的臭气所致。 简易的手术台上,躺着非常多的魔物——身上还插满了各式管线和手术刀。 「这……这是……什么……这就是她的……研……究?」 小彻吓得面色铁青。这绝不是可以让小孩子看见的光景,但很遗憾的,我也没有那个余力顾虑到他。 恐惧、动摇、厌恶、怒意,各种情感在我内心盘旋。我往室内前进几步,将这个地狱般的景象烙印在脑海里。 「每一只魔物都被维持在勉强存活的状态,以免它们回归星辰……而且,还刻意不让魔物的伤口再生……」 「天啊……就算对象是魔物……也不该……」 小彻也跟着我走进室内。 我们拼命压抑恐惧感,再次展开调查。这种光景我们实在不想多看一眼,但我们很清楚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看着那些魔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不晓得为什么,每个手术台上都各摆放着两只同种的魔物,另外…… 「这是……在替魔物进行移植吗?将其中一只的器官和身体部位,移植到另一只……」 「对了,小绫姐姐说她擅长的是移植吧?那么……她是用魔物来练习吗?」 「练习……」 确实,要确立移植技术,这种实验或许是不可或缺。不让伤口再生,也不是因为残酷的嗜虐兴趣,而是要帮助移植的部分渐渐适应身体吧……可是,即使我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还是难免感到厌恶。 我们接着调查,更发现摆放魔物的手术台上,镶嵌着眼熟的金属板。 「『使魔·原型』和『最终调整·伽玛』……?这边的魔物都是将『最终调整·伽玛』的器官提供给『使魔·原型』……?」 我不懂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但…… 「师父!你看这个!」 当我陷入沉思时,不知何时走到房间深处的小彻叫我快点过去。 我停止思考前往里面。他指着靠在后方墙面上的机器。 「这是……」 「嗯,这里有两个我们刚才也看过的水槽……不过……」 小彻说着把食指缓缓往上移,他指的是…… 「那是什么……」 两个水槽之间,飘浮着一个正在旋转,散发出光芒的黄金护腕。 起先我直觉认定,那是用于实验的魔法道具。实际上,两个水槽上方也配置了喇叭状的金属管,看起来像是用来吸收护腕光芒。 其中一个水槽关著 名为美多拉的爬虫魔物,另一边是装满水的空水槽。水槽上也贴有金属板,有魔物的标着「原型」,没有魔物的标着「德罗普尼尔·伽玛」。 我心感疑惑,不自觉地歪了脖子, 「原型?和刚才的『使魔·原型』不一样吗?还有……这个空的水槽怎么是『德罗普尼尔·伽玛』?我都被搞混了……」 「啊,我从一开始就放弃理解这些问题了。」 「喂,小彻。」 我傻眼地看向小彻,他将双手背在脑后苦笑。 「毕竟,这里的字我又看不懂,而且,尽管魔物名称取得不一样,看起来根本没差别啊。大概是专业上的细微差异吧?」 「……嗯,的确,探讨这种差异可能也没有太大意义吧……」 「对吧?那我们去调查其他地方吧。」 「嗯,说得也是。」 语毕,我们打算调查房内其他地方时——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 ——当我们转身背对水槽,身后立刻发出了炫目的光华,以及强烈的破风声。我们急忙回头观察…… 「师……师父!护腕发出强烈的光芒在旋转耶!而且还留下高速的残影,变得超像一颗球体啊!」 「这……这是怎样!仪器产生什么动作了吗?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紧张得不知所措,护腕的旋转和光芒却更加剧烈。就在回转声提高到极限的同时——护腕绽放了一次炫目的光华,转眼间又大大降低旋转速度,回复成原来的状态。 我注视着护腕,愣了半饷……此时小彻突然拉扯我的袖子说: 「师父!你看那个!」 「?」 我望向小彻指示的地方。是刚才的两个水槽,而原本空无一物的那个水槽—— 「!」 ——现在竟然……冒出了魔物美多拉。 我们立刻确认另一个水槽,那里还是有本来的美多拉。 小彻目瞪口呆地说: 「多出了……同样的魔物?」 确实,现在发生的正是这种现象。不过…… 「怎么可能呢?这根本大幅超越了当代的生成和培养技术——」 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地看着护腕说道: 「难道……是神工物……?」 「咦?我记得所谓的神工物,是指在遗迹里发现,而且无法用现代魔法技术解析的道具或场所吧……?」 「没……没错……」 我茫然地走近水槽,仔细观察那两只魔物和上面的金属板。本来有魔物的水槽……标示着「原型」。复制魔物的水槽……标示着「德罗普尼尔·伽玛」。 「该不会……是这么回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根本……」 「师父?」 看我自言自语,小彻疑惑问道。我吞了一口口水,重新观察那两只魔物。 如果这里的研究如我所料……且和我们感受到的一样,丑恶无比的话。 那么,风金和法迪欧他们数次发动攻击的原因…… 「……采取错误行动的,反而是我们吗……?」 「咦?师……师父,你的意思是……」 小彻语气僵硬,似乎察觉了事有蹊跷。就在下一秒…… 「哎呀,这下可麻烦了、你们啊,真不愧是——」 「「!」」 我和小彻立刻回头。悄悄来到我们身后的,是身穿白衣,热衷丑恶研究的万恶根源—— 「——真不愧是侦探大臣呢,赛西莉亚……尽干些多余的事情。」 ——绫·海尔默斯院长,和平常一样觉得麻烦似地抓抓脑袋,面无表情地站在我们面前。 前日谭 法迪欧·梅克路斯的决断 「啥!你是神剑骑士团的谍报部成员?」 「是的,事实是这样没错。」 「「…………」」 风金维持好青年的笑容道出自己的真实身分,让法迪欧和路乌听得目瞪口呆。 十分钟前他们才在研究区域受到风金威胁,结果一来到一楼的空病房里,风金就立刻表明自己的身分。法迪欧等人也难掩对他真实身分的震惊。 风金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对法迪欧他们苦笑道: 「你们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大坏蛋吧?」 「呃,说什么以为,你刚才确实……」 「就是说啊!你用主人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们就范不是吗!」 路乌充满敌意地质问风金,法迪欧也神色不等地盯着他。不过,风金本人—— ——反而都以一个非常不解的表情。 「咦?你说……我威胁你们?……啊,我是有警告你们啦……」 「「警……警告?」」 法迪欧他们露出意外的表情,风金见状明白症结后,笑着点点头说: 「喔,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呵呵,的确,我的说法可能不太好。你们以为我的意思是『不乖乖听话,我就杀了你们同伴』对吧?」 「?不是那样吗?」 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法迪欧问道。风金先摇摇头否认……接着他皱起眉头回答。 「我的意思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要靠单纯的正义感和情绪行动。你们得慎重依照我的指示,否则伙伴会有生命危险』,纯粹是给你们警告,没有别的意思。」 「「……咦?」」 一听到这句话,法迪欧他们不自觉发出了意外的声音……这确实不是直接的威胁……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那我问你,为什么他们会有生命危险?你没打算伤害他们吧?那么……」 「嗯,没错。你们目睹了地下的研究,还和第七天的『德罗普尼尔』交战过,这就是我要对你们讲解的主题……」 风金说完便稍微低下头,眼镜反光发亮……他告诉法迪欧他们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这个状况下我们轻举妄动,院长……也就是绫·海尔默斯极有可能对小彻或赛西莉亚小姐出手。」 「「什么——」」 法迪欧和路乌吓得说不出话来。情况和预期的相差过大,他们的大脑还无法理解。 风金体察他们的混乱,好心地从头开始讲解。 「看过地下研究区域后,你们应该也知道院长从事的研究有多异常了。其实,里面的房间还有更恐怖的东西。简单说,她手握用来进行研究和实验的大量魔物。」 「那是……为了增强移植技术吗?」 风金点点头,回应路乌的疑问。 「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她只是要增强移植技术,就算多少会牵扯到伦理问题,教会也不需要派我来。事实上,教会长年来也一直受到院长的移植技术关照。尤其教会高层的特权阶级,不晓得靠她独占的技术延长了多久的性命呢。」 「哼,果然像教会干的事情。」 「说得好。」 风金是教会的人,却也无奈地叹息。眼见风金的反应,法迪欧终于理解自己为何讨厌这个人了。 「(也就是说,他和那个死脑筋的女人……赛西莉亚散发出的氛围很像是吧。)」 再加上他是个帅哥,也难怪法迪欧不擅长应付他。 「那么,她手握大量魔物的另一个理由是什么?」 路乌催促风金继续说下去,风金颔首说道: 「教会认为,她纯粹是要确保战力。所以才派我前来。」 「你……你先等一下喔。」 法迪欧忍不住插嘴。 「确保战力是什么意思啊?喂,你是说那个女医想制造魔物大军,准备反抗教会?」 「上面的人是这么想的。」 「……喂喂喂,这根本莫名其妙吧。这件事有几个不合理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对那个醉心于研究的女人有什么好处啊?」 「正因为她醉心研究啊。」 「……啥?」 法迪欧不解反问,风金一脸严肃地开始解说。 「不可讳言的,教会支持院长——不,支持绫的研究,也长年接受她移植技术的恩惠……但另一方面,她对教会来说也是个头痛人物。」 「?为什么?听起来他们是双赢互惠的关系啊?」 法迪欧对路乌提出的这个疑问也有同感。 「他们表面上的确是互惠关系。」风金说完,又说道: 「但教会真正重视的,不是她本人……严格来说是她拥有的神工物『德罗普尼尔』。」 「『德罗普尼尔』……」 这个字眼法迪欧他们有印象。他们住研究区域看到的其中一个魔物水槽,上面就有标示这个字眼的金属板。 风金又说: 「神工物『德罗普尼尔』是护腕型的神工物。其功能是——」 他先隔了一拍……才用告知关键事实的低沉语气说: 「——复制生物。」 「「!」」 这个荒诞不经的情报,令法迪欧他们倒抽了一口气。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但这个说法符合某些疑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神工物『德罗普尼尔』会复制持有者指定的生物,限制是一天只能复制一只。除了某项细微的缺陷,以及非常致命的性质以外,几乎可以复制出完美的个体……换句话说,这些复制的魔物通称『伽玛』,正式名称是『德罗普尼尔·伽玛』。」 这个字眼正是法迪欧他们在地下看到的金属板标示。法迪欧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喂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错,的确很夸张。所以,教会才想亲自进行管理。不过呢……」 路乌替风金说完剩下的话。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女医生是如何得到神工物的,总之现在的持有者是她。而那个女医生,也不见得肯归顺教会。」 「就是这么回事。『德罗普尼尔』要改变持有者,需要原先的持有者主动转让或死亡,意思就是……」 「……现在教会和那个女医的关系非常紧张。」 「两位真是一点就通。」 风金亲切笑道,法迪欧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个叫风金的,依然是讨厌的家伙。态度从容的帅哥,就是这么惹人厌。况且风金看起来做事又很优秀……总之,法迪欧很希望对方滚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不然……他会很失落。 法迪欧不禁提了另一个疑问反驳对方。 「可是,那个女医靠『德罗普尼尔』增加魔物,也很难充当战力吧?再怎么说,那些也纯粹是普通的魔物,无法控制的力量根本……」 「所以才有『最终调整·伽玛。的存在啊。」 又出现了一个法迪欧他们有印象的字眼。风金继续讲解下去。 「接下来的情报,就是我潜入调查的领域了……『伽玛』在复制的阶段,顶多是一般魔物的复制品……亦即『德罗普尼尔·伽玛』。这部分就如法迪欧先生所说,是单纯的魔物,完全无法控制。」 风金竖起食指,在半空中做出划线的动作。 「只是,『德罗普尼尔』的持有者和复制品有某种『连系』存在。你们就想成是亲子之间的脐带吧……话虽如此,那也是没有意义的浅薄连系。」 不再划线的风金重新交抱双臂,用一种不同以往的佩服语气说道: 「然而院长……绫开发出了赋予『连系』意义的技术,也就是『最终调整』。」 「最终调整……」 「最的,但她至今都不肯把具体方法告诉我这个助手……接受她『最终调整』的复制品,会透过双方的连系,成为持有者的忠实仆人——也就是傀儡……这就是『最终调整·伽玛』。」 「「……!」」 法迪欧他们今天不晓得因为惊人事实而目瞪口呆多少次了。负责解说的风金,也再次体认到这件事有多可怕。他依旧维持从容的笑脸,额头却开始渗出冷汗。 「这个技术最恐怖的地方是,双方具有『无形牵绊』,所以距离再遥远,也可以依照持有者的意志操控。换言之……」 「女医有办法制造出个体强大,又有统驭力的军队是吗……」 室内充斥着沉重的寂静……假如风金所言不假,这件事可不单是院长和教会的问题。即使是复制品,控制魔物的技术……也足以冲击到社会的根基。 法迪欧终于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以及风金说「他们必须慎重行动」的意义何在。 风金又补充了一点。 「其实『最终调整』还有一个意义,就是增加复制个体的寿命。」 「增加寿命?要让魔物长命百岁吗?」 「不,不是那样。纯粹是比复制个体……『德罗普尼尔·伽玛』长寿罢了。其实『德罗普尼尔·伽玛』的生存期限只有一个星期……你们也亲眼见识到了吧?」 「咦?你说……啊,那只血腥雷欧啊!」 听了风金的解释,法迪欧想起在研究区域时,攻击自己的魔物突然力尽身亡的景象。现在回想起来,装入那只魔物的水槽标示着「德纵普尼尔·伽玛,第七天」的字样。 法迪欧想通了以后,风金颔首说道: 「像那种依靠神工物『德罗普尼尔』复制的个体,没办法独自长久生存下去。那个神工物似乎最初就是那样设定的。但复制体的器官移植到本体上使用,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悲哀的存在喔……」 路乌落寞回应,风金也认同路乌的说法。 「是啊,真的很悲哀。所以才需要『最终调整』这项技术。『最终调整』的行为,会对神工物『德罗普尼尔』的『寿命设定』产生某种附加的影响,让复制体可以延长寿命,但期限倒是略有不同。」 「不过就算延长寿命,『最终调整·伽玛』还是只能变成女医的傀儡……」 「是的,而且接受『最终调整』强化双方连系的『伽玛』,在持有者死亡时也会面临连锁消灭的命运。」 风金说明完毕后,法迪欧火大地踹向备用床铺。他知道自己不是正义感强烈的人,但内心仍难免不快……这个研究太过恶质了。 路乌大概是想缓和沉重的气氛,开口说: 「对了,我们还看过另一种『伽玛』……好像叫『使魔·原型』,那是什么东西?和一般的『原型』不同吗?」 路乌提出质疑。 「喔,我还没跟你们说明这件事吧。单纯标示『原型』的,是用来复制的本体……亦即普通的魔物。不过,标示『使魔·原型。的呢……是接受『最终调整·伽玛』器官的原型个体。」 「?那个……和普通魔物有什么不一样?」 「有很大的不同。我这么说吧……这种魔物才是教会高层最害怕的研究成果。要说这种魔物哪里麻烦,就在于这和由『德罗普尼尔·伽玛』提供器官的移植不同——」 风金解释到一半,表情突然僵硬起来。法迪欧等人正想问他怎么了,但他严肃地劝戒两人。 「(安静!)」 风金细微而坚定的语气,吓到了法迪欧和路乌。 几秒后。 (喀、喀……) 「…………!」 走廊下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这时法迪欧他们也领悟风金的反应所为何来了。 是绫·海尔默斯。 「「「…………」」」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逼近,三人几乎快被紧张的压力打垮。 (喀、喀、喀、喀……) 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应该是朝研究区域前进,而不是法迪欧他们所在的房间……但法迪欧还是无法压抑剧烈的心跳和呼吸。 「(我们和风金待在空病房的理由……很明显只有一个。所以万一被发现……)」 当然,一被院长发现,不只法迪欧他们,连小彻等人都有危险。就算杀害勇者,脑中只有研究的院长也大概不会有道德上的愧疚。 一想到这里,法迪欧的脑海掠过某个念头。不过……风金察觉他的想法,立刻悄悄凑近他耳边说: 「(我劝你不要对她动武,她拥有莫名高强的战斗力……只是平常看不出来而已。我曾经偶然目击她捕捉魔物…………我对战斗也算小有自信,但那一天见识到她的实力,我却害怕得不停发抖。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派到怪物的身边做事。)」 风金的眼神难得失去了从容的气度,法迪欧听完也讶异得感到呼吸困难。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院长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接近。法迪欧惊恐到差点呕吐。脚步声如他们所料走过病房前面—— (喀——…………) ——不料,脚步声竟然停下来了。路乌也紧张到差点发出尖叫,但风金悄然地神速捂住他的嘴巴。 不知道过了几秒的时间。 (……喀、喀、喀、喀……) 院长若无其事地迈开步伐,离开了病房前面。 等她的脚步声远去,三人便叹了一口气。 「「「…………呼!」」」 明明没有做激烈运动,三人却满头大汗。连风金也气喘吁吁,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瞧见他这种充满人性的反应,法迪欧也终于稍微放松了对他的戒心。 就在同一时间…… 「路……路乌没有推断别人强弱的实力,也没理由完全相信风金的话……可是法迪欧,刚才那实在……」 「……是啊。」 法迪欧也同意路乌的意见。 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因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院长在门前停下脚步时,身上散发出惊人的邪恶气息,连不谙武道的法迪欧他们也感受到了。 风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 「我也无法理解她的能力根源……不晓得是神工物『德罗普尼尔』持有者的附加能力……还是她研究的其中一项医疗成果……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凭我们的实力,她不用三秒就能杀光我们了是吧?」 「……没错。法迪欧先生,你的直觉很敏锐呢。」 「被你称赞我一点也不开心。」 「哈哈,你真冷淡。我们已经是同生共死的命运共同体了啊。」 重拾从容气度的风金笑了……法迪欧的心情很失落,被迫和这种帅哥好好相处根本是恶梦,但现在也由不得他任性了。 法迪欧叹了一口气后站起来,对风金提出一个建议。 「总之,其他事情等安定下来再说吧,风金。那个女医也还没有完全怀疑你吧?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等小彻他们醒来以后,再去不会牵连到我们的地方继续—— 法迪欧话才说到一半,风金的表情就很明显沉了下来。 「「?」」 法迪欧和路乌不明就理……风金露出一种非常怯懦的苦笑。 「其实……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情况也满不妙的。」 「?这是什么意思?静观其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 风金推推眼镜……然后以相当过意不去的语气,道出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明天赛西莉亚小姐的人生就结束了。」 「「…………啥!」」 看样子,解开了许多谜团后,法迪欧他们眼前仍然还有一大堆问题。 第四章 扭曲的真相 「——所以,这就是各种『伽玛』的大略基础说明……这样你们对我的研究也算有了解了吧?侦探大臣、勇者大臣。」 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研究成果,仿佛在找借口开脱的女医……绫·海尔默斯,用一种戏剧性的动作张开手臂,询问我们是否理解了。 「「…………」」 但我们持续架着武器,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不,应该说我们无法回应。 因为,在她说明的时候,我们一直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恐惧。 她的体内,有股可怕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搞不好和魔人相当,或者比魔人更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虑的心情,令我持剑的手掌渗出汗水。我们和院长生活了一个星期,却完全没察觉到她拥有这样的一面。事实上,她日常生活中的动作,看起来真的就是行动迟钝的外行人……那不是演出来的举止。 不过,如今在我们面前的她……身上却飘散着凶恶的气息,只要我们处理稍有不慎,随时会人头落地。 「嗯?你们不理我大臣啊?这样我有点伤脑筋呢……」 「「唔!」」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中也开始带有杀气。但是,小彻的回答避免了即将爆发的战事。 「我不认为小绫姐姐的研究都是坏事。」 「哦?」 小彻这句话,让院长听了很开心。「小彻?」我忍不住转头望向小彻,他的脸上没有谄媚的气息,看来他是真心这样想的。 「这种研究,最后会对治疗病人有帮助吧?那么,这项研究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如果我的世界有你这样的人……我愿意放下一些道德上的成见,来拜托你救救我哥哥。」 「小彻,你……」 我感觉背上窜起一股寒意,这孩子纯粹的性格太危险了。他的善恶判断标准,根本乱七八糟……照这样下去,他不见得会往善的方向走。倘若善恶的天平倾往不好的方向……小彻很可能不只不再是勇者…… 我非常担心小彻,可院长却很喜欢他的回答,甚至还拍手赞赏他。 「说得好!你真了解我呢,小彻。没错,教会和民众都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束缚。这个研究乍看之下很恶劣,而且付出了许多的牺牲。不过,这纯粹是肤浅的看法,他们没有看到未来庞大的恩惠。小彻,你年纪虽小,事情倒是看得很透彻啊!这是很了不起的真知灼见,这才叫勇者大臣嘛。」 「谢谢你,小绫姐姐。」 小彻莞尔一笑。我很害怕他加入院长阵营……但下一刻,小彻笑着以明确的语气说道: 「不过,我很讨厌你的研究。」 「……哦?」 院长眯起眼睛,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不过,现场弥漫起一触即发的气氛。 我紧张得半死,小彻却径自说道: 「首先,我很讨厌你创造那种只能活一个星期的生命。」 「为什么?寿命不满一个星期的生命,这世界上到处都是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伹你复制的不是短命的生物吧?本来应该更长寿的生物,寿命却被迫缩短……」 说到这里……小彻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他瞪着眼前的女医,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这样……让我有点火大……」 「「唔!」」 我和院长两人,都被那股幽暗沉重的存在感吓到了。我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同时想起了他的境遇。 「(我记得,他的大哥身患恶疾……原来如此,难怪寿命不长的设定会触怒他。)」 表面上我能理解小彻的想法。可是,我对他散发出的气息,始终有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小彻表情一变,持续说出他的见解。 「还有……虽然寿命会延长,可是只能受你控制的,是叫『最终调整·伽玛』对吗?那个我也很不喜欢。」 「让凶恶的魔物乖乖听话,哪里不对了?」 「你问我哪里不对?嗯……我想想……」 小彻稍微陷入沉思……真正可怕的是,他已经能和眼前的威胁对等交谈了。在这个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的环境里,他却若无其事地和对方谈话。但他也没有轻忽大意,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破绽……该说他适应了这个状况吗?只是…… 「(想不到,连这种价值观扭曲的对象,他都有办法『适应』啊……)」 手持武器的我,不禁抚摸小彻送给我的发饰。自从他送给我以后,我一直戴在头上……送给我发饰的那个温柔又纯真的小彻,也是他的其中一面。那么……身为他的伙伴和师父,我就必须相信他的善良,将他指引到正确的方向。就算……要牺牲我自己,也在所不惜。 当我下定决心,小彻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院长说: 「小绫姐姐,你知道魔人吗?」 「魔人?喔,以前教会给我的资料上有记载。据说是最近出没的魔物,拥有智能和语言能力……是吧。他们是我很感兴趣的研究对象……那又怎么了吗?」 「嗯……我们遭遇了两次魔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很恐怖的敌人,同时,也具有很浓厚的人性,例如自身的矜持或兴趣等等。」 「……所以呢?」 「嗯,换句话说呢,我认为魔物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念头。因此,这种抹杀它们心思的『最终调整』……我非常无法接受。」 「这个研究可以消除魔物和人类的纷争,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能接受吗?这对双方都是好事吧?」 「嗯,是啊,确实是好事,但我还是讨厌。」 小彻明确表达立场,院长也笑了。 「呵呵,原来啊,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完全是小孩子的逻辑呢。」 「因为我就是小孩子啊。」 语毕,小彻和院长相视而笑……老实说,我无法理解他们的互动。 双方的交谈告一段落后,院长又再重新开放话题。 「那么,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你问我们……想怎么做?」 我疑惑反问,院长点点头说: 「是啊,好比你是神剑骑士团的成员……身为教会的走狗,你要对我兵戎相向吗?对我这个单纯喜欢研究的大臣动武?」 「这……」 我不由得犹豫了。她说得没有错,我个人很厌恶这项研究,照她的说法,教会似乎也不太喜欢。不过纵使是这样,我现在该对她下手吗? 这次院长转头问小彻。 「小彻,你明白我的研究有益,却又主张讨厌我的研究……那么,你想怎么办?仗着勇者的大义杀害我,破坏这个地下楼层和『德罗普尼尔』吗?」 「……!我……我没打算做到那种地步……」 小彻的脸上也浮现迷惘的神情。院长确实和我们至今对付的魔物或魔人不同,她的行为也许是一种「邪恶」……但她是我们的「敌人」吗?是勇者该对付的存在吗?她可能是破坏法律和伦理的犯罪者,但逮捕她并不是我们的工作。问题是……放了她又说不过去。 看我们沉默不语,院长和平常一样觉得麻烦似地抓抓头说: 「唉,我是不希望和勇者发生冲突啦。毕竟这样一来,等于和以请勇者拯救世界为至高目标的女神教会完全决裂嘛。我还没有准备好发动全面战争的战力,所以是希望你们最好可以乖乖离去啦……」 「「…………」」 「看来,你们需要几个帮助你们下决心的情报。唔嗯……」 院长将手抵在下巴上沉思。 「啊,不然这样如何?」 「「?」」 院长展现开朗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我们歪着脑袋,不晓得她是怎么了。此时,她随口说了一个建议,犹如在闲话家常。 「你们不肯离去,我就随便杀害几个镇上的居民吧。」 「「——你!」」 我们错愕不已,她却竖起食指开心地说下去,好像自己提了一个很聪明的方案。 「说实话,各种伽玛的生成、培养、研究,可不是只有我这里才有喔。纳鲁斯所有的医疗设施中,都藏着伽玛呢。」 「……什么?不可能,凭你自己一个人,根本……」 「的确,凭我自己一个人,根本办不到这种事。然而……这座城市早已被我控制,要说是『我的城市』也绝不为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你在说什么?这座城市……是你的城市?」 我丝毫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但小彻却恍然大悟地说: 「难不成……你能用复制手段操纵的,不光是魔物……」 这下我也明白了小彻想说什么,不禁寒毛直竖。 院长很愉快地回到我们。 「喔喔!小彻真是聪明大臣呢。但很遗憾,你顶多只答对了一半。不过,我没有好好解释也有错啦。抱歉啊,是我忘了说明。」 「说明?……你是指什么?」 院长答复小彻的疑问。 「就是『使魔·原型』的说明啊。」 「『使魔……原型』?」 「没错,接受『最终调整·伽玛』器官移植的原型个体,我是这样称呼的。这种技术的特点是……」 院长先顿了一下,嘴角勾勒出得意的笑容。 「连原型的生物,也会和最终调整的生物一样,成为我的傀儡。」 「「!」」 「当然也有一些不同啦。我和那些生物没有直接连系,所以无法远距离操纵,而且它们不像『最终调整·伽玛』一样完全化为傀儡,还留有自主意识。但只要我下达指令,它们就会优先执行。这就是『使魔·原型』。」 院长解释完后,又带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对了,你们知道我以前在这座城市的医疗评价吗?」 「「?」」 莎克雅好像有说过……或是我有在街上听到小道消息。印象中有听过这件事情,我记得是…… 我正在努力回想时,院长用一种得意的语气说: 「大家都称我『医生的医生』喔。」 「「!」」 瞬间,我和小彻顿悟了……那令我们不愿理解的恐怖事实。 包括这座城市为何缺乏活力,大医院为何接连关闭诊疗部门,只专注在研究领域。以及……之前「伽玛」在繁华街徘徊时,为何部分医疗人员的反应很冷淡。 小彻浑身颤抖地说: 「所以这座城市的医生……多半都已经是你的……!」 「我是没有安排『最终调整』的复制人啦。人类这种有智慧的生物,操纵起来远比单纯的魔物麻烦多了。所以,我只有适度增加了保有自我意识的『使魔·原型』而已。因为不需要夸张的移植手术,光靠输血就有很棒的效果了。现在那些人也在城内各处帮忙我研究,他们真的是很乖巧又口风严密的优秀大臣……我让他们在各大医院里培养和保管『伽玛』。」 语毕,院长拉回了主题。 「这下你们了解了吧?这座城市可说是几乎被我控制了。说实话,找出并杀害风金和法迪欧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动用都市警察。啊,另外,我不会抓他们当人质,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因为我已经决定要排除他们了。」 「……意思是……」 我低着头,替她的言论总结。 「你至今对许多魔物进行残忍的实验,为满足私欲而企图确保战力,甚至将前来求诊的纳鲁斯医疗人员变成傀儡。现在……你要掩盖真相,避免和教会开战,竟毫不愧疚地用无辜的纳鲁斯市民威胁我们。虽然你不留梅克路斯和路乌活口,但至少可以放我们一马……你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真不愧是侦探大臣,归纳得浅显易懂,连小孩子都明白。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 我和小彻沉默不语。院长可能以为我们屈服了,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那么,你们怎么想呢?我也替你们指引了未来的方针,听懂了就快点滚吧——」 院长说完,正想转身背对我们的瞬间—— 「!」 我一剑砍向院长的脖子,小彻也用雷神之棍全力打向院长侧腹——但千钧一发之际,院长以变形的奇特双手挡下攻势。她焦躁地瞪着我们,脸上首次失去从容的气度。 「看样子我的提议……真的帮你们下定决心了是吧……只不过,结果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啊。」 院长在说话的过程中,也以恐怖的力道渐渐推开我们的武器。会将冲击转换成电流的雷神之棍,也没有在她身上通电……她的能耐稍微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我们紧张得冷汗直流,院长则一脸邪恶地说道: 「嗯,看来交涉是失败了。那我就略施小惩,派潜伏的『伽玛』杀害——」 院长话还没说完,我们同时踢出一脚,她也不得不放开武器,向后跳开。我和小彻持续追击,武器再次被她的双手截下……但我们依然硬是用武器压制她。 之后……我和小彻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说出相同决断。 「「我会在你下令之前击毙你!」」 我们有一种本能上的直觉。 要动用操纵其他生命这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照理说要遵守相对应的程序。 没错。 就好比魔人——伊格尼尔的能力也是如此。 至少在激战中无法轻易发动。 而我们的猜想似乎是正确的…… 院长首次浮现愤怒的表情,对我们怒目相向。 「……真受不了,你们两个实在是令人伤脑筋的野蛮大臣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我们和院长的彻夜激战拉开了序幕。 法迪欧·梅克路斯 「小彻他们和那个女医开战了?」 法迪欧在深夜的纳鲁斯全力奔驰,同时对身旁的风金如此大叫。 在法迪欧肩上的路乌揉着惺忪的睡眼,风金则是一脸焦急的神情。 「唉,他们的举止从头到尾都出人意表啊!我完全没办法猜测他们的行动!」 「啊~~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啦……」 看着难得火大的风金,法迪欧随手用兜帽重新盖好自己的脸庞……被通缉的法迪欧非得在街上活动时,必须穿上风金给他的漆黑斗篷。但老实说,他自己也觉得穿成这样真的是不太妥当,看起来就超像坏人。 「(就是因为这样,小彻他们才会误以为我们具有威胁性吧……)」 实际上,站在小彻他们的观点来看,这一个星期法迪欧他们就是一直莫名发动袭击的敌人。现在他们出于不明原因和女医交战,代表他们应该也多少了解事实真相了。不过,法迪欧不认为他们明白我方的意图……况且,也还有件事实不能随便告诉他们。 揉完眼睛的路乌询问风金。 「到头来,那个作战要中止了是吗?」 「不,计划虽然大幅提前,我们还是要趁机引导居民避难。」 「可能是『使魔·原型』的医疗相关人士也要 救吗?」 「也只好这么做了。本来我是希望和普通人分开引导,可惜现在没这个闲功夫了……」 说到这里,风金叹了一口气说: 「……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他们也算帮了我们大忙。勇者和骑士团的最强骑士负责压制院长,这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状况。」 「是啊,这样女医没办法直接会见『使魔·原型』下令。作战顺利的话,搞不好她连命令『最终调整·伽玛』的机会都没有。」 「没错,持有者虽然可以远距离操纵『最终调整·伽玛』,但那是很复杂的精神操作,下达指令少说要花上几十秒的时间。和强敌战斗时是很难发动的。」 「这么一来,我们目前该做的……」 法迪欧开口确认目标,风金颔首回答: 「主要有两大目标。第一,神剑骑士团谍报部在纳鲁斯近郊提供了避难所,我们要先诱导居民前往避难。第二——」 「第二是去帮助主人他们对吧!」 路乌突然恢复精神,风金对他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一个星期,法迪欧和路乌虽有难言之隐,表面上还是必须和小彻他们敌对。路乌对此相当过意不去,所以现在可以全面支援小彻,他也变得非常有干劲。 法迪欧内心也松了一口气,回想着这段时间的遭遇。 「(唉,这一个星期的辛苦实在是不值得啊,可恶。说起来,我们会卷入这起事件,还不是塞西莉亚的伤势和特殊血型的关系……虽然那家伙会受伤,也是为了救我们啦……)」 法迪欧怀着复杂的心情碎碎念,路乌似乎多少听到了一点,对法迪欧苦笑道: 「但赛西莉亚大人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吧。如果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袭击那间医院……」 「是啊。」 法迪欧也无奈地耸耸肩。 「她应该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差点变成『使魔·原型』吧……之后得好好敲她一笔谢礼才行。」 听了法迪欧的话,风金也面带苦笑。 「是啊,关于这次的事件,或许可以说赛西莉亚小姐一直都是麻烦的问题核心呢。」 「就是说啊。」 三人交谈时,风金转弯跑向教会医院所在的方向。法迪欧等人跟着风金前进,风金也重新正色道: 「然而,关于赛西莉亚小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为了确认和突破现状,我们策划了第二次袭击。那时候我们……」 「啊……那时候情况的确很惨澹啊……几乎适得其反了……」 法迪欧也不太想回忆那件事。第一次袭击事件过后,他们躲在风金提供的藏身处伺机而动,直到都市警察和院长的鹰犬「伽玛」放弃搜索。不过基于某个理由,法迪欧和路乌焦急地找风金商量,在这次作战之前实行第二次袭击。三人故意挑院长很难露出本性的早餐时间,直到这个阶段都还算顺利…… 法迪欧忍不住嘟起嘴巴说: 「风金,再怎么说,那也和你讲得差太多了吧……」 「真的很抱歉,那件事是我调查不充分……可是相对的,这次的作战状况可谓十拿九稳,请放心吧。幸好小彻他们开战的地点,是在我们有办法窃听的地下研究区域。」 风金笑着敲了敲挂在一边耳朵上的通信装置。 「你真的要谨慎一点啊。」法迪欧说完又询问他当前的状况如何,风金点点头,回答: 「目前,小彻他们正和院长交战。战况似乎非常激烈,各种杂音和破坏声盖过了他们的谈话……但从事前的对话听来,他们似乎也知道院长的所作所为了。」 「……那么,和赛西莉亚有关的事呢?」 「幸好他们还没提到那件事,但院长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我想也是。」 眼下兵凶战危,法迪欧不禁烦闷地抓抓头。 路乌接着说下去。 「再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我先和潜入纳鲁斯的谍报部增援会合,完成准备以后,再全力诱导市民避难,化解院长的犯行和威胁。」 「我想那么做比较妥当。」 「还有,法迪欧先生和路乌先生……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们能否称得上战力,所以请你们自由行动吧。」 「「喂。」」 法迪欧和路乌同声反驳,风金苦笑解释。 「有一半是玩笑话啦。我想二位应该想去帮助小彻他们……但对手是那个院长,说句不好听的,随便跑去参战很可能反而妨碍他们。」 「是啊……尽管不甘心,但我们自己也非常清楚。」 法迪欧回想上次对抗该隐的战斗,握紧拳头。敌人若是具备知性的强敌,法迪欧他们很可能会立刻成为小彻等人的弱点。 法迪欧和路乌表情凝重,风金竖起手指提出建议。 「所以,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否疏散教会医院附近那些行动不方便的患者?现在事态紧急,神剑骑士团也派了不少人支援本次作战……即使如此,人手依旧不足。」 「是没关系啦……问题是,要带一大群病人到郊区,满困难的耶。」 「不,这点不必担心。院长将纳鲁斯改变为过度重视研究的都市,使得住院患者的数量锐减,也算因祸得福吧。而且,你们也不一定要带病人到郊外。」 「什么意思?」 法迪欧反问,奔跑的风金指向后方。 「城市中央有一座有庄严彩绘玻璃的显眼大教堂对吧?那里是第二避难所,你们把病人带去那里就行了。万一『伽玛』被放到街上,神剑骑士团的高手们也会全力守护据点。」 「原来如此。我是不想依靠教会啦……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了。」 法迪欧和路乌点头答应,风金告诉他们哪些医院还有需要避难的患者。 之后一行人来到通往医疗区域和纳鲁斯入口的交叉点,要和神剑骑士团成员会合的风金前往入口的方向,回过头来大声喊道: 「法迪欧先生、路乌先生,我先走一步了!如有要事联络,请用我交给你们的通信装置吧!那么,祝你们好运了!」 「喔!交给我们吧!」「没问题!」 拜别风金后,法迪欧他们也赶往医疗区域,不过…… 「啊,糟糕,我们只知道医院的名称,根本不知道医院的位置啊……」 「啊。」 法迪欧和路乌停下来面面相觑。他们用通信装置联络风金,但口头说明医院的位置,也因为天色昏暗,他们完全不知道在哪里。何况,法迪欧他们逗留纳鲁斯的这段时间,几乎都躲在藏身处里,没有机会了解这边的地理。 焦急的法迪欧结束通信,在深夜的路口和路乌吵架。 「毛球,为什么你不懂这边的地理啦!你不是一直在看地图吗!」 「那是美食地图啊!那法迪欧你的行李里面又为什么没有地图啦!莫名其妙……」 「你怎样?」「想单挑吗?」 两人破口大骂,上演丑陋的对呛戏码。此时,附近旅馆的二楼突然亮起了灯光。看到窗内的光,法迪欧大喊不妙,想先带路乌逃离这地方——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咦?果然是法迪欧先生和路乌吗?」 他们惊讶地回过头。对方是他们意料中的人物—— 「「莎克雅(大人)!」」 身穿可爱睡衣的年幼绿发少女,讶异地从窗户探出身子。 「你……你们在做什么?小彻先生他们一直在找你们喔……还有都市警察也……不对,更重要的 是为什么你们要做坏事呢——」 思绪混乱的莎克雅,慌张得语无伦次。但法迪欧他们也同样讶异。 法迪欧在混乱中思考当下的第一要务,随后—— 「啊,对了,莎克雅!你是不是——」 「?」 ——法迪欧脱口提出一个连他自己也感到荒唐的意见。 「——你是不是很熟悉这附近的地理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 深夜的纳鲁斯,大大回荡着莎克雅吃惊的叫声。 第五章 混乱的纳鲁斯 院长的右手变成类似植物的藤蔓,像鞭子一样往我挥了过来。 「呜!」 我试图用剑架开藤蔓,藤蔓立刻缠上剑身。武器受制的我动弹不得,院长左臂化为镰刀,准备痛下杀手。但是—— 「喝啊啊啊啊啊!」 小彻架起雷神之棍飞奔而来。院长的镰刀臂膀,迅速变成我们一开始看到如玻璃般的透明手臂,挡下小彻的攻势。果不其然,电击对她没有效。小彻似乎也早料到了这一点,直接扭转身子踢向她的身体。下一秒,院长有些慌张地放开我的配剑,藤蔓化为巨猿的粗壮臂膀,接下小彻的踢腿。 小彻发现自己的攻势无效也没有特别气馁,先乖乖拉开距离……看来,他只是要解决封住我行动的藤蔓。 我紧盯着院长,向跳到我身边的小彻道谢。小彻有些从容地回答:「这是弟子该做的事情!」但他利用短暂的时间拼命调整呼吸,视线也不敢从院长身上移开。连体力无限、臂力强大的勇者都气喘吁吁了。其实状态不佳的我也早就快虚脱了,不过不能让小彻和院长发现我的异状,于是我挺直背脊,摆好架势。 ——我们和院长的战斗,已经超过一小时了。 而且,我们不能给院长命令「最终调整·伽玛」的空档,所以过程中没机会休息,体力见底也是理所当然。 不可思议的是,现在双方身上都没有太大的伤害。 这关乎几个原因,最大的原因则是…… 「……唉。」 ——忽然,和我们对峙的院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倦怠地摇摇头。 「这种一来一往的游戏,我已经玩腻大臣了……我警告过很多次了,只要我有这双『魔手』,你们的攻击都起不了作用的。」 「「…………」」 「因为——」 我在院长说话的时候,踩着碎裂的地板冲向她,想要将她砍成两半…… 但院长伸出勾爪般的手掌,轻易挡下我的利剑,继续解释她的招式。 「——现在几千只『最终调整·伽玛』和我产生连系,它们的『手臂』全都可以用这双『魔手』在我身上重现!」 「唔!」 她说着,用瘦弱女医不该有的力道震开我。我再次退到小彻身边,忍不住啐了一声。 ……她完全没有受伤,正是那一双「魔手」的缘故。诚如她所言,那双手臂能变成各式各样的魔物。而且最麻烦的是,那个女医掌握了各种魔物的特性,运用得相当巧妙。 拥有那些手臂的魔物……个体算不上什么强敌,要说是小喽罗也不为过。但这些特质合在一起各展所长,效果可就另当别论了。 小彻气喘不止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谲难测的对手,以后大概也遇不到了……」 「我也有同感。」 这简直是在对抗一大群魔物军团。至此,我们终于了解院长身上散发出的不知名力量为何了。简单来说,她本身纯粹是个女医生……但身体却形同寄宿了几千头魔物。 除此之外…… 「你们也该放我回去研究了吧!」 院长的右臂变成巨大的章鱼腕,扫过散落医疗器具的地上。我们用跳的闪过颜色恶心的章鱼腕,她却马上用左臂幻化的第二只触手绑住小彻! 「小彻!」「唔呜!」 触手用力勒住小彻,我赶紧挥剑斩断触手,还缠着小彻的前半段触手就掉到了地板上。 「咳咳!咳咳!」 小彻大概是被勒住了脖子,坐在地上不停咳嗽。而他身旁被斩断的魔物触手则化为光粒……飞回院长的手臂上,而不是归于星辰。 院长吸收着光粒,再次恢复人类的手臂。 …………这就是她丝毫没有受伤的最大因素。 「(真不傀是移植技术和再生医疗研究的专家!有够难缠的对手……)」 我在小彻身旁架起长剑,眼睛瞪视着院长。 她握拳确认手臂的触感,同时对我露出微笑。 「骑士和勇者这种战斗专家,对我这个外行人来说,还是太难对付了。我缺乏决定性的攻击大臣啊。」 这大臣还真难给评语啊。闲话休提,她说的这点正是我们激战至今,双方都没有受伤的第二个理由。 院长选择合适「魔手」种类的思考非常迅速,但她很缺乏主动攻击的战斗才能。也许是我们来到纳鲁斯前遇上的魔人实力太过高超吧,院长的攻击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算不上太大威胁。 不过经验尚浅的小彻,不时还是会像刚才那样遭受一点攻击,幸好勇者的身体能即时恢复这点小伤。结果,就形成了双方各有消耗,却没有明显外伤的诡异战况。 「(而且,破坏神工物的作战也失败了……)」 这场战斗中,我们曾试图用小彻的怪力破坏「德罗普尼尔」……但很遗憾地失败了。神工物发出了神奇的排斥力阻挡攻击,似乎只有持有者才能碰触。 到头来,要拯救魔物和傀儡横行的邪恶城市,保护梅克路斯他们的安全——除了打倒院长外,别无他法。 我们互相对峙,寻找下次出手的时机——但院长却突然放松警戒,不解地环顾四周。 「——嗯?怪了……」 「「?」」 这个不像演技的不解动作,也让我们心生疑惑。她转头面对我们,浮现一种有些伤脑筋的表情说: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发展至此,他——大概是神剑骑士团谍报部派来的助手风金,应该会利用这个机会出手才对。」 「你说风金……是神剑骑士团成员?」 我们一时被这个意外的情报吓到了,不过仔细想想,的确很有可能。院长的研究既然对教会不利,和院长敌对的风金就极有可能是教会的人。其中既擅长潜入又能战斗的,也只有神剑骑士团的谍报部成员了。而且,谍报部的成员一向不对外公开,也难怪我不认识风金。 院长更进一步推论。 「可是,为何他不趁这个大好机会来杀我?即使这种水准的战斗确实很难随便介入,他还有什么更优先的任务吗——」 自言自语的院长说到这里便恍然大悟,下一秒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情。 「该不会他想疏散纳鲁斯的居民……!」 「!」 这一句话也点醒了我。原来如此,假如风金是神剑骑士团的成员,掌握了整起事件的状况,这一个星期还进行了某些准备,那么当务之急就是—— 「疏散可能成为人质的居民,以及确保讨伐院长的战场!」 「自作聪明!」 我激动说出推论的同时,院长的「魔手」也变成了巨大的猿臂。她抬头仰望上方,毫不理会凝神戒备的我和小彻,然后直接—— ——以强烈的攻击破坏天花板! 「「!」」 意外的行动和随之而来的粉尘,吓得我们来不及反应。院长的双腿变成鹿的下盘,发挥惊人力道跳出天花板的破洞。 「该死,那个狐狸精,还说自己的招术叫『魔手』!我们都被这个名称骗了!」 「先别管那个了,师父!我们快追吧!」 小彻率先以勇者的强大脚力跳跃追击,还提醒我赶快跟上。我飞身踩着几片瓦砾,跟着他们冲出天花板的洞口。 瞬间,我的肺部充满新鲜空气,举目所及尽是星光闪烁的夜空。看样子,我们到了教会医院正门玄关前的庭园。 我们一落地立刻摆出攻击架势,不给院长命令「最终调整·伽玛」的机会。不过,院长本人却是…… 「 「?」」 她没有下达指令,也一副没空理会我们的模样。她跳到医院三楼的病房阳台,在上面环望城市的状况—— 「该死的风金,我就知道!」 院长满脸憎恶地呼喊风金的名字。随后,小彻用尽勇者之力朝她扔出石头!她愤怒挥舞猿臂击碎石头,非常不耐烦地看着我们。 我从她的表情看出目前的状况,回敬她一个游刃有余的笑容。 「怎么了?该不会我们交战的时候,纳鲁斯进行了大规模的市民避难行动,破坏了你仰赖的人质作战是吗?」 「唔!」 院长的表情显露动摇。一定是风金他们采取了行动。 从我们的对话多少察觉现状的小彻,也猛然转头看着我说: 「这么说,散布各处的最终……唉呀,麻烦死了,直接称呼『伽玛』好了!总之,命令伽玛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威胁,已经没意义了是吗?」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全赖风金他们的努力啊。」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院长沉默不语,显然是要命令那些「伽玛」……不过,我随即砍出一道「斩击波」打断她的注意力,阻止她的意图。 「群众疏散了,也不代表我们肯让你命令『伽玛』。」 「唔……!」 院长恶狠狠地瞪着我们。看来情势瞬间变得对我们有利了。眼看麻烦即将解决——我们终于可以和久违的伙伴……梅克路斯他们再次踏上旅程,我和小彻不经意地笑了。 不过,下一秒——被逼入绝境的院长,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们没有轻忽大意,但她的反应实在太莫名其妙,使我们的动作也慢了一拍。而就在……我发现位于三楼的院长,并没有看着我们的那个瞬间—— 我和小彻赶紧望向面着庭园的小巷,在那里—— 「「咿……呀啊啊啊!」」 ——有一个应该是来不及疏散的看护,和乘坐轮椅的少女。 说时迟那时快,院长的双臂变成大蛇,以惊人的跳跃力冲向那两个人! 我们担心那两人会变成新的人质,默契十足地冲去救人。我负责那名看护,小彻负责乘坐轮椅的少女,然后跳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蛇咬破路面的砖瓦,活像在咬巧克力片。我们在危急关头,救出了那两人。 「(!这不是要挟持人质的攻击?)」 我们不知道院长的意图是什么,但再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于是,我们快步逃离院长。等拉开一段距离后,才放开看护和少女。 「谢谢你们!」「谢……谢谢……」 花容失色的看护和少女向我们致谢。这时,有两个应该是神剑骑士团成员的士兵赶过来。 「再来就交给我们吧!」 士兵们似乎也大致掌握了现状,连忙带着她们去避难。 我们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赶回教会医院对付院长。 但等我们抵达医院,竟然看到—— ——院长身后,有无数魔物爬出纳鲁斯教会医院入口。 注意到我们回来的院长,笑着跟我们说: 「哟,宅心仁厚的迟到大臣。多亏你们的善良,我已经对纳鲁斯所有的『最终调整·伽玛』下令完毕了。我下达的指示是『驱逐镇上所有残留的人类』。」 「「——!」」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做挟持人质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了——来不及疏敝的市民、神剑骑士团、风金,还有你们的同伴……所有碍事的家伙都要死。」 我们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 同时,接二连三跑出医院的「最终调整·伽玛」也围着院长,和我们展开对峙。 待在魔物群中央的院长,挂着十分从容和愉快的灿烂笑容说: 「好啦——期待你们奋勇作战,成为我的孩子贵重的战斗资料范本罗——各位冒牌的英雄大臣。」 ——成千上百的「伽玛」流窜全镇,展开了恶梦的一夜。 法迪欧·梅克路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路上突然涌出排山倒海的魔物军势,法迪欧·梅克路斯吓到眼睛差点脱窗,随即转身在街上死命逃跑! 同时,去检查隔壁医院的莎克雅利路乌,也连忙赶来和他会合了。 「那那耶……那是什么啊!海啸吗?魔物和洪水一样杀来了耶!」 「我怎么知道啊!总……总……总之我们快逃吧!这附近来不及疏散的,似乎也只剩下刚才那两个自己跑掉的看护和少女了!再来只要我们也逃掉……喂!毛球你有在听吗!」 「有……有啊!可……可是法迪欧,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追上啊……」 路乌飞在空中回顾后方说道。法迪欧整理眼下混乱的状况,立刻推导出一个结论。 「毛球、莎克雅!我们先在下个路口转弯!反正这些亢奋的魔物,一定只会呆呆地向前冲啦!」 「「了解(罗)!」」 两人回应的同时,法迪欧从大马路转入小巷中。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摆脱势如洪水雪崩的魔物大军—— 「它——它们追上来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法迪欧和莎克雅大惊失色,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全速奔跑! 莎克雅的体能意外优秀,脚程竟跟得上成年的法迪欧。她噙着泪水尖叫道: 「总觉得,我和魔物军团也太有缘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你也太从容了吧!是说,它们干嘛穷追不舍啦!」 三人突然转入小巷中,后方的魔物稍微慢了下来,双方也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过,魔物狂追他们的情况并没有改变。 路乌先停止飞行,抓着法迪欧报告后方的状况。 「它……它们完全追着我们跑耶……」 「啥!所以那一堆魔物为什么要追着我们跑啊——」 话说到一半,法迪欧想起「最终调整·伽玛」是什么样的存在,路乌也同时想通了。法迪欧忍不住咂嘴骂道: 「可恶,他们失误了吗!院长成功下达指示了啊!」 「不过,居民几乎疏散完了,他们也算撑很久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法迪欧等人在交谈过程中依然全力奔走,偶尔挑几个路口处转弯。可是,那些魔物——「伽玛」还是锲而不舍地追杀他们……看样子,它们被赋予了优先攻击附近人类的命令。它们成为傀儡后,被下达的任务也和平时行为没什么差别,看来魔物终究是魔物。 「咿!法迪欧!它们越来越近了啦!」 「啥!你跟我讲……呼呼……有屁用啊……呼呼……!」 路乌提出警告,但法迪欧早已气喘吁吁,实在没办法再提升奔跑速度。 相反的,在一旁的莎克雅体力倒是还剩不少。平常帮忙经营旅馆的乡下姑娘,体力似乎至少比自称大魔导师的贫弱青年要好上很多。 不知怎么搞的,莎克雅泪眼汪汪地凝视法迪欧。绝非萝莉控的法迪欧,看到她那坚强的眼神也怦然心动—— 「法迪欧先生……我……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不要讲得好像我一定会领便当!」 「我会和小彻先生他们说你有勇敢保护我!」 「也不要讲得好像我一定会牺牲自己啦!你这女 人也太邪恶了吧!」 「…………」 「居然还默默加速!」 法迪欧错愕地看着莎克雅飙速跑到前方,他也不服输地拼命跟上。莎克雅有些讶异,然后轻咳一声说: 「……这点少女的小玩笑,我们就先别计较了。」 「放屁!你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那一定是认真的!默默加速冲刺,根本就是真的要抛弃伙伴时会显露的丑陋人性啊!」 「不……不管怎么说,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有危险喔,法迪欧先生!」 莎克雅心虚地撇开视线辩解。虽然法迪欧非常不能接受,不过,她说得也没错。不快点想个办法,真的很危险。 偏偏,现在他也没多余心力使用禁忌魔法,路乌又没有能解决现状的招术。换言之…… 悲观的想法掠过法迪欧心头。此时,他感受到背后有种不好的气息,赶紧回头看向后方。魔物军团中有一只鳄鱼般的「伽玛」张大嘴巴,即将咬下法迪欧的脑袋—— ——突然,一记拳头破空杀来,魔物被打进民房的墙壁里,直接晕厥,随后消失。 持续奔跑的法迪欧,望向魔物被攻击的方向,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到…… 「风……风金?」 「法迪欧先生,辛苦你们了。」 不知何时赶来的高挑青年,在法迪欧他们后方奔跑,一身白袍也翩然飞舞。 风金加速跑到法迪欧身旁,他的出现也让莎克雅和路乌感到吃惊。至于法迪欧……他看着风金的眼神,比刚才的莎克雅还要泪眼汪汪。 「谢谢你!该死的帅哥!我爱死你了,该死的帅哥!」 「我是很高兴你向我道谢啦,只是称呼方式是不是怪怪的?」 「哎呀,你是善良的帅哥!是我错了!你可以抱我没关系喔!」 「啥!咦,莎克雅小姐,你那惊人的加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有些轻蔑的眼神看我!」 看到风金由衷意外地大喊,法迪欧改变了对风金的看法,觉得「啊,这家伙真的挺不赖的」。这里稍微提一下,法迪欧是用「对方有多可悲」来判断一个人。 总而言之,风金加入后战力大幅提升,大伙也松了一口气—— ——可到头来,他们还是得全力逃亡。 「风……风金先生,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渐露疲态的莎克雅,要求风金解决问题。法迪欧和路乌也以一副想仰赖他帮忙的模样看着他……风金却抓抓脸颊,苦笑回应。 「……呃,那个……老实说,我什么都没想就冲来救人了……」 「「「想不到是个没用的滥好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金确实是个好人,唯独这点令人扼腕。 抓着法迪欧肩膀的路乌询问风金。 「你是来干什么的啊!主人他们情况如何了!」 「啊……这个,我在市民疏散好后赶来这里,想去纳鲁斯教会医院支援…………途中看到各位拼命逃跑,就忍不住出手相救了……结果……就如各位所见。」 风金显得很过意不去。法迪欧烦躁地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破口大骂。 「你不是强到可以同时对付小彻和赛西莉亚?难道就不能清光那些魔物吗!」 听了法迪欧的疑问,路乌和莎克雅也满怀期待地看着风金。 风金他……依旧腼腆地抓抓脸颊说: 「啊,我只擅长对人格斗啦,对方若是一群魔物,我就……」 「「「也太废!」」」 「好过分!咦,太过分了吧!」 大受打击的风金抗议了两次,也许他很在意这件事吧。 玩笑话姑且不论,再拖下去真的很不妙。莎克雅的跑步速度开始下降,原本就没体力的法迪欧就更不用说了。而且,风金这一周几乎不眠不休地进行避难和各项准备工作,体力也快见底了。话虽如此,他们除了逃跑,也没有其他选择。 一行人赶往骑士团高手们镇守的纳鲁斯教会,沿途避开冒出「伽玛」的医院,免得遭受前后夹击。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哪怕教会有多位骑士团高手,也没有人阻挡得了海啸般的暴力军团。说穿了,这样反而只会连累到教会这个第二避难所。 「…………」 状况实在太不乐观,大家早就没心情开玩笑了——刹那间,前方上空有一只飞行的「伽玛」冲向法迪欧他们。 风金马上起身飞踢敌人,但被魔物分散注意力的莎克雅却被石板地给绊倒了。 「!」 意外接连发生,法迪欧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小心撂下了莎克雅。等他们急忙回头,莎克雅已被「伽玛」的军势吞没—— (————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时,四周响起了撼动耳膜的破碎声,小巷里也扬起了激烈的烟尘! 三人混乱不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揉揉眼睛确认莎克雅的安危。烟尘中有一位看起来是莎克雅的少女倒卧在地,三人连忙赶到她的身旁。 「喂,你没事吧!」 法迪欧冲去抱起莎克雅。莎克雅被烟尘呛到咳嗽,所幸身上没有受伤。众人才刚松一口气,又赶紧看向莎克雅后方的「伽玛」。不过,现在后方—— 「「「「咦——」」」」 四人都愣住了。因为,后方已经不是小巷……而是一堵巨大瓦砾堆成的墙壁。 法迪欧被莫名其妙的状况弄得目瞪口呆,环顾四周。原来,那是旁边医疗大楼的上半部倒塌后造成的惨状。 「(被巨大魔物撞倒的吗?可就算是那样,也……)」 这种形同被炮弹直击的严重破坏,同时拯救了他们的危机,这个状况害他们的脑袋十分混乱。 四人呆站在原地,也忘了要继续逃跑……此时,瓦砾后方传来「伽玛」的叫声。不过,那不是贪求人血的吼叫,反而比较接近…… 「(……死前的哀号?)」 在他们思考的当下,哀号声有增无减,还多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以及沉重的打击声响。最后……甚至看见了瓦砾后方有「伽玛」消灭的大量光华冉冉飘上夜空。 「…………」 他们无言以对,只能静观其变——赫然,有人从另一头跳上了瓦砾堆。 四人警戒着这道烟尘中的模糊身影。 不过,对方却背对他们,没有理会法迪欧等人……那个人站在瓦砾堆上环视对面小巷,叹了一口气,解除戒备。 之后,他感慨地大声自言自语。 「呼~~一大堆『伽玛』真吓人。光想到万一镇上的人没有避难,就觉得恐怖呢……」 那是一种天真、年幼,却莫名可靠的声音……除了风金以外,大家都很熟悉那个声音。 四周尘埃落定,可以看见那个人手持玩具般的棒状武器,穿着这个世界罕见的衣服,年纪和莎克雅差不多…… 这时他注意到法迪欧等人,先是确认莎克雅的安危。 他莞尔一笑,露出令人无比安心的温暖笑容……并且语气柔和地说: 「可是说实话,『修·罗加』还比这个要强上几百万倍呢。对吧,莎克雅?」 ——大家的勇者飒爽登场,时机好到令人气得牙痒痒的。 * 「——然后啊,我和师父分头进行自己擅长的工作。师父处理体内寄宿千头『伽玛』的小绫姐姐;我帮忙救助活动,顺便清除纳鲁斯的上千『伽玛』。」 「「「这什么异次元的分工合作啊!」」」」 法迪欧等人 和前来会合的小彻赶往纳鲁斯教会,互相大致报告自身的近况。 然而,法迪欧他们的事由挺为复杂,所以大家只先得出「院长是敌人」的共识。 风金听完小彻他们采取的行动后,用手捂住嘴巴,思考现状。 「你们的行动和我们推测的相去不远……但我真没想到院长有那种能力。我只知道她的实力不弱……」 「嗯,说穿了,她比魔人更像魔物呢……」 小彻一脸嫌恶地抱怨,看来他和院长交战吃了不少苦头。光听小彻的说明,就知道那个女医生有多恐怖了。一想到自己曾被对方治疗过,法迪欧不禁打起寒颤。 话题告一段落,莎克雅边跑边提起今后的方针。 「那么,我们还是要前往纳鲁斯教会的避难所吗?」 风金点点头说: 「嗯,这是最好的办法。那里聚集了骑士团成员和部分市民。问题是……」 「如今大量『伽玛』被放出来,那里非但不是安全场所,反而还是地狱般的战场。况且,那个女医应该也会亲自攻击教会……」 路乌落寞地判断现状,全体成员也跟着陷入忧郁的气氛中。但小彻充满活力的语气,一扫现场的阴霾。 「那我们要加快脚步才行啊!」 「?」 大伙愣了一会,不晓得他的发言是何用意。小彻腼腆地笑道: 「呃,你们想嘛……反正那些进犯教会的魔物,交给我来解决就行啦。不过,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尽是遇上复杂到我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所以这种『总之就是打倒魔物,保护人类』的想法,也许不够深思熟虑啦……」 小彻展现笑容,试图让大家安心。 「不过这种做法简单明了,而且令人跃跃欲试啊!」 他的言语和笑容,瞬间缓和了现场的紧张气息。明明问题还没有解决,大家却产生了一种事情绝对能顺利解决的安心感。 「(……唉,这家伙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天生的勇者。佩服啊。)」 法迪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是傻眼还是感佩。 心情稍微放松的法迪欧,突然想到某件事情,看了风金一眼——风金也看着法迪欧点点头,似乎有同样的想法。法迪欧也望向路乌,路乌也心领神会地颔首。 莎克雅好奇地观望确认两位伙伴看法的法迪欧。此时,法迪欧对跑在前方的小彻说: 「小彻,还有莎克雅……那个……在赶到纳鲁斯教会前,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们……」 「嗯?什么事啊,法迪欧?瞧你这么认真,这样一点也不像你喔。」 小彻转过头来,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法迪欧一时很犹豫该不该告诉他「那个事实」,但现在说明,总比害他在意外得知时大受动摇好。所以法迪欧横下心,缓缓开口说: 「……是关于赛西莉亚性命的重要事情。」 第六章 虚假的世界 破晓前的纳鲁斯教会广场。 无数的「伽玛」从四面八方涌入教会,神剑骑士团的成员拼死抵抗,广场上一片混乱。 不过,我和院长犹如在寂静的台风中心对峙。 院长似乎不想在自身的战斗中,考量太多复杂的意外要素。她操纵着精锐的「伽玛」部队,却没有利用人海战术攻击我。大多「伽玛」是进攻教会和骑士团的成员。 「(很像理论派研究者会想出的战略呢……)」 比起整体战力,她更追求战斗上的方便,尽可能排除意料外的行动。 在讲求临机应变的战场上,这不是值得称赞的作战方针……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被她的战术压制了。 「(可恶,尽管寡不敌众,我却让她轻易攻入了教会广场……!派擅长一对多的小彻打游击,反倒适得其反了吗?)」 话虽如此,不派他去的话,会有很多人来不及逃亡。到头来我们也没有太多选择。 不过,至少—— 「——喝啊!」 ——我迅速冲向院长,至少要给她一点反击。 但遗憾的是…… (嘎啊啊!) 「唔!」 一旁有巨大的狼型魔物——戈夫,挥舞利爪阻挠我的攻势。我用剑架开利爪,一刀划开它的腹部表层,再赏它一脚。 狼型魔物倒在石板地上,腹部流出绿色的鲜血,浑身痉挛。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又是绿色的血液,真恶心……)」 战斗开始后,我看到许多「伽玛」流出绿色鲜血,看来它们果然和一般魔物不同。 我内心非常不是滋味地再次举剑对准院长……可战斗产生的疲劳感始终无法恢复。 「……呼……呼……」 「嗯,看你打得很辛苦呢,塞西莉亚。要不要我帮你诊断一下啊?」 「开什么玩笑……!」 我凶悍地瞪视她,却也无法否认自己状态不佳。 「(糟糕……时间拖得越久,我的状况就越差……!几乎使不出力气……!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我气喘吁吁地盯着院长,她望向在一旁和神剑骑士团交战的部分魔物——随后,其中一只戈夫缓缓走来,看来她是在补充战力。 院长注意到我的视线,很遗憾地耸耸肩说: 「怎么,赛西莉亚?你以为我是蒙古大夫吗?」 「……事到如今,不怀疑你的治疗才奇怪吧……」 「你讲话真不留情面,我们敌对也才没多久啊。我好歹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医生喔,你的治疗我可是尽心尽力了呢。不过……」 语毕,院长的眼神显露昏暗的光芒。 「现在你状况不佳的原因,也是在我啦。」 「……?你这家伙,果然对我的身体动手脚了……!」 「呃~~我是有动手脚啦,但相反的,也正因为我什么也没做,你才会变成这样……要是我早点发现『那个事实』就有办法应付了。都怪风金他们把事情搞复杂,害我完全误会了……」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 我集中精神克制身体的颤抖,尝试再次发动攻击——不料…… 「——!」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使我忍不住跪倒在地。 我凝视着地面,以长剑撑住自己的身体,拼命喘气……我无法好好呼吸,视野也模糊不清,全身冒出冷汗。 我痛苦得动弹不得,院长却不打算攻击我,愉快地大笑。 「真不愧是神剑骑士团成员。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向女神祈祷,真是太了不起了!」 「…………呜?」 我努力抬起头来,想搞清楚院长在说什么。这时,我看到之前和小彻他们一同观赏的巨大彩绘玻璃。 那是充满生命力的湖光山色。 凭借魔力持续发光的玻璃,在我跪倒的地方投射出鲜艳的绿色光芒。院长大概以为我在对女神祈祷吧。 我用剑撑住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踏出一步……可惜,我的身体却像铅块般沉重。在我眼前窃笑的院长也才距离十步之遥,我却觉得这段路永无止尽。当然,我也没有足够精神击出「斩击波」。 院长笑完后,用一种同情的眼神俯视着我。 她将右臂变成魔物的利爪,开口说道: 「……不过呢,我们一起吃了七天的饭,也算小有交情。至少就让你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死去吧。我真是温柔大臣呢。」 「你在……说……什么……」 ——傻话。我的意识朦胧不清,没办法说完剩下的话语。 受到召唤的戈夫,走至院长身旁。 院长看见魔物到定位后,又看向我,对我报以同情的叹息。终于,她踏出了脚步,准备取我性命——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就在她出手前,戈夫的口中竟喷出绿色烈焰包覆住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化为火球的院长,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在地上痛苦打滚! 她急忙从周围的魔物里召唤一只类似巨大青蛙的魔物,利用那只魔物大量的唾液,来消除身上的火焰。我和她立场有别,却也不得不佩服她优秀的判断力。然而,火焰看样子还是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嘎……啊啊……呜!咕……啊啊……!」 严重烧伤的院长,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不过,她立刻左顾右盼……对着我们战场的左侧,发出憎恨的怒吼声。 「是你啊啊啊啊!法迪欧·梅克路斯————!」 转眼间,那附近的魔物被我的伙伴打散……冒出了莫名令人怀念的身影。 是小彻、路乌、梅克路斯……以及莎克雅和风金。 一看到他们,我的内心就变得极为平静,连我自己也感到讶异。虽然身体状况依然没有改善,但不可思议的是,现在我却能承受住这股不适了。 法迪欧依旧戴着很不搭调的兜帽,但还是无法隐藏浑身散发出的小人物气息。他对泫然欲泣的我露出了超级自豪的笑容。 「看到了吧,本大爷这个伟大魔导师优秀的禁忌魔法!」 这句话实在太有他的风格,害我不经意地笑了。 「(是啊,我承认你确实……是具备伟大魔导师素质的男人。)」 我安心地莞尔一笑,这时,院长和之前一样发动「魔手」的能力,想至少先恢复四肢机能。没想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魔手』不能发动!」 院长错愕地看着自己被烧得溃烂的手脚。我和院长同感震惊,一齐望向梅克路斯,要求他的说明——梅克路斯他…… ……先是愣了一会,才赶紧挺起胸膛说: 「那……那还用说吗!这就是本大爷的『地狱火』恐怖的地方啦,嗯!」 「(他自己绝对也不懂为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领悟了这个事实。院长气得咬牙切齿,但她即刻改变作战思考,只留下一只熊型「伽玛」——奥德灰熊保护自己,命令其他所有魔物军势攻击小彻他们! 「咦咦!」 法迪欧等人也难免慌张,小彻和风金带头展开反击。可是,他们得分神保护梅克路斯、路乌、莎克雅,难以完全发挥战力。 眼见这个情况,还有体力的几名骑士团成员,欲带领莎克雅等非战斗成员躲入教会。 战局一分为三,分别 是「我和院长对峙」、「小彻和风金应付『伽玛』军势」、「被魔物包围无法撤退,而受到孤立的莎克雅、梅克路斯、路乌,以及团员」。 风金拼死对付大量魔物,向时对我喊道: 「赛西莉亚小姐!请你……请你快点打倒院长!只要打倒她,那些『最终调整·伽玛』也会同步消灭,镇上被操纵的人也会恢复正常!所以,为了纳鲁斯市民的性命!请你打倒院长吧……!」 但小彻马上痛骂风金道:「风金先生!师父现在状态不佳,不要强人所难啦!」……不知道为什么,连小彻也知道我情况非常不好。 不过……大家都在努力作战,我岂能一个人苟且偷安呢。 「呜……啊……啊啊!」 我拼命鞭策身体,向院长再踏出一步。发现我逼近的院长,害怕地看着我。 「!你……你想做什么……!」 「哈……看样子,你也因为烧伤而动弹不得了……是吧……」 我带着得意的笑容,继续往前踏出一步……还有七步。再走七步……我的剑就能砍到她了。 院长命令身旁的熊型魔物抱走自己,但是…… 「咿——!」 魔物一碰到她的身体,她就翻白眼发出尖叫,赶紧撤回命令。 依我推测,她大概是被火焰烧伤的缘故,现在被碰触任何部位都有可能痛到晕厥……难不成,梅克路斯还施展了知觉提升吧? 「(真受不了……这下你的魔法真的变得很恐怖了,梅克路斯……)」 我看着用骑士团做挡箭牌,丢脸地到处逃跑的梅克路斯……果然,他的成长率太异常了。刚才我见识到的地狱火,颜色和威力都不同以往……我觉得这下稍微可以理解,禁忌魔法为何被视为禁忌了。 不过,我也没时间顾着佩服伙伴。 我强忍剧烈的头痛、晕眩、耳鸣,又往前踏出了一步……还有六步。 「——!上啊!」 院长命令奥德灰熊攻击我。那只「伽玛」猛然冲杀而来,我急忙举起充当拐杖的长剑,无奈剑尖不停抖动,现在的我根本应付不了这种敌人。 我拼死举剑相抗,直到最后也不肯放弃。敌人逼近我挥下利爪——却被我身后的魔法光线击中,紧接着又有石头攻向它的眼睛!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伽玛」双手捂住颜面,仿佛眼睛产生了激烈的痛楚。我抓准机会,使尽浑身之力——朝它毫无防备的身体递出一剑。 随后,熊型魔物便化为光华飘散。 我望向支援飞来的地方,看到路乌和梅克路斯狼狈地依靠着骑士团的保护……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没多久,他们又被卷入战斗中,开始没出息地到处乱跑。 受不了他们……真是一群可靠的伙伴呐。 我排除「伽玛」后,再次迈步走向院长……还剩五步。 「唔……!」 满脸焦急的院长,怒视小彻等人所在的位置。她打算从攻击小彻的「伽玛」军势中,召唤新的救援助阵。但是—— 「休想得逞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彻硬是跳到前来支援的魔物面前,一举清光那些敌人。然而,小彻过度使用强大的力量,身体重心瞬间失衡。看样子,体力到达极限的不是只有我。 我正想向小彻呼喊,但他忙着对付新的「伽玛」,头也不回地抢先喊道: 「师父,你专心对付小绫姐姐!这边的敌人……我绝对会想办法解决!」 「小彻……」 我感受到他坚定的意志后,又往院长踏出一步……还有四步。 「!…………!……」 几乎无计可施的院长,怯懦地看着我。 ……我的身体发出了有如随时会溃散的哀号,但我还是勉力移动。伙伴的羁绊和坚定意志,鞭策我继续前行。 还有三步。 可是,当我来到距离院长剩下三步的地方时。 「…………!」 「?」 至今惊恐不已的院长,眼中透出邪恶的光芒。 我不懂她究竟是怎么了,总之我只需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前进,于是再往前踏出一步—— 「神工物『德罗普尼尔』复制出来的存在,和原型有两大不同点。」 「?什么……?」 院长突然以冷静语气开口,使我心感动摇……怎么回事?她还有阻止我前进的手段吗?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但并没有赶来支援的「伽玛」。 在我困惑的当下,院长径自说道: 「第一,复制品的寿命很短,大约一周左右。」 「?这件事,你以前说过了……」 「你知道复制体寿命快到尽头时,会怎么样吗?」 「……不要用无聊的方法拖时间了,乖乖领死吧——」 我傻眼地叹了一口气,但院长她……脸上却浮现一种极为邪恶的笑容。 「体能会大幅下降,身体也会渐渐不听使唤。」 「——咦……」 我立刻停下了脚步。察觉异状的梅克路斯,在躲避敌人时看着我激动大喊。 「够了!别再说了!喂!赛西莉亚,你不要听她的!——唔!」 不过,他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魔物军势中。 我的心脏不断剧烈跳动。 院长继续对面无血色的我说: 「另外,复制品还有一个特征……你这个聪明的侦探大臣,知道这点以后一定会相信我的话。不晓得为什么,复制体的知觉都有共通的变异……」 「师父!不可以听她的!那是——」 小彻也对着我大叫。他忙着对抗魔物,声音同样被「伽玛」淹没。 不祥的预感令我额头冒汗,这不是身体不适产生的冷汗。 院长十分开心地看着我的表情…… ……她用无与伦比的愉悦笑容,告诉我事实真相。 「复制品啊,会把『红色』看成『绿色』。」 「——」 「正确来说,好像要某种程度以上的红色……也就是『深红』和『鲜红』才会看成绿色。」 顿时,我快速回想这一周和「颜色」有关的事情。 一开始我刚醒来,看到小彻手上拿着提灯,那当真是绿色的吗?我称赞小彻有办法使用绽放绿光的魔法道具时,他是不是有透露出不解的神情? 院长涂抹的口红……还有我在街上常看到的难看口红,真的是她们品味有问题吗?会不会是因为红色在我眼里,是呈现绿色? 莎克雅在沙拉里放的番茄……「桑茄」,为什么只有我觉得看起来很酸?……因为,只有我以为它没有熟……在我眼中,那些「桑茄」都是绿色的。 我斩杀的「伽玛」,血液真是绿色的吗? 地狱火的威力提升,颜色真的也会跟着改变吗? 我越是思考,越是对自己的眼睛抱持疑问。 而最重要的关键…… 「…………」 我抬头看着耸立眼前的教会,望向巨大彩绘玻璃……然后,大声询问正在和「伽玛」对战的小彻,以及四处逃跑的莎克雅。 「小彻!莎克雅!这幅彩绘玻璃的名称是什么!」 「「唔!」」 小彻和莎克雅没有回答。可是,他们不可能没听到我的提问。我……克制不住颤抖,又向他们喊了一次! 「同答我!拜托你们回答我……这幅彩绘玻璃……到底叫什么……」 这是我衷心的哀求。 院长放声大笑……同时,小彻击毙「伽玛」,心有不甘地说: 「……红叶…………………唔……彩绘玻璃的名称叫『红叶之湖』啊,师父!」 「!」 听到这个答案,我不禁放掉了手中的长剑。掉到石板地上的剑,也许是掉落角度不好的关系,弹到了必须走好几步才捡得到的地方……但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院长脸上挤出充满恶意的笑容说: 「虚假的存在,眼中看到的果然也是虚假的世界啊。」 「…………」 仅靠精神力前进的我,完全停下了脚步。 心灵,也跟着破碎了。 我反复观察彩绘玻璃「红叶之湖」,然而—— 「怎么……会…………」 ——在我眼里,那依然是一幅充满苍翠绿意的春季湖畔。 *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跟你说过了。你的血型非常特殊,调度起来相当困难。但是……我有调度的办法。」 「……复制……是吗……你复制我……复制赛西莉亚·希维尔……」 我被强烈的绝望感打垮,却仍然怀着这一切可能是误会的希望,聆听院长解说真相。远方的小彻他们似乎在喊什么,但我早已听不进那些话了。 院长满足地点点头说: 「没错,赛西莉亚……不,『德罗普尼尔·赛西莉亚』。」 「唔!」 「你这个混蛋!」 广场上的某个地方传来梅克路斯愤慨的声音。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抱不平……但那对现在的我来说,正是我不是真正的赛西莉亚·希维尔的证明。一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发抖。 院长继续说道: 「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啦,复制大臣。老实说,直到前几天,我也还以为你是真正的赛西莉亚呢。想不到最初遭受袭击时,风金他们抢走的是本尊。我起先以为教会要夺取我的研究成果,所以我猜想他们夺走的是复制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两眼无神地询问院长,院长开心地进行解说,仿佛我们恢复了以往的关系。 「那一天他们发动袭击时,我把你和本尊摆在一楼手术室,正准备输血呢……而且是要在做过『最终调整』的状态下输血。换句话说,我正想制造出『最终调整·赛西莉亚』和『使魔·原型·赛西莉亚』,这两个实力高强,在教会内位高权重的优秀棋子啊。」 「什……么……?」 原来我很可能不只是单纯的复制品,说不定还跟本尊一起变成了她的傀儡。这个事实,令我不寒而栗。 可是,院长有些不甘心地否认了这件事。 「结果医院在『最终调整』快要完成时失去动力,调整似乎也失败了。但我却误以为『最终调整』早已结束了,才会产生这次的误会。你还记得吗?我一见到你,就替你做了一个检查。」 「检查?……啊……」 我赫然想起,那时候院长……下达了一个胡闹的指令,叫我在原地转三圈……当然,我并没有照做…… 「如果你是『最终调整·塞西莉亚』,那么你必会忠实执行我的命令。但实际上,你没有乖乖听话,我用潜意识下令也没用。所以,我以为你是真正的赛西莉亚,风金抢走的是复制品。」 「这么说……梅克路斯他们袭击的理由……」 「大概是要防止真正的赛西莉亚成为『使魔·原型』,并确保她的安全吧。也就是说呢……」 语毕,院长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他们根本不在意你这个复制品。他们只带走本尊,就是最好的证据。」 「唔!」 「你这贱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响起了梅克路斯罕见的怒吼。 「不是的!我们一直以为你已经接受『最终调整』……失去了赛西莉亚的心灵,成为她的傀儡!所以才——」 梅克路斯拼命向我解释原委,但这些话完全传不进我的耳朵里……以及心里。 唯独院长残酷的话语,无情刺伤我的心。 「第二次袭击,风金来杀我的事姑且不提,法迪欧他们也想干掉你吧?换句话说,他们需要你的血液来拯救本尊啦,毕竟用『假死魔法』延长寿命也是有极限的。由于本尊的情况危急,也只好牺牲你了。他们抱着让本尊成为『使魔·原型』的觉悟,要来抢夺你的血液。也就是说……」 院长笑个不停,由衷觉得非常可笑。 「他们真正重视的,还是只有真正的赛西莉亚·希维尔啊。」 「……唔!」 这句关键话语,终于令我双膝跪地。 院长笑得很开怀。她的作战成功挫败我的内心,我自然心有不甘……但明知如此,我也无法振作。 我的世界开始动摇。 「(我……到底是谁?既然不是赛西莉亚·希维尔……那我……)」 我撑在石板地上,拼命深呼吸。好痛苦,好难受,身心全都残破不堪。我甚至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不觉间,连我身为赛西莉亚的记忆也开始受到侵蚀了……我……为何被教会…………小时候……父母……不对,我是何时和小彻他们…… 我的存在越来越稀薄。我下意识地茫然自语。 「我……生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院长她……给了一个无情的回应。 「为了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抬起头来,看到她用极为丑陋的笑容俯视着我。尽管在各处奋战的伙伴都在向我放声嘶吼……但只有她的话语回荡我耳中。 「你纯粹是用来拯救本尊的血浆包啊,复制大臣。」 「——」 「不过,现在你连这件事都做不好,就要一事无成地死去了。」 「——」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不剩了。 战斗的意义、振作的意志、诞生的意义……什么也不剩了。 一切……都消失殆尽了。 「…………」 我完全失去了气力,成为一个等死的人偶。 在朦胧的视野中,我看到院长正在仰望上方。无法思考的我,毫无由来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上方只有一片即将破晓的天空。有别于这一周气候的晴朗天空。今天的天气一定很好吧……但也跟我没关系了。 我提不起力气做任何动作,只是愣愣地眺望天空。说不定,院长也有受死的觉悟了—— 「?」 ——突然,我看见万里无云的微亮天空中,有一个很细小……真的很细小的斑点。斑点在上空缓慢盘旋,然后逐渐下降。 「(……是鸟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高空飞行。失去参战体力,甚至是生存意志的我,只是茫茫然地看着那个物体…… 可是,我发现那个东西朝某处急速落下—— 「!」 ——等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使尽全力大叫! 「快躲开!小彻!」 「!」 听到我的警告,虽然小彻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先迅速跳开!瞬间,一只拥有锐利鸟喙的「伽玛」高速穿越他刚才的所在位置,刺穿了好几只魔物。 「啧!」 院长愤怒地瞪视着我,她没料到精疲力尽的我会提出警告吧……我也同感意外。 ……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等待自己无为的人生结束吗?为什么要拯救那个实际上并非我伙伴的 男孩…… 「师父!」 小彻一边和大量「伽玛」对战,一边大声呼唤我。 我看了他一眼……他明明没有那个心力,却还是努力向我挤出一个笑脸。 「谢谢你,师父!师父果然是师父啊!」 「————」 这句话让我茅塞顿开。我……果然是赛西莉亚?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 「(为什么……小彻。为什么连我这种冒牌货,你也愿意用伙伴的态度相待……)」 我感觉心中有某种情绪在沸腾,我勉力维持快要失去的意识,环顾四周。 大家都在拼死作战。 小彻、路乌、梅克路斯、莎克雅、风金、骑士团成员……每个人都在奋勇战斗。为了自己,为了伙伴,也为了正义。 我偶然注意到,有一只「伽玛」正在逼近莎克雅。我本想再次大声提出警告,但梅克路斯在我发声前挥舞法杖戳向「伽玛」,总算是化解了一场危机。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头上的某样东西也在此时掉到了地上。 那是……小彻之前买给我的新月发饰。 我出神地观看发饰好一会……很不可思议的,昏暗的视野豁然开朗。 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找到了最后的「自我」。 「(……原来……说得……也是。是啊……就是这样。)」 我用指尖怜惜地轻抚发饰,接着…… 「咦……?」 院长吓得表情扭曲……我用尽浑身力气爬起来。 我笔直前行。为节省最后的体力,我没有捡起珍贵的发饰。 院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在干什么?你……到底……」 「那还用说吗?」 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向前踏出一步……带着心无睾碍的笑意说道: 「我要打倒你,拯救大家。」 ——还剩三步。 「你——」 院长的表情显得很讶异,但她随后便生气地对我吼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过是个复制品!纯粹是用来替本尊输血的血浆包!」 「是啊……你说得没错……」 「他们也不是你的同伴!现在也只是刚好出于情况需要,才和你携手奋战的,等事情结束,你也没利用价值了!」 「也许……吧……」 我想再踏一步,身体却不听使唤。我还有向前倒下的力气,但要是那么做,恐怕我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拼死站稳,寻找踏出下一步的时机。 院长疯狂大叫,口水都喷了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这么拼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么拼命!」 「为了什么……」 对于这个疑问,我重新思考了一下。然后,我笑着说出自己最真切的想法。 「我……很担心他们啊。明明我都变成这副德性了……可是看到小彻……还有莎克雅面临危险时……我……只是想……帮助他们啊……」 「那又怎样!你该不会想说自己的正义感觉醒了吧!」 这个女人究竟在生什么气啊? 我感到疑惑,同时缓缓摇头说: 「不是……是更单纯、原始的心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够了,不要再过来了!」 「这我……可办不到。」 我试着向前迈进,身体却止不住颤抖。至少要用长剑代替拐杖才行。我瞄了一眼长剑掉落的地方,就在我左边数步之遥…… 察觉状况的院长发出窃笑。 「白痴,现在的你根本没体力去拿剑吧!哈……哈哈!丢脸啊,复制品!你已经连去拿剑的方法都——」 「不……见得吧?」 「什么?」 院长一脸讶异,我深呼吸一口气——对着从「伽玛」的攻击中死命逃窜的梅克路斯大吼! 「梅克路斯!把剑给我!」 我朝侧面伸手,下达指示。院长笑道: 「你疯了吗,复制品!现在那家伙根本没心力跑来——」 「他不必过来。」 「什么?」 我得意地笑看院长,下一秒——石板地上的长剑消失,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中! 我把长剑的刀身向下,握住剑柄充当拐杖。院长错愕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 忙着逃跑,照理说没有多余心力的梅克路斯,自豪地回应院长。 「这就是我在纳鲁斯学到的新禁忌魔法『次元移动』!这招的功效和字面上一样,可以将物质随意转送,是很了不起的魔法喔!」 路乌马上从旁补充。 「不过每小时只能发动一次,移动距离最多也才两公尺,同样是很难用的魔法啊!」 「你多嘴什么啊!……喔哇啊啊!」 梅克路斯继续忙着逃命。院长恶狠狠地凝视拄着长剑温存体力的我!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学的新魔法!你们何时接触的!」 「接触?……我们并没有接触……」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院长似乎无法理解,我苦笑回答她。 「我只是想像得到那家伙学的魔法大概都是什么样子……毕竟我们……好歹……也是同伴啊。」 「不会……吧……」 院长看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东西……其实,这是推理、经验与信赖配合出来的结果。梅克路斯他们轻易通过安全门,进入了地下研究区域。另外,第二次袭击的时候,他莫名出现在我身后的行动……从这两点来判断,我就大致猜得出来了。 我调整呼吸,拄着长剑……再踏一步。 还有两步。 院长终于流露惊恐的神情。 「不……不要过来!……对……对了!寿命!我有办法延长你的寿命!你要是杀了我,你的人生就完了!快住手!不要冲动啊!」 「哼……用『最终调整』延长一点寿命,有什么意义啊。」 「不……不然……有了,我可以替你进行移植啊!我们先用『最终调整』暂时延长寿命,再生产大量的复制品,让复制品进入假死状态。这样你日后身体不适,随时都有库存的新器官可用!实际上——我就是用这种手段,活了两百年啊!」 「你……你居然还牺牲了自己的复制人,来苟延残喘是吗……」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她这个四肢可以变成魔物的女人异于常人,所以我对她的年龄也不怎么惊讶。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反而让我能理解各种疑点……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厌恶她的丑陋。她开始拼命替自己找借口开脱。 「这有什么不对!这两百年来,对我来说研究——不,探究就是我的一切!我想了解魔物、女神、魔法、神工物……还有生命的奥秘!这世界值得探究的事太多了!但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根本无法寻求到『答案』啊!」 「答案……是吗?」 我不经意地笑了。院长皱起眉头说: 「你在笑什么,这很可笑吗!牺牲自己的复制人活下来,就那么可悲是吗!别说傻话了!我的复制人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成就我追寻『答案』!牺牲别人延命有何不可啊!」 「的确,生存伴随的牺牲,是一个很复杂的议题。比起我这个笨蛋,你一定思考得更加透彻吧……只是……」 「只是怎样?」 我对她报以同情的微笑。 「你再活几十年,几百年, 几千年……也一定无法找到『答案』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院长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 我只活了一个星期,但在我眼中,两百多岁的她看起来却是相当幼稚。 看我不肯接受诱惑,她又想打击我的心灵了。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拼命!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你失去了生存意义、时间、羁绊、回忆、信赖、意志……还有性命!」 「…………是啊……没错……」 突然有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的确,也许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不过……我还有……该做的事情。 放眼望去,小彻、风金、骑士团奋战不懈,梅克路斯、路乌、莎克雅拼命逃跑……就算是勇者,面对压倒性的人海战术以及困难的战斗,也是处于劣势。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有人遭受致命攻击。到时候,整个团队就会逐渐瓦解。等我们全灭后,避难的居民也会死于非命。接着…………只是稍微推算一下,也不难想像恶梦扩大的情景。 ……我必须现在杀了院长,让那些「伽玛」同步消灭……这么一来,一切都能画下句点。 我咬住嘴唇逼自己清醒,准备再往前踏出一步。 院长由衷感到惶恐地对我吼道: 「你赌上性命又能怎样啊!就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和平,你也享受不到啊!」 「……是啊……」 我气若游丝地回应,回想着逐渐淡化的记忆。 包括希维尔家的严格锻链、女神教会的信仰、神剑骑士团的任务、和小彻等人相会、这一路的冒险,以及……在纳鲁斯的这一周。 我从这些记忆汲取力量,用快要瘫倒的双腿再踏一步。 ——还有一步。 我缓缓架起长剑。到了这个地步,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院长带着惊恐的表情对我喊道: 「住手!快住手!为什么!为什么!」 「…………」 我的视野失焦,手不停发抖。呼吸和意识变得断断续续,记忆也逐一消失。老实说,我已经几乎想不起这个女人的所做的恶行,还有整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尽管如此。 没错。 尽管如此。 我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配剑。院长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她问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拼命啊!你不过就是个冒牌货!就是个复制品!你的身体、举目所及的一切、心灵、记忆,还有和同伴的情感,全部都是假的啊!就算这样,你还是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院长说出各种残酷的事实。我灌注所有精神住剑尖上……回答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个问题。 「是啊……你说得对。我……一无所有了。过去、现在、未来,什么都没有。但……身为教会的护法之剑、无辜百姓的守护者、『希维尔家』的商品、『德罗普尼尔』最后的牺牲者,还有……小彻的师父,我还是必须打倒你。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最后都得保持高风亮节的气度。因为,这才是……」 持剑的手不再发抖——我判断没必要再浪费力气维持平衡,用剑锋瞄准倒地的院长胸口——准备一剑贯穿她的心脏。 然后——我下定决心,踏出最后一步。 「住手…………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正义的笨蛋女骑士,才是我——」 ——剩下……零步。 「——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作风。」 ——我豁尽所有的一剑,贯穿了院长的胸口。 第七章 黎明 「师父!师父!」 夜晚的纳鲁斯教会广场飘起无数光华,少年悲痛的喊叫声回荡四周。 我好想立刻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安心。遗憾的是,这个身体已经连那么做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我贯穿心脏的「敌人」,身体化为沙尘随风消散,仿佛在清算她扭曲的一生。 瞬间,我感觉全身有种强烈的虚脱感。当我放开手中配剑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跪倒在地。接着身体一晃,上半身也向前倾倒了。 「师……师父!」 「…………小……彻……」 就在我的颜面快撞上石板地的瞬间,少年——彻·三上迅速扑过来一把抱住我,搀扶我快要倒下的身体。 感觉他的动作莫名刚毅有力,这让我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露出笑容。 「哈哈……这样……有些……害羞……呢……」 「?师父?」 听我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少年表现出困惑神情,但我仍继续说下去。 「是说……像我这种人……你还……愿意称呼我师父啊……」 「师……师父?都这种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们快去看医生——」 「啊啊……不必了,小彻。」 「?不……不必?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力气走路了吧?那……那我背你吧!我马上就带你——」 小彻赶紧重新抱紧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在他背上拍两下……然后,我以劝戒的语气再次婉拒。 「不必了,小彻。真的不必了…………你也很清楚结果了吧?」 「唔!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 这次,换他的身体失去力气了。由于我们抱在一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肯定是扭曲得很严重吧。 ……突然,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在化为激战舞台的广场上,失去主人的魔物「伽玛」一同变成光华,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形成莫名梦幻的光景……尽管这其实不过是杀戮后的痕迹啊。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特别适合我这种人吧—— ——适合成为我这种人的葬身之地。 「小彻……你还记得吗?」 「咦?……记得什么,师父?」 小彻的声音带有一点鼻音,难道他在哭吗?……唉,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他是成熟还是幼稚呢。他刚才和幕后黑手对峙时,还展现出令人胆寒的冷酷气质,但当一切解决后……他却立刻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才像小彻的作风吧。 都这种时候了,我却还怀着些许开怀的心情,勉强从嘶哑的喉头挤出话来。 「一个星期前……我在这座城市……醒来……以后……」 我的舌头变得不太灵活,嘴唇在发抖,呼息也气若游丝,心跳的鼓动明显地越来越弱。 大概是缺氧和血液循环不佳的缘故,思考也不灵光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好冷。 「嗯……嗯。我记得,我记得喔,师父。」 听了小彻的回答,我拼命维系快要失去的意识和心跳,努力张开干燥的嘴唇说: 「你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裸体……我好歹……还是……待嫁之身……呢。」 「我……我……那也没办法啊!那时候……」 「说的……也是。」 我抱紧小彻的身体,努力弥补自己流失的体温。 我暂时回想着这一个星期的往事时,路乌、梅克路斯、莎克雅、风金也随后赶来了。 小彻劝我换个姿势,让我躺在他的大腿上休息……赶来关心我的伙伴,各个表情沉痛地俯视着我。 看到他们的面容,我忍不住笑了。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实际上,我只是和你们相处短短一周的女人啊。」 「…………」 我是想开个玩笑,可惜并不成功……嗯,问题应该在于本尊天生缺乏开玩笑的才能。对,不是我的错。 莎克雅泫然欲泣地看着我,然后抓住风金说: 「风金医师,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反正院长已经死了,用『最终调整』延长寿命也……」 「对……对不起。『最终调整』的手法,只有院长知道。况且……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怎么会……」 大受打击的莎克雅浑身瘫软,我对她温柔笑道: 「莎克雅……谢谢你。多亏你……我这一个星期……过得很快乐。」 「!不要说这种话!我……我们之间的对决都还没结束!我绝对不允许你……就这样见好就收!」 莎克雅难过得哭了。唉……她真是个好孩子啊。要和她对抗,还挺耗心神呢。 我虚弱地笑着回答。 「是啊……那么……接下来,你就和真正的赛西莉亚·希维尔一较高下吧,这样我也……同感欣慰啊。」 「咦?」 莎克雅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我看着风金说: 「……真正的赛西莉亚……应该……平安无事吧?」 「……是的。她维持假死的状态,在我们藏身的地方受到严密保护……只是……」 「啊……她还缺血吧。我明白的。所以,麻烦你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他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下我也放心了。 最后,我凝视着小彻的面容。 他的眼眶溢满泪水,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小彻……」 「师父……师父……」 「……不要一脸软弱的表情,小彻。你可是勇者啊。」 「可是……可是!」 悲痛莫名的小彻,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的意识……逐渐涣散,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他。 「小彻……我……不,赛西莉亚她,自从认识你之后……就一直注视着你,思考着一件事……你这种牺牲自我拯救别人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嗯……」 小彻的表情恢复严肃,看来他自己也内心有数。 我笑着对他说: 「到头来,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仍然找不出一个结论。所以……说实话,我也没什么教诲……可以告诉你……抱歉啊,我这个师父太不可靠了。」 「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小彻激动摇头。我紧盯着小彻的眼睛。 然后……继续告诉他: 「因此……你要好好看着我到最后一刻,不要转移视线。我要你好好思考……活着和死去的意义。」 「!嗯……嗯……我知道了,师父。」 小彻闭起眼睛用力点头……他的心中潜藏了无数黑暗。不过……他绝不是一个愚笨的小孩。无论他往哪一条路走,我都希望他能秉持各种经验,做出不悔的抉择……就像我一样。 「——呜呜!」 「师父!」「赛西莉亚!」「赛西莉亚小姐!」「赛西莉亚大人!」 心脏一阵绞痛,我忍不住痛苦呻吟。大家异口同声呼喊我的名字,担心地观看我的状况。 「(唉……结果你们一直到最后,都当我是赛西莉亚啊……)」 看着他们的表情,我忽然觉得自己被院长迷惑而自怨自怜,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现在这一瞬间,我和他们之间——岂有任何虚假的情感? 我感受 到心脏的活动急速减缓。 离别的时间快到了。我躺在小彻的腿上,正好看到建筑物后方的炫目阳光……这是……我一个星期以来,都无缘见到的阳光啊。 「啊啊……这真是……太美了……简直就像……」 我眯起眼睛,凝视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的阳光——然后,喃喃地说: 「火焰般的日出啊。」 ——这句话,成了我最后的遗言。 最终章 新生 「唉呀,各位来得真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子啊……」 看到我们一行人造访医院,风金先生惊讶地跑来打招呼。我腼腆地回应他。 「因为,听说师父终于清醒了,我们实在等不到规定的出院时间嘛!」 「喔,这么说也对。」风金先生露出温柔的笑容,回应我兴奋的答复。和我一起来的路乌、法迪欧、莎克雅,一听说师父清醒的消息也同样坐立难安。所以,我们干脆提前来到医院。 风金先生将我们的状况转达给职员,请他们加速办妥师父的出院手续。 等待师父出院的这段时间,我们先到医院前的小公园,坐上长椅和风金先生闲聊。他眺望远方说道: 「不过,居然已经过了三天了啊。也许是一直忙着善后工作的关系,完全没有过了三天的感觉呢。」 「啊,我们也一样喔。那一天,我们忙着将师父送来这里……送来风金先生的朋友开的医院,进行紧急的输血作业。等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在莎克雅逗留的旅馆睡昏了。醒来以后又接受询问,然后又回到旅馆倒头大睡……不知不觉就到今天了呢。」 我和风金先生交谈时,法迪欧和路乌就在我身后打哈欠。事实上,他们比我还要更疲劳。虽然这一个星期他们几乎都躲着,但每天要躲避都市警察和院长,似乎大大消耗了他们的心神。 但莎克雅意外的很有精神。她笑着跟风金先生说: 「不过,幸好输血顺利成功了呢!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当初带走赛西莉亚小姐时,她虽然处于假死状态,但情况已经相当危急。还好赶上了输血治疗啊。」 语毕,风金先生轻推眼镜,正色道: 「……然而,讽刺的是,院长的研究虽然带给这座城市相当多的悲剧……相反的,这次赛西莉亚小姐能获救,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的功劳。」 「……感觉心情好复杂喔。」 现场弥漫着少许落寞。 法迪欧换了一个话题,试图一扫阴霾的空气。 「话说回来,院长翘辫子以后,那些被变成『使魔·原型』的医生一恢复正常,这座城市又变得很有活力了呢。大家也开始积极替外来的病患看诊了。」 「就是啊!而且伙食似乎也变好吃了,路乌好满足喔!」 路乌开心地飞来飞去。 瞧路乌愉快的模样,莎克雅好像想到什么事情,问了风金先生一个问题。 「啊,对了。那个『德罗普尼尔』后来怎么样了?教会拿走了吗?」 「喔,关于那个啊,目前是我负责持有和管理啦……可是,应该很快就会被教会收走了,真遗憾。」 「咦……风金先生,你该不会打了什么歪主意,用那个来复制其他东西吧?」 「当然没有啊………………真的没有喔。」 「居然还特别强调!」 大伙被吓到了,接着风金先生就说:「我是开玩笑的啦!」……唔,现在明知他是好人,他身上那种「幕后黑手」的气息还是挥之不去。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风金先生这点满吃亏的。 对于他不好笑的玩笑话,法迪欧苦笑着说道: 「是说,神工物也太可怕了,竟然可以完美复制一样东西,真是冲击了我的世界观呢,感觉世上的一切都不可信了。」 路乌也认同这句话。 「没错。讲句极端一点的,搞不好我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复制品代替了呢!」 「是啊……」 我听了这句话,也有些胆寒。毕竟这种事情自己没办法察觉。实际的判断方法也只有那个恶劣的寿命设定,以及…… 当我在思考这件事时,莎克雅突然笑眯眯地问我们。 「啊,对了。各位,你们觉得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咦?」」」」 …………………… ……我、路乌、法迪欧、风金先生的脸上不断冒汗。 不……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我们是何时……可是,莎克雅的头发,不管怎么看都是…… 「啊,别紧张,确实是绿色没错啦。」 「「「「你的玩笑也太恶质了!」」」」 所有人齐声吐嘈,莎克雅开怀一笑,也没有过意不去的样子……莎克雅基本上是个好孩子,不过有时好像会展现出惊人的一面?师父也常说她是恶女……或许她也不是胡说八道。 风金先生提起另一件事来转换话题。 「对了,你们今后要去哪里呢?」 不晓得为什么,莎克雅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但说实话,我完全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理,只好仰望法迪欧寻求协助。 法迪欧抓抓脑袋沉吟道: 「嗯……和『女神试炼』有关的事,要问赛西莉亚才清楚啦。不过按顺序思考的话,再来是魔法都市伦海姆吧……唉……」 不知为何法迪欧似乎很没精神,风金先生倒是莫名地看起来很高兴。 「这样啊!那很不错喔,伦海姆是个很值得一看的城市,也很适合法迪欧先生学习禁忌魔法吧。」 「啊……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法迪欧显得兴趣缺缺,我和路乌面面相觑,也没有再追究下去。莎克雅在一旁说:「嗯,嗯,伦海姆是吧……」还认真地抄写笔记……她是怎么了? 我们闲聊了一会之后,医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大家停止对话,转头望向大门——一位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丝毫不像大病初愈的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就在那里。 久违看见师父精神饱满的模样,我也觉得满心欢喜。 ——不过。 「…………」 大家真心感到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对她说出半句话。 在我们犹豫的当下,师父也注意到我们,神清气爽地和我们打招呼。 「啊,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我好像害你们担心,也给你们添麻烦了是吧?」 「啊,不……不会啦!呃,那个……恭……恭喜你出院,师父!」 一时语塞的我,还是勉强说出了心里话——法迪欧、路乌、莎克雅也开始恭贺师父出院。 看我们生疏的反应,师父本来有些疑惑,但她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笑着谢谢我们的好意。 面对师父一如往常的笑容。 ——我的胸口莫名沉痛。 「(……我干嘛一脸奇怪的表情啊?这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师父恢复健康我应该要开心啊。我明明是真心这么想的……可是……)」 不晓得为什么,我无法直视师父充满朝气的笑容。 眼尖的法迪欧发现我态度很反常,刻意用非常开朗的话气打开话匣子,以免被师父注意到我的反应。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你不会要马上起程吧?」 「嗯?喔,马上起程我也无所谓啦。听说我昏睡了将近十天,那么,勇者必须在主要城市逗留一段时间的条件,也算完成了吧,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话虽如此,还是需要做些准备。至少,等明天过后再出发吧。」 「哈哈……」 师父的言行果然还是很有她的风格,我不经意笑了出来……结果,我的笑容变成了不自然的干笑。 师父转头看了我一眼——路乌赶紧上前说: 「那……那么,今天我们来趟最后的纳鲁斯观光之旅,算是替赛西莉亚大人复健,同时进行起程的准备吧!路乌还有好 多东西想吃呢!」 「喔……喔喔,这主意不错啊,毛球!那……那好,我们走吧,赛西莉亚!莎克雅,你当然也会来吧?」 「咦?啊,好!请让我同行!我们走吧,赛西莉亚小姐!」 莎克雅牵起了师父的手。但事情发展太过迅速,令师父有些讶异。 「啊,喔,是无妨啦…………莎克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们有这么要好吗……?」 「不……不要计较这种小事嘛,赛西莉亚小姐!会变老喔!」 「咦——」 「好,走吧走吧!小彻先生,你也来啊!」 「啊,嗯……」 被莎克雅催促着,我才随后跟上。风金先生笑着对我们挥挥手。 「那么,教会本部要我过去一趟,所以我得走了。也许今后没机会和各位再见了……请各位多保重!」 我们所有人转身向他挥手道别。不知道怎么搞的,法迪欧虽然嘴上不饶人,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寂寞。 于是——我们出发去尽情享受最后一次纳鲁斯观光了。 * 路乌说得没错,纳鲁斯的街道上充斥了至今缺乏的活力。可能是大型事件刚解决,天气又难得放晴吧,总之原因不胜枚举……但最主要还是脱离院长控制的关系吧。 「是说,那些被操纵的人,似乎没有被操纵的自觉啊。」 走在街上时,路乌小声说道。这个消息大概是从风金先生那听来的吧。我们回答这也没什么不好,这时,大家发现师父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我们望向师父,她说: 「啊,没什么。我听风金说……在我昏睡的时候,这座城市发生了重大事件。但细节他却不肯告诉我。」 「啊…………」 我们做出了微妙的反应。师父不安地皱起眉头说: 「怎么了?是很难启齿的事件吗?」 「啊…………这…………」 糟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答。包含风金先生在内,我们一致认定不要告诉她还有另一个师父。这种事情说出来,师父大概也会不知如何是好吧。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诉说这件事情。 当然,我们可以隐瞒复制人的事情,大略解说这次事件的始末,但这么做也…… 法迪欧用手指抵住额头叹道: 「呃……我们也很想说明啦……不过要全部说清楚,会花上一整天喔。而且我们和小彻的情况各有不同,要两边都听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大病初愈的你来说很花脑筋喔。」 「这……这到底是什么事件!有没有这么复杂啊!」 师父愕然,莎克雅笑道: 「没问题的,我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完全把握了事件的全貌啊。所以,了解一下重要的部分就够了。」 「嗯?这样讲也有道理。那大致流程呢?」 「呃,我想想喔……」 莎克雅食指贴着嘴唇,开始思考师父的问题。几秒后,想出结论的莎克雅,笑容满面地说出事件的重要「大纲」。 「大家伤痕累累抵达纳鲁斯后,法迪欧先生和路乌基于某些理由,和都市警察为敌,大闹纳鲁斯。最后,纳鲁斯挤满成千上百的魔物,还冒出体内寄宿千头魔物的敌人…………完了。」 「等一下、等一下!咦?你是说纳鲁斯完了?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更加错愕了!不过,我们听了莎克雅的说明,认为她形容得相当贴切。师父的脑袋更混乱了。 「咦,是怎样?听你的讲法,好像梅克路斯他们捅了大篓子,导致纳鲁斯毁灭耶!」 「啊,放心吧,师父。经过一番波折,还是打倒敌人了啊。」 「等等,那个『经过一番波折』才是最重要的部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讲到这个问题,势必得提起另一个师父……也是拯救这座城市的真正英雄……而且,是非提不可。 我以苦笑回避这个问题。 「反正,师父不必太在意啦……毕竟全部……都结束了……」 「咦?」 我的语气比自己所想的更冷淡,明明我就没有那个意思。 看师父神情困惑,路乌也跳出来打圆场。 「啊,那个番茄!赛西莉亚大人,那边放的一堆番茄名叫『桑茄』,是这里的特产,很好吃喔。」 路乌说着飞到一整篮的蕃茄旁边。 师父望向成堆的「桑茄」……满心喜悦地笑道: 「喔,这些蕃茄的果肉成熟红润,看起来确实很美味呢。」 「「…………唔……」」 我和莎克雅不禁停下脚步,幸好师父盯着那些蕃茄,没有发现我们的反应……法迪欧默默轻拍我们的背。 「……轻松点享受观光吧,小鬼头。」 「「……嗯(是)。」」 我们语气虚弱地回应,再次迈开步伐。 结果,路乌先是带领我们逛了逛中央繁华街的餐饮店。 但吃完午餐后,大伙也没兴致品评美食了。 我们讨论是否要提早回旅馆,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时,师父突然提了一个建议,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啊,对了。我记得纳鲁斯有一座大教堂吧?听说那里的彩绘玻璃十分漂亮,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呢。」 「!」 所有人都惊吓了一下,但又没有阻止师父的理由。我们带师父走向纳鲁斯女神教会,一路上开口的次数也变少了。 一行人离开热闹的大街,来到教会广场后,看到了几个神剑骑士团的成员,也许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吧。但教会广场似乎没有被封锁起来。 我们走近教会,师父率先走在前头。然后,在我们来到了能清楚观赏彩绘玻璃的位置时—— 师父非常感动地说: 「这……这真是美丽的红叶湖畔啊。有种既神秘又悲伤的气息呢……」 「「…………!」」 我和莎克雅忍不住俯首握紧拳头。法迪欧小声地劝戒我们……但我们真的快受不了了。 因为…… 每当师父谈起有关这座城市的感想—— 我们就会想起陪伴我们一个星期的那位师父……已经不在这里的事实。 「?小彻、莎克雅?」 师父注意到我们反常的态度,担心地呼唤我们……我知道,我很清楚师父是无辜的。现在应该要庆幸多亏她的牺牲,师父才能得救。做出这种反应,对谁都没好处。 我知道,可是…… 我……我还是……! 「师——」 就在我承受不了心中的压力,即将对师父表达我内心的激动时。 「各位!还有赛西莉亚副队长!你们辛苦了!」 「……?」 突然,一位看起来像是神剑骑士团新人的男子跑到我们身旁敬礼。师父也上前回礼,询问他有何贵干。 他有些紧张地挺直背脊说: 「啊,是的!其实我在事件现场捡到了一样东西,可能是各位的所有物!现在才拿来归还,真的非常抱歉……」 「嗯?是这样吗?你们对这事情有印象吗?」 师父转头看向我们,要我们上前认领。她大概是因为认为自己和事件无关,才认定是我们的失物。 我们走上前,内心很纳闷是什么东西。「就是这个……」那位团员把手伸进挂在腰上的皮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我们看—— 「…………!」 一看到那样东西,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 那是……那是…… 是我送给师父……另一个师父的新月发饰。 看着那样东西,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的内心已经承受不了了。真的为师父着想的话,我应该说那不是我们的东西。但是……这么残酷的事我办不到…… 大伙的神情凝重,那位团员也感到不解……但是,这时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有人从我身后,伸手拿起那个新月发饰。 我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拿起发饰的师父……很自然地笑着向团员道谢。 「啊,这是我的,谢谢你啊。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 「不会!那我先告辞了!」 团员再次敬礼后,转身离去……我们愣愣地看着师父。 师父她很怜惜地注视着那个新月发饰。 我……以颤抖的语气询问她。 「师父……那个……你为什么……?」 「?小彻,你怎么了?你是说这个吗?呃……这是我的东西啊。」 「你说,是你的……」 我不知该做何反应,师父突然皱起眉头说: 「……?啊,不对,嗯?奇怪了,我之前有这种发饰吗……?我是在哪里买的……?……呃,可是,这东西……」 师父自言自语,显然她也很混乱。 大伙不禁对看一眼。法迪欧说:「这怎么可能啊……」 没错,不可能。光听她今天对纳鲁斯的感想,就知道她是真正的赛西莉亚·希维尔,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不过……不过。 师父的表情越来越讶异,凝视着掌上的发饰。 「难不成……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我总觉得这是我的…………?问题是,没有根据又不能乱拿……」 「师父,这是你的喔。」 「小彻?」 我在不知不觉间抬头,笑着告诉师父答案……周围的伙伴也温柔地守望着我们的对话。 师父很困惑,我再一次坚定地告诉师父。 「这是师父的,绝对是。不管别人怎么说……这都是师父的发饰。」 「小彻?……你怎么哭了……?」 听师父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热泪盈眶。我赶紧擦拭泪水……然后看着师父的面容说: 「师父,你也哭了不是吗?」 「咦——?」 师父听了也很惊讶。她的右眼无意间滑落了一滴清泪。 她擦掉泪水,自己也不懂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什么。我怎么会……掉眼泪呢?」 「因为……」 我又一次低下头。 在心中回想着和她共度的一个星期——回想着她英勇的身影。 接着—— 这次,我下定了决心。 我怀着毫无修饰的纯粹心意,对师父微笑道: 「因为,师父就是师父啊。」 「……是吗?……嗯,也对,也许是这样没错。」 师父大概一点也不了解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温柔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新月发饰收进自己的行囊中。 在大伙的温情守望下,法迪欧语带调侃地说: 「喂,你不戴上吗?那不是你的发饰吗?」 师父听了当场脸红。 「你……你闭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啦!一方面是我不习惯戴这种东西……另一方面是,我一看到这样东西,心跳就会莫名加速!所以,今后我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戴上!」 「必要的时候……吗?………………喔,你是指约会的时候?」 路乌的问题,害师父脑袋冒烟了。 「你————别……别别……别说傻话了!太不检点了!谁会做那种……」 「赛西莉亚小姐,为什么你要偷瞄小彻先生?」 莎克雅神色不善地点出问题,师父满脸通红地否认,之后生气地离开了。 大家追着师父继续逗弄她。 而我独自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教会的彩绘玻璃……我在心中发誓。 「(师父,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教诲……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答案』。所以……请你好好看着吧!)」 我在心里深藏了一个新的信念。 然后,奋力跑向我最喜欢的伙伴,迎向他们的笑容。 尾声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不肯交出『德罗普尼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金!」 「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圣都诺伦,女神教会本部的第四议事堂中央。 教会高层的老人们——枢机主教围住风金,但他却态度轻浮地回应,还用食指转动着护腕。 他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让那些平时充满威严的老人也忍不住大动肝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或许不是逐出教会就能了事的!」 「唉呀,那可就麻烦了。我是很想带着『德罗普尼尔』继续轻松执行神剑骑士团谍报部的活动啦,因为我还满喜欢那里的。」 「放肆!快点交出护腕!」 「就跟你说不要了,那比逐出教会更讨厌,我死也不交。」 「说什么傻话!你这种死小鬼岂有资格保管『神工物』!不知羞耻!」 「哦,这句话……」 风金不再把玩护腕,并收敛起轻浮的态度。 他以令人胆寒的锐利目光扫视众人,神色不屑地骂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人类。」 「咦——你……你是……」 「啊,糟糕,不小心就…………算了,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这个角色我也腻了。」 「你在……说什么……」 老人们大为动摇,风金赫然将护腕抛到自己的正上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护腕上。 旋转的护腕飞上顶点,开始缓缓落下。 等护腕回到风金手中时—— 「!」 ——他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纯真脸庞,年约十几岁的褐发少女了。 「大家好~」 「——」 思绪混乱又慌张的枢机主教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突如其来的天真笑容。假扮风金的少女看到他们的反应,一脸无趣地嘟起嘴巴说: 「唉呀,苏林说得果然没错,女神教会地位越高的人,越没有真材实料呢。全是一堆没有胆量又混吃等死的老头……赛西莉亚小妹也真辛苦呢。」 「你……难不成!」 其中一位枢机主教跳出来大叫。 少女愉快地眨起左眼,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没错,我是大家最喜欢的魔人——缪特喔!最近很认真地扮演谍报部的风金呢!请大家多多指教罗!欵嘿~」 「——魔人!」 现场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同时,从议事堂门外涌进的神剑骑士团士兵,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枢机主教大声下令! 「抓住她——不对,杀了她啊啊啊!」 「唉呀。」 少女——缪特也没有特别焦急,依旧转着护腕,观察状况。 「哎呀~~人类真是可爱呢。因为……」 说着,她随手一挥,周围便飘起了一阵薄雾。 转眼间—— 「就算没有最终调整那么麻烦的东西,你们也会为我起舞啊。」 ——围住她的神剑骑士团……竟然开始拼命互砍,而不是攻击魔人。 「咦……」 枢机主教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议事堂化为地狱。 缪特也不想再理会那些无聊的老人了。她觉得反正继续待着也没意义,决定离开这里。 她吹着口哨漫步离开议事堂。 挡住她去路的骑士团员,纷纷互砍或是自尽身亡。缪特依然用指尖转着护腕,就让教会本部陷入半毁的状态了。 来到出口附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啊,是不是该顺便去救依格尼尔呢?……算了,那跟我没关系。」 语毕,缪特走入了圣都的街道上。一般民众看到她浑身浴血,各个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本想把那些吵杂的人群全都杀光,但她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缪特轻轻挥舞食指,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这不是物理上的透明化,而是让人类的五感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缪特悠哉走过赶来的骑士团身边,一个人喃喃说道: 「唉~~还是跟勇者他们在一起比较开心。我终于可以理解,那个呆板的该隐为何这么喜欢他们了。他们真是最棒的玩伴呢。不过,从旁慢慢逼死那个院长的过程也挺有趣的。」 缪特光是回想起来就心痒难耐。她很喜欢人类的脆弱,院长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猎物。才稍微刺激一下就铤而走险,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缪特舔了舔嘴唇。 「那个叫法迪欧的,真是有趣呢……」 至今,缪特看过许多的探求者,也玩坏了那些人,所以她一看到法迪欧就有种直觉。 法迪欧他——是一个足以掀起「变革」,颠覆世界概念的天才。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有趣呢……唉,真希望他们快点来……来到我的根据地——魔法都市伦海姆。好期待喔,他们什么时候才要来呢?」 缪特神情陶醉地自言自语着。 她思考着如何「玩坏」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方法,陶醉在那样的想像之中。 之后,缪特记起了某件事,兀自沉吟道: 「啊……虽然挺麻烦的,但还是得去道谢才行……毕竟要是没有他的怂恿,我也不会特地找上勇者他们……」 缪特叹了一口气,闲来无事的她对身旁的骑士团员施术。 「啊……?呀啊啊啊啊啊!嘎,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他在地狱般的恶梦中恐惧尖叫的狂态……缪特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唉,真是多亏了『广树小弟』呢~」 后记 大家好,我是海外电视剧的季数越多就越不想看,很没毅力的葵せきな。虽然我也能理解就是好看,才会一直演下去的道理啦…… 好,像我这种连单纯看片都懒的废柴,对这次多达十一页的后记抱有超强的倦怠感。 而且,这次我还彻底忘了写后记的原稿。当我写完第四集在发呆的时候,编辑就传简讯问我后记写得怎么样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赶出「十一页」实在太辛酸了。呃,我知道有的读者会说「拜托不要再抱怨页数问题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我真的受不了长篇后记了! 我发誓这绝不是故意的,每次刚好都是这个页数。其实不擅长写后记的作家,都会调整故事的页数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呢,我这个人的性格大家也知道。 我也很不会写小说啊! 怪了,那我跟人家当什么轻小说作家啊?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的作文好像是写「以后长大想当消防员」……啊,今后我也有可能在部落格讲错话,被弄得忙着灭火,就当作这也算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吧。嗯,就当是这么回事。 我离题了。不对,这篇后记有主题的吗? 无论如何,这次也麻烦各位看我讲一长串废话了。啊,我要先声明,我的后记只会用最少篇幅来谈论作品喔。详细阅读非但无法更深入了解作品,甚至会让各位有种「啊,世上居然有这么没营养的文章啊……」的感想喔。有些偶像在部落格写食记,也没有讲店名或品名,就只会无脑地说「超好吃的喔~~」,而我的文章比那种部落格还要再没营养三百倍。各位真的做好觉悟了吗? 0k,那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来聊聊我最近作的梦。 ……怎么样?有没有读者在这个阶段就崩溃的呢?受不了的人可以跳过,直接看最后面的第五集预告就阖上书喔! ……好,就当作再来只剩下被调教过的变态读者了,那我要开始写废文罗。虽然前面也已经是废文了。 那么,来聊聊作梦的话题。 我是很容易作梦的人……这什么宣言啊?如果是美少女说这句话一定超萌的,让我说就一整个破功了啊!总之,我是每晚都会作梦的人。 最近我作的梦呢,都有同样的特征。 就是梦境很长,真的很长。 当然,我每天的睡眠时间没有改变,但梦的内容长达数年,还是应该说我在梦中度过了数年的时间才清醒。 我想各位也有类似经验吧?反正最近我常作这种梦。若是美梦倒也罢了,冗长的梦境却多半伴随真实的世界感,醒来时的徒劳感也比作美梦时还强烈。另外,在梦中的世界,我经常一直在为一件事情做准备……以这部作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点一滴在为和魔王进行最终决战作准备,结果却在开战之前清醒…… 「咦咦!等等……咦咦!决斗是没问题啦……和魔王打架超恐怖的耶。唉,好啦……我尽量啦……………………………还是醒来吧。」 这种感觉拜托谁来处理一下好吗!我知道梦境不是小说,不会断在适合告一段落的地方啦,但这也太糟了! 而这样的梦境呢,就算再睡回笼觉,大多也梦不到了。后来只会梦到兔子布偶追逐蝴蝶,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我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被一个金发美女痛骂……总之会变成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啊,拜托请不要用这个梦境分析我的性癖,事情不是那样啊,女王大人。 反正,我真的不希望太常梦到冗长的梦境。唉,以前明明不会的啊。到底为什么会老作这些梦啊…… …………最近……我有碰到什么既冗长又没意义的事情吗……? 好,趁着后记侦探还没发现可悲的真相,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来谈谈减肥。 过去我的生活中没有「减肥」这个字眼,我从来不忌口。但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腰围也越来越惊人了,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减肥。 ……可是,我的毅力大家也知道。我受不了节食,到头来也是照吃不误,顶多稍微克制甜点或碳酸饮料。 结果—— 我的体重真的下降了,三天三公斤。 我平常到底是吃了多少甜食啊……反正减肥在一开始是最容易的,会这样也是正常的吧。嗯,一定是这样。 对了,动脑的人特别需要糖分嘛。看我的作品超知性的吧?……………………对不起。 反正,我不会再光吃甜食了,也会多运动……大概。 好,来谈游戏吧。 我老在说自己很喜欢游戏,而最近我越来越喜欢小品了。不过,也不是手机游戏,而是电脑的网页游戏,可以马上开始,又一两个钟头就能结束的那种。 我还是希望能在想玩游戏的时候马上玩到啊。启动之后需要等一堆厂商名字跑完的太麻烦了。 讲到这个,我就想讲另一个有点关系的话题。 最近我也常看电子书籍,那个也超级方便的,但我也再次领悟到实体书的好处。例如可以随手翻阅自己喜欢的部分,电子书就不行了。呃,我想是有类似的功能啦,但就是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龟在房间里吃甜点,闲闲拿起读过的周刊杀时间的感觉!那种超级废柴的连串行动感,电子媒体就差远了!用电子媒体看起来太聪明了嘛! ……嗯,我感觉到全国大概只有三个人有共鸣。奇怪,我的工作不是专门写出引人共鸣的文章吗? 好啦,扯远了。总之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小品游戏了。 ……话虽如此,我会真正入迷的还是长篇的大型游戏啦,所以最强的是那种「可慢慢享用的长篇游戏」。 ……暗●破●神3那种就很不错……嗯…… 那么,差不多该谈谈《我的勇者》了。 这集是比前几集更长的单一长篇,所以我写起来也满辛苦的。已经看过的读者就知道,这一集打从我写第一个字时,后面的故事走向就得先定下来。也不是说其他集就不会这样,只是这一集的这种要素特别浓厚。 而第四集和上一集也截然不同,比起光明的冒险感,「夜晚的阴暗气息」更为强烈。 希望大家喜欢这种风格啦,不晓得各位怎么想呢? 再来,读者在第三集最后也应该多少猜到了,第四集是莎克雅自第一集以来,难得从头到尾都有登场的集数。 说穿了,莎克雅原本应该在第一集以后就没有太多篇幅(顶多在某些场景有出现),结果却不小心演变成每一集都出场的显眼女孩……很多事情没有实际写出来,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常言道:「笔下的角色会擅自行动」,这句话是真的。即使一开始作者有事先设定,在故事中的登场人物也不见得会按照大纲行动。 这样一来,作者想好的内容就会被推翻,必须另寻其他的解决之道,到头来用脑过度,就吃了一大堆甜食。 嗯,果然爱吃甜食不是我的错。都是小彻他们害的! ……好啦,对不起。 那么,就来讲点今后的事。 关于第五集,因为这次是比较严肃的长篇,因此下一集会转为开朗愉快的冒险。感觉和第三集差不多吧?亦既在冒险的过程中遇上新角色,然后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顺带一提,下一集的故事终于轮到法迪欧当主角了。我至今偶尔会稍微提起他的过去,但本来我是想在第三集写出来的,这也是角色擅自行动的结果。 不过,主角小彻也会遇上重大的转机,这方面就请大家期待了。 另外,周刊《法米通》也有连载漫画版的「 我的勇者」,有机会也请欣赏一下武田充司老师画的精采漫画,保证比小说原作更好看。 接下来不是作品话题,而是我的个人通知事项了。 从二〇一四年六月二十日开始,富士见书房官网特别开设的免费小说网站「fantasia beyond」,也有我的连载小说了。 这篇小说和《我的勇者》无关,是全新的现代学园故事。既然是免费的,也欢迎大家用来杀时间。应该是比冗长的后记更有内容啦。我是说应该。 至于类型呢……算什么类型啊?各种误会交错的青春恋爱喜剧?反正就是连作短篇的故事形态,每一次的故事氛围都不同,看过《我的勇者》的各位应该都很习惯这种故事了。我想,基本上是恋爱喜剧……吧。至少故事会充满幸福的气息。感觉就像是现充爆炸引发大霹雳后产生的世界吧。当然,读起来也比较轻松有趣,可以缓和其他作品沉重的风格。 告知事项差不多就这样。 最后是谢辞。 首先,感谢这一集也提供许多精美插画的nino老师。一般来说,作者要看到书籍出版才算完成工作。不过,我要看到nino老师的插画,才会有新作顺利诞生的念头。真的非常感谢! 再来是责编,这次的原稿处于不确定能不能如期完成的状况之中,很感谢这样耐心地等待。另外,为了我自己的精神卫生,我再也不会忘记写后记了。真的很抱歉…… 最后感谢各位读者,这部作品每集的风格不同,角色也都是自由发挥。但我一直铭记着,不能更动到这部作品的「中心思想」。希望各位也能支持这部作品到最后。 那么,我们就在应该会于夏天发售的第五集再会吧!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 村崎幽悠 录入: 村崎幽悠 校对: 村崎幽悠 〈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二班 三上彻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书桌。 因为那是我跟爸爸一起买的。 爸爸在做救人这种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非常忙碌。爸爸只陪我买过书桌,所以书桌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有妈妈做的酱菜也很重要。 妈妈很厉害,因为妈妈的酱菜只有妈妈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对爸爸妈妈来说,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呢。 我的生日在暑假,所以暑假大家要一起去旅行。 我很期待搭上很大艘的船。 那天的照片、船票和土产,我也都要好好保存下来。 第一章 荒野上 我三上彻的人生,大概有点不太平凡。 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谈人生,应该会被大人说这是在“装大人”吧。我也知道这是一件有点害臊的事情。 不过,那个…… 一般来说,是不会被召唤到异世界当勇者的吧? ……不对,也许只是我孤陋寡闻,说不定每个男孩子都有成为勇者的经验?……我想应该没这回事……毕竟爸爸、叔叔、哥哥都没有跟我说过。 总之,我的人生很惊险刺激。 尤其我被召唤来当勇者的异世界,有“魔法”、“魔物”、“女神”等一大堆奇幻要素,所以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能泰然处之了。 伙伴们太有特色的人品也是。 可爱毛球生物路乌明明是辅佐我的使魔,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性格也和喜欢观光的ol没两样。但这我已经习惯了。 我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法迪欧?梅克路斯,是一个态度无谓地骄傲自大,还自封大魔导师的没用大人。而这个悲哀的现实也没让我感到挫折。 整个队伍唯一的良心,是担任我护卫的最强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师父。其实,她是个“正太控”和“煮饭难吃系女子”,但这点我也能宽宏以对(应该说,我不太懂这两个词的意思)。 我们四人的旅途,也充满了各种高潮起伏。 平常动不动就会遇上魔物,还得不时面对强敌“魔人”的追杀,队伍当中没有人擅长料理,每次都会煮出莫名其妙的东西。偶尔要探索类似超古代文明遗迹的神秘关卡——“女神试炼”;还要面对在地球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自然现象,好比魔物游行之类。 来到有人居住的城市,也是去参加斗技大会,或是被卷入动摇城镇命运的事件当中……累积了这样的人生经验,我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孩,多少也有资格讲些豁达的大道理了吧。 因此,最近在这个世界不管碰上什么现象,我顶多只会觉得佩服或感动,并不会有大吃一惊的反应。 但现在—— “…………” 我却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因为……就算我再怎么习惯奇幻要素或是各式各样的怪人……这个……实在是—— “给我站住,你们这些看起来很可疑的坏蛋!不想被我这个天才魔法少女的华丽魔法教训,就乖乖交出你们的水和食物—……交、交出不会让你们困扰的量就行了!”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荒野上被一个穿著有许多花边的洋装,还手持闪亮魔法棒的正统魔法少女勒索啊。 * 那是我们离开纳鲁斯约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碰上的怪事。 我们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代价迷宫”,而行经沙石遍布的不毛之地——尼布尔荒野。 这里总是受到沙尘暴笼罩,因此天空相当昏暗,四周也没有村子或聚落,是个连旅人和商人都不会经过的不毛之地。但这里却有许多嗜血的好战魔物,可说是险恶到有点像地狱的地方。 来到这样的险地,平时都怀着愉快心情旅行的我们也闭上了嘴,拉紧遮挡沙尘用的兜帽连忙赶路,根本没有心力享受旅行的乐趣。 在苛刻的环境里走了雨天,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呵,说不出话来了吧。在这里遇上我这个天才魔法少女,算你们运气不好啊!钱我日后会付给你们,先乖乖交出水和食物吧!” ——就是这样的情况。想当然,大伙一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不如说…… “(……这是海市蜃楼?)” 所有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可是,再次睁眼后,眼前依旧站着一位满脸得意的魔法少女。 她的年纪……大概跟高中生大姐姐差不多吧?可能是纯真可爱的脸庞配上粉红的发色,让她莫名适合那“一看就是魔法少女”的双马尾和服装。比起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角色扮演玩家,她的“魔法少女”完成度相当高。 也正因为如此,她堂而皇之地站在荒野上的模样,更显“虚幻不实”。 看我们一言不发,那个大姐姐似乎有点不安,怯生生地说道: “我……我我我才不害怕呢!我……我我我绝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的!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喔!” “(恶势力?……啊——) 我们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模样……的确,大家都用黑色防沙斗篷的兜帽盖着脸,看上去或许是满像可疑人物……不对,就算真是如此,一个站在荒野上的魔法少女也没资格说我们可疑啊…… 我只好脱下兜帽,面对那位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一看到我的脸,便惊讶地眨眨眼睛。 “咦,奇怪?是小孩子?啊,难不成你们是人口贩子——” 魔法少女面色铁青,浑身发抖。我赶紧趁对方误会之前,笑着解释。 “不是的,大姐姐。我们只是旅人,不是什么坏蛋……” 我尽全力做出笑容可掏的表情,希望能让她冷静一点。瞧我亲切的态度,那位魔法少女——非但丝毫没有接受我的说法,表情还更加紧绷,并举起闪亮魔法棒对准我身后的伙伴! “你们竟把一个小孩调教成这样,这实在……实在太卑劣了!我饶不了你们!” ““咦咦!”” 她……她也太固执了吧! 我们的心绪大受动摇,不知何时她已经举起魔法棒,上头还发出白色的光芒。 魔法少女以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的伶俐表情淡淡开口说道: “『天上音律响彻伽蓝,满溢的净化之酒,滴落——断罪之光!』” “咦!喂,你来真的啊!你……你你你们几个听我说!总之,所有人一步也不准动!” ““!”” 法迪欧严肃地提出警告,吓得我们全身僵硬。 紧接着,魔法少女的棒子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光之雨!』” ——上空立刻落下无数光线。 ““————”” 魔法落地后,便在坚硬的地盘上轻易凿出无数洞穴。 光雨持续轰落约十秒,等攻势平息下来后—— ““………”” ——我们的周围化为坑坑洞洞的大地。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力量,我们呆站在原地,冷汗直流。 魔法少女恢复原先的态度,再次将玩具般的魔法棒指向我们。 “怎么样?这下子你们了解到我的实力了吧!” 我们默默点头作为回应。她的实力确实很惊人。撇开我们平常只接触法迪欧寒酸的禁忌魔法不说——这一招魔法的攻击力,也比我在这个世界见识过的其他招术强上许多。她的实力真的很高超。 ……呃,当然,我和师父是有本事趁她现在大意或咏唱咒语时瞬间压制她啦,但是…… ““(这种奇幻的装扮和实力的落差……感觉超恐怖啦!)”” 我和师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震慑住,动弹不得。 毕竟……再怎么冲动强势的人,也不敢去挑衅正在丑时参拜(注:半夜在神社附近的大树将诅咒的草人钉在上头作法)的人吧?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不对,说到底…… “呃,那个……大……大姐姐?” 我胆战心惊地向对方攀谈。魔法少女温柔地对我说: “啊,对不起喔,小弟弟,吓到你了吧?不怕不怕,你快点过来吧。” “唔……呃……” ……嗯,看样子误会依然没有解除。总之,我先依照指示走到她身旁,然后堆起笑容,试着解开误会。 “ 大……大姐姐,我跟你说,我没有被这些人抓起来调教啦。我们是心甘情愿在一起的伙伴……” “这样啊,是他们逼你这样讲的吧?真可怜……” 魔法少女以怜悯的眼神伸手抚摸我的脑袋……糟了,她真的听不懂人话。 ——不知为何,原本静静观望的师父,此时却扯下自己的兜帽,神情焦躁地说道: “唔……喂,那个自称天才魔法少女的家伙!不准你随便碰小彻!” 师父的说词和样貌,令魔法少女有点讶异。 “咦,奇怪?意外是个不太像坏蛋的女性……” 哦?这也许是解开误会的好机会。师父大概也有相同的判断,她稍微恢复平时冷静的态度,语气沉稳地说道: “嗯,没错。你听好,魔法少女,我叫赛西莉亚?希维尔,是神剑骑士团的骑士。” “你是骑士吗?” 魔法少女讶异地眨眨眼……很好,似乎行得通。 师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她压抑自己的情绪,慎重地开始进行交涉。 “对。而那个孩子叫彻?三上,我基于某个原因担任他的护卫,正确来说……” 师父打算依序说明,此时路乌似乎受不了冗长的对话,从法迪欧的兜帽里飞了出来…… “(嗯?法迪欧刚刚干嘛急忙用兜帽盖住自己的脸啊?真奇怪。)” 先不管我稍微燃起的疑心,路乌挺起胸膛自我介绍。 “本人叫路乌!是服侍当代勇者彻?三上的使魔!路乌食量惊人!而且实力高强喔!” 路乌无视师父的打算,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哎呀,除了其中一点完全是谎言以外,这段介绍也没什么问题啦。 总之,这下魔法少女也该解开对我们的误解了—— “啊……所以,那边的最强骑士跟会说话的使魔的意思是,这位叫作小彻的孩子是来自异世界的勇者,而你们正在进行一场救世之旅是吧?” “………” 咦,怎么搞的?魔法少女无比怀疑地看着我和师父,该不会…… 我们大致猜到对方会有什么反应,而那位魔法少女……反应也当真如我们所料。“这么稀有的组合,最好在荒野上随便就遇得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法少女没资格说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法少女再次举起魔法棒,失去耐性的师父也拔出佩剣。 情况胶着难解。没救了,这个大姐姐应该就是那种听不懂人话的人吧。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见解。 魔法少女不晓得在咏唱什么,她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像是要保护我一样……啊,感觉软软的,好香喔。也有种怀念的感觉…… “你……你这杀千刀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候,师父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啊,糟了,这是她认真杀敌时的眼神啊!是对抗该隐时的神魄啊!怎么回事?师父杀气腾腾的原因是什么?而魔法少女似乎也咏唱着咒文简短,且真的具有攻击性的魔法,程度和之前吓唬我们的魔法完全不同。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一边闹出人命——“哎!你们两个够了!快点住手—……啊啊!真是的,烦死了!” ““?”” 在这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法迪欧猛然大吼。大伙注视着他,魔法少女则狐疑道:“?唔……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你那令人不悦的声音很耳熟呢……” “咦?” 这句话令我不禁心生疑惑。法迪欧他……虽有些犹豫,还是下定决心扯下自己的兜帽。他面对魔法少女,用大姆指比着自己的脸庞。 “是我啦!你还记得我吧!是你以前的同学法迪欧?梅克路斯啊!” “咦?等等,法法迪欧?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魔法少女惊讶地凝视法迪欧……看样子他们真的认识。 我们也松了一口气……唉,反正,总算有机会解开误会了。如果他们不认识,还真不晓得会演变成什么情况。 不对,看他们的反应也不像单纯的点头之交…… 法迪欧烦闷地抓抓头,有些害羞地说: “怎么说……从那起事件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吧……好久不见,蕾雅。” “法迪欧……”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意味深远的气氛……哎呀,难不成…… 我们好奇地观望事态发展,而魔法少女……蕾雅小姐她—— ——蕾雅小姐她却举起魔法棒大声叫道! “想……想不到你竟然从事人口买卖!哼哼,快点束手就擒吧!” ““这个人超麻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痛心疾首的哀号,回荡在沙尘呼啸的空荡荒野上。 * 遇上魔法少女的两个小时后。 我们带着她一起横越尼布尔荒野。 “把我的斗篷还来。” 在我身后的法迪欧,已经不晓得抱怨过多少次了。 不过抢走他的斗篷的魔法少女……蕾雅姐姐毫不理会,在漫步荒野的同时和我们闲聊。 “你说的没错,赛西莉亚小姐。法迪欧的痞子样,从我认识他以来始终没变过,反而令人肃然起敬呢。” “嗯,嗯。自从我认识他之后,想法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的存在大幅更新了我对于人渣的定义。” “你们够了,快把斗篷还来啦。” 身后的法迪欧再次抱怨。蕾雅姐姐故意在他面前拉紧兜帽,笑嘻嘻地对我们说:“是说啊,小彻,幸好有你们经过这里呢。否则再那样下去,我这个天才魔法少女也不免有些危险啊。” “啊,不会,别客气……可是,蕾雅姐姐,你怎么选在这种地方勒索路人呢?” 听见我的疑问,蕾雅姐姐心虚地转移视线。 “那……那才不是勒索呢……只是危机当前,我才会动用所有武力,请路过的旅人分我一点食物和衣服罢了。” “喂,那边那个毫无疑问是在勒索的女人,把我的斗篷还来。” 后方又传来吐嘈的声音。看来沙尘吹在肌肤上很不好受。不过,蕾雅姐姐依旧无视法迪欧,试着向我们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没料到会有善良的旅人或商人出现在这种荒野上,才会想用稍嫌粗鲁的方法。平常的我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正义魔法少女喔,嗯。” “唔~~嗯,魔法少女啊……” 路乌以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低声说道。他姑且拥有我故乡的知识,才会对“魔法少女”这个词感到不太对劲吧。当然,我也是带着狐疑的眼神。 “啊,对喔。”不知为何,蕾雅姐姐看到我们的反应后,恍然大悟地击掌说道。 我们正感到不解时,她笑着回答: “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呃,你是法迪欧的旧识,魔法少女蕾雅姐姐对吧?” “不是,我说的是更正式的介绍。我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全名嘛。” “?喔……的确,我们还不知道蕾雅大人的全名呢……” 我和路乌对看一眼,不懂她为何现在才要自我介绍。 于是,蕾雅姐姐便在稍事停顿后,重新向我们介绍她的身分。 “我的名字是蕾雅?如月——母亲是前代勇者,而我则是她和同行骑士……也就是我父亲所生的孩子。” “咦!这……这么说……” 我惊讶地目瞪口呆,此时蕾雅姐姐对我莞尔一笑。 “ 我的母亲和你一样来自『日本』喔,小彻。”(录入君:是谁规定勇者必须来自于日本的) ““咦咦!”” 我和路乌同感讶异。师父也很惊讶,但不至于叫出声来。 然后…… “别管那种事了,把我的斗篷还来。” 法迪欧的反应依旧,蕾雅姐姐当然继续无视他。 “母亲说,在那个世界使用魔法维护正义的女性,必须遵守打扮成这样的严格规定。” ““咦?”” 我和路乌不知该如何回应……呃,在我的故乡,(创作故事当中)使用魔法的女孩子一般都是打扮成那样没错啦……可是 蕾雅姐姐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说: “所以身为模范魔法少女的我,平时就是这种打扮喔!” ““(这个人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未免也太固执了吧!是说上一代勇者,你怎么教会自己个性认真的女儿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嗯,原来是这样啊。”我和路乌无言以对,师父倒是坦然接受了,也许是她没有相关知识的关系吧……呃,那个…… 我们很犹豫该不该解开这个误会,但蕾雅姐姐握紧拳头,接着说: “老实说,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这种装扮真的很奇怪啊!光看就觉得很可耻!这根本是给小孩子看的创作故事里才有的装扮嘛!居然平常就穿成这样,日本的魔法少女真是太不正常了!” ““(原来她在自己感性上很清楚这一点啊!这实在太悲惨了!)”” “其实,我为了贯彻魔法少女的风格,故意不戴眼镜,所以视野总是很模糊。最糟糕的是这个魔法棒!岂止长得像,这几乎是普通的玩具,辅助魔法发动的功能差劲透顶,超级难用!感觉连我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结果打扮成魔法少女反而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啊!)”” “不过!” 蕾雅姐姐抬头仰望天空,仿佛立誓般高举魔法棒。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贯彻这种风格!因为……身为光荣的勇者后裔,又是正义魔法少女,这就是我必须履行的义务!” “哦~~” “那就把你的斗篷脱下来还我啦。” 在没有斗篷的状态下忍受沙尘侵扰的法迪欧兀自抱怨,师父则佩服地拍手叫好。先不管法迪欧,隶属于骑士团的师父似乎很钦佩这种受规则束缚,却依然为正义而战的精神……不对,蕾雅姐姐本来不需受什么限制,是她自己甘愿被束缚的…… 至于我和路乌…… “?咦?你们两个是怎么了?难不成……我这身异世界的魔法少女风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蕾雅姐姐不安地询问我们,我和路乌面面相觑后……立刻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不不不,这样很正确(喔)!”” 说不出口……!人家长期忍受屈辱和困境努力至今,我们怎么好意思说其实你这种风格不只完全会错意,还很可耻呢?这么残酷的事情我们说不出口啊! “这样啊!”蕾雅姐姐开怀微笑,大步向前迈进。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法迪欧说蕾雅姐姐是朋友,却又批评她这个人“很麻烦”还有“而且很烦人,超烦,真的超级烦人”……法迪欧说的没错……虽然蕾雅姐姐不是什么坏人啦 我们就这样在荒野前进了一段时间后,师父突然问蕾雅姐姐一个问题。 “对了,魔法少女——不对,该称呼你如月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喔,关于这件事情……” 蕾雅姐姐有些尴尬地回应师父的问题。 “我有点事情要办,正要前往魔法都市伦海姆。” “你要到伦海姆?我们也是要前往那座城镇……可是,我们走这片尼布尔荒野,纯粹是要行经『女神试炼』罢了。一般旅人走这条路很危险,而且也是绕远路吧?你为什么特地走这里呢?” 听了师父的疑问,蕾雅姐姐不知为何表情抽搐地说: “呃……不是啦,那个,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采取行动,不料却犯了一个非常粗浅的错误而遇难……不过基本上还是有按照计划进行啦……不对,应该说我眼光看得太远,反倒忘了当下的问题……” ““?”” 大伙听得一头雾水,不明就理。但蕾雅姐姐好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她不断偷瞄身后的法迪欧,举止十分诡异。 不过,我们也不想勉强她开口。 我尽力装出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语气,试图改变现场的气氛。 “对……对了!我……我好想听蕾雅姐姐和法迪欧的故事喔!” “?我们的故事?” “唔……嗯!那个……你们以前不是一起就读魔法学校吗?我想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事情,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之类的。谈一下这些往事嘛。” “好啊,但也称不上久远的往事就是了。”蕾雅姐姐立刻答应我的要求,先说了一句这样的 开场白。 “那大约是一年前的事情。法迪欧?梅克路斯突然跑来密米尔魔法学校……” 蕾雅姐姐的声音,突然变成充满悲怆感的鼻音…… “他……他夺走了我的一切!” ““咦咦!”” 蕾雅姐姐突然双手掩面泣诉,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同时,背后响起强烈的反驳!“你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讲法啦!烦死了!还有,快点把斗篷还给我!” “请……请你住手!你又要夺走我的一切了吗!” 荒野上,一个表情下流的青年准备扒光美少女的衣服。 ““………”” 我和师父默默拔出武器,路乌也准备击发“烈日恩恵”…… “哇!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了!我听你们的总行了吧!这件事由我来说!我来告诉你们密米尔魔法学校时代的往事!是说,你们应该也很清楚,要是听这个喜欢以自己看法乱编故事的家伙讲解,根本连一成的真相都得不到啊!” ““………”” 大伙不经意地对看一眼……嗯,的确,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们收起武器,蕾雅姐姐对法迪欧的说法很不满,法迪欧则是不耐烦地抓抓头。他先要大家边走边听,才倦怠地说道: “那件事……嗯,大约是在一年前吧。我离家出走,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后,进入了密米尔魔法学校,然后就认识了……” 法迪欧抬了下巴,意指蕾雅姐姐。 “这个被喻为魔法学校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天才少女,蕾雅?如月。” 回想i 自称的大魔导师与「才祸的魔女」 “……也就是说,你现在完全没办法使用魔法?” 看起来很神经质的中年女性面试官,将双手交叠在下巴底下,眼镜还闪出锋芒。同时,一旁的两位男性面试官也无奈地夸张耸肩。 在深沉的寂静中,唯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声响回荡在这座过于宽广的面试会场。 这里是密米尔魔法学校的第三会议室。 室内目前举行的是很典型的压力面试。而且这场面试充满恶意,摆明是要让中途申请入学的麻烦人物知难而退,而不是要测验面试者的应对能力。 女神教会直营的密米尔魔法学校,表面上是有教无类的教育机构。实际上该校的竞争倍率极高,必须经过高度的事前教养和训练,才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因此,缺乏知识的庶民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该校就读。 密米尔魔法学校是专门让某些人“镶金”的学校。好比从小学习环境得天独厚的上流阶级、和教会关系深厚的特权人士,或是拥有优秀魔法师血统的族群等等。该校这样的现象,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不过,偶尔还是有不谙世事又缺乏后台的笨蛋,会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前来。 而这些人当中……还有一种人岂止罕见,甚至可说是百年才会出现一个。 校方久久会碰上一些身分可疑的无耻笨蛋,利用教会学校有教无类的形象,厚颜地要求中途入学。而这也就是指—— “哎呀,说完全无法使用也不太对啦,老师!别说我无法使用,应该说我不想用才对啦!毕竟,我在不久后的将来会成为大魔导师啊!欸嘿嘿!” ““………”” ——这个名为法迪欧?梅克路斯的男子。 申请中途入学的法迪欧笑得很没水准,丝毫不介意会议室里的排他气氛。平常执教的面试官们表情疲惫,显露只想尽快回头处理日常业务的心情。 法迪欧右前方的秃头中年面试官一脸傻眼地对他说: “……梅克路斯同学。” “………” 不过,法迪欧依然呆滞地凝视前方的女面试官,完全没有反应。那位秃头面试官疑惑地皱起眉头,又叫了他一次。 “?梅克路斯同学?” “咦?啊,是。啊,咦?啊……啊~~没错,是我是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啊?” “啊,哈哈,说的也是。嗯,我叫梅克路斯!” ““………”” 所有面试官表情一沉,脸上带着怀疑神色……这个年轻人用的显然是假名。他非但没有掩藏这个事实的本事,一开口又只会吹牛。 那些面试官已经气到傻眼了。 法迪欧似乎误以为这段沉默是让他自我推销的机会,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哎呀,冲动离开家乡对我来说是没什么问题啦,但要完全独学还是太困难了。是说,高等魔术的指导书籍和古代魔术读解,为什么会贵得那么离谱啊?简直诈欺嘛!以能从中得到的知识量而言也太超过了吧!又看不出那些书有什么骨董或美术价值!真是莫名其妙。” 面对兀自激动抱怨的法迪欧,女性面试官叹了一口气说: “一般的魔术指导书籍就买得起了吧?唉,只顾表面功夫的人,就是会有这种坏习惯。动不动就去追求高等魔术或古代魔法这类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力量——” “啊,不是的,因为现代泛用魔术研究的相关知识,我全都记在这里了。” ““————”” 法迪欧用食指轻敲脑袋,语气也没有特别骄傲。面试官们不禁愕然无语。他们以为法迪欧又在吹牛,但若真是如此,他本人的态度未免太含蓄了。 法迪欧也没深入谈论这点,直接继续下一个话题。 “所以,如果我想再深造,就必须阅览市面上的书籍中特别稀有的类型,或是国立图书馆等地方的蔵书……可惜我现在没有钱和后台,于是就想到可以进入有许多这类文献的魔术学校。而且这个地方有女神教会的奖学金制度,让人可以等到真的有一天赚钱了再还学费不是吗?我这个未来的大魔导师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呢。” ““………”” “啊,别紧张,你们不用提供谢礼给我。哎呀,毕竟是本大爷就读过的魔术学校,想必会有很棒的宣传效果。关于这个嘛,就用在学中的学费和学分抵免,外加最高级的宿舍生活和自由阅览所有蔵书的权利交换吧!啊~~不过,如果你们非要给我谢礼,我也不是不能收下啦。唔嘻嘻!” ““………”” 面试官们目瞪口呆,早就忘了要给对方难堪……这三个人只接触过高贵又聪明的学生,从没见过这种“病入膏肓”的家伙。他们脑海里的骂人辞汇早就不敷使用。 三人愣了半晌。不过法迪欧的“超速连射梦话”告了个段落后,他们就赶紧重振心神,连忙说道: “总……总之,面试到此为止,你请回吧。” “喔,不愧是密米尔魔法学校的精英教师啊!洞察人才的速度真快!” 开怀窃笑的法迪欧站起身子。他拿起放在椅子旁边的破背包,以及老旧到发黑的木杖,对那些面试官莞尔一笑。 三人以苦笑回应法迪欧,而秃头面试官有些着急地立刻补足道: “这……这次的申请是很特殊的案例,但我们已有定见了,请你到玄关柜台询问结果吧…… 你不必再跑一趟来打听合格与否。” “喔,这样啊!哎呀,真不愧是密米尔魔法学校!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就先行告退啦 ……喔,对了,我可以今天就搬进宿舍了吗?” 法迪欧兴奋地询问,额头冒汗的面试官尴尬回答: “这……这个嘛,合格的话,马上就能入住了,嗯。” “这学校太棒啦!那么,今天感谢各位在百忙中抽空——” 正要离开会议室的法迪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面试官。 三人莫名紧张,不晓得他又想干什么。这时……法迪欧用一种顺便提及的语气说: “啊,对了,我现在唯一能用的魔法……是『禁忌魔法』喔,要表演给你们看吗?” ““什——”” “禁忌魔法”——那是被当成童话及传说的异端魔法,和一般魔法的术理极为不同。倘若能解析当中的术理,无疑将掀起现代魔法技术的重大革新。但这种未知的力量难以重现,使研究迟迟未有进展。 要是真有人可以自在发动禁忌魔法,各国研究机关必会争相挖角这种稀有人才,搞不好还会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线。不过…… 那些面试官不禁失笑,觉得吹牛可以吹到这种地步,也称得上是一种才能了。他们以相当敷衍的态度请他演示,以便打发这个年轻人。之后三人开始聊天说笑,不理会法迪欧。而就在这个时候…… “——『地狱火!』”“噗呼!” ——就在他大叫的同时,女性面试官口中喷出了一小团火焰。 ““………”” 三位面试官的态度为之丕变。他们以在魔法学校执教的人才——也就是超一流魔法师的思维高速运作着他们的清晰脑袋,眼中充满无限知性光彩……乍看之下,这团火是细微到不值一提的可笑现象,但对精通魔法的三人来说,这现象让他们领悟了一个事实。 ——那的确是违反常理的魔法。 ““………”” “啊,那我先走了,谢啦!” 开心吹着口哨的法迪欧离开会议室,留下无言以对的三人。 这场面试过了五分钟之后—— 密米尔魔法学校创校以来最特 殊的特例……“身分不明的中途入学生”诞生了。 * “呃~~我是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我跟你们的程度是天壤之别,也许让你们很不是滋味啦,不过大家都是同学,希望你们不要太嫉妒我,和我好好相处,请多指教啦!” ““………”” “特待班”的学生看到这位一进教室就进行嚣张自我介绍的中途入学者,全都错愕到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鼓掌。 入学第一天,制服就穿得比其他人随意而不整。眼神像是用腐烂死鱼当媒介召唤出来的烂泥使魔,头发乱到堪称是种艺术。还有那看了反让人担心他会不会难受的严重驼背。 大家在上课之前听说今天有一个破例中途入学的天才要来,内心无不激昂。而现在这些学生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 ““(就某种意义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得了的天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密米尔魔法学校本来就是一所精英学校,当中的“特待班”更是济济一堂。对这些超优秀学生来说,法迪欧?梅克路斯这样的存在,简直是种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 教室里一片死寂。这时班导琳恩?贝尔回过神来,赶紧接着介绍。 “详……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呃,总之他从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学习……请大家多多担待。” 老师这么说了以后,班上终于响起零星的掌声。法迪欧倦怠地听着掌声,伸手抓抓自己的脖子。此时,年轻的女教师琳恩轻咳一声,指着后方的座位说: “那么,梅克路斯同学,最后面那个空着的位子,就是你的座位。” “喔~~” 法迪欧面对老师也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打着呵欠走向自己的位子,一坐下来就无力地靠在桌子上。周围的学生并不知道,从昨天决定入学到今天上课之前,法迪欧一直窝在图书室阅读梦寐以求的高等魔导书,寻找禁忌魔法的相关文献,体力早已快到极限。这正是他举止散漫无比的原因。 琳恩有些傻眼地说: “梅克路斯同学,你的教科书要放学后才会送来。你今天先和隔壁的如月同学——” “啊……教科书就免了。反正里面应该几乎都是我知道的事情,我多少比较感兴趣的是讲师的个人见解……总之,我基本上都会在睡觉啦。” 语毕,法迪欧就直接趴上书桌。他的态度让特待班学生颇为不满,但他们是精英之中又特别专心学习魔法的优等生,没有人愿意理会身分不明的学生。 ——除了某个人以外。 “请等一下,你这种态度不太好吧?” “……嗯啊?” 打盹到口水早就流到桌子上的法迪欧,突然听到一旁传来莫名严厉的女性噪音。他抬起头来张望对方是谁,这才发现是坐在他旁边的女学生。 女学生优雅拨起那一头漂亮的樱色长直发,推着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优等生的眼镜,由衷不屑地瞪视法迪欧。 其实她是一个平时法迪欧看到大概会上前搭讪的知性美少女。但现在疲惫不堪的法迪欧睡意强过性欲,因此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有够烦人”。 学生和老师紧张地观望两人,女学生俯视法迪欧,眼镜闪耀了冰冷的光芒。 “我不管你是不是破例的中途入学生,不过,你也是为了爱与正义,才会来这里学习魔法的吧?” “啥?” 这丝毫不像眼前这个冷艳系美少女会说的话,使法迪欧感到有点意外。但他又立刻恢复两眼无神的状态,抓抓头说: “……唉……我是不管什么爱与正义啦……总之,我是来学魔法的没错。” 对于他敷衍的回答,女学生稍稍加重语气,提出警告。 “那就请你认真一点。这里是学习场所,不是让你休息的地方。” “所以我现在才想睡觉啊……” “……什么?” 法迪欧的嘀咕,让女学生显露了明显怒意。法迪欧也稍微吓到了,他不耐烦地继续抓抓脑袋说: “唉……好啦好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蕾雅。蕾雅?如月。” “喔,嗯。那我就叫你蕾雅吧。” “!你……你怎么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冷艳系美少女有些慌了,法迪欧神情淡然地继续说道: “蕾雅,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是来『学习』的。所以,我也姑且会让出席率维持在不会被退学的程度。” “什么叫姑且啊——” “可是,学习已经理解的课程是没意义的。那当然会选择把这种时间拿来睡觉吧?毕竟我是来学习的,在没意义的课程上睡觉,利用自由时间自习,还比较有益。当然,若课程有趣,我自然会醒来听课。” “你——!这……这样太不认真了!丝毫没有学习的态度——” “是吗?魔法本来就不是循规蹈矩去学的东西吧?给小孩子学习的基础知识要这样学是没问题,但学到某种程度后,依照自身才能和目标取舍该学的东西,才是所谓的魔法吧?” “这这个” 优等生蕾雅终于被说到无法反驳。法迪欧纯粹是随口胡诌一些大道理,但这些论调似乎对她很有效。法迪欧注意到这一点,又在稍事思考后说: “因此,如果这间学校的课程有趣……或是对我有益,我就会起来乖乖上课。这样总行了吧,认真的乖宝宝?” “——唔!好……好吧,我知道了。” 蕾雅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脸上浮现充满优越感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至今学了什么东西,但这间密米尔魔法学校的教师很优秀,他们一流的课程绝对会让你拍案叫绝!保证你连一分钟都舍不得睡。” “是喔,我好期待呢。那我等着见识一下啊。” 法迪欧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这间学校的课程有趣,他也算是得偿所望了。虽然法迪欧基本上可说是怠惰二字的化身,但追求魔法知识的欲望,却是轻易凌驾了人类的三大欲求。课程有趣的话,他当然没有睡觉的道理。 “那……那么,大家要好好相处喔……” 琳恩老师简短交代完,便马上离开教室。法迪欧在同一时间趴到桌上呼呼大睡,蕾雅则是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可恶……你等着瞧。等课程开始,你很快就会醒来的。” 于是,他们就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结果那一天,法迪欧在课堂上醒来的时间,连一分钟都不到。 * 法迪欧?梅克路斯是中途入学的特例,但学生对他的期待很快便转变为失望与轻蔑。 总之,他是一个很差劲的学生。 不认真听课就算了,平常待人处世也糟糕透顶。不仅言行举止目中无人,还嘲笑别人的努力没有意义。另外,他面对可爱女孩子时态度相当殷勤,但一发现对方不喜欢自己,就会冷漠以对。他从不尊重任何人,尤其对待校内第一才女兼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如月更是态度恶劣,部分学生还要求通报神剑骑士团,希望将他打入大牢。在任何人眼里,他都是一个没有优点的学生。这就是法迪欧?梅克路斯在密米尔魔法学校的形象。 其中令他评价低劣的关键,莫过于他完全没有实技能力。 密米尔魔法学校虽为精英云集之地,但学生的心态相对健全。倘若法迪欧真有实力,就算他喜欢说大话,大家也不会这么疏远他。 可是,法迪欧这个男人不只是高等魔法,连普通魔法都不会用……而且是连小孩子初学的最基本魔法也无法发动。 到了这个地步,他的评价早已成定数了。 ““(这家伙一定是利用肮脏手段入学的差劲人渣。)”” 这就是法迪欧?梅克路斯入学一星期后,校内所有人对他的共同评价。 只不过,校内也有少数几人并不这么想。 包括在面试时得知他身负“禁忌魔法”的几名教师,以及…… “好了,法迪欧。该去上下一堂课了,起床吧。” “嗯?……是你啊,优等生……喔,下一节要跑堂啊麻烦死了,不去……” 法迪欧说完正想趴回桌上,可眼前的少女——蕾雅却揪住他的头发,硬把他拉起来。 “好痛!痛啊啊啊啊啊啊!喂!你做什么啊——” “你醒了吧?那我们走吧,法迪欧。下一堂绝对会是很有趣的课。” “啊?……蕾雅,你还不肯放弃啊……” 从他们一个星期前认识以来,蕾雅的态度始终没变……不对,蕾雅的态度变得稍微亲近了点。对此,法迪欧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蕾雅则是疑惑地歪着头,凝视法迪欧。 “法迪欧,你不是说训练或课程很有趣,就会醒来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你就不认为我只是个没干劲的家伙吗?目前为止我整天都在睡觉喔。我也可能根本就没打算醒来——” 法迪欧刻意露出低级的笑容自嘲,但话还没说完,蕾雅就回敬他一个典雅的微笑,予以否定。 “呵呵,我完全不这么想。因为,你在睡觉时有认真听课,说什么整天睡觉是骗人的。虽然偶尔会装出打呼的模样,但那其实是相当浅层的睡眠吧?” “………” 这番超乎想像的意外发言,令法迪欧无言以对。 蕾雅没有发现法迪欧的讶异,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说课程内容有趣就会醒来,并不是谎话。虽然目前你都在睡觉就是了。不过,下一堂课保证有趣。只要你醒过来,打赌就是我赢了。” 蕾雅优雅一笑,法迪欧则不禁搬开视线。 “你还没放弃这场赌局吗?……唉,真受不了你……” 在蕾雅的催促下,法迪欧这才勉强站起来。蕾雅率先走在走廊上,法迪欧凝视她端正的背影,茫然心想: “(蕾雅?如月……我还以为她纯粹是个固执的优等生,想不到观察力这么惊人……好恐怖啊。这种会把能力隐藏得很好的家伙,才是最难缠的魔法师啊。)”法迪欧忽略了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给予她这样的评价。 ——当他思考着这件事时,某位似乎是在扫地的女学生不小心踩到湿滑的地板,在他们面前滑了一跤。 “啊!” 法迪欧不禁惊叫一声,但就时机和距离来看,他判断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跌倒—— “『微风徐来。』” 蕾雅吟唱咒语的同时,出现一道风温和且稳稳地包住女学生,温柔推着她的后背,帮助她重新站好。 恢复原来姿势的女学生,仿佛从来没有滑倒一样。起先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发现蕾雅,才立刻了解状况,并满脸通红,低头致谢。 蕾雅只是随意挥手微笑,随后便风姿飒爽地前往下一堂课的上课地点,没有和女学生多说什么。对蕾雅来说,这顶多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吧。 驼背走在蕾雅身后的法迪欧,不禁发出赞叹。 “(喂喂喂,也太扯了……不只省略咏唱,还在没有辅助道具的情况下瞬间发动威力经过微调的细腻魔法,未免太专业了吧……之前观察实技演练和周围的评价,就知道她实力不俗了,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啊。应该说,她的实力跟知识早就超越了学校的教师。最觉得课程无聊的,应该是她吧?啊……喔,难怪我们一开始争执时,她会支吾其词……)” 法迪欧回想过往时,蕾雅好奇地回过头来。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呃,没有……” 法迪欧撇过头回应,蕾雅也不深究,继续迈步前行。她不知道法迪欧内心的赞叹,一个人开心地自言自语起来: “呵呵,我记得下一堂课是实战训练。法迪欧,等你看到我华丽的魔法技巧,肯定会感动到泪流满面,真心忏悔地说:『之前是我不对!从今往后我会痛改前非,和蕾雅同学一起为爱和正义奋斗!』。唉,我真是罪孽深重的魔法少女啊。这种将昨日敌人化为今日朋友的正义才能,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相信再过不久,大家就不会再说我是『勇者的女儿』,而是『伟大的魔法少女』了!” “………” 法迪欧立刻取消对她的极高评价。 “(这就是那种……就算是才能,也是『自以为是』的才能吧。大概是父母是勇者这种稀有身世背景的缘故,让她自以为整个世界都绕着自己转的想法太强烈了。而且,还是真正相信爱与正义的类型……惨了,这是我最讨厌的人种啊。)”法迪欧这个星期一直被她缠扰,想必是双方刚认识时的互动有问题吧。法迪欧一想到这种生活还要持续下去,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想个办法让这家伙闭嘴,好不容易得到的舒适读书环境就毁了……有没有什么好机会,可以确立我们的上下关系啊……)” 想着这些事情的法迪欧跟随如月前往下一堂课的场地——中庭训练场。 而实现他心愿的机会,意外地很就快来临了—— ——就在这场实战训练中。 * “咦?我……我和法迪欧?” 蕾雅吃惊的声音,回荡在密米尔魔法学校的中庭训练场。周围的学生也难掩动摇,此时中年男性教师沃尔达?希尔戴斯,用一种很阴险的表情说: “是的,没错。这种组合有什么问题吗?” “咦?呃,因为……” 一时语塞的蕾雅,转头望向法迪欧。他在后方事不关己地揉揉眼睛,茫然地观望着事情发展。 蕾雅叹了一口气后,似乎是认为只能靠自己来想办法,再次向老师提出抗议。 “那个……实战训练通常是由实力相近的学生对练吧?” “是啊,所以,这不是正好吗?……我们学校首屈一指的才女,和传闻中实力高超的中途入学生,很合适啊。” 沃尔达冷笑着说完,周围的学生也发出窃笑。至此,发呆的法迪欧也了解了事情真相。 “(咦?难不成,现在正准备对我展开一场由老师主导的公开处刑?)” 法迪欧虽然不情愿察觉,也知道大家对他的实力评价颇低。实际上他确实不能使用魔法,所以这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身为一个教师,明知他不能使用魔法,还派校内第一高手和他对打,这代表…… “唔……老师,再怎么说,这样也太——” 生性严谨过头的蕾雅心头一火,正想对老师破口大骂,此时法迪欧刻意扯开嗓子打断他们。 “哦~~哎呀,真不愧是沃尔达老师!眼光真犀利呢!了不起!” ““?”” 教师、蕾雅,以及其他学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就理地张大眼睛。法迪欧语气轻浮地接着说道: “本大爷的练习对手,当然要找校内第一高手才够看嘛。沃尔达老师,你的安排实在是太赞了!” 法迪欧吐出舌头,竖起大姆指比赞。沃尔达被法迪欧的反应吓到,却也顺着他的笑意,装出一个嘻皮笑脸的表情。这时,法迪欧又说—— “真是令人作呕。” “——咦?” 法迪欧充满压迫感的低语,和平时态度 截然不同,使沃尔达一时心生怯意。只是,法迪欧马上又恢复以往轻浮的表情,前往训练场的中央,同时挥挥手说: “好了!你也快点来这里准备啊,蕾雅!人家难得指名我们对练,就在练习场正中央大干一场吧!” “等……等等,法迪欧,你在说什么——” 蕾雅困惑不已,但法迪欧转头面对她,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啊,害怕这场比试的应该是你吧。毕竟你输掉比较吃亏嘛!啊,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全力提出抗议吗?” “才……才不是——” 蕾雅想解开误会,法迪欧却眼神冰冷地瞪着她说: “你可别太小看我了,优等生。” “——你……!就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这性格恶劣的劣等生!好啊!我奉陪!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之间悬而未决的胜负,就在这里分个高下!你觉悟吧!” 愤怒的蕾雅也跟着法迪欧大步走到练习场中央。 她站到法迪欧面前后,立刻伸出训练用的法杖宣言: “如果我赢了……你要认真上课喔!” 法迪欧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笑出来。捧腹大笑的法迪欧,笑着答应了蕾雅的要求。 “好好好。哎呀,你这人实在是真令人佩服啊。” “你……你是怎样,又在瞧不起我吗——” “不是,正好相反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 “咦……”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蕾雅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红晕—— “我知道你是个笨蛋,但笨到这种地步光看着都觉得好玩了!啊哈哈哈哈!” “你……你又瞧不起我~~~~~~~~~~~~~~~~~~~~~~!” ——不对,不只淡淡一抹,蕾雅气到整张脸瞬间涨红。原因当然是激动到体温上升。 沃尔达赶紧在他们身旁张开战斗训练用的防护结界,蕾雅也迅速在同时就开始咏唱咒语。 “『守护,治愈,掠夺之蓝!结水球!』” 蕾雅依旧使出压缩至极限的咏唱,随后半空中冒出二十颗水球,飘浮在施术者身边。 “(也太可怕了吧……)” 事实上,蕾雅使用的魔法是中级程度的。然而,说它是中级,是以“经过一百五十七音的正式咏唱”及“只生成一颗水球”的情况作为判定标准。然而她用省略的咒语生成了二十颗……这种实力用怪物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 不但如此…… 不只法迪欧,连在场的所有学生和教师都看呆了。蕾雅举起训练用法杖对法迪欧大喊: “『——高速射击!』” “咦咦!你居然来真的喔!” 法迪欧大叫一声,赶紧逃离原地!水球如战争兵器般发出轰隆巨响,接连轰炸他飞奔过的地面。 疲于奔命的法迪欧好不容易躲过了所有攻击,气喘吁吁地看着蕾雅。 “你……你也太过火了吧!脑袋有洞吗!决斗一开始就用上并列处理和复合应用,你有病吗!哪有人对同学这么狠的啦!” “放心,我有手下留情了!被打中顶多粉碎性骨折而已啦!” “手下留情还有这种威力,是怎样啊!” 顺带一提,本来这种水球魔法,就只是生成如其外观柔软的水球,使之漂浮在施术者周围的 ……一种非常平和、用途极少,反倒偏向用在日常生活上的魔法……绝不是什么攻击魔法。 蕾雅重新架起法杖,高傲地对法迪欧挑衅。 “这下你该知道了吧?再不拿出真本事,小心受伤喔。” “啊?我不是说过了,我无意使用无聊的现代泛用魔法啦——” “你说谎。” 蕾雅斩钉截铁地打断法迪欧,使法迪欧不禁闭上嘴。这时,周围同学也冷嘲热讽地说: “没错没错,你不是不想用,是没办法用啦!” 这句话引起哄堂大笑。这种无比屈辱的状况,使法迪欧也恼火了起来,不禁怒瞪着蕾雅…… 不过,蕾雅本人的反应却和其他同学截然不同。她用一种警戒和狐疑的眼神凝视法迪欧。 “……你真的完全无法使用魔法吗?” 蕾雅真挚的眼神,令法迪欧稍微心生动摇……但他还是只能给出同样的答覆。 “对,没错。现在的我,完全无法使用现代魔法。” “这是什么意思” 蕾雅想进一步了解,可法迪欧他……却露出惹人厌的笑容挑衅。 “况且,对付你这种天才(笑),不用魔法也能赢啦!” “——你!你……你又瞧不起我~~~~~~~~~!” 再次被惹火的蕾雅,恢复了战斗态势。法迪欧看见她单纯的反应,脸上浮现一瞬的笑容。然后……这次,他丢下了校方给予的训练用法杖。 ““!””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奇怪的举止吓到了。法迪欧依旧发出瞧不起人的笑声说:“我再丢掉法杖让你好了,超绝天才魔法少女小姐。” “唔~~~~!” 这下蕾雅也真的抓狂了。她眯起眼睛,挺直背脊,摆出宛如和法杖合为一体的完美架势,给人一流剑士的印象。 “『纯净乐园,污秽冥土,混沌大地。日月星辰同样闪耀,日月星辰同样守望,日月星辰——同样毁减!』” “!等……等一下,如月同学!那一招——” 蕾雅怒火攻心,沃尔达发现她咏唱的咒语非同小可,赶紧开口制止她。但这种状况下,沃尔达仍必须专心维持结界,因此他也只能在原地干着急。教师紧张的反应和现场肃杀的气氛,也让至今观赏劣等生处刑秀的同学们开始躁动。 而大家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固执又单纯的女人……!竟然咏唱这种被打中肯定出人命的超高等魔法!)” 蕾雅大概没有要杀害法迪欧的念头。她只是想全力进行实战训练,以唤醒这个顽劣同学的良知。这确实称得上是一个认真优等生的典范之举。 不过蕾雅算错了一点。 她的潜在能力太过夸张,令她的魔法威力强到难以估计。 眼见蕾雅的法杖绽放出七彩昊光,法迪欧不禁心生悔意。 “(糟……糟了,原本是想说还有不小胜算,才挑衅她的……不过她的魔法威力好像比我预期的高出二十倍啊!搞不好那种三流教师的结界都挡不住这波攻击,让在场所有人……甚至是训练场外,都蒙受大规模损害……)” 法迪欧吓得面无血色。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在真正危急的时候选择逃跑了。换句话说…… 法迪欧流着鼻涕发抖,努力鼓起勇气准备迎击。 “(我得想个办法,否则我们两个都会变成罪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察觉情况不妙的学生开始主动避难,而就在法迪欧做出觉悟的时候—— 蕾雅的魔法……终于显现了! “『光之赛斯!』” 集中在她法杖前端的七色光芒化为一道白光,射向法迪欧! 那是燃烧并贯穿敌人的光线魔法——光之赛斯。 使用光线的魔法,基本上能量转换的效率非常差。一般来说只能射出食指大小的光芒,让衣服表面稍微烧焦,是一种没什么杀伤力的可爱魔法。 不过,在蕾雅这个罕见天才少女的全力施展下,这道魔法的威力…… “喂喂喂……拜托饶了我吧。” 被强化成直径比法迪欧身高还高的超大雷射光线。光线燃烧空气行 进,在地上刨出一条圆筒状的缺口。 带有极大杀伤力的毁灭之光,令人联想到神话中的魔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质量庞大的缘故,使得魔法行进速度很缓慢,约莫只有人类小跑步的程度。但也正因为如此,攻击力显然相当惊人。若法迪欧躲开,绝对会贯穿结界,破坏后方的墙壁和校舍……虽然应该无法持续行进至包覆整座学校的结界,但过程中势必会有学生伤亡。 这全是法迪欧过度挑衅,引发蕾雅失控造成。 “啊啊啊啊啊!这混帐东西!” 法迪欧粗鲁地抓抓头后,便泪眼汪汪地张开双手,意图阻挡光线。 终于发现事态危急的蕾雅急忙大叫。 “你……你在干什么,快躲开啊,法迪欧!”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尽添麻烦的天才啊啊啊啊啊啊!” 放声大吼的法迪欧下定决心——将手伸入光线中。 ““————!”” 不仅是蕾雅,连沃尔达及开始避难的学生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法迪欧的举动是自杀行为,是欠缺正常判断力的疯狂行径。实际上,法迪欧也在手掌接触到光线的瞬间,立刻发出尖叫! “咕啊……好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 蕾雅泫然欲泣地大叫,但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成功施放的攻击魔法除了少数特例,皆不受使用者的控制。 僵持过程中,法迪欧的手臂渐渐陷入毁灭性的光线内。 ““————”” 在场每个人知道法迪欧必死无疑,纷纷撇过头不忍卒睹。就在下一秒—— “——混账啊~~~~~~~~~~~~~~~~~~~~~~~!” “咦?” 法迪欧奋力大吼,同时,那毁灭性的光之魔法—— ——竟然当场爆开,化为许多细小的光线。撞到结界的光线直接消散,落在地面的烧出了细微焦痕……然后消失。 ““————咦?”” 现场的所有人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事情已经结束了。训练场鸦雀无声,仿佛从来没有发动过那种魔法。 法迪欧整个人瘫坐到地上,泪眼婆娑地吹着自己的掌心抱怨。 “——真是的,你搞什么东西啊,蕾雅!用这一招未免太过火了吧!害我手掌稍微烫伤了啦,笨蛋!” “咦……稍……稍微烫伤?” 从本来的魔法威力来看,不可能只有这样的轻微伤害,让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在逃跑时脚软的学生脱口说: “你……你是怎么……” 听到这个疑问的法迪欧没有特地回头,只是边继续吹着他的手,边以随便语气回答: “啊?这种东西,只要扰乱魔法构成元素,毁坏构成术式的力场就好啦?” “?你在说什么……?……不对啊……你不是无法使用魔法……” 又有一个人提出疑问,法迪欧叹道: “对啦,现在的我确实是没办法使用魔法啦,真是不好意思喔。不过,不至于发动魔法的力场操作,就连我这种人……应该说只要是生物都办得到。再来就只要稍微干涉一下术式,引发些许功能缺失,魔法就扩散啦。” 法迪欧配合张开手的动作,敷衍地结束这段解说。但在场所有人对他这段解释的理解,却都不足两成。 ““………”” “哎呀,尤其面对的是蕾雅这种认真优等生的超标准魔法,我才能第一次见识这招,也有办法成功化解啦。不过啊,那威力真的夸张到不行,吓死我了。啊~~超累啦……” 疲惫不堪的法迪欧直接趴倒在地。 周围的学生都默默地看着他。 沃尔达解除结界。同时,一脸魂不守舍的他不以教师身分,而是以一个魔法师的见识,茫然评论眼前的现象。 “怎么可能……这种魔法理论……我听都没听过啊……!” 第二章 代价迷宫 “所以,经过训练场那件事,大家就对我稍微改观了。相反的,滥用绝顶才能,差点害学生和市民遭遇危险的蕾雅,就从『学校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才女』变成『才祸的魔女』了。这就是蕾雅说我夺走她一切的原因啦……” ““………”” “?喂?” 我们走在荒野上聆听法迪欧叙述过往,但告了个段落的现在,我们却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只看过这趟旅程中的“行为不检的法迪欧”。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过去的法迪欧—— ““(他……他似乎是个非常能干的人耶。)”” ——我们很难接受这件事。法迪欧平常喜欢吹牛,我们一时以为他又在说大话了。但问题是,他谈及过去的时候,走在他身旁的蕾雅姐姐有做些补充,却没有否定他的整体叙述。 换句话说,他刚才说的几乎全是事实…… 我、师父以及路乌都还没整理好心情,困惑地默不作声。 蕾雅姐姐鼓起脸颊,晃着细长的双马尾转头对法迪欧抱怨道: “现在想想,我还是不能接受!当然,使用那种魔法的我必须负最大的责任,但为什么那件事会提升你的评价啊!你明明也算是共犯啊!” “嘻嘻嘻,你还是一样笨啊!优等生和劣等生的评价倍率不一样啦!这就好比不良少年温柔对待小狗,评价就会三级跳一样!哈哈哈!就是因为这样,刻意使坏的做法才让我欲罢不能啊!” 法迪欧自豪地说出很差劲的理论……嗯,我可以理解他的意思,但我觉得法迪欧并不是刻意扮演坏人,而是自然流露出低劣的“本性”…… 被法迪欧挑衅的蕾雅姐姐,气到在原地拼命跺脚,然后…… “可恶,好不甘心!” 她表现情感的方式有够直接。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真有人气到真的跺脚,还说出『不甘心』呢……” “是啊……”“的确呢……” 就某种意义来说,我和师父还有路乌反倒很佩服她这种直率的反应,法迪欧也笑得非常开心。看到他温和的表情……我不禁学起蕾雅姐姐,说出最真诚的感想。 “法迪欧,你喜欢蕾雅姐姐对吧。” ““什——”” 听见我这句话的两人一起变得面红耳赤,愣在原地。在师父和路乌露出调侃的贼笑时,率先回神的法迪欧刻意大大咳了一声。 “咳咳!你……你这小鬼在胡说什么。听好了,这家伙对我来说是敌人和麻烦,我把她视为女孩子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啦!” “意外的还满多次的嘛!” “不是啦!我指的主要是……例如在实技训练时看到她的内裤,或是意外感受到她性感的身材曲线等等,性的方面!” “你对着一个小孩光明正大地发表什么想法啊!” 师父突然从法迪欧身后冒出来,拍了他脑袋一掌。法迪欧摸着疼痛的脑袋,马上又说出一大堆借口。 “总之!那种甜蜜蜜的恋爱情感在我和这家伙之间——” “咦?啊,那个……”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某种误会,忍不住苦笑回应他。 “我是指朋友层面的好感啦……” ““咦?”” 法迪欧和蕾雅姐姐愣住了……他们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最后又脸红了。不过这次脸红的原因和刚才不太一样。他们用手捣住双颊,害羞地撇过头。 贼笑的路乌飞到二人之间挖苦他们。 “哎呀,看不出法迪欧居然是个纯情男孩呢。” “闭嘴啦,臭毛球!就跟你说不是这么回事啊!看我怎么教训你!” “哇!快住手啊!不要把路乌的毛拔成嘻哈风啦!” 路乌哭着拍打翅膀逃跑,法迪欧异常火大地追逐路乌。 瞧他们二人耍宝的同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法迪欧: “法迪欧,我知道你和蕾雅姐姐相识的经过了,可是,你怎么没继续念魔法学校?那间学校半年就能毕业了吗?” 法迪欧不再追逐路乌,停下来回应我的疑问。 “喔,当然不是。密米尔魔法学校的高中部,基本上是三年制。我是一年级的下学期才中途入学,不过只念一个月就退学了。” 不知为何,蕾雅姐姐听了法迪欧的说词后,肩膀抖了一下……咦?难不成我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我尴尬地僵起表情。丝毫没有察觉异状的路乌,还神情愉快地吐嘈法迪欧。 “反正一定是因为你惹出了什么麻烦啦。” “啰嗦。”法迪欧凶狠地回应了路乌的坏心说法后,伸手抓抓红色的头发,一脸不情愿地说: “不过,我是打老师才退学的,的确是惹出了麻烦……” 路乌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哎呀?路乌还以为是和女人有关,没想到是这么暴力的答案呢。” “嗯,是啊。没办法啊,教会的那些家伙——” 法迪欧正想顺势说明退学的经历,但不晓得为什么,蕾雅姐姐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 这时,走在前头的师父突然开口说道: “这件事以后再谈吧,梅克路斯。” “啊?赛西莉亚,你是怎样?你对本大爷的过往没兴趣就对了——” “那当然,但现在我不是那个意思。” 师父不多加理会法迪欧的不满,转头看着我们,接着将手指指向前方。 我们顺着师父示意的方向望去,激烈的沙尘让我们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 然而,我仍努力凝视前方……直到沙尘渐缓,一座建筑物的轮廓随之明朗…… “……哇!” 那是一座令人无法理解的扭曲大型建筑,活像一座倒立的金字塔。 看我们茫然的模样,师父有些满足地微笑道: “我们抵达第二试炼——『代价迷宫』了。” * “……巨大的钻头?” 这是我看到那个建筑——“代价迷宫”之后的第一个感想。 感觉就像一个巨大的铅色四角锥插进干燥的大地里。而且建筑物还会慢慢横向旋转,形同一个巨大的钻头。 包含蕾雅姐姐在内,我们五个人都是边出神仰望,边走近建筑物。等我们差不多走到四角锥的影子里面时,我才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有误。 建筑物的尖端没有插入地面,而是飘浮在离地面一公尺的高度。 这个景象——令我兴奋不已! “好……好神奇喔!这是怎样,超帅气耶!对吧?” 我开心地大叫,但大家的反应都不怎么热烈。 我依然手舞足蹈地表现亢奋之情,寻求大家的同意。 “大家不会想在自己的桌上放一个长这样的迷你摆设吗?一定想吧!” 对于我的疑问,大家的反应是—— ““(嗯,这完全是小孩子的想法呢……)”” ——他们脸上浮现无力的苦笑,仿佛在思考这样的事情。 法迪欧不理会有些闹别扭的我,接着提出疑问: “是说,这要怎么进去啊?” 法迪欧走到尖端附近,用手敲击墙面。师父见状,便开始说明。 “梅克路斯,你先去蹲在那个巨大四角锥的下面。” “咦?啊,好这样吗?” 法迪欧乖乖按照指示,蹲在尖锐的尖端下方。头上顶着巨大的旋转四角锥,让他脸上流露些许紧张。 “然后抬头仰望正上方……你看 得到什么?” “呃……喔,当然是……巨大四角锥的锐利尖端在我的眉心上方旋转啊。这种景象对心脏超不健康耶……” “是吗?不好意思,麻烦你保持这个状态一阵子。” “喔,好……” 法迪欧吞了一口口水,这样回答师父……的确,光是在旁边看,都觉得这景象很恐怖。感觉没有尖端恐惧症的人,在那种状态下持久了也会精神崩溃。 “小彻,你们来这边。” 语毕,师父便带领我们前进。大伙通过飘浮的巨大四角锥下方,走过法迪欧的身旁,来到和我们前来代价迷宫时的反方向。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看到地上插着一根类似棒子的东西。我们走到棒子附近。 那是一根高度到我胸口的六角柱,我从柱子的形状和颜色联想到“抉择迷宫”的开门方式。 大概猜出要怎么开门的我询问师父: “把我的手放上这个柱子就可以了吗?” “答对了,小彻。你真聪明。” 师父温柔地对我微笑。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于是我在三人的守望下,毫不犹豫将手掌放上六角柱。下一秒—— (咚) 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四角锥也停止旋转。法迪欧吓到发出丢脸的尖叫声,但他还是谨守师父的指示,胆战心惊地抬头凝视尖锐的四角锥。 不久,四角锥有了其他的变化。底部侧面的一部分缓缓打开长方形的入口,伸出铅色的阶梯迎接我们。 阶梯完全设置完毕后,师父满意地点点头。 “能顺利启动就好。那我们走吧,小彻、路乌、如月。” “嗯!”“好喔!”“好!” 冒险的预感令我们满心雀跃。大家笑着点点头,跟随师父前进。 四人走着阶梯时,还待在四角锥正下方的法迪欧冷汗直流地向我们叫道: “唔……喂!赛西莉亚!我可以走了吗?该不会在你们接受试炼的过程中,我都必须一直待在这里吧?” “啊,你可以动了。”师父冷淡回应他悲痛的呐喊,并用一种顺道提及的语气说: “因为那么做其实没什么意义啦。” “可恶啊~~~~~~~~~~~~~~~~~~~~~~~~~~~~~!” 法迪欧从恐怖的空间里连滚带爬跑出来,流着血泪跑上阶梯追赶我们!他一把抓住师父的领子大喊: “你是什么意思啊!” 师父很淡定地回答他。 “我才想问你呢,梅克路斯。你怎么有办法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一直凝视巨大四角锥的尖端啊?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师父面色铁青地抱着身体发抖,法迪欧则火大地嘶吼… “是你叫我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是因为我的指示才乖乖那么做吗9……唔,真伤脑筋。你对我的异常好感真是恶心死了,我好想吐。” “这是什么令人火大到不行的误会啊!才不是好感!一般来说在那种状况下,有一个看起来很内行的人下达指示,任谁都会乖乖照做吧!” “是吗?那么……好,『握手』。” 师父有些兴奋地下达指示,但法迪欧拍掉她的手掌,大声吼叫! “握你个头啦!你以为这个指示在这情况下有效吗?你脑子进水吗?” “唔……是吗……那接下来……” “没有『接下来』了啦!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听从你的指示——” 转眼间,师父飞快拔剑架住法迪欧脖子,眼神伶俐地说: “握手。”“汪。” 法迪欧马上伸手……法迪欧,你真的是…… 总……总之,法迪欧也因此安份下来了,大伙重振心神,走进四角锥里面。 “唔,这里好窄喔。” 蕾雅姐姐一进到里面,就说出了她的感想。里面确实很狭窄。这里在位置上接近四角锥顶点,会狭窄也是理所当然,但连天花板都很低。入口在所有人进入门内的同时自动关闭,更添压迫感。 幸好这里和“抉择洞窟”一样,有墙上的发光几何图形充当光源,但整体上依然昏暗。 等了一阵子,也没有遗迹管理者“奥尔”的向导,于是我们便开始在四角形的房内探索,但除了房间中央地板上有黑色的六角形外,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那个六角形我用脚踩或用手摸都没反应。 当大家束手无策时,路乌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蕾雅姐姐说: “啊,话说回来,蕾雅大人也顺势被牵连进这场冒险里了呢。” ““啊。”” 听他这么说,我们才发现……这……这么说来,我们听法迪欧诉说他和蕾雅姐姐的过往,听着听着就走到了“女神试炼”,不小心就这样一起行动了。 蕾雅姐姐注意到我们的视线,笑着说: “啊,没关系啦,我反而很感谢你们呢。毕竟也没什么机会能够进到『女神试炼』内部啊。对于探究魔法知识的人来说,这可是无上的幸运。对吧,法迪欧?” “咦?啊,是啊……没错。” “?喔,对了,你……” 看见法迪欧坐立难安的模样,蕾雅姐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沉了下来。他们奇妙的反应令我们感到不解……对了,记得上次在“抉择洞窟”时,法迪欧也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一发现我们的视线,就努力装出平时的态度说: “从上次的『抉择洞窟』看来,这个试炼大概也不是什么多高尚的东西啦。” 飞在半空中的路乌回应他说: “是啊。试炼中能看见的科学和魔法技术是很了不起,可内容就不怎么样了。” 听见这些话,蕾雅姐姐讶异地愣愣说道: “各位也是这样想的吗?” “?什么意思?” “我小时候常拜托父母告诉我救世之旅的故事,但不晓得为什么每次讲到『女神试炼』都含糊带过,明明是很重要的部分啊。” ““啊……”” 我们异口同声沉吟,这让蕾雅姐姐的脸上显露焦躁。 “怎……怎么了,为何你们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这样我很在意耶!” “呃……嗯,蕾雅姐姐离开这里后,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感想啦,嗯。” “啊哈哈,怎么可能。我是日以继夜专心钻研魔法的天才魔法少女喔,我怎么会像我父母或各位一样,把这么棒的研究机会视为麻烦呢?” 蕾雅姐姐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嗯,这种心态值得鼓励啦。 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后,墙上的几何图形亮度稍微增强,同时,室内响起某种东西启动的嗡嗡声。 不久,我们听到期待已久的试炼管理者——奥尔的声音。 “——欢迎来到『代价迷宫』,纯真的『审判者』。” 这道冰冷的女性噪音,和我们上次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种状况非常有冒险的气氛,让蕾雅姐姐兴奋地大叫。 “哇啊!各位,这个好棒喔!真不愧是女神试炼!比听说的还要神秘!” ““……是啊。”” “你们怎么忽然变得很低落啊?” 在蕾雅姐姐感到疑惑时,奥尔接着说道: “在这次的试炼当中,每次都要借由审判者和同行者付出『代价』,以打开通往下一楼的道路。” 法迪欧对奥尔的说明提出抗议。 “喂喂喂,等一下!难不成不只 小彻,连我们这些同行者也得支付『代价』吗?” “和『审判者』一起进入这里的人,会被视为『审判者』的所有物之一。若『审判者』有意那么做,即使是同行者,也得支付代价。” “你……你说我是小彻的所有物?喂喂喂,开什么玩笑啊,与其被这么看待,我宁可放弃这个试炼。拜啦。” 法迪欧转过身,背对房间中央。 “放弃其中一个试炼的人,最后将无法进入『圣域』这样也无所谓吗?” “哼,那又怎样,我啊——” 法迪欧正要反呛时,蕾雅姐姐喃喃说道: “『圣域』啊……喔,我听母亲说过,那里有很多值钱的贵重『神工物』……” “很好,你们全都做好付出一条手臂的觉悟了吗!要上了!” 法迪欧英勇地大吼,并站到我们面前。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时,路乌悄悄对蕾雅姐姐说: “你很会应付法迪欧呢。” “因为他的行动基准很好懂嘛。我都有点羡慕了。” 蕾雅姐姐莞尔一笑。嗯,这个人果然是个大好人。 “不过,蕾雅大人不会介意吗?你没通过『抉择洞窟』,即使现在陪我们参加试炼,也没办法进入『圣域』喔。” “啊,无所谓。母亲没告诉我试炼内容,但她有跟我说过圣域的景象。” “像是有很多财宝之类……” “啊,那完全是我胡诌的啦。” 蕾雅姐姐若无其事地说出真相,还刻意不让法迪欧听到。前面的称赞当我没说过! “真是个天然的恶女啊!” 路乌不禁大叫,这时奥尔做出了好像现在才注意到蕾雅姐姐存在的反应。 “好像多了一位没有参加『抉择洞窟』的同行者呢,你是——” 奥尔才说到一半,声音就忽然中断。 我们正感好奇时……奥尔至今冰冷的声音,开始夹杂了一点类似感情的音色。 “你……难……难道是,上一代勇者神流?如月的女儿吗……?” “?咦,啊,是没错……” 这种不像奥尔的困惑语调,换来了蕾雅姐姐愣愣的回答。 我们也被吓傻了。这时,奥尔她……发出了有些胆怯的声音说: “……喔,神啊……” ““(『女神试炼』竟然在向神明祈祷!)”” 大伙都愣住了。我忍不住问蕾雅姐姐: “姐……姐姐,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啊?” “咦?当然是值得我尊敬的完美母亲啊?只是……教会的人都称呼她『历代最弱却最凶残的腹黑勇者』。” “咦咦!” “她的体能好像是历代勇者最弱的。母亲说:『待在这个世界比待在日本的时候还要累上太多』。” “还有这种勇者啊!是说没关系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实在难掩震惊,毕竟至今的冒险中,我都是靠勇者的体能突破万难。额头冒汗的师父神情尴尬地说: “上一代勇者的救世之旅确实成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她的人品和旅途经历的纪录远比其他代的勇者少上许多……” 师父讲完后,蕾雅姐姐又补充道: “会那样或许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母亲说她整趟旅行基本上都是靠『非正当手段』过关,当中可能有不少不利于教会的行动吧。” 笑容满面的蕾雅姐姐很自豪地说出这些事情。 相对的,奥尔仍旧带着胆战心惊的语气,若有所思地说道: “神流?如月啊呼。” ““(啊……当初的试炼过程一定不怎么正经……)”” “我决定了,从今以后女神试炼的困难度増加三成。” ““(上一代勇者,看你做的好事!)”” 我们对素昧平生的神流?如月女士感到一阵恼火。大伙不禁望向蕾雅姐姐——原以为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不知道她是如何解释奥尔的态度,竟然眉飞色舞地说:“母亲果然是很伟大的勇者呢。” 傻眼的法迪欧补充道: “对了,蕾雅的父亲啊,是上一代勇者的同行骑士。本来实力就不怎么高强,却还要独自背负所有战斗相关的责任,真是一个认真又可悲的劳碌命啊。” ““啊……原来如此……”” 我好像可以理解蕾雅姐姐会有这种人格的原因了。看来是父亲的认真严谨,加上母亲的腹黑脾性,再配上“天才”的特质,就变成这样了。 眼见现场气氛越来越松散,奥尔重新正色道: “那么,试炼开始之前,我再说明一次代价迷宫的相关事项。这是一座必须付出『代价』,才有办法前进的迷宫。” “既然是迷宫,就表示沿途和迷阵一样错综复杂啰?” 奥尔否定了我的疑问。 “不,迷宫和迷阵的定义不同。在此就长话短说了,总之,路程错综复杂,但还是只有一条路的是迷宫,有死胡同和分歧的是迷阵。” “原来如此。那么,迷宫的意思就是虽然路程辛苦,可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吧?” “你理解得很快,彻?三上。根据这个定义,本试炼不会有『迷路』的情况发生。各位只需利用中央的升降装置,在单纯的楼层构造间移动即可。” 奥尔说出这段话时,房间中央的黑色六角形地板上浮现了魔法阵一般的圆形几何图。看来只要站到上面,就能到下一层楼了。 可是,几何图形只出现没多久,六角形又马上暗了下来。 “当然,启动装置需要相对的条件——换言之,要付出相对代价。交易完成后,装置才会启动。也就是说,这座迷宫迷惑人心之处,不在于方向和路途,而是『前进的意志』。” 这种有点类似威胁的说明,令大家倒抽一口气。 法迪欧面颊抽搐地问道: “你……你说的代价,在完成试炼后会还给我们吧?” 奥尔思考了一下法迪欧的疑问,然后缓缓回答: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有些会还,有些不会。” “喂,你的说法也太暧昧了吧。” “……到上一代为止,我都会把条件说明得更清楚。然而经历神流?如月闯关之后,身为这次的管理者,我决定不让你们有强词夺理的机会。还请你们见谅。” ““(上一代勇者,你真的太多事了啦!)”” 大家又瞪了蕾雅姐姐一眼,她却莫名表现出被称赞的谦虚态度……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乐观态度是怎么回事? “楼层共有五层,因此,也需要付出五次代价。至于是否要付出代价,我会依照你们的共同意愿或多数决而定。另外,在某一层楼还需要各位参与战斗,请你们特别留意。” “真是严格的试炼呢算了,反正也没得选。了解。” 听我这么说,师父、路乌、蕾雅姐姐也点头称是。法迪欧犹豫了很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参加。 确认过所有人的意愿后,奥尔随即展开试炼。 “那么,请付出第一个代价——『十位成年男性』的『战斗力』。” ““来这套啊。”” 大伙忍不住沉吟道……原因是奥尔才刚跟我们说,之后在迷宫里会有“战斗行为”。虽然这应该是事后会还给我们的代价啦…… 奥尔又补充道: “关于详细的数值分配,假设成年男性的战力平均是『一百』,你们就必须提供十人份的数值——换言之,我要求『一千』的战斗力。用分 摊的方式付出也无所谓。当然,这不会危急你们的性命,请不用担心。” ““嗯,嗯。”” “那么……请问要先从谁身上征收多少战斗力?” ““总之先抽干法迪欧(梅克路斯)的战斗力吧。”” “喂!你们竟然马上回答!” 所有人同时一齐指着某个大魔导师,因而大受打击的法迪欧对我们提出抗议。可惜为时已晚,奥尔同意了我们的指示,接着整个房间发出淡红色的光芒,法迪欧的身体也随之发光。接着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光华也消失了。看来征收结束了。 奥尔的声音在满场静默中响起。 “征收到『二』的战斗力。” ““也太废了”” 我们不禁大感失望,浑身无力的法迪欧也对我们吐嘈: “你们刚刚说什么!说啊!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你们擅自决定抽走我的力量,就算我的数值很低,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吧——” “……请付出剩下的『一千』战斗力。” “你也不要给我四舍五入啊,奥尔!少瞧不起人了!” 法迪欧在一旁鬼吼鬼叫,我们也难掩失落之情。 呃……“二”也太低了吧……我们本来就不抱期待啦,可是只有“二”也…… 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们四人开始讨论。而路乌率先开口: “是说,该怎么办才好啊?要战斗力大约有三万的路乌奉上一点也无所谓啦……” “是是是。”我和师父敷衍回应路乌一如往常的大话……没想到蕾雅姐姐却双眼闪闪发亮地说: “是吗!路乌先生真了不起!” “咦?” “那就麻烦你了!” “咦?啊,路乌不太……” “请吧!” “………” 路乌默默地飞到我怀里哭泣。 蕾雅姐姐疑惑地歪起脖子。 “咦?路乌先生?呃,请献出你强大的战斗力吧——” “蕾雅姐姐,你破梗的方式太恶质了啦!你是怎样!没自觉吗!” 我抱住路乌瞪了蕾雅姐姐一眼,接着,这个老大不小还扮演魔法少女的人困惑地说: “不是,我看路乌先生完全不像战斗力高强的样子……但他本人都这么强调了,我才决定相信他……” “呜咕……!” 这个人是怎样!她……她没恶意?明明没恶意……怎么杀伤力还如此惊人啊! 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法迪欧,在我们背后长叹一口气说:“这个家伙就是那种人啦” 总之,我们得认真献上战斗力才能前进。 优等生蕾雅姐姐顾虑到我们,提议要献出自己的战斗力。不过从法迪欧的战力只有“二”来看,魔法相关的能力似乎完全不被计算,所以让她献上战斗力大概也没意义。 这么一来…… “就只剩下我或师父了……要怎么办呢?” “我想想……” 师父稍事思考后,转身对我说: “先献出我的战斗力较为保险吧。这里基本上是测试『审判者』的设施,应该尽量保留小彻的力量。” “啊,原来如此,有道理。” 师父说的对。我们同意这个做法后,奥尔即刻征收师父的战斗力。 师父没有跪倒在地,却也忽然身体一晃。可能是虚脱感造成的吧。 征收结束后,奥尔又说: “——『一千』战斗力征收完成,升降装置即将启动。” 她这么说的同时,房间中央的魔法阵也发出光芒。我趁前往下一楼之前走到师父身旁,观察着她的气色问: “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有些强颜欢笑地回应我的关心。 “嗯?喔,我没事,虽然满疲惫的……不过也没有完全失去体力。看来我和梅克路斯不同,还留有余力。” 我转头望向法迪欧。走到升降装置才没几步路,他却气喘吁吁地让蕾雅姐姐搀扶。确实,和他相比,师父看起来是没大碍…… “那我们也走吧,小彻。” “啊,唔嗯。” 我微微点头。看着师父前行的背影,我不禁紧揪起自己衣服的胸口处。 “(不行……看到师父疲惫的模样……我就会想起……)” 在纳鲁斯遇上的事件掠过脑海。我是整理过自己的心情了……但似乎还没完全平复。 “?你怎么了,主人?” 先行前往魔法阵的路乌回头向我搭话。我摇摇头说着没事之后,也朝房间中央前进。 我抵达时,魔法阵的亮度也随之增强。伴随嗡嗡的启动声,六角形的魔法阵开始浮上空中。 “哇啊啊!” 吓一跳的法迪欧看到面板开始慢慢上升后,便赶紧望向天花板确认——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大洞。 我们搭乘的浮游面板被吸向那个大洞里。面板就这样上升到顶端…… “是和刚才同样构造的房间……只是好像大了一点呢。” 路乌环顾着四周,喃喃自语。面板上升到和地板相同高度后,下方的洞穴就自动关闭,魔法阵也失去了光芒,恢复成普通的六角形面板。 蕾雅姐姐好奇地走进房中嘀咕道: “原来如此,是用这种方式依序前往上层啊。” “这座建筑是倒金字塔,越上层的房间当然越宽敞。” 法迪欧享受着离开狭窄房间的解脱感伸伸懒腰,回应蕾雅姐姐的感想……但这个四角形的房间同样空无一物。 我们在原地愣愣站了一会。这次很快就听到奥尔的声音了。 “接下来将要求第二项代价。” 我们神情紧张地等待这次的代价内容,奥尔语气淡然地说道: “——请献出其中一人的『自制心』。” ““那就法迪欧(梅克路斯)的。”” 我们二话不说地推出法迪欧。法迪欧再次大声抗议! “喂!你们几个给我适可而止啊——” “无法受理,该员缺乏足以剥夺的自制心。” “搞什么啊!拜托你抢走我的自制心好不好!小心我今晚意淫你的声音喔,管理者!” 法迪欧生气地大叫……啊,真的,他早就没有自制心了。 于是我们四人只好再次讨论。蕾雅姐姐立刻提了一个方案。 “那么,这次就由我献上——” ““不行,绝对不行。”” 包含刚才鬼吼鬼叫的法迪欧在内,大家都神情严肃地否决这个方案。蕾雅姐姐被这个状况吓得发愣,我们则是全都紧张得额头冒汗。原因是…… ““(这个人已经超级危险了,再失去自制心还得了啊!)”” 这是我们的共同见解。要是她在这里连续使出威力超强的魔法,后果不堪设想。照这样看来,就剩下我、路乌、师父三人了…… “嗯……我刚才也说过,要尽量避免让小彻付出代价。这样剩下的人选,就是我和路乌了” 这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路乌身上。路乌生气地说: “这……这种『当然是选你啊』的眼神是怎样!路乌一旦失去自制心……后果会非常严重喔!真的很恐怖喔!” “例如呢?” “例如……呃……路乌想想……路乌会尽情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肯定会忘了使魔辅佐主人的使命,在战斗中偷鸡摸狗,死命偷吃食物、梳理皮毛,还会偷闲睡午觉,稍稍享受一下悠闲的低空飞行散步,思 考晚餐该吃什么之类。” ““……这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对于我、师父、法迪欧齐声的回应,路乌露出大为震惊的表情……这个使魔怎么会觉得很意外啊…… 就在大伙一致决定准备推举路乌时,奥尔提醒我们: “『使魔』是由我方提供的旅途支援系统,不能代为献出代价,恳请包含。” “啊,是喔,这样啊……可是,这样一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向师父。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这也没办法。幸好我的战斗力下降了。既然有小彻在,哪怕我做出了什么失控的举动,应该也能顺利收拾局面……当然,只要我毫无伤害同伴的意志,就算失去自制心,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啊,不对,梅克路斯是例外。我可能会一时冲动拿刀砍他……不过,这点小事不打紧吧?” ““是啊。”” “喂,你们开什么玩笑啊!” 虽然法迪欧好像在抱怨什么,总之代价就这么定下来了。 确定我们的意愿后,奥尔开始征收代价。 这次房内发出蓝色光芒,师父的身体也受光雾包覆。过了几秒后—— 在光芒消失的同时,奥尔说道: “『自制心』征收完毕,升降装置即将启动。” 我们所站的魔法阵面板,和先前一样发出光芒。虽然想尽快前往下一楼层,但在那之前…… 我们先观察了一下师父的状况。接着,失去自制心的师父…… “?你们怎么了?快点前往下一层楼吧。” ““咦……怎么会这样?”” 想不到师父满正常的,让我们颇感意外。可是仔细想想,师父本来就是正直到很彻底的人,即使失去自制心,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怀着戒心的法迪欧和师父保持一小段距离,但师父见状也只是平淡地说:“怎么了,梅克路斯?该走了。”并没有想要拿刀砍他的模样。 “……有自制心的时候反而比较冷淡,这是怎样啊……” “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吗?” “真的假的?那我现在冲上去抱她,也不会有问题吧!” 语毕,法迪欧立刻开合著手指,表情猥亵地接近师父。说时迟哪时快—— ——法迪欧的人头落地。 ……… ……大家都瞬间产生这种幻觉。师父就是释放出了足以产生这种现象的惊人杀气。 “真的非常对不起,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等我们回过神来,就发现法迪欧正全心全意跪着磕头道歉。如果世上有“下跪道歉飙速比赛”,以这番速度绝对可以拿下冠军啊! 蕾雅姐姐吞了一口口水说: “……法迪欧,幸好平时的赛西莉亚小姐有自制心呢。” “是啊……如果她没有自制心,我可能刚认识她的时候就人头落地了吧……” 总之,师父对法迪欧是采取“傲娇态度”的说词被推翻了。应该说,师父是属于新类别——“傲杀”。平常很冷淡,不过偶尔会展现由衷的杀意……这类别也太讨厌了。 大伙收敛心神,重新走向房间中央。看到法迪欧他们踏上面板后,必须最后过去的我也准备踏出脚步……这时,师父却莫名朝我伸出手。 “我们走吧,小彻。” “咦?啊,嗯……” 我不太懂师父的意思,就先无视她伸出的手,直接前柱面板…… “嗯?师父?” “我们走吧,小彻。” ……不知为何,师父不让我通过。她依旧朝我伸出手。静观其变的伙伴们也不知该做何反应,我思考了一下……她可能是要我牵手吧。我怯生生地握住师父的手,结果这一握—— “(欣喜无比!)” “咦咦!” 师父突然露出满面笑容。我从没看过师父笑得这么开心啊!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这时师父不知怎么搞的,开始愉快地牵着我的手前行,甚至还开始哼起歌……她的心情也太好了! 大家都对这景象感到诡异时,我和师父也一同站上了面板。魔法阵启动,并开始升空。在这段前往下一层楼的过程中,师父也一直用力握住我的手,看起来非常高兴。 “(????)” 呃……嗯?这是……怎样?是失去自制心的影响……吧?不……不过,师父到底想干什么?纯粹是想和人牵手吗? 我们还在搭着面板上楼时,蕾雅姐姐偷偷询问法迪欧。 “……那个……法迪欧啊,赛西莉亚小姐该不会喜欢那一味的……” “是啊,她就是喜欢那一味。” “……是喔这样啊……” 我居然被一个老大不小还打扮成魔法少女的女性投以怜悯的眼神。 我不明就理的和师父牵手了几十秒。等抵达了下一层楼,我们又走进另一个更宽敞了些的房间。 “接下来将要求第三项代价。” 奥尔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献上某一个人的『语言』。” 我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奥尔继续说明下去。 “被征收『语言』的人,将无法和周围的人顺利沟通。” “意思是没办法说话吗?” “征收的顶多是具有意义的『语言』,要大叫或呻吟是没问题的。若想要说话,就会被转换成没有意义的声音。” “这样啊……无论如何,要付出代价的人是……” 在我嘀咕的同时,除了某一个人以外,大家都指着自称大魔导师的人说: ““法迪欧(梅克路斯)。”” “好样的,我要跟你们开战——” 法迪欧对自己受到的对待依然凄惨表示不满,开始折起手指,发出骨头的摩擦声。不过他耍狠也没什么魄力。而在法迪欧抗议的当下,奥尔同意了我们的意愿,残酷征收了他的『语言』。 和先前相同的发光状态结束后,法迪欧非常愤怒地—— “咩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法迪欧叫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嘴里发出有如山羊的叫声——我们忍不住都笑了。 失去自制心的师父哈哈大笑,我们也各自撇过头抱着肚子偷笑。法迪欧很不爽地凝视取笑他的我们,然后……又叫了。 “………哞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们当然因此笑到难以克制,眼角都泛泪了……啊!太好笑了。这种等级的轻松试炼毫无难度啊—— “顺带一提,前往下一层楼的升降装置需要说出密码才能启动,而知道该组密码的人就只有 他。”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事实,吓得我们惊声尖叫。奥尔不改冷静的语气说道: “刚才征收代价时,也顺道将密码直接传入他的大脑了。因此……你们得从失去『语言』的他身上打听出密码,前往下一个楼层。这就是本次的试炼内容。” “这种事你要先说啊!你看法迪欧啦!因为我们爆笑的关系,他已经闹别扭到不想理我们了耶!” 我指着法迪欧大叫。法迪欧嘟起嘴巴,双手环胸,把头撇向一旁。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毕竟这应该是你们的过失咳咳,总之……我在下一个楼层等你们,再见。” “啊 ,居然逃走了!” 奥尔的声音顿时中断……可恶!这是怎样啦!这种事情应该要在征收前先说吧!真受不了呃,虽然笑成那样的我们也有错啦。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想办法打听出密码。 路乌飞到法迪欧面前搓揉小手,开始说些明显是讨他欢心的话。 “法……法迪欧啊,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该笑你的。然后……那个……你就大人有大量,告诉我们密码好吗……” “………” 法迪欧依旧不肯理会路乌……惨了,他完全不想开口了啦,这下麻烦了。 即使失去自制心的师父拔剑威胁,法迪欧这次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他的顽固态度让师父明显在心头点起一把火,感觉情况不妙的我赶紧抱住师父。先不提师父不知为何突然脸红又全身瘫软,总之,就在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蕾雅姐姐无奈地走到法迪欧面前。 她双手插腰,语气活像一个大姐姐在安抚耍脾气的小孩子。 “法迪欧是我错看你了吗?” “?” 法迪欧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蕾雅姐姐诚恳地对他说: “你虽然是一个散漫又差劲的变态男爵……” “………” 法迪欧的额头爆出青筋,蕾雅姐姐仍然毫无畏惧地继续说: “不过,我一直认为只有你在『追求魔法知识』这点,比任何人都还要热衷……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 “你居然想用愚蠢的态度破坏『女神试炼』这般贵重体验,这玩笑是否太过火了?……请不要让我太失望喔,法迪欧。” “………” 被蕾雅姐姐痛骂一顿,法迪欧显然很受打击。他低下头,心有不甘地握紧拳头。我们看得胆战心惊……此时法迪欧难得露出认真表情回望蕾雅姐姐,接着便点点头说: “呱呱。”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蕾雅姐姐立刻捧腹大笑!法迪欧气到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亏她刚才那么认真说服法迪欧,这下全泡汤了。 算……算了,总之呢—— 我们又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去说服法迪欧,而且也差不多习惯他的叫声了。于是,我们准备再次向他打听密码。 “我想,用肢体语言传达比较快吧?” 大家都同意我的提议,但法迪欧本人好像不太想这么做。 “怎么了?不好意思比划动作吗?” “啾啾。” 法迪欧发出麻雀的声音摇摇头……我不能笑。 我苦恼不已时,路乌灵机一动地说: “难不成,是很难用肢体语言表达的单字吗?” “!啪吼啪吼!” 法迪欧吼出大象的叫声大力点头我……我不能笑。 师父沉吟道: “但我们没有其他传达手段了。” “咕……” “好,那就先把梅克路斯切成肉片吧。”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句我听懂了,他是在说“你是笨蛋吗!”……呃,听懂这一句也没意义啊!要打听出密码才行。 我们想不出替代方案,只好麻烦法迪欧比手划脚。 他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开始做出奇妙的动作。 “汪汪,汪汪?” 法迪欧不知为何指着天花板。接着,他做出用双手把箱子由左边搬至右边的动作。 蕾雅姐姐像优等生一样举手发言。 “我知道!有人搬到二楼了!” “噗嘻……” “奇怪,明明只是很短促的叫声,我却明显感受到当中同时带有回答错误和瞧不起我的意思。” 蕾雅姐姐失败了。法迪欧重复一次刚才的动作,不知为何,这次又加了原地躺下的动作。 这次……换师父发言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先不管法迪欧的马叫声,光看他泪汪汪地躲到我身后,我就大致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了……可是你要让我们知道密码才有意义啊。 我先安抚失去自制心的师父,请法迪欧再次比手划脚。 他指着天花板,然后做出示意某种东西绕圈的动作……最后躺下睡觉。 我稍事思考后……说出了脑海中浮现的字眼。 “夜晚?” “!飒嘎机——————!” 听到我的回答,法迪欧发出了根本不像动物叫声,甚至有点类似语言的嘶吼。看样子我猜中了。 我们半信半疑地来到魔法阵上……我代表大家说出了密码。 “夜晩。”(注:日文“夜晩”音同“约尔”) 魔法阵瞬间启动。大伙对看一眼,享受过关的喜悦。只不过…… “致彪噗致苯!” 法迪欧的说话方式在过关后也没恢复……等等,他刚才说了“治标不治本”吧?是吧? 总之,我们抵达了下一层,来到更宽广的房间。稍待之后,我们听到了奥尔的声音。 “接下来将要求第四个代价。” 我们紧张得挺直背脊,奥尔语气平淡地说: “——这次征收『容身之处』。” ““容身之处?”” 我们一提出疑问,房间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的几个地方便开始发光。大伙先静观其变…… 不料却有魔物从光芒中出现。 ““咦!”” 我们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先进行备战。奥尔冷静地说道: “三十分钟后升降装置会自行启动。这段期间……请你们撑过会无限生成的『仿造魔物』的猛攻。说明到此结束,祝各位好运。” ““试炼一下变得太严苛了吧!(噗嘻噗嘻噗嘻!)”” 大伙同声抗议,无奈为时已晚。大量的魔物二话不说直接攻击我们。 我们五人背靠在一起,以随时迎战攻来的魔物。师父现在战力衰退,所以我打算独挑大梁。 但在所有方位都有攻击袭来的状况下,要守护这么多人有些困难。 我迅速地连续击退狼型魔物、熊型魔物和巨大昆虫后,看到墙上立刻又出现新光环……也就是魔物通道,我忍不住咂嘴向大家大喊! “总……总之先去房间角落!在那里比较容易迎击!” 大家听从我的警告开始移动,可是…… “哇啊!主人!” 路乌突然发出懦弱的尖叫声。我用雷神之棍架开鬼型魔物的棍棒攻击,同时转头看往路乌,就发现有好几只魔物从我们想前往的墙边爬出来。 “唔……原来剥夺『容身之处』是这么回事啊!” 我终于发现这个试炼的真正意义了。看来这里没有所谓的“安全地带”。想要背对墙壁作战,魔物也会从墙上跑出来……这试炼也太恶质了! 我连忙想去支援路乌他们,偏偏眼前的鬼型魔物实力莫名高强,使我没办法分神。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疲于应付魔物时,有两只狼型魔物冲向路乌。说时迟那时快——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父暴喝一声跳到路乌面前,挥剑砍破其中一只的肚子,再踢向另一只的脸,将魔物们打退。 ““她的战斗力不是变弱了吗……””大家怀着同样的疑问,呆若木鸡。此时,师父露出凶残的笑容,发出足以响遍整个房间的疯狂笑声。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我赛 西莉亚?希维尔少了区区十个男人份的战斗力,也别以为可以赢过我!你们这些垃圾怪物啊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化为狂战士的师父接连击退无数魔物,动作丝毫不像战斗力有遭到剥夺。那种战斗风格和平常的师父相去甚远,打法粗野暴力又缺乏品格……用拳脚打败的魔物数量,反而比挥剑击杀的还要多。 这场狂乱的斗殴不仅用不着我帮忙,连魔物的生成都赶不上屠杀的速度。我们愣愣看着师父的狂态时,她突然回过头和我四目相望。 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双眼闪闪发光的师父头也不回地往狐型魔物头上踹了一脚,全身溅满魔物的鲜血,开心地询问: “小彻!我很厉害吧!对吧!小彻,你愿意称赞我吗!” “咦?啊,唔……嗯……很……很厉害喔,嗯。” 我压抑动摇的心情勉强回答师父,接着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开怀地笑了出来。 “是……是吗!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啊!好,那我会加油!我会打倒更多魔物!小彻,你要仔细看喔!然后……战斗结束后,你要是肯摸摸我的头,我会很开心的!” “咦?啊……呃,嗯,好啊。摸摸头而已,没问题……” “!” 我话一说完,师父就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笑容。接下来,她就那样开心地笑着进行一场魔物大屠杀。 我们愣愣地看着眼前战况,不禁打了个冷颤。 ““(平常个性严谨的人失去自制心超恐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总算知道平时的师父是个多么严以律己的成熟女性了……原来师父毫不克制的乱来,就会变成那样啊感觉好对不起平常的师父…… 我也不是被她的本性吓到,而是觉得有点悲哀。 大家都尽量不去看师父残暴的模样,重新各自迎战那些魔物的攻击。 过了十分钟左右,战况变得相当轻松,一开始的苦战仿佛从没发生过。 主要的迎击战力还是以我和师父为主,法迪欧和路乌也活用他们的头脑和逃跑才能,极力保护自己的安全,避免成为我们的负担。 最重要的是,蕾雅姐姐的魔法支援非常可靠。她个人火力强大这点自然不用多提—— “!” ——当我分心思考时,察觉背后有种不好的气息,急忙回过头来…… “『闪光』!” 蕾雅姐姐咏唱简短的咒语后,在我背后附近瞬间爆出亮光,使得从后头偷袭我的魔物睁不开眼睛,也给了我应对的时间。不只如此—— “『利剑啊,获得炎蛇的祝福吧!』” 蕾雅姐姐一看到师父正和冰冻巨人苦战,随即在师父的剑身上施加火焰,让师父轻易融化掉那只巨人。 她一方面支援我们战斗,也不忘替法迪欧和路乌解决突发的危险—— “『飞沙之岚,幻化屏障』!” 她用规模小、咏唱快速的防御魔法卷起细小的沙石,替我和师父争取赶往救援的时间。 简单来说—— ““(有个优秀的魔法师充当后卫,打起来超轻松啊!)”” ——我和师父不禁感叹。眼尖的法迪欧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的表情,大喊: “副县,孩世唰卡!” 我们依旧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总之从当下状况推测,应该是:“你们几个,一定在想『有正常的魔法师真棒』吧!” “没……没有啦……”“有正常的魔法师确实很棒啊。” 我讲得有些委婉,但失去自制心的师父却老实说出感想。 路乌安抚愤愤不平的法迪欧,我们则继续回头应战魔物。 实际上,与其说有正常的魔法师很好,不如说,我跟师父都切身体会到蕾雅?如月这个人特别出众。 总之,现在没有鞭长莫及的困扰了。不仅如此,蕾雅姐姐还总是预测我们的行动,所有辅助都精准无比。唯一的缺点是…… “啊~~我真是优秀的天才魔法少女啊!了不起!” 这种事不要自己说啦……有规定魔法师一定要自信满满才能当吗?虽然她和法迪欧不一样,是真的非常优秀,所以她说这种话也不是在吹牛……可是说实话,她这样确实挺烦的。正因为她真的很优秀,说起大话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嘛。 总之,因为这样,我们得以轻松面对试炼,使战况没有我们当初想的那么恐怖……大家撑过了地狱般的三十分钟。 我们在升降装置启动的同时赶紧跳上面板。 到了下一楼,我们大大叹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唉……感觉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像试炼的试炼呢。” “就是说啊。而且,如果只有这种困难试炼也就算了,在『弱化』和失去『自制心』的状况下战斗,未免也太过严苛了吧。” 蕾雅姐姐苦笑回应路乌的抱怨。 “啊……那或许是我母亲害的。” “对了,奥尔大人也说过今后的试炼会更严苛呢。” 一行人在闲聊过程中调整呼吸时,率先恢复体力的师父立刻起身,接着蹲到我面前。 我不解地歪着头,师父则像小孩一样鼓起脸颊说: “摸摸头。” “咦……” 师父难得嘟起脸颊,害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表情上,一时搞不懂她究竟说了什么。师父的脸颊变得更加羞红,然后说: “小彻,你答应过我要摸摸头的。” “咦……啊,呃……对!没错,我答应过。” 我赶紧站起来,对蹲在地上的师父摸摸头。 “?” 师父配合我手掌的动作晃动脑袋,幸福微笑的模样宛如一只猫咪。 ““………”” 不只是我,队伍中所有人都害羞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脸超红的。平……平时正经的人失去自制心,真的好恐怖喔! 我摸了师父的脑袋好一会儿,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奥尔的声音正好解决了我的烦恼。 “那么,再来是最后的代价。” 我停止抚摸师父,示意摸摸头的时间结束了。师父嘟起脸颊,把心中不满全写在脸上。幸好她还是清楚眼下的情况,没有耍脾气。 大伙松了一口气……这时,奥尔提出了最后的代价。 “——请献上『审判者』的『性命』。” “开什么玩笑。” 奥尔才刚提出条件,师父就以低沉的声音威吓,路乌和法迪欧也带着愤怒的眼神,挺身站到我面前。 我紧张得不知所措,蕾雅姐姐则面露笑容询问奥尔……语气却难掩不悦。 “奥尔小姐,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认为你真的要夺走勇者的性命,但至少是要求和性命同等的代价对吧?你好意思这样对待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你很聪明,蕾雅?如月。真不愧是神流?如月的——” “你脑子有问题吗?” 奥尔还没说完,蕾雅姐姐就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勇者明明没义务帮助我们,却被强迫召唤到这个异世界进行严苛的旅行。在这种情况下还说要『考验』他,已经很说不过去了。我是不知道你要剥夺他数年的寿命还是生命力,不过你居然要他献上足以称为『性命』的东西——” 蕾雅姐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眼神冰冷地瞪视半空中说: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否则我可能会做出比母亲更过火的事情。” “……… ” 令人口干舌燥的紧张感充斥全场……老实说,身为事件核心的我,反倒没有其他人这么激动。我甚至愿意献出不会立刻致死的寿命或生命力,来完成自己最终的目的……但这种事我说不出口。 我硬挤出一个笑容询问奥尔。 “呃,所以……具体来说,我要提供什么代价呢……?” 我的疑问让现场气氛更加紧张……啊,糟了,假如奥尔的回答不如人意……这些人可能真的会破坏遗迹。他们一心保护我,没有想到世界的命运会如何演变。在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奥尔以依然平静的语气,道出意外的回答。 “我这次要求『审判者』提供的代价——『性命』,是指『记忆』。” “记忆?” 我好奇地反问奥尔,现场的气氛也缓和些许。 “没错。”奥尔开始讲解代价的详细内容。 “我要『审判者』献上这一个小时的记忆——也就是在这座代价迷宫内的所有冒险记忆。” ““!”” 这句话令我们全都难掩吃惊。路乌拍着翅膀,飞在空中说: “其他人的记忆不受影响吗?” “是的,只有『审判者』的记忆会受到征收。” “……而且,还只有这一个小时……” “是的。不过这项代价,在试炼结束后不会归还。话虽如此,其他人依然可以告诉他这段时间内的事情。这个代价应该不会对他的未来造成重大影响,请你们不必担心。”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大伙不知该如何是好,全转头看向我。 我思考了一下。本来我就有付出沉重代价的觉悟,所以这应该也不是需要考虑太久的问题。 我告诉奥尔: “好啊,没关系。” “小彻。” 师父转身劝戒我,其他人也担心地看着我。我笑着回答他们。 “放心啦。一定只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用『性命』这个词,大家才会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啦。其实仔细想想,记忆跟自制心和容身之处的份量,也没有多大差别啊。” “这……也许你说的对……可是我……” 师父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师父和平常不同,似乎变得不能忍受我付出任何牺牲。我再一次尝试说服她。 “况且,这趟旅程不只能拯救世界,最后还能达成心愿对吧?考虑到这一点,这点代价不算什么啦,对吧?” ““…………”” 大家终于勉强接受了。 我再次对奥尔说: “嗯。那么,我要付出代价了。我准备好了,奥尔。” “了解,那么——开始征收代价。” 奥尔说完后,我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 ————咦,这个房间比我想的还要更宽敞呢。 室内比我从建筑外观上推测的还宽广,让我有些困惑。我望向大家。 “这里明显比外观宽敞对吧!我们明明是从接近金字塔顶端的地方进来的啊!好神奇喔!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 “对……吧?” 大家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咦?这里没有我们进来的入口耶,怎么回事…… “主人……你真的对这座迷宫没印象?” “?路乌,你在说什么?” 我不懂这个莫名其妙的疑问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接着,蕾雅姐姐和路乌便向我简短说明至今发生的事情。 他们说我因为这次试炼的部分关卡,主动献上了这一个小时的记亿。 ……说实话,我真的完全没印象。我感觉自己才刚踏进这座“代价迷宫”。 另外,他们还告诉我师父失去自制心,还有法迪欧不能言语的逗趣情况……但我还是没有头绪。在我们交谈过程中,房间中央的六角形面板上浮现类似魔法阵的光芒。 “哇!你们看,那个好厉害喔!好神奇喔!那是怎么做到的啊!” ““………”” “?……啊……” 看大家的反应并不热烈,我才察觉大家应该已经看过那个发光现象了……想必我在失去记忆之前也体验过。 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好转移话题。 “唔……呃,总之,按照你们的说法,试炼就到这里结束了对吧?” 回答我的不是伙伴们——而是好一阵子没听到她声音的奥尔。 “是的,站上这个魔法阵——” “哇!是奥尔!好久不见!” “……是的,好久不见了,彻?三上。” 不知怎么搞的,奥尔的声音有些疲弱。但停顿一下后,她又像平常那样平静地说道: “站上这个魔法阵即可回到最底层,离开这里。审判者以外的人请从那里离开吧。” “咩欸欸欸!” 法迪欧忽然发出怪声,不了解状况的我吓了一跳。奥尔回答他: “请放心。关于『战斗力』、『自制心』、『语言』这三项代价,会在你们离开这里时自动归还。那么——” 奥尔的话才说到一半,我的身上就泛起光芒……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飘浮在一个很眼熟的球体空间中。这应该是我在“抉择洞窟”也体验过,说只有“审判者”会被传送到遗迹中枢的那个地方吧。 我茫茫然地等了一段时间后,奥尔和上次一样温柔的言语慰劳我。 “『审判者』,我衷心恭喜你顺利突破了『代价迷宫』的考验。” “谢谢你,奥尔……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感觉就像一踏进遗迹就接到过关通知一样,没有什么成就感……” “虽然如此,但你确实是完成试炼了……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这一小时当中的你,确实是完成试炼了。” “………” 这种奇妙的表现方式,令我不禁沉默下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这一小时中的我路乌他们说奥尔起初把最后的代价形容成“性命”……原来如此,我好像稍微理解其中涵义了。 “……突破这座『代价迷宫命』的我……已经不存在了……” 我想起刚才大家看我时的哀伤眼神,还有……另一个师父的存在。 “你是否多少了解到你失去『性命』,会带来什么影响了?” “咦?” 我猛然一惊。难不成奥尔……看穿我的目的了? 奥尔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审判者』,我在『抉择洞窟』时也警告过了,接下来在这个空间里的谈话——” “啊,嗯,我记得喔。不能说出去对吧?” “是的。假如你透露这里的情报,会马上遭受强制送还的惩罚,敬请留意。” “嗯,那么……这次你要告诉我什么?” 我催促奥尔说下去。奥尔先是沉默了一阵子,才问我一个问题。 “『审判者』,你认为这个世界和你的故乡,有什么不同?” “咦?这是什么问题?不同点有很多啊……” 我不懂她到底想问什么。奥尔简短补充道: “大略回答就够了。请举出让你感到最大不同的关键要素。” “呃,这个嘛……” 我思考了一下,怯生生地说出答案: “……我想,主要是魔法……还有……魔物吧?” 总之,最关键的差异是这两点。至于神明,我的故乡也有很多人信仰。“没错。”奥尔以温柔语调认同我的回答,似乎 对我的答案十分满意。 “那么,我再请问你对这两个要素有何想法……你对魔法有什么感想呢?” “唤?什么感想呢很方便?” “那你对魔物又有什么感想?” “呃……很麻烦……吧?” “这么说也算没错。” 语毕,奥尔暂时进入沉默……这段沉默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奥尔又换了一个话题。 “审判者,你有关于『加护节』和『神无节』的知识吗?” “啊,嗯……多少有……”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说出莎克雅以前告诉我的说明。 “我记得『加护节』是女神强化了魔法力量,让魔物变得较安分的时期。相反的,女神沉睡会使魔法力量减弱,魔物因此变得凶暴强大,这也就是『神无节』……应该是这样……对吧?” 我用求教的语气询问奥尔,奥尔便温柔称赞我理解正确。正当我感到安心时……奥尔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记得这个试炼的名称吗,『审判者』?” “?不是『代价迷宫』吗?” “是的……那么,何谓『代价』?” 这是怎样?我在上一堂久违的国语课吗? “呃……就像……该支付的东西?好比用一点零用钱作为代价换取甜点,来享受一时的幸福 ……之类?” 我流着冷汗回答奥尔……奥尔又称赞我了。 “理解得很正确。偿付,或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失去的东西,就是代价。” “……这样啊……” 完全不懂奥尔想说什么的我,只是愣愣地这么回答。 奥尔温柔地为我引导话题。 “……那么,这个世界里被称为魔法的便利力量,其力量来源究竟是什么呢?” “咦?不是女神大人吗……” “『审判者』啊,这个世界没有如此方便的无穷力量。世间万物都必须付出代价……我再以这个前提为基准问你一次。对你那个世界的人来说,魔法是一种既奇异又便利的力量。那么,你觉得使用这种力量的『代价』是从哪里征收来的呢?” 这个问题有点困难,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答案。 “呃……代价是由相同价值的东西成立……唔……使用奇怪力量的代价……果然也是奇怪的东西吧?” “所以,那是什么呢?” “咦?所以是……以我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奇怪的要素,就是魔法和——” 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咦?难不成是…… “………” 奥尔观望着思考答案的我,我身上开始流出和刚才有些不同的冷汗……我实在不愿这样想 ……不过……既然奥尔会特地在事前确认我对加护节和神无节的认知……那么果然……是那么回事吧…… 这个“讨厌的想像”害我不安得心跳加速。而奥尔也不说出明确答案,直接说: “你的伙伴有告诉你,你们在这座代价迷宫付出了什么吗?” 我努力回想路乌告诉我的经历,依序回答奥尔的疑问。 “……『力量』、『自制心』、『语言』、『容身之处』…还有『性命』……” “………” 奥尔什么也没说。她的沉默让我有点不安,于是我询问她: “那……这……这么说,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从魔物身上——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要找出答案的人是你,『审判者』。” “!” 我觉得我一直到现在,才多少理解到“审判者”这个名称的意义。 ——突然,我的身体开始发光。看来要被送到迷宫外面了。 我还有想问的事情啊……奥尔瞧我视线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用一种和刚才有些不同,且莫名柔和的语气说: “『审判者』,我之前也说过,这本来全是我们的责任,你其实只是个无关的来访者。可是 ……也正因为如此,我希望你能好好张开双眼,用你清澄的慧眼看清真实……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做出裁决。” “要裁决什么呢?” 光芒转强,我的身体也快要消失了……这时,奥尔明确答覆了我的疑问。 “——这些代价,本来该由谁支付?又该如何支付?” “!”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变得更加强烈的光芒一闪,随即—— “主人!” ——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在遗迹外面,并看见围在我身边的大家。 我先告诉大家自己没事,以及我这次依然无法透露和奥尔之间的对话。 大家还是有些担心失去记忆的我……不过,看我和平常一样活力十足,他们也放心地笑了。 无论如何,既然突破了试炼,我们也没理由继续逗留在荒野中。 一行人再次踏上旅程,希望能赶在日落之前离开荒野。 ……和大家走了一会儿,我回头看向那座倒金字塔形的“代价迷宫”,心想: “(奥尔最后那一句话……我一时还以为她在说我的目的呢。)” 我打算献出自己的性命拯救哥哥……我总觉得她是在警告我,是我多心了吗? “(还有……魔法和魔物……加护节和神无节……以及审判者虽然她说我不必为这件事感到愧疚,不过,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后,就开始觉得这任务满讨厌的……)” 我之前以为,只要到达女神身边,就能让大家获得幸福。 实际上这也没有错。“神无节”结束,“加护节”就会开始,生活当然会更加便利幸福。 ——但那是以人类角度来说。 “(……魔人之所以攻击我们,会不会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啊~~不行,我的脑袋快冒烟了! 瞧我独自烦恼,走在前方的伙伴便好奇地回头看我。 其中,法迪欧挥手大叫。 “喂~~小彻,你在干什么啦,快点过来啊!就让好不容易又能正常说话的本大爷,来告诉你那一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事吧!你要心怀感激地聆听喔!” “哪有人这样的,你真强硬耶。” 我鼓起脸颊望向他们。 “………” 自称大魔导师、最强骑士、毛球使魔,还有魔法少女。这些人乍看之下大不相同,但现在,我看见他们全都面带微笑地等着我。 “……这样啊。” 我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也不敢保证自己理解了奥尔的深奥话语。不过—— “抱歉抱歉!我现在就过去。快点告诉我失去的记忆,还有法迪欧和蕾雅姐姐以前的事情吧!” ——今后也和大家在一起的话……我相信一定能找出最好的回答。 我怀抱着这样的预感,再次迈步追上大家。 第三章 港都诺亚顿 “所以我就被退学啦——嗯?喔喔!你们快看,我们要去的港都就在前面了!哎呀一那里的鱼类料理很有名,我超期待的啦——” ““这种事无所谓啦!”” 我、师父、路乌齐声大吼。 看到我们的反应,法迪欧讶异地眨眨眼。 “怎么了?我们好不容易离开那个该死的荒野,来到了有海风和鱼类料理的城市耶。不开心一点怎么行呢——” ““快点继续说啊!我们还要听!”” “?喔,对了对了,这个港都除了鱼类料理很有名以外——” ““不是这个!是往事啦!”” “……喔,不好意思。呃……其实我呢……曾经对男人动心过一次……” ““这什么忏悔啦!我们要听后续!快说退学的事情啦,快点!”” 港都就在不远处,我们激动地催促法迪欧。事实上法迪欧说的也没错,要不是我们很期待这座港都的美味鱼类料理,根本无法走完那个险恶的荒野…… 可是,我们沿途听着法迪欧和蕾雅姐姐学生时代的往事,真的非常在意蕾雅姐姐目击法迪欧的恶行,接着冷淡离去后的发展啊。 但法迪欧似乎只是抱着随口聊聊的态度提及往事,不太了解我们提问中的用意。我们越问越心急……这时,我们身后那位至今几乎只是在听我们说话的魔法少女——突然若无其事地说出事后发展。 “后来我就直接向学校报告法迪欧的恶行,他马上就被退学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一下子听到这种“毫无转圈余地的结局”,我们都难掩震惊。 大伙错愕不已,当事者法迪欧则不悦地皱起眉头说: “唉,真受不了你。不愧是认真死板的正义魔法少女,实在只能用『了不起』三个字形容你这种打小报告毫不留情的态度啊。” “啊,多谢多谢。” “我不是在称赞你啦。真是的……” 两人边聊边率先走向港都。大伙面面相觑,不懂他们之间那难以理解的关系……不过,我们也不好意思深究,只好抱着消化不良的感觉,再次走向港口市镇。 诺亚顿是个充满活力的“古朴”港都。 市镇收益七成来自渔业,剩下三成是贸易和旅客运输。这座城市的规模不大,设备也不是特别充实,更没有什么特别的产物,纯粹是一座普通的港都。不可思议的是,却有不少船员以这个城市作为主要据点。 理由大概纯粹是这座城镇的“气氛”对他们来说极具魅力吧。 这里有其他港口缺乏的人情、喧嚣,以及草根气息。 也许是残存古老建筑的市容,和深厚历史培养出来的人情味使然。港都诺亚顿在某方面上,确实体现了“船员憧憬的港都样貌”,存在着让人不计利益也想留下来的氛围。 ——以上这些是我、路乌、法迪欧三个男生的见解,但逛完港都一圈的师父和蕾雅姐姐只有一个单纯的感想。 ““脏死了。””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呃,这样讲我们也无法反驳啦!但话不是这么说的啊!这种杂乱感里脱有某种东西啊,类似梦想的东西啊!嗯—……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啦! 傍晚时分,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便前往旅客搭船的地方。离开纳鲁斯,也闯完代价迷宫的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魔法都市伦海姆。以直线距离来说,那里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但似乎位于其他大陆上,得走海路或空路才行。所以,我们才来到港都…… “什么?暂时没有直接开往伦海姆的船只?” 师父在小小的乘船售票窗口前,发出了略为激动的声音。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懦弱的男性职员,他在柜台后方很过意不去地说: “对……对不起,各位来的时机不凑巧……经由其他港口的航路,最快也要花上六个星期左右,还不如等待之后的直达船……不过,那也要四个星期以后才有。” “四……四个星期……” 我们和师父听了都无言以对……这趟旅程并不赶,但漫无目的地待在这里一个月未免也…… 可是…… “算……算了啦,这也没办法嘛。嗯,既然这样,我们别走海路吧,师父。” 我笑着提出建议,师父面色凝重地看向我。 “呃,小彻,这有困难啊……飞行船搭乘站离这里有两个星期的路程,而且搭乘的票券又很难弄到手,搞不好我们会白跑一趟……” “可……可是,总比浪费一个月要好啊,对吧?嗯,没错,没错。反正没有船嘛,我们走空路吧。我……我好想走空路喔,嗯。” “?小彻?” 我太过积极地推荐空路,让师父感到不解……呜,糟糕。 我的额头冷汗直流,看着我们的卖票大哥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呼唤我们。 我们转头望向他,那位大哥便诚惶诚恐地说道: “呃,那个……也不是没有方法啦……只是……嗯,我还是不太推荐就是了……如果你们真的很急……是有一个最终手段……啊,问题是你们有小孩子……” ““?”” 他不把话说清楚的态度,让法迪欧在我们背后不爽地哼了一声——有点害怕的大哥无奈地告诉我们“最终手段”。 “那个……斯卡船长率领的尼奥尔德号,目前在本港停泊。只要各位付得出钱,不管什么时间或地点……他都可以帮你们载运任何东西。” “?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帮我们引荐那个斯卡船长吧。” 大哥态度拖拖拉拉的,提供的情报却意外的好,师父也很感兴趣。我们不懂那位大哥为何支吾其词……这时,他再次……怯生生地强调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所以说,他的尼奥尔德号……是『只要付得出钱』就『可以载运任何东西』的船……” 我们总算听出大哥的言外之意了。 ““…………啊……原来是那种船喔…….”” 师父、我、法迪欧、路乌、蕾雅姐姐的声音完美重叠在一起……然后消逝在浪涛声中。 * “到头来,师父还是要去打探吗……” 我无力地向前方的师父攀谈。她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地说:“我也是出于无奈啊。” “隶属神剑骑士团的我,当然也希望尽可能不要和那种人有瓜葛,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况且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我们的目的光明磊落。多付一点钱就能请他们出海,这样就够了啊。” “……我……不太喜欢这样耶。” 我无力地垂下肩膀。路乌飞到我的肩膀上,感觉好温暖。 “主人,你似乎不太喜欢走海路呢?” 路乌的提问很犀利,我抖了一下,撇开视线——师父似乎也察觉了我的动摇,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我环顾四周寻求协助,但法迪欧和蕾雅姐姐不在现场……对喔,斯卡船长常光顾的店铺有两家,所以我们刚才就兵分二路找人……呜呜。 师父正眼凝视着我问道: “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怎么了吗?难不成,你害怕搭船吗?” “咦?呃,也不是害怕……” 我忍不住看向一旁。也不晓得师父是怎么看我的反应,她叹了一口气说: “看你表情很沉重,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放心吧,小彻,搭船顶多耗上两三天而已。虽然要横越大海,但这里毕竟离伦海姆很近啊。又不是要坐一个月的船,而且现在也有缓和晕船的药物。” “啊……嗯……” 师父好像以为我是会晕船的人。她要是这样想也好。我正打算用笑容回应她,路乌却惊叫一声,似乎察觉了什么事。 “路……路乌太大意了!主……主人和双亲就是搭船——” “哇啊——!” 我慌张的赶紧抱住路乌的身体,捣住他的嘴巴。碰到我肚子的软绵绵触感好像顶级的抱枕一样,很舒服。 师父疑惑地歪着头,我苦笑回应道: “啊……哈哈……对……对啦,因为会晕船就像小孩子一样,很丢脸嘛!对不起,师父。我 ……我们走吧!” “?喔,那就好…….” 心感疑惑的师父再次迈步前进。我松了一口气,放开路乌,接着他便纳闷地皱起眉头飞到我的脑袋旁边。 “……主人,为什么……” 他用师父听不到的音量交谈,我虚弱地笑着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没跟师父说过爸爸妈妈是『船难』身亡的。” “那……那现在说也不迟啊!我们快告诉赛西莉亚大人,主人和双亲一起遭遇船难,多亏双亲的牺牲,主人才得救……” “啊……不过,现在才说出这种事,师父应该会很介意吧?她一定会怪自己说话太不经大脑之类。我应该早点说出口的,可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要走海路……” 听我解释完,路乌也了解了我的用意。他立刻失落地低下头说: “路乌真是太没用了……路乌和法迪欧明知主人的境遇,却没顾虑到主人的感受……” “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法迪欧大概早就察觉到了。” “咦咦!那……那他为什么不快点……!” 路乌很气愤,我笑着告诉他: “他有说喔。刚离开纳鲁斯的时候,他就很自然地说想搭飞船前往目的地。讲得好像他想享受一下似的。” “啊…….” 路乌恍然大悟。 “我当时也没察觉到他是在顾虑我的感受……难怪师父没有变更预定计划,毕竟师父真的太正经了嘛。” “……的确。” “啊,而且我也没有『搭船恐惧症』之类的毛病喔,毕竟事故的经过我不太记得了。只是 ……该怎么说呢,我很难安心搭船吧。” “………” 听完我说明的路乌折起耳朵,失落地跳到我肩膀上。 “路乌……路乌不仅没有体贴主人,还只顾着满心期待这里的鱼类料理!连作梦都会梦到呢!路乌这就用柔软的皮毛表示歉意!” 我以为路乌是要飞起来,结果是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感觉满舒服的,不过好痒喔。我开心地回应路乌: “啊哈哈哈!路乌你真傻!你维持现在这样就好了啊。你开朗乐天的气质,总是带给我许多元气呢!” “主人………主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活像布偶的使魔,泪汪汪地扑进我怀里。我摸摸他的脑袋,此时,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师父回过头来说: “喂~~!你们在磨蹭什么啊!我们要快一点喔!听说那个叫斯卡的男人,一吃饱就会立刻到镇上找女人!再不快点很难找到他啊!我们要在晩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唔……嗯。” 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跑步赶上师父。确认我赶上的师父,再次迈步前进。我……小声地向路乌说: “……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如果是普通,又有优秀船长的坚固船只,我愿意鼓起勇气相信对方,试着搭乘看看……” “……啊啊……主人……你好勇敢……” 路乌的大耳朵温柔轻抚我的脸颊。 我也用脸颊磨蹭路乌的耳朵,慢步跟在师父身后。 “要我们载小鬼、女骑士,还有魔物?呀哈哈哈哈!好啊!你陪我们所有人睡一晚,我就考虑看看!怎么样啊?”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傍晚的酒店里,十几名尼奥尔德号的船员发出粗俗的笑声。 ““………”” 我们怀抱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看着眼前的光景。犹如佛陀看着犍陀多和其他人在蜘蛛丝断裂后坠入地狱一般。 体格健壮,年过四十的流氓船长……斯卡船长连同椅子一起转过身来,朝师父的脸上打了一个酒臭味浓厚的嗝,还无礼地打量着师父。同一时间,我和路乌都心想“啊,这个人死定了”,没想到师父却面无表情的再冷静拜托对方一次。 “少说闲话了,我不是说会付足够的金额吗?你要多少?我记得一般的行情是四个人两万元对吧……” 斯卡船长不悦地对师父毫不胆怯的态度嗤之以鼻,接着脸上浮现坏心的笑容。 “十万元。” 师父一时皱起眉头,但她还是忍着回答: “比行情贵五倍,根本是暴利啊。也罢,那就十万元吧——” “喂喂喂,你是不是误会了?” “?” “每人十万元啦。嗯~~你们有四个人是吧?……不对,那只会说话的魔物也要算在内。那就是五个人……总共五十万元。” “你——” 这下子师父也愣住了。斯卡船长转身背对师父,拿起桌上的啤酒痛饮,旁边其他船员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种过分的态度,连酒店里的其他客人都看不下去……不过,师父握紧拳头……忍住了怒火。 “……我知道了,就五十万吧。” “啊?” 斯卡船长听了,便不爽地瞄了师父一眼。我和路乌在后方拼命忍着不说话,以免妨碍师父进行交涉。师父弯下腰致意,再一次向船长说: “我出五十万,麻烦你们——” “啊,不好意思,那是一人份的銭。” “?什……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一人十万元吗……” “啊,不是啦,你搞错了。” 周围的船员用一种期待的眼神,兴奋观望事情发展。斯卡船长一手拿着啤酒杯,笑嘻嘻地对低声下气的师父说: “我们每个船员要拿五十万啦,所以你准备五百万——” 斯卡船长话还没说完,他坐的椅子就被踹倒,整个人用力跌在地上。同时,周围的船员们眼睛都被异物攻击,在地上痫苦打滚。 立刻了解发生什么事的师父也慌了,而我……….则由衷不屑地俯视被啤酒沾湿,在我脚边哀号的那个大人……也就是斯卡船长。 ——是我踹飞了他的椅子。 发现是我动手的斯卡船长,倒在地上狠狠瞪着我。 “……喂喂喂,小鬼,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捉弄大人会吃苦头吗?” 斯卡船长厉声威胁,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亲生母亲告诉我的『大人』,不包含你们这种人。” “那么,我就在这里教你不一样的『大人』吧。回家以后记得告诉你妈妈啊。” 斯卡船长站起身来俯视我,还刻意摩拳擦掌,想吓唬小孩子。 我……没有看着他的双眼,直接说: “我的亲生母亲不在了……我也还没办法回家。” “……你在说啥?” 船长扭着脖子反问我在说什么,还发出骨头摩擦声。其他船员眼睛的痛楚也缓和了下来,而一群老大不小的大人,竟然就这样神色不善地围住我这个小孩子……我不禁低下头,紧握的拳头也在颤抖。 “……就是有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船员,才会……!” “?小彻?” 师父发现我生气的方式不对劲,觉得很疑惑,了解我生气原因的路乌警告我不可以下重手。 斯卡船长叫了一声“小鬼”,还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抓住我的领子。 我马上反射性地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握紧。 “唔!” 斯卡船长的表情,透露出惊讶与痛苦。我有点后悔动用太多勇者之力……但斯卡船长却立刻恢复之前低俗的笑容。 “喔,很勇敢嘛,小鬼。我不讨厌你这种脾气喔。” “?” 怪了……依我的感觉,我的力道应该大到可能弄伤他的骨头啊。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始终不改从容的表情……怎么回事? 师父手握剑柄,船员们也准备拔出腰上小刀。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斯卡船长不知为何盯着我的双眼哼笑一声,问: “你讨厌大海吗,小鬼?” “……!” 我感觉好像被船长看透了心底想法,不禁慌了一下。他趁隙甩开我的手,我正觉船长应该会用他巨大的身体使出强烈攻击,心感不妙时——他却没这么做。 “?” 他只是拍拍手,要其他船员解除警戒。 我们几个都愣住了。这时,斯卡船长对我身后的师父喊道: “喂,小妞!五十万你出得起是吧?” “咦?啊,对……是不太容易,但没问题……” 师父困惑地答话。斯卡船长摸摸下巴思考着,然后莫名地大声咂嘴,回答师父:“好吧,虽然这个工作不划算,不过就这么决定吧。明天一早就出发,你们准备好了就来八号码头。知道了吗?” “!啊,好,那就麻烦——” “我不要!” 交易快达成时,我忍不住大声吼道。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但我不顾众人的视线,全力提出抗议。 “我绝不搭这种人的船!尤其……我死也不拿重要的伙伴冒险!师父!” “小彻……呃,可是……” 师父慌张地望向我。她大概是不知道我和双亲的遭遇,才不懂我为何如此激动吧。而且,看师父多少习惯应付这种人,或许这些船员的恶劣态度纯粹是一种文化,并没有比其他船员差劲。 不过……! 看我不肯退让,斯卡船长用小指挖着耳朵说: “对了,受到『神无节』的影响,现在海上的魔物越来越凶悍。所以,这座港都下一班前往伦海姆的正规直达船,很可能会停驶喔。毕竟他们是正经的商船嘛,呀哈哈哈哈!” “……!” 我气愤地瞪视船长,握紧拳头不说话……神无节——我越晚完成旅行,这个世界的人的生活就越不方便……搞不好,还会造成船只沉没…… 这也许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趟重要的旅行……要是因为我的固执而大幅延迟……. ……… “你不相信我们也无所谓啦,小鬼。你就在这里做出决定吧……看你到底要不要搭我们的船。” “……………唔……” 这个狗眼看人低,言行举止让我打从心底觉得讨厌的船长。对于他的提问—— 我……我的回答是…….! 法迪欧?梅克路斯 “喔,船已经找好了吗?咦,明天?喂喂喂,也太赶了吧。算了,了解。那我们吃完饭就回旅馆和你们会合,拜啦。” 只告知重要事项的简短通话结束后,法迪欧向服务生道谢,顺手归还通信装置。坐在对面静观其变的蕾雅微笑道: “那些海盗,果然在那边的酒店呢。” “他们也不是海盗啦。虽然从赛西莉亚的说法听来,也和海盗差不多就是了。” 法迪欧喝了一口碳酸水,强烈的刺激害他短暂皱起眉头。可是口感意外不错,又马上喝了第二口。蕾雅似乎不喜欢这种饮料,只喝免费的白开水。 “难得有这机会,我们一起吃晚饭吧,蕾雅。” “……好吧,反正两边人马有一段距离,这也是无可奈何。” 蕾雅表现出不满的态度,法迪欧调侃地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你其实很高兴有机会和我独处吧?” “你……!你……你又戏弄我!怎……怎么可能……有……有……有这种事呢……!” “咦?” “咦?” 双方都为对方出乎意料的反应大感困惑。法迪欧纯粹和平常一样开个小玩笑,期待蕾雅冷淡地吐嘈……不料,蕾雅的态度却像被说中了痛处。而蕾雅也从法迪欧的反应中看出自己应该普通回应才对,可惜为时已晚。 结果…… ““………”” 二人度过了一段尴尬的时间。中间隔着桌子的两人,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不说话。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法迪欧,默默拿出前来这里的途中,偶然在摊贩里物色到的书籍阅读。 现场一时只有法迪欧翻书的声音。他翻到某一页停了下来,拿起碳酸水喝了一口,继续专心看书……这时蕾雅非常若无其事地说: “你决定好今晩的配菜了吗?” “噗啊!” 法迪欧不小心喷出碳酸水。他用餐巾粗鲁擦拭嘴巴,激动地对蕾雅抗议。 “我买的不是a书!这不是那种书啦!”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问你要点什么啊?” “啊……喔……这样啊。抱歉,是我误会了。也对,我们还没点菜呢。” “嗯。等点完菜再看a书也不迟啊。” “你说的对——等等,就跟你说这不是a书了嘛!” “是啊,就算有浓密的床戏,也是出于故事需要的剧情描写,并不是主要的内容吧。嗯,我懂我懂。” “也不是那样好吗!再说了,你不要摆出那种母亲关怀青春期儿子的眼神啦!你是真的误会了,这本书啊——” “啊,店员,我想要点菜。” “听我说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迪欧的全力抗议无效,蕾雅直接打开菜单,也顺便替法迪欧点菜。点完以后,蕾雅笑眯眯的等待料理送来。 早已没心情解说书本内容的法迪欧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魔法少女。他想起之前在魔法学校,他们也曾好几次一起用餐。想到这里,法迪欧随口问道: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在尼布尔荒野啊?不对,你不是应该还在就读密米尔魔法学校吗?要离开那个结界来到这里,除了毕业,就只能通过很麻烦的申请或是——” “….呃……” 蕾雅突然尴尬地搬过头。 “……难不成……?” 看到蕾雅的反应,法迪欧不禁皱起眉头瞪视她。过了一会儿,蕾雅无奈地道出事实。 “……不久前,我提出了退学申请。放心吧,我不是像你一样动手打人才退学的。” “不不不,光是听到你退学,我就没办法安心了啊!为什么你这种优等生会退学啊!快点告诉我详情——” 法迪欧弯起身逼问蕾雅。不知道为什么,蕾雅看他这样,便开始发笑。 蕾雅捣住嘴巴,露出了一个典雅……却满心欢喜的笑容。她告诉不明就理的法迪欧说: “你啊,依旧是个半吊子呢。平常故意装出冷漠的态度,现在却这么激动地关心一个不过是以前同学的人。” “啊……” 经蕾雅提点,法迪欧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他不高兴地嘟嘴,靠上椅背,还撇过头吹着破口哨,像是在表达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个话题。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肤浅幼稚,让蕾雅看得哈哈大笑。她用食指擦去眼角的泪水,以一脸温柔的表情说: “……哈哈……你真是没用的笨蛋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确定了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没有任何错误。” “?你在说什么?” 蕾雅的话让法迪欧身体一颤。蕾雅正襟危坐,重回原本话题。 “法迪欧,你输了一场赌局。” “?啥?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指你和勇者会合,还有异端裁判官的事情。” “!” 蕾雅唐突地点明主题,法迪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锐利严肃,和之前温和的态度截然不同。 “看样子你有头绪是吧?唉,瞧你干了什么蠢事。” “………” “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尽管开口吧。毕竟多少也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实。总之,我是可以听你从头说一下。” “………” 法迪欧听着蕾雅的话,陷入了沉思。他绞尽脑汁思考……过了约十秒后,几乎理解了所有情况的法迪欧,不敢置信地说着“真的假的……”抱住脑袋趴到桌子上。 蕾雅不小心喝到碳酸水,可爱地抖了一下肩膀,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是不懂你想做什么。你被教会私下追捕,却刻意深入『险地』,加入勇者一行人的队伍,使得教会反而不敢对你出手。这虽然是一场豪赌,但也是很符合你作风的崭新解决方法。事实上,一直到中途为止,你都做的不错。你是勇者的伙伴,纵使是异端裁判官,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对……对吧?利用小彻的武力赚取钱跟名利,又能顺便在旅途中找寻禁忌魔法的魔导书,简直是一石多鸟的好计策——” “不过在鲁萨尔斗技大会担任决赛解说,甚至被司仪明言介绍『你会用禁忌魔法』,这就太过火了。” 蕾雅一点出问题,法迪欧立刻沮丧垂首。 “呜,那确实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不过,搞成那样都没事了,应该也不必害怕异端裁判官了吧……” “我一开始就说了,你输了一场赌局。” “是喔……” 法迪欧又垂下脑袋,蕾雅无奈地耸耸肩说: “最大的问题大概是你不只接连习得禁忌魔法,实力也开始有显著的成长吧。你的『危险程度』已经让教会顾不得你是勇者伙伴的事实了。异端裁判官也因此再次出动。他们先是找上过去在魔法学校和你特别亲密的我,来进行口头调查……” 法迪欧叹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瞪着蕾雅,催促她说下去。 “你这种乖巧到讨厌的优等生,一定和我退学的时候一样……” “没错,我全都说出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可是正义的魔法少女。我遵从自己的信念行动,不随波逐流,就跟我当初让你退学时一样。” 蕾雅说这番话时,神情淡然。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时,服务生刚好送上了料理。 但他们依然沉默以对,没有开口交谈。 之后,法迪欧主动提问,要求蕾雅补充说明。 “那你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学校?” 蕾雅握住服务生给的刀叉,脸上浮现优雅的微笑,若无其事地回应这个问题。 “一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告诉教会事实,却又担心老同学而忍不住跑出学校……哎呀——这不是很像正义天才魔法少女会做的事吗?” 蕾雅抛了一个媚眼,法迪欧傻眼地说: “……你还是一样……实在是一个天生讨人厌的女人……” “这是我的荣幸。” 蕾雅笑着开始享用烤鱼。法迪欧瞪了她一会之后,便发出叹息,开始用餐。法迪欧用餐的方式和蕾雅不同,他粗鲁地用叉子串起烤鱼,准备从头开始吃进嘴里—— “我也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呢,法迪欧。” ——没想到一旁突然有人插嘴,害法迪欧愣住了。蕾雅也停下了刀叉。有人在这个时机跑来打扰,让法迪欧不爽地看向对方…… “……咦!” 法迪欧不小心把烤鱼掉到了盘子上。他闭起嘴巴,张大眼睛。 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一名不知道为什么依旧穿着一身白袍,对法迪欧来说,是个极为眼熟的帅哥—— “风……风金?为……为什么你在这里?咦咦?” 这个本该不可能出现的人物,让法迪欧既讶异又困惑。 英俊又散发整洁感的青年——风金,依旧露出一个看不出感情的笑容,直截了当地说一句不晓得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话。 “法迪欧是我的恩人。恩人有难,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赶来相助。” 幕间 “斯卡船长。” “啊?” 深夜,在充满浪涛声的诺亚顿市镇里。某位中年男子走出违法的风俗店之后,一道黑影就悄悄上前攀谈。 斯卡很不满对方无礼的态度,所以是半带着准备揍人的心情粗鲁回头。但他看到那个人的外貌,便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你谁啊…教会的相关人士……吗?” 那个男子的衣服实在很诡异。光看外型,很像教会祭司穿的服装,然而颜色却是乍看之下有如流浪汉般的灰色为主,上面还有以不祥的鲜红色勾勒出的教会印记。 不过比起这身特殊的服装,穿的人却很普通——不对,那是一个五官“普通到不寻常”的三十多岁男子。 斯卡眯起眼睛,打量着男子的全身上下。 “(服装很诡异,五官却跟做出来的一样普通,应该是什么组织的成员……这下子麻烦了,肯定有鬼啊。)” 斯卡提高了戒心。 男子脸上堆出了“很有教会风格”的绅士微笑,绅士到近乎可疑的地步。他说: “啊,请不要在意,这是我们的制服。品味很差劲对吧?” “?啊,不……” 斯卡不知该如何回应,男子也不介意地擅自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一直穿成这样,但在工作时非得穿上这个不可。因为就我们的职务性质来说,会带给别人『恐惧』印象的衣服比较好。制服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呢。” 斯卡没有回话,默默盯着眼前的男子。男子挂着虚伪的笑容,仿佛在彰显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善良市民。 “哎呀,你的表情真可怕。害你不开心的话,我跟你道歉。请原谅我吧。” “……你找我干什么?” 比起未知身分带来的恐惧,斯卡心里更多的是焦躁情绪。今天,他才刚接下载运自己最讨厌的人种“嚣张小鬼”的工作,还只敲到一笔小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其实,光看委托内容,那确实是一笔可称为暴利的数字。然而和平常的非法走私相比,这点钱对斯卡等人来说连零用钱都算不上。当然,船员们也是不满到觉得今天的酒难喝到不行。 斯卡正想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这个可疑男子身上……但男子就像是看穿了斯卡的想法,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并如此提议道: “订金一千万,成功后再付你一千万。” “……啥?” 斯卡不懂他在说什么,不禁如此回应。男子补充道: “当然,我们还会准备一艘新船给你。怎么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 “哎呀?平常干些肮脏勾当维生的你,脑袋还这么不灵光?” 男子像是打心底感 到疑惑一般说道,接着重新面向斯卡。 他就像一个宣扬上帝教诲的神父,带着清新爽朗的笑容说: “意思是我要用这些条件,要求你把明天出航的船只,还有在上头的客人都沉入海底。” “什——” 讶异的斯卡来不及说完,男子又提出了条件。 “别紧张,你的船员我们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我们会搭其他船跟上,到时候再会合吧。我想想……预定出航的第二天早晨如何?你们就趁他们在睡觉的时候,在船上动点手脚,然后来到我们的船上吧。等他们跟船一起沉了,事情就结束了。刚才我也说过,我们会补偿你新的船只,还会付你包含订金在内的两千万。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吧?” “………” 斯卡慢慢摸着下巴的胡子………的确,这笔交易对他来说是不错。他的尼奥尔德号也破旧到准备换新船了,这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况且报酬极为丰厚,那些小孩给的根本不能比。 老实说,这个男人极为可疑,但和斯卡做生意的人大多如此。 “………这真是笔不错的交易啊。” 斯卡开心一笑,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右手。 男子对他的果决感到惊讶,但也笑着将钱袋交给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诺亚顿的夜色更深了。 在如此黑暗之下,两个浑身腐败气息的男子彼此交换了一道窃笑。 第四章 背叛的船只 我揉着惺忪睡眼,走在充满朝雾的诺亚顿中。这片犹如还处在梦境的景致,令我走起路来昏昏欲睡。幸好港口附近的市集喧嚣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走在我身后的法迪欧整个人瘫在我身上,下巴还靠在我头顶上……好重喔。 “呼啊……好困喔。喂,小彻……” “我也很困啊。你很重耶,不要整个人靠在我身上啦,法迪欧。” 我向几乎是靠我在背的法迪欧抗议。路乌也停在他的脑袋上,现在的我们就像不来梅的城市乐手,或印第安人的图腾柱。 师父傻眼地看着我们,走在一旁的风金先生爽朗地笑了。 “哈哈,你们还是没变呢。为什么总是这么有趣呢?” “哪里有趣啊!你这个大人有心情在那边笑,就快点过来帮忙啊!” “嗯?……啊……不过,我现在没值班耶。” 但他今天穿的,依然是在纳鲁斯卧底时的白袍。他本人说穿这样比较舒服。 “我说的跟教会职务没关系。无论身为一个大人还是人类,你都该帮帮忙啊。” “……….啊~~因为我没值班,人类的义务也先摆一旁吧。” “这是什么意思啊!” 风金先生表面上很有精神,该不会他也很困吧?就算是在搞笑,他的回答也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没值班所以不是人类是怎样啊,真是的…… 话说回来,先不管他昨晩突然和我们重逢这件事,我总觉得他失去了以往的认真气质呢。 他是说白己处于类似休假的状态啦……可是仔细想想,什么叫“类似休假”啊?那到底是什么状态?即使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也因为师父在旅行过程中几乎无法和教会取得联系,只好作罢了。这个港都俨然是粗蛮人士的圣地,完全没有教会。 走在后方的蕾雅姐姐换了一个话题,大概是受不了我们一直在闲聊吧。 “对了,害你得帮我付搭船的钱实在很抱歉,赛西莉亚小姐。明明人家风金先生是自己付钱……” 师父笑着回应她。 “这没什么。有蕾雅小姐这样的高手暂时同行,我们神剑骑士团也很乐意出旅费。毕竟沿途不乏魔人的威胁,有精锐战力相助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师父说完后,我头上的两人也附和道: “没错!教会付旅费天经地义啦!我们是救世勇者团耶!” “就是说啊!我们是勇者的护卫嘛,旅费受到保障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啊,我开始觉得某两个几乎没战力的人,还白白消耗我们的旅费了呢。” 师父语带倦怠地嘀咕,法迪欧和路乌则撇过头装死。 蕾雅姐姐被他们给逗笑了。这时,风金先生又问了一次几乎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说真的,你们几个为何这么有趣呢?” 我承受着重压在脑袋上的两个“不符雇用成本的差劲战力”,倦怠地回应风金先生。 “这两个人要是不有趣……就真的是惨不忍睹了吧?” “原来如此,的确是呢。这个答案太棒了,小彻!嗯,太有趣了!” 也不晓得是哪里有趣,风金先生笑得非常开心……这个人的性格也太飘忽不定了。平常一副认真又深思熟虑的模样,可是一遇到有兴趣的东西就变得莫名雀跃……该不会,他的内在和小朋友没两样? 无论如何,他似乎是对路乌和法迪欧这两个“几乎是酒囊饭袋”的存在也很宽容的人。而路乌和法迪欧听了风金的话,态度又更神气了。 ““………唉。”” 我和师父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叹息悄悄融入了港都的朝雾之中。 “嘿,你们也太慢了吧。小鬼,你是尿床了吗?” “………” 我们一来到在八号港做出航准备的尼奥尔德号前,斯卡船长就用一种讨人厌的态度迎接我们,当作一大早的问候。 我瞪了他粗犷的脸庞一眼,不禁闭口不语……他是怎样啊,本来我睡了一晚稍微冷静下来了,想说今天要好好笑着向他打招呼的说! 我和船长一碰头就瞪视彼此,师父慌张地从旁缓颊。 “早安,船长。抱歉,我们来晚了。今天能按照预定出航吗?看上去雾气很重啊……” 面对师父的疑问,斯卡船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喂喂喂,你在小看我们吗?啊?这点程度的雾就要停止出航,我们的尼奥尔德号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啊,不……不是。” 船长厉声威吓,让师父说不出话。我一时火大,就看着尼奥尔德号小声地说: “看起来是很不可靠啊。” “啥?” 船长不爽地俯视我。我也不理他,继续看着那艘船说. “船身又脏又旧,体积却很大,反而令人不安。还有……对,你们看,还有船员一大早就在那里喝酒呢。搞不好晴天也会沉船吧。” “你这死小鬼……” “怎样啦。” “做生意讲信赖关系的,你妈没教你吗?” “信赖关系?……这样的大人哪里值得信赖了!” “你说什么?我跟你说啊——” 船长想抓住我的领子,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腕牵制。 师父对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息也司空见惯了,她帮忙居中调停。 “总之,有办法开船吧,船长?” “啊?那当然啊。” “有沉没的觉悟,当然敢开船啊。” “小彻。” 师父难得劝戒我,我鼓起脸颊,却也知道自己在做无谓的争执。因此我对师父和其他伙伴道歉,但不是对船长。 瞧我的态度,船长似乎也不好意思再找碴。他粗鲁地抓抓满头乱发,催促我们上船。 “好啦,快点上船吧。我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是吗?那就麻烦你们了。” 师父打完招呼后,率先登上船只。其他伙伴也跟着上船……最后剩下迟迟不踏出脚步的我,一直盯着尼奥尔德号。 船身破旧,船员态度恶劣,专门从事违法活动的船,尼奥尔德号。 ……要我……搭这种船…… “……呜呜……” 我的额头突然冒出冷汗,心脏也跳得好快……奇怪了,我应该对搭船没有什么阴影才对啊…… “………” 我发现法迪欧和路乌走过渡桥后,在船身的入口回头看着我。看来他们察觉我不对劲,非常担心我的状况。 ……我……我得上船。没错,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哥哥,我要快点上船……………………可是…….我……我实在……… “喂,不要拖拖拉拉的,死小鬼!” “啊!” 我的优柔寡断被突如其来的推力拍散。我被推到没有扶手的危险渡桥上,差一点就掉进大海里了。 “呜……哇啊啊啊啊!” 我发出丢脸的叫声死命保持平衡,同时判断用跑的比较安全,便连滚带爬地进到船里。 “小彻!”“主人!” 法迪欧和路乌急忙拉住脚步不稳的我。 其他人回过头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上船的我,忍不住瘫坐在地板上。 后方传来斯卡船长低俗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丢脸了吧,小鬼!平常的气势跑哪去了,啊?” 船内的几名船员听了船长的话也哈哈大笑。 我忍着泪水低下头,羞耻到满脸 通红。知道我过去遇过什么事的路乌和法迪欧,以愤怒到随时会动手的眼神瞪着斯卡船长。 斯卡船长也踏上船只。接着他俯视瘫在地上的我,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说: “欢迎来到尼奥尔德号,请好好享受一趟安全舒适的海上之旅吧。 * 航行第一天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发生任何大问题。 当然,舒适度和船员的态度,以及在肮脏环境当中提供的饭菜,都是糟糕透顶。不过,至少没有一出港口就沉没,或是受到海浪或海风的影响而迷航等等……这么说也许不太厚道,反正我有点意外就是了。 “……啊~~风吹起来好舒服喔。” 吃完晚饭的我,率先离开肮脏吵杂的食堂。我偷偷用碟子拿了一些腌小黄瓜边走边吃,当作饭后点心……唔……也许他们对保存食品特别讲究吧,腌菜的味道不错呢,嗯。 我略微开心地吃着腌小黄瓜漫步到甲板上,独自眺望夜晚的海景。 无尽的黑暗大海,和白天的湛蓝景象截然不同,丝毫没有一点生命力,不如说…… “你怕海吗?” “!”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海风吹动对方身上的白袍,那名青年……风金先生依旧露着充满自信的笑容站在我身后。 我很讶异自己没有察觉他的气息,但我想这应该是我锻炼不足的关系,因此怀着反省的心情对风金先生笑道: “呃……不好意思,那个……我这么好懂吗?” 照这样看来,我猜师父大概也发现了吧。在我这么小心意翼翼讯问时,风金先生沉吟着来到我身旁,手肘靠在甲板的船缘上。 “也没有很明显啦,只是敏锐一点的人就看得出来了。至少,赛西莉亚应该没有看得这么深入。当然,她有发现你的样子不太正常,不过她大概以为是晕船的关系吧。” “那就好……” 我苦笑望向黑暗的大海……不过,我没办法像风金先生一样靠在船缘上……这下我不得不承认了。 我很害怕搭船……很害怕大海。 风金先生和我相反,他非常开心地看着黑暗的大海说: “人类实在是很脆弱的生物呢。” “咦?” “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死去,脑袋泡在水里几分钟就没命。你不认为人类是很可笑的生物吗?” “………” “可是,人类若非脆弱,或许也造不出『船』这种道具。” 风金先生转过头正眼看着我。我觉得莫名不自在,便撇开视线。他叹了一口气说: “不对,你不是怕海……是出自软弱的……罪恶感吗?” “!” 我的心脏剧烈鼓动……罪恶感。每次我看到大海,就会感到不安……当中虽然包含恐惧…… 但更多的是自己牺牲重要亲人而得救的…… 我愣了半晌,风金先生舔了舔嘴唇……紧接着他又变回平时的模样,微笑着改变话题。 “实际上,我也觉得这趟航海要小心一点。” “?呃……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过了,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会因为一点小事翘辫子喔,小彻。即使拥有世界最强的剑技,在没有救援的场所溺水同样会死。就这点来说……在没有其他船舶经过的海上,可能是最适合狩猎强者的环境。” 我在脑内思索风金先生唐突的警告……几秒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连忙回答他。“也……也对!万一在这里遇到魔人袭击就糟了!不过魔人怎么可能来到海上……啊!不对,说不定魔人已经混进船员里了……!” “啊哈哈哈!”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风金先生竟突然捧腹大笑。 “你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该说你比任何人都敏锐好呢,或者纯粹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呢……” “?你不是在说被魔人袭击的可能性吗?” “喔,这个嘛,也不是没有可能啦。搞不好恐怖的魔人已经佯装成普通人,跑到船上来了呢。” 风金先生笑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恢复严谨的表情,再次对我提出警告。 “只是我认为,现在我们该警戒的不是魔人,而是同为人类的动向喔。” * 航行第二天的昏暗清晨。 我们悄悄离开客房,和同样跑出房间的伙伴会合,警戒着船员的动向在走廊下前进。 昨晚听了风金先生的说明后,仍无法完全理解情况的师父小声问道: “那些船员真的打算背叛我们,把船弄沉吗?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道理弄沉自己的船啊……” 风金先生笑着回应师父。 “赛西莉亚小姐果然是正直的教会成员呢。遗憾的是,世上的人不是全按照你的价值观行动 ……撇开善恶观念不谈,本能上『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类到处都是……真的是很无趣呢。” 风金先生的说法带有点真实感,让我们都沉默以对……没有人喜欢动不动就怀疑别人。可是 ……至今经历不少死斗的我们很清楚,乐观看待可能逼近的危机是最愚蠢的事。 白操心也无所谓,重要的是防患未然。 我们在莫名安静的船内行进,前往二楼的方向。过程中都没有感受到人的气息……不晓得是其他人都还在睡,还是…… 走在前头的风金先生招招手,示意连接操舵室的房门。我们缓缓靠近,偷偷观察圆形窗户里面的情况—— “什么……里……里面没人?” 室内不仅船长不在,连一个操舵手都没有。我们慎重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进入室内,重新观察操舵室的情况。里面只有无人操作的舵,以及一些操作器材和通信用的喇叭形配管,没有半个人影。 大伙接连进入房里,我忍不住问他们: “那个……我对这个世界的船不太清楚……呃,晚上不用派人顾操舵室吗?难不成有魔法可以让船自动航行?” 师父冷汗直流地回答我: “唔……那种东西有是有……但这艘老旧的船只应该没那种功能……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怠慢的程度了……” 情况愈来愈紧急,路乌突然指着窗外……也就是船头甲板方向喊道: “大……大家快看那里!” 我们从操舵室前方的大片玻璃窗,看着位置较低的船头甲板……船长和船员……总共十人并排在一起,凝视漆黑的海面。 ““………”” 这个诡异的光景,令我们倒吸了一口气。流氓船员一大清早的就跑到甲板上凝视漆黑的大海……这显然不寻常。 其中一名船员回过头来,我们赶紧蹲下来,以免被发现。过了一阵子,视力特别好的我独自探头观望窗外……好险船员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再次看着空无一物的漆黑大海……不对———! 一开始我没看清黑暗里有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靠近。我凝神细辨那样东西…… “是船……” “咦?” 听了我的回答,压低身子的师父疑惑反问。我继续代替大家观察情况,再一次说明。 “前方有一艘小船开来……是艘感觉很奇怪的船。” 那是一艘黑色的小船,从船身到帆布都是黑色的,在黑暗中没办法立刻看清楚也是理所当然。在船头甲板上……应该说几乎在船头上,有个穿着灰色礼服,类似神父的人物……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非常邪恶。 黑船缓 缓靠近尼奥尔德号,在船头即将碰撞的距离停下来。站在前端的人物抬头仰望尼奥尔德号,和船长开始交谈……当然,我们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 我告诉大家现况后,蕾雅姐姐似乎想到了什么,弯腰操作一旁的器材,随即——“————搞什么啊,这么晚才来。” 配管里发出了斯卡船长的声音。我大吃一惊,蕾雅姐姐俏皮地笑了。 “我用魔法强制启动甲板上的传声管,这样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哦…………………”” “喂,你们几个佩服蕾雅的优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特地看我一眼啊!” ““呃,没有啊。”” 我们偷偷观察窗外,仔细聆听传声管里的交谈声,没有理会法迪欧耍脾气。 很像神父的诡异男子回应斯卡船长的抱怨。 “我们也是要进行准备的嘛。待会就要杀人了,细心准备总没错啊。” 大伙一听到这句话,全都僵在原地……我们多少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实际听到别人要取我们的性命,还是很震惊。 在我身旁观望甲板动静的法迪欧啐了一声。 “啧,真的假的,那果然是……” “?法迪欧,你知道什么吗?” “是啊。应该说…不好意思,那是找我的客人,不是来猎杀勇者的。” “来找法迪欧的?” 不懂是怎么回事的我困惑不已。在他身旁偷看甲板的师父,也惊讶地皱起眉头。“怎么会……我还以为……那是传说或虚构的存在……” “?师父你也知道对方是谁吗?啊,那个人确实穿得很像教会人士……” 蕾雅姐姐没有观察甲板,却很自然地回答我说: “他们是异端裁判官,绝不允许教会视为『禁忌』的事物存在。他们有一半也算是我引来的,目的是杀害法迪欧和『可能知道太多秘密的勇者冒险圏』。” “哦~~是异端裁判官啊。原来如此,这次的试炼我的确知道了一些重大秘密,如果是蕾雅姐姐引来的,那也难怪我们会在这时候遭受袭击……” ……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路乌、师父不小心大叫。奇怪的是,风金先生和法迪欧却很冷静……他们用食指抵住嘴唇,叫我们安静一点。 等…等等,你们是怎样,也太冷静了吧…… 我不解地继续观察情况。斯卡船长发出低俗的笑声说: “是说,你们居然真的要这样做啊!再来我只要把船弄沉,就有两千万的报酬和新船对吧?想不到有这么划算的交易啊!” “是啊。这是事成的一千万报酬,请收下吧。” 语毕,很像神父的男子便毫不费力地将沉重的大袋子丢到尼奥尔德号的甲板上。落下的冲击震开了袋口的绳子,里面掉出了几个小袋子。 “我按照你的要求,和订金一样分装成一百万元一袋,方便你们平分。” “喔!多谢你替我省去麻烦啊!喂,小弟们,你们要心怀感激地收下啊!” 船长一声令下,船员们就冲上去拿取自己的报酬。 看到这种丑恶的光景……我气得咬牙切齿。 “竟然为了钱……就要把我们……跟船一起沉进海里……” “主……主人……” 窗框的木材被我握得碎裂,但没有人劝诫我。 幸好,甲板上的人还没注意到我们。 船长他们开心收下钱后,不知为何又站回原来的位子……就是以船长为中心,十人并排在船缘的形式。 很像神父的男子也跟我们一样困惑。 “?你们在干什么?准备好的话,就快点移动到我们船上吧。啊,你们担心这艘船的乘载人数吗?请放心,我们是『非常慎重』的组织。除了这艘船以外,另有三艘……总计四艘船围绕着尼奥尔德号,请各位挑自己喜欢的船——” “这片海域,经常有神秘的沉船事故啊。” 斯卡船长开口打岔,对着困惑的神父男子大声说道: “这里没有特别巨大或特殊的洋流,也没有什么暗礁或奇怪的魔物,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些事故也是你们搞的鬼吧?” “?啊,你是说那个啊。是的,没错。我们在这片海域做过几次工作。这里没有其他船只经过,真是非常方便呢。” “原来如此,我懂了。这不影响我们的交易,纯粹是我想了解一下。多亏你老实告诉我,我可以爽快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啊,难不成我们害你以为这片海域有危险了吗?请放心,并没有这种事。” “多谢你啊,这下我也舒畅多了。” “那就好。那么,请各位快点进行避难及沉船作业吧。” “没问题。喂,你们几个!按照事先说好的行动!” ““是!”” 船员们朝气十足地回应船长。 ……他还好意思跟我说信赖关系?这些轻易出卖人命的大人……要我怎么相信他们啊! “!小彻!时机未到啊!” 我不顾师父的制止,激动地站起来。怒火攻心的我正打算踹破玻璃,冲上甲板教训船长他们和敌人时——却看到窗外发生了出乎意料的状况。 “咦……” 那些并排在船头的船员们。 所有人。 同时。 拿出怀里的两大包钱袋,全部丢进海里。 眼见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不只我们错愕得说不出话……那个很像神父的男子也一样。 所有钱袋慢慢沉进了大海里。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斯卡船长依旧低俗的笑声,响遍整座船上。其他船员也跟着笑了。 我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斯卡船长豪迈笑道: “有了这两千万,沉入这片海域的英灵们,应该也能在他们的世界里喝些美酒了吧!” 看似神父的男子听到这句话,便收起脸上亲切的笑容,用一种冰冷的眼神凝视船长。他的眼神阴狠,连在远处观察的我们都遍体生寒。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喂,你说什么傻话啊?我们的立场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你傻了?” “?你们不是只要有钱,什么都愿意做吗?” “啊?是你误会了吧。我们是『只要有钱,就愿意载运任何东西』的船员,从来没说『愿意干任何事』喔。那可不是我们船员该干的事情。” 船长用小姆指挖着耳朵,说出这些话。 看似神父的男子,用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问道: “这种语病一点也不重要。为什么你们要选择好处较少的事情?你们没理由放弃两千万和新船吧?” “啥?这种事不用说也该知道吧,白痴。” “?” “是啊,那些臭小鬼付的钱确实很少。再加上你们接下来造成的损害,明显会亏钱啊。接到这么糟糕的工作,难过到我都想哭了。” ““?”” 我们和那个神父男一样,愈听愈不懂他们的行动原理。 “不过,很遗憾……” 斯卡船长他……依然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抬头挺胸地说出答案。 “我们船员一旦受托载客,绝不会因为区区两千万就交出他们的命。” “————”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白痴!两千万全掉进海里是什么感觉啊!这是你们用大海来杀人的报应啦,我 还嫌不够呢!” 斯卡船长豪语一出,觉得好笑的其他船员也开怀地笑了。 我们都无言以对……不知怎么搞的,感觉胸口好温暖……这个船长……明明这些人自己搞不好也会遭遇生命危险……他们却…… “我知道了,那就连你们也一起沉入海底吧。” 神父以平淡语气下达宣战布告。状况瞬息万变,来不及应对的我们就这样呆站在原地……斯卡船长似乎一开始就发现我们了,他笑着望向操舵室吼道: “喂!臭小鬼!再来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咦……咦?” 事出突然,我疑惑地眨眨眼。 船长豪爽地笑着提出要求。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应该很强吧?这个麻烦的假神父是你们的敌人!你们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快点负起责任……打扁这些混蛋吧!” “!” “喂喂喂,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们得在海上和异端裁判官对决啊………” 法迪欧边抱怨边起身,路乌、师父、蕾雅姐姐、风金先生也充满活力地站了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动弹不得……斯卡船长跑到甲板的传声管旁,扯开嗓子嘱咐: “相对的,这艘船不管受到何种攻击,本大爷……还有我的伙伴,绝不会让船沉没!相信我们这些专家的能力吧,你这瞧不起船员的死小鬼!” 这句话犹如用力拍打我背部的鼓舞。 我……我也对着传声管吼道: “吵死了!那种只会耍诈的杀人集团,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啦!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把这艘破船弄沉!你……你乖乖去食堂吃美味的腌小黄瓜就好啦!笨蛋!” 听了我的回应,斯卡船长得意地笑了……那是他至今最欠揍的笑容。 第五章 理论上的以弱胜强 风金?史克鲁 “(天啊!太棒了!这实在太棒了!)” 穿越船内走廊,前往后方甲板的风金——亦即魔人?谬特,开心得浑身发抖。 她没办法压抑自己的邪恶笑容。 扮演风金?史克鲁这个“强大认真,却又有些脱线的神剑骑士团谍报部成员”绝对不该展现出这样的表情。这点谬特很清楚,而且,她也从来没有穿帮过。 不过,就算是演技高超的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如此有趣至极的情况下,也很难完全压抑自己的本性。 “(本来和勇者他们会合,只是想打发时间玩一下而已,结果竟然碰到这种险境!我只是稍微动点嘴皮子,就能隐约看见每个人身上『罪恶感的根源』,真是超兴奋的。想不到还有担心背叛的猜忌,以及罕见的敌人……)” 谬特忍不住内心激昂,无意间瞬间恢复了她原先的样貌,张开双手,一脸陶醉地大叫。 “啊~~好想快点狩猎他们喔~~?” 尤其刚才小彻和船长他们“建立起信赖关系”的桥段最棒了。 “(呵呵,我现在杀害几个船员栽赃给异端裁判官,也许船长和小彻会对自己愚蠢的判断痛心疾首吧?一定会展现充满悔恨的美丽神情吧?……啊啊!)” 一想到这甜美的诱惑,谬特就亢奋到扭动起身子。 谬特跑了一阵子,偶然看到一个不知何时回到船舱的船员,走在通往后方甲板的门前。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立刻发动“能力”变回风金的外貌,掌中凝聚足以瞬间砍断人头的力量,直接从那个人的身后—— “辛苦了。” “咦?” ————她仅是将手轻放上对方的肩膀,就从对方身旁走过。 惊讶的船员赶紧在她后方说道: “啊,小…….小心喔!后方甲板有一个敌人入侵了!” “了解。战斗就交给我们,麻烦各位顾好船只吧。” 佯装风金的谬特回过头,以一个温柔的微笑安抚船员。她先停在通往后方甲板的门前调整呼吸。 谬特感受到后方船员急忙离开,使劲吐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偷吃是不行的喔,小谬特。要好好反省才行。这的确是很有趣的机会,但还不到最佳时机啊。)” 谬特等待激烈的欲火平静下来后,连心灵也彻底乔装成风金,打开走廊尽头的门,处理“目前该做的工作”。 ——接着…… “呀哈哈哈哈哈哈!沉没吧沉没吧沉没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来到后方甲板的风金,看到一个双拳缠绕巨大冰块的轻浮金发男子,正喜孜孜地破坏着甲板的地面。对方和刚才在操舵室看到的男人一样,穿着诡异的神父服,但给人的印象却极为不同。 风金不禁叹了一口气。 “(抽到了下下签呢……真是倒霉……)” 自己负责的敌人出乎意料的看起来不怎么样,让谬特失落地垂下肩膀。 她捣住额头,回想自己提出这个作战的经过。 “(我一听到敌人从四方包围船只,就提出了分散战力的策略。让自己可以单独行动,比较方便一点是好事啦……唉~~我负责的……风金负责的是这家伙啊。)” 谬特才刚反省自己露出马脚,现在又忍不住在风金的外貌下表现失望的模样。 冰块金发男——异端裁判官一看到风金就笑了。 “我的猎物终于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伟大的勇者冒险团!呀哈!来的人是勇者、唬人的最强女骑士,还是会禁忌魔法的那家伙啊——” “………” “……啊?” 他看清谬特……看清前来的人是风金后,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什么嘛,原来是谍报部的文弱男喔!也太不走运了吧!搞啥啊!” “(这是我要说的话好吗?)” 谬特很失望,但有件事让她倍感疑惑,便询问对方: “话说,教会没有告诉你们这些异端裁判官关于我……风金?史克鲁的重大消息吗?” “啊?你这种小角色的消息?呀哈哈!你那点小事,怎么可能有必要联络我们啊!我们四人可是精挑细选的独立部队,执行任务时随心所欲地行动是我们的风格啊!” “……啊,是喔……原来如此。” 风金默默理解到为何教会也要保持距离利用他们。 “(不过也幸亏如此,他们不会向勇者揭穿我的身分。其实揭穿了也无所谓啦。)” 话虽如此,利用风金的身分还可以享受和他们同行的乐趣,没穿帮当然比较好。风金不禁浮现开心的笑容,冰块金发男以为风金相当从容,有点不悦地摆出架势。 “喂,你遇到我『冰坏芬格』,态度还挺嚣张的嘛,嗯?” “……冰坏……咦?你在说什么?居然这样自我介绍,你有病吗?” 听到这种愚蠢的自我介绍,风金讶异地反问对方。金发冰块男——芬格火大地用冰块破坏甲板,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喂喂喂,谍报部的风金啊,你可别太嚣张,不然我就让你体验一下比溺死更痛苦的死法喔——” “啊,不好意思,请不要过度破坏甲板好吗,冰什么的先生?我好歹是负责后方甲板的,你这样会害大家对我的评价大幅下降,我有点困扰啊。” “……找死!” 风金不改从容态度,让芬格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将拳头上的冰块缩小了两圈,变成对人战用的尺寸,跨步冲向风金。 “(…….真是的。)” 风金只好跟着摆出培养成“不至于致死”的格斗术架势,以左手架开攻来的冰拳—— “——!” ——风金是成功架开了敌人的冰拳,随后却感觉指尖有股锐利的痛楚,连忙和敌人拉开一段距离。他看向自己的左手…… “(……开始冻结了?)” 指尖产生强烈的疼痛和迅速蔓延的冻伤。转眼间,冻气扩散到手腕、手肘、上臂—— “…………麻烦死了。” ——当冻气扩散到上臂,风金直接冷静地用右手使出手刀,切掉自己的左肩。掉到甲板上的左臂从手肘的部分断成两截。 芬格见状,就吹着口哨赞赏地说: “喔!真是了不起的判断力啊,老兄!真不愧是谍报部成员。大部分的家伙那一招就完蛋了呢!” “…这也是一种魔法吗?” 风金看着脚下碎裂的左臂,面不改色地说道。风金冷静的态度让芬格一时愣住了,但他马上大笑着回答: “是啊!这就是我『寄限魔法』的特性,『绝对冰结』!” “?寄限魔法?” 风金对这个陌生的字眼感到不解。他没有想要对方说明,但芬格似乎很喜欢自夸,愉快地擅自进行讲解。 “没错!教会利用纳鲁斯的医疗研究和伦海姆的魔法研究,暗地开发钻研的魔法技术正是这个『寄限魔法』!从小持续承受特定属性的魔法,借以穷究魔法特性,通常需要花费一辈子修行才能掌握的属性魔法,就会化作『能力』深深烙在身体上!这就是『寄限魔法』!是只有我们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才有本事使用的最强魔法,还不需要冗长的咏唱呢!呀哈哈哈哈哈!” “哦~~真是有趣呢!我第一次听说这种魔法!” “……啊?” 听完说明的风金面露笑容,使芬格皱起了眉头。 他的左臂流着鲜血,却笑 眯眯地走近对手。 “那么,这种技术目前研究到哪个阶段了?已经普及到每个人都能学会了吗?” “哼,我刚才不是说了,只有『得天独厚』的人可以使用吗!承受『寄限魔法』实验的小孩,九成以上——都会死啊!” 语毕,芬格再次挥拳攻击风金。不愧是从事暗杀任务的专家,讲话方式虽然蠢到不行,动作却极为干练……然而—— 风金闪身躲过冰拳,并以流利的动作用右手一掌打上芬格胸口。 “……喀啊!?” 芬格被狠狠打退了一段距离,但他马上劲贯双脚,稳住身体。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双眼瞪视着风金,嘴角也在滴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那不是失去左臂的人该有的动作,应该说,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样的攻击!” “……啊……” 风金一遇到有趣的魔法,就有点兴奋过头了。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这个笨蛋好歹也是异端裁判官,他锐利的眼神已经看出风金“不是普通人类”了。 风金抓抓头,思考该如何善后……最后,他判断“事已至此,干脆杀人灭口比较快”,决定不再多解释什么。 主意既定,首先-—— “嗯……” “什——” 风金大大活化之前刻意压抑的“魔物再生机能”,尝试利用独特的“能力”重新构成左臂。 肩膀停止出血,同时有大量光粒涌出伤口……左臂和失去的衣服都逐渐再生。 芬格看得目瞪口呆。风金在他面前张合几次再生的左手掌后,苦闷地沉吟: “唔……果然没办法像该隐的能力那么厉害啊。表面上看来是治好了,但这顶多是暂时接上去而已……算了,现在这样就够了。” “你……你……到底是……” “嗯?啊,抱歉抱歉,我都忘了。你要趁现在攻击我也无所谓啊。你自称杀人专家,想不到还满天真的呢。” “唔!” “不过……” 风金隔了一拍后——脸上挂着毫无人性、过于完美的笑容,语气极为爽朗地说道: “反正下次攻击,就是你的死期了。” “你……这混帐……” “啊,对,我不能杀你啊!我想起来了,法迪欧有交代我,如果对手是小角色,考量到之后的问题,最好要活捉起来!哇~~超麻烦的!小谬特拿出真本事的话,是可以秒杀这家伙,偏偏现在是扮演风金啊。嗯~~该怎么办才好呢,这个小角色好麻烦喔。” “你……你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怪?你怎么了?干嘛突然抓狂啊?烦死了。” 愤怒的芬格脚下猛然出现闪耀紫色光芒的魔法阵。瞧芬格不晓得在嘀咕什么,风金困惑地歪起脖子。 不久,不只是芬格的拳头,他全身上下都开始出现一层尖锐的冰块铠甲。 “哦~~真有趣呢。不错喔,嗯。” 风金从容鼓掌。发动新魔法的芬格似乎很开心,口中又发出了愚蠢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哈哈!不管你是谁都无所谓!让我发动『寄限魔法』的最终形态『棘之冰铠』,你就完蛋了!这是绝对无敌的铠甲,碰到的人都会结冻!任何魔法和武器都不管用!呀哈!你死定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实际上芬格也没吹牛,穿上冰冻铠甲的他每走一步,甲板就逐渐冰冻起来。 茫然注视眼前景象的风金……以一脸由哀感到无趣的表情说: “然后呢?” “啥?” “呃,我的意思是……该不会这样就没了吧?” “……呵呵呵!这是特化防御力的形态,你要是以为我的战斗速度会降低,那就大错特错了!看吧!” 芬格在大吼同时一蹬,猛速逼近风金。 “这身铠甲非常轻盈,而且能提升装备者的体能数倍!这下子你也无能为力——” “啊,嗯。是喔,好厉害呢……我对你没兴趣了。” “咦——” 风金说着便回避攻击,轻易钻入对方怀中。 接着,风金发动眼花撩乱的神速连击,攻击芬格全身上下——他在拳头结冰之前的短暂时间内,粉碎了冰冻的铠甲。 “喀啊——!” 碎裂的冰块飞舞空中。芬格不到一秒就中了九十八招猛击,断裂的鼻梁不断喷出鲜血,身体缓慢躺倒在甲板上。 芬格隔了一阵子才突然张口吐出大量鲜血。他惊讶地看着风金。 风金……则是若无其事地切掉自己结冻的双掌,就像在处理例行公事。 芬格失去大量牙齿的嘴巴,勉强挤出了一丝嘶哑的声音。 “……不可能……人类的拳头……不可能击碎我的铠甲……” “咦?你还以为我是人类?你比我想的还要乐观呢。” “……唔……” 风金集中精神再生两只手腕“表面上的”机能后,叹了一口气。 “这是最快的方法,所以我才用蛮干的方式……也许是失策吧。乖乖用『幻雾』的话,应该能不受半点伤……但那样又很没意思。你害得我在风金的状态下暂时没办法用格斗技了——咦?” 话才说到一半,风金发现冰铠的碎片开始冻结脚下的甲板,让他吓了一跳。 芬格发出了令人不快的笑声。 “哈哈!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惨状啊,风金!那种铠甲就算碎了,魔法效果也不会马上消失!对了,你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喔。哈哈,不希望重要的船只零件被冰冻,你就自己把那些冰块一个个踢进海里吧!” “……你是想要拖延我,才那么说的吗?” 风金无奈叹息。吐着大量血液的芬格接着说道: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我先告诉你,其他三个异端裁判官都比我强。你这种怪物级的战力被阻挡在这里……就注定了是我们获得胜利——”(录入君:啊哈哈!我是四天王中最弱的一个!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以小谬特的状态拿出真本事也就罢了……你居然说风金是怪物级战力?你脑袋有问题吗?” “?你在说什么……” 异端裁判官芬格拼命维持快要消失的意识。 风金露出极为邪恶的欢喜笑容,直截了当地告诉芬格: “真正的怪物啊,是在其他甲板防卫的那些人喔。” 彻?三上 “——少嚣张了,小鬼!游戏的时间结束了!” “………喔。” 风金击败芬格的同一时间,尼奥尔德号的右舷甲板上。 彻?三上和年老的异端裁判官对峙。他抚摸着肩上的使魔,茫然地回应对手。 老人挺起干痩的胸膛,双眼瞪视着小彻。 “之前的水流魔法攻击,只是余兴节目罢了!老夫居尔真正的名号不是『水流居尔』,而是『水龙居尔』!等你见识到老夫恐怖的『寄限魔法』,绝对没办法那么从容——” “呃……那个,你也差不多该投降了吧?就算你是坏人,我也不忍心这样攻击一个老爷爷啊……” 小彻打断了老人的叫嚣。 被一个年纪可以当他孙子的少年当“弱者”同情……这让居尔抓着白发愤怒大吼。“老夫说了,老夫还没有使出真本事啊!小鬼,你没在听人说话吗!” “路乌,我们是不是去后方甲板帮助风金先生比较好啊?” “啊,不用担心啦,主人!你别看他那样,他对人战的 技巧很高超喔!” “这样啊,那等这里结束后——” “听人说话啊!” 居尔放声大吼,同时脚下出现紫色的魔法阵。即使搬出了『寄限魔法』的真正力量—— ——小彻和路乌依然在讨论之后该去哪里的话题,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么,等这里结束后……我们去船里帮忙吧,路乌。” “也是。若异端裁判官都是这种水准,其他地方的战斗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们两个……!” 居尔气到额头青筋暴露,他绞尽所有精神力,往天空高举右手……然后大吼! “显现吧!水龙『法夫尼尔』!” 下一秒,尼奥尔德号的上方高空出现一个特大的魔法阵,中央有一个灿烂的通道……里面冒出一只比尼奥尔德号还要大的琉璃色巨龙。 这个夸张的幻想存在一登场,小彻和路乌的反应是—— ““喔喔!好帅(喔)!”” ——双眼闪闪发光,亢奋不已。 “你们也太缺乏危机感了吧!是小孩子吗—……不,你确实是小孩子没错!不过现在我们双方在以性命相搏,你们有点自觉好吗!” 居尔已经气到傻眼了,小彻和路乌对看一眼……附近墙上的传声管里,传来斯卡船长慌张的吼叫声。 “喂喂喂喂喂喂!小鬼,好像出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你怎么让敌人采取致命的攻击啊?!” 听了船长的抱怨,小彻耸肩走近传声管,极为冷静地说道: “那是法迪欧的失误啦。” “想骗谁啊!你们的对话,全透过传声管传到回来操舵室的我们耳里了啦!那个根本是你负责的老头使用的魔法吧!都是你轻敌才被反咬一口的吧,喂!” “……因……因为,那个老爷爷不肯乖乖投降啊……” 小彻不开心地半眯着眼盯向居尔。被气氛影响的居尔差点就道歉了,但他急忙重振心神,高声喊道: “哈哈!这艘船完蛋了!老夫的水龙『法夫尼尔』释放的必杀攻击『破闪水』,是我等使用的『寄限魔法』当中,拥有最强局部火力的攻击魔法!要在这艘船上打出大洞简直轻而易举啊!况且…….!” 居尔嚣张地笑看小彻。 “勇者!老夫的『寄限魔法』正是你的克星!勇者的体能确实很惊人,但也不过如此!你没有攻击上空水龙的方法!” “……呃……” “就算你有本事交战,老夫的『寄限魔法』生成的水龙,也是龙族中的最强种之一!过去的『修?罗加』事件中,你对付比水龙差劲许多的毒龙还陷入苦战,就凭你这点战力,是绝对不可能获胜——” “路乌。” “了解喔。” 小彻完全无视居尔,迳自向使魔攀谈。 路乌离开小彻肩膀,开始旋转身体。 “『静谧月音』!” 路乌喊出招式名称,化成一颗完美球体落在甲板上。 居尔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倍感困惑地眨眨眼。 “我要上啰。”小彻冷静地对路乌说道,紧接着…… 勇者便发挥强大的脚力,踩在自己的使魔身上。 “你——” 居尔被勇者突如其来的暴行吓到说不出话来,但毛球却没被踩烂,而是呈现扁平的状态,不断延展。等延展到了极限——强烈的反弹力回冲到勇者的脚上。 “————难不成!” 居尔看穿二人的战术,赶紧抬头仰望天空。 小彻从右舷甲板猛速飞上空中,犹如一枚子弹般杀向水龙“法夫尼尔”—— ——小巧可爱,威力却很强大的“勇者之拳”,深深陷入水龙的肚子里。 “咕啊……!” “法夫尼尔!” 腹部承受勇者攻击的巨龙,身体弯成了く字形,几乎失去了意识。这一记果断的残酷快攻,让居尔自豪的“破闪水”根本来不及出招。 居尔看到太过意外的发展,整个人目瞪口呆。 小彻没有停下攻势,飞快采取下一个行动。 “看我的。” 飞到上空的小彻灵活踩上水龙的脚爪,再跳到巨大的翅膀上用两手一抓,翻过身就来到龙的背上。 那是极为俐落干练的动作。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一连串的动作不到三秒就完成了。 “记得这样是解除对人设定……” 小彻拔出腰上的雷神之棍,操作握柄的部分。之后他在龙背上轻轻一跳,用力挥舞手中的武器,然后…… “……嘿!” 瞬间,照亮昏暗天空的黄金电光,轰向水龙巨大的身体! “………” 居尔虎目含泪……看着最强水龙“法夫尼尔”浑身烧焦,自空中缓缓落下。 不过……小彻还是没有停止追击。 小彻迅速跑去抓着水龙头部的觭角一起落下。他在上空俯视甲板的各个部位,然后有些过意不去地对水龙说: “对不起,你就这样掉下去,我会有点困扰。” 如此说着的同时,小彻抓住觭角来转动身体,在巨龙眼看就要砸到船上时,使劲踢开龙头!结果…… “啊……” 原以为水龙的巨大身体会飞到尼奥尔德号的前方,没想到它却像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在海面上弹跳,飞到水平线的另一端了。 小彻轻易打倒水龙,让对手败得无地自容。 “….不……不可……不可能……老夫的……『寄限魔法』……怎么……” 曾经享有教会最强美名的水龙“法夫尼尔”,竟被当成小喽啰对待。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令居尔错愕地跪倒在地。 不久后,回到右舷甲板的小彻一看到失落的老人家,便伤脑筋地和路乌对看一眼。 “呃……我这样是不是太坏了?” “是啊,毕竟这个老人家特别有自信嘛。” “厉害是很厉害啦……” “是啊。以人类来说,确实算是高手……” “嗯,而且,他讲的也没错。如果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经历苦战吧……” 说到这里,小彻望向可怜的年老异端裁判官……低声说道: “我们不断和『修?罗加』、『魔人』、『寄宿千头魔物的高手』这种超常的敌人死斗…… 他太小看我们的学习能力,我们也很伤脑筋啊。” “是啊。” 小彻和路乌耸耸肩。当他们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时,传声管再次响起船长的声音。 “喔,看来你们打败右舷甲板上的敌人了呢。” “啊,嗯。我猜啦,这个老爷爷应该暂时没办法使用魔法了,麻烦找个人用绳子把他绑起来好吗?” “了解,那你们去左舷甲板帮忙吧。” 听到斯卡船长这么说,小彻和路乌眨眨眼。 “左舷甲板?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喂喂喂,那边只有小妞一个人耶。我从各处的对话中得知,左舷的敌人是一个使用危险魔法的异端裁判官,当然要先去那里帮忙——” 船长的话,让小彻和路乌忍不住笑了出来。 传声管另一头的船长疑惑地沉默下来。 小彻笑了一会儿之后……擦去眼角因为笑过头而飙出的泪水,对着传声管回话。 “现在这艘船最不需要『帮手』的地方,大概就是师父所在的左舷甲板了喔。” 赛西莉亚?希维尔 “骗人……的 吧……?” 尼奥尔德号的菜鸟船员沃德?赛米,一看到左舷甲板的景象,当场停止呼吸片刻,愣在原地。 ……他本来就听说,那里现在是尼奥尔德号的最大激战区。 实际上袭击开始后,也不时可以从船内的传声管听到我方人马和敌人交谈的声音。唯独左舷甲板始终传来激烈的战斗声响。 船员们勉强得知敌人是一个叫莱恩的女性,她的“寄限魔法”则是听起来很不吉利的“屈辱 军势”。除此之外,左舷甲板的战况完全不明。 不知怎么搞的,船身的重心开始偏向她们战斗的左舷甲板……于是,空闲下来的沃德就被派去观察情况。 “……天啊……怎么会……” 事先得知情报的沃德,已经有战况惨烈的觉悟了。 可是他当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种景象。 “………” 现在沃德已经赶到左舷甲板上,那里安静到可怕的地步。 传声管里的激烈打斗声早已静止,代表这场战斗已经无情地分出胜负了。 “(那家伙啊,是个高手呢。)” 沃德想起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船长是这么评价那位女骑士的。 不擅长打斗的他,怎么看都觉得赛西莉亚?希维尔纯粹是个纤痩又优雅美丽的女性。所以他听说赛西莉亚赶往左舷甲板时,内心就有很不好的预感。他担心战况会很惨烈。 结果,他的预感也确实应验了。 “啊啊……赛西莉亚小姐……天啊……” 沃德摇摇晃晃地走上甲板。注意到他前来的异端裁判官莱恩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说: “船员,你来得正好。你可以赶快把那个带走吗?” “你……!” 沃德气到咬牙切齿。 他快步冲向靠在墙上的莱恩,愤怒地抓住对方领子,丝毫不顾危险。 莱恩依旧嘻皮笑脸。 “……….唔!” 终于忍不住心中激动的沃德……用右手揪住莱恩的领子,左手指着令人不忍卒睹的赛西莉亚—— ——甲板上堆满了大量的骸骨战士,女骑士踩在那些战士上面,一副“嗯!真痛快!”的爽朗模样,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沃德指着赛西莉亚大吼! “那种怪物女人,你是要我拿她怎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拜托你把我带走好不好!当我求你了!拜托你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敌方的美丽异端裁判官,突然泪如雨下地抓住沃德。看来她之前还那样傻笑,是已经恐惧到精神错乱了。 她在敌人面前号啕大哭,对沃德抱怨: “我的『屈辱军势』是把教会暗部不断研发的必杀剑技融入我至今杀害的五百八十二人的尸体中,再组成傀儡骸骨剑士军团。那是最强最邪恶的『寄限魔法』耶!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轻易就赢了!” “关我屁事啊!是你作战失误吧!” “才不是!我事前调查过,赛西莉亚?希维尔的剑技也许在单挑时是最强的,但照理说很不擅长『一对多战斗』啊!没想到真正打起来……” “怎样?” 沃德吞了一口口水问道。莱恩抽抽噎噎地拼命哭诉。 “我派高手级的骸骨军团围攻她,她却活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完全没有中招。被我用魔法强化硬度的骸骨照理说几乎无人能敌,却被她当成棒棒糖轻易砍断,最后……” 莱恩一口气说完后,先吞了一口口水,再一脸惶恐地抱住沃德尖叫…… “她还用拥有超大范围和威力,叫『月轮?斩击波』的夸张绝技,一招破坏百来只的骸骨剑士,最夸张的是……我站在很远的位置,那一招的气劲还削掉我的鬓角耶!根本是破坏力过剰,故意炫技嘛!简直像在夸示我们的实力犹如天壤之别!呜呜!” “……真是委屈你了……” 沃德无言以对……莱恩怯生生地躲在他身体后面,狠狠瞪向赛西莉亚。 赛西莉亚注意到莱恩他们的视线……接着,她神情爽朗地笑道: “对了,异端裁判官大人,还不发动你的『寄限魔法』吗?” “你看啦,她还以为我没有使出真本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莱恩感受到的屈辱超越了忍受极限,使她直接晕了过去。 沃德有些困扰,但还是先堵住莱恩的嘴巴,再用绳子将莱恩绑起来。 沃德动手的过程中,赛西莉亚走近了他的身旁。他不禁吓到而抖了一下,但赛西莉亚依然和善地向他攀谈,毫不在意他害怕的模样。 “不过这还真是一场苦战啊。她说的对,我不像小彻那样擅长『一对多』的战斗。” “不是吧,你好意思讲这种话?” 沃德看着尸横遍野的左舷甲板说道。赛西莉亚苦笑回应。 “不,我是真的很不擅长。但很不可思议的是……” “怎样?” 沃德反问赛西莉亚。赛西莉亚轻抚自己的胸口,语气温柔地说: “自从在纳鲁斯输血后,我的身体状况就非常好。感觉就像有人借助力量给我。” “是喔……那真是太好了……” 沃德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好茫然应承几句。赛西莉亚摸着自己胸口,仿佛在感谢什么事物一样。接着才开口问道: “对了,其他甲板的状况如何?刚才我是有看到小彻在空中击败龙……” “咦?啊,是的。其实我一直在船内各处打转,详细情况我也得透过传声管询问船长。总之我是有听说风金先生打倒了敌人,但还有事后工作要处理。” “是吗?那就剩下船头甲板上负责敌人首领的梅克路斯和蕾雅了。” “………” “?你怎么了?” 沃德一听到他们的名字,表情也沉了下来,赛西莉亚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沃德犹豫了一会……这才老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那个……为何明知最强的敌人在船头甲板,还要交给他们负责呢?呃,我这种小角色当然也知道那个怪力小朋友和风金很厉害啦……不过,那个轻浮的魔法师和扮相怪异的大小姐,显然…….” 赛西莉亚一时无法理解沃德的说词,她接着说:“喔,我能理解你觉得他们不可靠。” 然而,她立刻露出豪迈的笑容断言。 “但如果我是敌人——他们会是我最不想与之交战的对手。” 第六章 吹牛魔法师 说真的,法迪欧?梅克路斯……打从心底不擅长应付蕾雅?如月这个人。 蕾雅是个优等生,能力和气宇也和自己完全不同。她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和血统,和周遭众人也相处得很好。最重要的是,她很相信单纯的“正义”。 法迪欧和她在学校的对话,除了少数情况外,几乎都是在吵架。就算他们曾有些许心灵交流,也无法证明他们在那段短暂的校园生活中,孕育出了足以称为“友情”的羁绊。 若只论他们南辕北辙的思考模式—— 对法迪欧来说,蕾雅的存在堪称是“敌人”。 这点对蕾雅来说也是一样。法迪欧性格散漫,做事总是脱离常轨,甚至瞧不起她深信的正法迪欧是身为勇者女儿又具魔法天分的蕾雅,十七年来第一次碰到的“敌人”。 而这两个合不来的人—— ——现在竟然并肩对付同一个敌人。 异端裁判官?艾奇尔。 他就是袭击尼奥尔德号的异端裁判官首领,也是过去审问法迪欧的教会相关人士,以及利用蕾雅的主谋。 “两位,好久不见了。啊,不对,蕾雅小姐前阵子才和我碰面呢。” 艾奇尔站在尼奥尔德号的船头上——露出一道“很像普通善良市民”的笑容。 尽管法迪欧被艾奇尔瞳孔深处的黑暗气息震慑,他还是举起法杖嘻皮笑脸地回应,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哟,你叫艾奇尔啊。你一脸乖巧的模样,可是也太缠人了吧。你是很闲吗?” “不不不,我们最近很忙碌的。” “哼,毕竟可疑的女神教会感觉就是和很多人敌对嘛!” “是的。也多亏如此,我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呢。” 艾奇尔的语气,仿佛在讲述稀松平常的一般工作。 他身上释放出疯狂的气息,让法迪欧的手开始颤抖,手杖也因而不断发出碰撞声。这时,蕾雅往前踏出一步说: “你们果然是刻意煽动我,再偷偷尾随的吧?真是太过分了。” “哈哈哈,彼此彼此啦,蕾雅小姐。你呢……想到教会影响力极低的魔法都市伦海姆,告发我们异端裁判官的存在对吧?就凭你所谓的正义感。”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啊。” “话虽如此,我真没想到你会遇上勇者一行人,还和他们搭上同一艘船。感谢你提供这么优秀的引导行动,省下了我们不少麻烦。” “不客气啊。” “既然你如此配合,为何仍在帮助他们呢?” “因为,这才是我的计划……也是我的正义。” 蕾雅额头冒汗,却也同样举起法杖对准艾奇尔,准备迎战。 法迪欧向蕾雅攀谈,视线不忘紧盯对手。 “真受不了,你还是秉持着我无法理解的价值观行动啊。” “哎呀,法迪欧,你很失望我不是为你赶来的吗?” 蕾雅浮现娇艳的笑容,法迪欧冷笑回应。 “怎么可能。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反而安心了呢。” “那就好,我也安心了。你经历了和勇者旅行的贵重体验后,依然是个别扭的人呢。” “多谢称赞喔。” 艾奇尔静静地笑看二人斗嘴……等他们谈完,艾奇尔一脸过意不去地说道: “那么,可以麻烦你们去死了吗?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呢。” ““!”” 就在他们僵住的下一刻,艾奇尔举起右掌朝向前方,随后空中出现三道闪亮的魔法阵,他也淡然地进行简短的咏唱。 “『寄限魔法』,『沉没波浪』。” 瞬间,船身周围的海里冒出十二道水柱,围住船只。所有水柱同时攻向法迪欧他们。 “喂喂喂喂喂喂喂!” 法迪欧吓得惊慌失措,张望四周。这种强大的水魔法不仅有一击杀掉他们的威力,搞不好连船只都会马上毁坏。 法迪欧和蕾雅突然面对九死一生的险境。 不过,蕾雅从刚才开始……就很冷静地咏唱对抗咒语。 “——因而产生牢固的食火蜂之窝!” 强大的水柱扑天盖地杀来,蕾雅高举魔法棒叫道! “『反射』!” “……!” 下一秒,他们周围出现金色的半圆形力场。水柱滑过圆形的球体表面,全被反弹回去。 不料—— “咕……!” 蕾雅双手撑住魔法棒呻吟,仿佛在忍受水柱的冲击力。 “蕾雅!” 法迪欧紧张大叫,冷静观望的艾奇尔露出有些佩服的表情。 “不愧是密米尔魔法学校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天才,『才祸的魔女』啊。” “不要这样叫我!” 蕾雅厉声反驳,可表情并不从容。 “嗯,再这样比下去,也比不出结果呢。” 艾奇尔轻挥右手,十二道水柱便失去力量,当场溃散。大量的水滴势若滂沱大雨,落在船头甲板上。 蕾雅暂时继续维持防壁警戒对方。之后她判断这样下去就如艾奇尔所说,只会浪费精神力,便慎重解除了魔法。 法迪欧瞪着艾奇尔,称赞蕾雅的判断正确。 “即使魔法现象的能量有你们说的『女神加护』无限供给,但靠纤细集中力操纵魔法的施术者,就必须承担非常惊人的精神负担。发动中需要长时间维持的魔法就更麻烦了,不要随便乱用比较好。” “哎呀,被退学的家伙要对我上魔法课程吗?” “别这么说啦,你不也退学了吗?你看那里。” 法迪欧的视线……望向刚使用强大魔法的异端裁判官艾奇尔。他和蕾雅不同,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地,丝毫感觉不出他有承受任何负担。 蕾雅吞了一口口水。 “真受不了……你们整天搞一些『禁忌魔法』和『寄限魔法』……这样我至今努力学习一般魔法,岂不是跟笨蛋一样吗?” “喂喂喂,不要拿那种大概是依靠禁药或什么下三滥手段得来的低级魔法,和我的『禁忌魔法』相提并论好吗?因为禁忌魔法……不只消耗精神力,连施术者的体力会也消耗喔!使用效率差劲到不行吧!” “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啊!” 艾奇尔笑看着两人对话……随后朝着他们伸出右手食指,开口咏唱咒语,动作就好像主动加入闲谈一样自然。 “『寄限魔法』,『冲击波浪』。” 刹那间,他的指尖生成一块水盘,直线高速杀来。 法迪欧和蕾雅在千钧一发之际,往不同方向躲开了攻击——水盘直击操舵室下方的木造船壁……打碎了船体表面,产生巨大碎裂声。 “也太犯规了吧!咏唱长度和威力不成比例啊——” “『冲击波浪』、『冲击波浪』、『冲击波浪』。” “居然还可以连射!” 法迪欧接连躲开水盘攻击,甲板和船壁也因此大受破坏。 在操舵室观看战况的斯卡船长利用通向船头甲板的传声管破口大骂。 “不要一直躲啦,小哥!” “不躲会死人啦!” 法迪欧全力抗议时,蕾雅趁隙架起魔法棒,对艾奇尔发射简朴的魔法攻击。 “『呼啸的苇原之风』!” 魔法棒前端射出狂风,攻向艾奇尔。这招无法给对手致命伤,却足以阻碍魔法咏唱。 艾奇尔先中断“冲击波浪”闪躲狂风,法迪欧趁这个机会重整态势反击。 “『感质提升』!” “ !” 法迪欧的法杖前端释放光球,艾奇尔的表情明显变得很紧张。异端裁判官长期跟监法迪欧,他们很清楚『感质提升』是必须高度警戒的魔法。 艾奇尔立刻伸出双掌咏唱。 “『寄限魔法』,『围困』。” 艾奇尔的脚下生出不定形的水膜,围住自己。 感质提升的光芒打到水壁后,仿佛溶化一般消失了。 法迪欧忍不住咂嘴。 “(可恶,这家伙究竟能用多少种『寄限魔法』啊!而且……他竟然连感质提升的弱点都知道!)” 感质提升确实是诱导性能极高的魔法,但遇到障碍物……尤其遇到“反射光线的东西”很容易就会溃散。法迪欧原以为这一招的特性只有自己这个施术者知道,但他似乎太过天真了。照这样看来,敌人应该也知道同一招禁忌魔法要隔一段时间才能使用。 挡下感质提升的艾奇尔笑了。他对法迪欧和蕾雅说: “感质提升太早用了,现在不是出招的好时机呢。你要是和蕾雅小姐好好合作,搞不好有机会成功……喔,原来如此,我懂了。” 艾奇尔自言自语,不晓得领悟了什么。他开心地对警戒的二人说: “我记得你们两个性情南辕北辙嘛。而且你们再会后,对话也很别扭。” ““!”” “事到如今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当然有监视你和蕾雅小姐啊。可惜勇者和赛西莉亚小姐的知觉很敏锐,我们没办法就近监视就是了。不过,监听工作倒是做得很彻底喔。你们再会后的交谈,我们几乎都知道。” “这真是……高尚的兴趣啊。” “是啊,满有趣的喔。”艾奇尔也不害臊地回应法迪欧的讽刺。 对方这种自以为无所不知的态度,让法迪欧很火大。他大声呼唤蕾雅,向蕾雅下达指示。 “蕾雅!你去接近那家伙!” “你……!你又这么嚣张地命令我!” 蕾雅嘴上抱怨,仍旧马上按照法迪欧的指示行动。 艾奇尔从容伸出食指,对准全力杀来的蕾雅。 “用近身战对抗魔法师是常套手段……但前提是要成功接近敌人,以及具备有效的近身攻击手段喔,魔法学校出身的痩弱小朋友。” 说着,他对冲来的蕾雅——毫不犹豫地释放魔法。 “『寄限魔法』,『冲击波浪』。” 这一招本来就是很难回避的快速攻击魔法。正面进攻的蕾雅运动神经又不是特别好,说绝对会被击中。 可是……法迪欧在蕾雅中招之前使出了下一招禁忌魔法。 “『次元移动』!” 瞬间,蕾雅的身形宛如雾气般消失——随后,她的身形又再次出现。 ——蕾雅越过了前方两公尺的“冲击波浪”。 艾奇尔看得目瞪口呆——法迪欧刻不容缓地咏唱下一招禁忌魔法。 “『地狱火』!” “咦——” 蕾雅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艾奇尔面前,口中喷出了地狱的业火。 火焰包覆艾奇尔全身,开始猛烈燃烧。 蕾雅也迅速后退,以免被火势波及。她用袖子擦擦自己的嘴巴说: “呜呜,这样一点也不像魔法少女……!” “别抱怨啦!结果不错啊!” “…………况且,法迪欧根本把我当成『敌人』嘛……” “啊?你也半斤八两吧!再说『地狱火』这种魔法,就算只是稍微敌视一下也会发动啦—— 你在耍什么脾气啊!” “没有啊~~” 蕾雅撇开视线,观望剧烈燃烧的艾奇尔。她看着眼前的惨状,脸颊抽搐地说: “这是不是太过火了?这个人会被烧死吧?” “啊?干嘛同情来干掉我们的强敌啊?——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不过这次我有调节威力,表面上看起来很可怕,其实烧不死人的。” “是喔……” 蕾雅安心地轻抚胸口。当她转身要回法迪欧那里时—— “事实上,我没有被『地狱火』击中喔。” ——没想到背后却传来一道声音,蕾雅赶紧回过头来。 法迪欧也吓了一跳,火焰慢慢消失……毫发未伤的艾奇尔带着依然平凡的笑意现身。 “太遗憾了,法迪欧先生,我们和你至今对付的敌人不同。我们不敢小看法迪欧?梅克路斯这个人,以及禁忌魔法的威胁。不如说在我们眼里,你还是勇者团队中最危险的人物,为此我们还特地思考应付你的对策。” “真是感谢你喔……” 法迪欧冷汗直流地说道。艾奇尔从怀里拿出某样东西。 “这是『不死鸟的护符』。能全数消除装备者遭受的『热能』,是很稀有的魔法道具……” 在说明过程中,艾奇尔手中的护符碎裂了。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才发动一次就毁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应该说这东西还能挡下一招『地狱火』已经算幸运了。” “………” “那么……” 艾奇尔收敛起得意的笑容,眼神绽放凶残的杀意。他对困惑的两人说: “其他甲板的战况似乎不太理想。真受不了……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有一个我不太想用的招术。那一招的消耗很剧烈,却又过于粗糙而无法确实杀敌,无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艾奇尔说着便张开双手,整个人飘上半空中。他的脚下浮现巨大魔法阵……口中宣告了一个极为不祥的魔法名称。 “『寄限魔法』,『扑天怒狼』。” 现场充满了时间静止般的寂静。 ………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艾奇尔的飘浮状态和魔法阵尚在进行……最重要的是,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很凝重。 简直就像在台风眼一样,充斥着宁静、不安,以及压迫感。 法迪欧和蕾雅没有完全理解状况,但很清楚要是没阻止艾奇尔会很危险,于是展开行动。 法迪欧尝试自己不习惯的近身战,蕾雅开始咏唱攻击魔法。对方大概是在“准备”使用大型魔法的阶段,周身没有任何防备。那么要攻击他应该不难—— “『寄限魔法』,『冲击波浪』。” ““咦——”” 二人惊讶地张大眼睛。飘在空中的艾奇尔,伸出手指向法迪欧射出一个水块。法迪欧在地上翻滚勉强躲过一劫,心脏剧烈鼓动。 蕾雅也中止咏唱。艾奇尔笑着对他们说: “我有说过『寄限魔法』不能同时使用吗?” “……喂喂喂。” 法迪欧站起身来。这个超乎想像的情况令他很焦急。 “(他的『冲击波浪』是没有原本那么快和准确……但威力还是很不妙啊……可恶,我有『解决他的办法』,可是要怎么营造可以用那招的状况……)” 就在法迪欧思考的当下,蕾雅也试图再次咏唱魔法,可几乎不需咏唱的『冲击波浪』却阻碍她施术。 战况僵持不下时,艾奇尔开始咏唱“扑天怒浪”之后产生的压迫感,又以更快的速度越发强烈。 除此之外—— “法迪欧!你看上面!” “!” 法迪欧听从蕾雅指示仰望空中,同时不忘细心警戒艾奇尔。他看到空中…… “那是……啥鬼啊……” 天上浮现的巨大魔法阵里,冒出了一只看起来非常凶猛的龙。法迪欧他们以为这是艾奇尔的魔法效果,艾奇尔却难得咂嘴,一脸火大地说道: “竟然用这么蠢的方式对付勇者。那种施术过程中破绽百出的高威力魔法,在这种状况下反而…….” “?” 看样子,那不是艾奇尔召唤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那样大概……)” 法迪欧心念电转,此时有一道细小的人影猛速飞向天空上的巨龙……是小彻。 ““………!”” 小彻在法迪欧等人的观望下,轻易打败巨龙……之后他抓住犄角和巨龙一起落下—— “(………!)” 在高空的小彻身形变得很渺小,几乎只剩一个黑点。法迪欧和他四目相望。 法迪欧将自己的想法托付在眼神中,仿佛要将一切赌在这一刻上。 小彻看见法迪欧的眼神,视线迅速扫向其他的甲板……最后望向船头的方向,然后…… “————!” 小彻将巨龙的身体,用力踢向飘在空中的艾奇尔。 “什么——” 艾奇尔也被吓到了,赶紧试图朝旁边躲开。 法迪欧认为机不可失,放胆冲上前抓住对方神父服的衣?。 “!你——” 艾奇尔重心失衡,当他要说话的时候—— ——巨龙的身体已经飞到他们面前了。 “法迪欧!” 蕾雅惊声尖叫,巨龙——掠过二人的身旁飞去。 “呀!”“呜!” 二人没有被巨龙直接击中,却也受到冲击,摔落在甲板上,一直到撞到船身为止才停下来——他们都没有受到致命伤。 “唔!”“!” 他们立刻重整态势,接着艾奇尔浮上空中再度咏唱“扑天怒浪”,并射出缺乏精准度的“冲击波浪”牵制法迪欧和蕾雅。 他的脸庞已无一丝从容。 法迪欧和蕾雅闪躲“冲击波浪”,同时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各自采取行动。 “『天上音律响彻伽蓝,满溢的净化之酒——』” 蕾雅咏唱毫无防备的高等魔法,而非之前使用的简短魔法。至于法迪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法迪欧眼中早已失去在小彻面前展现的睿智,他傻傻地冲向艾奇尔,以不俐落的动作尝试近身战。当然,他这么做是要避免敌人妨碍蕾雅咏唱高等魔法,但是—— “这点程度能奈我何!” ——艾奇尔也很清楚法迪欧的用意。他的额头青筋暴现,然后——他发动了“扑天怒浪”以外的两种“寄限魔法”。 “『寄限魔法』,『沉没波浪』、『染血之发』!” “喂喂喂!再怎么犯规也该有个限度吧!” 已经找出克敌良方的法迪欧,也被这一招吓到了。 他本来以为……就算自己运动神经再差劲,只要全力以赴,应该可以躲过一招精确度不高的“寄限魔法”,替展开反击的蕾雅争取超攻击魔法的发动时间。 不过现实是…… “……….那是怎样啊……” 周围的大海冒出十二道水柱。 同时,还有一堆令人联想到人发的黑色长条海藻伸出海面,像触手一样蠕动。简直就是恶梦般的光景。 艾奇尔露出狂妄的笑容……触手攻向蕾雅,水柱则攻向法迪欧。 “呜……” 施术中毫无防备的蕾雅,被大量的触手抓到空中。毫无防御手段的法迪欧,也面临着水柱的攻击。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认为胜利在望的艾奇尔,抛下了“普通市民”的伪装,发出疯狂的笑声。 法迪欧领悟到自己的豪赌失败了……但他凭着仅存的意志瞪视水柱,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咦——” ——法迪欧发现“水柱”不知何时变成了“冰柱”,在击中自己之前停了下来。 “——!” 艾奇尔也觉得莫名其妙地环视冰柱……接着,他一副在冰柱中——看到了很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怒不可遏地骂道: “竟然是『棘之冰铠』的碎片—————————————!” “?” 法迪欧不解地看向冰柱……所有的冰柱里,确实都有某种闪耀蓝色光芒的异物……然而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那是有急冻效果的物品吗……从哪里飞过来的?瞬间将这些碎片打入十二道水柱里,这技术也太……)” 想到这里,法迪欧赶紧摇摇头。现在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得先帮助蕾雅才行。 决意要去救人的法迪欧转头望向蕾雅。他只见大量触手将蕾雅举到空中,正准备用力撕裂她纤细的身体—— ——就在危急关头,大量触手……全被斩断了。 ““——啥?”” 艾奇尔和法迪欧同感疑惑……他们似乎在刹那间看到半月形的能量波,但那东西速度太快,他们也不败确定那是什么。但是,触手似乎就是被那道能量波斩断的。 被斩断的触手失去力道,放开被抓至空中的蕾雅。 法迪欧不禁冲向蕾雅,不过—— “『——纯净的乐园,污秽的冥土,混沌的大地——』” “!” 蕾雅在被触手抓住时——以及从高空落下的现在,仍然发挥强大的精神力持续咏唱魔法,以求完成自己的任务。明白蕾雅苦心的法迪欧忍住想冲去救她的念头,重新和艾奇尔对峙,来完成自己的职责——然后,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面对混乱的战况,失去耐性的艾奇尔抓狂尖叫。 “我受够了!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沉入海底吧—————————!” 在他抓狂当下,“扑天怒浪”的效果也显现了。 那是和法迪欧他们的预测相去不远的现象。 尼奥尔德号的前方海面,杀来一道规模惊人的巨浪。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眼充血的艾奇尔死命大吼,身体也持续飘向高空。看来在引起巨浪时,只有他自己能利用飘浮能力回避攻击,正是“扑天怒浪”的效果。 艾奇尔再次发出疯狂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日月星辰——同样毁减!』” “啊?” 刹那间,自由落体中的蕾雅完成咏唱。在她脑袋快要撞上甲板时,只有她才能使用的超高等技术——“复合魔法”终于显现! “『赛斯光之雨』!” “『微风徐来』!”她又咏唱简化的风之魔法,避免自己撞上甲板。 法迪欧也松了一口气。 尼奥尔德号上方的微亮天空,闪烁着仿佛星辰的光芒……很快的,拥有超强破坏力的光之雨,全数轰向艾奇尔! “呜……!” 艾奇尔表情骤变,拼命在空中移动,以回避攻击。这一招融合了蕾雅在荒野上使用的“光之雨”的数量,以及过去差点杀掉法迪欧的超高威力魔法“光之赛斯”的威力——形成了降下破灭之雨的究极魔法,一旦中招,绝对非死即伤。 实际上,魔法也轻易贯穿了尼奥尔德号的甲板,让斯卡船长看了心痛哀号。 可是,遭受攻击的艾奇尔本人…… “呀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神情依然紧张的艾奇尔,用超乎众人想像的飞行速度躲 过所有光之雨,在前方的海面上俯视法迪欧等人,然后—— “哈哈!怎样啊!我躲过你们的垂死挣扎——” 话才说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状况”,惊讶到无言以对。 这也难怪。 因为现在的艾奇尔…… 正被关在由光雨轨迹构成的光之牢笼中。 疲惫的蕾雅对目瞪口呆的艾奇尔做出了一个“正义魔法少女”的自豪笑容。 “『赛斯光之雨』的最大特征,在于它不是单点攻击,而是线状式魔法!正义的魔法少女,要抓住坏人喔☆” 蕾雅满脸通红地摆出魔法少女的招牌动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法迪欧傻眼地吐嘈她:“会觉得难为情就不要做啊……”因无处可逃而倍感焦急的艾奇尔,自暴自弃地向施术者蕾雅发动巨大的“冲击波浪”。然而…… “这种东西已经没用了啦。” 法迪欧挺身站到蕾雅面前,伸出右掌——轻易粉碎了逼近的高杀伤力水盘。 “咦——” 法迪欧叹了一口气,告诉错愕的艾奇尔说: “你们没调查过吗?我不能使用魔法,消除魔法的本事却很高超喔。” “不可能……若是低等的泛用魔法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寄限魔法』都……” “你这笨蛋。你一直那样连射魔法,就算没特别注意,也会被我看穿术理啦。” “………不……不可能……你这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大魔导师……” 艾奇尔脸上一时浮现看清一切的表情……但他再次观察周遭的光之牢笼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笑着说: “——哼!那我上升到没有光线的地方就好!” 艾奇尔志得意满地仰望空中——没想到逃脱的希望却化为了困惑与绝望。 他看到遥远的上空…… “水龙法夫尼尔”挡住了他逃脱的去路。 “为……什么……” 混乱至极的艾奇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法迪欧由于“体力消耗”过度,身体有些摇摇晃晃……但他还是仿效蕾雅,做出一个魔法师会有的自信笑容。 “那是我的新能力……『能将接触过的魔法完全再现』的禁忌魔法『拷贝魔术』啊,艾奇尔!” “新的……禁忌魔法?这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时候……” 艾奇尔愕然了,法迪欧得意地解释道: “当然是在港都诺亚顿找到的。我在路边摊买了以后利用跟蕾雅吃晚饭的时间看的,就是新的禁忌魔法的魔导书。” “不……不会吧……我窃听你们的对话内容,根本没听到你们说……” 蕾雅傻眼地回应这个疑问。 “明知被监听,我们怎么可能傻傻说出真正的想法呢。” “你……你们是用纸笔交谈的吗?不对,也没有这种迹象啊……” “并没有。对付你们这些专家,怎么会用那种可能泄漏情报的做法。” “那……那你们是如何……对……对了,仔细想想,刚才和各处甲板伙伴们的联手行动,也是要经过绵密的作战计划才有办法——” “就跟你说没有这样做了嘛。”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关系又不深厚,怎么可能有那种默契……” “啥?这还用问吗?你脑子有洞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有我不清楚的通信手段——” 艾奇尔说了一堆废话,法迪欧直截了当地否定他的推论。 “我们只是深信彼此的本事罢了。 “……啥?信赖……?莫名其妙。什么鬼啊?那什么道理——” “哎呀,你很烦耶!这种事没办法说明啦!你可以去死了!” 法迪欧话一说完,上空的法夫尼尔已准备释放口中强大的能量。除了法夫尼尔所在的方向外,都有光之雨挡住,艾奇尔早已无处可逃…… “等……等等,你……你……你先冷静下来,法迪欧。对了,钱……我给你钱,你不是很喜欢钱吗?再多我都出得起啊!” “………” 这对视财如命的法迪欧来说,是很有魅力的提案。 法迪欧听了笑容满面,艾奇尔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丝希望—— ——这时,法迪欧意气风发地叫道: “『破闪水』!” “你这恶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奇尔被上空释放的耀眼蓝光吞噬,在惊声尖叫后晕了过去,从空中缓缓落下。他的身体碰到插在海面上的“赛斯光之雨”……却直接穿越光柱落入海面,没有被光柱的能量烧焦。 两位魔法师来到船头观看艾奇尔的下场,还若无其事地调侃对方。 “啊,对了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的『赛斯光之雨』的光柱其实碰到了也不会怎么样,那纯粹是『光的轨迹』而已。是说,按照常识来思考,根本不可能有常保威力的光线魔法啊。你太忌惮我『才祸的魔女』这名号了啦。” “还有啊,我说自己的新禁忌魔法『拷贝魔术』是完整重现魔法效果,不好意思,那也是我最擅长的吹牛啦。其实现在的我只能拷贝『表象』,威力有原本的一成就该偷笑了。” 法迪欧和蕾雅对看一眼,各自露出了非常有自我风格的奸诈笑容。 “也就是说呢,你自以为被超强威力的魔法囚禁,甚至产生被致命魔法打中的错觉,就这样被吓到晕倒……” 法迪欧代表众人,对浮在海面上的艾奇尔骂道: “你就是不懂『什么是真正该相信的东西』,才会落到这种下场啦,笨蛋。” 最终章 信赖的大海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庆祝我们的尼奥尔德号还宝刀未老啊,干杯~!” ““干杯~~~!”” 夜晚的尼奥尔德号食堂,响起了酒杯强烈碰撞的声音。 异端裁判官的袭击事件结束后,已经过了半天。 大伙一大早就遭遇激烈战斗,之后连我们这些船客也全忙着修理尼奥尔德号。所有人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吃晚餐,却还没喝到酒就已经异常亢奋了。 起初我也像个小孩一样吵吵闹闹,无奈在其他船员的簇拥下,就连我也累了。我把浑身酒臭味的大人先交给法迪欧应付,再偷偷跑到房内角落的桌子避难。 ——这时…… “蕾雅姐姐。” “啊,小彻你也来避难啦?” 魔法少女苦笑着回过头。我赶紧坐到她的面前,将自己拿来的腌小黄瓜放桌上。我双手合十说声“我开动了”,用叉子享用着腌小黄瓜。蕾雅姐姐笑着看我吃东西,也吃起了她的生菜沙拉。 我们望向食堂中央,被粗野船员捧上天的法迪欧和路乌得意忘形;师父动用武力劝他们安分一点,风金先生依旧面露一种很像幕后黑手的笑容,温情守望他们打闹。 至于我和蕾雅姐姐则压低音量交谈,希望至少在吃饭时间躲避众人耳目。 过了一会,话题自然来到了“异端裁判官”上头。 “对了,蕾雅姐姐,你知道那四个异端裁判官怎么了吗?他们虽然都被绑起来了,可是万一他们又使出奇怪的魔法,马上就能逃脱了吧?” “啊,别担心。尼奥尔德号有专门保管『危险物品』的坚固船舱,连魔法都能封印喔。”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斯卡船长的说法是『我们把没人要的危险货物都丢进那里,堆得太多,那里就变成类似魔界的场所了。危险的事物在里面互相牵制,反而是安全到很诡异的危险船舱』。” “那……那些异端裁判官,有办法活着到达港口吗?” “嗯,船长说保证没问题……只是,精神方面就要节哀顺变了。” “啊,是……是喔……” 我总觉得不该再打听下去,只好专心吃自己的东西。 默默吃着腌小黄瓜的我,忽然想起有一件事要向她确认。我趁这个机会询问蕾雅姐姐。 “话说回来,蕾雅姐姐和法迪欧,到头来还是算很恩爱对吧?” “噗喔!” 魔法少女喷出口中了水……一下喷火,一下喷水的,真是个忙碌的大姐姐呢。她的奇幻程度已经超越普通的魔法少女了。 她连忙拿起餐巾擦拭嘴巴,同时撇过头,满脸羞红的回答: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有什么根据这样说……” “呃,因为……” 蕾雅姐姐出乎意料的激烈反应,让我有些意外。看他们今天的表现,我偶然发现了一件事 情,所以我试着说出自己的见解,进行确认。 “蕾雅姐姐马上去打小报告逼法迪欧退学,其实是要让他快点逃离异端裁判官吧?” “………” “仔细想想,密米尔魔法学校有『不准学生自由出入的结界』,所以要让法迪欧早点逃跑,最快的方式不是申请外出许可,而是逼他退学。” “……这我无可奉告。” 已经恢复冷静的蕾雅姐姐,再次拿起杯子喝水装蒜。我接着说道: “是说,蕾雅姐姐的头脑,真是好到令人害怕呢。你目击法迪欧的暴行时……光是听他说出『教会』和『异端』这几个字眼,就已经立刻推理出大略的情况了吧?所以你才会冷淡拒绝乱了手脚的法迪欧辩解。” “怎么说呢?” “今天的事件不是印证了异端裁判官会监听监视对象吗?那时候如果蕾雅姐姐听完法迪欧解释,很可能也会被异端裁判官视为警戒对象啊。” 听了我的推论,蕾雅姐姐微笑道: “但就结果来说,纯粹是我想明哲保身吧?” “才不是呢。蕾雅姐姐为了帮助法迪欧,不只想出逼他退学的策略,还判断自己暂时留在『敌对阵营』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当他面临危险,自己就能马上察觉了。” “真像小孩子充满乐观和梦想的推理呢。” “我就是个小孩子嘛。” “……不过以小孩子来说,你的头脑也太好了一点。” “啊哈哈,这要多亏我哥哥啦。我哥哥……广树哥哥很会像这样顾虑别人,甚至顾虑到很夸张的地步。为了让重要的人得到幸福,他还可以事先预测未来发展呢。” “那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孩。” 蕾雅姐姐微笑后叹了一口气,正色道: “好吧,就算我真的是为了法迪欧行动好了,这又和『很恩爱』有什么关系?说句我不情愿承认的话……这个事实,顶多只能推论出我并不讨厌法迪欧而已——” 蕾雅姐姐正打算开始跟我理论,我打断她的话,说道: “因为蕾雅姐姐的顾虑,法迪欧他——全都发现了喔。令人傻眼的是,他还是乖乖配合你的计策,对吧?这是很了不起的信赖关系啊。” “………” 蕾雅姐姐撇开视线,看到法迪欧醉醺醺地缠着风金先生……哇啊……风金先生一脸害羞的表情,好像真的很困扰呢……不要对那种认真的人乱来啦…… 我差点对自己的推理失去信心,但依然在干咳一声后继续说道: “总……总之,没有直接的言语交流,就能在瞬间深深了解对方的想法……这只能说是『恩爱』了吧?” “……真受不了你。” 蕾雅姐姐有点傻眼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充满前所未有的温柔神色。 “你这孩子脑袋很好,却会在重要的地方少根筋呢。” “啊,对不起……” 我失落地垂下脑袋,蕾雅姐姐温柔笑道: “而且真的不是那样喔……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心有灵犀。但是……你们也一样吧?” “我们?” 我不懂蕾雅姐姐在说什么,蕾雅姐姐笑着解释道: “你光靠一个眼神交换,就把水龙踢到法迪欧需要的位置,甚至只用视线就能跟在其他甲板战斗的赛西莉亚小姐和风金先生要求支援……这才叫了不起吧。” “啊……那个其实没有像蕾雅姐姐那样经过深思熟虑啦,大家纯粹是临场发挥,再说,我们还有传声管可以互通情报嘛。另外,那与其说是大家默契十足,不如说是我们很清楚彼此的本事…….” “我和法迪欧也是那样啊。” “啊,这样啊…嗯?是吗?嗯?” 理论上我可以接受,但看过他们这几天的互动,我的感性不太能理解。怎么会这样? 蕾雅姐姐开心地笑了,接着便改变话题。 “对了,说到大家很有默契,我明明没和法迪欧详细讨论,却能掌握他的新禁忌魔法的效果,制定出最后那次作战的计划。这个理由你就不知道了吧?” “啊,对喔。呃……该不会你有偷看他的魔导书,或是透过纸笔交谈……” “不是喔,那种方式一定会被眼尖的异端裁判官发现。” “咦?那你们是如何……” 蕾雅姐姐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公布精心策划的恶作剧似的,笑容满面地回答我单纯的疑问。 “从我们在餐厅谈到异端裁判官,到意外跟风金先生会合的那段时间……把法迪欧每句话第一个字的音标凑起来,就会变成『魔法再现』一词喔。” 这个夸张的解答 让我目瞪口呆……我全力向她抗议。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太狡猾了!不对,就算你头脑再好,和法迪欧再怎么恩爱,也不可能发现他传达这种讯息吧!” “我们没有恩爱啦。而且,这也不狡猾啊。因为……是我要求他使用这种传递手段的。” “咦?” “我点出异端裁判官的事情后,就趁他还没开口的那段时间,在闲谈中混进了『可以听他从头说一下』的指示。” “………” “再说,我提出退学申请后,是在知道会被异端裁判官跟踪的情况下出发的。前往伦海姆告发异端裁判官固然是我的最大目的,但我也想过中途和法迪欧会合的话,战力上就足以迎击那些异端裁判官。换言之,那不是舍命相救的友情,而是基于缜密计算所衍生的信赖和行动。其实,我认为即使没有你或赛西莉亚小姐这种特级战力,我和法迪欧也有本事获胜。这绝不是恩爱,而是我信任法迪欧的能力。” “………” 在我无言以对的当下,蕾雅姐姐不知何时吃完了沙拉。她起身离开位子,说要再去拿一盘来吃。 ……去拿食物的蕾雅姐姐在途中撞到醉醺醺的法迪欧,又开始像平常一样生气地训斥他。法迪欧一脸倦怠地装作没听见……却也没有赶走蕾雅姐姐。 我茫然看着莫名充满朝气的两人。 同时,我叹了一口气嘀咕道: “这样还不叫『恩爱』,到底什么才叫『恩爱』啊……” 唉……感觉大人的恋爱好蠢喔。 * 蕾雅姐姐去拿沙拉一直没回来,我只好独自悠哉享用果汁搭配腌菜的“儿童小酌”。就这么过了三十分钟后。 “……咦?” 我惊觉房内变得莫名安静,便困惑地环顾食堂,确认状况…… “啊……对喔,毕竟今天我们很早起嘛。” 处于睡眠不足和疲劳状态的身体受到食物和酒精的催化,使那些大人各自趴在桌椅或地板上睡死了。 师父和风金先生等人还勉强醒着,但他们跟大家一起睡死,应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 我不禁眯起眼睛……拥有勇者之力加持的我,没有他们那么疲劳……没办法和他们一起睡死感觉好寂寞。 就在我独自感伤发呆的时候—— “喔,死小鬼,你还没睡啊?” “哇啊!” ——有人突然叫我,让我吓得转头看向对方。一位似乎刚从厕所回来,一样一脸恐怖表情的大叔……斯卡船长,正神情不悦地站在我面前。 他看了一眼食堂的景象,啐了一声说道: “这些家伙也太不像样了,夜晚才刚开始就喝挂了。” “不能怪他们啊,毕竟大家一大早就醒了……还不是某个人利用我们来对付异端裁判官,才会变这样……”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卡船长发出一如往常的低俗笑声抢走打盹船员手上的啤酒杯,豪迈地坐到我面前喝啤酒。酒臭味和汗臭味好重。他彻彻底底的是我不擅长应付又讨厌的大人。不过…… 我想起他们今天的举止……想起他们为了我们放弃丰厚交易。我忸怩地低下头来搓揉指尖,怯生生地说: “那个……今天谢谢你们为了我们——” “千万别以为我们『其实是善良的好人』喔,死小鬼。” “——咦?” 船长突然打断我,让我吓了一跳。 他将手肘靠在桌子上,身体不是朝向我,而是食堂中央。他凝视着那些船员,饮用拿在手上的啤酒。 “我们只是和平常一样执行护送货物的工作罢了。不像你们是基于正义、友情、义愤填膺之类的幼稚理由行动。” “是吗?” “是啊。我换个更简单的说法,让你这个笨小鬼也听得懂吧。” 船长将杯子放在桌上,眼神凶恶地瞪视我。 “假设下一份工作是运送教会派来暗杀你们的刺客,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只要他们付出我们要求的金额,我们就会像这次一样,全力护送他们到港口。” “……这样啊。” 我淡淡回应斯卡船长。船长倍感意外地看向我的脸。 “哦?我还以为你这种有『伟大勇者』风范的人会生气呢。” 我摇摇头否定船长的疑问。 “我不会生气喔。当然……我是觉得很遗憾、很讨厌,也很困扰啦。可是……” “可是怎样?” 船长露出莫名像刻意装出的邪恶表情,挑衅地看着我。 我…… 我笑着回答他。 “我只是觉得对工作抱持认真态度的大人很帅气啊。” “………” 斯卡船长听了我的答案,先是惊讶地张大眼睛。之后,他露出我头一次看到的复杂表情笑道: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骑士小姐那么担心你啊……你这种危险的价值观比异端裁判官还糟,已经不是伦理观正确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有善恶的分界……是不是从小经历过太多事情了?” “?你在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也许很接近『我们这种人』吧。” “咦!感觉好讨厌!” “喂。” 我表示强烈抗拒,斯卡船长也愤怒回应……但他不像之前那样真的动怒。 他默默地喝着啤酒……接着用一种聊天的语气,很自然地……提起之前问过的问题。 “你还很怕大海吗,小鬼?” “………” 我无法回答他。船长发出有点刻意的大笑后,便语气平淡地说出自己的秘密,仿佛在谈论茶余饭后的话题。 “我的爸妈、妹妹、好友,全死在大海上。” “!” “但我跟你不一样,不是一场可悲的事故就失去一切。” “………” 我有点讶异船长知道我的过去……对了,法迪欧刚才有和船长喝酒。反正法迪欧一定是佯装喝醉的模样把事情告诉船长,好让他不要刺激我吧……唉,真受不了法迪欧……对现在的我来说,像他这么棒的监护人是我高攀了…… 船长观察着我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们家族代代都在海上工作,好友也是这个领域的人。大家怀抱各自的理由出海……然后各自死去。” “……这样啊……” “当然,大家死去的理由都不同。有人是遇上自然现象造成的事故,也有人是遭受魔物袭击。还有……遇上愚蠢的人为失误、海盗袭击,或是像早上那些家伙一样在暗地里动手脚的人。总之大海上呢,有各种恐怖的死法啊!呀哈哈哈哈!” 船长笑着喝啤酒。我愣愣地问他: “为……为什么你不会害怕大海呢?” 船长他……给了一个很干脆的答覆。 “这还用说吗?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尼奥尔德号。” “………” 突然冒出的帅气答案,让我不禁大受感动……船长像是想起了什么,顺便补充道: “啊,应该说,海上的工作真的很好赚啦,呀哈哈哈哈!大家到死前都没办法放弃也是当然的!我的亲朋好友,都是笨到不懂急流勇退才会死啦!不好意思啊,严格讲起来,当讨海人的理由有九成是为了钱啊!” “啊~~啊~~啊~~我听不到!后半段的理由我都听不到!” 我试图将这段话视为积极正面的话题!船长看到我的反 应,发出了依旧令人不快的笑声。这……这个船长真是的!他到底是怎样啊!我实在受不了他这种人品!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合不来的大人! 不过…… 我忍不住嘟起嘴巴。既然他要说实话,那我也学他一下。 “我现在还是很害怕跟讨厌大海啦!虽然你讲得好像很感人,但这趟旅行根本糟糕透顶了吧!我们差点被卖掉,受到敌人袭击,甚至得帮忙修理差点沉没的船只耶!根本没办法改善我害怕大海的问题嘛!” “呀哈哈哈哈哈!这倒是真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小鬼!” 船长笑着粗鲁地拍拍我的背部,我傻眼地抱怨一声“真是的……”之后,又稍微嘟起嘴巴说道: “可是……那个……下次搭船的时候………我……我想再搭尼奥尔德号……” “………” “你……你干嘛不说话啊?” 我把手肘撑在桌子上遮住发红的脸颊,之后撇过头询问船长。 船长也是一副讶异的模样,停下了拿着啤酒的手……他用一种跟他的长相很不搭调的害羞动作,抓抓自己的脸颊说: “呃,是……是喔……这……这样啊……那还真是……多谢了。” “………” “………” 我们这一桌似乎弥漫着尴尬至极的气氛。 ……我们都喝着自己的饮料,不开口说话……呜呜!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用力跳离自己的椅子。 “?” 船长很好奇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借用他刚才的潇洒话语说道: “如果说,有值得信赖的事物,就不会感到害怕的话……!” 说着,我走到趴在食堂中央的桌子睡死的伙伴……路乌、法迪欧、师父,还有蕾雅姐姐和风金先生的身旁。 我回过头望向船长,炫耀我有这么棒的伙伴。 船长看着我们的表情也染上温柔的神色—— ——我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宣言: “那么,在这趟旅行当中,就没有任何我会害怕的东西啦!” 尾声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他的灵魂,从深渊浮向令人怀念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冰冷的电子声响、让人难受的呼吸器提供的氧气……还有某人的哭声。 他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生锈般的僵硬颈子,勉强看往发出哭声的方向。 ——他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在跟神明祈祷一样。 这个不变的光景,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不过……今天有一个变化,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作文稿纸?)” 他发现母亲的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 稿纸上的内容他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上半部有“暑假”和“大船”等字眼。 母亲激动地嘀咕着,仿佛在向某个人祈求原谅。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母亲更用力握住手中的稿纸。 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有一滴落到了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 她的语气充满怨毒。 充满愤怒。 充满……怜爱之情。 眼前的女性发出了近似忏悔的低语。 看着这样的母亲,他—— ——广树?三上莞尔一笑。 一放宽心,他又失去了意识。 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手掌,诱导他的灵魂落入深渊。 之后……就和平常一样。 深深坠落的灵魂最后穿越了深渊,到达另一个世界。 确认灵魂再次浮现后,广树轻轻活动身体。 “(……身体好轻…果然是回到诺伦加德了……)” 广树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局面,我是希望本体能稍微活动一下……不过,时间的流动方式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在那边逗留太久,所以也算无可奈何吧。)” 况且,也无法要求在异世界和现实世界摆荡的不可思议现象——“意识往来”还能顾及他本人的需求。 广树茫然凝视黑暗,等待意识“熟悉肉体”。 “(那么……在我『完全沉寂』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样了呢……)” 广树在黑暗中仔细查阅自己寄宿的“存在”所留下的记忆。 “(原来……谬特接近小彻了……竟然擅自行动……)” 他在心中暗叫不妙。看来“魔人”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当然,他施展的“计策”也考量到了这一点,但那些家伙无疑是很难操纵的棋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再次检视“勇者”周遭的环境。 “女神”、“诺伦加德”、“异世界召唤”、“勇者与魔王”、“魔人”、“神工物”。 就算是可能发生各种超常现象的世界,只要把握住规则,要理解状况并不困难。因此,广树至今都用“最少的动作”换取最大的效果。 只是…… “(……现在局面不太理想啊。)” 眼下胜率约百分之八十七左右,和初盘相比,似乎被挽回了不少。 “(果然尽早决胜负才是最好的办法啊。可是……那个阶段还不到能够获得“确信”的状况。唉,这也没办法,重整心情继续下去吧。)” 即使会反省缺失,也绝不能感到后悔。那不过是没意义的事情。 有那种时间,不如努力思考对策。 因为目前的广树有一个不惜与世界为敌,也要达成的目标。 “呼……” 广树用他终于熟悉的身体深呼吸…… 他在黑暗中张开双眼,然后—— ——犹如在做暑假作业般,一派轻松地说: “得快点杀掉小彻才行呢。” 后记 大家好,我是早已进了“最想被拥抱的作家”排行榜的名人堂,因此反而榜上无名的葵せきな。 ……这次的后记篇幅是四页,所以我打算死命讲疯话。 这次篇幅才四页耶,四页!多么理想的数字啊。后记之神终于肯眷顾我了是吧。哎呀~~不愧是“最想被拥抱”的作家啊! ……… 对不起,我说谎了。 老实说,原本应该会变成“后记占十六页”的情况。 哎呀~~因为故事部分已经把篇幅用完了,要是不改一下内容,会变成只为了我的后记就增加书本厚度的尴尬情况……(以十六页为印刷单位)。 我知道有不少读者期待看我写下冗长后记的痛苦模样,但我认为后记不该影响到书本的厚度和价格,于是就调节故事部分的篇幅,让后记能有四页的空间。 啊,请各位别担心,虽然说是调节,但我没有删除故事的任何部分,而是利用删减换行的方式来挤出这四页。 ……是说,没经过计算就搞出十六页后记的我到底是怎样啊?难不成就是没计算好,才会发生惨剧吗? 如果这是最后一集,搞出十六页也未尝不可啦。这……这实在太可惜了呢!我很想写十六页后记呢,真的! 好,既然篇幅不多,我们来谈谈《我的勇者》的内容吧。 这次的故事诚如预告,是法迪欧的回合。整体上来说,应该是至今最开朗的故事吧。看着这一集,想必会以为法迪欧是很能干的人,但大家别忘了,基本上随便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都有办法打倒他。要是相信他“自鸣得意”的模样就输了。 从第三集就有提到,一直到这集才正式登场的蕾雅,是本作中难得的美少女角色,而且还是魔法少女。太好了,总算有卖萌的角色出现了!你们说她的性格?啊,嗯,这不重要啦。有插画师nino超可爱的插画加持,蕾雅就赢九成了。内在纯粹是小问题。优秀美丽又认真的人会被称为魔女,当然是有理由的,但这不成问题。 那么,就再来预告一下应该会在冬天出版的第六集。 基本上我不是喜欢说大话的类型,然而我还是得说—— 第六集会是本系列最重要的一集。 不消说,第一集和最后一集也很重要,但就某种意义来说,第六集的重要程度超越了那两集,是描写本作“核心”内容的最高潮。所以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就算你们已经快要失去兴趣了,也请读完第六集吧。尽管故事还没结束,也相信各位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最后则是谢辞。 这次因为是学生时代的故事,害得nino老师费了不少心思。像是蕾雅的服装风格就有很大的变化,但我一看到学生时代的蕾雅正统派的可爱风格,以及法迪欧慵懒的感觉,就很庆幸自己写了学生时代的故事。一直以来真是太感谢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这次努力帮忙调整后记篇幅的责编,感谢帮忙回避了十六页后记的恶梦。最后是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 方才我也提过了,第六集将会解答本系列作品一开始就有的某种异样感,敬请各位多加期待。 最后,相信冬天发售的第六集,一定会从一开始就有很适当的后记页数。 大家好,我是早已进了“最想被拥抱的作家”排行榜的名人堂,因此反而榜上无名的葵せきな。 ……这次的后记篇幅是四页,所以我打算死命讲疯话。 这次篇幅才四页耶,四页!多么理想的数字啊。后记之神终于肯眷顾我了是吧。哎呀~~不愧是“最想被拥抱”的作家啊! ……… 对不起,我说谎了。 老实说,原本应该会变成“后记占十六页”的情况。 哎呀~~因为故事部分已经把篇幅用完了,要是不改一下内容,会变成只为了我的后记就增加书本厚度的尴尬情况……(以十六页为印刷单位)。 我知道有不少读者期待看我写下冗长后记的痛苦模样,但我认为后记不该影响到书本的厚度和价格,于是就调节故事部分的篇幅,让后记能有四页的空间。 啊,请各位别担心,虽然说是调节,但我没有删除故事的任何部分,而是利用删减换行的方式来挤出这四页。 ……是说,没经过计算就搞出十六页后记的我到底是怎样啊?难不成就是没计算好,才会发生惨剧吗? 如果这是最后一集,搞出十六页也未尝不可啦。这……这实在太可惜了呢!我很想写十六页后记呢,真的! 好,既然篇幅不多,我们来谈谈《我的勇者》的内容吧。 这次的故事诚如预告,是法迪欧的回合。整体上来说,应该是至今最开朗的故事吧。看着这一集,想必会以为法迪欧是很能干的人,但大家别忘了,基本上随便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都有办法打倒他。要是相信他“自鸣得意”的模样就输了。 从第三集就有提到,一直到这集才正式登场的蕾雅,是本作中难得的美少女角色,而且还是魔法少女。太好了,总算有卖萌的角色出现了!你们说她的性格?啊,嗯,这不重要啦。有插画师nino超可爱的插画加持,蕾雅就赢九成了。内在纯粹是小问题。优秀美丽又认真的人会被称为魔女,当然是有理由的,但这不成问题。 那么,就再来预告一下应该会在冬天出版的第六集。 基本上我不是喜欢说大话的类型,然而我还是得说—— 第六集会是本系列最重要的一集。 不消说,第一集和最后一集也很重要,但就某种意义来说,第六集的重要程度超越了那两集,是描写本作“核心”内容的最高潮。所以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就算你们已经快要失去兴趣了,也请读完第六集吧。尽管故事还没结束,也相信各位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最后则是谢辞。 这次因为是学生时代的故事,害得nino老师费了不少心思。像是蕾雅的服装风格就有很大的变化,但我一看到学生时代的蕾雅正统派的可爱风格,以及法迪欧慵懒的感觉,就很庆幸自己写了学生时代的故事。一直以来真是太感谢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这次努力帮忙调整后记篇幅的责编,感谢帮忙回避了十六页后记的恶梦。最后是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 方才我也提过了,第六集将会解答本系列作品一开始就有的某种异样感,敬请各位多加期待。 最后,相信冬天发售的第六集,一定会从一开始就有很适当的后记页数。 大家好,我是早已进了“最想被拥抱的作家”排行榜的名人堂,因此反而榜上无名的葵せきな。 ……这次的后记篇幅是四页,所以我打算死命讲疯话。 这次篇幅才四页耶,四页!多么理想的数字啊。后记之神终于肯眷顾我了是吧。哎呀~~不愧是“最想被拥抱”的作家啊! ……… 对不起,我说谎了。 老实说,原本应该会变成“后记占十六页”的情况。 哎呀~~因为故事部分已经把篇幅用完了,要是不改一下内容,会变成只为了我的后记就增加书本厚度的尴尬情况……(以十六页为印刷单位)。 我知道有不少读者期待看我写下冗长后记的痛苦模样,但我认为后记不该影响到书本的厚度和价格,于是就调节故事部分的篇幅,让后记能有四页的空间。 啊,请各位别担心,虽然说是调节,但我没有删除故事的任何部分,而是利用删减换行的方式来挤出这四页。 ……是说,没经过计算就搞出十六页后记的我到底是怎样啊?难不成就是没计算好,才会发生惨剧吗? 如果这是最后一集,搞出十六页也未尝不可啦。这……这实在太可惜了呢!我很想写十六页后记呢,真的! 好,既然篇幅不多,我们来谈谈《我的勇者》的内容吧。 这次的故事诚如预告,是法迪欧的回合。整体上来说,应该是至今最开朗的故事吧。看着这一集,想必会以为法迪欧是很能干的人,但大家别忘了,基本上随便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都有办法打倒他。要是相信他“自鸣得意”的模样就输了。 从第三集就有提到,一直到这集才正式登场的蕾雅,是本作中难得的美少女角色,而且还是魔法少女。太好了,总算有卖萌的角色出现了!你们说她的性格?啊,嗯,这不重要啦。有插画师nino超可爱的插画加持,蕾雅就赢九成了。内在纯粹是小问题。优秀美丽又认真的人会被称为魔女,当然是有理由的,但这不成问题。 那么,就再来预告一下应该会在冬天出版的第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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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三集就有提到,一直到这集才正式登场的蕾雅,是本作中难得的美少女角色,而且还是魔法少女。太好了,总算有卖萌的角色出现了!你们说她的性格?啊,嗯,这不重要啦。有插画师nino超可爱的插画加持,蕾雅就赢九成了。内在纯粹是小问题。优秀美丽又认真的人会被称为魔女,当然是有理由的,但这不成问题。 那么,就再来预告一下应该会在冬天出版的第六集。 基本上我不是喜欢说大话的类型,然而我还是得说—— 第六集会是本系列最重要的一集。 不消说,第一集和最后一集也很重要,但就某种意义来说,第六集的重要程度超越了那两集,是描写本作“核心”内容的最高潮。所以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就算你们已经快要失去兴趣了,也请读完第六集吧。尽管故事还没结束,也相信各位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最后则是谢辞。 这次因为是学生时代的故事,害得nino老师费了不少心思。像是蕾雅的服装风格就有很大的变化,但我一看到学生时代的蕾雅正统派的可爱风格,以及法迪欧慵懒的感觉,就很庆幸自己写了学生时代的故事。一直以来真是太感谢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这次努力帮忙调整后记篇幅的责编,感谢帮忙回避了十六页后记的恶梦。最后是支持本作至今的读者。 方才我也提过了,第六集将会解答本系列作品一开始就有的某种异样感,敬请各位多加期待。 最后,相信冬天发售的第六集,一定会从一开始就有很适当的后记页数。 序章 三上广树1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扫图:村崎幽悠 录入:村崎幽悠、小林朱音 校对:农夫绅士 修图:morpho.l 过去 我第一次见到小彻,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新年那时。 那天,之后会成为我的新父亲的人——三上谅,带着我们母子俩前去三上家各方亲属的团聚,借故拜年报告要结婚的事情。 ……我依然清楚记得,那时我跟母亲都非常不自在。 三上家的人对有小孩又离过婚的母亲很冷淡。他们的对话常常延续不下去,沉默之间,客厅就只剩下电视在转播箱根驿传的声音。(注:「箱根驿传」是日本毎年年初会举办的长跑比赛「东京箱根之间往复大学驿传竞走」的简称)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隔壁房间有个男孩正在观察客厅景象。 他差不多是就读小学低年级的年纪吧?总之,一个年纪应该比我小的小孩,正带着非常清澈的眼神默默观察客厅。 察觉那道视线的谅先生,温柔笑着要我去隔壁房间。 「广树,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房间陪小彻玩一下吗?」 小彻——那是叔叔至今提过很多次的名字。 「好,我很乐意。那么,我先失陪了。」 原本跪坐在地的我一站起来,就带着微笑向周围的大人们敬礼。 三上家的人一时都对于我的态度感到惊讶。我走向隔壁房间,大人们便向母亲投以「他好成熟,吓了我一跳」和「这孩子真有礼貌」等称赞的话语。 我在离开时偷瞄了母亲的侧脸。因为儿子受到称赞而感到骄傲与难为情的表情中,也带着些许类似失落的感情。 我穿过老旧门帘,走进约四坪大的和室。接着,就看见一名小男孩躲在随便摆放的访客行李后头,盯着我看。 他……不像是在提防我,应该说,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想要我陪他玩。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普通的低年级小孩……我跟风人大概是因为生病而总是有些达观,但他不一样,就是个普通的男孩。 我尽量露出温和的微笑,向他搭话道: 「你好,小彻弟弟。」 「……你……你好……」 眼前的少年面露紧张地敬礼。他的动作很僵硬,说不定是在模仿我刚刚的礼节。 我走到躲在大堆行李后面的他身边,接着稍微弯下腰,向他伸出手。 「我叫广树,叔叔……有跟你提过吗?」 「啊,嗯……嗯!我知道!谅叔叔有跟我说过!你是大我两岁的广树哥哥吧!」 「嗯,是啊。今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喔,希望我们可以处得很好。」 「嗯……嗯!我、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眼前的少年在这么说的同时还用双手紧握着我的手,不断上下挥舞。 我觉得这样的他很有趣,却也对他……小彻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 「(听谅先生说……他不久前才因为一场严重的船难失去父母……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样啊……)」 他与我想像中,经历了这样遭遇的人可能具备的性格不太一样。小彻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活泼小一男生……老实说,这真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真差劲,马上就想拿他和风人做比较……)」 明明他也还没真的变成我的弟弟。我总是想得太远,真是坏习惯。 如果母亲跟谅先生顺利再婚,由谅先生收养的小彻确实很快就会变成我的弟弟。但就算真变成那样,他也不能……不能「代替」死去的亲弟弟风人。 「(我知道他不能代替风人……不过,人类真是奇妙啊。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风人去世的那一天——即使我早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水,甚至难过到全身使不上力,跪倒在地……脑袋里那个冷静的我一直叫我要安慰母亲,而且,我本来应该是个极度缺乏感情起伏的人。 可是,我的内心却完全不受控制。 风人死后,我更觉得自己已经看开了……但那时的心情,偶尔还是会像这样突然稍稍浮上心头。人心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我挤出有些不自然的微笑,看着他的双眼提议说: 「那我们现在就来玩点什么吧。」 「嗯!啊,那我们来玩游戏!来玩电视游乐器吧!虽然爷爷家的电视跟游戏都很旧了,不过很好玩喔!」 「好啊,来玩吧。」 我一说完,小彻就跑向纸门另一头约三坪大的和室……我想那间房原本应该是小孩的寝室,地上铺着一层老旧的地毯。 我跟着他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他已经把小电视跟大约两个世代前的游戏机开好,兴奋地握着手把坐到坐垫上。 我也拿一个堆在房间角落的坐垫放到他身旁,然后接过他递来的手把,开始玩游戏……那是个我从没看过的寒酸格斗游戏。老实说,就算不跟现代的游戏相比,也能看出这个游戏做得相当粗糙。强的角色很强,弱的角色很弱。这是个根本还用不着谈什么策略,在游戏平衡上就已经糟到不行的游戏。不过…… 「你看!很好玩吧,哥哥!」 「咦?啊……呃,嗯,是很好玩……吧。」 「对吧!」 「………」 小彻笑嘻嘻地开心玩着游戏,我也没必要刻意扫他的兴。所以我就继续默默陪他玩。 其实,小彻比年纪较大的我还要擅长这个游戏。但与其说他是天生就很会玩这种游戏或是技术好,不如说…… 我盯着画面询问身旁的小彻。 「小彻弟弟,你是不是玩这个游戏很久了啊?」 和我一样继续盯着画面的小彻,笑着回应我的问题。 「嗯!因为在爷爷家没其他事情好做嘛!」 「可是……你如果带携带型的游戏机来,不就可以玩现在比较新的游戏了吗?」 「嗯,对啊!可是……」 「?」 荧幕中,我的角色体力归零,正好分出了胜负。小彻把视线移开电视,笑着看向我。 「如果要让大人也能玩得开心,就是要这种有点旧的游戏才好啊!」 「……就算是现在的游戏,谅叔叔应该也会陪你玩吧?」 「嗯!可是……要他还特地去记那些操作方式,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啊,第二场要开始了!」 「啊,嗯……这次我可不会输喔。」 我这么应答完,也开始应战……不过,其实我有点讶异。 因为…… 「(等等……就算他是个再怎么『乖巧』的『普通』小孩,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我这个常谈理论的怪小孩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过,可能正因为我和一般小孩不一样,才格外觉得———— 这个孩子……三上彻,或许有点怪。 至于他是哪里怪……就在于他一点也不怪。呃……我也不是认为遭遇重大事件的人就该保持沉稳,或是感到伤心。我反倒觉得,能够调适心情让自己恢复日常生活的人很了不起。 不过,总觉得小彻的状况……有点不一样。 「(先不论他当然跟明显在为风人的事情伤心难过的妈妈不同……也不太像我跟风人这种莫名聪明,『可以靠理性装作若无其事』的人……可是……不,正因如此才更是……)」 我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角色已经在 画面里摆出了胜利手势。看来我打裸了一场。 「哇!广树哥哥才刚玩没多久,就这么厉害了!」 「是……是吗?」 「嗯!不过最后一场我可是不会输的喔!」 他露出开朗的笑容,又把心思转回游戏上。我瞄着他看,同时不发一语地动着手把。 「(……不对,刚才那场胜负也有点奇怪。我用的是很弱的角色,又玩得很心不在焉,正常来说会裸吗?……还是他刻意让我获胜?不……不对,他不是个思虑那么周到的人……小彻是打从心底开心地和我玩,这肯定不会错。那么,这到底是……)」 我在玩的时候还想着这些事情。这次结果就很正常,是由小彻拿下胜利。而且他还开心得手舞足蹈……他果然不像是刻意手下留情。 ……没错,他…… 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在顾虑周遭人们的感受。 「(大人们一定……不对,他本人应该也没有察觉。他现在的状态……搞不好比我跟风人还要……)」 想着想着,刚结束对战的小彻就亢奋地看着我的双眼说: 「我好久没这么兴奋了!哥哥果然很强呢!跟哥哥对打,比跟其他人打还要好玩多了!我们继续玩嘛!」 他带着毫无阴霾的眼神这么说道。 我迅速解读他这句话背后的各种意义…… 但在最后,我还是由衷笑着回答: 「我也觉得跟小彻弟弟对打很好玩喔……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有趣了。」 那就是——我跟小彻这段奇妙兄弟关系的开端。 现在 勇猛的勇者,以及狡诈的魔王。 这是十分老套的传统构图。那时候真没想到自己……不对,是我自己跟弟弟,会有与这层关系息息相关的一天。 「(哎,小彻被选为勇者的事情本身我是不太惊讶啦。)」 以拯救他人的能力来说,没有多少人能像他那么适合当勇者。 但相对的…… 「(不过,我对于自己被分配到的角色……抱有很大的疑问就是了呢。)」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和现实不同,相当轻盈,又很有活力。我动了动以习惯这副身体,并在叹了口气之后继续沉思。 勇者与魔王,救世主与破坏者,光与影。 勇者与魔王总是同时出现的相反存在——我在想,会不会是这么回事。 不论是漫画还是游戏,勇者凑齐足以抗衡并打倒魔王条件的时间点,永远都是在故事的最终阶段。 在那之前,魔王总是掌握世界的主导权,有时甚至能引导故事走向。 若是将勇者比喻成玩家—— 那么,魔王就是游戏的管理者。 通常管理者的力量,会用来让以勇者为主角的故事成立。 但如果——在勇者能力成熟以前,就残酷地运用这分强大力量…… 即使身为主角,也不过是区区一颗「棋子」的勇者,还是毫无反抗之力。 「(就这部分来说,我就有点像是作弊一样,真是抱歉呢,小彻。不过……)」 我全身发出几近是由兴奋引发的颤抖。同时,我俯视着底下这片异世界的风景。 「(我必须让你在这里死去。)」 借由魔法技术发展到人类繁华巅峰的都市——伦海姆。这座城市的轻佻灯光仿佛是在呼应我的想法般,不断闪烁着。 第一章 魔法城镇 国小的美术课曾要我们画出「梦想中的城镇」。 那堂课要我们画的不是实际存在的土地,而是自由画出自己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地方就好了」的光景。 而我——三上彻的画画技巧比别人差……不,是「比较有个人特色」。当我自己回头看那时画的图,也都做出———— 「……这是地狱吗?」 这番感想。那是一幅夸张到连我自己都会冒出这种想法的画。 但先不提这个。我一听到题目,便开始想像自己「梦想中的城镇」。我到现在还莫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兴奋心情。 「闪闪发亮的,很热闹,有很多几乎跟天一样高的房子,路上有很帅的车子,还有从没看过的好吃食物,最重要的是,有好多可以玩耍的地方!」 这就是我当时想像的「梦想中的城镇」。 没想到—— 魔法都市伦海姆这个地方,就跟我「梦想中的城镇」长得一模一样。 这里有很多奇特的建筑物像生物般随意矗立,闹区也总是很热闹,即使是深夜,依旧满是人潮。抬头仰望,还能看见到处都有透明的管线——也就是「胶囊接驳车」的轨道。城里充满了以魔法创造出的灯光和影像发出的光芒,很多人在新潮的饮食店前排队买我从没看过的鲜艳糖果,主干道上集结了魔法技术精华的娱乐设施更是多不胜敷。 这座城市实在夸张到我觉得应该改叫「娱乐都市」,但围绕着中央闹区的周边部分却是研究区域,其中有「魔法学校」、「魔法研究所」等极具学术性质的设施。娱乐和学术合而为一,才造就了「魔法都市伦海姆」这座独一无二的魔法科学都市。 差不多在一星期前抵达这里的我们……也就是勇者一行人。 我们今天依然为了完成「拯救人类」这个困难又重要的任务,准备好好地—— 「好!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呢,路乌!」 「主人!我们去乎修地区新开的那间甜点咖啡厅吧!」 「啊,小彻先生、路乌,我也想去那间店!」 「莎克雅他们要去吃甜食啊……那我就不跟着去了。今天就来大买特买吧!」 「啊,法迪欧,我也想跟你去买东西。我并不是想跟你一起行动,只是想找新的魔法少女风格道具而已喔。」 「嗯,甜食我也有点吃腻了……虽然我不太想让小彻跟莎克雅一起行动,不过,我就去玩玩最近造成话题的『类比战斗机台』吧。」 ——大玩特玩! 我们聚集在伦海姆中心区域一间一流饭店的大厅,拟定各自的观光计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勇者一行人,只像是三个大学生和一起跟来的两个小孩再加上一只布偶。再怎么悠哉也该有个限度吧。 莎克雅似乎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苦笑着说: 「话说回来,我来这座城市已经十天,也和后来才到的各位一起行动一个星期了……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师父开口回答莎克雅这个直捣核心的问题,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像很伤脑筋。 「是啊。勇者有在旅途中增广见闻的义务,得在大都市待上几天。这也是无可奈何。」 路乌飞了起来,对师父的说明提出质疑。 「不过,最多也只需要待上一星期左右,就能完成义务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但我昨天也说过,教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更改要我们留在这里的指示。所以我们暂时就在这座城市玩——待命吧。」 师父双手抱胸,点了点头。我和其他人也一脸正经地跟着点点头……哎呀~~毕竟教会说要待命嘛,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绝不是……绝不是想玩遍整座城市,才继续留在这里。 所有人面露一本正经的表情相视之后—— 「那么……今天也在晩餐时间集合。解散!」 「「好——!」」 一听到师父命令解散,大家就带着炯炯目光冲出饭店,仿佛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即使地点是娱乐城市,背负重大使命的勇者一行人仍必须无时无刻都在学习。这就像是校外教学一样,目的不在游玩,而是学习当地文化,同时培养团体行动的精神。 ………… 所以,就算大家都是面带窃笑兴奋地 向娱乐之都,这段行程终究是……终究是锻炼的一部分喔,呀呼——! * 「呵呵,感觉好奇怪喔。」 以甜食为主的一餐告一段落后,莎克雅边把玩着手上的红茶杯,边对我笑道。 店内座无虚席,气氛却依然沉稳。令人联想到春天的悠哉音乐传入耳中,再加上才刚吃饱,直教人昏昏欲睡。 我搔着待在桌上的路乌的喉咙(?),回问莎克雅一句「什么事情奇怪?」。路乌舒服地眯起眼睛,莎克雅则以倍感幸福的语气说: 「我是指能像这样跟身为勇者的小彻先生平静地吃顿饭。」 「路乌也在喔!」 毛球生物瞬间睁开眼睛,开口强调自己的存在。莎克雅温柔地回答他「是啊,路乌也在呢」。我也不禁点头同意。 「的确。虽然在维利尔村时比较有闲置时间,可是因为遇上『修·罗加』的关系,感觉一点也不平静……在鲁萨尔的时候,又有种从头到尾都在专心应付斗技大会的感觉。而在纳鲁斯……又因为某两个人突然被通缉,根本就没有悠哉吃饭的心情……」 我半眯着眼瞪向路乌,但他完全不理我,还擅自加点了蛋糕。莎克雅看到我叹气,便笑着说: 「而且,你们跟顺利搭上定期航班来到伦海姆的我不一样,在搭船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就是说啊!莎克雅,你听我说啦!我们搭船的时候真的一直遇上倒楣事……」 我先这样开头,接着把坐船时发生的事情全告诉她。像是走私船尼奥尔德号、背叛事件,还有异端裁判官…… 当路乌加点的蛋糕送来时,我也刚好说完了整件事的大概。莎克雅喝了口红茶,一脸正经地说: 「和你们会合的那天,我也听了事情的大略经过……但不管听了几次,我还是无法理解。因为……那些异端裁判官就算再怎么邪恶,也是教会的人吧。那他们为什么也对教会最重视的小彻先生出手呢?」 「嗯……可能法迪欧真的是很大的威胁吧?」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那更应该『只暗杀法迪欧先生』,而不是『对勇者一行人下手』吧?毕竟只要利用偷袭,应该就能轻松杀死法迪欧先生,说不定还会轻松到觉得扫兴呢。」 「……你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还真可怕耶。」 「我可不想被小彻先生这么说呢。」 我们互相露出苦笑……不过,莎克雅给人的印象,真的和刚认识她的时候差好多。老实说,她变得好可怕——咳咳咳!嗯,变、变得很强悍呢,嗯……嗯。 我不禁直盯着莎克雅瞧。这时,脸上沾着奶油的路乌开玩笑说:「两位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相配呢。」害我有点脸红了。莎克雅的反应则意外冷静,还满脸从容地喝着红茶……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我咳了一声,重提原本的话题。 「哎,毕竟我也透过『女神试炼』得知了不少教会想隐瞒的秘密嘛。」 像是「魔法的力量来源可能是人类硬从魔物身上抢来的」……之类。不过历代勇者应该都有听奥尔说过这件事吧?而且,我又不能把那些事情说出去,根本没必要特地来封我的口才是啊?……嗯…… 我思考了一下,接着说: 「关于教会的动向,师父好像也很在意。她 透过伦海姆的教会联络本部的时候,上面好像也是乱成一团,只叫我们总之先在这里待命。」 莎克雅听完我的解释后,呼出了一口气。 「……小彻先生的这趟旅程,真的尽是遇上些怪事呢。突然就和本来应该避开的『修·罗加』战斗、参加斗技大会、被魔人们盯上,在纳鲁斯时又被卷进大事件,最后还和异端裁判官大打出手……」 听她这么说,才觉得我们在这趟旅行真是有够倒楣。路乌把蛋糕嚼了嚼吞下肚,加入我们的对话。 「的确,听说历代勇者们的旅程中,基本上几乎没有『战斗』呢!照理说,我们本来只会经历几次战斗喔,像是试炼,还有路上遇到弱小魔物的时候。」 「为什么只有我的旅途这么艰难……」 再怎么不公平也该有个限度吧。在我哀叹自己的运气之差时,莎克雅开口安慰道: 「可、可是,也有好事发生啊!我们不就认识了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小姐吗!」 「是个魔法少女就是了……」 「哎、哎呀!虽然她的打扮很特别,可是她是个观念健全的好人啊!我很喜欢蕾雅小姐喔!那种充满正义感,又才能洋溢的魔法师……」 「而这也正是她之所以会是个超危险人物的原因啊……」 「但、但是,有她当我们的伙伴,不是很让人安心吗!」 「……其实她也不算正式加入我们啦。虽然蕾雅姐姐现在还跟着我们,但别看她那样,她很会耍小聪明,搞不好跟着我们是有什么目的……而且,法迪欧好像也有点在提防她。」 「………………啊~~对了,还、还有风金先生啊!他也和各位搭同一艘船吧?不觉得这种巧合很棒吗——」 「不过,他在我们抵达伦海姆的时候就不见了,也没打声招呼。师父去找教会本部打听他的消息,本部又说『骑士团里没有风金·史克鲁这个人』。」 「……毕、毕竟他好像是谍报部的人嘛,所以……」 「……师父表示『事情好像不太单纯』喔。」 其实我不知道『不太单纯』是什么意思,但情况肯定不太妙。 「…………」 「…………」 尴尬气氛下,只有店里的音乐不识相的在我们之间流窜。这时,吃蛋糕吃到两边脸颊都鼓起的路乌,挥舞着儿童用的叉子兴奋大叫: 「太好吃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路乌,你干嘛突然大叫啊!」 突然的大音量引起周遭注目,让我忍不住慌了起来。不过,不愧是魔法都市伦海姆,这里的人就算看到长得可爱,基本上却还是只魔物的路乌,也不会多看几眼。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随便大叫。 路乌带着感动的闪亮眼神,对不知所措的我们说: 「哎呀~~主人!这个蛋糕真是越吃越好吃喔!里面居然是一层层水果!这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美妙构造,实在是好吃到路乌的脸颊都要融化了啊!好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的反应怎么有点像料理漫画里的角色啊?好啦,我知道蛋糕很好吃了啦,拜托你小声点吃吧。」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唔呼……太好吃了……嚼嚼……咕呼……」 「嗯,抱歉,这样也挺恶心的,你还是正常地吃吧。」 听到我的劝告后,路乌又开始一口口仔细咀嚼。他每吃一口就闭起眼睛,像是在细细享受这段梦幻时光。整整过了数十秒以后,才又接着吃下一口。 「真是的。」 我呆看着路乌幸福的模样,连我都觉得幸福了。偶尔也会帮他擦擦嘴边沾上的奶油。 莎克雅看我们这样,不知怎地笑着说: 「真让我有点嫉妒呢。」 「咦?嫉妒什么?」 「嫉妒小彻先生跟路乌啊。你们真的很要好呢。明明我们几个彼此认识的时间差不了多久,却有种完全没办法介入你们之间的感觉呢。」 「是吗?路乌,你觉得呢?」 「八颗星啊。」 「我不是在问你对蛋糕的评价啦,而且你的星数也太多了吧。」 「主人,你太天真了,路乌对料理的评价星数,最多可以到一百零八颗喔!」 「光是八颗星就好吃到脸颊要融化了,居然可以到一百零八颗!那如果你吃到一百零八颗星级的美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不只是脸颊,全身都会融化,但融化部分会重新组织成巨大的身体,最后……路乌会进化成染血黑暗飞龙(等级99)喔!」 「就算美食能促进细胞活化也太过火了吧!根本是不同生物了嘛!虽然听起来很强!」 「强归强,但幸福到丧失自我的可能性也不低喔!」 「根本没半点好处嘛!以后禁止路乌吃太好吃的东西!」 「……主人,路乌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故事伏笔吗?」 「才不是伏笔好吗!你不用在我们遇到危机的时候变成龙也没关系!因为那样反而会惹出大麻烦啊!」 「主人,请你安心,其实路乌变成龙这件事加了不少夸饰要素进去。」 「是……是吗?」 「是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路乌都还是路乌喔!还是那个以毛绒绒当作卖点的零战力使魔路乌喔!」 「呼……那我放心了……等等,这样还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眼前路乌的这番话把我吓傻了,而他则是继续吃蛋糕……唉…… 我不禁把手肘撑在桌上,看向莎克雅。 「……我们这样哪里要好了?」 我提出这个疑问。 莎克雅则是露出由衷感到开心的表情,深感确信地说: 「就是这样,我才会说你们要好嘛。」 * 在伦海姆,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很少。 会这样的第一个原因,是这里的高楼密度很高,在诺伦加德当中算是很罕见的情形。而更大的理由,纯粹在于这里有很多有屋顶的大道——也就是在我的世界被称作「拱廊街」的构造。不晓得是不是研究区居民气质的一种显现呢? 所以,来到诺伦加德之后被大自然景象感动许多次的我,现在看到这种有都市风格又封闭的拱廊街—— 「哇!路乌,莎克雅,你们快看!现在明明是白天,可是天花板上的画面是晚上的天空耶!好厉害!」 ——也是兴奋不已! 我们离开咖啡厅,在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伦海姆有名的拱廊街。兴奋得眼睛为之一亮的我,看向同行的两人。但路乌跟莎克雅的反应和我完全不同,只是半苦笑地看着我。 路乌装出莫名成熟的样子,以一副受不了我的语气说: 「明明在主人的世界也很多这样的地方啊。」 「说什么傻话啊,路乌!就算是东京也没有会播放这种精致画面的最先进拱廊街啊!」 听到我这么说,这次连莎克雅都露出有点傻眼的表情了。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了耶。我是从乡下来的,所以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景象是很感动……可是,待了这么久,也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 「说什么傻话啊,莎克雅!这是拱廊街耶!是走在外面也不会被雨淋湿的商店街耶!来到这里还不兴奋的人才奇怪吧!」 「「不不不,我们完全不懂你的论点(喔)!」」 两人异口同声表示否定……唔~~真奇怪,师父、法迪欧跟蕾雅姐姐也是这种反应。为什么大家就是不懂呢?走在拱廊街里会很兴奋吧? 明明在室外,却有天花板耶,不只会感觉赚到了,还很浪漫吧?应该说,这些理由都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光是这种奇妙空间就够让人兴奋了啊!不觉得会莫名想在这里玩跳格子吗?不会吗?真奇怪……我可是连去「地下街」之类的地方,都会忍不住像现在待在拱廊街一样亢奋耶…… 我正闹着别扭时,莎克雅身上莫名散发出了大姐姐般的氛围。 「总觉得,有时候小彻先生真的『很像普通的小男生』呢。」 「呃,我本来就是普通的男生啊……」 「咦?」「咦?」 两人睁大了双眼,突然停下脚步……等一下等一下…… 「你……你们怎么都是这种反应!再怎么意外也该有限度喔!」 「我们才想那么说啊,主人。」 「深信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确实让人不敢领教,但小彻先生这种想法也满那个的呢……」 「是啊。主人,现在不流行主张自己是普通人的主角了喔。」 「你……你们干嘛这样!我哪里不普通了!」 「「咦?全部啊。」」 「居然立刻回答!」 走到拱廊街正中央的我沮丧地停下步伐……咦?大家基本上都觉得我很奇怪吗?怎……怎么会这样…… 「呃……嗯,『勇者』这个要素或许是很特别啦,可是其他的就……」 「「应该说,除了『勇者』要素以外都不普通(喔)。」」 「我居然怪到连勇者身分都变得不特别了吗!」 原以为他们和平常一样是在开玩笑,但莎克雅跟路乌都不断点头称是……感觉他们是认真的……这、这样啊,原来我是怪人啊……就、就算我退让个一百步,可是,说到「怪」…… 「……不……不过,广树哥哥比我奇怪很多啊,他考试都拿满分,又温柔,还很沉稳,总是不慌不乱……」 「主人,那终究是能以『优秀』来形容的个性啊。」 路乌说得好像自己很懂一样。这让我我鼓起脸颊说: 「呃……那我也只是比普通小孩还要活泼……」 「「不不不,小彻先生(主人)完全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喔)。」」 「好过分!」 我在这个世界最要好的朋友——毛球使魔,以及难得的女性朋友,都对我下了莫名犀利的评价。 他们嘻嘻笑着,我则是不开心地快步走在前头。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我忽然看到前方路上出现眼熟的背影,便放缓脚步。 「那是法迪欧跟蕾雅姐姐吧?」 我向跟上来的路乌和莎克雅确认,但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确定。对喔,我的视力有经过勇者之力强化了一点嘛。 我们稍微加快脚步,跟着前方的两人。在距离缩短到能看清楚破旧长袍的质感,以及实在显眼到不行的魔法少女装扮时,我准备开口呼唤他们—— 「啊,小彻先生,请等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莎克雅却制止了我。 我跟路乌心感疑惑,莎克雅面露有点淘气的表情提议说: 「机会难得,就稍微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吧。」 「看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 莎克雅笑着回应我的提问,露出宛如向日葵的笑容。 「感觉可以趁他们不注意时抓到弱——因为感觉很有趣啊?」 「莎克雅小姐、莎克雅小姐,你太慢改口了,完全来不及掩饰了啊!」 路乌说得对。莎克雅她……女生好可怕。 不过,我也不是不了解莎克雅的想法。他们两个之间就是……怎么说,让人看得很心急,确实会想看看他们独处时的状况。 结果,我们还是接受了莎克雅的提议,走到能听清楚他们对话的距离。虽然这样根本跟得太近了,但其实被发现也无所谓。 我们悄悄走近两人身后观察。 ——他们给人的印象还是一样,完全相反。一个穿着朴素的长袍,一个是作夸张华丽的魔法少女打扮,一头格外刺眼的红色头发,另一个则是令人联想到春天的柔和粉红发色。男生驼着背,步幅很大,魔法少女挺直背脊,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有如经过精准测量……两人的模样截然不同,走路速度却一样快,没有谁跟不上谁的状况。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一样奇妙呢。我们走到几乎快被他们发现的距离,这才终于能在人群中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所以已经有差了啦。听好了,就算你的技术再怎么超群,光属性的伤害转换效率很差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这你懂吧?」 「你真傻,提升转换效率才是最能展现才能的吧?」 「就算真是那样,但你说可以运用才能提高转换效率,那我就更认为你应该把努力放在培育光属性以外的部分了。像是火属性——」 「哎呀~~自称大魔导师的法迪欧·梅克路斯大人这样的大人物,居然提出如此拙劣的平凡论点啊。好好好,火属性最强了。」 「哼!自以为鹤立鸡群的『勇者女儿』就是这点麻烦!就算得出的结论很无趣,只要它合理就应该予以认同啊。对什么理论都抱持批评态度,可是低级中的低级魔法师才会做的事喔。啊~~真讨厌。」 「唔……!我……我可不想被怀疑『女神的存在』这个一切根本,还刻意选用又烂又难用的『禁忌魔法』战斗的你这么说!」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思考顽固的优等生!我是要你眼光放宽一点啦!」 「『眼光放宽』乍听很有道理,但其实就是所有能力都不专精吧?」 「唔!你这个人真是……!你还是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啊……!」 「现……现在谈的事情跟我可不可爱无关吧!」 两人没有发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我们,毫不间断地争吵着。 路乌坐上我的肩膀,一脸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们比想像中还要一如往常呢,主人。」 「不,现在没有人劝架,可能会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严重喔。」 「跟我期待看到的不一样……」 莎克雅不满地鼓起脸颊……她到底期待看到什么啊? 我们继续看着法迪欧跟蕾雅姐姐争吵。他们常常提到魔法相关的专业用语,所以真的是让听的人觉得无聊至极,但也没理由让两人知道我们在跟踪,这样的状况便一直持续着。 不过在数分钟后,我们来到有各种流行服饰店的区域,两人的对话也产生些许变化。 蕾雅姐姐不断张望周围店家一边说: 「唔……每间店的服饰风格都不适合我呢……」 「怎么可能有风格跟魔法少女一样的店啊。」 「真没礼貌,当然有。而且,我现在就穿着魔法少女的衣服啊。」 「……说起来,你那套衣服到底在哪里买的?」 听到法迪欧的提问,蕾雅姐姐红着耳朵,低头说: 「……………………………………这……这是请玩具店……那个……特别订制的……………………」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这可真是了不起的衣服啊!」 「唔~~!这也没办法啊!所、所以我现在才拼命找流行品牌卖的魔法少女服装嘛!」 「喔,这样啊,祝你真的能找到流行品牌的魔法少女服啊……噗噗……」 「你……你又瞧不起我了!」 虽然对不甘心地抖着肩膀的蕾雅姐姐很过意不去,但说真的,我们也差点笑了出来。蕾雅姐姐……我想,越正式的服装店,越不会有 那种类型的衣服喔…… 法迪欧大笑了一阵子后才接着说: 「你就放弃吧,毕竟要找到那种衣服是真的有困难……喔,对,就跟刚才谈到的属性问题一样。」 「嗯?什么东西一样?」 蕾雅姐姐忿恨地瞪着法迪欧。而他直截了当地说: 「你的个性已经够可爱了,自然活用你那份潜力比较好啦。」 「咦?」 「啊?」 两人的对话忽然中断……率先理解话中意义,慌得开始红起耳朵的是蕾雅姐姐。过了几秒,茫然看着她红起脸颊的法迪欧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变得比蕾雅姐姐还红,也比她更不知所措。最后…… 「「…………」」 便成了一对忸忸怩怩地红着脸默默走在一起,感觉格外纯真的男女。 ………… 而在两人身后近距离观察的我们—— 「「唔嘿——」」 「咦!」「呀!」 「「唔嘿————————」」 ——三个人完全不顾已经被他们发现,不禁张着嘴,垂着肩,发出像是僵尸的怪声。 ……好甜。感觉嘴里有种莫名的甜味。甜到刚才吃的甜点味道都被盖过,还令人全身无力。这是怎么回事? 法迪欧和蕾雅姐姐发现身后的我们,带着依然泛红的脸讶异地说: 「你……你们是怎样啊!」「各……各位在做什么呀!」 「「……唔嘿————————……」」 「呃……喂……?」 但我们完全不理会困惑的两人,直接从他们中间走过。 然后……我们就这样不发一语的走进人潮当中。 ……今天学到了一件事。 在熟人之间展开的恋爱喜剧,那威力之强大,至少不是我跟莎克雅这种年纪的人承受得了的程度。 ……… 唔嘿————…… * 在那场由跟踪衍生的冲击事件后,莎克雅说了声「我去漱个口……」,便和我跟路乌道别。 我们没有特别要做什么,便决定先去找师父。 「记得师父好像说要去玩叫作『模拟战斗机台』的东西吧?」 「是啊。那应该是娱乐区域的设施吧。」 我点点头,就和路乌一同前往娱乐区域。虽然大都市构造复杂,但在这里玩了一星期,我们也掌握了整个城市的大致构造。 飞在我身旁的路乌说: 「话说,模拟战斗机台听来真像主人会喜欢的游戏呢。」 「是啊,感觉好像很好玩呢。」 我原本就很喜欢格斗游戏跟运动击剑,老实说,听到「模拟战斗机台」这个名称,我就难掩心中的兴奋。 路乌有些伤脑筋地看着我。 「主人平常很沉稳,却意外好战呢。」 「嗯,从以前开始,不管是游戏还是什么,我都很喜欢『战斗』。而且不是要想战略的运动或卡片游戏,是直接面对面激烈对决的那种。」 「……若只是游戏,倒也不是不行啦。」 路乌低声说了句听起来别有他意的话。我没有打算深究,便换了其他话题。 就这样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了娱乐设施密集的区域。看向街道旁的店面,发现其中一间店有着大大的q版剑与拳头的标志。我让路乌帮忙读出上面的字,得知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间。 「感觉这间店比想像中的还要小呢。」 「嗯,我也以为是像斗技场一样的地方,只是没有鲁萨尔那么大。」 我跟路乌看着店面外观,说出这样的感想。这间似乎叫「战斗仙境」的店,包含里头大众化的热闹装饰,看起来就像稍微大一点的游乐中心。至少完全感受不到斗技场那种沉重与血肿。 「嗯?这不是小彻跟路乌吗?」 我跟路乌愣愣地站在店门口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搭话。我们回过头—— 「咦?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呃,我才想这么问你们……」 看到早上就分头行动的师父,也就是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副队长赛西莉亚·希维尔,正散发着凛然氛围站在我们身后。我跟路乌不禁睁大了眼。呃,如果师父是正好从店里出来倒还好,我完全没想到她会从我们背后出现。 听完我们解释来这里的理由后,师父便恍然大悟地笑着说: 「这样啊。我是先去了教会一趟,不过还是没什么进展。」 「是喔。啊,对了,师父,你要进去这间店看看吗?」 「嗯,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说完,师父便将视线移向比想像中还要有娱乐气氛的店面外观。 「……但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呢。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想进去看看。」 「那我们可以跟师父一起进去吗?」 我一这么提议,师父……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浮现了格外高兴的笑容。 「你……你们想跟来啊?啊,嗯,这样也不错!毕竟也能好好锻练一下嘛!」 「赛西莉亚大人,您的表情实在松懈得不像要去锻炼的人啊。」 「你……你胡说什么。总、总之,既然都决定了就快走吧。你们两个,一起进来吧!」 「啊,呃……嗯。」 突然充满干劲的师父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跟着走进店内。 里面和我想像的不同,不像游乐中心那样杂乱吵闹,反而是安静无比。一进门就是柜台,延伸至建筑内部的走廊两侧则有许多房门等间隔排列……这里的装潢与其说是游乐中心,更像是卡拉ok包厢。 「欢迎光临,请问是第一次莅临本店吗?」 给人高雅印象,很有都市人风格的柜台大姐姐问道。师父回答: 「对。而且我们也不太清楚这里有什么样的设施,希望能请你替我们解说一下。我是听说这里……有个叫『模拟战斗机台』的设施……」 听到师父的提问,大姐姐便笑着说出相当制式的回答。 「是的,本店确实有提供虚拟战斗体验的『模拟战斗机台』。」 「虚拟战斗体验?」 「是的,可以和以魔法创造出来的人造敌人战斗。」 这句话让我的心脏大大跳了一下。不过,大姐姐仍带着微笑继续说明。 「当然,并不是要各位和拥有实体的敌人战斗。所谓的『敌人』,只是类似『立体影像』的资料,也就是虚拟影像。本店将它们称作『虚拟敌人』。」 「?没有实体吗?那『和它们战斗』又是什么意思?」 「请想成是想像训练的衍生形。就算打中『虚拟敌人』,也不会有打中的手感,当然,各位也不会因为它们的攻击而受伤。相对的,整场战斗是以计算分数的方式进行,攻击就能加分,被击中则会扣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个比谁的总分高的游戏是吧。」 听完解说,我也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不是用诡异技术制造的游戏。我一时还担心是像纳鲁斯的「伽玛」那样呢…… 大姐姐继续说明: 「分数的增减会随着『虚拟敌人』的强度及攻击部位而有所不同。像是打中要害,就能得到高分。」 「嗯……那么,武器应该也不会是使用实体物品吧?」 「是的,让客人挥舞自备的武器非常危险,所以本店会提供杀伤力就如玩具的专用武器。各位可以挑选剑、鞭子、拳套等各种武器,也有盾牌等部分防具可供选择。需要注意的 重点是,只有使用专用装备,才能对『虚拟敌人』进行有效攻击和防御。」 「嗯……意思是,假如我用剑战斗,用脚踢敌人也没意义是吗?」 「没错。不仅如此,用没有装备的地方碰触『虚拟敌人』会等同是被击中……也就是会被扣分,还请注意。顺带一提,可供选择的装备基本上会请各位各选择一种武器和防具。」 「原来如此……谢谢,我懂大致上的规则了。我是想立刻挑战,不过,这个游戏有分难易度吗?」 「是的,会以『虚拟敌人』同时出现的数量及动作速度做分级。不只是敌人强度低、出现数量也少,令小孩也能乐在其中的初学者等级,也有因为会出现大量敌人而可以得到高分,却也常令有名高手蒙羞的专家等级……」 「那么,我要选专家等级。」 师父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柜台的大姐姐惊讶了一下。但她似乎也感觉得到师父身上不容小觑的高手气息,立刻笑着答应了。然后…… 「谢谢惠顾。那么就是一位大人——」 我在大姐姐要这么作结时,拉了拉师父的衣袖,接着……以跃跃欲试的眼神仰望她。 师父在苦笑过后,替我向柜台的大姐姐说: 「不,是两个人。」 「好的。所以是专家等级的大人一位,以及初学者等级的小孩一位……」 「啊,不,不是那样。」 师父打断大姐姐的话,然后……以相当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是专家等级两位。」 「……咦?」 大姐姐不禁停下手边动作,看向我这里。 而我则是……回以她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哇啊!好有未来风格喔!」 独自踏进模拟战斗机台的我,忍不住兴奋地这么说道。 这是个大概七八坪的正方形房间。让人联想到宇宙的漆黑地板和墙壁上有散发绿光的格线,莫名刺激着喜欢科幻的男孩心。 房内空无一物,一关上背后那扇门,整个房间就变得像是被彻底隔离的异次元空间。正当我觉得有些不安时,房间最里面的墙上突然显示出一个大画面。 「啊,路乌、师父。」 「主人,加油喔~」「小彻,祝你有个好成绩。」 画面中的两人笑着对我挥挥手。看来他们待在其他能看见我这边景象的房间里。 他们身边站着一位戴着眼镜和耳罩式麦克风的大姐姐(和柜台的大姐姐不同人),她先露出一次微笑,才开始说明。 「各位战斗的情形,会在本店的观战室进行现场直揺。」 「啊,这样啊。了解。」 仔细一看,就发现师父他们身后还有替其他玩家声援的人。看来观战的人都会被集中到大间的观战室里。 大姐姐继续说: 「而且各位战斗的过程将会被录下来。如果得分够高,往后也可能在伦海姆的数十个公共荧幕公开播放……请问您允许公开播放战斗画面吗?」 「呃,这个嘛……」 我看向画面内的师父,以眼神询问是否能公开。我们现在被魔人追杀,感觉身为勇者的我不该做些太显眼的事情,不过这个战斗系统不会用上勇者之力,所以又好像无妨…… 师父稍做思考过后,打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允许—— 「当然要公开播放啊!就让主人英勇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伦海姆的人们眼中吧!」 「了解。所以是允许公开播放。」 我和师父还来不及开口,路乌就擅自同意了。负责向导的大姐姐熟练地进行手边程式。 师父想向路乌抗议,可路乌却说:「勇者偶尔也该在大众面前表现一下,好让希望加护节尽早到来的人们安心。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喔!」师父被这段好像莫名有道理,又好像不是很有道理的逻辑说服,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反正感觉不管我们有没有太受瞩目,魔人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太过在意这种事情也不是办法。 大姐姐结束公开播放的登记手续后,又开始继续说明: 「那么,再向您确认一次。挑战者是三上彻先生,选择的是专家等级,挑选的武器是特殊棍棒,防具是护手。确定无误吗?」 「嗯,都没错。」 我确认过装备在双手上的护手,以及右手握着的特殊棍棒——和雷神之棍非常相似的棒子后,向大姐姐回应道。顺带一提,可以选择的防具有很多种,像是头盔、胸甲、护腿等,但我觉得最容易被「虚拟敌人」意外碰到的部位应该是手,就选了护手。毕竟有防具可以选,不用白不用……可是,大概是平常不习惯戴护手吧,总觉得怪怪的。 「请在限制时间十分钟内全力打倒敌人。请问您准备就绪了吗?」 「嗯,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边走到房间中央边回答。事前有解说敌人全会从墙壁出现,所以基本上站在房间中央应战似乎比较好。 面前墙上显示着师父们模样的荧幕缩小并移动到房间角落,避免妨碍战斗。同时,现场响起了系统的倒数音效。 「……三、二、一……开始!」 室内响起警示声的同时,前方墙上出现了类似漩涡的红色大门,接着里头立刻冒出敌人——也就是狼型的魔物。 「哇啊!比我想像的还要逼真耶!」 虽然慌张,我还是躲过挥向我的狼爪,用特殊棍棒敲打狼型魔物的腹部。不过,却没有打中敌人的手感。我一时以为没有打中,连忙回头确认,就看见魔物的身体出现杂讯,直接消失。 「(啊,果然有打中啊。大概是用魔法制造的缘故,这些魔物多少有些『气息』,打下去却完全没有感觉,打起来意外困难呢。这就是『虚拟敌人』……)」 在我这么想时,魔物消失的地方浮现了像是分数的文字。可惜我看不懂那串数字。 「(反正去算分数也没意义。总之,只要注意『别被打中』跟『尽可能打中要害』就好了吧?)」 我重新集中注意力。接着,换两旁墙壁出现了门。有两只长得像野猪的「虚拟敌人」立刻冲出,我以小跳跃躲开它们的冲刺攻击,然后—— 「嘿!」 从空中用特殊棍棒一挥,扫过两只野猪的背部。我在落地同时瞄到视野一角的荧幕,发现负责向导的大姐姐正愣得张大了嘴。看来她原以为我是「故意选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专家等级的淘气鬼」吧。 而师父跟路乌则是心平气和地观战,没有露出兴奋的样子……呃,他们知道我的实力,反应会这么平淡也是理所当然啦,可是他们这样也让我有点难过,觉得不太公平。就像考试常常不及格的人拿到五十分会被夸奖,可是平常都拿满分的人拿到五十分会被骂那样。 我想着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时,四个方向的墙上全出现了门。不愧是专家等级,才刚开始就毫不留情。 「既然这样……我就要拿到连你们都会被吓到的高分!」 我这样一喊之后——就有点迁怒的专心应付模拟战斗机台的敌人。 结束十分钟的激战,我动身前往师父他们所在的观战室,以确认没有当场公布的最终得分。 观战室里,师父和路乌面露微笑迎接我……同时,其他观战者也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他们应该是其他房内玩家的同伴吧。 负责接待我们的向导姐姐脸上的眼镜差点滑了下来。她有些慌张的交互看着手边装置和我,并说: 「辛……辛苦了。那……那个,呃……三上彻先生的成绩是……」 「啊,嗯,我拿到几 分?」 恢复平整呼吸的我笑着问道。大姐姐微微颤抖地回答: 「三……三千六百分……!是……是有史以来……第三高分!」 「「啊……」」 我、路乌跟师父听到结果,不禁失望了一下。但下一秒,观战室中的十几个客人就一起吐槽喊着「「你们不该失望吧!」」。向导姐姐带着含有些许个人情绪的语气,激动地说: 「在经营许久的本店拿下有史以来第三高分,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耶!挑战者中有神剑骑士团的骑士,也有经常出席鲁萨尔斗技大会的人,您可是在有这些杰出人士参战的前提下得到第三名耶!」 「第三名……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比我厉害……」 我低声说道。师父和路乌点点头说: 「你还需要更努力锻炼自己呢,小彻。」 「主人可以更厉害的!」 「「你们怎么这么说啊!」」 观战室里的所有人又一起吐槽了一次……是说你们不看自己伙伴的战斗情形,没关系吗? 大姐姐几乎是拼了命地喊道: 「考……考虑到您的年龄……不对,就算不用考虑,这也是很惊人的成绩啊!」 「话说,第一名和第二名是多少分呢?」 听到路乌的提问,大姐姐一边操作着手上装置,一边回答: 「呃……第二名是葛朗高登先生,三千九百分。」 「「啊……是葛朗先生啊……」」 「为什么这么不满!咦?输给常常出席大会的葛朗先生,有什么好不满的吗?」 大姐姐难以置信地大喊。我们不予理会,只是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大姐姐大受动摇地看向手边装置。 「至于第一名……则是狄瓦·希维尔,五千分。」 「「希维尔?」」 我跟路乌听到耳熟的姓氏,便望向师父。她虽有些惊讶,却也恍然大悟地替我们说明。 「原来如此。她很早就去世了,我没有直接见过本人,但她是我的上一代……意思就是她也是被希维尔家看中武术天赋,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骑士。拿到第一名也是理所当然。」 「居然比我跟葛朗先生还高一千分以上……果然是很厉害的人呢。」 我再次感叹她的惊人实力。是说,我有勇者之力加持,其实算是作弊,却只拿到这样的分数,看来我在技术层面上还远远不及他们吧。 我有些沮丧。这时,师父温柔地笑着将手放上我的头。 「别这么沮丧,小彻。勇者的臂力在这个系统中几乎没有意义。就当作这个结果是你的真正实力吧。这成绩很不错了啊。」 师父说着把手移开我的头,走向观战室出口,准备挑战模拟战斗机台。 现在整个观战室的人都在关注我们的动向。师父转过头说: 「那么,为了保住身为小彻师父的面子……我就以超越前代希维尔的分数为目标,久违地『全力』应战吧。」 师父平常很冷静,但如此说着的她眼中,却难得静静显露了激昂。 「不过,主人果然不依靠勇者之力,也依然强悍啊。」 路乌看着荧幕中正在听取模拟战斗机台事前说明的师父,小声说道。我没有移开看着荧幕的视线,直接回答他。 「能有这种成绩,应该有很大原因在于武器很像玩具,还有整体感觉很类似游戏吧,可以说那完全是我擅长应付的状况……嗯,而且我几乎是用运动击剑的感觉去战斗的。」 「原来如此。照主人这么说,这种系统或许反而对赛西莉亚大人不利呢。」 「啊……的确。毕竟师父是很正统的实战派嘛。」 这种竞赛游戏其实感觉上比较接近我那个世界的「电视游戏」,想必师父很不习惯吧。 在荧幕中听取说明的师父就像是证实了我们的看法那般,皱着眉头挥舞手上有如玩具的细剑。不晓得是很在意武器重量过轻,还是刀刃太钝,她似乎不太习惯那把武器。 「(会不会结果反而出人意料,是我比较高分……?)」 我抱着这种有点坏心的期待。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强过师父的剑术,但我多少也有至少想在擅长的游戏领域赢过她的想法。 突然,正在对师父进行说明的向导姐姐有些困惑地说: 「呃——只选择细剑,不使用任何防具……您确定不选择防具吗?」 画面中的师父依旧挥着手上的剑,回答: 「嗯,不选防具没关系。」 「知……知道了。」 师父的回答让大姐姐有些惊讶。我想也是,毕竟防具随便挑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被打到装备防具的地方不会扣分,重量也非常轻。在这样的条件下,应该很少人不选防具吧。 但师父脸上毫无犹豫神色。她只是不断像机械一样挥动细剑,以熟悉手感。 「——那么,请问您准备就绪了吗?」 向导姐姐在讲解完后,向师父进行最终确认。 画面中的师父应答「随时都可以开始」的同一时间,响起了系统的倒数音效。然后…… 「开始!」 师父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一开始和我那时一样,从出现在前方墙上的门冒出了一只狼型魔物。师父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挥出一剑,迅速消灭敌人。 下一波攻击就和我那时不太一样,是在师父的前方与背后墙上出现大门,而不是左右两旁。 门中跑出两只长着大角,长得很像鹿的「虚拟敌人」。 才在想我那时候是从左右两边出现两只野猪,向导姐姐就开口说明原因: 「敌人的出现模式有部分是随机的。要是完全一样,会让重复挑战的人占太大优势。」 「也对,要是那样就可以记住出现位置来打了。」 这个游戏的设计意外严谨呢。 我和路乌正为游戏系统心感佩服时,师父再次只以最小且最快速的动作,砍倒从前后两侧袭来的鹿型魔物,几乎没移动半步。而且两次攻击都精准打中了敌人要害……也就是分数最高的部位。 「「唔喔……」」 周遭观众和向导姐姐发出一声感叹。我有种好像是自己受到夸奖的感觉。 「(嘿嘿,我的师父很厉害吧?)」 所谓趾高气昂,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呃,虽然厉害的人不是我啦。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哥哥。 「(记得广树哥哥被人夸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开心呢。)」 大人们经常连哥哥不在场的时候,都在夸奖比其他小孩聪明的他。他们也常在夸奖完以后,对我投以像在说「相较之下,这边这个就差多了……」的眼神,但是哥哥——我最爱最尊敬的家人受到称赞时,我还是会高兴得无法自拔。 我暂时沉浸在幸福的回忆当中。等我回过神来……画面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高潮。 师父正被数十只小小的「蜜蜂型虚拟敌人」团团包围。大家紧张地观望战况,我则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哇……就是这个阶段啊。我也在这里苦战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拉高分数。)」 想起自己当时的战斗情形就浑身无力。 其实在「模拟战斗机台」中,「强敌」的意义和实战时完全不同。「力气」的概念在这个游戏中毫无意义,因此,所谓的「强敌」就是指那种又小又敏捷的敌人。 就这点来说,「蜜蜂型虚拟敌人」可说是模拟战斗机台里最强又最麻烦的敌人。其实我体验专家等级时,最终阶段 出现的敌人几乎都是这些蜜蜂。即使只从这个事实推测,也能知道它们是「虚拟敌人」中最强的一种。 「(大概从这个阶段开始,就会被搞得很烦燥呢……)」 到游戏的最终阶段时,只要打倒敌人,就会增加更多新敌人,所以根本是昆虫地狱。不只又小又快的目标会四处飞窜,一个大意还会莫名其妙被戳到,一次扣掉很多分。 我已经尽可能全力应战了,最后还是惨烈到都懒得算被打中几次。 「这再怎么说也太难了啦,再来就只能靠运气了。」 一名观众有些傻眼地脱口道。向导姐姐听了不禁露出苦笑。 记得我在最后也几乎是拿着武器随便乱挥。那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类能应付的极限,几乎是店家在恶整玩家。这就像生意不好的餐厅为了起死回生,就推出挑战吃完超大碗餐点的活动一样, 纯粹是要炒话题,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人完成挑战的意思。 大量的蜜蜂型「虚拟敌人」从四面八方一起逼近师父。 觉得接下来的战况大概看了也开心不起来的观众们暂时解散,打算在总分出来时再回来。我跟路乌也稍微松口气——但就在下一秒。 「————喝!」 师父突然大喝一声,随即就以非常恐怖的速度连续挥舞细剑,往前方猛然一跃,就这样突破蜂群—— 「嘿——」 ——然后对袭来的蜂群毫不间断地挥下一剑、两剑、三剑——她以几乎是最小的动作挥出正确无比的剑法,消灭了敌人。 师父呼了口气,迅速回到房间中央。她恢复直视前方的迎战态势,那动作甚至散发着一股宁静氛围,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现场充斥著有如这几秒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寂静。 随后,系统仿佛和我们一起愣住似的,过了一段时间才突然从房间各处再次涌出大量的——数量说不定有刚才一倍以上的无数蜜蜂。 即使如此,师父还是—— 「——呼——喝!」 极为冷静地找出敌人密度较低的地方进行攻击,并利用持续打倒敌人的方式,让毫无防御手段的自己一直处于安全地带。 师父就这样淡然地渐渐处理掉那些蜜蜂,简直像在应付单调的扫除工作。 她时而飞檐走壁,时而在自身周围挥出风暴般的剑光,时而伫立原地引诱敌人—— 所有看着荧幕的人都讶异得忘记眨眼。这样的情况持续数分钟后—— 「哔——————!」 示意战斗结束的警示声响起,蜜蜂大军随之消失。在这个瞬间,我们才终于吐出一直屏息的呼吸。 「唔,呃……我刚刚看到的应该不是幻觉……吧?」 其中一名观众说了这种蠢话,周遭却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 刚才看见的景象,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就连知道师父身手有多高超的我跟路乌也这么想……老实说,没有一部我看过的动作片能比她这段打斗还要精彩。 「(我知道师父很强……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师父毫不留情的『全力应战』会是这么夸张的程度……!)」 我真想揍一揍刚才还觉得说不定能赢过师父的自己。这是怎样?根本不只是身处不同境界的地步了。 向导姐姐确认过师父的战斗资料后,以颤抖的声音低声说着: 「怎么可能……在……在那种状况下,不只完全没被打中……还……还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攻击是打中敌人要害……?」 「「啥?」」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发出可笑的惊呼……咦?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是说,打向那些小蜜蜂的攻击,也全像穿针一样精准地打中要害……? 观战室陷入一片寂静。一名男子吞了口口水,有些焦急地对向导姐姐问: 「对……对了!总分呢?她拿几分啊?记……记得那边那小子的三千六百分是史上第三高分吧?可是刚才那场战斗不管怎么看,分数肯定比那小子高……」 「难……难不成比史上最高分的五千分还高吗?」 一名女子亢奋说道,让室内开始躁动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向导姐姐……却低着头,面露沉重表情。 「关……关于这个……呃……」 路乌看见她暧昧的态度,便恍然大悟地说: 「啊……看来还是没能超越前代希维尔是吧?不过,能有那般精彩的战斗就够厉害了!对吧,主人!」 「啊,嗯,虽然没拿到第一名很可惜,但大家应该都知道师父有多厉害了——」 「不……不是,不是那样,你们误会了!并不是那样……」 大姐姐有些慌张,其中一名男性观众疑惑地问: 「怎么?难道是机器故障,没有计算到分数吗……」 「不……不是,机器确实有计算到她的分数……」 「什么嘛,那就快告诉我们啊,她到底拿到几分啊?」 一名妆化得有点浓的女子焦急催促。 接着大姐姐……便做好觉悟,嘴角一揪。 然后,面色铁青地公布师父的分数。 「一……一万……一万八千分!」 「「————嗄?」」 现场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理解这个分数代表什么意义。呃……第一名是五千分……我是三千六百分……什么嘛,师父不只超过前代希维尔,光看数字还比我强上五倍…… 「「…………」」 室内鸦雀无声。 荧幕中还不知道结果的师父,则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带着严肃表情说: 「——这场战斗有许多需要反省之处。看来我还得多加锻炼自己呢。」 * 「该反省的人是我才对……」 我们三人在离开「战斗仙境」回饭店的路上时,我垂着肩膀如此叹道。 娱乐城市在夕阳照耀下的喧闹声,对现在的我来说莫名刺耳。 在我肩上的路乌跳啊跳的,想为我打气。 「主……主人的成绩也很棒了啊!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只有师父五分之一的分数哪里棒了。该继续锻炼的是我啊……可是,我……却仗着自己有勇者之力就不努力,这一个星期还彻底玩疯了……唉……」 真是越想越难过。仔细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太疏于锻炼了。我平常是会找空档请师父教导,最重要的是还常常有机会累积实战经验,但我觉得似乎太疏于锻炼「基础」技巧了。而且因为是在旅行,有些事情是在所难免,不过还是花太多时间在娱乐、用餐跟交流上了。尤其到了伦海姆以后更是夸张。 我拼命反省。这时,走在一旁的师父有些伤脑筋地笑说: 「真要说的话,我在旅行期间也只能做最少量的锻练啊。再说,旅行的路途本身就很严苛,所以你没必要这么自责。」 「可是,我跟师父比起来还差得多,却这么松懈……明明在跑去玩耍之前,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 「…………」 我沮丧的说着,师父则是手摸着下巴,低声说: 「嗯……若只论剑技,你或许是远不及我。」 「……嗯。」 「不过,我可一点都不认为你『比我差得多』喔。」 「咦?」 听到这段出乎意料的话,我不禁倍感疑惑。师父稍事烦恼后,又说: 「我举个例子。在你心目中,谁是『强大的存在』?」 「咦,当然是像师父这样的人啊……」 「若只比剑技,我确实比较有优势。不过……对了,那如果是『猜谜比赛』呢?」 「咦?这个倒难说……毕竟我很会猜谜,师父感觉又很死脑筋……」 「不是我自夸,其实我猜谜弱到以前一个部下问我『上面闹水灾,下面烧大火,猜猜这是什么』时,我真的烦恼了快一小时,最后挤出『一个人忙着应付同时发生的森林火灾跟河水泛滥,结果累了,就倒在交界点,头朝着河川。而那个人看到的地狱般景象就是回答』这样的答案,结果让顾及我面子的部下说『啊……嗯,呃……那就当作是正确答案吧』。」 「能到这个地步反而很厉害啊!」 想得太复杂,反而到达了艺术的境界!顺带一提,真正的正确答案是「铁桶浴」。虽然现代也没什么机会体验铁桶浴啦。 我笑了笑,师父则是先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再继续说: 「也就是说,何谓优秀的人及强大的存在,会因为人『从什么角度来看』而有不同。我确实耗费了大半人生在磨练剑技,所以在战斗力上可能多少比其他人优秀。相对的……像是娱乐方面的技巧,却可说是几乎等于零。」 「这样不是很好吗?」 「事实真是这样吗?假设你要开一间新的游乐场,你会想找空有剑技的死脑筋,还是找精通娱乐的开心果协助构思?」 「这……」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父环顾周遭的人们,脸上带有一丝失落。 「我拥有出色的剑技,有时也会因此受人尊敬。但是,我又怎能光因为这样,就瞧不起不擅于战斗的人,认为他们『差劲』呢,他们也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秀能力啊。」 「……可是,现在的我需要的是师父那样的力量。」 「这可不一定。我实在很不想这样举例……但你看看整天玩乐的法迪欧。他虽然堕落,可遇上危机时,却比我还要会随机应变对吧?而且,他也很会用话术欺骗敌人。这方面的『强大』,就是光把剑技锻练得炉火纯青,也无法练就那身技巧的最好例子。」 「……这代表什么?」 我懂师父想表达什么,但不太能接受,觉得有些困惑。待在我肩膀上的路乌飞起来说: 「这代表路乌跟主人再继续大玩特玩也没关系对吧!」 「咦~~结论居然是这样吗?」 我不服地说道。师父见状笑了出来。 「不过,我在想要不要明天就去位在这附近的『女神试炼』就是了。」 「是吗?这样我是比较不会那么愧疚啦……」 这么说着的我,表情依然忧郁。师父温柔微笑道: 「勇者的职责说到底也只是到各地增广见闻。你没必要太过担心在旅行途中的城镇玩乐会有问题。」 「唔……这样啊……那好吧。」 至此我终于不再皱着眉头,师父似乎也放心了。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也是透过这次旅行才知道的喔。像是一般人民的日常生活,教会中没有的事物的思考方式,还有草原中的风有多舒服。最重要的是……」 师父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瞄了我一眼,脸颊泛起红晕。路乌在贼笑着,但我还是不懂是怎么回事。此时,背后突然传来刚刚才和我们分头行动的那名少女的声音。 「不过,你在这趟旅程中,似乎只有『淑女度』几乎没有成长呢!」 语调虽然沉稳,却有些讽刺的味道。一回过头,就看到手扠着腰的莎克雅正眯着眼,目露刁难地站在我们面前。看来她应该是碰巧在路上看到我们,就跟过来了。 师父有些不悦地看向她,交集的视线仿佛能擦出火花……总觉得最近的莎克雅很好战。虽然这可能也代表她愿意在我们面前放宽心,本性就跟着跑出来了啦…… 「咦?大家聚在这里做什么?」 「啊,是法迪欧跟蕾雅姐姐。」 这次换魔法师二人组从莎克雅身后出现,结果所有人就这么偶然聚在一起了。这座城镇并不小,所有人却能同时出现在同个地方,真是难得。 不过,整场就只有我在为这场偶然感到亢奋,师父跟莎克雅依然瞪着对方……师父瞄了蕾雅姐姐一眼,接着便弯起嘴角,露出贼笑。 「莎克雅,你的厨艺和生活技能确实了不起……但论『服装品味』,我们之中应该就属我最好吧?」 「「唔!」」 被满脸得意的师父这么一说,乡村女孩和打扮夸张的魔法少女便低头看自己的服装。 两人瞬间满脸通红,各自编起借口。 「这……这是因为,我姑且是以到各处旅馆参观学习的名义旅行,才只好一直穿着维利尔村的正式服装,我绝对……我绝对不是只会这一百零一种穿搭法——」 「我……我也是啊!这身魔法少女服纯粹是履行正义时的制服,我非常不喜欢有人因此认为我的品味很差!而且你怎么突然这样啊!赛西莉亚小姐你不也……」 说完,蕾雅姐姐跟莎克雅就仔细打量师父全身上下。 ……然而蕾雅姐姐身边半眯着眼的法迪欧小声说: 「若只看打扮,确实是赛西莉亚大获全胜啦。」 「「!」」 这句话让赢得胜负的师父露出自豪表情,乡村女孩和魔法少女则失望地垂下肩膀。 我、路乌和法迪欧一群男生,都带着「这种事情不重要啦,我们快去吃饭吧」的心情无力地看着她们。 眼中燃起熊熊烈火的莎克雅跟蕾雅姐姐,用一旁路人都会被吓到的音量大吼: 「「就冲着你说我们品味差,来场服装品味对决吧!」」 「「咦……」」 男生们明显嫌麻烦的叹息声,在伦海姆中空虚地回荡着。 * 结果—— 「我们先各自在伦海姆挑选衣服和饰品,回到饭店房间会合后,就开始举办服装秀。至于谁的服装品味最好,就由男人们来决定。」 因为事情演变成这样,于是我们就在房间里静静等待……………长达三小时! 我们也不能先去吃晩餐,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突然,房外传来一声「不好意思」,随后便有几名饭店服务人员像是来送客房服务般推来直立的长长箱型物体。 原本还在想那是什么,看来是三个底下附小轮子的试衣间……她们似乎已经在里面预备了。 「「(居然还把一流饭店的服务人员拖下水,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们傻眼归傻眼,还是不忘弯下腰,向以文雅动作离开的服务人员致上最敬礼。 当我们回到房间,并排在墙边的三个试衣间中,中间的帘子里就传出师父的轻咳………… 「呃……咳咳!………………咳!」 「「…………」」 坐在床边的我和路乌、法迪欧三人以死鱼般的无神目光面面相觑……她们似乎是要我们来主持这场比赛。 我们三人进行了一小段丑恶的推托,但因为早就饿到没力气吵架,不久就决定让法迪欧这个保险一点的人选来担任主持人。 法迪欧像是在表达「之后有什么问题可别怪我喔」似的努力挤出声音: 「那么……第一届时尚锦标赛勇者杯现在开始!首先是一号选手!赛西莉亚·希维尔,请出场!」 「唔、嗯!这……这个嘛,嗯……我……我挑衣服时不是以是否符合自己风格来选,而是纯粹追求『可爱』,就变成这样了……」 在这段听来有点像借口,且带着犹豫的怯生生话语后,先出现了数秒钟的沉默,师父才像是做好觉 悟般大力拉开试衣间的帘子。 接着,我们看到站在那里的神剑骑士团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 ——头戴显眼的直挺猫耳,穿着一身相当裸露的猫咪装! 「「太刻意了!出乎意料的刻意啊!」」 尽管我们已经饿到没力,看到师父这模样还是笑了出来。她的衣服几乎跟泳装没两样,还装了猫耳跟猫尾巴,手脚也戴著有猫咪肉球的手套。师父好像很难为情,忸忸怩怩的。 我们惊讶得说不出话,而师父似乎承受不了我们的视线,低着头问: 「所……所谓的可爱,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完全把事情想得复杂过头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发现个性认真的班长平时是穿哥德萝莉装一样。 该怎么说呢,比起觉得可爱或性感,我们心里更多的是「尴尬」。连平常看到清凉打扮就会马上兴奋起来的法迪欧,都一副觉得很不自在似的狂抓胸口。 要……要说可爱,确实是很可爱啦。但我也不是对师父害羞的表情和与平时的反差不抱任何感想。若在完全不认识师父的状态下看到她穿成这样的照片,我应该会说「哇~~这个人好可爱喔~~」可是……这实在是! 「「(深深觉得她把努力用错地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跟不习惯在大家面前说话的人跑去正式场合演讲的笑话很像。就是明明只要以平常心去做就够了,却努力过头,最后搞得惨不忍睹的那种感觉。 「「(……她这样的人,只要很普通地穿女孩子气一点的衣服就够可爱了啊……!)」」 我们不禁为她咬牙切齿。不过,师父好像误以为我们的热烈视线是给予她肯定,让她增加了一点自信。结果,她居然—— 「……喵。」 还摆出了猫咪姿势……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我的胸口!胸口好痒!痒死我了! 「那……那么,我们马上来看看下一位吧!」 终于按捺不住的法迪欧强行让比赛进到下一阶段。师父不再摆猫咪姿势时,他大声喊道: 「接下来是二号选手!莎克雅·鲁恩!」 「来了~~!」 右方试衣间内传出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随后帘子便和师父那时不同,立刻被拉开。 站在那里的是—— ——穿着妖艳小恶魔装的莎克雅。衣服的胸口处大大敞开,背部还有小小黑翼在拍动。 继师父之后,又来了一个角色扮演类的装扮。不过,她跟师父不一样…… 「……呵呵!」 她眼露挑逗地从低角度向上看着我们,更舔了舔嘴唇。 「「————」」 我们不禁被她的极端变化吓傻了。 ……莎克雅和装扮上一样露很多,反而惨不忍睹的师父有某种关键性的不同。有种简直连内在都变成恶魔的里外一致感。 正常来说,她的装扮也是相当让人不忍卒睹的类型,但不晓得是不是小孩子的特权,还是……因为她的「淑女度」很高使然—— 不管怎么看,都只觉得她是个真正的恶魔女孩。 莎克雅轮流对我们投以诱惑目光。而就在我们真的开始心慌时,她突然吐舌一笑后说:「……跟你们闹着玩的啦。」 变回原本的莎克雅·鲁恩的瞬间,原本被吓到动弹不得的我们也重获自由,呼了口气。 莎克雅充满自信地挺起她平平的胸膛。 「怎么样啊,各位!看看我这无人能敌的强大潜力!」 「「…………」」 ……我承认,她的淑女度确实破坏力惊人。 只不过……只不过…… 「「(……这跟服装品味好不好没关系吧?)」」 至少她穿这样走在路上真的会把大家吓跑。她知道怎么带出自己出人意料的魅力或许是很厉害啦……不过,我也不想听一个平常穿这样出门的女生谈论关于女生的大道理。 法迪欧在轻咳一声后,让比赛继续进行下去。 「最后是三号选手!蕾雅·如月!请出场!」 他这么说的同时,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的左边试衣间帘内的人影也动了起来。 「哼哼!像我这样的优等生,才不会犯下角色扮演那种惨不忍睹的大错!」 「「你这魔法少女在说什么梦话啊!」」 看来女生们都互相看过各自的服装了。即使如此也依然满怀自信的蕾雅姐姐,和师父那时不同,毫不胆怯地迅速拉开门帘。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她——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戴着低调的项链,下半身则是搭配深蓝色短裙。 「「……………」」 一段短暂沉默充斥全场。然后……就在蕾雅姐姐脸上浮现困惑表情时,我们全力大喊: 「「好普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超普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在称赞我……吧?」 「「……………」」 所有人都用佛像一样的表情回应她这个问题。额头渗出大量汗水的蕾雅姐姐死命大喊: 「咦?等等,咦?你们说的普通,是我穿得很时髦的意思吧?是很少女的意思吧?」 「「…………这个嘛……」」 「各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蕾雅姐姐疑惑地看着同时抱胸苦思的三个男生。 我们带着非常复杂的表情开始评论。 「怎么说……蕾雅姐姐这身装扮,感觉就是不够有特色啊,嗯。」 「特……特色?穿衣服要讲求特色吗?」 「毕竟她基本上就是优等生性格啊。魔法少女打扮几乎是她唯一的特色,从她身上拿走这个要素的话……唉……」 「法迪欧,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吗!」 「面对一个打扮普通的普通人,路乌不知该从何讲评啊。」 「我有做什么必须被你们下这种刻薄评语的事情吗!」 蕾雅姐姐如此气愤时,我们依然在苦思当中。不久后……法迪欧说出了关键性的评语: 「这装扮不够搞笑。」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下这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评语耶!」 「算普通可爱吧,普通可爱。」蕾雅姐姐不甘心到咬牙切齿时,法迪欧又说出了更激怒她的评语。 听到这番话后,蕾雅姐姐便要求我们决定这场比赛的胜负。 「那么!这次的服装品味比赛就当作是我拿下第一名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师父和莎克雅眯细了双眼。 「如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最吸引他们热情视线的人是我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赛西莉亚小姐。最能引发自身魅力的人明显是我吧?」 女生们各有各的主张,开始起了争执。 我们三个男生愣愣地看着她们。 接着……我们互看一眼,并在取得共识后—— 异口同声地报出相同评价。 「「draw平手——-」」(注:谐音近丑陋) 「喂喂喂,骑士的比试里没有平手这个词啊。」 「就是说啊!这是一场比试!不给出一个清楚结果,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这就是男人的缺点之一啊。这种半吊子的温柔不太讨人喜欢喔。」 插曲 三上广树2 过去 「又输了——!」 矮桌另一头的小彻丢掉卡片,往后仰躺到地毯上。 因为母亲再婚,小彻也正式成了我的弟弟。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厨房传来母亲慌忙准备晩饭的声音,而我则是苦笑着收拾散落的卡片。 「你的战略就是太直接了啊。」 我边说边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小彻剩下的手牌,意外发现他还留着颇强的牌。看来他这次太舍不得用好牌了。想必也输得更不甘心吧。 小彻慢慢起身,鼓起脸颊。 「我这次有特别想过战略啊……才不是靠蛮力在打呢……」 弟弟闹着别扭,却还是不忘帮忙收拾卡牌的模样挺可爱的。我这么想的同时,也在思考该给他什么建议。 「我想想……小彻,所谓战略,不是只要藏好自己的王牌就好喔。某些状况下,你也需要在初期或中期拿出强力卡片——意思就是,懂得『随机应变』相当重要。」 「『随机应变』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当下状况改变自己的做法。就算拿到的牌都很弱,这些牌也有很多用处喔。」 我边说边把收成一叠的卡片往桌面敲一敲,好把它弄整齐。这是卡片上画有可爱动物图案,基本规则也非常简单的卡片游戏。表面上是给小孩子玩的,实际上却是莫名深奥的战略游戏。同时也是非常合我胃口的游戏。 小彻虽然输了,但好像还是玩得很开心,又要求再玩一场。我先仔细洗牌,再像平常一样想着「希望小彻能拿到好牌」来发牌。 「(不过,要是我放水了,他马上就会察觉,还会骂我呢。)」 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迟钝还是敏锐。 其实,小彻的技巧并不弱……自己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但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强了。我本来就很擅长推敲别人的想法和预测未来发展,再加上对手又是熟知个性的家人,所以对我来说,小彻的手牌就跟全部摊开在桌上没两样。 「唔……嗯……」 「…………」 我观察着小彻看向手牌的表情。 「(哦……那是『虽然拿到了超好的牌,不过我可不会把这件事情写在脸上的喔!这场胜负我赢定了!哥哥你就好好看着吧!哼哼哼……』的表情呢……)」 小彻的想法真的很好猜。他跟我不一样,基本上是个把事情憋在心里会很难过的人。像是当我住院的时候,要是父母买糖果给他,他就会跑来一五一十的跟我报告。说是就算知道我跟父母亲完全不在意这回事,也会觉得心里不太畅快。 我的意思就是——三上彻这个人,是个彻底到令人傻眼的「好孩子」。 他会这样,应该大多是受到亲生父母的教育方式影响吧。谅叔叔形容小彻的父母是「会开心抽走别人不喜欢的签」的人。被如此父母养大的小彻会是这种乖小孩,可说是极为理所当然的结果。 不过,真正的问题是…… 「唔……唔唔……!真奇怪……游戏的局势好像……」 「轮到你了喔,快点出牌吧。」 「我……我知道啦!我知道要快点出,可是……呜……」 游戏才在中盘,我这个弟弟就苦恼了起来,一开始的自信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弯起嘴角微笑,同时眯细双眼。 「(真正的问题是……他原本就被教成这种好孩子,偏偏又体会过『在绝望环境下借由他人牺牲获救』的特殊状况啊……)」 ——这时,厨房传来热水溢出锅子的声音。看来不太会煮饭的母亲又在火侯掌控上失败了。我姑且出声询问了一下,母亲却有些强硬地说:「没事,你们继续玩吧。」语气明显很急躁。 即使如此,小彻还是很关心母亲那边的情况,想要过去帮忙。我阻止他这么做,继续这场游戏。 「(……看来缺乏心理平衡的,不只是小彻啊……)」 单就现状来看,我甚至会莫名觉得常吃超商便当等外食的母子俩生活时期,在某种意义上还比较健全。 ……再婚之后,母亲的精神明显很紧绷。我在家的时候还有办法让她不要太过紧张,但想到这个家在自己住院的时候气氛会有多沉重,就忍不住郁闷起来。 「(该解决的问题真多呢,唉……)」 我叹着气把手牌放到场上,结果小彻马上发出了哀号。看来这一局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分出了胜负。 他喊了一声「呜哇——!」之后便丢下手牌,再次躺到地板上。我在收拾卡片时顺道看了一下他剩下什么牌,发现状况就和我猜的差不多凄惨——剩下的都是很弱的牌。他想得太深入,到头来又回到了原本的蛮力战略。 小彻太过率直的个性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躺着的小彻嘟起嘴说: 「哥哥遇到这种要用头脑的游戏就太强了啦。强成这样,肯定觉得很好玩嘛。」 听到他这样闹别扭,我……看着桌上几乎和我预料的如出一辙的牌局回应他。 「……其实有聪明脑袋,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喔。」 「哇,听起来好像在挖苦人。」 「不,头脑好也很麻烦喔。像我就总是想吃甜的东西,可能是大脑想要摄取糖分的关系吧……不像你只要有酱菜就好。」 「这次是真的是在挖苦我吧!」 「哈哈哈,对不起嘛。不过,跟小彻对决很好玩喔。」 「那当然啊,因为我很弱嘛。」 「不是,是因为你有时候会做些远远超出我预测的荒唐事。而且,就算你没有那样,也是常常做一些让人看了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事情。」 「什么嘛。」 我收拾着卡片,开心地对噘起嘴的小彻说: 「也就是说,像这样全力以赴跟小彻对决,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什么嘛。」 说完,小彻马上脸红到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并把视线撇向一旁。这个反应让我忍不住笑出来时,他也爬起来帮忙收拾卡片,还低着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小彻他还是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他缓缓拿起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狮子卡片,苦恼地说: 「唔……刚才有拿到最强的狮子,结果还是输了。我真的觉得自己怎么样都赢不了哥哥。不只是卡片游戏,所有事情都裸不了。」 「你这样说就太高估我了,小彻。很多时候就算有想出战略,也是无可奈何……应该说,实际上反倒比较容易遇到这种情况。」 我边说边用指尖夹起在这个游戏当中最弱的卡片……兔子,然后直直看向拿着狮子卡的小彻。 「比如说……身体很虚弱的我,就算有想好战略,也不可能在运动击剑上赢小彻吧?」 「啊……」 小彻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他似乎很在意自己比别人健康,而我却又有患病的事情。虽然这么做有点过分,但要教他一个道理,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拿生活周遭的事物举例。 我转过兔子卡片,让小彻看不见卡片上的图案。 「不过,兔子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完全不像兔子,甚至能利用这招让狮子也产生戒心,进而回避直接战斗,或是制造和他人交涉的余地……有时候还可能出现分明对方比自己强上很多,却能让对方顺着自己的意思行动的局面。这就是所谓的战略。」 「那这样果然还是聪明的哥哥最强嘛。」 「不,并不是这样喔,小彻。」 我再次把兔子卡翻到正面,跟小彻的狮子卡片面对面。 「最重要的,是不管兔子想出的策略再怎么狡猾 ,直接面对狮子的话,还是会因为战力上的压倒性差距败阵的『真相』。也就是说,能确实看清『真相』,不会被像我这样的骗子瞒骗的人,才是真正最强的。」 「…………」 小彻听完我的话之后就双手环胸,沉思了一阵子……忽然,他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苍蝇拍,快速挥向我的额头前方。他挥出的风微微吹动了我的浏海。 「也就是说……我只要在开始玩卡片游戏之前,就先用武力打倒哥哥就好了吧?」 「————」 小彻面不改色地以纯真眼神说出这番话,让我不禁紧张地吞了口水……这孩子真的是个不注意,就会冒出轻松超出我想像的想法……已经到有点不正常的地步了。 「……真是的,小彻真是个令人伤脑筋的孩子。」 我说着轻拍小彻的头两下,他就露出腼腆的笑容……不过,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事情,马上又生气的皱起眉头。 「可是,要是开始玩起卡片游戏,哥哥又拿到狮子卡……得到比我强的力量的话……」 他说到这里,我先是笑了一声,才用有些调侃的语气继续小彻没说完的话。 「哈哈哈,那样的话,你应该不管怎么挣扎,都赢不过我吧。」 现在 本体原本的灵魂、心灵和知识融入异世界的其他肉体中,进而产生新的不同人格。 我打从一开始就很神奇地不对这种奇怪情况抱持排斥感。 若说得极端一点,这是可能破坏自我认同,导致「三上广树」这个人格消失的大事,我却从来没有感到恐惧和不自在。 因为不论是单独成立的「三上广树」人格,还是与诺伦加德里的另一个灵魂结合后所产生的新人格,我都认为他们是「我自己」。 我在两个世界所表现出的个性,确实截然不同。 但两边都不是演出来的—— 「(不对……搞不好两边都是演出来的呢……)」 意识往来的夹缝间,只剩下灵魂在此飘荡的我露出苦笑。 我本来就是个容易以整体角度看事情的小孩,在弟弟风人过世后,这状况又更严重了。 明明是自己的人生,却总是有种在看着别人的感觉。 在诺伦加德这个异世界里,这种感觉可说是达到了极致。 若要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像「角色扮演游戏」。 虽然自己不完全等于主角,但影响角色大致意志和抉择的,却一定是身为玩家的我。 ……或许就是因为我抱着这种感觉吧。 明明我接下来就要杀死自己的弟弟了,内心却意外平静。 「(看来……我果然是很冷酷的人啊,小彻。)」 小彻每次都夸我「很温柔」、「很可靠」……但事实并不全然如此。这就跟玩游戏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想,总之先帮助别人的状况一样。只是因为接受请托比较保险,风险也低,利益又多,才会那么做。这样的判断中毫无慈悲心可言。 行为本身是善是恶无所谓。毫无考虑符不符合伦理的余地。 永远只是带着平静的心情选择最符合自己目的的行动。 正因如此—— 我现在甚至不惜杀死弟弟——小彻。 因为我现在有了无法退让的目的——也因为对我来说,那么做无疑是「最符合自己目的的行动」。 经过不晓得已经是第几次的意识往来,我再次回到了诺伦加德。 灵魂进入能力明显比三上广树原本身体好又轻盈的肉体以后,我开始详细检查自己不在时的记忆。 ……看来,事情正按照事前定好的计划进行。意识往来时,我的「意识」会暂时离开诺伦加德的肉体,但我的「知识」跟「目的」似乎依然会存留在「他」的体内。值得庆幸的是,他到目前为止不曾采取会违背我想法跟目的的行动。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优秀,也会因为魔人太随心所欲,让作战没办法完全按计划进行就是了。)」 眼下诺伦加德里最让我头痛的就是魔人了。魔人们比小彻带领的勇者一行人还难处理。他们的思考逻辑跟人类有根本上的不同,而且他们虽然很聪明,却又充分保留魔物本能,所以非常容易根据「当时的心情」这种不确定因素行动,我实在无法准确预测他们会做什么。 「(算了,没关系……反正现在的我有不必依靠各个魔人的『力量』。)」 目前……诺伦加德的我正处于重大局面——正准备和掌握一切关键的人物进行最后一次的面对面交涉。 花了一点时间让意识完全固定在肉体上后,我慢慢睁开眼皮,接着—— 「(小彻……虽然对你很过意不去,但我差不多要拿出狮子卡片了喔。)」 ——我对眼前的「协助者」露出了柔和微笑。 第二章 裁判楼阁 「让……让各位久等了喔!」 「真是的,路乌,你太慢了啦。」 早晨时分,一只不断拍打着小小翅膀的使魔往饭店的候客大厅飞来。 我双手抱胸,稍稍鼓起脸颊看着赶来会合的路乌,然后对喘着大气的他骂道: 「出去玩的时候迟到是没关系,但今天是要去『女神试炼』的日子耶。而你……居然比法迪欧还慢到,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嗯,我觉得在质问路乌之前,必须先问问你对我的观感是怎么回事。」 我无视从旁抗议的自称大魔导师(无业)瞪着路乌,接着路乌撇开视线,嘟起嘴说: 「……路……路乌会迟到也是有原因的喔。」 「哦?那你说来听听吧。你说有东西忘记拿,结果就这样让我们等了十五分钟以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问题问得很好。主人,我们等等要去的『女神试炼』之一『裁判楼阁』,从这里徒步过去的时间是半天对吧?」 「是啊。所以我们才决定与其在伦海姆打混,不如当天过完试炼就直接回来不是吗?」 「因为早上出发,晚上回来的话,就不必露宿野外了啊。」 补充说明一句的莎克雅面露微笑。虽然师父非常反对她跟来,但莎克雅说什么都想参加,就默默让她同行了。反正在「女神试炼」里不会遇到太多危险,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莎克雅那么说,路乌继续讲述他的借口。 「不露宿,还要当天来回……说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我们今天的行程会超级无敌精实对吧!」 「咦?呃……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那么!我们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是吗!强过头的主人和赛西莉亚大人、小混混c,还有当作去野餐的莎克雅大人,你们都太松懈了!各位为何能断言今天绝不会露宿野外呢!为何要以我们一定能当天来回为前提行动呢!你们出来旅行居然只考虑到最理想的情形,真是笑掉路乌的大牙了!」 「「喔……喔喔……」」 我们不禁被他的气势给压倒,只有法迪欧在说着「为什么是『c』啊!至少是『a』吧!」这种不知道算不算离题的吐槽。 路乌把他的小手交扠在身前,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了口气。 「代替各位做足旅行准备的路乌居然要被你们骂,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对……对不起……」 在他的强烈愤怒下,我忍不住老实道歉……的确,我可能因为太习惯旅行,就太小看当天来回的难度了。说的也是……整天走路本来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不能太疏于准备啊。 我反省了一阵子后,才开口对怒气冲冲的路乌提问。 「那……那么……呃……那个……不介意的话,作……作为日后参考?可以请路乌分享一下你具体上做了什么准备吗……」 因为没问清楚理由就生他气让我很尴尬,所以讲话也变得很低声下气,甚至用了平常不会用的词。其他人也都露出苦笑。 路乌看到我们这样,先是大大哼了一口气……才受不了我们一般,挺起胸说: 「路乌呢,刚才回到房间里吃了一大堆客房服务餐点喔!卡路里万岁!这样一来,就算行程超精实也不算什么了!那么,我们走吧!前往试炼之地!」 「「…………」」 饭店大厅陷入一片寂静。 ……我、师父、法迪欧、莎克雅……全说不出半句话。 面无表情呆站原地的我们和路乌对上了眼。 「「…………」」 「「…………………嗝!」」 「「…………」」 我们默默拿起各自的行李,快步走到大厅外仰望天空。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不过天空中没有半朵云,看来今天也会是大晴天。 「请……请等等路乌啊!」 拼命撑起自己沉重身体的毛球生物从我们身后飞来。 我们露出打心底露出的笑容,温柔迎接他的到来。 接着,大家将肥嘟嘟的他团团包围,带着呆板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 「「多亏你,我们必须露宿的时候似乎能吃到脂肪丰厚的上等好肉啊(呢)。」」 「各位快走吧!这样才能当天来回!这样才能当天来回呀!」 泪眼汪汪的路乌以无法从他刚才的缓慢动作联想到的高速,往我们前方飞去。 …………我们今天的旅程,依然和平到令人傻眼。 * 世界上共有三个「女神试炼」,而我们已经闯过了其中两个。 第一个是「抉择洞窟」。 它的外观正如其名,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但一踏进内部就能看见利用高等技术建立的人工(神工?)遗迹。 那里考验的能力也正如其名,是我们的抉择力。我们被迫在有限时间内回答数个「难以选择的二择题」……虽然基本上都是些无聊的问题,可是师父、法迪欧跟路乌却也做出了像是发现其中带有深义的举动。 完成试炼之后,只有身为勇者的我被带到其他空间去接受关于「重新启动」的说明。老实说,说明的内容感觉充满了言外之意,我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察觉到了勇者「唤醒女神」的使命似乎暗藏着比字面上更深远的意义。 而我们造访的第二个试炼则是「代价迷宫」。 那是一个很巨大,还会缓慢旋转的倒金字塔型建筑,整个遗迹看起来就像是插在大地上一样壮观。 但说实话,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接受过什么样的试炼。这是因为我在试炼的最终阶段「献出了自己的冒险记忆」。之后伙伴们告诉我这个试炼是要我们借由献上「力量」、「自制心」、「语言」、「容身之处」、「性命(记忆)」……这些要素,来前往更上面的楼层。 过关之后,又只有我被带到另一个空间……接着,我就得知了一些让我深深觉得「我宁愿不要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试炼中献上的东西可能等于人类从魔物身上抢走的要素——也就是作为「魔法」动力来源的要素。这就是我在那里得知的事实。 虽然试炼管理者奥尔没有明说,但其实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就算我只是小孩,也能察觉到这一点。 而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这种只会告诉勇者的情报必须保密,不能让勇者以外的人知道。 老实说,我非常讨厌「隐瞒」事情,所以我个人是很不想这么做,但我也多少知道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事告诉别人。毕竟这个世界的人认为一切都是女神给予的恩恵……这对他们来说想必是不得了的惊人事实吧。而且,我还知道了教导大家这种观念的女神教会中,其实还有名为「异端裁判官」的暗部组织……所以,现在我的心中抱着相当大的不安。 因为……或许我「被赋予了拯救人类的使命」这个基础是完全不受动摇……可是…… 我真的是能被称作「勇者」的存在吗? 实际上,在「女神试炼」里的时候,我也是被称为「审判者」,而不是「勇者」。 也就是说……这个称呼恐怕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不对,说得更精准一点,应该是女神教会取的吧。 ……以前的我被人叫勇者还那么开心,完全不怀疑这名称中有别的意思。现在想起来,真是打从心底觉得丢脸。 「…………」 我一边回想着至今的旅程,一边加紧脚步前往最后一个试炼的所在之处。 「(……由我来背负这个使命,真的好吗?)」 我知道做这种假设也无济于事。 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心想「如果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是哥哥呢?」…… 「裁判楼阁」位于伦海姆郊外的区域——达利尔沙丘。 达利尔沙丘就如其名,是一片放眼望去都是沙子的土地,但这里的气候意外稳定,而且虽然因为这里没地方可以遮阳,会让人很在意直接照射在身上的阳光,不过,气温也没有高到会被称为酷热的程度。 所以就这方面来说,我们是不用担心会昏倒在路上……但光是被沙地拖慢脚步,就够累人了。周围景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也是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我们在所有人身心倶疲的状态下抵达了目的地……但眼前依然是一整片沙丘,找不到像是「女神试炼」的建筑。 法迪欧带着明显很焦躁的语气说: 「喂喂喂,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赛西莉亚小姐?可别跟我说走得这么累都白走了喔,喂!」 负责带路的师父若无其事地回应他: 「我也没拜托你一定要跟来啊。不过,同样是魔法师,我倒是挺欢迎如月这个宝贵战力加入的说……」 「可惜她有非处理不可的事情,不能来呢。」 看起来不怎么累的莎克雅在师父说完后这么笑道……虽然只有一天,但我本来很担心让她参与勇者的艰辛旅程会不会有问题,不过看来是我白担心了。她的体力理所当然是比体力很差的法迪欧跟路乌好,可是她似乎还比虽然有勇者之力,但基本上还是个现代小孩的我还强壮。不愧是在乡下旅馆工作的人……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可我现在却总觉得她的体力比在那种环境下养成的还要夸张,感觉莫名「强韧」。 我佩服着她这种深不见底的潜力时,也转头望向师父。 「不过,我觉得法迪欧说的也有道理喔。师父,你刚刚说我们到了,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耶。」 我说着就环视周遭,但还是只看到一整片沙丘。瘫在我头上的路乌也有气无力的随口附和一声「是啊~~」,而师父则是不改自信满满的态度,再次向我们说: 「不,就是这里没错。虽然我不会煮菜、做家事和洗衣服,也没有打扮的品味,甚至对花的种类也只能以『大的』跟『小的』来做区别,但论剑技、魔物知识,还有方向感,我可是有自信自己多少比其他人厉害。」 「赛西莉亚小姐的淑女度能夸张到这种地步,反倒让人佩服呢。」 「别这样,莎克雅。你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我实在太佩服你了,反而又绕了一百八十度回来,觉得很火大呢。」 莎克雅笑着握紧拳头……最近的莎克雅老是会做些危险发言和举止,好恐怖。应该说,她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恐怖。 师父咳了一声,把事情导回正题。她稍微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师父在大家的观望下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拨开某种东西。 接着,师父用手拨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被沙子藏住,导致乍看之下没能发现的装置——一个黑色的六角柱。 「「啊!」」 看到那个六角柱,我、路乌和法迪欧忍不住叫出声。因为那是在前两个遗迹也经常见到的东西——也就是遗迹的启动装置。 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莎克雅正感疑惑时,我一如往常地把手放上六角柱。装置就像是在回应勇者的接触似的开始运作。 出现在六角柱上方的翠绿色光芒化成一条丝线,往一旁垂直下坠,接着就被吸进地面。下一秒——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哇!」 地面一发出轰声巨响,沙丘上就像软木塞渐渐被转开一样出现了一个洞……出现了一个前往地底的巨大旋转阶梯。 地鸣在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后停下……这时候,师父就转过身背对沙子里的旋转阶梯,有些得意地对我们宣言道: 「这就是最后的试炼。一座不是让我们登上高处,而是前往深渊的寂静巨塔——『裁判楼阁』。 * 我们顺着巨大的螺旋形楼梯不断往下走。遗迹内部的墙壁和地板是由深蓝色矿石组成,而且里头因为缺乏光线的关系相当昏暗,还有点冷。 一行人踩著有如在电影院播电影途中那种昏暗环境下离席的不安脚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前进。 我们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就在走到觉得搞不好会有魔鬼之类的东西出现时,我们抵达了一个半球形的小房间。 这是一个大小和构造上都会让人联想到星象仪的空间。这里除了墙边有我们下来时走的楼梯以外,什么都没有……没错,甚至没看到往下的楼梯。 「这里就到底了吗……不过,我想应该不可能这样就没了吧。」 法迪欧失望叹道。 这时室内灯光突然变得很亮,同时也响起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裁判楼阁』,清廉正直的『审判者』。」 这道声音恭敬得有如事先录音好的系统告知音效。 「你好,奥尔。」 「——你好,彻·三上。」 声音的来源——没有实体的「女神试炼」管理者奥尔回应了我的问候。 没有体验过试炼的莎克雅正好奇地观察四周,而奥尔似乎马上就察觉到她的存在并说: 「看来这次也和上一次一样,多了一位同行者呢。」 「啊,对啊。她叫莎克雅·鲁恩……呃……」 我走到莎克雅身旁替奥尔介绍到一半时,突然想到她一起来的理由完全跟来观光的没两样,而有点说不出口。 ——可是,奥尔却向我问起毫不相干的事情。 「……上次有来的神流·如月的女儿似乎不在呢……」 「啊,你说蕾雅姐姐吗?嗯,她有点事,这次没办法来……呃,所以……要说是代替蕾雅姐姐来也有点怪啦,总之,这次就换莎克雅——」 「欢迎来到『女神试炼』,莎克雅·鲁恩!尽情享受在这座『女神遗迹』的体验吧!」 「「(这个管理者到底有多怕如月家族的人啊!)」」 我们对奥尔的态度感到傻眼,只有莎克雅困惑的笑着回应一句「谢……谢谢……」。 ……虽然很多事情没办法释怀,但结果上来说似乎还算不错,就算了吧。看奥尔这个样子,她应该不会让莎克雅在试炼中遭遇危险。 奥尔在经过一段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奇妙空档后,才又若无其事地用机械般的冷淡声音开始进行说明。 「这个试炼将考验『审判者』的『裁量能力』。」 「裁量?」 「是的。或许我该说是面对问题时的处理能力吧。在这里,你必须面对答案范围比『抉择洞窟』那种二择题更广的提问。举例来说……」 奥尔先停了一下,才提出例子。 「假设你们看到一个非常想要的东西,身上的钱却不够。请问各位遇到这种情形时,会怎么做呢?」 听到这个奇妙的提问,我们先是对望了一下……接着便各自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各自的答案。 「当然是努力存零用钱啊。」 「路乌会跟店家杀价!」 「嗯……如果是我,应该就不会买那么贵的,而是改去找更便宜的东西吧。」 「我的话……与其买低一等的东西,我应该会干脆放弃吧。」 「我会直接用『次元移动』抢走。」 虽然有一个人的回答完全是犯罪行为,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老实说,这让只想得到「存钱」这个答案的我满震惊的。 被师父狠瞪的法迪欧急忙流着冷汗说:「我……我只是在开玩笑啦!」而奥尔则是再次开口说明。 「就像这样,这座『裁判楼阁』就是要各位回答这种答案会因人而异的问题。」 「原来如此……感觉好难喔。」 「你不需要想得那么困难。毕竟这在性质上和『抉择洞窟』一样,就只是衍伸型的简单个性诊断罢了。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奥尔先是难得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有些兴奋地以一副终于有机会说这段话似的口吻说道: 「这次不才小女奥尔还替史上最年轻的『审判者』彻·三上特别准备了与历代勇者完全不同的专属试炼!这次可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喔!因为啊,各位只要听完还算挺长的一段故事就好了呢!」 「「………」」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默默面露复杂的苦笑……唔,我总觉得肯定不会有好事。 但奥尔似乎不是会注意到这种细微情绪表现的人,她立刻以不像系统语音的兴奋语调,开始这次的试炼。 「那么,现在就开始进行这次的试炼吧!系统即将启动。」 她这么说的同时,室内的灯光也完全暗了下来。虽然周围一下子就变得一片漆黑让我们吓了一跳,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们下一秒就变成是在空中飞翔。 「「!」」 周围是一整片蔚蓝的天空,眼底则是快速移动的森林和草原景色。奥尔向不禁缩起脚的我们解释情况。 「请各位放心,这只是投影画面。各位依然还是在刚才所处的房间内。」 「就……就算你这么说,这也……」 法迪欧趴在地上不断发抖。虽然我们几个没有他那么夸张,但也是一直无法习惯这种景象……大概是影像实在太过清晰了,我们只觉得自己是真的飞在空中。 或许是奥尔顾虑到我们会怕,影像中的景色缓缓降落到地上,最后停在草原中央。安心下来的我们头上有云朵飘过,还有飞鸟在做大幅度盘旋……我只觉得我们是真的在草原上。 我们重新观察周围景色时,奥尔开始说明: 「在『裁判楼阁』中,将会利用本系统提供『审判者』一场逼真的『虚拟体验』,并在体验中出题考验你的『裁量能力』。」 「好棒喔!真让人期待!」 「不过……」 「?」 在奥尔接着说下去的同时,风景中的一块区域冒出了一面像是画布,横边较长的白色长方形。 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那扇白色窗户时,上头突然—— ——出现了一幅仿佛是三岁小孩用蜡笔随便乱画的怪异图画! 「「!」」 奥尔以自信满满的语气向被吓傻的我们宣告! 「不过这次奥尔我特别为彻·三上——精心准备了专用的『纸戏剧』!这次将不使用美丽影像,而是利用这个纸戏剧来进行试炼!」 「「真是太多管闲事了!」」 我们所有人不禁放声大叫。我指着飘浮在广大草原风景里那张素描本大小的小小画纸,提出抗议。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试炼这么寒酸啊!」 「请放心,彻·三上。这次的试炼……我特别让各位在看完这场纸戏剧就能过关!」 「这样感觉更寒酸啦!好好进行试炼嘛!」 「启动电梯……这么一来,各位就可以在看着纸戏剧的时候抵达最底层的目的地了。其实原本有个需要各位借由走下冗长螺旋阶梯来看见自身心灵深渊的试炼……但我想让各位看看纸戏剧,所以省略该试炼。」 「那是怎样的试炼啦!好……好好对我进行试炼嘛!」 「……好了,『审判者』。你究竟能不能一直看着这部纸戏剧,直到最后都不打瞌睡呢!」 「这难度低得吓人啦!不过……图片的确是很『那个』……」 我说着就看向纸戏剧的图片……那是一幅上头有着随便排列的〇、a和□,看起来就像散掉的关东煮一样的图。 奥尔大概认为我们终于把注意力放在纸戏剧上的这一刻是大好时机,她先是干咳了一声(有必要吗?)才拉低语调,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故事。 「某时某地,有间房子内的人们过着相当和平的生活……」 「房子?原来这个『a口』是房子吗!啊,所以这个『〇』是太阳……等等,更重要的是好像已经开始讲起故事了!纸戏剧已经开始了吗?我们明明没有说要听啊!」 奥尔不理会我突如其来的抗议,继续说: 「这间独栋房屋真的是非常棒的房子。由于室内有着完善的冷暖气配备,每个房间内的环境都相当舒适,宽广的庭院里还满是大自然的气息,而且这般同时拥有高级感及天然感的外观也真的是相当高雅——」 「我看不出来是那样啊!我根本没办法从这么寒酸的图想像到那个景象耶!应该说,没有这幅图还比较好想像啊!」 「总之,有一天,这间很棒的房子——」 她说着切换到下一张图。这次……应该是房子的a和□里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我们还在想那代表什么意思时,奥尔说—— 「——来了数十万名访客。」 「「这也太超展开了!」」 所有人不禁大喊道。莎克雅看着那些斑点说着「好……好恶心……」并捣上嘴巴。 我使尽全力吐槽奥尔。 「这又不是大规模活动的会场!一间独栋房屋来了数十万个访客是怎样啊!」 「……就算你这么说,可照着剧情大纲走就是会这样,这我也没办法。」 「那一开始就别设定成独栋房屋啊!为什么要用会马上让故事出问题的设定来讲啊!」 「……因为独栋房屋很好画……」 「你的故事居然是以图好画为优先吗!既然这么有困难,那你干脆不要用纸戏剧了啦!以奥尔的绘画技巧要画这种故事有难度啦!」 「……真是的,最近的小孩真缺乏想像力。太可悲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错都在我身上一样!是说,就算真的有办法想像数十万人挤进独栋房屋实际会是什么景象,也只会像莎克雅那样觉得想吐而已啦!」 「………………顺带一提,这栋独栋房屋很宽敞,可以容纳庞大人数。」 「居然又补充了新设定!可是那样一来,又变成要把那种超大规模设施称作『独栋房屋』本身就有困难——」 「要管多大的房子可以叫独栋房屋是我的自由!」 「居然硬说自己是对的!」 「总之!这数十万名的访客——在这里就称他们为『来访者们』吧。他们找不到屋主……于是就先开始搜索屋中各个角落。」 奥尔硬是继续把故事讲下去的同时,这次——画在房子里面的那些黑点开始躁动起来。 「「好恶心!」」 在我们为这个不只不像纸戏剧会有,还很不必要的画面效果感到吃惊时,奥尔依然自顾自地讲着她的故事。 「找了一阵子之后——他们发现屋主居然从庭院里长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样!」」 图片切换到下一张,可以看到房子旁边那片绿地冒出了一颗头。故事剧情再怎么不合理也该有个限度。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还好我们不是透过逼真影像看这个故事……可是有些部分也因为是纸戏剧,反倒更有种莫名的疯狂气息。故事跟插画都很 奇怪……是怎样?这是什么内容超莫名其妙的书吗? 「屋主等自己完全长出来以后,就和『来访者们』打了声招呼,但他们却无法理解彼此的语言。应该说,屋主也才刚出生没多久而已,根本没办法做什么。」 「这个故事才是根本莫名其妙好吗!为什么屋主会在房子盖好之后出生啦!」 「……并非有屋主才有房子。而是有了房子,才会有屋主存在。」 「虽然你说的好像谁的深奥名言一样,但是这一点也不合理吧!」 「…………就是像你这样,我才觉得最近这些失去梦想的小孩子真的是……」「至少比一个给人看像恶梦一样的纸戏剧的大人好啦!」 「请放心,『审判者』。一流的纸戏剧是很深奥的。即使故事开头的剧情看似无法理解,到最后说完时,一切都会说得通了……大概。」 「唉……算了,你继续说吧。」 「了解……啊,我忘记一件事情了,要在讲下段剧情之前把图换掉……」 奥尔说完,屋主从庭院里冒出一颗头来的图片就产生了变化。换下个场景时,屋主的身体也全到外面来了—— 「——等等,屋主看起来好像是四只脚走路的生物耶!这是什么?到底是怎样!」 看到这张有如幼童画出的既无立体感又有四只脚,还长得很像一只狗的图,我立刻开口吐槽——这时,师父突然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发现师父正带着一脸似乎领悟了什么事情的表情摇摇头……看来是「要是每个问题都吐槽会没完没了」的意思……呃,这……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我叹了口气,随后便决定以相一当宽松的标准看待奥尔的纸戏剧。 奥尔继续说: 「由于『来访者们』是毫不客气地擅自跑进屋里玩,因此他们一开始看到屋主出现的时候,其实非常害怕,但令人意外的是屋主相当宽容……应该说,它也只是个没什么智慧的可爱小型野兽,所以如此这般那般……总之,他们就变得很要好了。」 「感觉这故事好随便啊。」 都过了这么久,法迪欧才开口吐槽。虽然纸戏剧原本就是种讲述剧情大纲的媒体……可就算从这点来想,这个故事的插画和剧情也算是很草率。但是…… 「(感觉从刚才开始……师父就带着满认真的表情在听耶……)」 师父原本是我们之中最严格看待玩笑话的人,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对方是奥尔的缘故,她今天非常安分。 ……难道这出纸戏剧真的有什么深层意义在吗? 我重新集中精神,再次专心聆听纸戏剧。 「这个野兽屋主——在这里就先称它为『小狗』吧。」 「插画跟登场角色的名字都随便到不行……」 那幅画在傻眼的我面前变成了只画着那只四脚生物的图……听奥尔这么说,就觉得它确实像一只小型犬,不过它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可爱」,更该分类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总之,屋主——「小狗」正不断前后摆动,动作还很僵硬。看来是在表达它正在走路。 这段描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奥尔才又继续讲起故事。 「在『来访者们』当中,小狗特别亲近这名女性——」 随着她说出这段话,下个场景也跟着显示出来。 步伐僵硬的小狗凑到了新的登场角色身边—— 「也就是这位超级天才美女科学家!」 ——那是个画工精致美丽到连轻小说都会为之震惊的高个子美女! 我们一同大喊! 「「你的绘画技巧也太极端了吧!」」 那是一幅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又有着什么样的价值观,都能看一眼就觉得「这是美女角色」等级的美女插画。一名穿的衣服莫名有科幻风格,身材也相当姣好的长发美女从容的站在画纸当中。 下一刻,她——突然以格外精美的动画效果顺畅地动了起来,并蹲下来好好疼爱向自己撒娇的小狗一番,脸上还露出充满慈爱的笑容。 我们正对这天差地别的绘图品质感到傻眼时,奥尔若无其事地说: 「这名女性——我想想,就先叫她奥尔好了——」 「「喂,你这家伙给我慢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向声音传来的空中。接着,我代表大家提出了抗议。 「再偏心也该有个限度吧!是怎样!为什么就只有这个女科学家画得超级用心啊!」 「我这么做没有特别的意思。还有,这个角色叫『奥尔』哟,彻·三上。」 「我只觉得你很有特别的意思啊!这是怎样!」 「有什么意见吗?要是你过度妨碍纸戏剧的演出,我就把这次试炼视为失败喔。」 「身为一个管理者也太差劲了吧!这次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我很正常。虽然因为要画纸戏剧,有装了些来路不明的软体,但我非常正常。奥尔很健康,非~~常健康。」 「这完全是有问题吧!师父,我们就这样继续这个试炼真的好吗!」 我转头询问师父,接着她便伤脑筋的抓了抓脸颊。 「你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啊。很可惜,我们并没有干涉女神试炼的方法。而且,若是完全不能进行试炼就算了,但现在女神试炼姑且有在运作,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只能乖乖接受现况。」 「唔……或……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虽然我有点不能接受,不过师父说的对,我们没办法做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接下来我就继续以『女科学家』来称呼她。」 「嗯……这样倒是没关系啦……」 奥尔见我安分下来以后,便继续讲起故事。 「女科学家和小狗变得非常要好。他们成了立场对等的挚友。」 「啊,原来不是当成宠物啊。」 「是的。刚开始小狗确实是无知的,但经过女科学家的教导,它便像是海绵吸了水般,变得聪明了。当双方都拥有智慧时,当中产生的就不是主从关系,而是友情。」 「喔,终于有种可能会是一段佳话的预感了——」 「女科学家会将小狗的身体当成拖把、要小狗学会做家事、把大半杂事都交给小狗处理、就算小狗不情愿还是在它脖子上挂铃铛、硬是把小狗当枕头躺等等……总之,女科学家和小狗之间有段相当深厚的友谊。」 画纸上出现了面带笑容的女科学家踩在画得很随便的四脚生物身上的图。我不禁大喊: 「这比被当成宠物还过分啊!小狗会生气啦!」 「小狗并没有生气,它反倒自始至终都面露微笑。是苦笑的那种微笑。」 「真希望你可以不要把苦笑算成是笑容的一种!」 「在他们如此加深友谊的时候,其他的『来访者们』——在完全没有征得屋主小狗的同意下,暗中开始改建这间房子,好让自己可以住得舒适。」 「小狗,后面!注意后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玩在一起的小狗和女科学家身后,那些黑色斑点以诡异的动作躁动起来,房子也开始变形。 最后房子变成了一间画工莫名精巧,看起来像是设计公寓的建筑。小……小狗……! 「过了很久以后才发现房子被改建的他们非常生气,但是寡不敌众。」 众多黑色斑点包围他们,试图将他们拆散。首先是一群大量斑点制伏了小狗。 「看到小狗被粗鲁对待,女科学家生气了。心想大家居然这么对待拥有 智慧的存在,真是太过分了!」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啊!)」」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故事好像开始进入高潮了,所以我们都没做不识相的吐槽。 「女科学家想帮助小狗,可是『来访者们』不许她这么做。他们想让她闭嘴,便采取了下一个行动。」 诡异的斑点们开始聚集到女科学家的图像上。但是…… 「……但就在下一刻,对朋友面临危机感到愤怒的小狗第一次使用了『能力』——一种屋主特有的『能力』。」 庭院里的树很神奇的突然长高,随后便把聚在女科学家身边的众多斑点一个个赶跑。但遭受攻击的斑点们何止没有就此撤退,还连忙以更压倒性的数量攻过来。 就在小狗开始陷入劣势时……场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房子感应到屋主遭遇危机,开始自动产生『仿造屋主』。」 图画上开始冒出大量小小的四脚生物,仿佛是要和黑色斑点的数量抗衡。它们和黑色斑点发生冲突,然后…… 「战况难分难舍,但在『来访者们』将女科学家作为人质固守屋内以后,状况就暂时陷入了胶着。」 『来访者们』带着被抓来当人质的女科学家一起躲进设计公寓守着……虽然纸戏剧的插画品质还是很惨烈,剧情也依然莫名其妙……但很神奇的,我们所有人都不再吐槽了……故事的性质很明显的开始有所改变。 奥尔继续说道: 「这时候『来访者们』阵营已经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了。小狗它们的力量出乎预料地强大,尤其是这间『房子』还站在它们那边,可说是『来访者们』面对的最大瓶颈。」 小狗们大摇大摆的走在设计公寓外头,庭院的植物也在扭动。 ……已经没有人认为这纯粹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妄想故事」了。 「不过,他们找到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手段……讽刺的是,那竟是以女科学家进行的研究为基础的技术。那是种崭新的科学技术,可以把构成小狗身体的特殊生体能量转换成『来访者们』可使用的力量……我想想,那么在这出纸戏剧里就先称其为——『魔法』吧。」 「「!」」 我的心脏猛力跳了一下。这让我确信自己在「代价迷宫」做的「不好想像」了。 「(……可是,感觉不太对劲。这种事情原本不是只会对勇者……对『审判者』说吗?为什么这次会告诉大家……)」 奥尔以往都会严格限制消息外流,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我独自感到可疑的同时……也继续听着纸戏剧的后续发展。 「由于开发了这项可借由夺取小狗们的力量来强化『来访者们』能力的技术,战况又回到了不相上下的局面。而在双方都付出了不少牺牲时……」 设计公寓里的女科学家和外头的小狗,都对着自己的阵营在说些什么。 「在智者们的提议下,双方阵营为了避免出现更多无谓的牺牲,便缓缓把事情导往停战的方向。」 「嗯……我个人觉得『来访者们』应该要再多受点惩罚才对……」 听到我的抱怨,师父便出言劝诫我说: 「纷争平息下来的关键都是这样啊,小彻。总要有人妥协,才能为纷争画下句点。有些事情是就算自己会尝到苦头,也得忍耐下来。」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觉得师父的成熟论点很中肯,也很了不起,但要被害者对真正做了坏事的那一方让步,实在让我难以释怀。 我双手环胸,苦恼地嘀咕着。这时,奥尔用听起来有些温柔的语调对我说: 「……你果然是一位好的『审判者』呢。」 「咦?哪里好了?我还完全想不到该给什么答案耶。」 「我认为你无法马上决定怎么回答,就证明了你是个好的『审判者』。」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耶……不过算了。继续把纸戏剧讲下去吧,奥尔。」 「了解……呵呵,看来你也完全成了我这出高品质纸戏剧的俘虏了呢——」 「不,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真的没这回事。」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我果断地讲了三次。身后的法迪欧好像被我的态度吓傻了,还说着:「小孩子真是坦率得毫不留情啊……」 在一段会让人担心是不是系统发生故障的沉默之后,奥尔才继续讲下去。 「具体的妥协方案如下——-小狗承诺会努力让日渐凶猛的屋主阵营镇静下来,相对的,来访者阵营要阶段性停止运作让他们使用『魔法』的装置……也就是『加护装置』。但理所当然,双方都无法立刻收起刀锋……于是这个措施便决定在一段『三十年』的缓冲期过后,才开始缓慢实施。」 「三十年……」 「正好和『加护节』与『神无节』的周期……一样呢。」 莎克雅小声说道……事情真相隐约浮上台面,令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纸戏剧上的小狗们和「来访者们」相互对峙,但唯一以写实画风描绘的女科学家的图像却渐渐老去。 差不多在她进到中年阶段时……奥尔才开始继续说明。 「三十年过去了,加护装置终于照着事前的设定渐渐停止运作……这时,『来访者们』突然提议延后停下装置的时间。」 「怎么这样……再自私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不合理的要求让心中焦躁差不多要来到巅峰的我不禁大吼。身后的法迪欧看到我这样,以有些看开的语气劝诫我说: 「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我们是透过纸戏剧看这个故事倒还好,但那可是三十年啊,三十年。生物会沉醉在新到手的力量带来的便利当中、领导者会换人当、过去的人所立下的约定会变得无所谓……三十年是一段非常足以让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啊。」 「是没错……!但即使如此,擅自抢了人家的房子还这么过分,实在是……!」 「而且如果……这就是指我们熟知的魔法,那就算没有现在这么根深柢固,那时候魔法应该也早就深入生活基础中,还占去不小地位了。这不是别人要你放手就能舍弃的力量。」 「法迪欧,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啊!」 我激动地回过头,就发现法迪欧……正带著有些悲伤的眼神俯视我。 「……小彻,我是一个『魔法师』。」 「啊……」 「就算我不是魔法师……要是没有魔法这种力量,我大概也没办法好好生活到现在……不只是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一样。」 「…………」 「而且说这种话的你在这段旅途当中,应该也是一直接受着魔法带来的恩恵。要我多说一点的话,连召唤你来这个世界的力量跟你一直使用的强大臂力,还有……最后会实现你愿望的力量,也全是来自魔法……来自『女神的加护』。」 「!」 「我们没有权利去严厉苛责『来访者们』。」 「……可是……」 我不甘心到忍不住握紧拳头。过了一小段时间,奥尔才又开口讲起故事。 「小狗当然非常反对这个提议。在这三十年之间和小狗建起更深层信赖关系的女科学家也是抱持同样意见。但是……赞成他们意见的人……很可惜的,并不多。」 「怎么会……」 「不过,『来访者们』也深知再次和小狗们正面对决会有什么样的风险。所以,他们便和女科学家跟小狗一起讨论折衷方案。」 「说……说什么折衷方案啊!事到如今,小狗他们也没什么好让步 的了吧……!」 「不,就像刚才那位先生也有提到的,其实这时候的『来访者们』……并没有多强大的武力,而已经开始扎根于这片土地的一般人民,也没有足够能力在完全舍弃『魔法』的状态下,生活在凶猛的『仿造屋主』跋扈的世界。停下『加护装置』想必会造成无辜人民牺牲,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可是……这件事……」 「其实小狗也很难在这方面上反驳些什么。这是因为『仿造屋主』们与其说是小狗的忠诚仆人,更接近是从同一间『房子』出生的『同胞』,所以即使是身为屋主的小狗,也没办法完全控制它们。就结果而言,小狗无法完全阻止『仿造屋主』对『来访者们』的暴行,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可是,这追根究底都是『来访者们』抢走房子造成……」 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只是反覆讲出相同的意见,便把话吞了回去。 「希望『加护装置』继续运作,让自己可以继续使用魔法的『来访者们』,以及希望他们可以按约定归还力量、房子和居所的小狗们。就『加护装置』的开与关来说,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只有0或1两种结果,是个很难得出『双方各让步一点』这种结论的话题。这时,女科学家提出了一个新的折衷方案——」 奥尔说到这里先停顿了一下……并在绝佳的时机点宣告: 「也就是召唤彻彻底底的第三者——『审判者』。」 「「!」」 我们为这句话震惊不已时,奥尔不知为何又连忙更正。 「啊,不对,是『省饭者黑猩猩』才对。说『审判者』会太直接,这样就不像纸戏剧了。」(注:审判者日文读音近黑猩猩) 「事到如今就不用再顾虑那种事情了啦!」 「所谓『省饭者』——」 奥尔在解说的同时切换纸戏剧图片。换到下个画面后,我看到上头有个实在画得很随便,导致看起来特别蠢,还长得像黑猩猩一样的生物。我忍不住出声抗议! 「我还是不太喜欢你用这个词来代替耶!」 「这真是教人感到不可思议。你和这个黑猩猩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绝对有关系好吗!是说,这明显是在比喻『审判者』吧!」 「没这回事喔,省饭——『审判者』。」 「你刚刚差点把我叫成省饭者了对吧!是不是!」 我提出了更强烈的抗议,奥尔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由于除了我这个当事者以外的人都开始散发出「别计较那种事了,我想赶快听接下来的剧情」的气氛,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就此罢手。 奥尔继续说道: 「那么,接着就来详细说明这个『省饭者』系统。」 「唔……」 要忍住,忍住。毕竟又不一定是只针对我……纸戏剧上的黑猩猩看起来蠢得很过头,肯定也不是奥尔故意画成这样,嗯。 「这时候『加护装置』的掌控权全在身为中立存在的女科学家手上,而且,这装置说穿了其管理程式也是以女科学家的思想为基础,让其不会太过偏袒『来访者们』和小狗任一方。 重点在于这个管理许可权……具体来说是重新开机『加护装置』的许可权,会暂时交付给第三者。这就是『省饭者』系统的大略概要。」 纸戏剧上画着黑猩猩头顶出现一个闪闪发亮的皇冠,还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构图。 「嗯,用这种画风来看『省饭者』系统,只会让人感到满满的不安啊。」 师父小声说道,额头还沁出了汗水……我也这么觉得啊,师父。用这种方式来解说,很明显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奥尔对省饭者系统做出解释。 「其实这在当初是种苦肉计。唯一能勉强让即将引发战火的双方都觉得『这么做似乎对我方阵营有利』的提议,就是把装置的开关与否完全丢给『省饭者』决定。」 「喂,这种剧情再加上这种画风,只会让人觉得这故事几乎是在自暴自弃啊。」 连法迪欧都露出傻眼的模样。所……所以我就说不要用「省饭者」这个词来讲了嘛!真是的! 「小狗深信自己的阵营才是有理的一方,『来访者们』也觉得如果是同样拥有智慧的种族——人类,就能够确实说服对方。于是,他们就决定召唤『省饭者』………………在说了是人类就可以怎么样之后,又说召唤物件是黑猩猩,感觉有种很严重的矛盾呢。」 「所以我一直叫你不要用这个词来讲嘛!」 「不过就一个处在人类和小狗之间的存在来说,奥尔很想夸奖自己用『省饭者』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是太中肯了。」 「看来你根本就不打算放弃用『省饭者』这个词嘛!」 「喂,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吐槽很吵耶,黑猩猩。」 「你看啦!都是你害我的外号变成黑猩猩了啦!你要怎么赔偿我!这已经是会让有些人不敢去学校的程度了耶!」 「一个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旷课好几个月的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傻话……」 「你以为是谁召唤我害的啊!你说啊!呼……呼……」 我太过生气又一直吐槽,终于累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看到我这样,奥尔她…… 「彻·三上,我现在感到非常震惊……我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怎样啦!」 「——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气的小孩子。」 「很好!我要使尽全力拆了这个『裁判楼阁』!」 我用力转动我的肩膀,全力往地面挥出一记勇者之拳——但当我正想挥拳的时候,所有人都冲上来抱住我,阻止我这么做。 我愤怒地呼着气好一阵子……大概在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奥尔……以好像有稍微反省过的语调补充说明,顺道继续进行解说。 「其实,召唤过来的精神能量……也就是灵魂,是有经过慎重挑选的。就职责性质上来说,召唤过来的人不能是拥有极端思想的人。因此,召唤物件便设定为首重于物件的『纯粹性』……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纯粋性……」 我不曾认为自己是思想纯粹的人,但我看周围的伙伴们却好像同意这种说法。 「虽说如此,也不能召唤一个婴儿过来。所以会和第二重视的专案『智慧』取平均值,而其中最适合肩负这个职责,且具有高智慧的生物灵魂,就会成为召唤对象。就这部分来说,你可以为自己拥有一个纯净无瑕又聪颖的灵魂感到骄傲喔。」 「咦……是……是吗?嘿嘿嘿,被人这么说,我有点害臊——」 「『省饭者』——彻·三上。」 「不过被人这么说会很火大就是了!」 我觉得被夸奖自己很纯粹跟被说成是笨蛋只有一线之隔啊! 在我气得直跳脚时,师父开口说声「可以问个问题吗?」便开始提问。 「说到底,为什么不是连召唤对象的身体一起召唤过来,而是只召唤灵魂?」 「这是个好问题,赛西莉亚希维尔。真要说起来,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有数百个,但大致上是以下两个。 首先,是单纯在技术上有困难。长距离的物质传送会有一定风险,但如果只传送灵魂这种没有实体的存在,就我们当初的技术,几乎可以毫无风险地传送过来。」 「原来如此,是基于现实考量啊。」 「另一个理由是要维持审判——『省饭者』的公正性。我想,彻·三上应该对于自己的身体并非实体,只是以灵魂的力量为基础创造的一种类似能量体有 所自觉。所以就算以这副身体迎接死亡……也只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保持实体,灵魂还是可以正常回到原本的身体。 简单来说,对『省饭者』而言,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种梦境。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对『省饭者』的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省饭者』会基于这个理由成为脱离世俗的存在,并借此成为和这个世界保有一段距离的存在……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省饭者』彻底身为第三者的立场更加明确。」 「嗯,原来如此……啊,不过这么一来,又让我在意起另一件事了。你说『省饭者』是能量体,那『省饭者』能生下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应该是指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姐姐吧。 「由于基本身体功能会几乎原封不动地复制过来,所以要生小孩也绝非不可能……虽然我们当初并没有料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看来蕾雅姐姐的出身果然很特殊。我不经意地往背后一看,就发现法迪欧的表情看起来莫名不悦……对喔,记得法迪欧好像就是揍了说要把蕾雅姐姐这个特殊人类拿来做实验的老师,才被魔法学校退学…… 师父说了一句「了解」之后,奥尔也继续说明。 「在双方阵营的讨论之下,『省饭者』系统被设立了三大制约。 第一,『省饭者』必须充分视察这个世界的现状。 第二,『省饭者』身边一定要有一名担任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的知识桥梁,且拥有『仿造屋主』身体的中立存在——『使魔』。 第三,必须准备能够测量省饭者在『纯粹性』与『智慧』以外的价值观有无偏差的设施——通称『试炼』。」 「「…………」」 面对大量可说是这趟旅行真相的情报接连曝光,我们只能一味感到震惊。 「(这就是……我会被召唤的背景?可是,既然如此,那『勇者』这个称呼……)」 我心中那股从之前就隐约感觉到的疑惑,现在又更加深了。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各自在心中反刍着刚才听到的情报。这时,纸戏剧又动了起来。 大家严肃地看着纸戏剧的变化。而纸戏剧上—— ——首先是一脸蠢样还带着皇冠的「省饭者」突然出现在双方阵营中央,接著有一个应该是「使魔」的生物……看起来像只小小树懒的生物靠近了省饭者的肩膀,随后便带着无力的表情垂在肩上。 「「…………这也太糟了!」」 我们所有人都开口吐槽这幅毫无紧张感的插画,奥尔则小声说: 「……这是非常挖苦,又很讽刺的比喻式表现法,嗯。」 「不不不不!你很明显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吧!这完全是绘画技巧的问题吧!这是什么感觉绝对不能把重要决定交出去的这二人组啊!」 「以这次来说,这就是彻·三上和那边的路乌。」 「「不要说(请别说)什么这次啦!」」 我和路乌拼命抗议,奥尔却依然当成耳边风。 在我们放弃抗议时,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接着,第一次的『省饭者』召唤——却带来了……应该将其称为惨剧的惨痛结果。」 「「…………咦?」」 我们开始感到不安,这时纸戏剧的图也切换到下一张。 上头画着的是…… 拿着香蕉四处大闹的蠢脸黑猩猩! 「「这也画得太没紧张感了!」」 所有人同时吐槽!我们已经知道这故事是在隐喻过去发生的事情,所以就算故事听起来很蠢,还是会认真看待剧情,并以接受一切事实的态度继续听……但即使如此,这个黑猩猩到处大闹的画面还是太夸张了。 不过奥尔却独自以很沉重的语调说: 「就如各位所见,那真的是仿佛恶梦般的惨剧……」 「呃,这画面在另一个层面来说确实是『仿佛恶梦般的惨剧』啦!是这样没错啦!」 「由于在『来访者们』当中特别激进的派系——『繁荣派』暗中活跃,使『省饭者』受到过度洗脑,并完全失去了理智。后来,在所有相关人士的观望下,即将于『圣域』决定『是否要重新启动』,但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虽然唯一敏锐察觉他的模样有异的女科学家赶紧要求他先不要做出决定,但为时已晚——」 「不不不!我是知道剧情非常严肃啦,但这种图完全没办法表达故事有多沉重啊!」 我这么说完,奥尔先是短暂沉默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毫无紧张感的纸戏剧就消失了。同时,先前仿造成草原的模拟空间也被解除,随后我们周围便成了逼真的惨剧光景—— 在某个整片墙上溅满了不祥赤红的室内,一个长得和插图一模一样的女科学家,其腹部和嘴都流出了大量鲜血,并带着无神的双眼瘫倒在地。 「不……不要啊!」 莎克雅发出尖叫,我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惨烈无比的情境下,一只小型犬冲到女科学家身边,脖子上的铃铛还铃铃作响。而站在他们面前哈哈大笑的那个人物的模样——简直就像人类与野兽丑恶地融合在一起那般,散发着极端不祥的气息—— ——看到这里,空间又变回原本的草原,然后……又回到了刚才那毫无紧张感,还画着一只黑猩猩在大闹的纸戏剧。 奥尔语调平淡地问: 「……请问你比较喜欢记录了真实画面的影像吗?」 「……不……对不起……请用奥尔画的……纸戏剧吧……」 我脸色苍白地回答。其他伙伴们也没人对我这个决定提出异议。 纸戏剧的画面切换到下一张,这次是「省饭者」在跟「来访者们」以及「仿造屋主」的大军对峙的图。 「因为过度洗脑而失去理智的省饭……不,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审判者』……竟利用暂时性的管理者许可权之力——也就是能够实现愿望的那股与神同等的力量,尝试令自己升华为全知全能的存在……具体来说,他许了希望独占魔法力量的愿望。结果……这令他的模样变得不像人,也不像仿造屋主——魔物了。」 「「…………」」 没有人能插上半句话……我的身体在颤抖。 说什么……说什么勇者啊………………这种……这种…… 「最先察觉异样并试图阻止他的女科学家遭到残忍杀害,魔法力量几乎全被『审判者』连根夺走的『来访者们』————人类也无计可施…… 这时候,只有小狗——『星球的代言人』率领魔物群进攻,打算抗战到底。但由于重新开机了『加护装置』,使得它们的力量再度开始被压榨到极限,根本敌不过已经化作残暴之神的『审判者』。 不论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只能乖乖受他蹂躏……世界毁灭的时刻逐渐逼近。 不过,事态至此……人类才终于提议和魔物……以及『星球的代言人』合力抗战。」 「……事到如今……」 我不禁握紧拳头……我认为携手合作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觉得这种情况下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可是,他们背叛了小狗好几次,最后还因为洗脑这个多余之举引发了悲剧,更让小狗最亲近的聪明女科学家丧命。我由衷对他们……对人类失望。 「没错,你说的对。『星球的代言人』也是一度打算抛弃他们……但魔物们一样被逼到绝路也是事实。而找出女科学家秘密开发,且由人类私藏为最终王牌的秘密武器……『魔法封印装置』,并于其中找到希望的『星球的代言人』,便决定再次与他们 联手。」 「……那……最后……应该有成功阻止失控的第一代『审判者』……吧?」 就这个世界目前和平的模样来看……这个故事最后应该是得到了好的结局。 我怀抱着微小的希望如此询问……接着奥尔便干脆地回答: 「是的。由于『星球的代言人』使尽全力打倒了因『魔法封印装置』而弱化的『审判者』,这场骚动便就此平息了下来。」 「啊,太好了——」 「——在那之后,『魔法封印装置』立刻被用来对付疲惫不堪的『星球代言人』——于是人类便得以获得现今的繁华。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纸戏剧突然以感觉很无趣的惯例语句作结。同时,投影画面也跟着结束,周遭景象又回归那个昏暗乏味的室内。 但没有人对这样的情况转变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半点动作。 经过一段令人觉得仿佛是永恒的沉默之后……我颤抖着肩膀,小声说道: 「……那是怎样…………所以……这个世界从那时候到现在……」 奥尔以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语气平淡回应我的低语。 「是的。大家遵从只有女科学家能够改动的管理程式,每三十年就召唤一位新的『审判者』。人类反省自己在第一代『审判者』时犯下的错误,不再进行明显的洗脑行为——改以借由将『审判者』捧为『英雄』或『救世主』,引导『审判者』算是自发性行使人类认为的正义。 这种手法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熟练,最后演变成利用『女神』和『勇者』这种既极端又顺耳的词语,来启蒙世人与『审判者』的宗教。」 「开什么玩笑啊!」 我激动了起来,忍不住狠狠瞪向空中。 「那是怎样啊!难道……难道我是被叫来帮忙做那种烂事情的吗!」 「没错,『审判者』。虽然整件事情充满矫饰,但即使是现在,你所知道的旅行目的和本质本身,应该也和过去差不了多少。一样是要唤醒女神,以弱化魔物,强化魔法……虽然是极端偏向人类那一方的观点,但确实有掌握到事情的本质。」 「这……!可……可是,现在知道历史了,当中的意义也就完全——」 「那么,你要放弃『重新启动』的权利,结束这趟旅程,并回到原本的世界吗,『审判者』?这很简单。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其实最简单的返回方法就是以现在的身体死去。如此一来,解除实体化的灵魂便会立刻回归原本的身体。」 「唔……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可以立刻放弃这趟旅程。实际上,我也不想当这么过分的系统的帮凶。 可是……可是……那样就不能救哥哥了……而且…… 「…………」 我望向每个伙伴。莎克雅、法迪欧、师父……路乌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要是我不完成「重新启动」,这些住在这个世界的重要伙伴们至少到下一个「审判者」被召唤过来以前,都会很伤脑筋。他们会没办法继续过着和平生活。魔物的力量会增强,魔法会消失……恐怕会害得无辜的人们受害。 「(不过……大家真的都是无辜的吗?虽然那确实是以前的人擅自乱来……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这个世界的人类,说到底……)」 ……我的头好痛,感觉要裂开了。这问题大幅超出了我给得出答案的领域。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我体认到「审判者」这个系统有多不负责任了。 这是怎样啊……为什么我……非得负责下这么重要的决定,还要付出代价,又要用心判断和处理这种事情不可啊?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相对的,师父则是开口对奥尔提问。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你以往连面对『审判者』都会刻意不透露某些情报,为什么这次试炼却是一反常态,如此清楚讲明了历史真相?我翻阅过历代勇者……『审判者』们的冒险纪录,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的确……奥尔讲明的事实太过惊人,害我都忘了,不过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我抬起头,奥尔……便在经过一段像在犹豫的时间过后,开始说明理由。 「这是因为第二权利人于稍早解除了情报的公开限制。」 「第二权利人?」 「拥有可以存取我所有程式之许可权的人只有先前提到的女科学家,以及决定是否要重新启动时的『审判者』。不过,其实女科学家还有给予另一名……虽然说不上是最大许可权,但她还有给予另一名人物特别的存取许可权。」 「……是谁?」 「我无法直接言明该人物身分。因为我被禁止透露这件事。」 「嗯,好吧,没关系。那么,就是那名神秘的权利人……在我们离开『代价迷宫』到抵达『裁判楼阁』之间的这段时间,利用那个许可权解开了情报的公开限制吗?」 「没错。」 这么一来,为什么过去不断严格限制我不能把事情说出去的奥尔,会转而把各种事实说出口,也就说得通了。不过…… 「就算是这样啊——」 法迪欧突然语带怀疑地说道。他一边抓着头整理刚才听到的情报,一边问: 「也没道理因为公开限制解除了,就一定要把情报公开出来吧。而且你……明明我们也没有求你告诉我们,你就擅自把应该称之为『人类历史内幕』的真相全说了出来……还特地准备了那种品味独特的纸戏剧。」 「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都猜不透法迪欧这段话的意图,而他……则是露出奸笑。 「意思就是,你已经说不上是『无感情的中立存在』了。」 受到法迪欧的指正,奥尔先是进入一段短暂沉默,才吐着莫名像是人类的叹息说: 「……唉,真是的。就是这样,我才害怕你这类型的人类。」 「脑袋灵光的人吗?」 「不,我指的是像如月那样的人。」 「咦,奇怪了,我明明从来没见过如月小姐,却强烈觉得你应该不是在夸奖我!」 在法迪欧独自大吼的时候,室内突然出现一名女性的立体影像——仔细一看,就发现是跟奥尔的纸戏剧里那位女科学家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女。 她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大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这时,奥尔开口了。 「……她的本名——叫作奥尔·盖鲁米尔。」 「「?」」 「开发了『女神试炼』、『加护装置』等机构的天才科学家,同时也是管理者人工智慧原型的那名人物,就是她——奥尔。」 「那么,你是……」 我看着女科学家的立体影像,愣愣地询问。但奥尔否定了。 「不,我当然并非她本人。我只是以她的人格为原型而制成的人工智慧……只是个偶尔会被称作女神的美丽才女罢了。」 「你为什么突然有点自夸起来了?」 「所以我的画图技巧很糟并非我的问题,全是她的错。」 「啊,原来你知道自己画图技巧很糟啊。」 「我是以奥尔的感性来使用系统功能与知识的人工智慧。」 ——这时,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的路乌转了个圈,开口加入话题。 「也就是说,奥尔就像是路乌的同类对吧!」 「并不是。」 却被直截了当地否定了。 「我、我的意思是,奥尔和拥有魔物身体却有异世界知识,以引导主人的路乌……」 「不一样。」 「呜哇——!主人——!」 不知为何受到奥尔冷淡对待的路乌哭着跑来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边安抚着他,并对奥尔提出抗议。 「奥尔,你也用不着彻底否定他的说法嘛……」 「实际上,我和他的构成过程及思想完全不同,所以也只是老实回答而己。」 「感觉你那种像机械一样的顽固脑袋跟仿佛人类的态度,是用非常巧妙的讨厌比例混合在起耶……」 「听说你那个世界的男性对这种态度很没有抵抗力。这是如月告诉我的。」 「如月小姐真的都教这个世界的人一些有的没的耶!」 还有蕾雅姐姐对魔法少女的错误观念也是……真是个老给人添麻烦的前代勇者。 ——突然,师父把手放到了我肩上。我一回头,就看到…… 「哔、哔~~嘎嘎嘎,小彻,请下达……指示。喀喀喀,喀铿喀铿。」 师父正把两手手肘弯得无谓接近九十度,还做出僵硬的动作。 「……师父,你怎么变得像机器人一样?」 「因为我……听到小彻……喜欢这种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心动到颤抖起来了?咿~~喀锵,叽——喀,叽——喀。」 「嗯,就某种意义来说,看到师父这样的确会抖个不停啊。尤其是看到师父对机器人的印象这么单纯,装成机器人个性的手法又这么粗糙,老实说,我真的难掩心中的惊讶。」 「很好……那么,今后的战斗,也用……这种……僵硬的动作——」 「不要啊!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本的师父耶!嗯!」 「咦?……啊……喔,这样啊,嗯…………好,我再也不当机器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满脸通红地背对着我走远。莎克雅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句「恋爱好可怕……」……练碍? 法迪欧咳了一声,重新谈起原本的话题。 「嗯,既然是以那个科学家——奥尔为原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那种微妙的立场。你的想法是就算身为『来访者们』的一分子,也不一定会只站在人类那边是吧。」 「我觉得知道了和小狗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以后,会那样也是理所当然……」 莎克雅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道。这时,奥尔开口纠正了一下法迪欧的说法。 「我的中立立场是程式导致的必然结果。不过,告诉你们许可权内能说的历史真相……是照着奥尔的感性所做出的行动。」 「这样啊……」 一想像她——女科学家奥尔的心情,我们就觉得心里很复杂。 「(自己的挚友小狗被人类背叛……而且连自己开发的那些技术都被以她不希望看到的形式使用到现在。面对这些事情,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要是奥尔现在突然擅自让魔法从这世界上消失,也没人有资格责骂她……不过,她现在只是个管理者,也没有许可权那么做。 大家各自反刍着在这次试炼里得到的情报时,我突然感觉身体受到一股微小的冲击。 我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奥尔便通知说: 「自动升降装置已抵达了地下楼阁的底层。各位辛苦了。这次的试炼就到此结束。」 听到这句话,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下来,一起呼出了一口气。 「……这次试炼真的只要听一段很长的故事就结束了呢。」 我揉着肩膀小声说道,接着奥尔便有些过意不去地对我说: 「其实这个试炼本来有需要进行战斗的关卡……你是否觉得不够过瘾?」 「……不会。」 我一脸严肃地回答。 「这是目前为止最艰难的试炼了。毕竟……我根本找不到答案。」 「……说的也是……对不起,彻·三上。我果然让身为这一代『审判者』的你,承受过度负担了——」 「不过……」 「?」 我打断奥尔的话——老实说,我是在强颜欢笑,但我还是笑着说: 「还好你有跟我们说。就算会很麻烦、很痛苦……也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害别人遇上不幸还好上太多太多了!我会努力思考这个答案的!」 听到我的决心,伙伴们都露出了微笑……接着,奥尔温柔地说道: 「你果然是一位很棒的『审判者』。我由衷感谢你的『苦思』。」 「别……别这样啦,我什么事都还没做耶。这样会让我很难为情。」 我害羞地搔了搔头,大家看我这样也笑了。 原本的沉重气氛稍微轻松了点,这时奥尔说: 「那么就按惯例,请『审判者』以外的各位先行退出本试炼。」 「?都解除情报限制了,还有只能和小彻说的话吗?」 师父提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疑问。奥尔语气肯定地说了声:「是的。」 「存在于我之中的奥尔认为有些情报应该单独告诉『审判者』。」 「?虽然听不太懂……但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感谢你的谅解。那么,现在即将单独传送彻·三上至中枢空间。其他人请继续待在升降装置上等待数分钟。接下来装置将会回到原本的楼层。」 奥尔这么说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和往常一样被光芒包覆。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景象,唯独第一次看到的莎克雅是一脸惊讶。看到这幅光景,我轻轻笑了一下——下一秒,我就漂浮在别的地方了。 充斥着淡蓝色的球体空间。 我发着呆在这个已经完全不陌生的空间里等待时,响起了奥尔的声音。 「辛苦了,彻·三上。这么一来,你就完成所有试炼了。」 「啊,嗯,谢谢……呃,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这里是……就前两次来说,是你会告诉我一点点刚才那种情报的地方吧?」 「没错。这个只允许『审判者』进入的空间,原本在情报的公开限制上就比较宽松,所以我才会使用那种手法。」 「原来是这样啊……嗯?可是情报限制不是解除了吗?为何现在还要只带我来……」 我疑惑的歪过头,而奥尔则是……以颤抖的声音对我说: 「一切都是我种下的祸根造成的。这原本是『审判者』的旅途中不该有的劫难。那是在我所能想像的范围中,最糟糕的角色分配。」 「?」 「一开始只是个很小的……真的只是个很小的祸根。现在却演变成最大且最恶劣的威胁——而且已经准备对你出手了。」 「奥……奥尔?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威胁……」 听见她不寻常的模样,连我都紧张到额头开始冒汗了。 然后,就在这寂静的蓝色空间里只响着我的心跳声时—— 奥尔——以好像做好了觉悟的感觉…… 用有如在告知病情的语气,沉重地宣告: 「是关于你的哥哥——广树·三上。」 插曲 三上广树3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第三章 魔王 「喂喂喂,意思是小彻的哥哥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法迪欧做出很大的反应,而我则是严肃地点头回应他。 时间是离开「裁判楼阁」,踏上返回伦海姆的路途约一个小时后。这时我们已经穿越了沙丘区域,刚进入长着稀疏草木的安稳平原地带。我战战兢兢地说出口的这段话,不只让法迪欧面露惊讶,连其他人也是一样。 我先大大的做了一次深呼吸,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好像不是像我一样有特殊实体,而是只有灵魂来到这里。听说他寄宿在这个世界的……某个人物身上,和对方共用意识跟知识。」 「某个人物?」 师父怀疑地问道。我点头回应了一声,继续说明。 「不知道为什么,奥尔只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讲得有点不明不白的。」 「就算解除了情报限制,还跟身为审判者的你独处,也没有讲明吗?」 「嗯,她说『正因为是我种下的祸根,所以我无权过度介入这件事』。」 「……她这说法还真是暧昧呢。」 师父双手抱胸,开始沉思。在法迪欧头上的路乌跳了起来,开口归纳这整件事。 「那会不会是跟这次试炼听说的人类与魔物之间的关系类似的状况呢?奥尔几乎知道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对一切事项抱持中立立场——」 「…………」 「主人?」 路乌飞到沉默不语的我身边,担心地看向我。 「啊,抱……抱歉。」我为自己的态度道歉,然后重提刚才的话题。 「奥尔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是那样。大概是『虽然会基于管理者的身分对我提出忠告或警告,但不至于「协助」我』吧。」 「也就是说,她能告诉你的只有『你哥哥的灵魂寄宿在这个世界的某人身上』吧。」 「对……而且……」 「?而且?怎么了?」 先前一直静静听着我们对话的莎克雅,带着纯真的好奇眼神问道。她或许是单纯对我常常说很崇拜的哥哥有兴趣吧。其他人也是一副比较偏向「有来这里不是很好吗」的感觉。 但是我……却不禁表情一沉。 「「?」」 在大家疑惑的眼神观望下。 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等待心情平复下来。 才下定决心……告诉大家那残酷的补充情报。 「哥哥好像和我……和我们处于敌对立场的样子。」 「「!」」 大家都惊讶得倒抽一口气,不禁停下脚步……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有多重视哥哥。 平静的晴朗天空中,有一小朵云飘来遮住了太阳,让我们的所在暂时变得相当阴暗。 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中……法迪欧紧张地吞咽了口水,并说: 「和小彻……和勇者敌对,又和奥尔保持『中立』的人物……这就表示——」 就在法迪欧要触及这件事的核心那一刻。 「咦?该不会我来的时机非常刚好吧?」 「「!」」 有一道属于第三者的声音突然插进我们的对话,让我们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但也不忘立刻采取应战态势。 ——不知不觉间,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哎呀~~我从以前就很容易碰巧遇上关键时刻呢。啊,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喔,真的。」 一个小小的人影用莫名亲近的语气和我们搭话,同时往这边走来。由于事情正好发生在云遮住了太阳的瞬间,眼睛还没完全适应昏暗环境,所以只能模糊看见对方的身影。 「(……小孩子?体型和我差不多……而且……还穿得很轻巧……)」 我们渐渐看清了他的身影——但看清楚后,却反让我们更加混乱。 ——那模样明显异于常人。 美到让人不禁倒抽一口气的銀发,白皙透彻得好像能看见另一头景色的肌肤,以及纤细的身躯。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打着赤脚。 在这种荒郊野外出现了一名装扮过度轻巧的小孩。虽然明显是异常状况,但也不像是被卷进了什么事件当中。 而最激起我们警戒心的是—— 「(我跟师父——在他和我们说话以前,都没感觉到任何气息!……而且,他可是从我们前进的方向过来的啊!)」 ——简直就像忽然从空气中出现一样突然。 师父把手放上剑柄,我也拿起雷神之棍准备应战,但那名少年却毫不介意,还一副和我们很亲密似的靠近过来。 「……抱歉,其实我有稍微算一下时机啦。哎,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嘛。」 少年以铃铛声般清澈的中性嗓音和莫名亲近的语气对我们说话。 ……他那有些「虚幻」的氛围,让我一时联想到了某个人,不过我又连忙抹去了自己的想像……不可能是那样。 我们各自怀抱着动摇而僵在原地时,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我面前。 他微微一笑,伸出他雪白的手,打算和我握手。 「好了,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吧,『勇者』彻·三上……啊,不对,这时候还是应该正式一点,叫你『审判者』吧?」 「……你是……」 我很犹豫要不要和他握手,但还是先愣愣地这么问道。 接着,他便不改脸上笑容的说: 「我叫约尔。还请多多指教喔。」 「约尔……」 我喃喃着他的名字,这时师父又更加强了警戒,身上还释放出好像随时会砍断约尔伸出的手腕一样的杀气……那魄力强得连身为同伴的我们都觉得皮肤发麻。 不过被施以这般杀气的当事人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啊,对不起喔。」 约尔以随意的语调对师父道歉。他这样的回应就像只是轻轻撞到别人肩膀一样,连师父都不禁愣了一下,回以他一道困惑的视线。 约尔带着微微苦笑说: 「我应该先说明自己是『什么人』才对吧?我是完全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啦。不过,其实我没有一个固定的称号,但我也不太想自称『我是没工作的约尔』……」 他用好像和我们很熟的语气说到这里时——师父突然大喊,打断了他的话。 「别啰嗦那么多了,快说重点!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的脸上难得显现焦躁。看来面对一个实力不明,又无法掌握对方步调的未知存在,让她的精神力受到了不小的损耗。 我们紧张的观望情势。这时候,约尔伤脑筋地皱起了眉头。 「呃,所以我说……」 「……你是新的『魔人』吧?」 师父直捣话题核心。或许除了莎克雅以外,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件事了。 但是约尔……却出乎我们意料地,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啊……嗯……你们要这么想也是可以啦……嗯……可是啊……实际上又有点不同……但要怎么说,才能正确表达我的身分呢……」 约尔相当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又看了一次师父锐利的眼神后……便先是死了心似的叹了口气,才开口说: 「嗯……呃……其实要我自己这么说,实在是很难为情……不过,若要用应该是你们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魔人们讲的……呃……」 约尔相当忸忸怩怩地……说出了让我们大为震惊的一句话。 「『魔王』……吧……」 「「!」」 我们全惊讶得哑口无言,连师父也讶异到甚至放松了警戒。 约尔就这样害羞地忸忸怩怩了一阵子……但他马上又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大喊了一声。 「对了!你们已经在裁判楼阁看过我允许公开的历史情报——纸戏剧了嘛!那就还有其他的说法嘛!啊~~搞砸了啦!搞什么嘛!那我根本就没必要用『魔王』这么难为情的词来介绍自己啊……啊!真是的!」 约尔相当孩子气的表现出自己的不甘心,气得直跳脚。 接着他先是咳了一下,才又重新和我们对峙。 「还是让我订正一下吧。因为我找到更适合用做自我介绍的形容了。」 约尔完全不管我们的意愿,擅自继续说下去。 ……云朵从我们上方缓缓飘过。这是个和平到令人傻眼的午后时分。 就在太阳再次露脸——令一切景色开始染上鲜明色彩时。 约尔以让人不禁看得入神的美丽笑容,非常爽朗—— ——又若无其事地,做出直接触及事情核心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约尔,也就是『小狗』。」 「「————」」 「啊,还是用『屋主』或『星球的代言人』来讲,你们比较好理解?」 ……如此腼腆说着的他,脖子上—— 那个反射着阳光的漂亮水蓝色铃铛,发出了小小的铃铃声响。 * 「慢着……你……你在说什么?那不是过去的事情吗……」 师父困惑问道。约尔老实地给予肯定回答。 「嗯。是过去的事情喔。是我……不对,是我们过去遇上的事情。」 「可是,你的年龄……」 「妳现在还想用人类的寿命概念,来推测我这种存在的年龄吗?」 「……不,可就算是那样,『屋主』不是也因为人类的背叛,而被封印了吗……」 「解开了。」 「你说解开了……」 师父完全被说话总是直截了当的约尔打乱了步调。 觉得师父没办法在谈话中取得优势的法迪欧接替她说: 「你从刚才就自顾自地讲了一大串自我介绍,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真的是那种了不起到不行的家伙啊?嗯?」 「证据?证据喔……唔……」 又说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我们不禁对法迪欧投以轻视的眼神。就算他真的是被称为「魔王」的人物,也不可能有身分证可以证明,那他还是没办法回应这个问题嘛。 我们正打算要法迪欧暂时撤回他的要求时—— 约尔的表情突然开朗起来,并立刻用天真的语调提议: 「啊,那这样证明如何?」 他一说完,就马上开心地弹了一下手指。他这个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让我们疑惑到甚至忘了继续保持警戒。 完全不晓得他究竟要做什么的我们就这样困惑了数秒钟。 接着,在一次让我们觉得双脚好像有一瞬间离开了地面的剧烈上下摇晃后—— ——突然,一阵大地震向我们袭来! 「哇啊啊啊!」 一波大到连师父也站不住脚的强烈摇晃袭向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全赶紧蹲下来,把手撑在地上。但不知为何,只有约尔丝毫不受这波摇晃影响,依然稳稳站在原地。 我和师父边提防着约尔,边试图摆好应战架式,却完全没办法站稳。 我们只好跪在地上专心盯着约尔,等待地震停止。 就在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 地震开始慢慢变小……又过了数秒,地震便完全停下了。 约尔依然面带微笑,没有要攻击我们的迹象。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这时,身后的莎克雅发出了惊呼。我们转头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呆站在原地,然后……指着我们的前方。 所有人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 「「怎么会……!」」 有座山丘。 ——一直到刚才,都还是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平缓地面的平原…… 现在—— 我们面前数百公尺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因为地面大大隆起而形成的山丘,就好像它一开始就存在一样。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们惊讶得哑口无言,而约尔则是笑着向我们说: 「呃~~我做得到这种事情……可以算是证据吗?」 「……你……你说『这种事情』是……?」 我努力用沙哑的声音这么问,约尔听到以后先是陷入沉思……接着,他突然飘到空中。 「「————」」 我们已经没那个心情提防他了。在我们的茫然观望下,他上浮了数公尺,然后用食指指向天空。他一这么做,原本非常晴朗的天空就突然冒出云朵,并在短短数秒内成长为巨大的积雨云。 云朵的阴影才刚覆盖在我们身上,下一秒,这一带就下起雨来了。 「……好,接下来……」 约尔看起来很满意这场降雨。接着他又立刻轻轻挥手,像是要把上空的云给掮开似的。他一么做,巨大积雨云便有如一开始就不存在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也跟着放晴了。 他又继续上浮,同时指向我们眼前的地面。 我好奇地往他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地面突然窜出植物的芽——但这也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因为那颗植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成长,并就这样在短时间内——长成了看起来树龄应该有数百岁的巨大树木。 「「…………」」 我们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约尔则是慢慢从空中降落到我们眼前,以腼腆的笑容继续说明。 「简单来说,这颗星球的一切事物大多能照我的意思动作……」 「「…………」」 「……我可以当作你们相信我了吗?可以吧?」 「「…………」」 这段极度超出常理的自我介绍,让我们陷入了无止尽的茫然。 我们已经不再怀疑他说自己是「魔王」和「星球的代言人」这段自我介绍的真实性了。 但相对的,现在支配着我们内心的是另一种情感。 那就是—— 「好了……」 约尔为我们接受了他的自我介绍感到放心后,便以心情舒爽多了的模样说: 「我当然是你们的敌人……那么,我差不多可以对你们展开攻击了吧?」 ——现在,这样的人物竟然以敌人的身分阻挡在我们面前。这份绝望……彻底充斥了我们的心灵。 * 「因为过去的经验,我唯独对『偷袭』这个行为厌恶到很反胃。所以就算是面对我由衷怨恨的『审判者』,我也会像这样先做一段很长的自我介绍。」 「「…………!」」 我们感觉到约尔身上开始缓缓散发出杀气,便赶紧进入备战状态。师父拿起剑,我拿起雷神之棍,法迪欧举起手杖,路乌跟莎克雅则是靠在一起,并往后退了一步。 至于约尔,他虽然表情平静,身上却释放出令人畏惧的暴力氛围,并再次往上浮。 「我已经讲完跟你们敌对的理由和关于我的能力了,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怕得全身发抖的法迪欧开口对笑着和我们对话的约尔提问。 「对……对了,那个……这件事有交涉的余地吗?」 「你觉得会有吗?」 「 唔……可……可是,我们双方都不用战斗就能解决这件事,应该是最好的吧?」 「嗯……」 说到这里,约尔出乎我们预料地伸手摸了摸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 在我们紧张的观望之下,约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竖起手指。 「喔,没关系,我跟人约好不杀『审判者』以外的人,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喔。」 「「!」」 这句充满谜团的话让我们深感动摇。法迪欧回问: 「你……你说跟人约好……你是跟谁约好要这么做的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什么傻问题?你们应该大致猜得出是谁了吧?」 「你说啥!别卖关子了,快点——」 「要我这么做的是广树·三上——是彻小弟的哥哥喔。」 「「什么————-」」 约尔的话让我们大为震惊……的确,就和他说的一样,我多少有料到是这么回事了。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说出口…… 我倒抽了一口气,僵在原地,大家也担心的看着我……这时,约尔先是很伤脑筋地抓了抓头,但马上又以下定决心的模样对我伸出手掌。 「抱歉,我真的要动手了喔。」 约尔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耸立于他背后的巨树便长出有如触手般伸长的无数树枝,往我这里袭来! 「小彻!」 师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断了第一波触手群。我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战斗上,并在确定那些树枝就如约尔事前说的一样只会攻击我后,大大跳离了原地。 树枝群正如预料地追着我来到高空。树枝前端化成一般自然界不可能会出现的极尖锐样貌,还带着植物不应该有的明确杀意。 我确定法迪欧、路乌跟莎克雅没有危险之后,便利用解除限制的雷神之棍打掉大的树枝,也用电击烧掉细小的树枝,勉强撑过了这波攻击,顺利落地。 约尔暂时停下植物的攻击,在空中钦佩的看着我。 「真惊人。我之前就有听该隐说了,不过你还真的是获得了超常臂力的审判者呢。」 「……唔!约尔!」 我大声询问不解我为何呼唤他的约尔。 「哥哥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嗯……这问题意外的很难回答呢。不过……」 不知为何,约尔在说到这里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至少是比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还亲密许多的命运共同体……吧?」 「唔……!」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的心情变得一团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的构成过程、魔王约尔的力量和挑衅,以及……哥哥的背叛。 总之,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往地面奋力一蹬,跳向了飘在巨大树木前的约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彻!」 我听到师父出声责备我这个太过有勇无谋的冲刺。但我还是用双手举起雷神之棍,全力往约尔身上挥下—— 「谢谢你,真对不起。」 「咦!」 就在他这句我无法理解的道歉过后—— 「吱————————!」 「什么!」 ——立刻有一只鸟型魔物高速冲进我跟约尔之间,替他挡下了我的攻击。 约尔趁隙离开我的攻击范围,直接吃下我全力一击的鸟型魔物则化作闪闪发亮的光粒,渐渐消失。 「唔!」 我怀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落地,跟跑来我身旁的师父会合,然后瞪向空中的约尔。 他只是看着飞鸟留下的大量光粒落下,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样子。 「(……搞什么啊……这样不就好像我才是……)」 「现在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小彻。」 「咦?」 把手放在我肩上的师父依然看着约尔,就这样对我说: 「后悔、查证,还有改变自己的思想,都先等你活着度过战斗再说吧。」 「……嗯,对不起。」 我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耻,重新集中精神。接着,我便和师父一样观望着空中的约尔动向,不再像刚才那般横冲直撞。 悲伤看着光粒的他一直到最后一颗光粒消失,才对我们露出苦笑。 「真教人伤脑筋啊,我明明就没有拜托牠这么做……牠们总是这样。居然为我这种人舍弃自己的性命……真是愚蠢。死得太没意义了。这种纯粹倚靠『本能』行动的生物,真可说是低等的星球奴隶啊。」 「「…………」」 我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在我心中,约尔的话和某件重要的事几乎要重合在一起了。 「不过,正因如此——」 约尔眼中显现强烈的意志,再次对我们伸出手掌。 「——我也必须报答牠们为我做出的牺牲。」 他这么说的同时,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小彻!赛西莉亚!」「主人!」「危险啊!」 和我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传来伙伴们的呼喊。还来不及应对就失去立足之地的我跟师父,就这么干脆地开始往深渊落下。 不过,若是利用勇者的臂力,就承受得了从有点高度的地方坠落的冲击。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救师父了——)」 我立刻开始思考对策,同时瞄向下方,确认到谷底还有多少距离。虽然我从容面对这个情况,但映入眼帘的—— 「(不会吧……!)」 ——却是无止尽的黑暗。 就算视力经过勇者之力强化,也完全看不见底。我和师父就这样不断往有如直通黄泉的深谷落下。 「(这……该不会没有尽头吧!)」 即使勇者的臂力再厉害,被丢到完全碰不到其他物体的空中,也没办法发挥力量。这招用在一个拥有超常臂力的人类身上,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 「(掉到一个星球的最深处……会怎么样来着?记得……好像是个很热的地方?)」 老实说,理科和社会课我都没有认真听课,所以完全不晓得会怎么样。不过,我也觉得就精神卫生方面而言,不知道还比较好。 总之,这状况确实很不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完全是「死路一条」。会无可奈何到反而让人发笑。 ——如果掉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话。 「师父!」 我一边把雷神之棍的放电功能关掉,一边如此大喊。 「好!」 师父把细剑收进坚硬的剑鞘内,同时迅速把剑鞘取下腰带。 接着,仍在继续往下坠的我跟师父互相接近对方,然后四目相交—— ——随后,我们便全力打向彼此的武器,再各自利用反作用力弹往裂缝的墙面上。 「哦?」 浮在空中的约尔露出有些佩服的模样。我跟师父利用墙面进行跳跃,而我们就这样不断画出交错的跳跃轨道往上跳。 约尔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傻眼,也像是感到惊讶。 「看你们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是很想称呼你们为『人类』了呢……」 约尔说着就把手掌朝向我们,而这次他居然让裂缝变得更宽了。虽然对他真的「和神没两样」的能力心存畏惧,我们还是迅速应变。师父把剑插在其中一边的壁面上,我则是抓住另一边的突起部分,暂时停留在裂缝的墙壁上。 看见我们的应对能力,约尔也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真难缠耶。若是全盛期的时候,我倒还有办法对付你们……」 约尔似乎在嘀咕些什么——这时,突然有个小石块往他的脸飞去。不过约尔的手轻轻一挥,随之卷起的风就轻松把石块挡下了。 接着又立刻飞过了疑似是法迪欧那招「感质提升」的光球,但这招也被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的水墙挡下,因而四散消失。 ……看来地面上的路乌他们也在努力奋战。 或许是他们的攻击起了点作用,约尔有些焦躁地喊了声「啊~~烦死了!」。他有点自暴自弃的张开双手,然后——拍出了一声清脆的击掌。 瞬间—— 「「!」」 ——裂缝原本一直持续扩大的两侧壁面,竟一反前例开始高速阖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被这两道土墙压扁。 我们立刻做好觉悟,不再停留在墙面上,决定豁出去,再次借着间隔越来越小的墙壁往上跳。然后…… 「嗯,我想也是啦。」 看见我跟师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回地面上,约尔就一副很可惜似的叹了口气。 我和师父则是—— 「咳咳!咳咳……」「……呼……呼……」 ——因为一直暴露在强大自然力量的威胁下,而感受到一股异常严重的精神疲劳……我们只能不断大口喘气。 我们的战意一点一滴的丧失。 就某种意义上,这带给我们比面对该隐时还深沉的绝望。 专心逃跑就能跑出生路,或是拼死一战就有机会打赢……我们跟约尔之间的力量差距,大到甚至不给我们这种微小的希望。 这已经不是勇敢奋战或想出对策……就能应付的对手。 我和师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在空中的约尔也停下了攻击,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展开下一波攻势……这时候,路乌、法迪欧和莎克雅他们不顾危险地往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小彻!赛西莉亚!这家伙太不妙了啊!」 「我知道。」 这段有些缺乏紧张感又很有法迪欧风格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情不禁松懈了下来……不过,以他的个性来说,他应该是想让渐渐失去战意的我跟师父多少能打起精神来吧。虽然很感谢他,却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师父不忘继续提防约尔,并瞄向法迪欧他们,严厉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过来?老实说,你们来只会碍手碍脚。」 「虽然是事实,不过还真亏妳有办法对伸出援手的伙伴说这么狠的话耶……而且,我想我们就算不成战力,妳也不能断定我们会『碍手碍脚』喔。」 「?什么意思?」 「你们仔细看看吧。」 法迪欧听到师父的疑问,便用下巴示意待在半空的约尔。 我们照他的意思看过去,就发现……约尔看起来有些伤脑筋。 法迪欧脸上浮现了令人不悦的奸笑,并用莫名光明正大的态度对约尔说: 「你好像很烦恼该怎么下手啊,魔王先生?」 「……你比我听说的还要讨人厌呢。」 「多谢你的夸奖。怎么样?你跟人约好不能杀小彻以外的人对吧?现在我们聚在一起,你就没办法出大规模的攻击了吧?」 听到法迪欧这段话,我跟师父才恍然大悟。 不过,师父又立刻提问道: 「等等,说是这么说,但你刚才根本是想把我跟小彻一起杀了吧?」 他笑着回答狠狠瞪着自己的师父。 「『审判者』就算了,我可不觉得『希维尔家』的人会因为那点程度的攻击丧命喔。」 「……你知道我的家族来历?」 「妳居然问我这种问题……」 约尔似乎觉得非常意外。 「我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跟妳说明的,但人类为了培养『不依靠魔法』就能对抗我的武力而创造的家族,不就是『希维尔家』吗?」 「什……么?」 师父讶异地睁大了双眼,但约尔却不在意她的反应,干脆的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也没办法对妳这种『希维尔家』的人做无谓的手下留情。毕竟我经过长年的封印,能力都变弱了。」 「变弱……」 我忍不住无力地这么说……那样还是有变弱的状态?那他原本到底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啊。那样……不就真的跟神一样了吗? 「(……神……吗……)」 我想起自己以前说过「很适合当神」的那个人,心里就觉得好难受。 法迪欧有些傻眼地对约尔说: 「喂喂喂,你根本是万能的嘛……」 「不不不,我不是万能的喔。我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啊。」 「……举例来说?」 法迪欧如此询问约尔……难道他是想替我们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吗? 也不晓得约尔有没有发现法迪欧的真正意图,他先是有些开心的说「我想想喔」,然后在稍作思考后对法迪欧露出微笑。 「啊,就是你的『那个』啊,『那个』。就连我也不会用呢。」 「啊?你说的『那个』是哪个啊——」 「是叫禁忌魔法吗?」 「「!」」 我们正感困惑时,约尔又继续说: 「那是真正『属于人类的力量』。就这点来说,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而且我一直忘记和你说,其实我也很感谢你喔。」 「呃……啥?你很感谢我?我有做过什么会被你道谢的——」 「因为替我解开封印的人,就是你吧?」 「「???」」 我们的思绪已经混乱至极,法迪欧也倒抽了一口气。 约尔由衷感到高兴似的笑道: 「虽然装置早在经年累月的劣化下,开始出现问题就是了。」 「……装……置?」 法迪欧目露至今从未见过的无神双眼,询问约尔。 相对的,约尔却是有些疑惑地歪过了头。 「咦?你们在遗迹听说我的过去了吧?我还以为聪颖的你应该早就理解到这个事实……啊,该不会你其实是故意不去想这件事吧?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你这混帐在说什么鬼话啊……」 「呃,我在说封印我的那个装置啊。也就是——」 约尔说到这里先停顿了一下,才语气嫌恶地说出了那个装置的名字。 「——『魔法封印装置』。」 「「————」」 ——明明我们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却感受到一股有如头部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冲击。 ——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察觉呢? 封印魔法的装置—— 以及变得无法使用魔法的天才魔导师。 我们心中的所有疑问全开始逐渐化解。 法迪欧小时候进去的那座类似「女神试炼」的遗迹。 能力强得足以被称为神童的他,自从那天起就失去了魔法…… 然后——唯独不同于过往魔法的崭新力量……「禁忌魔法」可以使用的理由。 我们震惊得说不出话,约尔则是对法迪欧露出笑容。 「就这件事来说,我跟你是同类喔。我们都是『魔法封印装置』的受害者。」 「…………」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察觉了,其实我使用的力量跟人 类的魔法,基本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利用星球的能量,来引发某种现象。『魔法封印装置』是种对能量转变为现象的过程进行干扰的装置。所以在我的封印解除时受到余波影响的你,也因此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 这段说明,让听到真相后就脸色发青的法迪欧像是在拼死寻求某种东西般询问约尔: 「……可……可是,你现在还是有办法使用力量啊。那照理说,我应该也——」 约尔在他说完以前,就先悲伤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奥尔做的那个装置有多厉害,我最清楚了。除了我这种特殊存在以外……没有人……能够抵抗它的力量。」 「————」 法迪欧非常沮丧的低下头……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对自己的禁忌魔法抱持极大自信和骄傲,但他其实……也很想像蕾雅姐姐那样尽情使用普通的魔法吧。 不晓得约尔看到法迪欧这样,心里是冒出了什么想法……他开口讲了段像是在安慰法迪欧的话语。 「不过也因为这样,你才得以获得真正属于人类力量的『禁忌魔法』。那是拥有魔法才能之人追求看似与魔法类似,实则完全不同的力量时,才会出现的稀有力量。一种人类好不容易获得的,专属人类的力量。就这方面来说,这股力量对我们而言也是非常乐见的要素,但是——」 「也会受到希望继续利用一般魔法维持永久和平与繁荣的女神教会疏远……是吧。」 「没错……真的对你很抱歉。」 约尔由衷感到过意不去似的低头道歉。 法迪欧听到他这么说以后……我原本还以为他很沮丧,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又浮现了完全一如往常的讨厌笑容。 在我们的观望下,他「哼」地干笑了一声。 「这样正好。是说,仔细想想,我就算没有因为意外而失去魔法,迟早也会自己去接触禁忌魔法吧。就这点来说,我还真感谢你早早帮我把无聊的烂魔法封住呢,约尔先生。」 面对他这种态度,约尔愣得睁大了眼睛。 「……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呢,难怪谬特会那么迷恋你。」 「啊?什么谬特?」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约尔让话题告一段落,随后便面带微笑的望向我们。 ……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很奇妙。由于双方莫名谈得来,让正处战斗状态的紧迫感也随之淡化。感觉约尔搞不好还会和法迪欧成为朋友。 但他想杀死我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 「好了,先不管那个,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长年受到封印装置影响的副作用害我变得不太能调节力量。所以,若单纯是把你们全部杀掉倒还简单……可是你们这样聚在一起……再加上恩人也在其中……」 约尔独自呢喃着很吓人的话,开始沉思。 情况陷入了奇妙的僵局。 不过,却有一个人……总是冷静地分析战况,一直等待着反击机会的师父突然点点头说: 「嗯,也就是说——」 下一秒——师父就出乎大家意料的跳上空中,以周遭魔物都来不及参战的神速,冲到了约尔眼前。 「你没办法好好地立刻应付我的奇袭。」 「————」 约尔惊讶得睁大了双眼,我们也被师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哑口无言。这时,师父以冷静到令人害怕的态度—— 用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一段有如时间静止的寂静。 在所有人都为这幅景象倒抽一口气,感觉到剑确实刺穿约尔胸口的师父也确信自己取得了胜利的瞬间—— ——约尔却一脸很过意不去地笑了。 「啊,抱歉,我忘了说我是『不死之身』了。」 「什么——」 就在师父的脸上即将染上绝望的下一刻,她的侧腹部被不知道从哪里跳过来的「某人」给狠狠踢了一脚,最后是背部重重摔在地上。 「咕啊——!」 「师父!」 地面扬起烟尘,师父也痛得扭起身躯。我拼命忍耐想跑到她身边的冲动,看向攻击了师父以后直接在我们面前着地的「某人」,以看清楚这个新威胁的真面目。 ——一看,便发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许久不见了,彻·三上。」 「……该隐!」 ——是拥有狼的毛皮及人类骨骼,个性老奸巨猾的魔人该隐。 我们被他不凡的气魄给震慑住了。同时,该隐有些傻眼的回头望向缓缓降落在他身后的约尔。 「……约尔啊,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等我们,就擅自采取行动呢?」 「啊……啊哈哈,呃……抱……抱歉,该隐。」 「真是的……」 这名魔人受不了的摇摇头,行为举止非常像是人类。我们正茫然看着他们时,他又往约尔的左后方,也就是刚刚才隆起而成的山丘看去,并像是在打信号般举起手。 我们怀抱着不好的预感望向该隐看着的地方……就发现山丘最高最尖端的地方,站着一名我们从没见过的人物。 他的年纪应该不到二十五岁吧?一名穿着华丽衣服,令人联想到王子的蓝发青年,正带着清爽到甚至有些自恋成分的笑容感受风的吹拂。 他以令人心急的缓慢动作转向我们后,便以无谓华丽的动作跳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三圏,最后在该隐面前漂亮落地。随后,他用左手撩起浏海,对我们展现灿烂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是魔人苏林!哎呀~~没想到我也有直接见到那位史上最年轻的有名审判者——彻小弟的一天,真是倍感光荣啊!还请多指教!」 他这么说的同时也伸出手来,要求和我握手……当然,就算我再怎么单纯,也不会在这种状况下回握他的手。 该隐咳了一声劝阻他,苏林便一脸遗憾的退到一旁。 然后,我们面前…… 就出现了最不妙的三名敌人——该隐与苏林两位魔人以约尔为中心站在一起的景象。 「「…………」」 我们的额头流出了冷汗。 这时候,约尔先是拍了拍胸口上已经完全愈合的穿刺伤,消除原本有伤的异样感,再笑着看向法迪欧。 「好,这样不算上那个女孩,我们的战斗人数就是四对三了呢。嗯,嗯,还不错。虽然感觉就人数而言,我们还是占了下风……啊,法迪欧小弟,对于这个战况,你怎么想?」 「……呃……」 法迪欧面色铁青的笑着,并一点一点往后退。 ——能力未知的新魔人、曾彻底击败我们的魔人,以及神一般的魔王。 面对这样的三人组,法迪欧……简直像在代为表达我们的心情一样,以惊人的细小音量道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目了然的战况分析。 「…………………………我觉得……我们没戏唱了……」 * 「记得我只要先把碍事的小卒们杀掉就好了是吧?」 苏林面带微笑的在右手上变出一把鞭形武器,往前踏出了一步。我们也摆起架式,提防他的一举一动。 仔细看才发现那把武器似乎是一种能量体。偏紫的半透明鞭子散发异常的邪恶气息。 在我们为他的未知实力屏息进入备战状态时,约尔傻眼的瞪向苏林。 「就说不是那样了。我们不是说好,这次不杀审判者以外的人吗?」 「啊,对喔。」 不知为何,苏林露出灿烂的笑容。该隐为此不悦的皱起眉头 ,苏林则是一副明白了什么似的,重新面向我们。 「那么,我就努力在不随便杀人的状态下削减敌方战力吧。我会『努力』就是了。」 他的笑容令我们的背脊直直窜上一股恐惧。 那就像可疑的政治人物在街头演说中尽讲些漂亮话时,会露出的那种毫不可信……却也因而灿烂到很诡异的笑容。 就在他真的开始使力,准备挥舞手上鞭子的瞬间,现场响起了约尔的严厉嗓音。 「苏林!」 那是道蕴含了愤怒,连处于敌对立场的我们都不曾听过的声音。 听到这声呼喊,苏林……朝约尔露出了不变的可疑微笑。 「我只是在开玩笑啦~~约尔。讨厌~~你居然当真了。你那种表情会少了点威严,还是不要太常露出那种表情比较好喔。毕竟再怎么说,你也是个『魔王』嘛。」 「你……!」 待在约尔身旁的该隐正感愤怒,但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约尔对他说了声「没关系,该隐」,劝阻了他,然后对苏林笑说: 「你能理解就好,苏林。毕竟我也不希望和同胞发生争执嘛。我们是伙伴,对吧?」 「是啊~~」 「嗯。不过啊……」 说到这里,约尔把语调拉低了一阶。 「若是有人轻易打破重要的约定,即使是同胞,我还是会给予惩罚喔。」 约尔身上爆发出不寻常的杀气……就连和话题没有直接关联的我们,都感受到一股仿佛被人用力捏着心脏的压迫感。 但是苏林却毫不在意这股杀气,语气轻松的回应: 「好的,我会将这件事好好铭记在心,我们的魔王——约尔大人。」 「嗯,会记得就好。」 约尔和苏林对彼此展露微笑。介于他们之间的该隐则带着莫名厌恶的眼神瞪着苏林。 看见他们这样,我们心中满是困惑。 「…………难道魔人们……并不团结吗?」 身后的法迪欧小声说道。他们看起来确实是不团结……但感觉约尔也是真的很爱惜他的「同胞」……我实在搞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林结束和约尔的对话后,又转过身来面向我们。 「啊,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脑袋不灵光的我,似乎弄错了这次的作战内容了。」 真是个满口谎言的魔人。不只是我们,连该隐也显露厌烦的模样。这时,苏林笑着——突然举起了鞭子。 「作为赔礼,就让各位见识一下我的能力吧。」 苏林在这么说的同时,对我们施展了几近奇袭的攻击。 「『咒鞭格莱普尼尔』。」 「「!」」 我和师父没有预料到这波攻击,但还是立刻把自己的武器举在面前进行防御,以保护身后的伙伴们。 但是—— 「「什么——!」」 半透明的鞭子穿透了我们的武器——然后像是要把所有伙伴从腰部砍成两半一样,横扫过我们的身体。 「「————」」 有「什么东西」通过了身体。 这极度诡异的触感让我们不得不瞬间联想到「死亡」。 鞭子完全通过所有人的身体后…… 我们正在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从腹部切成两半时,苏林微笑着告诉我们: 「我的能力是没有实体的『诅咒』。虽然我会用鞭子、球体、光线……等不同形状区分效果,不过基本上,这些攻击的共通点……」 说到这里,苏林先是停顿了一下,才观察着我们的反应把后续说出口。 「就是削弱敌人的生命力吧。」 「「————!」」 他一说完,我们就感觉到一股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所有人一起跪倒在地。 「苏林!」 见到苏林这段有如下流奇袭的行为,该隐愤怒地大吼,约尔身上也开始散发杀气。苏林以有些做作的慌张模样试图辩解。 「请等一下!其实我下手非常轻喔,证据就在于刚刚的攻击顶多只会造成一瞬间的晕眩。应该过个三秒,身体状况就能恢复原样了。」 ……的确就和他说的一样。虽然强烈的晕眩感让我们忍不住跪了下来……但一回神,身体就完全没有异状了。 我们各自站起身,狠狠瞪向苏林。他见状就开玩笑的说:「哇~~好可怕~~」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而且我认为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在不伤及各位的状况下介绍能力了……不过,各位似乎不太满意呢?」 「……要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啊,你这个家伙……」 法迪欧有些生气的低声说道。虽然他面对强敌时基本上会放低身段,但苏林的做法似乎让他按捺不住心中情绪。 看到我们站起来后,约尔语带叹息地小声说: 「真是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不能粗心以对的呀。」 「咦,你这么说真让我意外啊。像我这么自由主义的稳健派魔人,可是很少见的喔。」 苏林以可疑的笑容回应约尔。 先不管他的借口,我们的大意导致他有机会偷袭,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判断没有继续交涉下去的余地,于是我和师父两人便瞬间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出手攻击苏林。 但是—— 「慢着,妳的对手是我才对吧,赛西莉亚·希维尔。」 「该隐!」 该隐介入在我前面的师父和苏林之间,并在一道强烈金属碰撞声后,展开了一场激战。 我一时很犹豫该怎么办,但还是马上重整思绪。就算只剩自己,我还是举起雷神之棍往苏林逼近。但是—— 「我是很赞赏你把不死之身的我留到最后这个判断啦。」 「唔!」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地面上已经长出了像触手一样的藤蔓缠住我的雷神之棍,阻止了我的攻击。 我用勇者之力硬是扯开植物,可是为时已晚。等我发现时,苏林已经利用跳跃拉开和我跟师父的距离,然后—— 「那么,我就来应付弱小的各位吧。」 「「!」」 前去对付路乌、法迪欧和莎克雅。我和师父都想马上过去救援,但师父要应付该隐,我也要面对约尔。我们光是对付比自己强的对手就忙不过来了,不用说是去救伙伴,我们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现在这样不好使用力量,就请你稍微移动一下吧。」 「唔!」 约尔把手掌朝向我的下一刻,就出现了一阵强阵风——一道已经该称之为冲击波的强力空气团把我弹开,使我就这样被往后吹到异常遥远的地方。 着地的同时,我也利用脚和地面的摩擦力抵销掉把我推开的力道,并确认目前的状况。 该隐也利用强大臂力让师父后退,试图彻底把我们分开。 也就是说…… 「(糟糕……!)」 虽然我跟师父各自面对着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而陷入了绝境,但更严重的是——路乌他们三个几乎毫无武力的人要面对一个魔人的状况太糟糕了。 我立刻往地面奋力一蹬,贴着地面从约尔身旁穿过,打算前去救援—— 「啊,抱歉,我还忘了说一件事。虽然我看起来不是很壮,但臂力满强的喔。」 「咳!」 ——等我注意到,约尔的左拳已经重重打中了我的侧腹部。一阵啪喀啪喀的不妙声响从身体内侧震动着鼓膜。 我就这样被狠狠打 飞,在地上弹了好几下,但我还是立刻重整体势,不顾自己的伤,也不提防约尔,直接观望起路乌他们的战况。 ——我看到……夸张的张开双手的苏林,在自身周围变出大量——又小又细长的钻石形锐利能量体。 我以经过勇者之力强化的听力听见他的话语。 「这是『咒针米斯特汀』。诚如各位所见,这是让被刺中的事物产生突变的无实体诅咒针。虽然针不像鞭子那么强,不只威力弱,又没有贯穿能力,但相对的,对精神方面的效果则相当大。意思就是……」 苏林说到这里,便露出了远远都能看见的灿烂笑容。 「我可以不杀死你们,并用温柔的手段把你们变成废人啊。」 「「!」」 察觉路乌他们的情况有多不妙的我跟师父做好了多少会受点伤的觉悟,抛下自己面对的敌人,尽全力地试图冲去救他们。但约尔和该隐没那么好应付。 师父和迅速绕到自己面前的该隐进行一场风暴般的交战,约尔则以大自然的力量攻击我…… 最后,法迪欧他们还是和苏林打起来了。 「感质提升!」 法迪欧对苏林发射光球,但其中一根咒针贯穿了光球,两者就这么相互抵销。 路乌的「烈日恩恵」攻击也得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苏林迅速以食指指向他们三个人,接着…… 所有咒针的锐利尖端,全照着苏林的动作瞄准了他们。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一股强大的焦躁感充斥了我的内心。但越是焦躁,我就越没办法好好应对约尔的攻击,反倒多受了些无谓的伤害。 树枝贯穿我的上臂,卷起沙砾的龙卷风划开我的皮肤,被约尔的直接攻击打碎骨头——即使如此,我的注意力还是只放在路乌他们身上。 ——这种无力感,简直就像在维利尔村对抗「修·罗加」的时候一样。 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是无法守护好该守护的事物。遇上重要场面时,却没有足够的力量。 在我视线一角的师父也不顾该隐的剑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试图前往三人身边,但结果也和我一样,完全无法前进。 最后,我被约尔压制在地,师父也因为大腿遭到刺伤而重重摔倒。 这时候,苏林以非常哀伤——也很做作的表情…… 「欺负弱小的行为不管做了几次,都还是如此令人心痛啊。」 说出这样的话,但是—— 实际上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射出了咒针米斯特汀。 散发邪恶气息的大群淡紫色咒针一起飞向法迪欧他们,企图剌穿三人。 「唔!混帐!」 转瞬间,法迪欧一改先前的胆怯态度——豁了出去的大大张开手脚,勇猛站在路乌和莎克雅面前。 法迪欧……似乎是打算至少让攻击全集中在他身上。 这幅太过悲剧性的光景,让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我跟师父发出不成话语的呐喊,也让约尔与该隐露出有些不快的表情,只有苏林脸上是显露着爽朗笑容。 随后,残忍的诅咒飞针便贯穿了法迪欧·梅克路斯的全身—— ——但事情并没有演变成那样。一名少女动作神速抓住了所有飞针。 「「————啥?」」 现场扬起了激烈动作引起的沙尘。双手抓着大量咒针的少女稍微加重力道,同时,照理说没有实体的咒针就随之碎成粉末。 「呼……」 少女像是解决了一件差事般卸下发带,让那头长发……很有特色的绿色长发随风飘逸。于是—— ——咒针米斯特汀的攻击,就这样被一名少女——莎克雅·鲁恩给彻底阻止了。 「「——————」」 包括约尔和该隐,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无法理解眼前状况而一脸茫然,唯独某个人……也就是刚才自己的攻击被一个普通乡村女孩挡下的当事人——苏林的脸上再度浮现了笑容,并开口说: 「哦,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真是的,妳也真坏心。」 苏林以莫名亲近的语调向莎克雅搭话。 至于莎克雅……则是在忿恨地瞪了苏林一眼后,环视茫然的我们……下一秒,她立刻摆出不像她作风的倦怠态度,非常遗憾地吐出叹息。 「唉~~是谁比较坏心啊。多亏你,我的计划全泡汤了。是要怎么赔偿我啊,讨厌!」 莎克雅鼓着脸颊和苏林对话。当我们愣得像金鱼一样不断开合著嘴时……又换压制着我的约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而叹了口气,然后大大一跃,跳到莎克雅身边,并恍然大悟地说: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怎么这阵子都没有妳的消息。真是的……妳在做什么啊?」 「那是我要说的话!约尔,你应该很清楚我平时都是以伦海姆为据点在活动,但你也早就知道我用『迷雾』彻底变身成别人的时候,和你之间的连结也会跟着被彻底阻断了吧?」 「是没错啦……只是我没听说妳不继续扮风金了。」 我丝毫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风金先生?为什么现在会提到他? 我们的思绪混乱至极,而我们这样似乎让该隐看不下去了。他语带叹息地对莎克雅说: 「总之……妳先解除『那个』如何……谬特?」 「「?」」 该隐以我们不熟悉的名字呼唤莎克雅。 接着,在我们的观望下…… 莎克雅……以不像她的粗鲁动作搔了搔头,然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露出痛快的表情。随后,莎克雅的身体就喷发出像雾的东西,短暂藏住了她的身影。下一刻—— 「锵——!我是大家最喜欢的小谬特哟☆这是第一次用这副模样和大家见面!」 「「————」」 ——就有一名和莎克雅完全不像的华丽少女面带仿佛偶像的笑容,从雾中走了出来。 ……我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其实约尔本来没道理和我们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有些同情的跟我们说明。 「也就是说,从你们抵达伦海姆之后就一直和你们一起行动的那位乡村女孩……是叫莎克雅吗?其实不是她本人,而是我的同胞……魔人谬特。说真的,我也是直到刚刚才知道。」 「「…………」」 我们听了说明以后还是一脸茫然,接着又换开心笑着的苏林补充说: 「还有,之前和你们一起行动的男人——风金·史克鲁的真面目也是她。」 「啊~~!苏林!我本来还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耶!」 「喔,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你的『说溜嘴』每次听起来都太刻意了!真教人火大!」 少女——那位叫做魔人谬特的少女正气呼呼地鼓着脸颊。 ……咦?风金先生是……魔人?啥?什……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思绪相当混乱,但我还是先想起了最想问的那件事情,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 「那……那么!真……真正的莎克雅……」 听到我的问题,谬特愣愣地回问: 「你觉得她还会活着吗?」 「「!」」 这个带给人极度不祥预感的回答,让我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谬特却吐着舌头说:「我开玩笑的啦。」 「为了避免真面目曝光,把变身物件杀死当然是比较好。但很不巧的,她根本还没抵达伦海姆哟。她好像跟之前的你们一样,因为没有船而过不来 的样子。」 「「…………」」 「等一下,不要这样瞪我嘛!都这种时候了,我没有理由继续骗你们吧?而且,其实我还满中意莎克雅小妹的呀。」 ……我无法全面相信她这个魔人的话,但似乎至少可以相信莎克雅还活着……而且,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总感觉她应该是那种要是真的杀了人,就会用轻佻语气讲明的家伙。 在众人瞩目下,谬特粗暴地抓了抓头,开始抱怨。 「唉,我满喜欢扮成莎克雅小妹的耶。你们在伦海姆的这个星期,玩得很开心吧?」 「「…………」」 「哇!我的真面目一曝光,你们就变得好冷淡喔!这是怎样,太过分了吧!我扮风金的时候还帮了你们不少忙耶!」 为我们的态度大受打击的谬特闹起了脾气。 呃,这……就算妳突然这么说…… 「(不过……还真没想到最近的莎克雅其实不是本人……)」 我重新回想莎克雅在我们抵达伦海姆之后的言行。 的确……这次莎克雅「不像她原本作风」的情形确实有点多。像是思考异常残酷,而且话也不多。对了,我受伤和遇上危机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叫过一声。 我半接受了谬特的说法,但法迪欧却说着「啥?妳说妳是风金?」并一脸狐疑的恶狠狠打量着她。 此时,苏林把话题导回了原来的主题。 「好了,谬特小姐,我已经知道妳在出乎我们意料的地方擅自行动了……不过,妳又怎么会救了法迪欧小弟呢?」 ……没错。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很奇怪。如果说莎克雅是魔人谬特……那她何必挡下咒针米斯特汀呢?既然她有能力接下那种攻击,那应该自己躲过就好了啊。 「嘿嘿!」谬特腼腆一笑后,便把双手交扣在身后,扭起身体。 「唔~~我这么做的动机实在太老套了,要我说出来会有点难为情。不过,真要讲得老套一点——就是『别碰我的猎物』吧?嘿嘿!」 这段话让魔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该隐和约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绷起表情,谬特则是不断张望,仿佛是要更加挑动他们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唯独苏林不知为何以一副由衷感到愉悦的模样问: 「妳就再说清楚一点如何,谬特小姐?讲得这么婉转,一点也不像妳的作风。」 「咦~~居然强迫女孩子把事情讲明白,苏林真是没神经耶!」 谬特莫名做作地不断摆动身躯。 虽然她看起来一派轻松的模样……但借着空气传来的强烈紧张感,还是让我们不禁屏息看着事态发展。 谬特看向我、师父、路乌……以及法迪欧—— 最后再以挑衅眼神望向她的三位魔人(魔王)同胞……接着,她便面露有如花朵绽放的灿烂笑容,说出了关键的那一句话。 「其实小谬特啊,在想要不要把四对三的局面弄成五对三呢☆」 * (我发现一个女性朋友实际上是别人假冒的,但其实她就是我们认识的另一名成人男性——乍看是这么回事,可对方真正的真面目是一个魔人女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却站在我们这边。) ——由于我真的混乱到了极点,就久违用上哥哥亲自传授的秘技「资讯整理」,结果正如预料的,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哥哥,我的整理法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呀? 总之,自称谬特的魔人女孩目前正站在法迪欧和路乌面前护着他们,脸上还浮现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相对的,苏林则是一改先前看起来有些开心的模样,把手放上胸口,显露出极为肤浅的悲伤态度。 「怎么会这样呢,居然要我和同胞争斗!谬特小姐,请妳醒醒吧!请怀抱坚强的心,不要被邪恶给污染了!」 「……我觉得就算没发生这次这件事情,我总有一天还是会跟你打起来耶。」 谬特由衷感到厌烦似的低声说道。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似乎是魔人之中最有常识的该隐也忍不住焦躁地开口说: 「你们要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一点!尤其是谬特,妳……难道想对我们的主人约尔刀锋相向吗?」 听到该隐这么问的谬特把眉毛弯成了八字形,露出夸张的困扰表情。 「该隐也真是的,还是一样这么死脑筋~~为什么动不动就把事情讲得这么夸张呢?」 「还说什么夸张,妳现在做的事情等于是——」 「现在的状况,就和今天要轮谁吃只有一个的点心一样啊。」 谬特哈哈大笑,该隐则是被她的回答气到肩膀发颤。在这样好像该隐随时会冲向谬特,可说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约尔出面来调停他们的争执。 「好了好了,我从以前就经常在说了,我们是家族与同胞,并非主从关系。既然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那当然也可能彼此敌对啊。」 「可是,约尔……!」 该隐愤怒地说道。谬特则是吹着口哨说:「不愧是约尔,真是通情达理。」 约尔露出容许一切事物的笑容——以及锐利的冰冷眼神,眯起眼看向谬特。 「——不过,我们可没有天真到会因为妳是自己人,就手下留情喔。」 他释放出一股反让在周围看着的我们感到战栗的压迫感,但谬特却是开心地回应: 「呀!讨厌啦,约尔好可怕哟!」 「……真受不了妳。」 约尔苦笑着抓抓头,该隐也耸了耸肩。 看来魔人们的交涉就到此结束了。 不过,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 「(我们……真的可以把谬特当成『我们这一方的战力』吗?)」 我看向师父,发现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判断……原本我们绝不可能把魔人当作伙伴依靠,但是……她刚才确实救了法迪欧他们,而且如果风金先生真的就是谬特,就表示她其实已经和我们一起奋战过好几次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目前——严重缺乏人手。我们已经面临了可能全数阵亡的危机,所以就算对方是魔人,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获得协助。 不过……可是…… 「那么,我们就开打吧。」 苏林丝毫不顾仍在迷惘的我们,在右手就变出了咒鞭格莱普尼尔。 至于谬特——则是摆出了让人想到风金先生的战斗架式,面带大胆无畏的微笑,对我跟师父使了个眼色。 「「————!」」 下一刻,我和师父都往地面一蹬。 为了继续我和约尔,以及师父和该隐之间的战斗。 几乎是在苏林举起鞭子的同一时刻,我对约尔使出了踢击,师父也把剑举到头上,对该隐挥下了一记纵斩。虽然攻击各被手臂和剑挡下,但我们还是就这么凭着蛮力把他们慢慢带到不会影响伙伴战斗的地方。 我在对约尔施展连续攻击的同时,偷瞄了一下谬特那边的状况。 她用包覆着一层类似浓雾的东西的双手,对付苏林那些没有实体的攻击,保护着法迪欧和路乌。 「(不管我们信不信任她——总之,我们不靠她帮忙就会全体阵亡啊!)」 再说了,我们现在可是身处绝境。既然多少有些希望,又怎么能不赌赌看这个机会呢。我和师父都没有笨到会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考虑一堆有的没的。 约尔轻而易举的空手架开我的连续攻击,同时微笑着说: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呢——跟我从广树那里听说的一模一样。」 「唔!」 每从他口中听到哥哥的名字,我的内心就会受到动摇。但我还是努力压抑情绪,让自己可以继续冷静地战斗。 各处都展开了激烈交战。 约尔利用上空的空气制成一个巨大透镜把阳光转换成热射线,并朝我这里射来,不过我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记攻击。 接着,他让地面冒出岩壁限制我的行动,打算再用热射线攻击我一次。我运用自己的怪力在墙上打出大洞,回避这一击,并在打穿墙壁后用雷神之棍击向约尔。 但是,约尔却毫不在意电击地轻松接下了我的攻击。 ……老实说,情况对我相当不利。 另一方面,该隐则和上次袭击我们时不同,现在仍拿着剑和师父对决,但师父好像还是屈居下风……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认为,但看来他的剑术变得比之前更高强了。原本就是让师父应付不来的人物,又有了显著的强化……我不是不相信师父的能耐,但再怎么用偏袒的眼光来看,还是觉得师父那边的战况似乎不太乐观。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打到平手以上的是谬特他们。 「『咒剑提尔锋』。」 「『炎雾』。」 谬特以同样没有实体的雾状武器,应付以无实体诅咒武器进攻的苏林。两名魔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而法迪欧和路乌的支援射击又能让苏林多少露出一点破绽,所以好像是谬特比较占上风。 约尔和该隐似乎也察觉了这个事实,开始有些在意地不时偷瞄他们的战况。这时,暂时先和谬特拉开距离的苏林很刻意地表现疲态。 「真是的,整体来说是五打三,却只有我这里是三打一。这样会不会太卑鄙啦,谬特小姐?」 听到他这段话的谬特轻轻一笑。 「你应该也知道吧?小谬特不是该隐那种会想要正大光明地一决胜负的人。」 「我实在没办法喜欢上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呢。」 「……你还真敢说。」 谬特表现出由哀感到傻眼的模样,苏林则是对她投以失望的眼神。 苏林夸张地摊开双手,叹了口气——随后,他的眼中闪现了诡异的光辉。 「话说回来,你们对使魔系统了解多少呢?」 「……啊?干嘛突然提这个,是想争取时间吗?」 谬特语气倦怠地回应。她身后的路乌倒吸了一口气,发现路乌这个举动的法迪欧也觉得很疑惑。 这股极为险恶的气氛,让约尔、该隐,还有我们都各自放缓了手边的战斗,注意起他的动向。 苏林看了我们的反应后先是露出淡淡微笑,才说: 「召唤『审判者』前来时,会提供审判者一位拥有双方世界知识的使魔,以弥补两个世界之间的文化差异。这就是『使魔系统』。」 「你突然在啰嗦些什么啊?简单来说,就是指那边那颗毛球吧?」 谬特指向自己的身后。路乌则是……神情凶恶地瞪着苏林。虽然现在正在交战,会有这种表情也是理所当然啦…… 苏林先是让人心急地确认每个人的动向后,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各位认为『双方世界的知识』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原本一直躲在谬特身后的法迪欧难得主动走到前头回应这个问题。 「……反正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来源大概也和你们这些魔人差不多吧。」 「怎么说呢?」 「魔物是星球直接制造出来的生物,所以就算无法说话,会拥有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再来……就只要用那个叫做『使魔系统』的功能植入对教会有利的资讯,一个很棒的『使魔』就完成啦。」 「不愧是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小弟,真是聪明。」 「…………」 法迪欧皱起眉头,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看来就算是他,也不喜欢受到苏林赞赏。 苏林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继续这个话题。 「那么……」 苏林说到这里就先停下来卖个关子。我们更放缓了手边的动作,观望接下来的发展。他像一个老师一样以嘹亮的嗓音说: 「各位认为『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究竟又是怎么弄来的呢?」 这段话——出乎意料地让约尔最先做出反应,完全停下了对我的攻击。 很难继续攻击的我也中断了手边战斗,接着连发现我们停手的师父和该隐也彼此拉开距离,暂时停战。 在场的所有人全将视线投向苏林。 苏林面露很享受全场瞩目的笑容,说道: 「答案很简单。这个世界的知识及活动本体是以『魔物』的形式提供给使魔。那么,再来就只需要找来——」 「苏林。」 约尔突然以毫无感情……却又相当大声的声音制止他。 不过苏林却是笑着歪过头,假装不知道约尔的意思,继续说: 「——就只需要找来『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灵魂』就好。而且,最好还是和审判者关系亲密,或是必须保护审判者之人的『灵魂』。简单来说——」 「苏林!」 约尔的语气变得粗暴。 但苏林不顾约尔狠瞪着自己的那道视线——道出了整件事情的核心。 「就是把亲人的『灵魂』——或是可以称之为『守护灵』的存在植入使魔当中。」 「「————」」 他这关键性的一句话,让场上的气氛瞬间冻结。 「该不会……」似乎察觉到什么事情的师父简短这么说完,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法迪欧也连忙转头望向身后。 这个话题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使魔」路乌,先是低头默默飘浮在原地一段时间…… 然后……突然像是看开了什么事情一样,吐出一声叹息。 随后便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上……已经不是天真活泼的路乌会有的表情了。 反而—— 是看起来有些伤脑筋,而且和哥哥极为相像的微笑。 他受不了地叹了口气,开始抱怨起来。 「唉,魔人就是这样才很难处理,真教人伤脑筋啊。为什么你们每次都不照着路乌——三上广树的计划来呢?真是的……这么一来,让他们误以为三上广树就是魔王约尔的作战,也在产生最大效果前泡汤了啊。」 「「————」」 突然变了个人的路乌,让我、法迪欧和师父愣得哑口无言。 这时候,路乌……仿佛是要回到原本该待的地方般,飘到了苏林身旁。 使用诅咒之力的魔人待路乌飘到身旁后,就看向了谬特和法迪欧。 接着,他先拍了一次手,重整场上气氛,然后以可疑至极的灿烂笑容开口说: 「这样就是四对四了呢!这实在是太公平了!」 * 「……等等,协助我们的『广树小弟』……就是那颗毛球?」 谬特有些表露出动摇地问道。这不太像她会有的反应。相对的,苏林则是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回答她。 「哎呀哎呀,身为拥有智慧的魔人,居然没有察觉这点小事啊。那么,我可以当作该隐也一样没有发现吧?」 该隐不悦地看着转头望向自己的苏林。 苏林看我们完全搞不懂状况,便开心地说明起来。 「明明你们两个……都有受过路乌小弟的协助不是吗?」 「你是指他透过约尔提供情报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还有提供过更直接的协助喔。像是 插曲 三上广树4 过去 刚开始以路乌之姿在森林中醒来时,我还以为我身为三上广树的人生终于落幕,迎接了转世后的新生。 不记得有在哪里学过的异世界基础知识,以及既是我,又不是我的意识。 最重要的是这个仿佛布偶的毛茸茸身体。 说是梦,也太真实;要说是现实中发生了改变,又太过难以理解的状况。 型号,这个叫作「路乌」的存在个性很乐天。 或许是成了我意识的容器,也是性格基础的魔物心灵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去考虑复杂的事情,把所有事情全交给他判断。这种感觉真的很舒爽。我总是考虑着一大堆跟未来有关的事情,但是他和我完全相反……他的心灵就像天空一样清澈,想云一样自由自在。 这样让我感到无比幸福,我甚至有一段时间都悠哉的认为我这个人类的灵魂没必要太过突出。 而情况开始产生改变,是当路乌在森林里发现昏厥的勇者——三上彻的时候。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是路乌的主人,所以一开始只是一味的感到惊讶。 不久,这份惊讶与其说是转变成在异世界与家人重逢的安心感,不如说是变成了对于未来的不安。 因为我这个时候已经默默预想到这个状况不一定是好兆头。 小彻确实是个好孩子。大概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勇者了吧。 不过…… 不对,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认为让他实际肩负勇者的责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是我这时候能采取的行动并不多。 我稍微烦恼了一阵子……而最后的结论是不管之后要怎样做,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突破这个状况——这个弟弟昏倒在昏暗又茂密的森林里的状况,不然一切都没什么好谈的。 接着……我在咳了几声后,在将人格完全转移给身为「使魔路乌」的自己的状态下,开口向他搭话。 「请醒醒啊!主人!主人!」 * 以路乌身份和小彻在异世界一同度过的这些日子,老实说……让我感到很幸福。 在现实世界中,我无法到外头尽情玩耍,也没办法吃得很饱。 而路乌就像是要代替我做这些事情一样,很有精神的在这个世界嬉闹、大吃特吃,尤其他还会和我弟弟一起玩。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段幸福无比的时光。 ——虽然……也发生了因为我的灵魂原本就患有惧高症,导致明明是「会飞的魔物」,却无法飞太高的严重误算就是了。 无论如何,至少寄宿着我的灵魂的路乌,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在贯彻辅助小彻的职责。 不过,这段时间的愉快时光持续得并不久。 事情的开始——我记得,应该是差不多在刚解决「修?罗加」危机的时候吧。 说起来,其实在那次事件当中重新确认了小彻的想法……在酒馆听到他对村长他们讲的那些话时,我心里就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了。 而这股预感明显加深,是她——莎克雅的自我牺牲不知怎么地,居然带来了彻底解救村庄的「最佳结果」的时候。 对……现在想想,其实那正是最大也最糟的导火线。 而小彻在斗技都市鲁萨尔讲述「自己的生命要用在什么地方」的瞬间—— 我终于确信了自己「怀抱不详预感的推理」是对的,并觉得毛骨悚然。 然后…… 那一晚,与路乌的灵魂一同仔细思考这整个情况过后—— 我便下定决心要放弃身为使魔的人物,企图让勇者的旅途以失败收场——也就是背叛伙伴们和人类,杀害小彻。 说是这么说,但勇者实际上并不是可以简单杀死的人物。何况小彻还获得在历代勇者当中,也算是顶尖等级的生命力。光靠弱小的路乌,要杀死他可以说是非常困难。这么一来……就必须准备能够危及勇者性命的强大帮手。 对……就像在鲁萨尔袭击我们的魔人伊格尼尔那样强悍的角色。 而我才刚开始想着这种事情—— 约尔就先主动前来和我见面了。 * 「初次见面,这一代的使魔小弟。」 那是离开鲁萨尔后的第二个夜晚。睡在帐篷里的小彻他们睡着后,路乌假装要上厕所,离开了露营地点。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路乌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一名受到月光照耀的银发少年——路乌脸上也露出从容微笑,回应对方: 「正觉得你差不多该出现了。」 说完,对方便讶异地睁大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呢。」 「虽然路乌也不是非常确定你一定会出现就是了。路乌只是把被植入脑中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片段知识和魔人的事情整合思考过后,觉得应该还会有你这样的人物存在罢了。」 「……看来寄宿在你身体里的是个很有个性的灵魂呢。」 如此笑道的他,脸上的笑容和小彻有几分相似……我们立刻就变得融洽了。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话题。 首先他说了自己的大略来历,接着又说沉寂一段很长的时间后复活的他对于「至今依然留有智慧的魔物」有兴趣。还说他就是因为这样,这次才会来找勇者这一方的使魔路乌。 至于路乌,他则是做了一件使魔不该做的事情,也就是讲出现在的自己有何目的。 而且还告诉对方,自己和魔人们的目的在「想杀死小彻」这点是一致的,并请求协助。 不过,约尔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请求。 路乌开口询问理由,约尔便有些害臊地搔着头,战战兢兢地说: 「我确实因为过去的那段恩怨,而由衷地憎恨『审判者』。可是……」 「可是……怎么了吗?」 「……可是,背叛别人是不对的。嗯,那样是不对的。」 「…………」 这意外至极的理由,让路乌先是愣住好一阵子……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脸颊微微发红的约尔,粗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抱歉,路乌小弟,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奇怪,但我真的很讨厌『背叛』这个行为。至少帮助别人背叛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 「广树。」 「嗯?」 「这是路乌体内另一个灵魂的名字。想杀死主人的那个灵魂……名叫三上广树。」 「三上广树……」 约尔低声说着这个名字,疑惑地歪过了头。 我决定借着路乌的嘴,直接豁出去的吧事情讲明。 「他是被召唤来当勇者的那位少年的哥哥喔。」 「————告诉我详情吧。」 约尔严肃地眯起双眼。我决定彻底信任他之后,便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目的,以及会想那么做的理由。 然后这一天,一个藉由坚实信赖结合而成的命运共同体就这样诞生了。 我们第一个用来杀死勇者小彻的手段,就是魔人该隐。 这是我们的第一步,也是最有力的一步。 他是魔人之中相对愿意配合约尔的魔人,最重要的是他还拥有胜过勇者的能力。 作战计划极为单纯。 首先是由约尔煽动他的战意。路乌也在旅途中利用果实、肉汁、臭气等作为「指标」,引导他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与勇者一行人交战,避免在人多的城镇里打起来。 其实一直到这个阶段,事情都还完全按照我们的想法在进行 。 但我们没料到他会想夺取法迪欧和赛西莉亚的性命。 约尔顾及我的立场,尽可能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魔人,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这让路乌那时候也连忙赶去救援法迪欧,甚至—— 「你搞错对手了吧!」 还脱口说出了这种直捣事情核心的话。幸好,大概是拜当时的情况所赐,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用意。 从这件事看来,整个作战的瓶颈果然在于没办法和约尔他们保持密切联络。而且,约尔自己也不太能和魔人们取得联系,所以计划实行起来并不容易。 后来到了纳鲁斯之后,不只是假扮成风金的谬特采取了预料之外的行动,还出现了不同于魔人的威胁——绫,而且也要处理赛西莉亚?希维尔面临的危机,实在没有安排计策让路乌杀死小彻的空档。 而异端裁判官——更是弱到不值一提。他们甚至激不起我想加以利用的欲望。 最后,还是被逼到得要约尔这个最强王牌亲自出马…… 但到头来又被擅自行动的魔人们捣乱,结果—— 现在 我感觉到路乌的身体遭到苏林的长枪刺穿,同时,走马灯也回顾了自己至今的行动。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我想,没能完全控制好魔人们的举动,应该是一大败因吧。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一个更重大的理由—— 追根究底,我和约尔或许都太天真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愿意牺牲一切的觉悟—— 这正是我们最应该拥有的东西,可是…… 我们却犹豫不决……一定是因为这样,命运女神才会抛弃我们。 为什么我们即使拥有坚强的决心,还是无法让自己彻底铁了心呢? 为什么我背叛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却还是无法抛下法迪欧和赛西莉亚这两位旅途中的伙伴,提出了尽可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天真提议,而约尔也接受了我的请求呢?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面临真的杀死小彻的最重要场面时,遭到命运的恶意捉弄。 没错,就是遭到命运的捉弄。那时发生在我身上的状况,只能用这个词来解释。 那时候……约尔正要给予小彻致命一击的那个瞬间。 我身上突然出现了「意识往来」现象。 平常意识往来现象比较常在路乌睡着时出现,却只有那时候还是大白天就发生了。 而意识暂时回到现实世界的我,居然看到…… 小彻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正拼命为他按压心脏的景象。 同一瞬间……我一直执着于杀害小彻的一切理由……全都一口气遭到颠覆了。 因为我真正的目的—— ——是要藉由杀死小彻来摧毁小彻的愿望,进而拯救小彻的性命。 ……在「修?罗加」事件中出现预感,在鲁萨尔时转变成确信的——「怀抱不详预感的推理」。 也就是我察觉到小彻想在旅途最后实现的愿望,无疑是「想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来拯救三上广树」。 唯独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允许他去做。我怎能让他这么做。 在小彻完成旅途并许下愿望之前先杀了他,让他的灵魂强制返回原本的世界—— 所以,路乌……至今才会一直一直—— 不断出手阻挠小彻,说什么都不让他实现这个愿望。 他不惜舍弃使魔的职责四处奔波,只为了让小彻活下去。现在却…… 「(……小彻。)」 我从身体被诅咒之枪刺穿而缓缓坠地的路乌体内,看向神情无比绝望的他。 「(你真的……和风人一点也不像呢。)」 小彻和文静聪明又总是很稳重的风人,真的完全不像。 他非常活泼,做事完全不顾前后,又会动不动就生气或哭泣。 但他的内心却暗藏一抹黑暗。他甚至在性格上有些扭曲,会面不改色地做出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极端举动。 他几乎完全说不上是个可以取代风人的少年。 但是。 即使如此。 就算真是如此。 小彻也是我的弟弟。 和他一起打电动、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起在晴空塔上怕得要命、一起被一张狮子卡弄得时而开心时而哀嚎……这段平凡的日常,真的让我很幸福。 也真的……也真的让我因为失去风人而伤透了的心灵,得到很大的救赎。 ……我已经失去了风人,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怎能…… 我怎能又一次失去我重要的弟弟呢。 所以…… 所以只要能让小彻活着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了达成目的,我……路乌至今不只背叛了重要的伙伴,又和魔王联手,甚至做好了要亲手杀死弟弟的差劲觉悟。 ……可是。 要是在这个重要时刻失去了最关键的——小彻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也就是容纳灵魂的容器,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即使只剩灵魂,不如让小彻继续留在这个世界还比较好。 就算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这个世界里也还有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在。有足以让我放心把重要弟弟的幸福托付给他们的……最棒的伙伴在。 如果是他们,相信有一天一定也可以替小彻抹除心中的扭曲。 「(……路乌……)」 我重新审视容纳自己的灵魂,且逐渐失去力气的容器。 ……路乌……路乌尽全力为我做了在这个世界里该做的事。尤其立刻上前保护小彻这个行为,无疑是出自他自身的判断。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不过……现在还剩一件说什么都得让路乌去做的事情。 「(……必须避免小彻利用『愿望』救我,唯独这件事一定要避免……为此……为此……)」 我感觉到路乌身体里的生命力逐渐流失,却也打算利用残余不久的性命完成最后的最终计策,于是便对路乌——下达了最后的指示。 那是非常自私……又极为残酷的愿望。 ……我和小彻在这个世界死去,也只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是……路乌就不一样了。由我的心灵和容器的心灵融合而成的「路乌」这个人格……这个存在—— 现在正面临彻底的死亡。 不过……即使如此,路乌他—— 还是像这个世界的他总是那么做的一样…… 一直到最后的最后。 ——依然用他天空般澄澈的心灵,温柔包容了我的差劲愿望。 最终章 我的勇者 剥削生命的诅咒之枪,残酷地贯穿路乌小小的身体。 我瘫坐在地,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幅景象……但在他背部着地的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扯开喉咙大喊: 「路乌!」 我硬拖着遍体鳞伤的疲惫身躯,以指甲用力抓着地面爬行,凑到瘫倒在地的路乌身旁。 「「…………」」 远处的法迪欧和师父双眼无神的愣在原地,苏林以外的魔人们也完全停下了动作,观望我们的动向。 我虽然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抱起了路乌,让他的脸朝上,并温柔……却又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 「路乌!路乌!」 因为是受到没有实体的诅咒长枪攻击,所以路乌身上完全没有外伤。但他的身体却轻得教人发颤……而且,他的毛发也毫无平常那种像是受过阳光照射的温暖。 大家默默地看着我们。我拼命呼唤他好几次……路乌这才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 「!路乌?路乌!」 我紧紧握住他的纤细小手。 「……主……」 「什……什么?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说什么啊,路乌!」 大概是路乌的生命力快要消耗殆尽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法传进我的耳里。 下一刻—— 「……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约尔做了什么,我们周围的所有自然声响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可以清楚听见路乌在说什么了。 这个变化带来的效果似乎非常大,连身在远处的法迪欧他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吃了一惊。 「唉……失败……了啊……」 「路乌,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听到他茫然的低语,我不禁拼命回问。 接着,路乌就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随后眼中便亮起非常不适合他的冷酷……却也和哥哥很相像的知性眼神,面露挑衅神情。 「当然是指用残酷手法杀死主人的计划啊。」 「……!」 路乌脸上无比恶毒的笑容,让我无法接着说半句话。 远方的法迪欧和师父屏息看着我们,这时,路乌以不流畅的语气说: 「路乌一直一直……很想杀了主人,想杀得不得了喔。」 「…………别……」 「喔……稍微换个说法吧。路乌……和主人的哥哥三上广树,都很想杀掉主人喔……」 「…………别……说了……」 路乌不顾我低着头对他抗议……也一副完全不在意仅存的少许生命力逐渐流失的模样,由衷开心的说: 「因为路乌的另一半灵魂——三上广树……实在是恨主人……恨三上彻这个人……恨得不得了啊。」 「别再说了!」 我忍不住如此大吼。但路乌依然不肯停下他残酷的话语。 「不仅如此,路乌……也有一半,是这个世界的魔物。这样的路乌……怎么可能……会打从心底崇敬主人……崇敬勇者呢?」 「就叫你别再说了!」 「就和一开始做的自我介绍一样,路乌的名字就是路乌。既不是三上广树……而且实际上也并非使魔。路乌纯粹是个想杀主人的超聪明魔物……」 「我不是叫你别再说了吗!」 我这声有如哀号的嘶吼,令全场的气氛冻结了。 路乌一脸……由衷感到愉快的看着我。 即使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转变成光粒,渐渐迈向消灭。 他用让我联想到魔人和异端裁判官的极扭曲笑容,像是要给我的心灵致命一击般的说: 「路乌从来没有打从心底认为主人是路乌的『主人』,也不曾认为主人是『伙伴』或『朋友』,更不用说是『弟弟』了。其实路乌……路乌——」 「我知道!」 我低着头大吼到连口水都喷了出来。路乌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路乌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体重也以惊人的速度急遽减轻。 我紧紧咬着牙……回答他。 「我知道……其实我早就全都……全都知道了……」 不断从我脸颊上滑落的泪水穿过了路乌的身体,一滴滴落在我自己的手上。 我看着这幅景象,低声呢喃: 「其实在苏林讲出真相的时候……不,是在裁判楼阁听奥尔说明以后……不对……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 不做任何回答,身影也渐渐淡去的路乌极为满足的阖眼聆听我说话。 不用说是伙伴们了,连约尔他们也屏息看着我们。 我……我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路乌。 「的确就和你说的一样,你……路乌对我来说,并不是『使魔』……当然,更不可能是……『哥哥』……」 我从喉咙深处吐出了呜咽。太多情感涌上心头,让我实在无法统整自己的思绪。我很想马上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可是…… 可是,我还有一段一定要告诉他的话。 我吸了吸鼻水……然后拼了命地对几乎要消失不见的路乌开口: 「路乌你——」 「…………」 「——你在这趟旅途中,总是满脑子只想着我,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格外温柔、开朗,又坚强……甚至现在还自愿扮黑脸。这样的你——」 路乌讶异的睁大了双眼。 我……虽然眼眶泛满了泪水。 还是对路乌轻轻微笑。 然后。 面对逐渐消失的他—— 「不论别人怎么说你,你毫无疑问都是我的……我的——」 我面带尽全力露出的灿烂笑容…… 说出了我一直一直……很想告诉他的那句感谢。 「————我的……勇者啊。」 「————」 听到我的结论,路乌先是一瞬表露出由衷感到惊讶的神情。 之后……又立刻面露打心底觉得傻眼的表情看着我。 并缓缓把他小小的手……伸向了我。 察觉他想做什么的我……虽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还是把头靠向他。 接着,路乌便以他那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小手—— 像是要安慰我一样……拍了拍两下我的头,然后露出微笑。 「真是的……主人真的是个令人伤脑筋的孩子呢。」 「……唔……路乌——」 我再也无法压抑涌上心口的众多情感,忍不住出声呼唤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 「————」 ——路乌的身影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法迪欧·梅克路斯 「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居然会在那么重要的时候手滑!这真是我苏林人生最大的失误啊!」 「「…………」」 不只是小彻,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路乌消失的事实愣住了,唯独苏林笑着说这种玩笑话。 之后他先是静默了下来,轻盈跳到约尔变出来的高台上。悠哉地在上头环望了一下四周之后,便用仿佛是一名政治家在做街头演说一样的夸张动作说: 「不过啊~~还好彻小弟没出什么事呢!我差点就要违背同胞的指示,失手杀掉勇者了啊!真的是千钧一发呢!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各位不觉得这就是所谓不幸中的大幸吗?对吧?各位!」 「「…………」」 「好了,各位,别摆臭脸了嘛!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也无可奈何嘛!我们要放眼未来,向前迈进!彻小弟啊!我想你哥哥应该不希望你受过去束缚,变得忸忸怩怩的吧!」 「「…………」」 「无论如何,迎来这样的结果不是真的很棒吗!我们可是只牺牲了一只废物使魔,就让勇者安全度过了差点丧失他崇高性命的场面喔!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运的——」 「「闭嘴。」」 瞬间,蕴含着愤怒的六道声音相互重合。 那是小彻、赛西莉亚、法迪欧——以及该隐、谬特和约尔的声音。 包含至今与广树建立互助关系的魔人们,在场所有人全眼露明确的杀意,瞪向站在山丘上的苏林。 ……以法迪欧·梅克路斯的观点来看,目前苏林置身的状况可说是糟糕透顶,而且这说法绝不夸张。 因为他胡乱挑衅的物件———— ——是目前这个世上最不该招惹的六个人。 苏林自己应该也姑且有理解到这个事实吧。 他露出明显是装出来的慌张模样,沉痛地诉说: 「请各位醒醒啊!路乌小弟一定不希望大家为他报仇啊!」 他这般依然做作的邪恶模样,让包括魔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苏林受不了的耸耸肩后,又开始演起有如可疑政治人物的一出戏。 「路乌小弟不是我杀的!他是人类与魔物间那场不毛之争下的牺牲者啊!……虽然我确实也觉得他脑袋太灵光,有点碍事就是了。可是,我这些琐碎想法就现下的状况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吧?」 「你这混蛋……!」 暴涨的愤怒让法迪欧的眼神越发凶狠。 「(这个贱人……!他一开始就不是瞄准小彻,而是路乌……!)」 仔细看就能发现,赛西莉亚也气到持剑的手颤抖了起来。 ……表面上来看,路乌确实像个背叛者。不过,法迪欧他们跟小彻与路乌之间的羁绊,并没有脆弱到看见两人最后的交谈景象,还察觉不到一丝异状。 法迪欧先观察了一下魔人们和眼前已是一触即发的情势,最后才战战兢兢地察看小彻的状况。 「(……想到之前他误以为赛西莉亚被杀死而化成狂战士的样子,我实在……)」 ……不觉得他还能维持理智。如此推测的法迪欧一边思考之后要怎么让小彻冷静下来,一边看向他。 不过,小彻却一反法迪欧的推测—— 「(怎么会——)」 ——眼中没有丝毫疯狂,只是默默起身备战。他甚至比赛西莉亚和魔人他们还冷静。 小彻表现出平稳严肃的态度,没有半点激动模样,纯粹为应付接下来的状况而动。 插画18 看见他这样,法迪欧—— 「(……惨了。)」 ——直觉认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 「(……这是怎样啊,那家伙……完全一如往常啊。不过,虽然一如往常……却也因为这样……而比他凭着满脑子怒火行动的时候还要更加……)」 法迪欧没有感受到小彻在与该隐一战时,所释放的那种令背脊发寒的异样感。但是……法迪欧认为这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就好像是小彻在保持着自我的状态下,清楚确定了自己的意志及目的一般…… 简单来说—— 让他冷静下来,或是矫正想法和加以说服等等……这些手段都不管用了……现在的小彻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安,就好像他的思考在以一个人类来说会无法挽回的形式成形一样。 法迪欧深深觉得现在这个「一如往常的小彻」,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许多。 在唯一察觉这个事实的法迪欧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现场的紧张感也是越发向上。 接着,终于按捺不住怒火的赛西莉亚紧紧握住手上的剑,跳向苏林—— 「…………!」 ——但就在她要这么做的瞬间,像是惊觉到有危险般,勉强在跳起前的瞬间停下脚步。 仔细一看,就发现约尔、该隐和小彻似乎也有察觉同样的气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谬特也不悦地皱起眉头,法迪欧也为周遭的不寻常气氛紧张的吞咽了口水。 此时,苏林大大张开了双手,高声说道: 「就算是为了直到死去时都还期望着和平的路乌小弟,我们也该中断这个不断延续下去的悲剧!各位不这么觉得吗!」 在他这么说的同时——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山丘上——也就是他的身后出现一批头上插着咒针米斯特汀的邪恶军团。 大群似乎已经丧失理智的魔物不断转动眼球,嘴边还挂着溢出的唾液—— 「(——等等,不对。)」 法迪欧敏锐察觉当中有些不对劲。 「(那一群里……不是只有魔物。有普通的动物……还有发着怪声、用四肢爬行的……那个是……那个……肤色的生物是——-)」 想到这里,法迪欧瞪大了双眼。 因为那个是……那个他最熟悉的生物是—— ——变得有如野兽的人类。 「「————」」 看见这批极为邪恶的混合军团,场上的人全震撼得呆站在原地。 苏林则是继续他那段光听内容倒是很有道理的演说。 「人与魔物,以及是否来自异世界等……各位就别管这种区别了,好好相处吧!瞧,要是人类没有多出感情这种东西,到头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生物啊!」 苏林说着,就用右手刺穿来到自己身边的一只猪的心脏,并毫不费力地把全身抽搐的猪往背后的混合军团丢去——说时迟,那时快,成群魔物、动物以及……人类,就争先恐后地上前啃咬那只猪,把肉吃得到处都是。 眼前恶梦般的光景令法迪欧他们哑口无言。 这时候,苏林眼露悲伤——嘴角却洋溢着压抑不住愉悦的开口说: 「各位,你们不觉得就人类与魔物共存的观点来说,这也是一种理想景象吗?」 「……苏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约尔身上迸发出令法迪欧他们也感到呼吸困难的浓厚杀气。 不过,苏林对此也是毫不介意,并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谬论。 「为了达成这个理想……虽然这让我非常痛心,但我想我也不得不和这群可爱的家伙一同对过往的同胞刀剑相向……啊,那么,你们因为与勇者们一战而疲惫的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吗!哎呀~~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你这家伙……!」「……就算是小谬特,也有点生气了呢……」 该隐露出獠牙,举起剑,谬特则是眼神锐利地舔了舔嘴唇。 苏林受不了的傻眼环望魔人们之后,又换对法迪欧他们露出令人发寒的笑容。 「若是你们,应该能理解吧?理解我想创造人与魔物可以平等生活的世界,是多么崇高的理想!」 「「…………」」 就表面而言,他的目的确实是无比完美的理想。但是…… 不知苏林是怎么看待法迪欧他们的沉默,他像是要更打动他们的心,露出满面笑容。 「你们想想,如果人类与魔物有可以顺利交配的一天,说不定会诞生一个跟路乌小弟长得很像的玩赏动物喔。」 「————-我要宰了你!」 赛西莉亚满心怒火,苏林却以仿佛看着野蛮人的怜悯眼 神俯视她。至于小彻……虽然稍微皱起了眉头,却只是始终冷静的举着雷神之棍瞪向苏林,不露分毫破绽。 「(小彻……你……)」 法迪欧从小彻身上感受到的异样感从疑惑转为肯定,独自抱持不同于面对苏林的警戒。 目前魔人和勇者阵营的所有人全对苏林怀抱敌意。苏林有些哀伤……却又有些乐在其中的环望大家之后—— 便以一副有如长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一般,夸张地展开双手,并让那批疯狂军团跟随在自己身后。 接着,他像是把自己当成清廉的圣骑士,得意地高举诅咒之剑—— 「现在,为了在这段魔物与人类的愚蠢斗争历史画下句点,我在此宣言,我要创立一个不属于人类与魔物任何一方的新势力——『平等党』!就算是为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中间人物——路乌小弟的遗愿,各位胸怀革命精神的年轻人,前来聚集于此吧!」 ——向世界发出了这段扭曲到令人傻眼,且愚蠢至极的宣战布告。 赛西莉亚、约尔、该隐、谬特像是在应付不值一听的玩笑话般,各自进入备战状态。 唯独法迪欧却是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喂喂喂……别开这种玩笑啊……)」 一个听了苏林的话后便伸手摸着下巴,静静研究起他这个主意的人。 ——法迪欧看着这样的勇者彻·三上,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尾声 三上广树5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尖锐的警铃声、细小金属器具不断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周遭有人匆忙走动的感觉。还有中年男性下达指示的大吼。 不用睁开双眼,我也知道现在陷入了最糟糕的状况。 「(……小……彻……)」 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弟弟的脸一眼,但我的身体—— ——三上广树的身体,却比以往还要不听使唤。 我在昏沉的黑暗当中持续聆听医师们带给我不祥预感的对话,同时思考自己身处于何种情况。 「(我失去路乌的身体……灵魂也回来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注意,意识就会渐渐远去……这已经不只是我寄宿的身体渴望睡眠的小问题了。 说到底,我的灵魂根本无法好好附着在三上广树身上。我的灵魂目前……似乎没有足以催动三上广树这个身体的能量。 我回想起那名可恨魔人的脸,以及他施放的诅咒之枪。 「(可恶……哪只长枪……原来不只会剥夺生命力,还会削弱心灵和灵魂吗……!)」 他竟敢把那种东西射向我的弟弟……小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有一股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因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弟弟现在可能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身体。 我想起自己在路乌消失前和小彻的那段对话,心里满是悲痛。 「(不行……这样下去……小彻……他肯定会为了报答我而……!)」 搞不好他现在还在跟魔人们交战,没有多余心力想这种事情。不过,至少在结局这次事件后,他一定会—— 小彻一定会比以往更拼命的——想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让他又一次体验『被家人保护』的情境……!我这样……我这样不就只是给了小彻心中那份扭曲彻底成形的关键吗……!)」 以路乌之姿不惜背叛小彻……还有伙伴们,居然得来这种结果,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虽然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但路乌的身体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半点干涉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赛西莉亚……法迪欧……!)」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总是待在小彻身边,深深替他着想的伙伴们。 「(对不起……我可能害得你们要肩负一个艰苦的任务……)」 他们肯定不会对小彻的愿望——小彻那种过了头的自我牺牲精神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否定小彻的扭曲思想。 不过……当中的过程…… 「(弄个不好……他们大概也会落得和小彻敌对……)」 想拯救小彻的性命,就等于是想破坏他的愿望。 意思就是……到头来还是会和路乌走上相同的道路。 要让小彻活下去,就得打倒小彻……我想他们……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应该迟早会得出这个结论吧。至于莎克雅?鲁恩……就很难说了。她是个格外坚强的女孩,跟在小彻身边,极有可能助长小彻那种思想。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魔人与教会。 「(我自然是无法预测苏林的行动,而且现在魔王约尔现身,小彻他们也被告知了历史真相,不知道教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坐车什么举动啊,真是的……)」 情况已经来到了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走向的领域。 仔细想想,到头来我的计划根本没有一个步骤是成功的。 这一切的最大败因都是…… 「(我……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成熟啊……)」 面对重要局面时,我还是凭着当下的感情行动了。 明明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正是达成目的的最大条件,我却动摇了。 所以,就这点而言…… 「(现在的小彻……比谁都还要危险。)」 即使会这样是起源于他心中的「扭曲」。 约尔对待同胞的「情义」、教会想「保身」的念头、魔人的「欲望」和「偏爱」,以及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和他之间的「友情」。 小彻心中的「信念」—— 现在正逐渐变异,变得比那些情感都要更巩固。 「(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了吗?)」 我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拼命思考。 我已经无法用三上广树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了。 不仅如此,连我的灵魂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留在身体里都很难说。 就算是现在,也是只要稍微有个不留神,对光和声音的感觉就会立刻变得迟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灵魂会擅自离开三上广树的身体。 挂在空中,该称之为生灵的灵魂。只由感情和记忆组成的结合体。 不对,现在甚至连感情和记忆都开始变得朦胧了。 ……呈现这种状态的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身为哥哥,我还能为小彻做些什么…… 「(————)」 我惊觉了一件事,逼自己清醒过来。 ……还有。现在的我,还有能为小彻做的事情。 就是现在这样无法好好回到自己里的我,才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 「(……快……动啊。)」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拼命祈祷—— ——然后,我先是完全离开了三上广树的身体。 感觉意识飘浮在空中。我勉强维持住随时可能散去的自我。 现在只是个微弱灵魂的我,看不见任何事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唯独可以感觉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我可以感觉到……那股一直很亲近我们的温暖气息。 那一直在这期间病房看顾着我们兄弟的——母亲所散发出的温暖。 「(快……碰到啊……!)」 我拼命靠近母亲的灵魂。 用尽一切力气,伸出「灵魂之手」。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 我确认到自己拿几乎快要消失,存在非常薄弱的指尖—— 轻轻地……碰触到母亲的灵魂之后。 「(小彻……这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 便带着些微满足感融入了病房的空气,消失无踪。 后记 大家好,我是一进到被窝里就会立刻清醒的人,葵せきな。目前正在募集数羊以外的创新入睡方法。虽然也没有严重到可以说是失眠的地步啦。 好了,关于这次的后记呢。 就在刚才,我收到责编寄来的后记委托邮件,里头有段话是这么说的:「这次是不长不短的八页喔!」 ……嗯,呃,那个……您的页数标准是怎么回事?说的好像应该要再更多页一样! 而很令我不甘心的,大概就是大部分读者应该也和责编抱持完全一样的想法吧。 不不不不,八页已经够多了!我真的觉得各位这种「葵せきな的后记要有十页以上才是重头戏」的价值观有问题啊!而最让我不甘心的,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这个页数不长不短的啦!八页是怎样啊!要就长一点,不然就短一点嘛!这样我很难做反应耶! 因此,在这边再重新向大家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后记搞笑艺人葵せきな。不对,用「让人发笑的是搞笑艺人」、「被笑的是外行人」这个角度来想,我会是后者,所以我可能还是算外行人。 对了,前阵子我终于在「后记很有特色的作家」这种分类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我也不是自愿变得有特色的啊! 真要被说很有特色,我倒希望是指我的字里行间洋溢着才华,或是能从中感觉到深奥人性之类的啊。 什么嘛,这种「因为很倒楣所以后记页数很多,不过偶尔也有页数不多的时候」的个人特色是怎样啊。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半吊子的特色耶。 ……不过,我好像不管后记的页数是长是短还是很半吊子,都在哀号呢。可能是因为我也不清楚最理想是几页,所以来几页我都会有意见。 好,那这次就豁出去,来大胆预测下一集的后记页数吧! 第七集就六页吧!搞笑跟预告都有办法适量写进去的六页比较理想!如果第七集的后记是六页,我就不会有任何抱怨!就这么决定了! ……这个预测究竟能不能说中呢?众所瞩目的结果将在第七集的后记时间公布!(崭新行销手法——「后记行销」诞生的瞬间) 好了,对页数的哀号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来写写原本该写的后记吧。 虽然现在才这么说有点迟,不过这次为各位献上的《我的勇者》第六集,我个人认为内容就和第五集预告的一样,是整个系列的高潮。大家觉得如何呢? 就结果来说,这次脱离了以往一集结束一个故事的形式,成了「要以系列作品来看」的要素比较强烈的一集,希望这样的内容也能让各位看得开心。 其实这一集描写的内容是《我的勇者》这个故事诞生时就存在,而且真的是属于故事「核心」部分的剧情,所以我这个作者也非常高兴能写出这一集。老实说,就算要我在这一集完结整个系列,我也没有遗憾了(笑)。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有一个核心场面……也就是整个故事的最后一段剧情没写出来,所以还希望各位可以再陪小彻走完最后这一小段路。 至于第七集的预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你们可别误会了喔!我……我才不是……呃……还……还完全没有想到要怎么写喔! 玩笑话就先摆到一边,其实之后的剧情已经完全是没办法在不剧透的状态下讲述大纲的冒险故事了,所以真的很难预告。各位请当作第七集是一段乘着第六集气氛延续发展下去的故事吧。而下一集的发售时间……我也不好具体说出是什么时候,但我想会在春天左右发售吧。我会努力不让各位读者等太久! 那么,就顺势让我再告知各位一件和小说有关的消息吧。 第四集时我也有稍微提过,我目前有在富士见书房开设的免费小说网站「fantasiabeyond」上连载名为《gamers电玩咖!》的小说……感觉写出「连载作家」这几个字,就很像这个人工作得很勤奋一样呢,真是不错!明明就只是个说要去找题材,却在家里专心打电动的废柴啊! 先不管那个,来谈谈《gamers电玩咖!》这部作品。剧情上是一名没朋友的少年被美少女搭话,接着便衍生出一场老套到不行的恋爱喜剧——乍看是这样啦,但其实是作者也不知道未来走向,而且里头人际关系会闹出各种状况的莫名喜剧作品。咦?你们说让我要专心找题材的游戏要素吗?啊……嗯,呃,多少有吧,嗯。 虽然这部作品的风格和《我的勇者》差异甚大,但其实我的作品每次都是这样,所以还请各位不用太认真看待这部作品,就当作是在看类似后记的文章,拿来杀杀时间吧。而且实际上,剧情里的沉重要素也没有上一部作品多。 ……而这一部《gamers电玩咖!》基本上是在网站上连载,可以免费阅读。不过…… 未来有计划要出成书籍呢,真是可喜可贺! 目前(日文版)暂定于二〇一五年三月发售。所以,觉得「每次都要去网站看小说很麻烦耶!是说,我会看你的书其实九成都是冲着插画啦!」的读者们,还是希望各位可以等到《gamers电玩咖!》出版时再购买。就我的版税来说,也希望读者们届时再买来看啦,嘿嘿…… 诚如各位所见,我是个拜金的人,当然很想尽情搞那种在文库版中添加附录短篇的下流做法,不过基本上,预计收录在第一集中的故事内容全可以在免费连载的网站上看到。怎么会这样呢! 总之,若在「fantasia beyond」阅读过《gamers电玩咖!》,觉得很中意我的作品,或是很在意出书后的插画,也希望读者们有意愿可以购买该作品的文库版小说。 ……很好,这次告知事项有点多,后记的篇幅增加得满顺利的喔。 但因为页数依然不够,就在这里用上我的必杀技「没营养的闲聊」吧。 ……本书的(日文版)发售日是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说,发售后不久就是耶诞节了。 我对耶诞节的印象不是恋人们会卿卿我我,也不是家人聚在一起共用快乐时光,而是「能拿到可以在寒假玩的游戏的日子」。多么美好的一个日子啊! 这天和我八月的生日,基本上是我一年只有两次可以拿到游戏软体的机会。对当年还小的我来说,这时候绝对不能选错游戏,可是当时不像现在一样,可以借由网路寻找游戏的评论等参考资讯。而且我是乡下小孩,所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法〇通》之类的东西。结果,某个日子就成了会左右我后半年娱乐环境,可是却得用几乎是赌博的方式决定是否会选到烂游戏,害我被逼得必须做出无比刺激的抉择的一天。 那就是the耶诞节!耶诞节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呢! 所以,我想各位读者们现在一定也是提心吊胆的吧。 …………咦?没有?没有吗?咦?你那天要跟男女朋友一起过吗?你是跟家人一起开心开派对吗?那边那一位……啊,你要买评论给很高评价的游戏?是喔。可……可是,那片游戏也可能和你的波长不合啊…………啊,因为现在有免钱手机游戏跟动画可以打发时间,所以不太会有要待在只有农田的超偏僻乡下,还要过着半年没有娱乐的生活的情形。是喔…… ………… ……嗯,呃……在耶诞节到来前一直摆着像福本〇行笔下角色表情的小学生变少,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嗯……呜呜。 不过现在想想,我好像不是很常抽到「烂签」呢。问我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从以前就很有看游戏的眼光……我是很想这么讲啦。 说实话,我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就算社会大众认为是「烂签」的游戏,我也会因为不愿 承认事实而专心地拼命玩,玩到最后,在我心目中就变得不是「烂签」了。 ……嗯,虽然我试图作个漂亮的总结,但这一大串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 不……不对!没那回事!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件事也当成告知事项之一吧! 所以,也充满了这类「游戏话题」,且大受好评的恋爱喜剧作品《gamers电玩咖!》目前正在「fantasia beyond」上连载喔!要去看哟! ……呼,我每次都好敬佩自己「明明只是写了些没头没脑的话,最后却还是有办法弄得煞有其事的能力」啊……我甚至有种上一个系列作品全是光靠着这股力量写完的感觉……咳咳咳! 那么,就在作者和读者们都差不多要被这段每次都会上演的闹剧弄得疲惫不堪时,来致上谢辞吧。 首先是因为我在这集里让某位衣服很麻烦的角色登场,而给您添了麻烦的nino老师。包括女性角色们的服装秀画面,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提供了比以往华丽的各种插画。尤其那种可以如实表现魔人性格的外表,真的是每次都很令人惊艳呢。惊艳到根本不需要内文了呢…… 至于责编,我这次依然有大量错字,写故事也没先想好大纲,老是给您添一堆麻烦,真的只能和您说声对不起。每次都给我一些建议和补充,给了我多到其他作家实在比不上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您。 最后是陪伴本作品来到第六集的读者们。 这个故事接下来将会不断加速迈向尾声,但我想最后一定能献给各位一个对《我的勇者》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结局。 因此,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陪伴这个系列走到最后一刻。 那么,我们就第七集再见了! 序章 三上美雪1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我轻声叹息,喝下酒杯里的酒。不论是芳醇的葡萄香气,还是久违刺激喉咙的酒精,我现在都完全无法好好感受到。充满内心的只有朦胧的不安,以及一种早已看破他个性,觉得「又来了啊」的想法。 他──三上谅从以前就是这种男人。明明平时就是个完美无缺的善良平凡市民,却偶尔……而且一定是在人生道路的重要岔路上,会做出有些脱离常人思维的愚蠢决定。但他也没有会被称为「怪人」那样的厚脸皮态度…… 「……哎呀。」 「…………」 添在餐点旁边的蜜红萝卜被滑掉的刀子弹开,掉到盘子外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就用叉子迅速把红萝卜拿回盘子边缘。 就是因为他不知所措得也不看对方的眼睛,却又硬逼自己装作镇定才会这样。到头来,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不,是胆小鬼。 满不在乎地看著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后,我以「真是的……」这句话作为开头继续说: 「记得你的侄子……是差不多六岁的孩子吧?是叫作小彻吗?」 「嗯。」 「……你一个独居男人要收养他?」 「……你想想看嘛,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由我这个弟弟来收养哥哥的儿子,应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如果你是个优良的家长的话,那倒是真的。」 「……我的收入也算不差……」 我对以不悦神情边吃肉边说话的他,投以锐利的眼神。 「谅。」 「…………」 「你近距离接触我、广树跟风人,应该不会不懂养小孩有多辛苦吧?」 「那是当然的。我真的觉得美雪你很厉害。」 「那你又为什么……」 「…………」 「谅。」 我些微严厉地逼问,他虽然有一瞬间跟往常一样露出了胆怯……却也立刻低下头,开始不断颤抖……反应明显跟平时不同。 我感到有些困惑时,他也在短暂沉默后,语气凶狠地说道: 「怎能让那些家伙──」 「咦?」 「怎能让那些家伙来收养小彻……收养哥哥的儿子!」 谅用力敲响桌子。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满是凶狠,让我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但他马上发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便频频低头赔不是,挂起笑容。他还是一样很胆小。虽然胆小,却也…… 「(真是的……这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我跟谅,还有前夫从学生时就认识了。所以,我很了解他这种……明明很没胆,可是在重要场面时莫名有男子气概的性质。 「(虽然我猜这大概也是受到哥哥的影响……)」 我再接著喝一口酒,如此心想。 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收养侄子?你吗?」 「嗯。」 谅用刀子切著盘子上的菲力牛排,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甚至忘了要喝右手拿著的酒,仅仅是哑口无言地盯著他的脸。不过,他却简直像刻意不跟我对上眼,松开了领带,全神贯注地持续切开肉排。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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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一直到最后都不曾直接见过他的哥哥,不过听他的说法,他哥哥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滥好人」。会被人骗,吃上苦头,落得吃大亏的下场。但谅述说自己常常被迫帮他善后的口吻即使有所不满,也听得出一些骄傲。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谅本身是极为脚踏实地、胆小又自私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就近看著他那奇妙的哥哥,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上,他似乎也无法放弃做一个「好人」。结果就丝毫不考虑后果地想收养侄子……还说出自己要一辈子保护我这种难搞的麻烦女人这样的话。 ………… 谅不发一语地默默吃著肉,我……先是叹口气,才开口说: 「话说回来,你太常来医院的话,广树跟风人好像会很尴尬的样子。」 「咦?啊……那是……」 「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探病也没关系。然后,我也很忙,暂时也别像今天这样约出来吃饭兼约会了。如果你能少来我们家一点,我也会很高兴。」 「……美雪……」 「喔,对、对,还有我们家堆了很多广树跟风人已经没有在用了的东西。我是很希望能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 「……谢谢你,美雪。」 「你是在谢哪件事呢?」 我露出微笑,喝了口酒。 谅稍稍泛起泪光,接著就开心地大口吃起了餐点。而且都吃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在说这间店的肉很嫩很好吃……真是的。 「(……这个人真的懂吗?要是就这样彻底收养那孩子,有一天我跟他……跟小彻或许会变成母子关系。)」 我用有些冷淡的眼神望著脸上沾著酱汁,并讲述著明显太低估情势的未来抱负的谅── 同时也对未来可能变成一家人的孩子怀抱起夹杂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情。 第一章 诀别 从以前开始,对法迪欧?梅克路斯这个人来说,最大的恐惧就是「无法理解」。 这和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一样。不如说他因为原本就有魔法的才能,反倒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比一般人多了一倍。再说,他是个连禁忌魔法这种一般受人忌讳的魔法,都会毫不犹豫去接触的人。所以即使体格比其他人虚弱,也能毫不在乎地独自展开旅行,而且明明以自身安全为最优先考量,暴露在异端裁判官与魔人的威胁下时,却依然陪伴勇者一起旅行。 因此,「未知」对他而言虽是引起好奇的对象,却非感到恐惧的对象。 他最害怕的,反而是── 即使几乎已经彻底掌握演变成现下情势的来龙去脉与变化,得出的结论却大幅跳脱他预想的状况。 简单来说──就是「无法理解」。 若是完完全全的未知事物,那倒也无妨。就算眼前发生根本莫名其妙的超常现象,法迪欧也有接受事实就是如此的度量。 但他惧怕的并非那样的未知。 他极为害怕1+1会等于负1的事态。 那就像自己积累至今的世界从根基开始崩坏一样,有种无依无靠的无助感。一直以来相信的事物倒转的恐惧。 而对这样的法迪欧而言可说是最大恐惧的徵兆── 他深刻感受到那样的徵兆,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且偏偏是出现在最信赖的其中一名同伴身上。 * 魔法都市伦海姆郊外,现已化作丘陵地带,原本是平原的地方。 目前大致分为三支的势力,正彼此瞪视。 其一是三上彻率领的勇者队伍。是法迪欧、技巧纯熟的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以及目前因故加入行列的魔人谬特所属的队伍。 与其相对的,是魔王约尔率领的魔王阵营。目前只有魔王和魔人该隐两人,但依然肯定能喻为最强,是拥有超常强度的实力派派系。 而彷佛是要介入两方势力之间般,突然现身的另一支势力…… 即由魔人苏林率领,且遭到洗脑的人魔混合军团。战力可说是未知数。 目前这三支派系以使魔路乌的消灭为导火线,陷入了显而易见的紧张情势。 法迪欧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大量汗水。 「(冷静……我要冷静啊……)」 法迪欧跟赛西莉亚暂且先利用胶著的现况一步步慢慢聚集到小彻身边,重新会合。 不过,就算像这样靠到了勇者背后……法迪欧跟赛西莉亚,也不知道该跟才刚亲眼目击哥哥死去的少年说些什么。 法迪欧一边观望小彻的背,一边观察周遭魔人的状况。 「(……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啊。)」 魔王约尔与待在他身旁的该隐,狠瞪著在山丘上滔滔不绝地嚣张高声演说的魔人苏林。另一方面,魔人谬特则是没有加入任何阵营……但她一样不悦地盯著苏林。 现下战况早已远远超出法迪欧能够理解的范围,而要说法迪欧最畏惧这其中的哪一个人,无疑是这名少年── 「(小彻……)」 明明才刚失去哥哥,却没有表现出愤怒、悲伤,也没有惊慌失措,仅仅是心平气和地冷静考虑起某些事情的勇者──三上彻。 「(搞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目前状况已经可说是混乱至极了。 法迪欧重新验证演变成这种四面楚歌情势的来龙去脉。 说到底,整件事的开端,是一行人在经过最终试炼后要回到城里的路上,以极为突然的方式在这个平原遇到最难缠的敌人──也就是被称作魔王约尔的存在。 现在想想,这场邂逅并非偶然,而是必然……是基于敌方缜密计画下安排的陷阱,可当时的法迪欧他们根本不可能预料到这回事。 当然,面对魔王约尔的强大力量,勇者小彻阵营几乎是单方面遭到蹂躏,最后连约尔的同胞,也就是两名魔人──该隐与苏林都前来会合,战力上的差距大得令人绝望。法迪欧他们就这么被逼入绝境。 而这时候还发现这次偶然同行的乡下女孩──莎克雅,其实是魔人谬特假扮的。本以为是每况愈下,但谬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时兴起表明要加入法迪欧他们的行列。 以为在她的参战下能够多少改变魔王阵营优势的期待,也只是昙花一现。此刻…… 「(那个臭毛球……)」 从这趟旅程最一开始就一直陪伴勇者小彻的使魔──路乌的背叛,遭到话匣子大开的魔人苏林揭穿。据说他在这趟旅途中都有私下跟约尔他们联络,而且一直……只以杀死小彻为目标行动。 不顾法迪欧他们依旧无法相信这番话,随后又揭发了更加残酷的事实。 使魔路乌体内其实寄宿著小彻的哥哥──三上广树的灵魂。 也就是说,小彻……一直以来都遭到由衷尊敬的哥哥,也是相当信赖的使魔背叛。 小彻当然大为震撼,战况愈发恶劣。 之后……就迎来了那幅糟糕透顶的……现今依旧留在法迪欧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情景。 「(……浑蛋……)」 路乌替小彻挡下魔人苏林施放的诅咒之枪,因而死去。 ……就法迪欧的角度而言,他根本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照理说背叛小彻,并杀掉小彻才是最大目的的路乌,竟然做出挺身保护小彻的矛盾行为。法迪欧已经无法理解任何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了。 不过,即使如此。 也唯有足以令人窒息的悲伤,源源不绝涌上他的心头。 听了路乌在断气前与小彻之间的短暂对话,法迪欧他们就算不知道整件事的详情,也理解了他的「意念」。 他们无法原谅不只杀害了路乌,还对他投以侮辱话语的魔人苏林。 而长久与路乌有所联系的约尔,以及接受路乌支援的该隐、谬特似乎也抱持相同想法,使得战局在此时大为转变。 原本是魔王阵营对勇者阵营,现在则变成率领人魔混合军团的苏林对其他所有势力──这样的状况……到这里为止都还好。虽然得知了路乌的背叛行为和真实身分,整体情势变化本身并不存在「令人无法理解」的部分。 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小彻。)」 法迪欧吞了吞口水,凝视才刚失去哥哥,哥哥的死还受人侮辱的少年──勇者三上彻的背影。 在这种状况下,一般来想,最憎恨苏林的照理说是小彻,所以当初法迪欧才害怕他变成狂战士──也就是凭著愤怒行动的失控状态。 可实际上又是如何?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那么冷静地……在听苏林讲话啊……)」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他的双眼没有蕴含怒火,也没有沉浸于失去路乌的悲伤之中……他看起来就只是心平气和,而且比任何人都要认真聆听苏林高唱的愚蠢思想……只要将人与魔物一律视作家畜对待,世界就能获得平稳的歪理。 「(……别开玩笑了……)」 心里的畏惧,正渐渐转化为愤怒。 法迪欧忍不住朝著小彻的背影说: 「喂,小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 法迪欧突然的话语打断了苏林的演说,全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小彻缓缓转过来看向他,疑惑问: 「有怎么样吗?」 「你还……问什么有怎么样,喂!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刚才那家伙!那个混帐!」 法迪欧指 向对面山丘上那站在以自身能力控制的人魔混合军团前,看似贵族且依旧露出可疑笑容的青年。 「他把路乌……他可是杀了你的哥哥啊!他是你的仇人耶!可是你……为什么!」 「我不懂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耶,法迪欧。他是我的仇人又怎么样?我只是因为他现在讲起很有趣的主张,才很好奇地听他讲啊。」 「什么……」 「「!」」 对小彻反应感到惊讶的,不只是法迪欧。不用说赛西莉亚,连约尔、该隐和谬特都哑口无言。看来他们也没料到在这种状况下,小彻竟是最冷静的人。 一阵乾燥的风吹过这片丘陵地带。苏林俐落拨起浏海,非常愉悦地在微高的山丘上开口: 「没想到能得到勇者大人的同意。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感到讶异啊!」 听到这段话,小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他,回答: 「为什么会讶异?苏林你说的『人跟魔物一律平等』,实际上不就是我们之中最合理的主张吗?我没理由不赞同吧?」 「「…………」」 在场的所有人全一语不发。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对方可是不久之前才用极为恶劣的手段杀死了路乌……杀死了他哥哥的人啊。苏林那没有内涵又愚蠢,试图让人与魔物一律化作家畜的平等化思想……小彻竟然表示赞同? 已经连多话又狡诈的苏林都无法立刻看清小彻的动向,不知道该接著说什么,此时小彻独自冷静看了看周遭,手抵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快速跳向苏林所站的山丘。 「「!」」 虽然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下一刻在场的人全部── 「「(勇者要趁苏林大意的时候给他强力的一击!)」」 确信是这么回事,苏林也连忙采取防御架式警戒,小彻却…… 「……嘿。」 「……啊?」 直接著地在将手架在脸前的苏林身旁。小彻朝苏林露出微笑,然后……像是要守护他那支无比丑陋的军团般,往军团前面踏出一步。 接著,小彻在山丘尖端对著法迪欧和约尔他们大声宣言: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加入苏林的行列。」 「「啊?」」 连总是泰然自若的约尔,以及似乎最擅长背叛跟潜入的谬特,都只能以呆愣的反应回应这番话。 在这完全摸不清头绪的情况下,最先出声的当然是赛西莉亚。 「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小彻。别开玩笑了。快回来我们这里!」 即使赛西莉亚拚命呼唤,小彻依旧以平时的笑容回答。 「对不起,师父。我不想站在人类那一边了。」 「什么…………这……这样啊,这是你的作战计画吧?是要找机会打倒苏林──」 「哈哈哈,师父,你以为我一个小孩子会用那种慢吞吞的做法吗?」 「…………」 那副真的一如往常的豪爽笑容……使法迪欧跟赛西莉亚感觉到一股令背脊颤抖的恐惧,无法再说出半句话。 见到此景,换成眼泛动摇的约尔尽可能装作镇定,对小彻说: 「彻小弟,也就是说,我可以当作你……是要放弃勇者的使命,加入魔物阵营吧?」 「哈哈哈,你是故意那样说的吧,约尔。你好精明喔。不愧是魔王。可是很可惜,不是你说的那样喔。我是要加入苏林的行列,不是加入魔物阵营。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听到这番话,换该隐嘶吼: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三上!你是因为失去哥哥,就丧失理智了吗!」 「唔~?我确实没办法判断自己到底还理不理智……不过我想我大概不是失去理智了,嗯。我是用客观的角度来冷静分析现况,最后才得出这种结论。」 「……你有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边的苏林,可是杀了你哥哥的仇人啊。」 「你说的话真奇怪呢,该隐。准备毁灭人类的魔人,事到如今还会担心我个人的情绪啊?」 「……三上。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才想那么问呢。该隐你是怎么了?之前为了目的直接就杀过来的你,现在去哪里了?」 小彻由衷感到疑惑似的问。那在这几个月内一直陪伴小彻的法迪欧眼里看来……也真的是「平时的小彻」。他不像是失去理智。反倒该说…… 就彷佛名为三上彻的这个思维扭曲的孩子瞬间成熟起来,变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法迪欧紧咬牙关,此时换谬特开口: 「人类跟魔物那些都无所谓啦。彻小弟,你这么乾脆地背叛伙伴,都不会心痛吗?」 谬特窃笑著询问,像是要引发他的罪恶感。 小彻不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但下一刻,他语气平淡地说出令人绝望的回答。 「应该是不怎么心痛吧。因为我是自己判断这样做是最好的。」 「……是喔……你变得挺无趣的嘛,彻小弟。如果是现在的你,我感觉自己可以毫无顾虑地杀掉你呢。」 「你讲得好像之前要杀我就会有顾虑呢。我觉得像你这么天真的魔人,应该杀不了现在的我喔。」 「……我生气了。」 谬特恼火地进入备战状态。约尔跟该隐也表露出开战的意思,法迪欧跟赛西莉亚则是…… 「「…………!」」 他们彼此都无法得出任何答案。根本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即使经过这么多的对话,他们至今依然无法完全相信小彻站在苏林身边不是幻觉。几秒过后,小彻一定会回到这里跟大家一起战斗,然后继续这趟旅程。他们实在无法相信除此之外的可能性。 但小彻看来丝毫不在乎法迪欧跟赛西莉亚的信赖,以视线试探谬特跟约尔的动向。 接著,他就对身后的苏林……以犹如对待同伴那样的亲近语气搭话。 「苏林,你应该有某种移动能力吧?而且是很优秀的能力。」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再怎么说,一般要带著这批军团接近我们,还要完全不被我们发现是不可能的。照理说你应该有类似传送那样的移动手段。」 「……原来如此。你答对了。不过,那又怎么了?」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我们先暂时撤退。应该说,苏林你本来就是打算撤退,才会讲得那么久吧?我觉得你那个方便的传送技能应该不可能没有任何限制。所以我也来帮你。帮你争取时间。」 「……你真的跟谬特说的一样,变得不可爱了呢。」 说著,苏林便在身后施放出纵长型的椭圆黑洞。 「不过确实是多亏了你,才争取到了时间。谢谢你。」 下一瞬间,人魔混合军团就接连跳进洞里离去。 「才不会让你们逃跑!」 该隐朝著山丘奔跑,试图阻止他们逃亡。但是── 「嘿!」 「什么──」 ──小彻突然将雷神之棍立在地上,随后山丘的尖端部分就传出巨响,发生大规模崩坏。 「唔!」 大片瓦砾猛烈四散,令该隐被迫优先应对。此时场上已经充满烟尘,彻底遮蔽了视线。 「……唔!风啊!」 约尔连忙操作自然力量,卷起强阵风,立刻吹散烟尘,却也为时已晚。 小彻与苏林他们的身影,早已彻彻底底从山丘上消失。 不过该隐嗅了嗅之后,大吼道: 「还在 附近!他们似乎没办法一口气传送到很远的地方!约尔!」 「我知道!谬特也一起过来!」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嘛。」 谬特偷瞄法迪欧他们,叹了口气,随后魔人军团就仰赖约尔操纵的风之力和重力,三人一同高速飞行离去。 而唯独被留在此地的两人,法迪欧与赛西莉亚…… 「「…………」」 他们岂止无法动身跟上……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两人唯一能做的,仅仅是仰望被小彻摧毁的山丘,愣在原地。 * 「你们是白痴吗?」 费了番工夫才回到魔法都市伦海姆,拖著憔悴身心勉强解释完来龙去脉的两人,却是得到了来自伙伴的恶毒话语。 充斥喧嚣的夜晚酒吧一角,楚楚可人的魔法少女隔著摆放料理的圆木桌,以锐利眼神狠狠瞪向两人。 法迪欧与赛西莉亚甚至忘了沮丧,不禁面面相觑……这也是因为法迪欧虽然认为报告这番「接连不断的背叛,以及伙伴之死」会得到安慰,却完全没料到会被臭骂一顿。 赛西莉亚似乎也是如此,她也一脸狐疑地歪起头来,询问这位魔法少女──也就是法迪欧的同学兼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如月。 「那个……抱歉,如月。我不太懂你怎么会突然这样讲……」 「就说了,我在问你们是白痴吗?」 「喂喂,你什么时候变得会骂除了我以外的人了啊?」 法迪欧觉得蕾雅不像平时那种模范生的态度不太对劲,但蕾雅依旧以严厉的责备视线凝视两人。 「我认为告诉一个笨蛋说他是笨蛋虽然算是亲切,可一点也不算失礼。」 「喂喂,你现在要是轻易惹怒赛西莉亚,真的会出事的啊──」 「法迪欧,赛西莉亚小姐,我再说一次。你们是蠢到不行的大白痴。」 「「!」」 蕾雅过于失礼的言语,让至今意志消沉的法迪欧他们也不免燃起怒火,狠狠瞪回去。 不过蕾雅根本不为两人的凶狠视线所动。不只如此,她反倒更加傻眼地叹了气,继续说: 「尤其最蠢的一件事,就是你们到现在还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性命是被小彻救回来的。」 「「什么──」」 「不仅如此,你们甚至以为他背叛大家,沮丧到了谷底,最后还在这种地方一直跟我抱怨……真是傻眼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等一下,蕾雅!」 蕾雅手肘抵在桌上,半眯著眼叹气,法迪欧则是连忙开口问: 「你……你说我们的命是被小彻救回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等等,法迪欧,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抱歉,如月。我也不是很懂……」 「连赛西莉亚小姐也是?……这还真是病入膏肓了。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因为失去路乌就心慌意乱……可是你们在战斗结束以后是花了好几个小时徒步走回伦海姆的吧?你们为什么没办法在这段路上好好冷静一下啊……和小彻根本是天差地远。」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蕾雅。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卖关子……」 「你说我在卖关子?哈,既然会觉得我在卖关子,那你们真的……堕落成无可救药的白痴了。你们也该冷静下来了。」 「……如月。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继续无视你的谩骂──」 「你们以为自己是碰巧运气好,才能好手好脚地活著回来吗?」 蕾雅强硬打断赛西莉亚的话语,清楚明瞭地讲道。 「「…………」」 瞬间,法迪欧与赛西莉亚都不禁倒抽一口气。 蕾雅轮流看向面挂严肃神色的两人,倦怠地开始解说。 「你们仔细想想看。光凭你们这种全队的人一起应付,还是连一个魔人都打不赢的实力,为什么被魔王跟三个魔人,还有人魔混合军团包围,却还能几乎毫发无伤地回来这里?照正常来想,这根本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那是因为……苏林独立成第三势力,打乱了整个场面……」 「那又怎样?那完全不成你们得以把产生的危害压到最小的理由。」 「不,这可难说,如月。苏林的能力确实麻烦,不过在他侮辱路乌,跟在场的所有人为敌的那种状况下,就凭我们也是能压制住苏林──」 「我想是有办法吧……而且可以对人魔混合军团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也就是说,会造成只是被操纵的人跟魔物大量死亡。」 「!」 赛西莉亚面色苍白起来。至此,法迪欧也终于开始理解到蕾雅是对于他们两人思维上的「肤浅」感到傻眼。 「虽说他们是站在魔物那一方,不过听你们的说法,魔王跟魔人基本上不怎么会『心软』。要是跟那个叫苏林的彻底杠上了,苏林应该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把人跟魔物当作挡箭牌,魔王跟魔人也会毫不在乎地把他们收拾掉……那景象简直是地狱。」 「「…………」」 「原本事情应该会演变成那样。可是实际上呢?」 「小彻说要加入苏林的行列……让整件事的发展彻底改变了?」 听到法迪欧的低语,蕾雅独自吃起餐点,回答:「对。」 「多亏那样,苏林变成了魔王阵营绝对不能轻忽的对手。反倒变成了最大的威胁……说得更白一点好了──」 咀嚼完嘴里的炒菜以后,蕾雅才语气平淡地说: 「从那一刻开始,你们……赛西莉亚?希维尔跟法迪欧?梅克路斯两个跟攸关世界存亡的战斗毫无关联的弱小二人组,已经完全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 「「!」」 「你们已经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了吧?」 「……我们……从勇者……小彻离开我们的行列的那一刻开始,就变成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所以……我们才有办法从那绝望的环境下生还……」 「没错。」 蕾雅用餐巾擦拭著嘴,出言肯定。 法迪欧拳头颤抖了好一阵子以后……不禁用力敲打桌子,像是要将内心的恼火发泄在这名魔法少女身上一般大声吼叫。 「哪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啊!那是怎样啊!这样不就好像……好像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在小彻的预料之中,是他故意那样做一样吗──」 「我猜大概是故意的吧。」 「啊?喂喂,那悠哉的小鬼怎么可能会这么精打细算──」 「我认为他原本就是非常聪明的孩子喔。至少不应该拿他跟在路乌先生死去的那一瞬间就愤怒到停止思考的两位相比。」 「「!」」 「实际上,光是只听你们讲的我都能理解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是我跟小彻的脑袋比较清楚的问题……而是你们两个太糊涂了。」 蕾雅接连扔出的恶毒批评,令两人只能沉默不语。法迪欧他们心中接连涌上的感情,早已不是愤怒……而是几近发狂的悔恨。 一切的一切,都如蕾雅所说。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愚笨?为路乌的死气力全失,为小彻的背叛受到打击,最后还愤慨心想绝对不能原谅苏林……真是毫无半点理性的思考模式。 他们会这样,多少也算是无可奈何。在试炼中得知残酷的世界真相,突然遇见魔王,发现假莎克雅和路乌令人意外的真实身分,又失去伙伴……两人的精神状态上,实在没有能够拟定策略的余裕。不过…… 「小彻就某种意义上,应该是确实继承了路乌先生……继承了 哥哥的意志吧。不论在多么苛刻的环境下,都要压抑自身情绪,坚定心灵,为珍惜的人事物想出计谋,再若无其事地实践……我原本就观察到他有这样的素养了,这下他真的变成一个棘手的孩子了呢。」 「「…………」」 「跟他比起来,就算战斗结束了,你们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战略,不说你们是白痴,我要说谁是白痴?」 「「…………」」 法迪欧已经无法挤出半句回应了。赛西莉亚也自责地握紧放在腿上的拳,低下了头。 看到两人这副模样的蕾雅,至此才终于缓下她的严肃神情。 「那么,我要问你们两个笨蛋一个问题。」 「「…………」」 「从路乌先生去世这件事来推理,我想小彻『断绝』跟你们的伙伴关系的理由,除了保护你们两个以外,还有另一个。你们应该懂吧?没错,要达成他的目的──要达成以自己生命作为代价拯救哥哥的目的,你们会很碍事。像你们这样会替他担心,又和他很亲近且坚强温柔的人,会阻碍到他。」 「「…………」」 「现在你们了解到这一点了,就再让我确认一次……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道提问── 两人这次毫不犹豫立刻抬起头,面带下定决心的表情在同一瞬间,清楚明白地回答蕾雅: 「「我们绝对要拯救小彻。就算必须杀死他,落得背叛全人类的下场也是一样。」」 「……说真的,你们真的是白痴吗?」 蕾雅虽然如此傻眼说道,随后却也轻吐舌头,露出笑容。 「不过,打算加入两位既滑稽又是最弱势力的我,也差不了多少就是。」 彻?三上 我把自己的心灵变得像苹果糖一样。 这是为了让其实很脆弱,又容易受伤害的内在变得坚强。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完全不懂是怎么回事,一直到做好牺牲自己性命的觉悟时,我才终于找到了理解那段难解话语的入口。 现在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理解那番话。 说不定现在……甚至比告诉我那番话的哥哥,还要更了解。 「苏林。」 在生命力淡薄的岩石地带一角,我语气平板地对坐在面前火堆另一头,也是杀死哥哥的仇人搭话。 像贵族一样的青年脸上依然挂著莫名可疑的笑容,回答:「什么事?」 「人魔混合军团,都被收纳在由你管理的异次元空间里对吧?」 「对。咒船斯基德普拉特尼是待起来很舒适的地方哟。」 我瞪了若无其事撒谎的他一眼……移动的路上虽然只短暂经过那里,但我看得出来。那不是拥有心灵的生物能久待的地方。 充满了温热黏稠的黑暗的异次元空间──咒船斯基德普拉特尼。走进那里面的时候,我联想到了杂货店卖的观赏用瓶装青鱂鱼。那个空间里充满了维持生命的「某种东西」。不过,也就只存在那样东西。 空间里是一般人的心灵大概无法承受的一片虚无。可是很讽刺的,他那些原本就被咒针米斯特汀控制意识的部下们,似乎可以安稳地待在那个地方,不会有任何问题……虽然这情况真的是差劲透顶。 不过,像我们这种「拥有心灵」的生物就不行了。所以我们才会不惜冒著被约尔发现的风险,待在一般空间的荒郊野外…… 我环望周遭应该不适合野营,而且没有半点生气的风景问他: 「我们是为了尽可能避开能够操纵自然力量的魔王约尔的探测,才会待在这里这一点,我也是可以理解啦……」 「哦哦!你的洞察力真是太优秀了!在下苏林实感佩服!」 我无视他既夸张又愚蠢的赞美,语气平淡地继续询问: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生物吧?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注视爬在自己坐著的岩石表面上的小蚂蚁这么问他,苏林就一边拿枯树枝添火,一边说:「没这回事喔。」 「彻小弟你也实际感觉到了吧?现在的约尔能力上……虽然超乎常轨,也极为强大,但不够纤细。简单来说……」 「喔,就像用望远镜找蚂蚁一样是吗?」 「我是不太懂你的比喻,但我想你的说法想必相当中肯。」 既然不懂,那为什么要称赞?我没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讲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比法迪欧还要肤浅的人。他真的是我怎么样都无法有好感的一个人……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故意选择跟著他。 「(反正是他的话,应该就不会妨碍我达成目的。)」 苏林用他混浊至极的双眼,看著我的眼睛。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能『自制』到这么极限的小孩子呢。」 「…………」 我没有回答半句话,只是一直盯著晃荡的火光。苏林叹了口大气,对我投以厌恶的眼神。 「对于喜欢人类『脆弱』部分的我来说,现在的你可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喔。」 「…………」 「不过正因如此,你也是我最可靠的伙伴。」 「伙伴?」 我对他嗤之以鼻。苏林没有因此坏了心情,继续说: 「说是伙伴也无妨吧?我们有相同的目标,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这样的关系不说是伙伴,又要怎么形容呢?」 「共犯吧。」 「你这说法可真自虐呢。」 苏林窃笑了起来。我没有那个心情笑,只是仰望夜空……今天的夜空在诺伦加德来说算是很少见,看不见半颗星星,又很沉闷。这让我想起待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时的阴天……感觉遇到诺伦加德天气不好的时候,大多是处在不怎么好的状况下。 我专心盯著空无一物的天空……那片黑暗,此时苏林对我说: 「哎呀,竟然把视线移开魔人身上,你挺松懈的嘛。我可是砍断小孩子的头的时候,会兴奋到极点的那种人喔。」 「住嘴,废物。」 说著,我模仿师父的动作,神速把雷神之棍的尖端指向他。我的视线依然朝著天空不动……内心也完全不为所动。 看我这样,苏林「噫~」的一声,做作地举起双手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微笑著回答: 「我开玩笑的啦~反倒就是因为我喜爱人的脆弱,才会好好辨别。」 「辨别什么?」 「辨别现在的你就算被魔人奇袭,也不是能轻松应付的人物。」 「我不记得我有透过修行强化自己就是了。」 「哈!拥有历代之中首屈一指的臂力,也原本就有武学素养的勇者大人,事到如今说这什么话呢。你打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能够透过修行得到的成长空间喔。」 苏林说了很耐人寻味的话。我不再眺望天空,侧眼看向苏林。 「那,我变强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吧?是你的心态。」 「…………」 我把视线移到火堆上,检视自己坚强且跟月夜下的湖水一样平静的心,露出苦笑……我清楚了解到现在的自己,明显跟以往的自己截然不同。 「因为审判者是灵魂直接化成实体的存在。跟魔物那样性质上相似的能量体相比,心态会更直接地转化成力量。说得极端点,只要有足够容量,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存在都不是问题。失控的初代审判者就是个好例子。」 「你这样讲,就好像审判者生气到失去理智的时候是最强的一样。」 「只论臂力的话,或 许真是那样。不过所谓真正的强者……」 「的确……」 我忽然想起师父战斗的模样。还有……法迪欧偶尔才有一次的活跃场面。他们两个强大的部分,是跟粗野的暴力完全相反的寂静力量。而那种力量是多么强劲……我比任何人都懂。 那想必是大人才有的强大力量。是本来小孩子会慢慢的……在不断遭遇小小挫折的过程中,耗费长久时间才终于习得的力量。 但是,我已经── 我经验过好几次无法彻底释怀的巨大挫折,这样的我已经……没有可以慢慢成长的余裕了。 所以。 就算那是多么艰难。 就算那样会产生多么大的扭曲。 我还是…… 「……你真的变成了一点也不惹人怜的孩子了呢。这样你哥哥也会很伤心的喔。」 苏林失望地耸耸肩,如此低语。他挖苦人的方式还是一样恶质。 不过就连他这番话── 「…………」 也无法在只是直直盯著火堆的我心中,引起任何一丝涟漪。 约尔 「不行,彻底追丢了。」 约尔耸肩说完,在一旁看著的该隐跟谬特也失望地叹了口气。 远离人烟的森林当中,魔人们坐在适合休息的岩地,雪白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周遭只响荡著虫鸣,此时谬特开口说:「那……」 「约尔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如果你的动向让人不太满意,小谬特我差不多想走了。」 「谬特,你这家伙……!」 该隐露出獠牙,表现出不快。但…… 「别这样,该隐。」 约尔笑著安抚他的情绪,然后直视谬特的双眼,说: 「既然变得不是马上要跟苏林和彻小弟交战,那确实没有理由硬是把你留下来。」 「不愧是约尔,真好说话!」 「约尔!」 谬特嬉闹著从岩石上站起身。该隐见状明显开始感到恼火。 约尔笑著看过两名反应完全相反的魔人以后,又继续说: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暂时跟我们一起行动比较好。」 「哎呀?怎么这么说?」 「你觉得现在还能用你的能力骗到谁吗?」 「啊……」 谬特想起自己的能力跟变装事实几乎全暴露给勇者阵营知道了,便一阵苦笑。 「先不论苏林跟彻小弟,现在确实连法迪欧?梅克路斯跟赛西莉亚?希维尔都不太可能会乖乖被我骗到呢……」 「你开玩笑的时候暴露自己太多底细了。」 「什么话,你很过分耶~会落得要暴露身分,不都几乎是苏林害的吗?」 「你打一开始就不要抱著玩乐心态假扮成村姑,事情也不会变那样了吧。」 「唔~!」 谬特嘟起脸颊,约尔则是露出微笑说: 「所以谬特,你要是想再跟他们见面或打斗,跟著擅长探查气息的我跟该隐行动,应该不会有坏处。」 「啊……嗯,既然这样的话,那要我暂时陪你们一起走,应该也是可以吧~」 谬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提案,再次坐到岩石上。该隐看来也有些不太情愿,但没有继续跟谬特做多余的争执。 就在决定暂时三人同行时,该隐咳了一声,重整场面气氛。 「回到正题吧。约尔,你接下来具体上打算怎么做?」 「啊,对、对,小谬特我就是想问这个。」 「我想想……」 约尔坐上岩石,踢著他裸露的白皙双脚,望著月亮回答: 「我认为一边常态性寻找苏林跟彻小弟的气息,也一边先直接前往『圣域』比较妥当。」 「「圣域?」」 约尔「嗯」的一声,回答表示疑惑的谬特跟该隐。 「你们应该也知道个大概吧?经过所有试炼的审判者应当前往的旅程终点,也是现在也在持续运作的加护装置所在的星球中心。那就是『圣域』。」 「嗯……那么勇者……不对,该说『审判者』吧。」 「啊,没关系,你就用勇者这个称呼吧。毕竟勇者讲起来比较顺嘛。我基本上也会这样称呼他。」 「抱歉,约尔。那,意思是既然勇者得朝著『圣域』前进,我们抢先到那里,自然就能遇上他们吗?」 「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谬特却对挂著笑容的约尔回应:「咦?」 「可是刚才彻小弟说了要背叛人类不是吗?他都这样了,勇者的使命还跟他有关系吗?」 「当然有。再说,他说要背叛人类的那番话本身也是很可疑,不过比起使命,他的目的始终是随著使命而来的附赠品……也就是实现愿望的力量。」 「唔~可是实际上又真的是那样吗?」 「你问真的是那样,是指?」 「因为女神教会告知的情报,不是感觉都尽是些谎言吗?关于实现愿望这一点,小谬特我也是觉得超级可疑的。」 「不……其实话也不是那么说。」 「「?」」 说到这里,约尔露出由衷感到伤脑筋的苦笑。谬特跟该隐看他这样觉得有些稀奇,约尔则像是在缅怀某种东西般,望著天空说: 「因为制造加护装置的当事人……叫作奥尔的人类是拥有『把没有关系的第三者拖下水,怎么能不给对方半点加护装置操作权限以外的个人小奖励呢?』这种思考的人……」 「……也就是说,反而是『可以实现愿望』这个最奇幻又听来满是好处,让人很难信以为真的部分……」 「嗯,那彻彻底底是真的。加护装置会尽全力实现勇者的愿望。」 「「这天才科学家真爱惹麻烦!」」 「真是抱歉……」 约尔低下头,像是为家人闯的祸道歉。谬特跟该隐互看彼此一眼后,就无力叹气道: 「也就是说,到头来以彻小弟的角度来说,透过走完这段旅程来拯救哥哥的目的,现今也是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我们应该可以当作事实就是如此。实际上,苏林应该握有这些情报……就算不是那样,现在的彻小弟应该也大致察觉了。」 「你说『现在的他』,是什么意思?」 该隐的提问,使约尔神情显露些许凶狠,回答: 「毕竟他是一直以来都抱著几近狂热信仰的憧憬,在比任何人都要近的距离下观察广树小弟的少年。」 「……意思是他继承了广树那卓越的战略思维?」 「嗯。当然也不是继承得相当完美就是。他原本就是聪明的孩子。现在他怀著坚定的信念做好了觉悟,肯定不是能够轻忽的对手。就这方面而言──」 「──目前在综合战斗力上,彻小弟说不定称得上是最强的呢。」 谬特看著自己的指甲,若无其事地说道。约尔对神情严肃的该隐说:「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现下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是在抵达『圣域』之前……或是在『圣域』里面打倒彻小弟跟苏林。我本来是这么认为啦……」 「「…………」」 「……不过你们两个似乎有跟我不太一样的见解。」 约尔微微一笑,该隐跟谬特也各自同时开口。 「关于赛西莉亚?希维尔──」「关于法迪欧?梅克路斯──」 「「──不要太小看她(他)比较好。」」 「……这样啊。」 约尔由衷觉得有趣似的 笑看他们两人。该隐与谬特虽然有些害羞和尴尬,依然在轻咳一声后各自解释理由。 「赛西莉亚?希维尔的刀刃足以危害我们的性命。」 「但是,她跟这件事无关。」 「法迪欧?梅克路斯的能力,很可能颠覆整个世界喔。」 「但是,他跟这件事无关。」 「「…………」」 约尔语调平静的回应,让该隐跟谬特不再开口。 约尔从岩石上站起,看著高挂天空的月亮继续说: 「现在不属于魔王派系,也不属于勇者一行人的他们,可以说已经跟这段关系到整颗星球的故事毫无关联了。若只论战斗力……除了他们以外,这世上也还有许多强者。」 「「…………」」 「实际上,他们几乎没有参加这场战争的意义。不用说原本就是心怀企图才接近勇者的法迪欧?梅克路斯,既然勇者宣告不再站在人类那一方,隶属教会的赛西莉亚?希维尔在立场上理应与彻小弟为敌。」 「「…………」」 「那么,这样的他们真的会凭著个人的理由参加这场绝望之战──」 「「会。」」 约尔以温柔语调对怀著确信回答的两人询问:「你们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该隐跟谬特两人短暂四目相交后,便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回答: 「「因为他们就是那样的家伙(啊)。」」 「……呵。哈哈哈!真是败给你们了,这句话的说服力超乎我的想像。」 约尔看来有些高兴地笑了一阵以后,以一句「那么」来回归正题。 「我们的目的地是圣域。预计敌人会是勇者跟苏林,以及──」 约尔注视该隐与谬特的眼瞳,说: 「──崇高的两名弱者。」 插曲 三上美雪2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啊,不行。)」 我看著点了秋刀鱼定食,吃起副餐酱菜却比吃主菜的鱼还要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吃的这个奇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 这里是假日的家庭餐厅。我、广树、谅,还有小彻四个人围著餐桌,在看起来很幸福的众多家庭环绕下用餐。我先前也有多少见过小彻,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面对面。 嘴唇边沾上米粒的小彻,满脸笑容地直视著我的双眼。 「美雪阿姨讨厌酱菜吗?」 「咦?……喔,对。」 被他这么说,我才发现摆在盘子一角的浅渍。实际上真要说的话,我是喜欢吃酱菜的。但大概是我刚才心不在焉,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用肯定回答回应小彻的询问了。 「(这什么无聊的小谎言。有够蠢的……)」 我事前就有从谅那里听说小彻的母亲擅长做酱菜,而他也喜欢吃酱菜。我是觉得不太可能啦,不过难道我是下意识对这些事情怀抱著幼稚的反感吗? 我受不了自己的肤浅,同时也回给他一个不带感情,只有表面的微笑,轻轻把小盘子递给他。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帮我吃掉吗?」 「可以吗?好耶!谢谢你!」 「不客气。」 谅跟广树一脸温馨地看著我们的对话。虽然我脸上也挂著笑容……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出现不舒畅了。 「(竟然跟我要亲生母亲擅长的料理……这说起来可能真的满讽刺的。)」 我理性上知道他不是那么聪明的小孩,却也不小心就想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解释。 对,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就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比喜不喜欢更深层,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不喜欢。 小彻实际上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孩子」。很有精神,又活泼、天真,而且温柔。就像是个体现了理想中的儿子一样的少年。要帮他打一百分都不是问题。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失去了风人的我,才会对这孩子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那些我没办法带给广树跟风人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多得用双手都没办法全部捧住呢?)」 他简直像是找到宝物那样双眼发亮地吃著从我这里接收的酱菜,而我则是以极为冰冷的情绪低眼看待这个小题大作的小学生。 ……我自己也知道嫉妒他人的幸福,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也不是知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何况今后形式上要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就怎么样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快。 不经意一看,就发现小彻的嘴唇旁边沾到了米粒。我慌忙心想这种状况下是不是该由我帮他拿掉,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广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先采取了行动。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耶,小彻。」 广树苦笑著拿掉小彻脸上的米粒。 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真正的弟弟。 瞬间,我受到一股让我想嘶吼出来的冲动驱使,不过我在差点按捺不住时克制住自己,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我没有听进谅的回应,就快步前往厕所,双手大力放上洗手台边角,盯著镜子。 ……我看见眼前的是一个眼中充满杀意的丑陋女人。 「唔!」 我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差点发出尖叫。我立刻粗暴地用冷水洗手,镇定心思。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久。我把手从水流移开,拿了两张洗手间里的擦手纸巾,狠狠用力擦拭水滴。 「(为什么……为什么连其实是风人应该得到的幸福,你都想抢走呢?嗳,为什么……)」 我非常了解自己的逻辑对小彻来说很不讲理。正因为了解,才没有当场叫出声,也没有当著他的面排斥他。我忍下来了。 不过……理解跟控制自己的感情,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泛出眼泪。 「(……不行。)」 我想起小彻……广树,还有风人的脸,得出结论。 「(我……我肯定……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爱那孩子。)」 被发出沙沙声响的纸巾用力擦拭的手,不久就开始泛红了起来。 第二章 崛起 三上彻 距离跟魔王他们交战,并离开伙伴们已经过了十天。 我跟苏林现在正走在山间的乡下小镇芙尼特里。 苏林跟镇内氛围不搭调的华丽服装,吸引了人们的好奇目光。而且他自己也真的像是哪里来的贵族一样对镇民们优雅地打招呼,有些误会他是贵族的老奶奶甚至还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我适当解开她们的误会后,就站到苏林身旁,发出叹息。 「……你可以不要这样吗?」 「你说『这样』,是指什么呢?」 他依然挂著可疑的笑容装傻,我也已经没心情挑他毛病了。 他观察我的态度后,一边弄响衣服上的装饰,一边说: 「既然你会在意,那我们暂时解散,各自自由行动如何?」 「哈,开什么玩笑。」 我发出一阵乾笑,然后侧眼狠狠瞪他。 「要是我一个小时没看著你,你会哼著歌毁掉这座小镇吧?」 「咦~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你这样讲让我好意外,好伤心啊。」 「你要是不满我的态度,就先藏住你对老人跟小孩投出的那种暗藏欲望的视线吧。」 「哎呀,失礼了。」 他端正自己的表情,接著立刻询问「那么我们就分头行动可以吗?」但我只是不发一语地抓住他的衣袖。周遭的人看来会像是弟弟依靠在哥哥身边,不过实际上比较像是拉著废物狗的主人。 苏林失望地耸耸肩。我决定马上转移话题。 「不过,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圣域』?」 听到我的提问,苏林也有些厌烦地回答:「是啊。」 「毕竟我们必须徒步过去,也还得再见识两座大都市。这都是多亏有身为勇者的你同行啊。」 「有意见就去跟奥尔他们说啊。跟那些规定勇者要打开『圣域』的门,就一定要遵守『基本上以徒步方式旅行』跟『见识这个时代所有大都市』这种条件的人说。」 没错,虽然十天前就达成所有试炼了,但要打开「圣域」的门,我就得再见识三座城市。我在这十天内跟苏林到过一座城市了,所以还有两座。不过一座都市大概要待上一星期才行,所以现在还有两座,再加上要全程徒步的话…… 「……想想这趟见闻之旅也还要再一个多月呢……」 就算是勇者跟魔人,要进行无法使用交通工具的旅程,速度上还是会有极限。前几天待的都市还算很近倒是还好,可剩下两个就没那么轻松了。 「唉!没想到跟勇者成为同伴的坏处,会大到这个地步!」 苏林夸张叹道……不过,这部分其实多少跟我当初计画的一样。 「(光是能阻止苏林的暴行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我加入他的行列换来的好处应该够多了吧……)」 这是我不惜背叛法迪欧跟师父两位重要伙伴所做出的选择。要是没有这点程度的好处,我会很困扰的。 我又继续说: 「总之,我们应该差不多可以放缓对约尔他们的警戒了。」 听到我这么说,苏林就好像到刚才为止的哀叹都只是幻觉一样,瞬间一改表情回应。 「也是。与其没头没脑地找我们在哪里而弄得精疲力尽,他们应该也认为在我们最后一定会去的『圣域』等待会比较确实,而且轻松。」 「可是那里不是给教会的人管理吗?」 「人类应该也很想那么做吧。不过,通往『圣域』的门所在的灵峰瓦尔哈拉,从以前就一直是有世界最强等级的魔物栖息的土地。实在没办法完全由人类管理呢。」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地方真的就像最终关卡一样。就算有强大魔物徘徊,身为魔王跟魔人的约尔阵营要待在那里也不会有问题。那么正大光明地堵在门附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若要论教会能察觉到的事情……我想顶多就是审判者是否有出现在瓦尔哈拉附近吧。再怎么说,他们应该也至少会准备那样的结界。」 「原来如此,既然那样……法迪欧跟师父阵营很有可能会利用教会的情报,跟我们同时抵达『圣域』。」 「唔~这可难说喔。毕竟教会也不是笨蛋,事情演变至此,他们大概早就无法全盘信任赛西莉亚?希维尔了。至少他们应该没办法跟以往一样接受教会的支援。所以,即使会有教会的人马阻挠……」 说到这里,苏林重新表示意见:「应该说……」 「说到底,我其实不是很认同你认为赛西莉亚小姐跟法迪欧小弟那种跟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弱者,会主动参加这场战争的想法。」 「这可难说喔。」 我表面上只是含糊微笑,心里则是深信法迪欧跟师父绝对会来。而且……我甚至觉得搞不好比起魔王约尔,他们会是更大的问题。 我先整理过目前得到的情报。 「要进入『圣域』,有两个大条件对吧?首先是要打开门。」 「这是只有勇者──也就是你才做得到的最重要任务。通往那个地方的门,一般称作『圣域之门』。如果不由你打开这扇门,那一切都没办法开始。」 「就这方面来说,魔王阵营会想在『圣域之门』打开之前把事情解决吗?」 「这很难说呢。毕竟门打开了,他们也有好处。届时他们能从内部破坏圣域,最重要的是……啊,这件事下次再说,我们先回到正题吧。」 「嗯,然后,『圣域之门』打开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只有拥有『入场资格』的人,才能通过圣域之门。而那份『入场资格』原本只会给予陪伴勇者完成全部共三个试炼的人。」 「也就是说,现在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法迪欧小弟跟赛西莉亚小姐。路乌小弟……哎呀,他已经在『不幸的意外』中去世了呢!真是失礼了!」 我无视苏林令人不快的话语,点了点头。他用觉得非常无趣的眼神俯视我,失望地继续说: 「我曾听该隐说,他之前似乎在『抉择洞窟』被误认成别人,例外得到了『入场资格』的样子。从这部分来推断……」 「大概是科学家的那个奥尔临时帮约尔设置的例外程式吧。」 「没错,不晓得是不是赶工做出来的,对于对象是不是约尔的判定似乎很松散。恐怕只是判断对方是不是『拥有智慧的魔物』吧。既然这样……」 「应该可以想作所有魔人都拥有『入场资格』……真是的。」 我不禁叹气,苏林则是弯起嘴角窃笑……奥尔好像跟约尔很要好,所以是无可奈何啦,不过她真的对魔物阵营太好了。而且还给约尔存取情报的权限…… 我想著想著,苏林就一脸热诚地盯著我看。我问他「干嘛?」他就回答「没有」,并感觉有些遗憾地继续说: 「我认为你真的变得太聪明,太强悍了。你是有什么诀窍才会变成这样?」 「诀窍?没有诀窍啊。我只是一点一点吸收达成目的所需要的东西而已。」 「……你这种因为去除自身的各种懦弱,而渐渐失去人性的态度,我不是很喜欢呢。」 「谢谢你,你的评价太令人开心了。」 「……你真惹人厌呢。」 苏林明显厌倦地耸耸肩。我依旧拉著他的袖子,以一句「话说回来」改变话题。 「我们现在在往哪里走?我们已经做好最低需求的补给了,既然这里不是大都市,那我们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吧……」 「我们正在往旅馆方向走。」 「旅馆?」 我不禁一脸傻眼地看著他。这也是因为我们勇者 跟魔人这种跟一般人类不一样……也就是身体基本上几乎可以省下睡眠跟吃东西的我们在这趟旅程中,除了待在大都市的期间以外,根本没有理由刻意住宿。 虽然再怎么说也无法没日没夜地全程奔跑,但至少对于可以透过简单又短暂的野营恢复足够体力的我们来说,就算会经过乡村小镇,也没有半点长时间逗留的理由。 可是这个魔人竟然大白天的就往旅馆走。 我显露出对他的不信任,苏林就说「我也不是要硬逼你在这里过夜」。根本莫名其妙。 苏林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停下脚步,而且也看见我们要去的旅馆了,所以我没有继续抱怨,就这么跟著他走。 数十秒后,我们来到了旅馆前面。旅馆是间令人联想到大型圆木屋的大间木造建筑,以乡下小镇而言,建筑外观算是意外精致。 苏林语气乾脆地开始说明。 「这座村庄附近有天然温泉,听说有很多来度假的旅客喔。所以这村庄虽然偏僻,也盖了间还挺气派的旅馆。实际上评价好像也很好呢。」 「……所以呢?」 我半眯起眼,瞪著苏林。如果是以前的我们……是还跟路乌他们一起开心旅行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我对观光相关的情报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奸笑。 「哎呀,进化成聪明小孩的你,还没有察觉吗?」 「……如果你的意思是只有今天一天在这里过夜,也不会对整体局势有影响……」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喔。应该说,我想这间旅馆已经对整体局势有够大的影响了。尤其对你来说,更是如此。」 「你这话是什么……」 我说到一半,旅馆入口的木制双开门就发出「叽」的声音敞开。 接著,在建筑物正前方的我跟苏林关注下,从旅馆里走出来的人── 「啊,欢迎光临──等等,咦?小……小彻先生?」 「怎──莎克雅?」 ──说是熟人,也是熟人中的熟人,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不久就受她照顾了一阵子,并且来自距离这里很遥远的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莎克雅?鲁恩。 「哇!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莎克雅高兴地跑来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愣愣观察她的举动……同时快速动脑思考。 「(也对,记得她在参观学习各地的旅馆嘛。那她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是怎样?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巧合吗?……巧合?不,等等,不对。我是为什么会来这间旅馆的?说到底,提议要经过这座村庄的人……)」 我的背脊瞬间发凉。 我慢慢回头往后看……看见苏林挂著实在可疑至极,而且充满愉悦的微笑,凝视著我跟莎克雅。 「我啊,可是真的很讨厌没有『弱点』的人哟。你说是吧,彻小弟?」 「(这家伙……!)」 我看著眼前纯粹替我们的重逢感到高兴的莎克雅。 同时察觉我跟我自以为成功利用的魔人之间的力量平衡,在这一刻彻底翻转。 赛西莉亚?希维尔 半山腰存在著通往圣域入口的灵峰──瓦尔哈拉。 而在能够正面观望那座山的高台上,存在著那座城邦。 圣都诺伦。 也是可说是行星诺伦加德里唯一的宗教──女神教会活动的中心。相反于其极小的国土面积,军事实力与文化方面的影响力却是其他国家无法比拟的强大。简直是世界的中心。 而圣都诺伦的女神教会本部第八教堂里。 赛西莉亚?希维尔与她的长官德瑞克?马汀尼斯分别坐在中央通道两侧对称位置上的长椅,望著前方的女神像。 女神像在穿透彩色玻璃的光芒照射下,面露充满慈爱的微笑。赛西莉亚现已清楚得知女神真面目及历史真相,但大概是长年信仰使然,一来到女神像面前,就会很不可思议地端正身姿。 侧眼看到赛西莉亚这副模样,秃头的男子德瑞克露齿一笑。 「你还是一样很拘谨啊。」 「并不是我拘谨,是德瑞克队长您太松懈了。」 赛西莉亚瞪向大大张开双腿与手臂的长官。他小声说「这倒也没错」,愉快大笑了一阵。 德瑞克看著女神像,迅速收起表情低语: 「你说想离开神剑骑士团这种话,当然不是在开什么无聊的玩笑吧?」 「是的。很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幽默感。」 面对赛西莉亚没有半点微笑的平淡回应,德瑞克伤脑筋地抓了抓头。 「……你是想为勇者的背叛负责吗?」 「那当然是原因之一。」 「喂喂,不是已经决定不追究那件事的责任了吗?从报告听来,大概两星期前发生的那件事,几乎没有可以算是你的过失的部分。反倒是明明魔人们正在大肆作乱,却依然只派你担任教会方战力的我,还有高层那边的怠忽职守要负比较多的责任。虽然我们这里确实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关于这点,要是胡乱派遣一些无能小卒过来反而更添麻烦,还请别在意。」 赛西莉亚面色不改地平淡说出这番话,德瑞克不禁发出叹息。 「你讲话还是一样很不客气啊。不过,现在的神剑骑士团里能跟魔人相抗衡的战力,确实也只有你就是了。」 「……您这么说就有些不对了。」 「嗯?」 面对德瑞克的回问,赛西莉亚握紧放在腿上的拳头,回答: 「到头来,就连我也是个没办法动到魔人半根寒毛的无能小卒。」 「…………」 德瑞克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仅仅是直视著在阳光下闪耀的女神像。 约十五秒的沉默后,德瑞克简短开口道: 「你失去继续留在神剑骑士团的自信了吗?」 「…………」 「不对,这不单是实力方面的问题。该怎么说,嗯……」 德瑞克稍微支吾其词后,清楚明白地问: 「你……失去信仰了吗?」 「……我不知道。」 赛西莉亚大口叹息,将视线移开女神像,低下头来。 「我现在一样很感谢教会。对于虔诚又彬彬有礼的各位信徒们所感到的敬意也依然不变。也由衷支持女神教会至今为广大人群说法的基本思想与伦理观。只是……」 赛西莉亚无法推断德瑞克究竟知道多少隐情,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但德瑞克意外接续了她的话语。 「你无法原谅教会窜改历史吗?」 「…………」 赛西莉亚听见德瑞克这番令她有些出乎意料的话,身体颤了一下。 德瑞克露出苦笑回应: 「不,你可别会错意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利用阶级上的特权得知教会的所有隐情。就这方面来说,我对于世界真相的了解,还不及应该曾在『女神试炼』里接触过某种东西的你的十分之一呢。」 「那,您又为什么……」 「不过,就算没有人仔仔细细地告诉自己,升到算高一点的阶级以后,再怎么不想也会知道啦。知道自己隶属的组织到底是不是真的健全。」 说著,德瑞克对赛西莉亚露出复杂的笑容。随后他像是要把累积在心里的东西吐露出来似的,在一次大口叹息后说: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本性上是个不正经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抱著只要能保护眼前自己珍惜的人就够了的 想法。因为世界跟历史之类的,根本不是光靠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的东西。那么就算那些历史是建立在欺瞒跟捏造上……我也要全心全力保护近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世界,保护这里的和平跟幸福。」 「…………」 「……你会瞧不起视野如此狭窄的长官吗?」 「……不会。」 赛西莉亚这时忽然对德瑞克回以过去不曾露出的柔和微笑。 「对我来说,您现在依然是我最值得尊敬的长官。」 「…………这样啊。」 德瑞克腼腆地笑了出来。赛西莉亚怀念起在展开旅行以前与他一同执行各种任务时的回忆,同时继续说: 「也包括您头上散发出的那道不输女神像的圣光。」 「你果然是瞧不起我吧!是吧!」 德瑞克激动地站起来。赛西莉亚则是若无其事,以面无表情回应他。这段一如以往的互动,令两人一起轻声笑了出来。 然后…… 德瑞克弹响手指的同时,异端裁判官军团就包围了赛西莉亚。 唯一与外界相通的出入大门、一楼墙边、环绕教堂二楼部分的走廊── 身穿异端裁判官特徵的灰色长袍,且将兜帽压得盖住眼睛的大批诡异人群无声无息地现身。 但赛西莉亚仍然不为所动地坐在原处,德瑞克依旧伤脑筋地继续抓抓头。 「我再问一次,赛西莉亚……你要离开骑士团……离开女神教会吗?」 「是的。」 「你是了解教会会怎么处理得知这个世界隐情的局外人,却还是这么说吗?」 「是的。」 「……你不惜逼身为长官的我做这么不愉快的工作,也要贯彻这条路吗?」 「是的。」 面对所有提问都立即回答的赛西莉亚,德瑞克眼泛哀伤,求助似的回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你天生的清高正义感吗?既然这样……」 「不,并不是。我跟德瑞克队长的想法,反而是分毫不差。」 「那……?」 赛西莉亚笑著对松了口气的德瑞克回答: 「我正是想保护我珍惜的事物……我珍惜的人们,才选择战斗。所以……我想想,如果要以德瑞克队长的说法来讲──」 赛西莉亚先是短暂沉默,才面带凛然──却显露出些许余裕,也是以前的她不会露出的那种充满人味的表情说道: 「──人类的未来跟教会的隐情,跟现在的我无关。」 「────这样啊。那就无可奈何了。」 「是啊,的确是无可奈何呢。」 德瑞克不禁笑了。赛西莉亚也连带著一起笑了出来,然后…… 「太令人遗憾了,赛西莉亚。」 「我也这么认为,队长。」 德瑞克挥下手臂做为信号,同时,异端裁判官大军也开始猛烈奔向赛西莉亚。 法迪欧?梅克路斯 「不晓得赛西莉亚那家伙有没有把事情妥善处理好?」 法迪欧的声音在阴暗又潮湿的沉闷空间里响起。 「我想应该没有。别看她那样,她完全就是会以情感为优先的那种人。」 蕾雅?如月一边平静处理手边事务,一边若无其事,而且头也不回地回应。 法迪欧不禁苦笑,耐不住无聊的他,继续跟蕾雅对话。 「可以的话,还真希望她可以跟前长官和之前隶属的部队……圣骑士队之类的地方好好妥协一下,事情会比较好办就是了。」 「期望她会有那么精明的交涉能力,反倒比较过分吧。她又不像你或我母亲。」 「咦,你母亲在那方面的能力也很强吗?」 「是啊。因为臂力属历代勇者里最弱的母亲,主要的武器是『谎言』、『威胁』、『诱导』、『背叛』这四种能力。」 「几乎都不是自称勇者的人该有的能力嘛。」 「不不,只会虚张声势跟可疑怪招就光明正大自称大魔导师的人,也是很不得了啊。像我这种只是一个魔法学校的优等生,而且除了服装以外根本没什么个性的人实在是比不上──」 说到这里,蕾雅手边传出解开门锁的「喀锵」巨响。 「嗯……唔唔……?」 这一剎那,门边原本在睡觉的卫兵听到声音,渐渐醒来。不过── 「哎呀,『磷光啊,诱使蝴蝶浅眠吧』。」 「……?呼……」 蕾雅迅速再次利用睡眠魔法使卫兵昏厥。她轻轻推开解锁的门,窥探门内的状况后,只把手朝向身后的法迪欧,对他招招手。 法迪欧观察蕾雅这一连串极其流畅的动作,虽然半是傻眼,却也半是敬畏地低声说: 「我倒觉得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平静地撬开门锁、非法侵入跟瘫痪卫兵,却还自以为是单纯的优等生的家伙还比较可怕就是了。」 法迪欧跟蕾雅目前为了某个目的,正在尝试入侵女神教会大本营里警备也算特别森严的秘密地下区域。 至此他们已经催眠了三名卫兵,以非正当手段突破了两道门,但幸好尚未被其他人发现行踪。老实说事情比法迪欧预料中的顺利,但他认为这恐怕是因为…… 「赛西莉亚小姐大概已经开战了吧。」 法迪欧肯定蕾雅的推测。 「我想也是。不过真要打的话,还真希望可以尽可能把事情搞大一点……」 「这不好说。毕竟教会那边应该想尽量隐匿这件事。我想他们这时候会大量派遣专门暗杀的异端裁判官吧?」 听到蕾雅的推测,法迪欧说著「有可能耶……」厌倦地垂下肩膀。即使曾轻松打倒死对头,他还是不擅长面对异端裁判官,应该说心里对他们的厌恶感还是很深。 实际上,他们做事的手段只能用「下流」来形容,要是得知教会内情的赛西莉亚说要离开,绝对会先动手处理她……而且大概还会避免她泄漏多余情报,试图在受隔离的空间内一口气除掉她,不给她反击余地。 「反正就算真是那样,那家伙──」 「嗯,如果是她──」 两人肩并肩奔跑在通往目的地的漫长阴暗走廊上,如此细语。 「「──大概也会轻而易举打破敌人的企图,华丽打爆那些废物(吧)。」」 瞬间,地表传来彷佛巨大瓦砾坠落的碎裂声响和震动。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朝著地下区域深处前进,以完成自己的职责。 「这里就像一座巨大迷宫呢。」 照著事前得到的情报在第三次遇到的丁字路口转过弯时,蕾雅倦怠叹气道。 法迪欧看著赛西莉亚画的地图──不,正确来说是法迪欧努力重新清楚画过以后才终于称得上是地图的纸,哼笑说:「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毕竟他们可是伟大的女神教会耶。在这种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底下,就算有多少他们想藏的东西,还是想关起来的东西,或是被人看到会很困扰的东西都不奇怪。」 「赛西莉亚小姐的地图有画对吗?」 「不知道。那家伙勉强知道的,顶多就是感觉能通往『最深处』的路线而已。也不保证我们的『目标』就在那里。不过……」 蕾雅接续法迪欧的话语。 「嗯,假设我是教会的人,我大概也会直接把『那个』藏在最深处。」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暂时默默继续在教会地下区域前进。自从在入口遇到守门的卫兵以后,阴暗走廊上就没有其他人。虽然偶尔会感觉到一 旁室内有微弱的生命气息,但法迪欧跟蕾雅对于那些明显不是人类的存在怀抱不好的预感,不想前去确认那究竟是什么。 两人一心一意,快步默默前行。愈往里面走,空气就愈是沉闷且潮湿。 再继续走下去,或许得不到什么很好的收获。 两人之间开始飘散出使人不安的紧张感时,法迪欧以开朗语气开口,想打散这股紧张。 「反……反正就当作事实跟我们猜测的一样就算赚到吧,蕾雅。毕竟本来就只是赛西莉亚要来跟教会断绝关系,才顺便来的。我们找不到『目标』,那家伙也不会责备我们──」 「我想是不会吧。」 自己的话语被毫无意义地接续下去,令法迪欧愣得眨了眨眼,却也立刻挂著傻笑继续说: 「对……对吧?既……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因为我们找到了。」 「──啥?」 法迪欧发出呆愣的回应。在他慌了手脚时,蕾雅轻轻指向前方。 法迪欧缓缓定睛凝视黑暗深处,就发现…… 「啊……」 走廊尽头有座牢房。作为栏杆的金属黑得甚至让人感觉到不祥气息。更里面的地方,也是黑暗更加深邃的地方,有对淡淡的光芒──是眼睛。 蕾雅向吞了口口水,停下脚步的法迪欧确认。 「那确定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吗?……法迪欧。」 「咦,啊,喔,也对,你没见过他……」 法迪欧被这么一问才注意到这个事实,连忙再稍微往前踏出脚步进行确认。 不过……用不著等到他看见「目标」的长相,「那个存在」就咧嘴一笑,证明自己就是法迪欧他们正在找的目标。 「哎~呀哎呀哎呀,没想到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假名)在这时候登场了!难道他打算把我这绝世主持人兼擅长谋略的魔人威尔?伊格尼尔救出这破烂牢房吗?」 约尔 咦?已经厌烦守在圣域前面的单调工作了?唔~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既然无法正确掌握彻小弟他们的所在地,我们要是随便动手,结果被趁隙完成重新启动,就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对我们阵营来说,守在这里还是最好的方法。毕竟我也打不开门。不过考虑到勇者需要在各个都市停留一段时间,就算他们用最快速度移动,现在应该也还到不了这里……反正就以防万一嘛。而且也没别的事好做。 啊,等等,谬特你要去哪里?咦?你说教会大本营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去玩一趟?唔~我认为还是不要比较好喔。那里连我都没办法探测,根本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对策。就算不至于有魔法封印装置,也很可能有相当于那种东西的道具……比如说对魔物跟魔人特别有效的东西。不过同样是人类的话,也许是可以轻松闯进去…… 咦?上次还满轻而易举地就袭击成功了?喔,你说的是假扮成风金的时候吧。那次确实连我都觉得很佩服。实在太厉害了。不过正因如此,那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和平到太过松懈的教会展开奇袭的大好机会。我想被你大闹一番之后,现在教会大概准备了相当充足的对策应付魔人……不,我没有在责备你。真的真的。 …………虽然我是觉得你好歹也顺便救一下伊格尼尔啦。 咳。 等等,喂喂喂,谬特,你有听我说话吗?你为什么笑笑的一副准备起跑的样子?你明显是想往教会大本营高速移动对吧?对吧! 不要嘟脸颊!不要嘟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咦?伊格尼尔?是……是他的话,不会有事的啦,嗯……我……我没有在责备你,没有。嗯、嗯,谬特没~有犯任何错,我也完全不觉得你无情。真的真的…………呼。 ──什么?要我讲有趣的话题?咦?那是怎样?你要我来说吗?我……我想也是啦,毕竟也不能期待该隐说些有趣的事情,嗯。 呃~那我想想看,那就来说说我用对于审判者灵魂存在的行星──地球所抱持的想像想出来的爆笑小故事「我不想看到怎样的异世界」──咦?不听吗?真的?干嘛这样啦,连该隐都这么死命拒绝。会有损我的形象?不不,才不会。因为这个故事很有趣的。 首先要说最不想看到怎样的异世界,就是一个极度喜爱羽毛被跟汤炒饭的少年……呃,咦?不听吗?这很有趣耶。真的。你们两个为什么都那么死命拒绝?最后魔王的形象?你们在说什么?对了对了,说到异世界小故事,一个会错意的学生在没有一夫多妻文化的国家里喜欢上好几个女性,自以为是后宫王的世界也是挺不想看到的──咦?不听吗?不听了吗?这样喔…………啊,不过,如果你们想听后续──不想听?不可能会想听?绝对不会?啊,这样喔…………这样喔…… 咦?想听我以前的故事?没有什么好笑的喔。咦?有趣的事情不等于好笑的事情吗?那倒是没关系……可是我不知道有不有趣喔。可以吗?唔……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讲讲自己以前的经历吧。 毕竟我们只有时间是多到用不完嘛。 就像这个世上的所有生物一样── 我也不记得自己出生时的事情。 我生下来时一无所知,之后慢慢产生自我,在与他人的交流之间渐渐学会沟通。 所以我也一样走过很平凡无奇,且以生物来说极为理所当然的成长过程。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就算得到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察觉了自身使命,现在的我还是觉得被其他人视作伟大存在会浑身不对劲。因为我也不是「一诞生在世上就是神」。不如说,虽然我拥有一些力量,但也只是个组合成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齿轮──顶多就是有这种无趣的想法而已。 我想这可能也是我天生的特质使然就是了。 我果然还是受到既是我的养育父母,也是朋友的人类──奥尔最多影响吧。 她……我想想。简单来说,她是个烂人。 她对于自己兴趣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是很典型的学者个性,而且又傲慢,又欠缺伦理观……讲好听点是天才科学家。讲难听点……应该说,她实际上就是个真真正正的疯狂科学家。 喔,就这方面来说,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进行可憎实验的女医绫?海尔默斯,可能在精神方面跟奥尔算极为相近。所以我也不小心就对她的暴行坐视不管很长一段时间…… 咳,回到正题吧。 叫作奥尔的科学家,在他们──从濒临灭亡的遥远行星米德加尔特搭乘播种船而来的十万人之中,是拥有的影响力算特别强大的一个人。 当然,拥有政治权力的是其他人,她的官方立场顶多只是一个学者,不过,她接连研发出革新技术,使人们生活逐渐丰饶,要说她在某方面上算是他们的神也不为过。 先是点缀人们琐碎日常生活的方便用品,再来是构筑了作为播种船根基的生态系循环系统,而数百艘船之中只有她这一艘能平安抵达可以迁住的星球,也是多亏有她。我想一下,要讲得让你们也很好理解……嗯,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称作「神工物」崇敬的道具,也有九成是她发明的。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自己想一辈子当自己是个普通的科学家,她的发言力跟权力也无可避免的会变得无比强势。 所以,我诞生在这颗星球上时──一个不知名生物在人类面前以一般来说不可能的诞生方式现身时,明明许多人表示「应该立即去除危险因素」,她却只靠一句「这孩子看起来超有趣的耶!」回绝了那些意见。就算她藉著研究名义主动收 养我,也没有人敢对她抱怨半句。 就那样直接收养我的奥尔,意外的并没有对我进行非人道的研究。不只如此,甚至还一发现我有智慧,就马上替我取名叫约尔,主动积极教育我。她教导我语言、知识,还有非常扭曲的伦理观。 我开始懂事,开始有清楚记忆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实际上我的智力成长速度比其他生物要快上很多喔。不过那也是当然的。之后我在她的研究下得知自己是在播种船来访的时候,由这颗星球派去见人类的使者。先调查对方采取什么态度,再以适合的对策应对。也就是星球的代言人。 似乎是因为这份职责,我的基础能力就被设定得极为强大。不用说体能,智慧方面也是。 我就像海绵吸了水那样快速成长。再加上负责教育我的人又是绝世天才,所以成长速度应该是可想而知……我……我是不太想这样讲啦,不过我会养成被你们说成「偶尔会变得很可怕」跟「可是偶尔会变得太和善」的个性,嗯,如果你们能从养育我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了解到是为什么,可以省下说明的力气……你在偷笑什么啊,谬特。真是的。 总之,看来奥尔好像也很享受教育我的过程……偷偷说,她没有朋友。所以奥尔很热衷于教育出能够对等谈话的对象这个行为。或许动机上是有些不单纯啦,不过我认为她也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我相当充足的爱。我自己也觉得跟不管再怎么吸收知识,却一样总是做出超乎我想像的事情的她一起生活很充实,就结果而言,这颗星球也开始接纳米德加尔特──来自其他星球的人们。 ……直到播种船的那些政治家瞒著我们,偷偷开始用粗暴手段进行迁居工程。 他们避开反对在这颗星球滥垦的她,还有身为星球代言人的我的注意力,擅自采伐树木,滥捕动植物,最后还开始建设都市。 现在的我可以透过跟各地区的魔物连结来逐一感受世界趋势,但当时的我没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包括基本上只是一个学者,而且跟我一起沉浸在愚蠢日常之中的奥尔在内,我们慢了很多步才察觉。 ……等发现到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人们一直在没有奥尔监督下,擅自利用她的发明进行强硬的开垦作业……某一天,他们引发了大规模的意外。 他们烧光了拥有富裕生命的森林地带,还让那里化作飘落死灰的土地,根本是场糟糕透顶的意外。就是现在被称作尼布尔荒野的那一带。 实际上,那真的是一场愚蠢至极的意外。说到底,机器会失控,也明显是他们硬要让机器做超出负荷的工作导致的,会那样是理所当然。而机器失控这件事本身也只要在出现预兆的时候向奥尔报告,她也有足够能力完善处理。他们一直想把事情隐瞒到最后……就发生了那场悲剧,牺牲了这颗星球许许多多的动植物。而且因为当下状况使然,只有人类有充足的时间逃离意外,也不知道该说幸还不幸,人类还没有半个人因此牺牲呢。 当时早已在奥尔协助下得知自身使命的我,当然很生气。不过说是生气,一开始最多也只是口头上的责备。我凭著奥尔授予我的智慧,严厉却冷静地责备他们的罪行,以及愚蠢的行为。 然后……你们猜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骂我是恶魔,动用武力压制我,甚至还打算把那起意外的所有责任都推到奥尔身上。说是她的发明本身就有问题。 你们能想像我们当初有多么无奈吗?那时已经不是觉得愤怒,只是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第一次让我由衷对人类感到失望,应该就是那时候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让自己的行径落得跟他们那些野蛮人一样,持续努力在尽可能不用暴力的状态下把事情处理好…… 就在他们嚣张到竟然还想对奥尔下手的那一刻,我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感觉到事情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星球被我的激动情绪影响,就创造出去除了智慧,只把凶暴度提升到极限的对人类攻击性生物──魔物。 事情演变至此,身为星球代言人的我,也无法继续说什么寻找共存的方法这种天真的傻话了。虽然要跟我的养育父母兼朋友奥尔变成敌对状态是很心痛,不过这本来就是人类自找的。我当时已经做好要采取粗暴手段的觉悟了。 虽然现在的女神教会似乎在提倡「冲突不会带来任何好处」这种理想论调,不过就我来看,他们的说法有点不对。 世界上也有些事物是因为不产生冲突而丧失的。至少我现在一样不后悔我们当时对人类表示愤怒与力量……还有展开攻击。 但是,嗯……老实说,我本来希望事情可以处理得更俐落一点。而不是采取不分青红皂白就伤害平民这种最恶劣的手段……其实我自己是想先锁定个性腐败的人类跟兵器……不过要脑筋单纯的魔物理解我的意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了。 啊,大概是因为曾发生过那件事吧。在那以后,我心里一直闷著一种「如果魔物们能更有智慧一点就好了」的想法。所以,我对于之后因为人类在这颗星球上扎根而产生的那些掺有一些人类智慧的特殊魔物……也就是像你们一样的存在抱起兴趣,再稍微把我的力量分一点给那些魔物,于是就诞生了崭新的存在──魔人…… 回到正题上吧。 ……说是这么说,但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你们也已经知道个大概的那些充满血腥的无聊历史了。 由于使人类那一方起死回生的手段「魔法」的诞生,冲突陷入胶著状态,而虽然情势曾短暂往和解方向进展,却还是经历了数次的背叛,最后落得奥尔身亡,我也遭到封印这种可以说是我们彻底败北的事态……这故事在各种方面上都不怎么有趣呢,唉。抱歉,让你们有些感伤。 ……咦?跟奥尔一起生活的时候的故事?也是,要说我的经历里唯一说得上「有趣」的,或许也只有这部分啦…………唔~算了,无妨。 基本上,她的生活起居全是我在照料。不过当时的我外表像一只小狗就是。我就用那样的样貌煮饭、洗衣服、打扫,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因为她自己明明什么都不会,可是只要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挂著笑容责备我。脚边有灰尘的时候,还会踩著我,把我当拖把…… ……咦?还是不听了?这种话题的话,我可以一直讲下去耶?咦?有损魔王的形象?你们从刚才就在讲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我啊。 啊……呵呵!对、对,我想起一个跟奥尔有关的有趣事情了。 她啊,一辈子都跟恋爱这档事无缘呢。我想也是啦。毕竟她几乎一整天都带著淡淡微笑做些没有其他人能理解的个人研究。不过她不知为何长得莫名漂亮,再加上又有我照料她的仪容以后,更是只看一眼的话,会觉得她是相当卓越的美女。 不断提供人类各种梦幻道具的神秘清廉淑女……噗!也……也难怪会被后世称作女神啦。哎呀~关于这部分,我可是很欣赏「女神教会」的喔。他们塑造偶像的手法实在太高明了。 但实际上她的精神方面在后来虽然是不至于像女神……至少是不会被人叫作疯狂科学家了。 她跟我刚认识不久的时候,真的单纯是个热爱研究到忘我的人。总是以满足自身知识上的好奇心为优先,根本不管自己的发明跟发现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说那些不是学者该管的。真的不晓得该说她冷淡,还是不负责任……她原本是那种人。 可是在开始养育我以后,她就变了。虽然目中无人的个性一直到最后都是那个样子,但变得会好好考虑到「未来」了。她变得会思考能不能做些可以让跟我的生活开心一点的道具;能不能 做些可以控制年幼的星球代言人,也就是我的力量的道具……或许是她变得会抱有这种想法的缘故……不过最后一点很讽刺的,在结果上还是引出了「魔法」的发明。 即使如此,她还是得到了身为一个人类的温暖以及体贴。安装在现在的试炼中的奥尔人格是以晚年的她做为基础,所以试炼的人格大概还算足以被称作女神吧。虽然以我的角度来看,是有点太美化她了。 跟她一起度过的三十几年里,是也有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啦……嗯,我觉得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和可以敞开心胸相处的人一起烦恼、一起反抗、一起战斗、一起……一起欢笑。 所以……所以。正是因为这样,那幅光景才会一直到现在,都格外鲜明的残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初代审判者残忍杀害奥尔时的景象,一直残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也很清楚他一样是受到周遭人洗脑的被害者之一,就因为这样,我也对人类这种肤浅的生物怀抱强烈憎恨。 可是我实在……就算理性上知道,可是我实在无法── 无法遗忘审判者在杀了奥尔之后,沉醉在快感之中的那副神情。 因此,即使不是要面对他本人……我非常担心若再一次跟审判者直接对峙,自己会变成怎样。应该说,我一直以为我铁定会忘记控制力道,彻底失控。 不过……实际遇到他……遇到彻小弟的时候,我却没有失控。 主因大概是有事前从路乌那里……从广树小弟那里听说他的事情吧。因为我与其说是把他视作审判者,不如说是把他当成广树小弟的弟弟看待。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恨审判者。 我恨原本也可以说是由奥尔跟这颗星球授予……却最先背叛并伤害奥尔的那份力量、系统、职责本身,恨得不得了。 抱歉,谬特、该隐。说实话,存在于我心里最核心的部分那股跟勇者敌对的动机,与其说是为了魔物……应该说是要替奥尔报仇。只是再加上很合理的理由,自以为是魔物们的代表就是了。 然后我再澄清一次,彻小弟并没有错……你们两个好像都很中意他,我就趁这时候说清楚讲明白吧。 我最后一定会──顺著自己的愤怒杀死他。 当然,就情势上来看也不用说,我就是站在应该跟彻小弟敌对,并打倒他的立场。我当然是魔物们的代表,而且虽然不知道广树小弟现在在异世界的状况如何,但我也跟他约定好了。 不过在赌上性命的一战之中,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还会残留在我心里的动机,一定是…… 一定是想替自己没能从审判者手中救回奥尔的事实出气。 实际上,之前跟彻小弟对决时,我果然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去想起他……想起初代审判者……如果没有苏林跟广树小弟,我大概马上就失去理智了。 ………… 抱歉,谬特、该隐,竟然跟你们说这种事情。我讲的这些果然很无聊吧? 哈哈……到头来,还是坏了我的形象吗?没关系啦,你们两个没必要勉强自己跟著我走。而且开始在圣域展开冲突以后,最终我们应该还是会为了各自的目的分头行动。 所以你们真的没必要一直陪我到那个时候…… ………… ………… ……哈哈,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啊?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能露出那种一点也不像魔人会有的温暖眼神了? 唉,你们真的是…… 谢谢你们。我有像你们这样的好伙伴── ──咦?啊,谬特只是因为我对奥尔抱持的「罪恶感」兴奋到不行而已?啊,这样啊,是喔。原来不是……关……关怀伙伴啊。这样喔……不,嗯,我是很感谢你愿意陪著我啦……这……这样啊。 可……可是该隐就是把我当成伙伴……咦,没有吗?真要说的话是忠诚心?啊~不过,就算是忠诚心,我一样觉得很感激……嗯?怎么了?竟然一脸过意不去地搔著自己的脸颊,真不像你的作风。咦?老实说……也是因为太想再跟赛西莉亚?希维尔交手一次,才会选择可以正大光明跟他敌对的我走?啊,喔,这样啊……呃,没有,没那回事啦,该隐。难得看你会讲真心话,我很高兴喔,真的……真的……不,我一点也不觉得沮丧……嗯。 ………… ……那……那我们继续乏味的守门工作吧。好吗?…………唉。 插曲 三上美雪3 小时候,乡下祖母在我们中元节跟新年去拜访她时,都会招待我们吃佃煮蝗虫。祖母说那是当地从以前就在吃的食物,而且很有营养。实际上我战战兢兢地吃了一口以后,就发现味道基本上跟佃煮小鱼一样,很好吃。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到祖母去世,都无法接受那道料理。 不是吃不下去,或是觉得难吃。祖母做给我们吃的话,我也会意思意思吃几口。 虽然多少有习惯一些,但我一直到最后,都没办法彻底接纳那道料理。 ……这世上一定有些事情是就算理性上了解,也会因为深植内心的价值观而无法接纳。 对幼年时的我来说,无法接受的对象是蝗虫料理。 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叫作三上彻的少年。 「搞什么……怎么每个人都这样……!」 我在医院里快步前行踩出喀喀声响,啃咬拇指指甲。 被谅跟护士们赶出加护病房的我现在头痛得喘不过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归途。 我怀著对缓慢自动门感到的烦燥走到医院前的圆环,一搭上停著的计程车就焦躁地迅速说完自家地址,然后不等司机的回应,就直接闭上眼睛。我在他很刻意地叹气,讲到「这位客人,请你系上安全──」的瞬间闭眼系上安全带,插扣也随之发出喀擦声。 男司机在叹完气后,默默发动计程车。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粗鲁地没入睡眠当中。 实际上,这几天我的身体一直处在极限状态。我的脸色一直很差,甚至护士们好几次要我挂点滴。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想离开广树身边。就算我死了变成鬼魂,我也不想离开他身边。 因为,风人……广树的弟弟,就是在我离开医院后过世的。 我先是失去了一个我没能让他拥有健康身躯的孩子,甚至没能见到他死去的瞬间。 既然曾发生过那样的事情,那不管别人怎么想……即使我急迫到堕落成差劲透顶的人,也绝对……不想离开广树身边。 可是…… 「(……谅从以前就是这么狡猾……他那双简直像被整个世界拋弃的悲伤眼神……)」 那反而令我更郁闷,更恼火,然后狠狠骂了他一顿……而我被逼得用尽最后的精力跟体力,结果就只能乖乖休息。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不,应该是无意的。)」 虽然这样说也是挺奇怪,不过谅是极为平凡的一个人。是不至于笨,但我从来没觉得他有聪明过。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努力跟意念才会溜进我别扭的心灵。 我闭著眼一阵子以后,开始渐渐瞥见了不知道是梦还是回忆,而且毫无逻辑可言的画面。 纯白的空间之中,父亲跟母亲隔著小时候的我互相谩骂。我双手摀住耳朵,冷冷瞪著白色的地板,以及映照在地板上的自己。 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对小孩子来说稍嫌太高的椅子上,用汤匙吃著看起来很难吃的餐点。父亲跟母亲坐在我左右两旁。眼前是长方形的小餐桌。可是我们三个却像是一点也不想看到彼此的脸般,很不自然地并肩坐著,各自吃著不一样的料理。 现在的我,在小时候的我心中思考。 我上一次吃母亲亲手做的料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至少我到现在只要听到「妈妈的味道」这个词,内心就会变得非常苦闷。 但要说注入了爱情的料理,我也有头绪。记得祖母…… 一想到这里,场景又出现了少许变化。等注意到的时候,母亲早就不在餐桌前了。 我不经意环望周围,就看到母亲把保鲜盒里的某种东西丢进垃圾桶。 那是父亲那边的祖母送的腌萝卜。那有点咸,老实说到店里买的腌萝卜味道还比较高级,不过我不讨厌。父亲应该也是吧。可母亲说吃那种东西会生病,就丢掉了。 我跟父亲不发一语,只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吃著饭。就算生气、吵架,也只会让自己更不开心。 画面一黑。 回过神来,就发现我在分娩台上。明明没人告诉我,我却知道这是生广树的时候的事情。 医生跟护士们看广树一直不哭,显得很焦急。我也满心不安,但接著换风人也跟著出生了。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看来我的记忆被胡乱接在一起了。 广树跟风人,以及等待他们两个哭出来的我。原本他们两个都是稍微慢了点才很有精神地开始哭。本来是那样。本来是那样的……吧? 我心里的不安开始扩大。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是不肯哭。不安情绪更加扩大。 而我注意到的时候,就看到抱起他们两个的护士们,脸变得一片漆黑── 画面一黑。 黑暗当中,有小小的光点闪烁。我不知为何觉得那是风人,拚了命地想靠近,想伸手碰他,光芒却渐渐远去,变小,闪烁的间隔也愈来愈长。 我哭著想追上那道光,死命地往前奔跑,却完全无法接近光芒。 在我感受到无力感跟绝望的压迫时,光芒终于── 画面一黑。 有光芒照进室内的窗边上,摆著一副相框。 相框里摆著我、前夫、广树跟风人一起拍的家族照。 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拿起相框,怀著让我快流下泪水的幸福感看著相片。 ──但是,照片霎那间出现了异常变化。 首先是前夫的身体化作泥巴消失,又马上重新组成谅的模样。接下来换风人的身影彷佛被打了马赛克,变得很粗糙。我好奇地把相片拿近一看,发现那已经不是风人,是组成风人样貌的大批小小蝗虫。那些蝗虫发现我以后,便抱著明确的恶意变化成另一个小孩的身形── 「住手!」 「唔哇!」 我在大声吼叫的同时感受到剧烈震动,安全带也勒紧我的腹部。 ……看来是计程车停下来了。我连忙看看周遭,想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就发现车子已经来到我住的公寓前面。虽说是紧急剎车,不过好像原本就几乎要停下来了。 我放了下心,司机就提心吊胆地慌张转过头来。 「怎……怎么了吗?难……难道你要去的不是这里吗?」 男子有些担忧地看向我。这种状况下他想责备我的怪异行为也是合情合理,但是他似乎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我也不免稍微反省自己的行为,一边整理浏海,一边低头对他说:「对不起。」 「我做了一点恶梦……到这里就可以了。」 「啊,原来如此,这样啊。那就好……」 「真的很抱歉……」 我心想要是发生这种状况的地点不好,很可能会造成严重意外,便深深低头道歉。 司机看我态度不一样,愣得眨了眨眼,然后露出意外和善的笑容。 「不,没关系的。而且其实我从以前就很容易遇到有些奇特的客人。」 「这……这样啊……呃,那,我把车钱拿给你……」 我先付完车钱,再道歉了一次才下车。 看到计程车远去,我吐口气,回头面向公寓。 「(不知道是稍微睡了一下,还是刚才的紧急煞车的关系。感觉心情清爽一点了……)」 虽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郁闷心情多少淡化了一些。说是这么说,身体状况还是不太好。 我扶著额头走进公寓,直接搭上电梯,直直前往自己家。 我用不太稳的指尖拿钥匙开门进去,粗鲁地把手提包放在桌上,也不管衣服会被压皱就躺到沙发上。 「(小睡一下……然后淋个浴,再赶快回去广树那里……)」 我的心思已经在医院上了,身体却想要休息,动弹不得。 我就这么疲累地进入梦乡。 一段甚至不会做恶梦的熟睡以后,我在昏暗之中醒来。我赶紧找出手机确认时间。我看到时间没有过得比想像中的久,也没有紧急联络就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得要马上回去医院,便缓慢起身。 不晓得是不是太急著动了,我感觉有些头晕,只好坐在沙发上茫茫环视没有点灯的客厅。 看著看著,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小段记忆。 「(这么说来,我们家好像从我国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就算补习完很晚才回来,也总是我第一个到家。)」 虽然升上大学开始自己一个人住以后,也不会感到寂寞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才又独自待在又暗又宽广的房间,心里就充满了某种奇妙的寂寥。 「(……自从搬到这里,好像就不怎么在晚上像这样自己一个人……可能吧。我一直往医院跑,又有小孩…………广树住院之后,也总是小彻先──)」 想到这里,我突然把他回家后独自在昏暗房间里吃饭的身影,跟过去的自己重叠在一起,连忙摇了摇头。 ……看来我因为做了奇怪的梦,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我大口吐气,硬是活动倦怠的身躯,打开客厅灯光。不过很奇妙的是房间亮起来后,反而更煞风景。 我到厨房倒一杯矿泉水一口气喝下肚后,这才终于清醒过来,迅速去做该做的事。 我随便淋个浴,只做最小限度的仪容整理……虽然不太想承认,不过只是休息了一下,心里的沉闷就明显消散了。即使做好为了儿子甚至可以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觉悟,到头来也只是身体状况影响到精神,让我觉得自己实在很可耻。 「(反正现在才在意这个也太迟了……)」 我像是履行义务一样小口咀嚼著冰箱的加工乳酪,同时用梳子随便梳理头发。 「(我很懦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就是因为这样……)」 我以意志力把自己的心包装得很坚强,不断采取称得上是很极端的行动。因为我有自觉如果不那么做,自己的心灵会立刻挫折。 这么说来,我也许曾在广树跟风人还小的时候跟他们说过这个。而我当然是用更温和的形容方式跟他们说。 「如果快被难过或讨厌的事情压垮了,就帮自己的心盖一层透明的保护墙。」 这种话……我知道本来不太应该教自己的儿子要有这种心态,可是我觉得天生身体不好的他们未来一定会吃上不少苦,才会…… 想著想著,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吃完了一块乳酪。差不多该去医院了。我拿起手提包,往玄关走去。不过,我才到走廊的半路,就停下了脚步。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来。或许是想确认有没有忘记拿什么东西。 不论如何,我停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小彻的房间前面。 「…………」 我平常完全不会进去的,小彻的房间。谅跟广树也说过兄弟俩共用一个小孩房就好,但我坚决不退让,要他们一人一间房。 表面上是说这是为了广树跟小彻著想……可是其实并不是。我只是想尽可能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广树的弟弟,终究只有风人。不是兄弟,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小孩,怎么能住在同一间房。 到头来还是因为他们两个总是在客厅玩,所以没什么意义就是。就算这样,隔离小彻跟广树……不,把小彻跟我们一家人隔离,在我心中还是有它的意义存在。 我不会跟那孩子有多余的接触。这就是我对懦弱的自己定下的规则。这是在包装我的心灵,也是拒绝他的保护墙。 所以,也用不著刻意回想,我就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小彻的房间。 小彻的房间。论为了不亵渎到风人这一点来说,也是我不该进去的地方。 不该侵犯的圣域。 可不知道为什么── 等回过神,我已经下意识打开了他的房门。 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动摇,却也想办法找理由解释。 「(对,我这么做,是因为要是那孩子死了,我就必须收拾这个房间。)」 虽然那绝对不是现在该处理的事情。 我刻意不去想,把门完全打开,然后按下一旁的开关开灯。 「…………」 出现在我眼前的光景,实在……一如我的想像到过了头,害我连一口气都叹不出来。 眼前的是非常典型,很有小孩子风格的房间。跟沉稳的广树和风人完全不一样。玩具跟漫画被随意丢在一边,床上面的天花板贴著一些用萤光颜料上色的星星贴纸,墙上则贴著动画的海报。 真的是普通到让人傻眼的小孩房。 跟风人一点也不像。跟我和广树也没有任何共通点。就是这种感觉的房间。 「(说什么母子……)」 是要我怎么跟和自己毫无关系到这个地步的小孩当母子?实际上,大概也不是只有我这么想。 「(那孩子……现在也根本就不会叫我妈妈了。)」 最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多少有努力要那样叫我,可是现在甚至不会呼唤彼此。有什么事情,也是透过谅跟广树传达。 我踩过摊开的漫画杂志,粗暴地往房间里走去,然后在书桌前忽然停下双脚。 「……作文?」 桌上杂乱摆著相当多的作文稿纸。我拿起角落的一张稿纸,看到〈想学的事情〉这个标题旁边要写名字的部分,写著二年三班。拿其他稿纸起来看,发现全是最多到三年级时的作文。 我拿起摆在桌子正中央那份有两张,而且似乎是一年级时写的〈我最重要的东西 〉时,底下出现了很像写到一半的作文。 看来是出了新的作文作业,就拿自己以前写的来当参考。 我明明也不是特别有兴趣,却没来由地拿起整叠稿纸,看他应该是现在在写的作文题目。 而上面写著的是…… 〈妈妈〉 「!」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不知为何,心脏快速地剧烈跳动。 「(我……在慌张什么啊。这只是普通的作业……而且反正上面写的,大概也是亲生母亲的事情……)」 虽然这么心想,视线依然不禁飘向作文稿纸上。但下一瞬间── 『嗡嗡嗡!』 手机传出震动,害我身体下意识跳了一下。我看了手机,发现是不重要的广告信。 我「啧」地一声,却也多亏这封信,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必须到医院去找广树的目的。 我短暂犹豫之后,像是要暂时搁置某种东西那样,粗暴地把手上这叠稿纸塞进手提包,并在大力关上小彻的房门后,连忙赶往医院。 第三章 决心 「嗯~我实在是无比佩服人类对于『吃』的探讨精神啊!」 「「…………」」 我跟莎克雅以沉默回应苏林对料理小题大作的夸赞。 这里是旅馆里的其中一间房间。室内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看起来很好吃,而且盘中是以山珍为主的料理。不过,从刚才开始就只有苏林在吃,还吃得赞不绝口。我跟莎克雅根本没心情吃饭。应该说,本来身为魔人的苏林照理说是最不需要进食的人…… 不晓得是不是注意到我的表情,苏林又开始说起不知道已经在这趟旅程中讲过几次的主张。 「吃饭这档事就算除了享用美味以外一点意义都没有,也无妨吧?我又不是该隐。」 「这样会浪费餐费跟资源。」 「喔,那没问题的。因为我会尽全力把这世上最浪费的存在……把弱者们全排除掉。喔,就这方面而言,我应该可以说是人类眼中的益兽吧!」 「……!」 这个魔人还是一样,话讲得愈多就愈让人不快。 可是莎克雅跟恼火的我相反,很不可思议的看起来相当冷静。 坐在我旁边,也是坐在苏林正前方的她拿起杯子小尝一口,滋润自己的嘴唇后,再次对苏林开口。 「虽然离题了不少次,不过我大致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形了。」 「不愧是莎克雅小姐!就算是弱者,我倒也挺喜欢脑袋灵光的弱者呢!」 「不过就算不用说明,我也感觉得到你的个性差劲透顶就是了。」 「啊哈哈!我虽然讨厌乱吠的弱者,但你满可爱的,就原谅你吧,莎克雅小姐。」 「……唉。」 莎克雅傻眼地叹息。苏林继续吃起料理时,我再次望向莎克雅。 「对不起,莎克雅。没想到会把你也一起拖下水……」 莎克雅听到我道歉后嘟起脸颊,说:「就是说啊。」 「这种被拖下水的方式也不得已得太超过了。」 「对不起……」 「……虽然跟小彻先生所想的,意思有些不太一样就是。」 「咦?」 就算小彻为这番令他匪夷所思的话感到疑惑,莎克雅也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直接进到下个话题。 「总之,我可以当作小彻先生现在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吗?」 「嗯,没错。」 「喂喂,那边的少年少女,你们说这什么话呢?彻小弟有我这优秀的伙伴──」 「就我想做的事情的性质上而言,不用说是法迪欧跟师父,就算是教会还是魔王阵营……我都没办法得到他们的支援。」 「这样啊。也就是说,小彻先生现在完全是孤军奋战……」 「就是那样。」 「…………」 苏林闭口不语,默默吃著饭。我跟莎克雅不理会他,继续谈下去。 「我想先好好确认一下,小彻先生想做的事情是指……」 「……嗯。」 我先是稍作犹豫,却也相当坚定地告诉莎克雅: 「我要用我的生命当作代价,拯救广树哥哥的性命。」 「这样啊……」 莎克雅哀伤地眯细双眼。我虽然觉得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还是继续说: 「现在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而且不正确。因为在纳鲁斯的时候,师父……另一个师父,给了我察觉重要的事情的契机。」 「小彻先生……」 「不过……」 说到这里,我确实地直直回望莎克雅的双眼,以毅然决然的态度对她说: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救哥哥。我才不管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很扭曲或幼稚。我才不管大人嘴上说的道理。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救哥哥。为了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就只是这样。」 「……那真的不是放弃思考之下的自暴自弃吗?」 「不知道……老实说,刚离开维利尔村的我,可能真的是那样。可是现在……我在旅程中经历很多事情,多少学到了一些经验,跟那时的我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到头来,你还是没有了解到最重要的事情吧……?」 「不,我都了解。我了解,莎克雅。我就是了解了,也一样……」 说到这里我微微一笑,对莎克雅说: 「要凭著我的任性去救哥哥。我没办法对希望想办法拯救自己重视的人的想法撒谎。」 「…………」 「虽然对很关心我的法迪欧跟师父……还有哥哥本人很过意不去就是了。但是这彼此彼此啦。」 说完,我不禁苦笑。 「至少,想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哥哥,应该没有资格抱怨我下的这份决定。」 「……真是的。」 莎克雅傻眼地叹口气,我则是有些惶恐地小声说: 「所……所以,我也要先跟你说声抱歉。不只是我这件事,还有这个状况……」 我偷瞄苏林,看到他露出微笑,优雅地对我们挥挥手。 莎克雅也看向他,在短暂思考后开口说: 「也就是说,就是那个吧。我可以当作你现在是想牵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叛的小彻先生……简单来讲,就是把我拖下水当人质吗?」 「我觉得太直捣事情核心的女孩子就不可爱了喔。」 「那真是抱歉。毕竟我就像你所见的,是个小孩子。还请你多多包涵。」 「你可真敢说。」 苏林露出无惧笑容,莎克雅则是对他投以温和的微笑……这状况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虽然莫名其妙……但明显在要达成我的目的这方面上不是件好事。说什么都要想办法让莎克亚远离我们才行…… 我想著想著,莎克雅就开口提及了今后的状况。 「所以,我得要就这么跟你们一起前往『圣域』……是吗?」 「没错。所以,您能不能作为一个人质,且时而作为我们的挡箭牌,时而作为我嗜虐癖好的牺牲者呢?这位小姐。」 「苏林……!」 虽说知道他就是这种人,但听到他实在太过火的要求,我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莎克雅轻轻伸手制止我,笑容依旧地回答他: 「没问题。」 「莎克雅!」 「应该说,我根本没办法自己选择吧?就算拒绝了,也会……呃,该怎么说,大概也会被你奇怪的能力硬逼著答应。」 「这……」 我说不出话来,苏林也挂著心满意足的微笑,这时莎克雅以完全一如往常的语气,灿笑著对我说: 「虽然我是不想被当成人质、挡箭牌跟牺牲品……啊,小彻先生,既然你都站起来了,可不可以顺便帮我那拿边的配件盒过来呢?」 「咦?啊,呃……嗯,是可以啦……」 听她这么说,我虽然很困惑,还是走到床边拿放在柜子上的配件盒,正当我转过头要问莎克雅「你是说这个吗?」的霎那── ──映入我眼帘的,是莎克雅拿起桌上水果刀,把刀刃刺向自己脖子的景象。 「莎克雅!」 她的动作迅速得就算有勇者之力也完全赶不及阻止。她极为精确又无情的动作,害我看见她壮烈死去的幻觉…… 「……咦?」 回过神来,就看到莎克雅的脖子流出血……她只流出浅浅划伤表皮的少量鲜血,苏林却冒著冷汗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制止她。 我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拿著配件盒僵在原地。 不过莎克雅一看到苏林抓著自己的手,就对 他投以柔和的笑容。 「啊,果然是这样啊。」 「……什……么意思?」 面对露出至今最为急迫的神情的苏林,莎克雅平静地说: 「不,因为你的态度看似莫名游刃有余,但看来小彻先生对你来说是相当具有威胁性的同伴。我想也是。毕竟他是把双刃剑。他既是最强的王牌,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与你为敌的小孩子。那么虽然你用挡箭牌和牺牲品之类的话掩饰,可实际上,我这个人质应该几乎是你唯一的生路。」 「……你……该不会……」 苏林倒抽一口气……我也跟他一样。莎克雅她……只是想确认这件事情……只是想清楚确认现在自身具备的价值,就豁出去做出那种要是苏林没有阻止她,就真的会死去的行动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当我们都愣住的时候,莎克雅微微低下头,小声说: 「……你要是以为会为了自己珍视的事物赌上性命的人只有小彻先生,就大错特错了。」 随后,她轻轻推开苏林的手,把刀子放到桌上,用自己的手帕轻擦脖子上的血。 「因此──」 接著,她再次对我们两个露出微笑。 「反正都要同行,那与其当个人质,我比较想当共犯。你们觉得呢?」 听到她这太过疯狂的提议── 我跟苏林……除了相望彼此的双眼之外,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法迪欧?梅克路斯 「啥?你说你不能随意用自己的能力?」 在地下通道里奔跑的法迪欧发出讶异的叫喊,外表极为轻浮的金发魔人──威尔?伊格尼尔以依旧流利的口才回答。 「哎~呀哎呀哎呀,法迪欧 ,你该不会以为女神教会抓到魔人以后会不施加任何对策,就只是单纯丢到牢里面去吧?哈哈哈!看来你们一般人还是一样顺著天真的思维在行动呢!真是的,一想到曾被你们这种尽是群蠢蛋的团队打败,我现在还是难过得不得了啊。应该这么说,虽然运气也算是种实力,不过我的运气输给你们这样的废物──」 「好,感质提── 「──真的非常抱歉!」 魔人威尔忽然不顾膝盖会摩擦地面,就顺著奔走的力道当场下跪磕头。法迪欧一边为他就某种意义上比自己还要会得意忘形的模样感到佩服,一边姑且不放下指著他的杖继续问: 「所以呢?你说不能用能力,具体上是怎么回事?」 「是……是的,大哥!因为我被戴上这惹人厌的东西……」 威尔表现出过度谦虚的态度,轻轻碰触套著自己脖子的金属项圈。蕾雅弯起膝盖看了一下项圈的形状,小声说: 「神工物?不……要说是神工物,又稍嫌不够精致。那么,这是……」 听到她的低语,威尔双眼闪亮地回答:「yes!」 「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不过你的眼睛可真利呢!请务必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权兵卫。」 「喔喔!就你立刻若无其事地告诉我假名这点来看,你真的是个冰雪聪明的才女啊!哎呀呀,果然当上法迪欧女朋友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啊,好痛!why!为什么在这时候生气?」 威尔轻抚被蕾雅用手杖戳刺的额头,满是疑惑地表示讶异。 蕾雅泛红著脸咳了一声,要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这怎么看都像是最近制造出来的东西……」 被这么问的威尔变回他担任主持人时那种现在听来有些轻佻,却也实在「很有他的风格」的语调说: 「that’s right!这是现代的教会用神工物作为基础制造出来的改造魔法道具!我想其效果大概就跟两位猜想的一样!」 听完威尔说明,这次换法迪欧叹了气。 「是用来干扰魔人的……应该说干扰你透过『言语』发动的洗脑能力吗?」 「而且呢而且呢!教会高层的部分人士还有权切换开关这个道具的封印效果,甚至能在紧急状况的时候下达爆炸指令呢~!」 威尔指著项圈旁边的小按钮说道。蕾雅像是察觉了什么事情似的低声说出「有够差劲……」。稍晚一点,法迪欧也终于察觉了这个功能的意义。 「你……你的能力被用来做什么了?」 「被用来做什么?呃,你问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也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说起──」 「啊~好,够了。」 法迪欧厌烦地挥了挥手。威尔对此露出苦笑后,就说著「话说回来……」指向法迪欧拿著的手杖。 「你差不多可以拿开这个了吧?你如果愿意拿开,对我的精神卫生会很有帮助的。」 「喔,抱歉抱歉。话说,你好像几乎是唯一一个狠狠尝到感质提升痛觉强化效果的受害者呢。」 「哈哈~老实说跟在女神教会受到的任何一种非人道对待比起来,那时候体验到的一连串刺激更像是身处地狱啊。尤其最后彻小弟的那一击真的是……嗯?」 一提到小彻的名字,法迪欧跟蕾雅的表情就变得僵硬,没有看漏这点的威尔收敛起轻浮态度,再次挂起很有魔人风范的凶恶笑容。 「原来如此,看来现在外头的世界,意料外的事情比鲁萨尔的斗技大会时还要更多呢。真有趣。你们告诉我详情吧。」 依旧坐在原地的威尔,兴奋又期待地仰望两人。 法迪欧困扰地抓了抓头,再次对他伸出手。 「不,这晚点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先快点到外面……」 「哎呀,法迪欧,你还不懂魔人这种存在的性质吗?我想你应该也遇过其他魔人了才对……」 「唔……」 「是说,法迪欧你还有那位权兵卫小姐,应该广义上跟我是同类吧?简单来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种……」 听到威尔催促他们接话的话语,法迪欧跟蕾雅先是深深叹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说: 「「只会为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做出行动。」」 威尔听到这段回答,便笑著用手指弹出响声。 「good!棒透了!赞!okok!不过,我威尔?伊格尼尔也没有笨到要你们在这里把详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随便讲一下就好了,随便讲一下!你们就先说说感觉有趣到了极点的这件事的概况吧!e on!」 「「…………唉。」」 两人叹了深到不能再深的一口气,就立刻切换了思绪,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几乎说明完了至今的所有来龙去脉。 赛西莉亚?希维尔 「喂喂……再怎么说,你也顽皮得太超过了吧,前副队长小姐……」 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队长德瑞克?马汀尼斯他宽阔的额头正流著冷汗,嘴角也不断抽搐,视线则是看著── ──化作成堆瓦砾的第八教堂各处躺了大批异端裁判官的光景。 「呼。」 相反于现场的惨状,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脏污的赛西莉亚轻吐一口气,重新举起细剑,指著德瑞克。 现在意识清楚的,只剩下德瑞克与赛西莉亚两人。 德瑞克衔著松散的细细菸草,发出「呃啊──!」这种充满大叔气息的叹息,抓抓自己的秃头。 「再怎么出乎意料,也该有个限度吧。究竟是上头硬派过来的那些叫异端裁判官的家伙们很弱……」 「…………」 「……还是我们的前副队长大人,又变得更强更像怪物了呢?」 「…………」 不发一语的赛西莉亚,与德瑞克四目相交。 就赛西莉亚的观察,目前还不像会有增援过来。不晓得是不是有架设某种魔法结界。看来教会也想在保密状态下处理掉这件事。 也就是说,现下德瑞克是遭到彻底孤立。可他却依旧不改飘然态度,赛西莉亚也丝毫不放松戒心,维持著备战状态问: 「……德瑞克队长。」 「怎么了?前副队长。」 「异端裁判官们已经遭到排除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有队长。」 「嗯,是啊。真伤脑筋啊,伤脑筋。」 「……那么,我就没办法乖乖放您一马了──」「我想也是啦。」 德瑞克随即回答,同时迅速架起原本背在背上的三叉枪。 赛西莉亚吞了口口水,虽被前上司不寻常的气魄震慑住,却也像是想寻求一丝希望似的询问: 「德瑞克队长。您说过自己就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事物,才挺身奋战。」 「的确说过。」 「那么……那么,意思就是您所说的『身边的事物』之中,不包含我……圣骑士队副队长赛西莉亚?希维尔吗?」 「…………」 「……请您回答我,队长。那样的话……我也能做好觉悟……做好对我甚至视作是养父的上司刀剑相向的觉悟。对您来说,我是完全算不上您想守护的身边事物那样的卑微存在吗?」 赛西莉亚恳求般地问道。 德瑞克……挂著她熟知的德瑞克那副开朗笑容,回答: 「这用不著我回答,你也知道吧?」 ──霎那间,德瑞克眼中燃起强烈斗志,以犹如魔人那样非一般人类的高速对赛西莉亚施展刺击。 「唔……!」 德瑞克迅雷般的态度变换超乎赛西莉亚预料,令她不禁脊髓反射性地用细剑挡下三叉枪。 「(不行!这──)」 察觉时早就为时已晚。 被灵活用枪的空隙缠住的细剑在德瑞克必杀级的强力扭转招式下,极为轻而易举的从中间遭到折断。 「唔……!」 赛西莉亚马上往身后一跳,重新拉开距离,确认自己手中的剑的状态。 「(已经没办法当武器用了……)」 因为还是留有大约小刀长度的刀身,是比赤手空拳有用,但不晓得面对德瑞克能发挥多少效用。 德瑞克又变回以往态度飘然的中年大叔模样,有些开心地摸摸自己的头。 「看来我的技术也还没衰退呢。」 「的确,实在令人惊讶。明明发根就衰退成那样了……」 「我说你啊……」 德瑞克为赛西莉亚毫不客气的话语无力耸耸肩,可赛西莉亚看著这样的他,却一反自己的调侃,感觉喉咙有股强烈的乾渴。 「(……断牙德瑞克。)」 神剑骑士团之中,没有人不知道他这个别名。 几乎是骑士团悠久历史里唯一利用三叉枪施展枪术的他,不知怎的一直以来只专注钻研这记瘫痪敌人的高超技巧。 让敌人进入自己攻击范围的冲刺速度、正确捕捉敌方武器的精准操作,以及极强的手腕力道。他仅专攻这些技巧,也正因如此比任何人都要擅长瘫痪敌人,而不断立下功绩的结果,就是在最后当上了圣骑士队队长,这个男人──德瑞克?马汀尼斯。 老实说,就整体层面来看,赛西莉亚比他优秀许多。 不过…… 「所以呢,这次换我来说服你了。赛西莉亚……你差不多可以投降了吧?」 「……我不投降。」 赛西莉亚如此回答,举起断剑。 「(用这种武器应付队长有点困难……不过,现在还不是舍弃希望的时候……)」 就在她这么想的瞬间。 背后传来为数众多的脚步声与气息。虽说只有短短一瞬,但在跟德瑞克的交战下被转移注意力的赛西莉亚一个大意,晚了一段时间才发现。 「(糟糕,竟然在这时候有增援!也没有余力逃跑……!)」 一看,就发现德瑞克一脸笑嘻嘻的……被摆了一道。似乎在发现异端裁判官陷入劣势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后续对策了。 而他会基于信赖在这种紧急状况召集的组织,就只有一个。 「……赛西莉亚小姐?」 「……休斯。」 背后传来的这道骑士学弟的声音,现在却令她感受到明显的绝望。 而缓缓回头的赛西莉亚眼中── 看见的是她先前所属的组织,也是聚集了异端裁判官根本无法与其相比的「真正的高手」的骑士团最强战力部队── ──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的大批熟悉面孔一同聚在眼前。 「……这对喜欢聊八卦的我来说,也可以算是求之不得的状况吧……」 面对赛西莉亚与德瑞克刀锋相对,后面又是原本第八教堂的瓦砾堆与大群异端裁判官躺倒在地的光景,连休斯都无法继续开玩笑。 随著他前来的圣骑士队成员们也哑口无言,此时唯有德瑞克依旧以轻松态度对赶来的部下们说: 「哦,你们来啦。虽然很过意不去,不过可以来帮忙抓住我们顽皮的前副队长吗?」 「「…………」」 有一瞬间圣骑士队的所有人都陷入动摇,面面相觑……但不愧是经过严格选拔的骑士们。他们没有耗费多余时间疑惑与动摇,全立刻拔剑备战。 「(糟糕……)」 即使是赛西莉亚也不禁冒出冷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整个团队的熟练程度有多高。而这并非个人剑术够强就能够打倒的范围。 就算她个人的战斗力很高,可既然是人类,一个人能处理的事情就必定会有极限。圣骑士队基于德瑞克「瘫痪战力的思想」,尤其擅长这方面的团体战术,并非赛西莉亚能凭一把断剑轻松突围的简单对手。 「(如果至少剑是完好的……不,这大概也在德瑞克队长的计算之中。)」 不论过了多久,自己在这方面上还是很不像样──赛西莉亚如此自我训诫。即使自己拥有极为强大的武力,却还是神奇的完全不觉得能赢过法迪欧跟蕾雅他们,也是因为这一点。 赛西莉亚绝非脑袋不灵活。不过,她实在无法冒出怀疑他人,或是推人落入陷阱的想法。简单来说,她打骨子里就是个正经八百的善人。 她有股预感,自己这份特质想必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因为这份善性,就像是赛西莉亚这个人类的核心。 可她也没有因此就默默放弃补强自己这个部分。 「那么,圣骑士队的各位……」 德瑞克彷佛想早早了事,举起作为号令的手。 就在他下令「动手!」,并在同时挥下手的那一刻── ──天空降下了足以贯穿地面,且朝著圣骑士本队与德瑞克洒落的光芒之雨。 「「!」」 即使陷入严重混乱,骑士们依旧立刻采取防御。光之雨虽然毫不间断地落在他们身上,但威力本身似乎被压到微乎其微的程度,皆被盾牌与铠甲弹开,被直接射中,也顶多在皮肤上留下微弱的灼伤。 简单来说,这阵射击只有表面看起来很有气势,实际上是彻彻底底的威吓。 德瑞克跟骑士们没有多久就察觉了,却也为时已晚。 「队长,请您安静。」 「唔──」 赛西莉亚趁著他们移开视线的短暂空隙闯到德瑞克身前,大力弹开三叉枪,随后便绕到他背后,用断剑抵住他的颈部。 光雨停下 后,察觉情势转变的圣骑士队队员们停下了动作。 此时,赛西莉亚与德瑞克后面……跟圣骑士队前来的反方向,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在圣骑士队成员们屏息观望下,他们缓缓走到赛西莉亚身边。 红发魔法师──法迪欧?梅克路斯露出个性差劲无比的微笑,代表他们一行人说: 「真抱歉啊。想打我们死脑筋骑士小姐的主意,可不可以先问过我们的意见?」 * 「是说,你看起来又大闹了一番呢,赛西莉亚小姐。」 跟赛西莉亚会合后,蕾雅望著大堆瓦砾与异端裁判官们,傻眼地佩服说道。 赛西莉亚依旧拘束著德瑞克,回答: 「因为我本来就打算真要动手,就把事情弄得大一点来吸引注意力。不过会变成这种惨况大半是因为那些异端裁判官一心急,就笨笨的用了『寄源魔法』。」 「喔,毕竟那些人感觉的确就是遇到问题,就会没头没脑的直接用『寄源魔法』嘛。以一个魔法师来说,他们算是最低级的。」 蕾雅一边给予恶毒评价,一边环视周遭。当法迪欧也在努力了解现况时,这次的最大目标──魔人威尔?伊格尼尔,也在享受外界的空气,走往赛西莉亚他们面前。 「哎呀~果然外面的世界就是赞啊!这种可以在没有遮蔽物的状况下大喊的万能感真是太棒了!虽然我现在不能用能力就是了啦~啊哈哈!」 「……喂喂,居然把魔人放出来,你们这些坏蛋真是坏得没极限耶……」 看见威尔身影的德瑞克,像是不想再多管什么了似的叹叹气。听到魔人这个词,骑士团成员们也备感慌张,不过赛西莉亚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对威尔询问她很在意的那段话。 「喂,你这家伙。你说不能用能力是什么意思?」 「咦?喔,赛西莉亚小姐好久不见!上次真是多谢你了!哎~说真的,你听我说啦。就是这个项圈啊。」 威尔在这段开场白后,以极为轻佻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解释至今的来龙去脉。赛西莉亚没有漏看威尔提及项圈的封印开关时,德瑞克身体颤了一下。 「……队长。难道您有操作这个项圈的权限?」 「哎~呀呀,我也真是老了啊。竟然连以迟钝闻名的前副队长都识破了。真是败给你了啊。」 虽然德瑞克如此哀叹,却不知为何看来很开心,让赛西莉亚心感疑惑。法迪欧和蕾雅也不太能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提高了戒心。 此时,休斯忽然从圣骑士队队员们的行列中往前踏出一步。法迪欧跟蕾雅举起手杖,休斯先是有些慌张地解释「啊!不是的不是的!」然后露出和善笑容,指向威尔。 「从你们的对话听来,那边的威尔……先生?好像是魔人的样子……?」 即使猜不出他这么问的意图,赛西莉亚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嗯,没错。他在之前的斗技大会被我们捉住以后,似乎就被关在这里的地底……不对,是豢养。」 「的确,听他的说法,感觉就像是那样。」 此时,休斯开始沉思。其他骑士团成员也开始露出严肃神情,赛西莉亚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有些心急地问: 「那又怎么了?休斯,很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闲聊。虽说好像有结界,但也差不多是有其他的增援过来也不奇怪的时候了。」 「啊,是,这我知道……」 「那就快点让路──」 「赛西莉亚小姐,你有听说我叔叔的事情吗?」 「啥?」 由于话题转变得太突然,赛西莉亚不禁讶异喊道。法迪欧、蕾雅跟威尔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休斯则是挂著在思考什么的表情继续说: 「叔叔他常常说自己欠赛西莉亚小姐……应该说勇者一行人很大的人情,想找机会回报各位。只是教会好像有限制他不能透露太多,所以没有告诉我详情……」 「喂,休斯,现在不是陪你聊八卦的时候……」 赛西莉亚开始表露焦躁的时候,骑士学弟这才终于触及整件事的核心。 「你还记得在斗技都市鲁萨尔担任大会委员长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喔,记得是叫……呃,艾迪尔……艾迪尔?休斯……」 说到这里,赛西莉亚才惊觉一件事,轮流看向学弟跟魔人。 那是那场斗技大会的委员长,也是在威尔的策略下选他为主持人,更在那次事件最后的最后藉由暗示暂时解除他的束缚的人。记得那个人的名字是……艾迪尔?休斯。 威尔「哦~」的一声,休斯则是露出微笑。 「现在想想,看来他是想为面对那个用话语操控人的魔人时犯的大错赔罪。也请让我在此代替叔叔道歉。当时实在给各位添了很大的麻烦。」 「咦?啊,不,也不算添麻烦……毕竟一切都是这个魔人闯的祸。」 「哎呀你还真不留情面呢!不过,也没别人像我这么擅长主持──」 蕾雅用稍强的力道拿手杖往开始开玩笑的威尔头上戳。看来她比谁都要习惯应付会得意忘形的人。 威尔泛著眼泪摀住头。休斯不知为何有些开心地观望此景后,低语著「所以……」往他们走去。 赛西莉亚他们愣了一下,休斯则走到被赛西莉亚作为人质的德瑞克面前……弯下腰,也低下头说: 「隶属圣骑士队之骑士,菲玛?休斯!为回报亲属之义,现下将优先追随赛西莉亚小姐!实在是非常抱歉!」 休斯对德瑞克敬礼,然后以看起来好像舒畅了点的表情重新面向赛西莉亚。 众人对预料外的情况哑口无言时,连在他身后待命的其他圣骑士队成员也接连向前。 「啊~我也是。我还是没办法把剑指向赛西莉亚副队长啊,队长。」 「想想嘛,果然还是我们这边比较可疑不是吗~就跟队长说的一样!」 「老实说我知道真的有异端裁判官这个秘密机构的时候,就觉得没动力继续在骑士团工作了。」 「虽然上面腐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圣骑士队的人接连……应该说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开始抱怨,面对这幅惨状,赛西莉亚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连法迪欧和蕾雅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时,在混乱至极的现场之中响起一道很大的咳嗽声。 是德瑞克。 脖子依旧被剑抵著的他遥望远方,以烂得吓人的糟糕演技开始细语: 「啊~唉~没想到连会用话语操纵人的魔人都被释放出来啊~这可伤脑筋了啊~要说什么事情会伤脑筋,这我刚才也说过了,其实我也姑且有解除封印的权限呢~我自认自己有受到威胁也不会屈服的钢铁意志……呃、哇~你们做什么~你……你们竟然硬要用我的手指去按解除钮~你们这些家伙太过分了~坏透了~」 德瑞克说著,也招招手要威尔过去。他按下解除封印的按钮,又说: 「可恶~天大的失策啊。能用话语操纵人的魔人的力量被释放了~哎呀,赛西莉亚,你竟然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你竟然把圣骑士队所有人的全名都告诉他~哇~你这没血没泪的东西~住手~这样的话,我们整个圣骑士队……」 这时德瑞克先是隔了一小段空档,才在傻住的赛西莉亚他们面前……跟圣骑士队的所有成员一起露出奸笑。 「不就都会违背自己的意志,尽全力支援赛西莉亚他们吗~明明我完全没有要背叛教会的意思~哎!真是太伤脑筋啦~」 约尔 灵峰瓦尔哈拉半山 腰。 灰色的地面长出了许多纯白与漆黑的植物,黑白色调的光景犹如异界。 这片一般被称作「彼岸树海」的异常土地,没有虫鸣,也没有动物的气息。 仅有不畏神祇的魔物在此阔步,它们彼此相遇,就会上演远比他处壮烈许多的地盘之争。 几乎要说是地狱也不为过的一片土地。这就是现代的圣域周遭环境。 「(就算是我,看到这风景也不免觉得郁闷呢……)」 约尔坐上耸立门前的漆黑巨树树枝,晃著他白皙纤细的双脚,打发时间。 他们已经坐镇在此数个星期了。对长久遭到封印的约尔来说,「无所事事地等待时间流逝」本身并不算什么太痛苦的事情,可他实在无法彻底习惯这幅太过异常又充满杀气的风景。 「(是因为这片土地就好像实际显现了这颗星球的黑暗面吗……)」 对于掌管魔物……不,是掌管自然的约尔来说,这种被迫成长成扭曲样貌的植物们,反倒比单纯遭到开垦的地方还要更不忍卒睹。 从树上环望周遭,就看到该隐正坐在附近的岩石上冥想。约尔继续看了周围一圈,却没看见谬特的影子。不过她的气息感觉起来是在不远的地方,看来也不是离开了树海。 「(至于其他人的气息……还没感觉到。)」 由于这片土地让约尔用来当作探测天线的生命力相当稀薄,探测灵敏度非常低,但还是足以感觉到勇者跟魔人等级的气息。乍看之下,各个阵营似乎还没有明显动作。 「(不过就事前计算来推测,勇者应该已经结束在各地的视察,做好进入圣域的完全准备了。已经是他们什么时候来袭都不令人意外的时期了……)」 想到这里,约尔就重振了精神。虽然会被谬特调侃「约尔明明就超强的,你认真过头了啦」,但唯有这点他实在无可奈何。因为他一直觉得心里一角似乎有某种挂念。 「(虽然以现下他跟我的能力差距来看,连我都觉得是自己太过担心了……)」 以前会输给初代审判者,也是因为他利用「愿望」提升自己的力量到极致,星球的代言人没道理输给没有经过强化的审判者。 即使如此──约尔还是心想: 「(我心里会这么不平静……与其说是因为对手是审判者……不如说,是因为对方是彻小弟……吧?)」 自初代以后的审判者,约尔都没有直接见过面。不过「女神的试炼」跟「圣域」会透过封印他的遗迹传递情报,因此他也算得上是掌握了所有审判者的个性和冒险过程。 单就他一直以来的观察,没有任何一个审判者有初代那样的威胁性。不,老实说前代的神流?如月有种不同方面上的威胁性,但也就只是那样。 可是约尔总感觉这一代的勇者……彻?三上拥有某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 当然,应该也跟约尔和他的哥哥广树?三上有不算浅的交流而令彼此间的关系性不一般有关。 不过,更重要的是……约尔对于他的存在本身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约尔至今尽可能避免直接接触他,说到底也是因为这股隐隐约约的不安。 「(我是害怕他扭曲的精神性吗?还是害怕遭到他纯真的正义否定?不……不对。这是更──)」 「约尔。」 差点陷入思考泥淖中的约尔,被该隐的声音拉回现实。 约尔在霎那间整理好心绪,对坐在底下岩石上的伙伴投以柔和微笑,说「怎么了?」脖子上的铃铛响起「铃」的声音。 该隐以他苍蓝的眼瞳短暂注视约尔后自顾自地「嗯……」了一声,像是理解了什么,接著才开始说: 「我想要确认作战内容,我跟谬特只要尽自己所能,努力排除勇者以外的闲杂人等就好了对吧?」 约尔以「嗯」肯定他的提问。 「你就当作是那样没问题。我之前也说过,除了这点以外,要做什么都交给你们自己判断。」 「也就是说,假设敌人一起攻来,要优先跟谁交战也……」 看该隐的双眼深处明显有著赛西莉亚?希维尔的身影,让约尔有些会心一笑,也回答他:「也没关系。」 「重要的是要尽量不让多余要素介入我跟彻小弟的战斗。就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嗯,我知道……可是约尔……」 「什么事?」 约尔一问,该隐就一脸有些无法释怀的表情重新提问: 「你真的打算让勇者打开『圣域之门』吗?」 「……对。」 约尔将视线从该隐身上移回耸立眼前的巨大门扉,如此回应。 「圣域之门」。建来引人前往灵峰瓦尔哈拉深处的门扉上,有著有些人甚至会觉得庄严的图样──也就是描绘出魔物与人类共存的世界的雕刻。 就约尔跟奥尔而言,这样的雕刻是无比下流又荒唐。构图杂乱无章,尤其说是共存的世界,描绘的却是魔物被当作人类宠物之下成立的腐败和平。 愈是仔细观察,就愈是对每个细节感到不快。约尔压低视线,看往门扉正面中央下方的六角形图样……也就是审判者要将手放上去的位置。 该隐继续说: 「我以前也建议过了,果然在打开门前就把事情解决是再好不过吧?我们最害怕的是勇者完成旅行──也就是让他重新启动加护系统不是吗?既然如此……」 「该隐你说的很对。要求慎重的话,绝对就该那样做。」 「那……」 「但是抱歉。我没有半点要采取防守态势的意思。」 「…………」 面对沉默的该隐,约尔露出微笑,训诫说: 「之前也说明过了,审判者重新启动加护系统的程序里,存在著一点秘技。」 「……嗯,之前听你提过……虽然实在很难马上相信是真的,不过说得极端点……」 该隐说到这里先是犹豫地暂时停顿后,便露出非常险恶的表情。 「就是勇者以外的人,也可能暂时得到系统权限。」 「没错……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地变成神就是了。」 约尔不禁苦笑,也继续说明。 「说到底,系统的重新启动、结束跟实现管理者愿望的权限,只会给予勇者打开『圣域之门』时碰到出现在『圣域』最深处的钥匙……『革命号角』的人。也就是说,必须要有进入『圣域』的资格才可行。那,通常可以进入『圣域』的,是勇者跟……」 「陪勇者走过所有试炼的同行者。如果是他们,也是可能抢先审判者碰到『革命号角』,得到权限……」 「没错。真的就像秘技一样对吧?要多做补充的话,就是我跟你们魔人也办得到。」 看约尔有些自豪地说明,该隐皱起了眉头。 「不过我不懂。为什么那个叫奥尔的要在系统里加入这种像是缺陷的功能?让审判者以外的人绝对无法启动『革命号角』不就好了吗?」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不惜冒著危险也想进去『圣域』内部的理由。」 「……什么意思?」 该隐完全搞不懂似的歪著头,约尔则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回答: 「我想『革命号角』会设计成也可以让其他人启动,一定是奥尔为我留下的功能。」 「……什么?人类……为了魔王?」 面对愣得眨了眨眼的魔人,约尔呵呵笑著说: 「因为初代那时候,我跟奥尔也有跟审判者同行。原本就从初代的动向中感觉到一些危险的奥 尔,大概是想以防万一,才让我跟我的同伴也可能得到压制初代的权限吧。虽然结果……相当凄惨就是了。」 「…………」 该隐一脸不悦地陷入沉默。约尔丧气地耸耸肩。 「而且很糟糕的是那个系统现在彻底被教会拿来利用了。真是讽刺。」 「被教会利用?他们到底是用来做什么…………该不会──」 「就像你猜的那样。教会会想派格外强力的护卫跟在勇者身边,就是因为这个。像历代的希维尔一家就是如此。当然,一切的大前提是勇者必须进入『圣域』,所以保护勇者的任务也不是场骗局……但后来几乎每一次都有教会相关人士的同行者在最后的最后背叛。他们夺取权限,让系统重新启动,在勇者了解发生什么事以前就迅速把勇者送回原本的世界。」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 该隐已经愤怒到反而是露出傻眼神情,约尔则继续说: 「其实也不是每一次都那样。如果勇者被彻底灌输女神教会的思想,也没必要特地冒险。喔,对了对了,最精彩的,应该是前代勇者如月吧。她的状况跟以往的勇者们完全不一样……不过现在先不提这个吧。」 「回到正题,简单来说,这次是要让约尔你碰到『革命号角』,以完全终结加护系统跟勇者召唤机制……我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可以吗?」 「嗯,就是那样。」 「……在这么混乱的状况下刻意采取这种行动的风险……」 「我当然都了解……抱歉,该隐。」 「……唉。」 该隐从岩石上下来,手扠著腰仰望约尔。约尔「啊哈哈」地笑著挥挥手,该隐就以犹如被任性小孩耍得团团转的父母那样温暖的眼神回望约尔。 「……啊。」 瞬间,约尔忽然像察觉了什么似的看看周遭,从树枝上站起来。 他小心谨慎地确认某件事情后,呼唤目前最信赖的朋友之名。 「该隐。」 「怎么了?约尔。」 面对仰望自己主人的他,约尔有些犹豫……却清楚地说: 「一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第一个遇见的魔人是你。」 「怎……怎么突然这么说?要提对我们这份相遇的谢意,反倒是我比较……」 说到一半,该隐也嗅了嗅,察觉某种气息。 约尔直直注视该隐,将他这副模样深深烙印在眼里以后── 便挂著感觉随时会消失一般虚幻……却也令人感受到强烈觉悟,彷佛拋开了迷惘那样的清爽神情,开口说: 「看来要拉开最终决战的序幕了。」 插曲 三上美雪4 「啊,美……美雪……」 一回到广树跟小彻住的加护病房,丈夫──谅就有些慌张地看向我。 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广树发生什么事了,吓得全身发寒,但看了一下广树……还有小彻,都只是维持著稳定的呼吸。心电图的声音也是再正常不过。 我吐了口大气问「是发生了什么事?」,走近待在两张床中间的谅。他依旧一副静不下心的模样,眼神四处游移,不过还是一边弄出声响一边站起来,把椅子让给我坐。 「那个……不久之前……广树恢复意识了……」 「咦!」 我不禁面露喜色,谅连忙补充说明: 「啊啊!不……不是。那个,我感觉广树好像说了什么,就叫护士过来……呃,到头来他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那是怎样啊?」 我明显垂下肩膀,故意表现出失望的情绪。谅很过意不去地垂著头,我则是只瞄了小彻一眼,就立刻把椅子移到可以看著广树的位置。 插著点滴管,而且冰冷又虚弱的手。我轻轻用自己的双手包覆那样的手。 这时,似乎还没离开病房的谅,开始说起听来很像丢人现眼的藉口的话。 「那个……可是,我真的听到了。我有听到广树说话……」 「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这个,呃……就是……那个……魔王……」 「啊?」 我转头问他,他就把视线从我身上撇开,变得支支吾吾的。我差不多开始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决定专心照护广树。 沉默一阵子后,谅只小声说了「抱歉,我去休息一下」,拖著脚步离开加护病房。 他关上病房门以后,我大大叹了口气。 「(如果要说他很没用……我自己也是有问题。)」 虽说他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我也知道他没有半点恶意。明明知道,却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焦躁发泄在他身上。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失去前夫,跟广树和风人一起过著对抗病魔的生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的心灵从以前就在呻吟、挣扎。 但自己最近焦躁的状况有点异常。有时感觉像是把大半的悲伤和忧愁那一类的感情,强行转化成愤怒。 尤其是面对……小彻这个彷佛体现了这个世界有多么没天理,可以让我合理发泄情绪的对象。 「……啊。」 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迅速渗出汗水。我心想不能让广树觉得不舒服,连忙放开手,从手提包里拿出手帕要擦汗…… 「…………」 同时,我看见在家里时被自己粗鲁塞进包包的作文稿纸……也就是小彻至今在小学里写的,被我揉成一团的作文。 我暂时无视作文,平静地用手帕擦拭自己跟广树的手……视线却实在忍不住往手提包里面飘去。 我短暂注视了广树安稳的睡脸一段时间后,就轻轻把手伸进包包,拿出作文稿纸。拿出来的途中,我也刻意不看小彻半眼。 「(只是转换一下心情罢了……没错……这根本没有意义……)」 我绝不是想主动接近他。反倒相反。这是要透过耻笑他的笨拙,重新确认我对广树跟风人的爱依旧不变的工程。 我摊开揉成一团且叠在一起的稿纸,一张张翻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彻在一年级时写的〈我最重要的东西〉的作文。上面写著对于亲生父母的那份纯真的感谢,以及对马上要前往的那趟旅程抱持的期待,实在是份幼稚又无聊……而且讽刺至极的作文。 「…………」 到中途我都还能以嘲笑小彻正如我一开始预料中孩子气的心情看下去,却在最后的最后被泼了桶冷水。 坚信未来会得到幸福的人,以及等待著自己的残酷命运。 我把这样的他跟生下广树和风人时的自己重合在一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意念在心里来来去去。可是……我不能去确认那股意念究竟是什么。那是我至今也无数次拚了命压抑住的意念。 「(真看不顺眼……真叫人看不顺眼……!)」 我想找出更多能看出小彻有多幼稚,有多愚笨……也就是明显能看出比我的儿子们拙劣的文章,又翻开了下一张稿纸。 接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他二年级时……应该是开始跟我们一起住的那段时期左右所写的作文。 * 〈我喜欢的东西〉 二年三班 三上彻 我喜欢的东西是酱菜、体育课、击剑跟游戏。 我不是很喜欢读书。因为会觉得脑袋里面痒痒的。 酱菜是很棒的东西。以前妈妈说它很有营养,又可以保存很久。不过我只是因为它好吃,才会喜欢。我觉得妈妈的酱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尤其每次味道都不一样这点特别棒。可是我这样称赞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好像很丢脸的样子。真奇怪。 体育课跟击剑很好玩,所以我很喜欢。虽然输了会不甘心,不过赢了会很开心,所以我很喜欢。啊,功课输给别人没关系。功课输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游戏可以自己一个人玩,我认为这点很棒。因为不能跟朋友玩到太晚,所以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游戏跟电视就是我的朋友。 我特别喜欢在打倒坏人的时候,被人称赞。现在世界的命运也掌握在我的手里。回家以后要去玩才行。我觉得现在不是顾著读书的时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最近我很喜欢广树哥哥。 因为广树哥哥没有住院的时候,都会一直陪我玩。在家里就不寂寞了。 还有还有,我也喜欢谅爸爸,还有美雪妈妈。 他们两个都很温柔,又很帅气,所以我很喜欢他们。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 「……这什么结尾啊。太白痴了吧。」 我不禁小声说出感想……我是有听说他国文不好,但这份作文已经拙劣到一个极致,甚至开始酝酿出一种奇妙的韵味。 我终于看见了能够放心嘲笑他的文章,心里松了很大口气。 「(唉,他真的是个笨孩子。根本没办法和总是在作文比赛得奖的广树和风人相比……)」 我脑袋里想著这些,再看一次刚才看过的作文。 「(尤其……是最后说喜欢谅跟我这段好像另外加上去的描写。该说就是这种写法看起来很肤浅吗……)」 就算退让个一百步承认他真的喜欢广树好了,说喜欢谅跟我……不,说喜欢我,绝对是在说谎。 虽说我当时也还没那么明显地疏远他,但我跟小彻之间打一开始就有道壕沟。不对,用壕沟跟墙壁来形容,或许还太温和了点。 我们就像是互相架著要从远处戳刺彼此的长枪。 彼此都知道只要接近对方,就只能选择互相伤害,正因为这样,才会戴上表情平静的面具,保持距离。这就是我跟小彻之间,永远不会改变的一层关系。 所以,我看到他写到也喜欢我的这串文字的瞬间,我只是单纯觉得扫兴。 实际上,看他在这份作文里大都把心思耗费在描述以前的母亲上,也能明显看出他的真正想法。要是真的喜欢我,照理说描写的比例不会是这样。 我感觉彷佛小彻架著的那把枪的枪尖,擦过了我的肩膀。 「(这孩子……真是跟我水火不容到很让人傻眼的地步……)」 就算撇开他是我的继子这个事实,我也不曾想过这世上会有跟我水火不容成这样 的人。 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共通点,才感到恼火。是我们明明很多共通点,个性却不一样,才觉得恼火。 来自父母的爱、失去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就是因为我完全无法认同他经历过这些以后所得出的结论,才会恼火到了极点。 而且那样的小孩,竟然还想夺走我已经不在人世的儿子……风人曾经待过的地方,这反倒要我不恨他还比较难吧? 我更深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后,便有些畅快地翻开下一篇作文。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 〈妈妈〉 「!」 ──在小彻房间看到时,让我倒抽了一口气的标题。 原本高昂的兴致一口气降温,心跳也跟著加速。 「(……这什么标题……)」 这个作文标题明显一定会写著让我不快的内文。 这似乎是他现在在写的……也就是开始跟我一起生活了几年以后所写的,但里头恐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写以前的母亲吧。 虽然我甚至觉得乾脆把这份作文扔掉算了,可当然在病房里没办法丢,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非得特地离开病房的大事。 我调整呼吸,再一次……正因为清楚知道这是小彻指向我的最大一支长枪,我才更加决心──为了能比现在更加恨他,而继续将这份作文看下去。 * 〈妈妈〉 四年三班 三上彻 天国的妈妈。 我的妈妈以前因为船难去世了。爸爸也是。 他们都用自己的生命救我。 所以我现在才能像这样,天天很有精神地来小学上课。 老实说,搭船的时候的事情,我几乎不记得了。虽然医生很温柔地跟我说「是你的心觉得你应该忘记这件事。所以不记得也没关系」,可是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就这样忘记。 因为,就算知道最后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在等著我── 我还是想记住跟爸爸和妈妈一起去的最后一趟旅行。 爸爸曾经说过。旅行就是有时候会很难过也会吃苦,才会充满让人成长的光辉。 所以,要是下次有机会旅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也要连那些困难都一起当作美好的回忆。 * 内文果然是写亲生母亲。我隐约感到放心,再翻到下一张作文稿纸。 随后,我看到写在下一张稿纸最前面的文字…… 「美雪妈妈。」 我产生小彻把长枪抵在我眉间的错觉,肩膀不禁颤抖。 幻觉中的小彻眼里,没有蕴含感情。冰冷的眼神。一双毫不留情映照出遍体鳞伤的我的澄澈玻璃珠。 我愣了一会儿,不过……我不能在这时候逃走。我一边想像自己也用长枪抵著幻觉中的小彻胸口,也就是心脏的位置,一边颤抖著看向剩下的文章。 * 美雪妈妈。 其实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已经去天国的妈妈,一个是变成新家人的美雪妈妈。 因为老师只有说「写跟妈妈有关的事情」,虽然好像只有我会写得很长,不太公平,可是两个妈妈我都想写。 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美雪妈妈是很恐怖的人。 说恐怖也不是害怕不良少年的那种恐怖,是觉得鬼很可怕的那种恐怖。 总觉得她好像是靠著类似「执著」的东西在做事情,可是,却又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她好像对我很生气。 美雪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我。见到她之后,我马上就知道她讨厌我了。 所以我其实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美雪妈妈。 可是,我一下子就变得很喜欢美雪妈妈了。 这是因为…… * 看到这里,我就对这份作文嗤之以鼻。反正接下来写的,都是很有这会耍小聪明,又对老师表现出「好孩子」模样的他会讲的一些谎话连篇的体贴话语吧。 「(好,我还真期待他会捏造出什么从没发生过的那些跟我之间的『温馨故事』呢。)」 我像是要好好欣赏小彻的创作技巧究竟有多高超一般,挂著嘴角的嘲笑翻开稿纸。 上面写的是── 「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美雪妈妈把酱菜给我吃。」 ──看见这段完完全全是基于事实写出的一串文字,我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 老实说,我原本很怕吃酱菜。爸爸说大概是一开始给我吃的是味道比较重的米糠酱菜害的。既然会弄到要反省,那为什么要让我从那种酱菜开始吃呢?我有时候搞不懂爸爸在想什么。 因为那时候年纪太小,我自己是不太记得了。可是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讨厌酱菜了。 所以我真的变得敢吃酱菜,是更之后的事情……是自从在天国的妈妈开始会为我做酱菜以后,才敢吃。 酱菜会用不同的模样出现在各种料理里。妈妈好像是觉得我一直不敢吃酱菜,会很可怜。 ……我又要再一次老实说,妈妈煮菜绝对不算很厉害。可是全家人一起吃她努力为我做的酱菜,一起说这个好酸,或是好甜,然后我就在大家像这样开心吃饭一阵子之后── 就变得好喜欢好喜欢酱菜了。 现在酱菜的味道在我心里,是幸福的味道。比起好吃或难吃,我会先觉得吃酱菜很开心。酱菜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喜欢的东西。 ……原本是那样的。 可是自从爸爸跟妈妈过世以后,我又开始有些讨厌原本很喜欢吃的酱菜了。 不知道为什么,变得不管吃什么酱菜,都只觉得很苦。 不过我很气自己本来明明很喜欢吃酱菜,却变成这样,所以后来只要看到酱菜就会冲去吃。 就在某一天。我跟美雪妈妈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虽然有点害怕,不过因为我有些在赌气,就豁出去像以前一样要酱菜。 结果应该很讨厌我的美雪妈妈,就爽快地笑著把酱菜拿给我。 谅叔叔跟广树哥哥有些傻眼地看著我们,所以我有点害羞,而那时候我吃的酱菜── 跟以前和爸爸跟妈妈一起吃的酱菜,吃起来是一样的味道。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很喜欢美雪妈妈。 可是这是我自己喜欢她而已。 我很清楚现在美雪妈妈还是讨厌我。 我从以前就喜欢帮助别人,但是我总是在烦恼该帮很讨厌我的人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如果能帮上美雪妈妈的忙,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因为从她把好吃的酱菜分给我的那时候开始,美雪妈妈就已经是我心目中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人了。 谅叔叔跟广树哥哥也是。 可是,虽然我能老实对他们说谢谢,却没办法对讨厌我的美雪妈妈说。 所以我一直尽可能努力表现成美雪妈妈想看到的样子。 首先是美雪妈妈好像不喜欢我叫她「妈妈」,所以我决定不这样叫她。 第二个是美雪妈妈好像想起过世的风人会很难过,所以我决定当一个跟他完全相反的小孩子……啊,我原本就很笨,不用特地想要那样,也跟很优秀的风人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最后是,我想尽量当一个会让美雪妈妈生气的小孩子。 因为感觉随时会消失不见的美雪妈妈会变得很有精神,都是在对某些事情生气的时候。 可是我不想看到谅 叔叔跟广树哥哥挨骂,所以我觉得是自己被骂就好了。美雪妈妈很讨厌我,所以要被骂还满简单的。应该说简单过头了,反而有点失望。 美雪妈妈真的是个很努力、很坚强,又很温柔的妈妈。 只要我最喜欢的美雪妈妈想要,我愿意替她做任何事情。就算她很讨厌我,也是一样。因为就算被讨厌,我还是很喜欢美雪妈妈。 ……所以,其实我可以代替哥哥消失不见的话,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大的幸福。 但是,我不太可能办得到那种像魔法一样的事情。 所以我从今以后,也要想办法不造成美雪妈妈的困扰……可是遇到重要的场面的时候也要可以好好保护她,就要好好读书,练运动击剑,还有── * 作文突然在这里中断。看来说写到一半,也只是草稿而已。难怪虽然说是要交给学校的作业,也夹杂太多没有好好经过取舍的讯息。 我深吐一口气,翻过稿纸,平静地把最一开始的作文翻回最上面。 而就在我瞄了小彻的床一眼时……我终于承受不住涌上心头的感情,颤抖著肩膀低下头来。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才……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境遇了……现在找到这篇作文……也……」 说著,我不禁将至今坚持只朝向广树的视线,也移往小彻身上。一个小孩子徘徊在死亡深渊的悲惨模样。我实在……我实在无法克制自己将那副身影跟风人重叠在一起。我把视线移开小彻,拚命地……总之就是让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只专心看著白色的地板……然后像是要告诉自己一般,低声说: 「……那孩子无法代替风人,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他也无法代替广树。那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他明明跟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却嘻皮笑脸地扮演一个『朝气十足』的孩子,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就只是这样的孩子……他必须是这样的孩子,可是……」 我更用力握紧作文稿纸。 连自己都以为已经哭乾了的泪水泛出了一滴,落在地板上。 「别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这是要我怎么办?我想将我所有的爱灌注在我没能给他们健康身体的广树跟风人身上,哪里错了?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老是发生一些会动摇我内心的事情? 如果有神存在,我希望祂能告诉我。 嗳,为什么? 为什么……要夺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把他交给我这样的女人? 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结果。没有人能因此获得幸福。不管是我……还是这孩子。 我抱著爱恨交加的复杂心情注视被捏皱的作文稿纸。 ────此时。 「?」 我感觉广树有一瞬间好像说了什么,连忙查看他的状况。但我的期待落空,在我眼前的仍是依旧失去意识的儿子。 我有些失望地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发,忽然,我发现了广树身上的微小变化。 「(哎呀?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以原本就不怎么有表情变化的广树来说,他很难得露出了好像很满足的表情。是做了什么好梦吗?想著想著,我察觉自己大概是刚才在哭的缘故,喉咙非常的渴。 我拿起钱包站起身,打算去喝个咖啡顺便驱赶睡意。 其实我一刻都不想让视线离开广树身上,不过刚才看到他的笑容,我也稍微安心了。 我悄悄离开加护病房,回到摆著一排自动贩卖机的大厅买了杯咖啡,坐到候诊用的椅子上。 久违喝了温热的饮料,心也跟著变得沉静。同时,可能是因为松懈下来了,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睡意。我用双手稳稳抓住放在腿上的杯子,开始打起瞌睡。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后── 「三上太太!三上太太!」 「!」 我在舒适的睡眠中被突然摇醒,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 回过神来,就看到表情险峻的护士。记得她是叫作姬野吧。 她看我醒来后就不再摇晃我的肩膀,然后不改险峻表情地迅速说道: 「令郎的病况突然恶化了!」 「……咦?」 原本茫然的脑袋瞬间清醒,也感觉得到自己脸色愈发苍白。我使劲站起来,粗暴地把杯子丢到附近垃圾桶里,接著就无视院内规范开始奔跑。 我也不顾在后头出声制止我的姬野,只是一心一意地奔走。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挑我碰巧没看著广树的时候……!)」 看来神是讨厌我到骨子里去了。 我以愤怒作为原动力,不顾一切地狂奔。我不能就这样输给神的作弄。 的确跟小彻作文里写的一样。我生气就是身体最能涌出力气的时候。 「(广树……广树……!)」 我在心里呼唤好几次心爱儿子的名字,奔过走廊。 终于抵达加护病房前面后,我顺势大力打开门。 「广树!」 而呼喊著进入病房的我,眼里看见的是…… 「……咦……」 是被急迫的医生跟护士们团团包围的儿子──小彻的身影。 第四章 决战 三上彻 「!」 扑通!──我全身一阵跳动,让我不禁跪了下来。 我泛著泪水的眼中看到的黑白树海,就好像把牛奶倒进热可可里面一样。我的意识变得稀薄。身体像随时会消散在空气里一样,令人不安。 「小彻先生!」 「哎呀哎呀,这是……」 莎克雅立刻跑来我这里的同时,苏林也眯细了双眼。 「(糟糕……!)」 要是我在这时候被排除在战力之外,苏林肯定会回去魔王阵营──还会带莎克雅的首级之类的回去,当作背叛我的证据。 立刻做出这番判断的我,用迸发著杀气的眼神牵制苏林。 他用打量眼光看了看我以后,便露出灿烂微笑。 「你还好吗~?还请你振作一点啊,彻小弟。」 「……!嗯……我没事。莎克雅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调整呼吸,对莎克雅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虽然她有暂时支撑住我的肩膀,但不晓得是不是有察觉我想尽量不让苏林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担心。 我感谢她的聪明,同时摇摇晃晃地起身。 「话说回来,路乌小弟死前好像说过什么嘛。说不能让你现在回去之类的……哦,难不成你的本体命在旦夕吗?」 苏林扔出一道表现出他恶劣性格的问题。我一边稳定呼吸,一边尽量故作镇定地回答。 「谁知道。就算真是那样,也不一定会影响到在这里的我吧?实际上我一直以来也是没有怎么样。刚才只是稍微晕了一下……」 「不,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死喔。记得历代勇者之中,也有彻底拋弃另一个世界的身体,选择在这里活下去的人,但那终究是实现愿望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尚未完成旅途,也还存在著被强制遣返的可能性,没办法完全断绝跟另一个世界的联系吧?」 「……这……」 「不过我也不曾听说『另一个世界的身体在完成旅程之前先毁坏』的前例,一切都不好说就是了。」 苏林以缠人的讨厌视线看遍我全身上下。看来他还在打量我……不过,我没有多余心力在这时候让他也跟我敌对。 我重振精神,早早提议展开作战。 「那,苏林。我们就照之前说好的……」 「喔,你是说要分头走那件事吗?嗯~该怎么办才好呢~?」 「唔……」 我静静承受他缠人的视线……再这样下去不太妙。 我小吐一口气……然后告诉苏林一个我从以前就有稍微想过,但希望尽量不要用到的一个奇计。 听到我的提议,莎克雅跟苏林讶异得暂时睁大了眼睛。不过苏林立刻心情大好地大笑,回答「okok!」这才终于不再对我感到不信任。 迅速处理好使用奇计的安排,我们就跟苏林分头走。目送他离开视线范围后,我就松了口气,这时莎克雅一脸严肃地问: 「小彻先生……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怪,但我们还是应该跟苏林先生一起走比较好吧?」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小彻先生你也知道吧?虽然他在我们身边时背叛也很麻烦,可是让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活动更恐怖。就算我们要冒很大的风险,也应该把他留在身边。」 「是为了法迪欧跟师父他们好吗?」 「这……这个嘛……」 莎克雅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学哥哥那样,轻轻把手放到她头上。 「莎克雅你果然很体贴呢。没问题。只有苏林一个人,法迪欧跟师父他们总会有办法的。不过,应该多少可以拖住他们两个吧。」 「……小彻先生最近感觉比我还要成熟,叫人有点火大。」 莎克雅孩子气地嘟起脸颊,很有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印象。我露出苦笑,觉得最近的我,确实不像我。思维变得太像哥哥了。可是……我是为了达成目的,才不得不这样。 我抹去眼中的感情,对莎克雅低声说: 「但是很可惜,我现在没有多余心力关心其他人。有什么能用的资源就用,能拋弃的东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拋弃掉。」 「……小彻先生的意志真的很坚定呢。」 「嗯…………所以莎克雅,你现在离开我也不迟──」 就在我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要她离开的话语,才说到一半的这个瞬间── 莎克雅突然拨起我的浏海──轻轻用嘴唇亲了一下。 「……呵呵!」 我摸著额头,愣愣看向双手在身后合十,泛红著脸退开的莎克雅。 她微微一笑,目露带有温柔与坚强意志的眼神凝视我。 「我说过了吧?我是小彻先生的共犯。如果你想走上漆黑的道路……我该做的,就只有默默追随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哎呀?因为小彻先生以前也有替我做过一样的事吧?」 「咦?」 「是『修?罗加』那时候的事情。大人们说我的任性举动错得离谱,可是小彻先生不只挺身帮助我……还帮我达成目的了。小彻在我心目中,是重要到根本无法只用『恩人』两个字形容的人。你没有半点自觉吗?」 「莎克雅……」 我从没想过她是这样看我的。因为我那时候……就只是个思考肤浅的小孩子。那场胜利也是维利尔村的大家一起争取到的,我根本没做什么…… 我本来想谦虚地这么说,可她这次又突然用双手紧握住我的手,害我说不出半句话。 「所以,小彻先生想做任性的事情,我就有义务支持你。」 「你说义务……」 「就凭我,可能没办法帮上你多大的忙。但既然这样,那我希望自己至少可以是唯一一个能对你这么说的人。」 「咦?」 我立刻抬起头。 莎克雅则是……以我见过最温柔的表情,笑著对我说: 「小彻。你并没有错。」 「…………!」 我不禁差点全身松懈下来,连忙又咬紧牙根,低下头来。 我珍惜的人们的身影,接连显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了救我而失去性命的爸爸跟妈妈。为了救我而使尽所有计谋,在最后保护了我的哥哥。还有……因为我而总是看起来很痛苦的美雪妈妈。 我……其实在心里一角一直、一直抱有一种想法。 我诞生在这个世上,是不是本身就是个错误? 是不是没有我,大家都能得到幸福?我一直一直……没办法抹去心里这种想法。 所以能帮上别人的忙,比任何事情都要让我高兴。如果对方是我很重视的人……又更高兴了。 可是现在──愈是想帮助我重视的人……就愈是会伤害到别人。 而且的确愈是想贯彻自己的意志,我也愈讨厌我自己。 所以……所以…… 「……谢谢你……莎克雅……」 「啊……」 我紧紧抱住莎克雅,对她说出感谢的话语……她一定其实也跟师父和法迪欧抱著一样的心情。她想阻止我。可是……莎克雅还是温柔地说我并没有做错。 她就好像……会盲目站在小孩这一边的母亲一样。 好像我一直想追求的……理想中的母亲。 「…………」 莎克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就这么一心一意地抚摸我的头。 ……就在这段感觉长得有如永远的数十秒后。 「走吧,莎克雅。」 「好的,小彻先生。」 一段短暂又平淡的对话后,我这次是真的彻底排除了心中所有迷惘,朝著树海深处前行。 法迪欧?梅克路斯 接到小彻他们已经入侵树海的联络,法迪欧他们也立即踏进瓦尔哈拉半山腰。 赛西莉亚环望不像存在于现实的黑白景色,低声叹气道: 「不过,还真没想到教会竟然连前往『圣域』的捷径都有……」 虽说已经背离教会,女骑士依旧会在每多知道一个教会秘密时,就无奈地感到失望。她憔悴至极的模样,令原本就跟教会合不来的法迪欧跟蕾雅也不免感到同情。 说到底,法迪欧他们会前往女神教会大本营的最大理由,就是要揭露教会暗藏的战力,顺利的话,再直接抢过来利用。 而闯进去时发现的那个看来对于现在的他们很有帮助的战力,就是魔人威尔,以及架设在瓦尔哈拉周遭用来探测入侵者的监视结界。而最大的收获,就是现在法迪欧他们走过的通道……也就是从教会本部挖通到「圣域」附近的密道。 「说什么『圣域』跟『灵峰瓦尔哈拉』是绝不可侵犯的神圣土地啊。」 「……唉。」 面对法迪欧对教会吐出的恶言,赛西莉亚也已经不反驳了。 法迪欧跟蕾雅四目相交,心想她这状态病得不轻,同时继续往「彼岸树海」前进。 得到魔人威尔跟(名义上)被他操纵的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协助,法迪欧他们就这么占据了教会大本营的部分区域。他们几乎掌握了教会持有的所有跟「圣域」相关的情报。 就在陷入胶著状态不久后,众人发现小彻他们被监视结界探测到,便走进从教会通往「彼岸树海」的密道。结果,他们几乎没有落后勇者阵营,在最快的时间点成功进入树海。 以法迪欧阵营而言,他们几近是采取了最佳的行动。 但即使如此,还是存在著堆积如山的问题。 法迪欧在黑白色的森林里奔跑,望向他的两位同伴……赛西莉亚跟蕾雅。 「结果搞半天还是只有我们三个要闯进去嘛,这到底是……」 听到法迪欧的哀叹,赛西莉亚嗤之以鼻。 「这也是无可奈何吧。应该说,这样的战力已经充足到出乎预期了吧?毕竟我们可是只凭著威尔跟圣骑士队的大家帮忙,就压制住拥有世界最强军事力的整个女神教会。」 「说不定是那样没错啦……可是再分一点战力过来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关系吧?最重要的是攸关『圣域』局面的我们才对啊……」 法迪欧深刻体会过被逼入近距离战斗的话,自己会变得跟废物没两样,他是很希望面对最终决战时至少能带上一名专属的护卫骑士。 但是,照理说几乎跟法迪欧拥有相同弱点的蕾雅,也安慰他说「这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我们的目的终究只是拯救小彻一个人。讲得极端点,我们是站在世界和平根本和我们无关的立场上。现下只是碰巧魔人威尔以兴趣跟恩情为由,圣骑士队的大家也以对赛西莉亚小姐的情义跟伙伴情谊为由支援我们……可要他们加入只为了救一个小孩就要背叛人类的最终决战,我想是有点太奢求了。」 「嗯,这我是知道啦……」 没错,法迪欧理性上也知道这点。虽然知道……但再怎么自以为是大魔导师,面对有勇者、魔人,甚至是魔王这一群能力超乎常轨的对手,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可以跟他们对等交战。跟对手也和他一样……不,跟异端裁判官那种完全是比自己弱的魔法师交手时,完全不能相比。 而且这次…… 「……我说,真的要所有人都分头走吗?果……果然还是大家一起比较好吧?」 法迪欧事到如今才在示弱,让两名女性以极尽傻眼的眼神回应。 「你说这什么话。这场作战原本就是你起的头吧?梅克路斯。」 「是没错啦……」 法迪欧持续说著没出息的话,蕾雅则训诫他说: 「我们现在最怕的是三个人一起被拖住脚步。我们的战力现下只要一个魔人就够同时应付我们三个。这是最糟糕的一点。要说什么状况最糟糕,就是我们阵营的人若变得完全无法参与最终局面──也就是争取系统权限『革命号角』的战斗,会是最糟糕的结果。至少要有一个人抵达『圣域』,不然根本没戏唱。」 「拟定作战的时候我确实是那样说过啦。可是你想想,现在真的要分三路走,就算赛西莉亚不会有问题,但我跟你要是单独遇到魔人,可是马上就玩完了耶?你们真的要搞这招吗?果然还是──」 「梅克路斯。」 赛西莉亚冷淡打断准备继续发牢骚的法迪欧。 她直直望著前方,眯细了眼,随即不是哀叹法迪欧的丢人模样,也不是安慰他……只是低声淡淡说道: 「你已经够强了。你比魔人强……也比我还强。」 「咦?」 「那,我们晚点在『圣域』见了。」 「咦?啊,等等──」 下一秒,赛西莉亚使力一蹬,用前倾到极限的姿势超高速冲刺,消失在树海深处。 事发突然,法迪欧不禁愣得停下脚步。 不过,又换蕾雅立刻小声说著「总~觉得有点嫉妒那种鲁莽的信赖呢……」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笑著凝视法迪欧。 「那,我们也差不多该解散了。」 「咦?啊,喂,你慢著……」 「怎么啦~?没有魔法少女蕾雅小姐我待在身边,你会很不安吗?天才魔导师同学。」 「你说啥──」 听蕾雅有些调侃地挑衅他,法迪欧虽然有一瞬间被惹火了……却也马上发现她的肩膀正微微颤抖。 霎那间,法迪欧心中的畏惧一口气消散,换另一种感情泉涌而出。 他直直注视蕾雅,抬头挺胸地说: 「嗯,确实会很不安。我比较想跟你一起行动。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太狡猾了……就只有这种时候才……」 「蕾雅。」 法迪欧想抓住她的肩膀,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被蕾雅躲开。 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背对法迪欧跨步奔跑离去。 「现在正打算前去拯救小孩子性命的正义魔法少女,怎么可能输给邪恶的魔人呢!」 「啊,喂,蕾雅!」 这声制止没有留住蕾雅,她也就这么前往森林深处。 法迪欧独自呆站原地一阵子后,就胡乱抓起头发,说著「啊啊!真是的!我们这边的女人怎么每个都这样!」当场愤怒踏地,但下一瞬间,又以拋开所有负面情绪的表情直视前方。 「我是稀世天才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管他是魔人还是魔王……不对,就算是女神,只要是有智慧的对手,我就要把那些家伙耍得晕头转向!」 喊完以后,他马上涌出了自信。 法迪欧情绪高昂地鼓起全身力气,阔步在森林里。 不知道在这样走了几分钟之后。他背后突然传出踩到草地的「沙」声,使他顿时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不过他随即── 「(冷静……我可以成功克服一切困难。我不是只有禁忌魔法。我要发挥自己的所有口才跟能耐,来欺瞒敌人。我的脑袋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对自己信心喊话,接著刻意缓缓地……却也抬头挺胸地回头望向敌人。 就在他摆出充满无比自信的神情时…… 「……咦?」 「… ………」 他跟巨大黑龙对上了眼。 龙嘴边露出尖锐獠牙。持续发出粗野吼声的喉咙。半吊子的刀刃根本划不出半点伤痕的鳞片所化作的铠甲,凶猛的手脚利爪。尤其恐怖的是那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瞳。 也就是说,在法迪欧眼前的── 是丝毫没有智慧可言,就只是单纯很凶恶的强大魔物。 「哪有这样子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喊的同时,法迪欧到刚才都还抱持的自信也已不复见,直接一溜烟地逃跑。但他感觉到背后传来黑龙踩著很有份量的脚步高速追来。 「(这怎样啊!这有问题吧!我都准备跟魔王和魔人对决了,怎么会跑来一只一般魔物?是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妙啊?这根本没什么心机好耍吧?)」 他确实事前就知道这座「彼岸树海」是凶恶魔物的栖息地。知道是知道,法迪欧却不知为何完全忘了「被普通魔物袭击」的可能性。他老想著该怎么攻略那群最终魔王级的敌人,从没想过会在遇到他们之前先踢到铁板。 「(啊啊!果然还是需要护卫骑士嘛!赛西莉亚跟蕾雅那两个呆瓜!)」 果真不该相信她们说的话!──法迪欧内心想法彻底翻转。 法迪欧暂且利用树木之间的空隙持续逃跑,但黑龙轻松扫断细细的树木,逼近法迪欧。 就在这场逃跑戏码上演三十秒后。法迪欧终于还是绊到了脚,跌倒在地。 「(糟糕……!)」 就算立刻做好觉悟,回头打算以禁忌魔法撑过困境,也为时已晚。 一看,才发现黑龙的锐爪已经准备往法迪欧的头顶挥下了。法迪欧早已无法发动任何能力的致命一瞬间。 「(可恶!)」 法迪欧能做的,顶多是为无法对伙伴做出任何贡献的自己感到羞耻,一直睁著双眼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就在黑龙的利爪要刺穿法迪欧的那一霎那── 「!」 ──突然有道娇小人影介入法迪欧跟黑龙之间。 「喝!」 他先是灵巧地把黑龙的爪子连同手臂一同弹开,再顺势以流畅动作迅速蹲下,使出一记扫腿。 「!」 蹂躏地面的其中一只强壮龙脚被轻松踢开,黑龙的巨大身躯因而摇晃。 不过他没有就此减缓攻击气势。他这次换往由于严重失衡而变得毫无防备的黑龙腹部使出沉重的掌击。 「叽!」 黑龙发出痛苦呻吟。它弯起身躯保护腹部……却是黑龙犯下的最大错误。 「喝啊!」 下一刻,介入其中的人使劲朝移到眼前的黑龙下颚挥出猛烈一拳。 「────!」 伸直脖子的黑龙翻了白眼,还来不及发出叫声,就被夺去意识。 黑龙倒地发出地鸣,就这么不再爬起。 「…………」 法迪欧被眼前展开的这场一面倒的交战弄得愣住好一阵子,在被某人踩过草地的声音吓回神后,这才连忙挪回视线。 接著,他看见身材极为娇小,实在不像刚才杀死黑龙的人站在眼前。 他在逆光之中缓缓对法迪欧伸出手。 「……这下你到底欠我第几个人情了,法迪欧?」 明明上次听见只是几星期前的事情,却已经令人怀念得想哭的声音。 法迪欧强忍心中掀起的感情波澜,握住那只小小的手。 「少啰嗦……你这臭小鬼。」 被他救了一命的法迪欧眼里看见的,无疑是──勇者彻?三上的身影。 法迪欧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颊,看著倒地的黑龙小声说: 「不……不过,像我这么强的话,根本也不需要别人来救就是了!」 「真的喔?」 「唔……」 少年坏心地笑著仰望法迪欧。法迪欧大大咳了一声,并明显试图转移话题。 「但……但是还真是那个耶!你打起架来还是一样震撼啊。」 「是吗?」 「嗯。虽然剑术还远远比不上赛西莉亚,不过论肉搏战果然还是没人能赢得过你。」 「毕竟我是勇者,至少得要有这点能耐嘛。」 「实际上拳打脚踢就是你最在行的嘛。」 「算是啦。」 闲聊到这里时,法迪欧忽然望了一下黑龙。「怎么了?」被这么一问,法迪欧面露紧张,回答: 「不……我总觉得刚才那家伙的眼睛好像有在动……」 「咦咦?怎么可能……」 说著,少年便走到黑龙旁边。就在他正打算观察黑龙脸部的那一瞬间── 「地狱火!」 「!」 ──在法迪欧快速的咏唱之下,黑龙嘴里迸出大片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瞬间全身被猛烈的地狱业火包覆,化作一团火球,痛苦扭动身躯。 他在火焰焚烧下以锐利眼神瞪向法迪欧,用充满怨念的声音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法迪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这份提问,以及痛苦的语调……法迪欧却不受半点动摇,用左手小指挖著耳朵回答: 「啊?你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你不是小彻啊。」 面对乾脆回答的法迪欧,少年……自称小彻的人,依旧以小彻的身形和声音接著说: 「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烫……!好烫啊……!快住手,法迪欧!你这样根本疯了!」 「疯癫的是你啦,你这演技烂到家的家伙。」 「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假货──」 听到他这么问。 法迪欧不经意想起令他怀念的回忆……刚认识小彻时的事情 ,笑著回答: 「因为小彻他啊,对拳打脚踢最不在行了。」 「…………」 「如果只知道习惯勇者能力以后就用俐落身手打架的他,会误以为他擅长肉搏战也是难免啦。」 法迪欧想起小彻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为了救他而第一次打飞怪物那时……小彻一脸呆滞的神情,还有蠢蠢的辩解。仔细想想,那家伙打一开始就是个会为了帮助人而行动的人。而且……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至少,他并不是会发出这种邪恶笑声的人。 法迪欧一揭开谜底,假勇者连被火烧得很痛苦的模样都不扮了,开始大笑起来。 法迪欧重新举起手杖指著正前方,说: 「是说,我也老早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啦!会像这样改变外貌靠近我们的家伙,我也只知道一个!」 「哦……?」 火焰中传出挑衅笑声。法迪欧打心底觉得这光景实在很诡异,也确信目前抢先下手后情势对自己有利,便怀抱十足自信面对对方。 「风金!是你这浑球对吧!你快解除你那下流的变身啦!现在的我使出的地狱火,威力可是强得就算是魔人也没办法轻松以对喔!」 听见法迪欧这么说,赤红烈火里的假勇者弯起嘴角一笑。 「完全正确!不愧是我看上的法迪欧小弟!可是呀可是呀!我要跟你说两件事。第一,我希望你差不多可以好好用『小谬特』来称呼小谬特了。那,还有一个就是……」 说到一半,火焰里的假勇者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 法迪欧不禁后退一步 。却在下个瞬间觉得背脊一阵寒意,直觉往旁边跳开。随后,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就扫过一道与地狱火同等,甚至更强的烈焰。 「(有够危险的!)」 法迪欧吓得全身发寒,回头一看,就看见对他伸出手掌心,哀叹著「哎呀呀」的少女──魔人谬特的身影。 「刚才那招我本来没有要打偏的意思的说。你意外厉害嘛,法迪欧小弟。」 「……你什么时候……」 明明遭受地狱火直击,谬特却看起来毫发无伤,让法迪欧难掩内心动摇。 接著,谬特就露出莫名友善的微笑,像是要还击法迪欧似的细语: 「以为我的能力只是单纯变身那么简单的笨蛋,会看不出刚才的彻小弟只不过是个迷雾人偶,也是在所难免就是了。」 「…………」 即使单就力量方面输给魔人,法迪欧也不会特别感到不甘心。 但论连在「相互欺瞒」之中都输给敌人,就另当别论了。 法迪欧无法压抑从腹部深处汹涌而上的奇妙高昂感,嘴角不禁显露好战笑容,用杖的先端指著魔人大吼: 「你真的是个很难搞的家伙耶!风金!」 蕾雅?如月 「拯救小孩子性命的正义魔法少女,是吗……」 跟法迪欧分开,独自走在「彼岸树海」里的蕾雅小声自言自语道。 「(我还真敢说呢……)」 蕾雅对自己觉得傻眼,不禁面露苦笑。 原本蕾雅会称一件事物为正义,都是基于极为普遍的观念。 若捡起掉在路上的垃圾算是正义,那帮助为厚重行李感到困扰的老婆婆也是种正义,帮助被坏人胁迫的弱者一样是种正义。 其中不需要任何傲慢的逻辑。正义是种会依照个人想法而变成具备相反意义的东西──蕾雅最讨厌这种话。因为她很清楚这一点,但依然相信世上有绝对正确的事情存在。 她认为这种绝对正义之中的极致,是拯救人命。 拯救面临生命危险的人,是最崇高的行为。跟立场和想法那些没有任何关系。全世界共通的绝对正义。那就是拯救人命。 所以蕾雅知道自己的才能不是偏向治疗,反倒是特别偏重攻击方面时先是短暂失望了一下,却也立刻决心要成为「正义使者」。 那跟加入义警团或骑士团工作不一样。 蕾雅希望能过著只履行自己相信的「正义」的人生。 蕾雅自己也了解那是多么困难,了解那是种基于愚蠢理想论调的空谈。即使了解,她仍旧想追寻理想中的正义。 就像达成勇者使命的母亲那样。像温柔贯彻了正义的骑士父亲那样。 不过,这世上当然不存在那种梦幻般的职业。 所以,她决定成为只在母亲讲的异世界故事中出现,而且在这个世界里还不曾出现的英雄。 ──魔法少女。 利用其强大的力量讨伐邪恶,守护人类和平的象徵性存在。 蕾雅觉得那太过奇幻,太具有英雄性质到会令她有些难为情……可正因如此,才可说完全是她的理想。 就打心底想成为那种魔法少女的蕾雅来看,现下帮助想让勇者旅行失败的法迪欧跟赛西莉亚的状况,其实── 「哎呀,这下可演变成令人意外的情势了呢。」 「你是──!」 在前往圣域的半路上,忽然从黑色针叶树后冒出一个身影,使蕾雅停下脚步提高警戒。 让人联想到贵族的华丽服装,挂著莫名清爽的笑容的脸。最重要的是要说他是一般人类,却又散发太过强烈的不祥气息……不会错。 「──魔人!」 「不不不,我是既脆弱又人畜无害的一般人……平常我是会这样说,但毕竟我这时候在『圣域』周遭徘徊,用这种话也是骗不了人。哎呀~真伤脑筋啊,伤脑筋。」 嘴上虽这么说,表情却不见半点困扰。岂止如此,反倒令人觉得他好像看到了蕾雅,就引颈期盼地舔了舔嘴唇。 蕾雅感觉背脊窜过一股寒意,同时对照著法迪欧跟赛西莉亚事前给她的情报,问: 「……你就是魔人苏林对吧?」 「哦,我已经变得这么有名了吗?哎呀~好令人害臊啊!」 看见苏林开怀笑著的模样,让蕾雅心感厌烦,觉得他就跟事前得到的情报一样飘散著可疑氛围。 「(我是有听说他比法迪欧还要下流……看来似乎是真的。)」 「至于你,看起来应该是魔法少女蕾雅?如月小姐吧?」 「(哎呀,我们这边的情报也已经曝光了啊……小彻那家伙……)」 苏林他们大概也像蕾雅一样,彼此分享情报。也就是说,蕾雅无法假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诱使敌人大意。 两人就这样相互保持些许距离,瞪视彼此,苏林却「唉」的一声,在耸了耸肩后大步走来。 「因为我非常绅士,所以我其实不太想伤害女孩子。你就乖乖投降──」 「焚穿的一道尖锐闪光!」 「!」 蕾雅立刻从手杖前端发射强烈白光。苏林立刻以分毫之差躲过毫不犹豫往他额头施放的必杀光线。他的蓝色发丝随之飘扬。 没能成功先发制人让蕾雅啧了一声,不过也马上重新架起手杖,开始下一段咏唱。 苏林脸上不再挂著游刃有余的笑容,显现出半透明的鞭子拿在右手里,怀著厌恶瞪向蕾雅。 「竟然不由分说地想杀死才第一次见面的对手……说你是正义的魔法少女,还真叫人笑掉大牙了。」 这段低语使蕾雅不禁苦笑。 「说我是正义的魔法少女……原来如此,小彻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难道这份情报有什么差错?」 「不,我的确是正义的魔法少女。我是锄强扶弱,而且由衷期望世界和平的魔法少女。但现在……」 「现在?」 面对举起鞭子询问的苏林,蕾雅缓缓露出微笑回答: 「在这里的,就只是一个想贯彻喜欢的男人信念的废物女人。」 「……原来如此,这倒挺棘手的。」 苏林彷佛也认识其他像蕾雅一样的女性,以既厌烦又疲惫至极的模样与蕾雅对峙。 蕾雅犹如对神忏悔一般短暂仰望天空……却也在下一刻露出彻底做好觉悟的神情,仅仅为了打倒眼前敌人而开始咏唱魔法。 赛西莉亚?希维尔 「嗯,我是有料到大概会变成这样啦……」 在黑白色的树海中,赛西莉亚忽然停下双足,静静拔剑说道。 「别那么冷淡。」 而从她前方树木后头现身的狼型魔人──该隐,则苦笑著如此回应。 事情发展实在称不上理想,使赛西莉亚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打一开始就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会遇到魔人埋伏,但这里是各个阵营交杂的最终决战之地。不用说要应付小彻跟苏林,既然赛西莉亚他们也分三路走,照理说能不遇到魔人就抵达「圣域」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果然还是免不了遇到你啊,魔人该隐。」 「再说你也没有想避开我的意思吧?」 「这可难说。」 她虽然这么回答,却也心想「说的也是」。一路风平浪静地抵达「圣域」,在万全状态下等待小彻到来确实是最理想的状况,不过论赛西莉亚是不是以此为前提行动,答案是否定的。 撇开理想结果,她早已做好自己一定会遇到该隐的觉悟。 该隐缓缓拔出背在背后的大剑,直把剑尖指向赛西莉亚的双眼。他这副模样,令赛西莉亚有些讶异。 「你的持剑姿势还挺正统的。明明以前的拿法可以说是自我风格到了极致。」 她想起第一次遇到该隐时的模样。记得他当时拿剑的方式几乎等同于只是单手拖著一把剑。上次跟魔王约尔一起来袭的时候……说来丢人,当时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她只将该隐视作碍事的障碍物。 该隐回答赛西莉亚的疑问。 「那时我还完全无法理解人类使用的形式上的『型』带有的个中意义。但现在不同……『捕食』名为赛西莉亚?希维尔的一流剑士的肉,窥见过那份经验片段的现在,跟以往不一样了。」 「我该说……那还真是备感光荣吗?」 赛西莉亚无力叹气。光是包含勇者在内的四个人一起对付,都把他们打得体无完肤的魔人竟然还吸收了自己的技术,前来挡住自己去路,情势再绝望也该有个限度。 但不知为何── 赛西莉亚的心灵,现在澄澈得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没有杂音的空间。与强者一对一的死斗。为上次失态雪耻的大好机会。 ──有哪个剑士会不觉得这是件光荣的事? 当然,最大的目的依旧是小彻。不过跨越这道墙,正是达到目的的最短路程。 那么……就无需犹豫将所有心力灌注在这一瞬间。 「「…………」」 两人之间已经不再有任何话语。要继续对话,只需透过剑就好。 风吹过黑白树林间的缝隙。 就在彷佛永远的一霎那过后── (────) ──两人默默蹬地,与彼此发生猛烈碰撞。 尖锐金属声响遍寂静的森林。 首先是相互抵著对方的刀身,作为问候。两人像是在确认彼此的臂力、技术与对于收手时间的判断,以刀剑和视线相会。 「(他的力道还是一样沉重。而且……果然比以前强上许多。)」 原本就已经料到臂力终究敌不过他,不过还感觉得到他使力的方式有种柔韧性。看来他不单是透过「捕食」能力模仿赛西莉亚表面上的「型」。若平常没有好好锻练,没办法做到这个地步。 「……呵呵。」 赛西莉亚回过神,发现自己嘴角勾起了笑容。觉得稀奇的该隐睁大了眼睛。赛西莉亚也为自己这份感情有些惊讶。 实际上,赛西莉亚并非会在赌上性命的战斗中感到兴奋的那种人。因为她认为──战斗终究只是保护人的一种手段。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比自己强的对手正全力想夺走自己的性命,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健全的亢奋。对,这很像和一流剑士打出精彩胜负或练习时的清爽感。赛西莉亚绝非大意,但能够彼此发挥全力较劲的喜悦更胜其他感情。 「……喝!」 赛西莉亚在叫喝的同时挥剑,终结互抵著刀剑的切磋,再顺势对该隐展开高速连击。 上砍、横砍、横扫、往下重击。 只凭著多样的招式压制对方,是赛西莉亚擅长的攻击形式。若是应付以前的该隐,这样的攻击就算无法给予致命伤,也足以令他全身遭到划伤,造成细微伤害。 而这次呢? 该隐精确应对所有攻击,最后在毫发无伤的状态下撑过这波攻势。 虽然似乎不至于有余力反击,但考虑到他的武器是大剑,可以说他的剑术实在极为卓越。 连赛西莉亚也看得入神,在退后一步之后不禁低语: 「真厉害……」 这番老实说出的赞赏,令该隐露出不像魔人的骄傲笑靥。 「毕竟师父够优秀啊。」 「师父?难道身为魔人的你跟人类拜师学艺?到底是跟谁──」 「是你,赛西莉亚?希维尔。」 「什么?」 出乎意料的话语使赛西莉亚双眼圆睁时,该隐眼中显露出感谢之意。 「我基于用『捕食』窥探到的你的知识和经验来锻炼自己。主要是透过模仿你的锻炼内容。」 「利用我的知识……」 赛西莉亚忽然想起过往。自从被希维尔家收养,就是天天受训,以学会所有成为教会之剑所需的技能。赛西莉亚自己并不觉得那样的生活很艰辛,可她仍然了解自己的教育环境就客观而言很「苛刻」。 或许是她年幼时过著这种生活的缘故,进入骑士团以后,她的锻炼方式在别人眼中显得超乎常轨,第一次受命教育后辈时,还因为要求太多,差点毁掉很有前途的新人骑士。那是段令人难受的回忆。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将自己与他人隔离开来。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因为她领悟到不这么做,自己这个异常的存在就会压迫到他人。 所以对她来说,能遇见小彻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敬自己为师,仰慕自己,却总是展现超出赛西莉亚期待的成果。就算撇开他是勇者这个因素,他依旧是个拥有跟赛西莉亚同等,或更上一层楼的才能的孩子。 不过,这个魔人在先前那一场相遇过后,就模仿自己进行锻炼至今。当然,这段期间短得不应该跟将所有人生都耗费在锻炼上的赛西莉亚相比,即使如此…… 「……谢谢你。」 赛西莉亚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不禁面露柔和微笑,对宿敌表达了感谢。 该隐表情短暂一愣,却也立刻弯起嘴角回答: 「我才该说谢谢。」 霎那间的心灵交流。 以及随后再次展开的激烈交战。 金属音在森林里无数次响荡。 赛西莉亚以卓越的熟练技巧架开该隐风暴般的猛攻,该隐则理性地稳稳挡下使人联想到河川细流的流利剑术。 无法在彼此身上划出半道伤痕,彷佛舞蹈的美丽战斗之景。 可是绝非因为两人都手下留情,进行一场遵守骑士道精神的比试才会如此。 证据就在于双方挥出的每一剑,都释放著可能夺走对方性命的光辉。 但无法命中。彼此都没有漏接对方的任何一记攻击。 技巧、力量、经验,都在极高的境界下太过平分秋色。 这一战令人联想到即将凋谢的花朵。 正因如此才显得美丽,显得虚幻,也因此……绽放的时间相当短暂。 「……唔!」 攻势先瓦解的,是赛西莉亚。她一直藉由超乎常识的技巧跟从经验中体悟到的法则来弥补劣于该隐的臂力,相对的得消耗莫大体力。即使赛西莉亚至今一直是众人之中的异端,也很难应付跟真正的怪物之间──也就是魔人与人类之间根本上的体能差距。 该隐的大剑毫不留情地抓住因体力消耗而出现的短暂空隙。 「呃!──」 左肩头传来被该隐的剑砍进肉里的感觉。不幸中的大幸是,喜好轻装的赛西莉亚在运用剑术上实属关键的肩膀到手臂部分,都穿著特别订制的防具。以及魔人该隐手持的大剑当然没受过十足冶炼研磨。 幸亏这两点,赛西莉亚才免于被从肩膀斜砍而下,得以在受伤的瞬间退开。 不过……左肩已经彻底残废了。 赛西莉亚暂时拉开跟该隐之间的距离,检视自己的身体。 被砍烂的肩甲底下的左臂无力地垂著。左肩的骨头应该已经粉碎了。完全无法活动。 赛西莉亚解开脖子底下的缎带,无视剧痛,用嘴巴跟右手紧紧绑起左肩。她迅速果断的动作,令该隐不禁赞叹。 「真了不起的胆量。若是我至今看过的一般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应该老早就失去意识,或失去战意了。」 「说什么傻话。只是废了条左手,有什么好放弃的?」 「唉,你们这些人实在是……」 想必他也回想起小彻跟法迪欧了。该隐觉得有些可怜地注视著赛西莉亚。看起来也没有要趁治疗伤口的空档攻击。说是著实令人佩服的骑士道精神……倒不如说比较偏向抱持警戒。 立刻追击受伤的敌人意外伴有风险。因为要是轻举妄动,很可能遭受意料外的反击。尤其对方是高手,就更危险了。那么,既然已经造成确实的伤害,重整战局还比较能稳定胜率。 实际上,现在的赛西莉亚可以说是陷入了绝境。她原本就处于劣势。面对的对手,绝非仅靠一只右手的简单剑术就能应付。也不是因为敌人受伤,就会大意的对手。虽说原本就是该隐占上风,但一开始还有些摆荡的天秤,已经完全倾向其中一边。 也就是说,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不过,赛西莉亚依旧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她不是心想要为正义或爱而战的那种表面的虚张声势。 即使演变成这种局面,赛西莉亚仍然不觉得自己会输。 「(真神奇……今天内心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不用重新分析现况,也看得出战况极为不利。找不出半个明确的胜利要因。也没有什么战略或秘计。 明明身陷如此危机,为什么败北的预感不会直接转化为绝望? 她绝非小看了该隐。也不是自以为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就盲信自己不会死去。不只是这场战斗,从大闹教会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感觉死亡近在身边。不如说她早就做好了觉悟,觉得既然几乎与全世界为敌,自己迟早会在不久的将来迎接死亡。 不过,这不构成放弃小彻性命的理由。 赛西莉亚先是把剑插在地上,从怀里拿出月亮发饰。照常理而言,不应该在战斗中做出这种全身都是破绽,而且跳脱常轨的行为。但赛西莉亚仅仅是顺著自己的真心,把发饰别到头上。 该隐没有因看到她这么做,就不识相地发动攻击,不过还是以一副觉得无法理解的模样歪起头问: 「还真不像你的作风。你是拿出了什么用来当作王牌的魔法道具吗?」 「不,这是货真价实的一般发饰。」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面对必死的场面,就戴上了特别有感情的物品是吗?」 「这倒也不是。而且,老实说我根本连这个发饰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 该隐对她投以彷佛想表达由衷无法理解,甚至还带有些怜悯的视线。 赛西莉亚轻轻仰望天空,望著云间的太阳回答: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一定就可以超越你。」 「我『们』?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抱歉,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太懂。」 听赛西莉亚苦笑著这么说,该隐不禁傻眼道: 「赛西莉亚?希维尔,你……有点变了呢。」 「看起来像失去冷静思维,身心都变得懦弱了一样,让你幻灭了吗?」 看到这种总是抱著难以理解的态度的人类,想必会如此吧。赛西莉亚有些自嘲地问,神情变得严肃的该隐却给她意料之外的回应。 「不,现在的你,恐怕是我至今见过最强的状态。」 说著,该隐在大剑后的双眼就对她露出锐利眼光。 赛西莉亚对该隐不显露任何大意,很有战士应有作风的应对表达敬意,同时自己也用右手重新举起剑。 「那也是我想说的。该隐,现在的你比之前显露野性的模样,还要强上许多。」 「这番话实在令人感到光荣。那么,我也得表现出不负你这份赞赏的身手才行。」 「还请手下留情。」 「呵,真爱说笑。」 ……大概下一次交战,就会分出胜负。而且其中一方会受到致命伤。 彼此都没有余力顾虑对方的性命而手下留情。 其实赛西莉亚并不讨厌该隐这名魔人。不,她甚至觉得该隐值得尊敬。 不过,也因此必须在这时候全力应战。恐怕该隐也是一样。 「「…………」」 一段气氛紧绷的时间在两人之间流逝。 在树海某处传来撼地响声的那一瞬间── ──两人在同一时刻展开行动。 「「斩击波!」」 声音与动作完全同步,使人联想到弯月的气刃在两人中央交错。霎那间,现场刮起强烈暴风,在各处引发的细小风刃斩断了枝叶与草枝。 但两人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中,迅速采取下一波行动。 「喝啊啊啊啊!」「哼────!」 两人随著斩击波往前一跳,双方的剑身相互冲突。他们不顾刚才产生的风刃不断在彼此身上划出浅浅伤痕,展开一场激烈的刀剑交锋。 「唔……!」 该隐眼中难得显现动摇。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竟然没办法靠蛮力压制用一条纤细手臂挥舞细剑的女骑士。 赛西莉亚看准他动摇的好机会,运用一气呵成的剑舞进攻。不过该隐没有好对付到光凭这样就击溃攻势。他仔细观察赛西莉亚的状况后,似乎从中了解到了什么,有些佩服地弯起嘴角。 「(被识破了是吗……)」 虽然被察觉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这下就无法期待对方的大意或过度提防了。 可赛西莉亚也没有多余心力为此失望。因为只要一松懈,自己的剑照理说会立刻屈服在该隐的蛮力之下。 「(简单来说就是斩击波的一种应用。把气力注入剑上,藉由释放气力缠绕剑身来补足不够的力气。不过……)」 视野出现短暂扭曲,差点昏厥过去。就算勉强不露出太大破绽撑过攻击,赛西莉亚的额头还是开始冒出冷汗。 「(当然没办法……撑太久!)」 虽说要单手跟该隐对打就只有这个方法,可这种状况下这么做实在过于勉强。这样下去,很可能在一分钟内精疲力尽。但急于分出胜负,必定走向毁灭。 「(至少再一个……如果能再找到一个定胜负的关键就……!)」 考虑到原本就屈居劣势,光现在能跟该隐打得不分上下就是个奇迹。不过光是这样,还赢不了他。 「哼──────────!」 「唔!」 该隐犀利强劲的一道剑闪砍中赛西莉亚的侧腹表面。赛西莉亚丝毫不顾自己受伤,挥剑划开了魔人的肩膀。而该隐也完全不理会那道绝不算浅的伤口,继续挥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方都不退让半步的一阵剑戟风暴。 不论脸颊、手臂、脚上被划出多少道伤口,不到成功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瞬间,两人就不会停手。 就在这场或许已经连勇者跟魔王都无法介入的壮烈死斗的最后── 攻势先瓦解的当然……是赛西莉亚。 缠在剑上的气出现些许乱流。该隐在这一霎那将赛西莉亚的细剑大幅敲到一旁,她虽然勉强没放开剑,身体却露出了破绽。 认定这是大好时机的该隐在大声叫喝之中将全身体重施加在大剑上,往她身上使出一记用尽浑身力量的斜劈。而且不晓得该隐是否在不透过「捕食」能力下,在这短短的一战中学习,他的剑注入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气,甚至散发出火焰。岂 止是学习,还把赛西莉亚的王牌升华到更高境界,确实可谓必杀之刃。 「(玩完了……是吗……)」 这段极为短暂的时间中,赛西莉亚束手无策地凝视在无法回避的状态下逼近自己的终极一击。 出色得反倒令人著迷的一击。身为骑士,败在这种攻击之下,也是无怨无悔── ──就在她快要如此体悟的瞬间,缠绕在该隐身上的红炎,忽然转为一片深绿。但没有感觉到能量多寡跟质量上的变化。彷佛只有色素产生变化…… 「!」 同时,脑海里掠过鲜明又莫名的画面。描绘鲜绿色湖畔的彩色玻璃;替赛西莉亚别上发饰的小彻。犹如被全世界背叛的深沉绝望,以及……燃烧般的火红太阳。 接著等赛西莉亚注意到的时候,心里已经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感情。 「(别放弃!)」 赛西莉亚清楚睁开眼睛,盯著逼近自己的火焰之刃。火焰看起来不再呈现绿色。她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有什么她能明确表达的,就是…… 「(我……不能放弃我自己!)」 就算那是多么有损骑士形象。 就算那是多么丑陋的垂死挣扎。 就算那是多么违背教会的意志。 但是,如果能藉此救回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不能放弃自己……放弃我的正义。因为那正是……那种满脑子只有正义的女骑士,就是我──)」 她怀著决心,睁大双眼。 「(──赛西莉亚?希维尔!)」 然后,为了能够尽可能多活一秒而展开行动。这种状况下能做的事或许很少。不过,就算能做的事很少也无妨──就在她这么想的瞬间。 「?」 赛西莉亚发现自己早就肩膀残废的左手,已经动了起来。 就好像不是她自己在动,而是有人擅自操控她的手……动作之中甚至没有疼痛,只是静静地──却如同要绞尽最后的力量般勇敢地先动起来,随后── ──用护手部分硬是推开该隐的剑身。 「!」 瞬间,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该隐必杀的一剑当然没有弱到能用无力的手臂彻底架开,就这么顺著赛西莉亚左手的防具偏离,深深砍进她的胸口底下。但是── 「(还没──我的生命,还没燃烧殆尽!)」 攻击出现细微偏移,让她至少能避免立即死亡。同时,使出浑身力量发动这一击,却没能成功打倒她的该隐露出了破绽──也是存活下去的出路,现在的赛西莉亚不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赛西莉亚发出叫吼,把剩下的所有生命力贯注在细剑上。突然,剑身散发出彷佛月光那样静谧又耀眼的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赛西莉亚绞尽最后力气,在叫吼中挥下的必杀一剑── 「呃啊!」 ──砍中了该隐的身躯……划过了他的生命。 * 「…………唔!咳!」 该隐呈大字形仰倒在地,在他身旁的赛西莉亚也吐出鲜血,用剑撑著身体跪地。她好几次痛苦咳血过后,喘著气擦拭嘴边,微睁著眼看到她这副模样的该隐虚弱地微微一笑。 「你看起来实在不像这场胜负的胜利者呢,赛西莉亚?希维尔。」 「…………说到底,我真的算得上赢了这场胜负吗……」 赛西莉亚苦笑回应,该隐却清楚回答: 「当然赢了。因为你的剑成功伤及了我的性命。」 这么说著的该隐,四肢末端开始慢慢转化成代表消灭的光辉。 明明眼见身为自己宿敌的魔人即将死去,赛西莉亚却不知为何相当难受,等回过神,就已经压低了视线,脱口表示歉意。 「……抱歉。」 这番话使该隐讶异得短暂睁大双眼,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这是做什么?哪有人打倒了宿敌还道歉啊。唉,你们这一行人真的是……」 「…………」 赛西莉亚手摀腹部出血,跪著俯视该隐。 她不禁对关节以下都幻化成光的魔人问: 「……你为什么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坚持用剑一决胜负?你──不,您的剑术确实高超,可是本质应该还是野兽吧?而且比起模仿我的记忆来磨练剑术,利用『捕食』能力持续吃些魔物更有效率──搞不好最后还能得到超越魔王跟女神的力量,您有这种超凡的能力,为什么还……」 「你问为什么……是吗……」 听到赛西莉亚的疑问,该隐短暂仰望天空后,才简短回答: 「……大概,是因为吃了你吧。」 「什么?」 「我刚才也说过……吃了你以后窥探到的那些东西,让我深受感动。你拥有很多……光靠『捕食』夺取他人能力,并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 「……真是如此吗?」 看赛西莉亚很疑惑,不太能信服的模样,该隐笑说: 「当然是。所以我才会不使用『捕食』来磨练自己的剑术。为了得到能自豪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明明『捕食』也是您的一个很出色的能力。我们也是透过他人学习很多东西。」 「嗯,这种想法想必也是可行。所以,这完全是我自以为是的坚持。」 「…………」 「要说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就是我坚持自己的任性,却导致没能完成保护约尔的使命……这实在令我后悔万分。大概就是这一点区别了我跟你的命运吧。我……真应该活得更不顾一切。」 「……还真不像魔物该有的败因呢。」 「的确。」 赛西莉亚跟该隐两人彼此都不禁笑了出来。 两人都濒临死亡,飘荡其间的气氛却十分平稳。 在该隐终于连身体躯干都开始消失时,他开口低语。 「……赛西莉亚?希维尔。」 「……嗯,我知道。」 被叫唤的赛西莉亚摇摇晃晃地起身,转身背对该隐。 「抱歉。」 「没关系。如果我们立场相反,我也会提出一样的要求。」 缓慢迈向死亡的模样不想给他人……尤其是宿敌看见的心情,赛西莉亚也能够理解。 而且,她也得要前往「圣域」。 赛西莉亚鞭策疼痛的身体前行,不看快要消失的该隐一眼,直接走往森林深处。 不过,她在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该隐询问她怎么了,赛西莉亚则是背对著他……头也不回地向他道别。 「再见了,魔人……不对。」 「?」 「──崇高的骑士,该隐。」 「…………嗯。」 短暂沉默后,该隐以隐约听来心满意足的语气回应。 赛西莉亚轻轻一笑,就不再开口说半句话,离开自己由衷感到尊敬的战士身边。 * 「(不过,我的状况也不太妙……)」 赛西莉亚用骨折的左手摀住渗血的侧腹,用右手的剑作为拐杖,吃力地在树海里前进。从她身上滴落的血,点点染红了黑白色的风景。 虽然有试著用皮带紧紧绑住伤口部位,但根本连一时的紧急处置都算不上。 该隐说赛西莉亚是胜利的那一方,不过她本人依旧认为很难说得上是自己赢了胜负。不如说是平手,还比较能接受。 「(就算这样……我还是得去「圣域」……)」 赛西莉亚死命撑著感觉一松懈下来,就随时会消散的意识,一步又一步踩著灰色的地面前进。 就在她缓慢走了几分钟后。 视野忽然一黑,意志力还来不及干涉,身体就渐渐变得虚弱无力。 「(糟糕……!)」 赛西莉亚心里是这么想,可回过神来,就早已无法凭著意志力动弹半根指头。 赛西莉亚就这么放开手中的剑,往前瘫倒。 就在她做好会撞上地面的心理准备那一刻── 「嘿咻。」 「?」 ──感觉有人抱住自己。虽然睁不开眼,没办法看清对方长相……但抱著自己的手很细,很小,却……强而有力。 赛西莉亚不禁眼眶泛泪,勉强挤出声音说: 「小……彻……?」 她彷佛寻求依靠的语气,令救起她的人有一瞬间犹豫著该怎么回应,却也立刻以听来有点害羞,而且对赛西莉亚来说很怀念的声音回应: 「嗯……是我哟,师父。」 「啊……啊啊……」 到刚才都还全身无力的她,身体深处涌上了奇妙的力量。赛西莉亚伸手摸索,碰触小彻的脸颊。小彻温柔回握她的手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小小的脚步声。 「……赛西莉亚小姐!」 「……?是莎克雅……吗?」 赛西莉亚试著些微睁开眼睛,但视野还有些模糊。不过,那确实是莎克雅的声音。 仰著被小彻抱住上半身的她,对靠过来的少女问: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管这个了!请不要勉强自己讲话!啊……太凄惨了……」 少女声音听来像是要哭出来了,却也动作俐落地确认赛西莉亚的伤口,尝试治疗。她依然坚强的模样让赛西莉亚不禁露出淡淡微笑,然后在慢慢恢复清晰的视野中望向抱著自己的少年。 「小彻……」 在眼前的,是表情比她认识的任何人都要温柔的少年。 可平时会最先哭著担心赛西莉亚的少年,现在却以暗藏某种觉悟的眼神凝视她。 「(啊……这样啊……就算看到我这样……还是不打算……停下脚步是吗……)」 赛西莉亚原本认为本性善良的他看见伙伴濒临死亡,会不会就此止步不前,而这份小小期待却被小彻强而有力的眼瞳打破了。 他不会就此停下。反倒愈是看到重视的人受伤,继续向前的意志就愈是坚定。 「…………」 赛西莉亚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靠著右手触觉静静摸索倒在地上的剑柄…… 「────喝!」 「!」 她动用体内残存的所有生命力,用一次──世界最迅速的动作扭身架开莎克雅,同时挥剑试图砍下小彻的头。 赌上性命,且无法回避的必杀奇袭。凭小彻的能力应该跟得上赛西莉亚的动作,但照理说不可能立刻将濒死的伙伴视作敌人── ──就在浮现这个想法的瞬间,赛西莉亚的身体遭受强烈电击。 「咳……呃!」 赛西莉亚翻起白眼,躺倒地面。在急剧消逝的意识之中,映入她眼里的……是插在小彻手肘上散发著不祥之气的紫色细针──也就是苏林将他人化作傀儡时用的「咒针米斯特汀」。 莎克雅再次奔向赛西莉亚,此时小彻目露悲伤地俯视她,小声说: 「我再怎么做好觉悟,面对师父跟法迪欧一定都会在最后的最后手下留情。所以……我事前先叫苏林帮我插针。加入『判断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不管对手是谁,都会以最快速度全力反击』──这种指示的咒针。」 「(小彻……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小彻远超过赛西莉亚预料的觉悟,令她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彻底败北。 赛西莉亚领悟到自己的战斗终于在此画下句点,在最后抱持著有损骑士形象……却豁了出去的态度心想: 「(之后就交给你了……梅克路──)」 赛西莉亚的意识就此中断。 谬特 「(意外的还满无聊的。)」 跟法迪欧开始交战一分多钟后,谬特打心底这么想。 虽说有故意放水不少,不过没被谬特多变的攻击打中,确实值得赞赏。 不用说第一下用「炎雾」展开的奇袭,令人讶异的是凝固并锐化空中水分再降下的「冰雾」,甚至利用从一团雾中发射细小雷光的「雷雾」进行的快攻,也被从没见过这些招式的他躲过了。谬特的能力本来连熟练的骑士都会被轻松瓦解攻势。体能奇低的法迪欧能够避开,可说是多亏他格外出众的洞察能力。 事前推算出谬特的攻击手段、攻击轨道,以及所有周遭环境的情报,在几近预知的时机开始回避,使他能够惊险避开攻击。 这对谬特来说是相当稀奇的敌人。 可相对的,也就只是有这点能耐的对手。 「(虽然很佩服他……不过也就只有这样而已呢。)」 谬特在随意挥手施放的「冰雾」里,看著惊慌窜逃的法迪欧。法迪欧偶尔会像是抱著「有打到就算赚到」的心态发动一下感质提升,但那样的招式不可能对可以用雾抵挡魔法攻击的谬特有用。 「……唉。」 谬特无聊地叹口气。 谬特有自觉自己对他抱持过大的期待。法迪欧确实富有才华,但不是在战斗方面上。他的才华是跟科学家奥尔同类型──透过发现跟研究来革新世界那一类的才华。 谬特也很清楚这点……却忍不住期待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噫!噫!可恶,你这混蛋……噫……」 「…………」 看法迪欧丢人地在森林里四处灵活奔逃,谬特在一次叹息后……便目露诡异光芒。 「(差不多……该来弄坏他了吧。)」 谬特舔了舔嘴唇,中断透过雾发动的物理攻击。 「?」 法迪欧疑惑地停了下来,当他举杖犹豫是否该趁隙展开攻势时,谬特优雅张开双臂,说: 「『幻雾』。」 「……!」 霎那间,谬特周围开始变得朦胧,那片朦胧又像是要鲸吞周遭空间般,急遽扩大。 「不妙──」 「太迟了。」 这是凭法迪欧的体能根本无法回避的范围技。这和「炎雾」那些只是半觉得好玩就练起来的技巧不一样,是源自谬特根源的能力,也是必杀的招式。 「唔──!」 法迪欧对扩散开来的雾无计可施,就这么遭到吞噬。突然,他的眼中失去了活力。 「(看来是中招了。)」 确定他失去战斗能力的谬特停止让雾扩散下去,哼著歌靠近法迪欧。但法迪欧就像完全没看见谬特一样,慌张地不断张望。 「这……这是什么地方!明明我到刚才都还在树海里,怎么会……」 「呵呵!」 谬特不禁为他滑稽的模样笑出来。「幻雾」就如其字面,会让中招的对象看见幻觉。还是在当事人眼中显得跟现实毫无差异的幻觉。 而且,谬特可以自由操作幻觉,要引发对方精神崩坏可说是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谬特刻意让法迪欧看见美好的幻觉。周遭景象被设定成会显示出他现在心目中最理想的空间。 「好了,你到底会看到怎样的幻觉呢~?」 谬特轻轻阖上眼,将意识跟法迪欧同步。谬特也渐渐没入他意识所在 的幻觉空间当中。 就在谬特来到法迪欧理想中的空间的同时……陷入严重混乱的法迪欧大喊: 「怎么会……我怎么会在混浴露天温泉里!」 「说真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啦!」 看到自己身处扬起水蒸气的露天温泉,谬特忍不住开口吐槽。 她傻眼地看看周遭,发现那的的确确就是法迪欧理想中的空间。 泡温泉的客人当然都是女性……而且因为是以法迪欧的记忆为基础呈现,全是他认识的人。 不用说蕾雅、赛西莉亚、莎克雅,连奥尔跟绫都在。至今被他视为美女的所有女性全聚在一起,嬉闹著打造出充满幸福滋味的肤色景象。 这时终于发现眼前谬特的法迪欧,愣得双眼圆睁。 「谬特!你……」 法迪欧吞了口口水,谬特则是稍微调适过心情,拨起头发对他说: 「没错,这里是我创造出来的幻惑空间。你已经没戏唱了──」 「怎么连你都只围著一条浴巾?」 「说真的怎么会这样啦!」 至此谬特才发现自己的打扮。看来法迪欧的妄想力比预料中的强,连管理者谬特的外貌都受到了影响。 自己也是只有胯下围著一条浴巾的法迪欧,视线直盯著谬特观察她。 「……原来如此。我发现一件事了,谬特……」 「你……你发现什么?」 谬特以为他发现了这个招式中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破绽,开始警戒起来。法迪欧对她弯起嘴角……然后自信十足地竖起拇指,正大光明地说: 「谬特!你胸部意外满大的嘛!」 「…………」 谬特已经不再多说什么,只对法迪欧投以无比冰冷的视线,法迪欧则是尴尬地撇开视线说: 「……抱歉,没人吐槽的话,我会很难过──」 「法迪欧小弟。」 「!」 下一秒,谬特就露出妖艳笑容,依偎到法迪欧胸前。 而且她不顾法迪欧正感慌张,直接强行抓住他的头,深情地亲了下去。 「唔!嗯唔──!」 本以为法迪欧会很开心,但他只是吓得陷入混乱与动摇之中。谬特顺势温柔把他压在地面,跨坐到他身上,然后舔了舔嘴唇。同时,成群女子们也从水蒸气另一头走来聚在法迪欧身边。 「喂喂……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法迪欧畏惧得额头开始冒汗,跨坐他身上的谬特则是先兴奋至极地舔过嘴唇,才把自己极为恶质的真正目的说出口。 「嗳,对你很重要的小孩子在自己沉溺快乐的时候死去,是什么感觉?」 「……!你这……混帐……」 她实在太过差劲……而且恶劣透顶的精神攻击,使法迪欧气得发抖。不过,他也是无计可施。谬特创造出来的幻象非常坚固。除非从外界给予特别强烈的刺激,否则绝不可能解开── (啪!) 「?」 转瞬间,谬特身下传出清脆的声响。谬特好奇一看……发现是被压在地上的法迪欧猛力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太过单纯又无趣的幻觉对策,令谬特有些幻灭地说: 「法迪欧小弟,我的幻觉可没弱到靠那点小得可怜的刺激就能解开喔。如果不是濒死级重伤那种剧痛──」 「痛────────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剎那间,法迪欧做出不寻常的疼痛反应,周围的空间也开始逐渐瓦解。 「怎么可能……!」 谬特如此大吼的下一刻,他们就已经身处树海了。在现实世界中也被谬特压在地上的法迪欧拿起掉在一旁的手杖,用杖的先端全力敲打谬特腹部。 「唔──!」 大概是意识比较慢才从幻惑空间回归现实,谬特完全遭到奇袭,被从法迪欧身上敲开,一屁股坐到地上。 法迪欧立刻站起,重新跟谬特保持距离。谬特也连忙站起来,摸著自己的腹部,狠狠瞪向眼前的魔导师。 「感质提升……」 「哦,你脑袋满灵光的嘛,喂。」 法迪欧佩服地望著谬特。不过真正心感佩服和惊叹的,其实是谬特。 「(他在进幻惑空间之前跟之后,都没有用禁忌魔法的迹象。也就是说……他是事先对自己施放感质提升,强化自己的痛觉。恐怕是在一边逃窜一边对我施放感质提升的时候……)」 想到这里,谬特不禁冒出冷汗。 「(这家伙根本疯了。要是被我其他的攻击稍微打到一下,就会承受足以立刻致死的剧痛。竟然做这么冒险的事情……而且恐怕只是想对付我的这个招式……『幻雾』,才这么做……)」 「毕竟不做点对自己不利的赌博,我可没办法赢过魔人。」 法迪欧彷佛看透了谬特的想法,一边傻笑著这么说,一边让手掌发出的光芒渗透进自己身体……大概是在解除感质提升的效力吧。 「好,我的鼻毛回来了。」 先不论不怎么有紧张感的代价,谬特不再摀著腹部,挂著游刃有余的笑容问: 「哎呀呀,你就这样解除感质提升真的好吗?要是解除了,我只要再马上发动『幻雾』就好了喔。」 「那你就乖乖发动那招就好。」 法迪欧露出表达正合他意的窃笑,像是确信了什么。 「(…………这家伙真的太有趣了!)」 谬特无法抑制从不断从肚子深处泉涌而上的快感。 其实,谬特的「幻雾」无法对同一个对象施展第二次。正因为是必定致死的招式,所以没有第二次机会。原因是对方会因此产生抗性。 法迪欧大概事前就多少看穿了这一点,却没有足够情报断定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光明正大地在谬特眼前解开感质提升。这是为了观察她的反应。 结果谬特完全中了他的计,表现出很容易辨识出来的挑衅态度。也就是说,针对「幻雾」这个招式的欺敌战,可说是谬特彻底败北。 不过…… 谬特在眼前生成锐利的冰块,盯向法迪欧。 「你成功破解『幻雾』是很厉害,但光是这样,你也打不倒小谬特我吧?关于这一点,你又是怎么想呢?」 听到谬特的提问,法迪欧抓了抓脸颊。 「啊~嗯,这个嘛。虽然赢了欺敌战,可是我目前能够打倒你的手段是少之又少。不过……」 「怎样?」 这时,法迪欧抬头挺胸地张开双臂,自以为是贤者似的用夸张语调说: 「目前为止,你几乎所有行动都在本大爷的预料之中喔,谬特。」 「啊~是喔。」 谬特对他事到如今才在耍嘴皮子的模样有些失望,并发射冰块。法迪欧先前的得意态度立刻不见踪影,又开始丢脸地一边喊著「噫!」一边开始逃命。但他这次的逃法跟之前不太一样,是老往遮蔽物后头躲的那种惹人厌的躲法。要说之前是鬼抓人,这次就是捉迷藏。 「(多少改过防御方式大概是有意义啦,但老实说,让小谬特离开视线范围不是上策呢……)」 如此心想的谬特依旧满不在乎地继续攻击,接著法迪欧终于整个人躲到一棵特别大的树后面。谬特失望地耸耸肩。 「(如果这里是岩地就算了,这种状况下躲在巨树后面反而是下下策啊。因为……)」 谬特这么想的同时,右手也燃起高密度的「炎雾」……再炼成刀刃的形状。 最终章 决胜 我想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勇者。 从爸爸妈妈为了救我而死掉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这么想。 我一直很想很想帮助别人,想帮得不得了。 …………因为太沉重了。 在爸爸妈妈的牺牲之下才得以延续的这条命……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 至少得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帮助别人……不然,我根本没有继续活著的意义。 我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当我有了新家人的时候,我心想我要帮助的就是他们。 心想我该为新的爸爸、妈妈、哥哥做任何事情。 当然,我也想尽可能帮助其他人。不过最该放在第一顺位的,还是爱著我这种人的温柔家人。 ……既然没办法让死掉的爸爸妈妈复活,那我至少得要尽全力守护新家人的幸福。 所以,我没有半点想要放弃哥哥生命的意思。我知道这单纯是我在耍任性,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就我能力所及,要让爸爸、妈妈、哥哥幸福,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有能让我跟哥哥……没有任何人死去,也用不著跟同伴们对决,还可以让这颗星球的所有人得到幸福的结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是当然的。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顺心如意的事情。 因为这是连爸爸妈妈那样的好人都会死掉的,很没天理的世界。 所以虽然我非常清楚这么做不对,还是要把人命放上天秤。 而我因此得出的结论,已经不会再出现任何动摇。 论我跟哥哥,当然是哥哥活下来会好上许多。至少妈妈……嗯,我的家人绝对会得到幸福。那,我就必须努力创造那样的结果……就算很害怕,很难受,也是一样。因为不那么做,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把身负濒死重伤的师父交给莎克雅处理,独自走在树海之中。 仔细想想,上一次像这样一个人走在森林里,或许已经是我刚被召唤过来时的事情了。 一开始我完全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心里不安得要命……而让我鼓起勇气的不是别人,正是路乌。 ……现在想起来,结果我就算到了异世界,还是一直受到哥哥照顾。 「(虽然编了一堆理由……但到头来,我大概只是单纯想救我最喜欢的哥哥而已吧……)」 我重新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个小孩,独自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不过多亏这样,我的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不管状况多么复杂,我的目标依然极为单纯。 拯救哥哥。我要做的就只有这件事。 我重振精神,压低身体,在黑白色的树林间高速穿梭……现在我跟以前为该怎么运用勇者之力而迷惘的自己不一样。 现在我的心跟力量完全合而为一。我不是自大,不过我有自信就客观来看,就算对手是师父或该隐,我也不会占下风。可问题是── 「!」 ──眼前的地面忽然像麻糬一样膨胀起来,并在我感到事情不妙的下一刻猛力爆裂四散。 小石块以超高速喷射出来。根本无法回避。我瞬间做好觉悟,一边看清小石块的弹道,一边把身体蜷缩到极限。 「唔!」 高速飞来的其中几块尖锐小石头,无情刺穿了我的身体。耳垂、脸颊、手臂、侧腹、大腿、脚背。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使我发出哀号。但是──全都不是致命伤。 「(很好!)」 我确定自己有成功冷静护住要害后,就没多做多余的回避举动,直接落地,然后立刻拔出雷神之棍,寻找附近的气息。 不过,用不著我寻找……敌人就彷佛要暴露自己的所在地,发出掌声。 「你可真厉害呢,彻小弟。没想到你可以只受那点伤,就撑过刚才那一击。」 我看往声音传来的前方树上,就发现有个银发少年坐在粗壮树枝上。 我感受著身体的细小伤口迅速愈合,狠狠瞪向他──魔王约尔。 「……你不是讨厌奇袭吗?」 他疑惑地歪起头,笑著回答我的提问。 「奇袭?你这话还真奇怪。我认为从你踏入这座森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进入交战状态了。」 「讲得还真好听……」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我也不反对他的说法。战斗早就开始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奇袭不奇袭。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约尔「嘿」地一声从树上跳下,轻飘飘地在我眼前著地。他赤脚又没拿任何武器的模样乍看依旧是毫无防备到了极点,却不露出半点破绽。我完全想像不出该从哪里、在哪个时机,或是怎么样进攻。 我保持跟他的对峙,偷瞄他的身后。约尔背后数十公尺处,有著明显不是自然物的巨大门扉。 约尔察觉我这道视线,开口说: 「就如你猜想的,那就是『圣域之门』喔,彻小弟。」 「……那就是……」 终于抵达的目的地。连我也忍不住为自己的目标就在眼前感到亢奋。但我也没有因此心急,而是冷静看向约尔。 「没想到魔王会做像是『圣域』守门人一样的事情呢。」 「守门人?嗯,就某方面来说,也是可以这样形容……但我也没有打死不让你过去的意思喔。」 「什么意思?」 「你又在装傻了。你这么聪明,应该大概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 他说著挥动手臂后,周遭的树枝就如触手一般朝我伸展过来。不过很奇妙的是,树枝的动作没有上次那么俐落。 我利用雷神之棍的电击轻松烧光所有树枝,约尔就很伤脑筋地皱起眉头。 「在这里实在很难打斗呢。这里的生态系太扭曲了。」 「那可以乾脆乖乖让我过去吗?我也不打算危害魔物那一方。」 「嗯~该怎么办呢?」 我们彼此都没有摊开所有底牌,在战斗层面上也避免全力交战。 实际上,我们两个人都很清楚。 到头来,一切都要以我必须打开「圣域之门」为前提,只有那时候才真正该全力应战。 「(看来苏林的情报大致上都是对的……)」 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弄来的情报,他事前有先告诉我圣域里面的情报……也就是似乎审判者以外的人,也可以使用得到系统权限所需的钥匙「革命号角」。如果是教会或魔王就算了,为什么区区一个魔人……而且好像也不怎么受到约尔信赖的他会知道?……虽然我对这一点很疑惑,不过看约尔刚才的态度,这份情报应该是真的。 既然这样,感觉在我打开「圣域之门」以前,约尔先放任我不管也不会怎么样…… 我这么想的时候,约尔又操作起风,朝我拋出风刃。不过一样不怎么俐落。我算是挺轻松地回避攻击,同时窜到约尔身前,试著轻轻用雷神之棍攻击。 约尔不顾电击,赤手接住雷神之棍,直接出脚反击。我用左手臂挡下这一脚,却被意外沉重的一击打碎手臂的骨头,被狠狠打飞。但这也在预料之中。 我转了几圈后著地,端正姿势,一边等著手臂恢复,一边问约尔: 「你玩这种小儿科一样的打斗,是想做什么?」 虽说因为土地的关系,没办法发挥真正实力,约尔的攻击中也完全感受不到杀气。我不耐烦地问完,他就苦笑著回应。 「要我说清楚讲明白的话……如果可以,我其实想把你打得半生不死呢。」 「哦……原来如此。」 这下我终于了解 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来说,他大概是打算痛打我一顿,却不至于死去,再让我打开「圣域之门」,然后直接安全前往「革命号角」那里吧。就约尔角度来说,采取这样的作战确实很合理。 这么一来,我该做的就是…… 「不过,你会打这种主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以万全状态打开门,以及进入「圣域」。 我偷瞄「圣域之门」的启动按钮一眼,约尔就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或许原本就不是那么重视把我打得半生不死的作战吧。 我观察著约尔是否露出破绽,一步步移动。 我暗自做好一个觉悟后──在下一瞬间轻吐一口气,冲到约尔身前。 「!」 「喝!」 我这次不是试探,而是用雷神之棍全力对有些讶异的约尔展开攻击。即使是约尔,也提防起我这一击而不用手接下,选择往后退开回避……但我继续向前跟上他,给他一记回旋踢。 「!」 这一踢──哥姆库斯的鞋尖用力踹中约尔的侧腹。传来了魔王的肋骨断裂的触感。我当然不可能手下留情,直接狠狠踢完这一脚。 魔王被远远踢往一旁。可是他立刻延展附近的草,制造出类似吊床的缓冲工具,并把它当作弹力绳压弯,再以摔角中运用绳子的技巧那样弹出身体,朝我飞来。 「(这个魔王跟该隐不一样,就是这种柔软度令人讨厌……)」 约尔以伴随著莫大威力的飞踢姿态逼近。这本来是几乎无法回避的一记迅速反击。不过我…… 「(虽然我也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了。)」 我利用从哥哥那边学来的洞察力预测他的行动,在千钧一发之际完美躲过攻击,然后在擦肩而过时用膝盖往魔王的腹部──也就是刚才踢中他的位置撞下去。 「咕唔!」 就算是不死之身的魔王,也被这一脚踹得发出痛苦呻吟,并被踢往高空。到了这个地步,约尔想必也发现了。 他打算把我打得半生不死,但我是抱著杀掉他也没关系的觉悟在行动。 这种心态上的些微差异,会在高境界的战斗中让判断速度产生关键性的差距。这是我在这趟旅程的无数次战斗中学到的一件事。 我锐眼瞪视著高空的约尔,加强脚部力道,而终于察觉我怀抱杀气的约尔连忙在空中做好防御。他开始利用控制大自然的能力让风包覆在自己身上,此时我不是把蓄积在脚上的力量用在跳往上空──而是前往「圣域之门」的跳跃上。 「糟糕──!」 约尔察觉我的意图时,早就为时已晚。 以超高速移动的我,已经碰到了很眼熟的黑色六角形──也就是解锁的图样。 彷佛大象嘶吼的启动声响遍周遭,巨大的门从中央往两侧敞开。等待门开出能让娇小的我通过的隙缝这段短暂时间,我回头看了看约尔。他把力量一次全用在防御上似乎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看起来无法立刻把自然之力立刻挪用来移动。 也就是说,现在── 「(……行得通!)」 ──离「革命号角」最近的人是我。虽然想当然魔王会立刻追上来,不过这是相当大的优势。单论战斗力,我比约尔弱上很多,不过只看移动速度就非常有机会赢过他。实际上,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打倒魔王。我的目的是实现愿望──是救哥哥。 这段犹如以慢动作流动的时间里,门正确实往两侧敞开,同时也因为开始有动力在运作,使「圣域」内部的灯光亮起,显现出内部的光景。 里头的构造极为单纯。里面是由令人联想到大理石的素材组成,而且散发神圣氛围的巨大笔直回廊。最深处的尽头有扇玻璃小门──大概是前往中枢的入口。 我运用勇者的视力,更仔细隔著透明玻璃观察小房间里的样貌。 房间里环绕著应该是控制板的器材,而中央那颗发出闪闪光辉的光球──大概就是系统控制权「革命号角」。 终于要能实现愿望的预感让我心跳加速,而我也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迫不及待地等待门开出我能通过的隙缝。 不过,随后映入我眼中的光景── 「──咦?」 是突然出现在「圣域」回廊里的红发魔法师青年的背影。 「「────」」 连好不容易重整态势,准备前往这里的约尔也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们就这样被挡在仍未完全敞开的门前……法迪欧短暂偷瞄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恶作剧成功了的时候会有的奸笑,然后──往「圣域」深处的「革命号角」狂奔。 瞬间,随著时间重新开始加速,我才惊觉其中的手法。 「(是次元移动!)」 是法迪欧用来传送移动的禁忌魔法!原本是只能移动两公尺,效果很微妙的一个魔法,所以我不小心忘记这个魔法的存在了…… 「(我是笨蛋吗!我明明很清楚法迪欧的成长速度有多快!)」 就算他早就在这短暂的期间里变得可以移动更远的距离,也没什么好奇怪。因为他── 「(是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啊!)」 我注视著他在门还在缓缓敞开的时候,依然不断抢先前往「革命号角」的背影。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即使法迪欧体能比我们弱上很多,被他抢先这么大的距离的话,也很难定论是谁会先到。 「(唔……没办法了!)」 我硬是挤进开到一半的门里,不顾全身上下都被磨伤,强行进入圣域内部,然后立刻彻底发挥勇者的脚力疯狂追逐法迪欧。 我用力蹬了像大理石一样晶亮的地板,在巨大回廊里高速奔驰。 ──此时。 「!」 我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逼近过来,立刻回头挥动雷神之棍。霎那间,一团空气被雷神之棍弹开,使周遭卷起一阵暴风。 「别妨碍我,彻小弟!」 背后传来约尔焦躁的声音。一看,就发现他也进到了「圣域」内部,正快速往这里飞来,而且将手掌朝向前方。但他的攻击目标与其说是我,不如说…… 「(他是瞄准法迪欧吗!)」 我眼盯著后头的约尔,同时利用后跳继续往最深处前进。 ──接著,约尔再次从手掌发射空气团打向法迪欧。我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去挡下空气团,运用风的冲击波来加速追赶法迪欧。 「彻小弟!」 约尔恼火地大喊……他大概是想表达先让他的攻击打中法迪欧吧。现况确实最应该优先打倒他。可是── 「(不行!要是被那种攻击直接打到……法迪欧会死的!)」 虽然已经做好愿意为了救哥哥而做出任何事情的觉悟,可当然不代表我会因此过度轻视同伴的性命。 「啧!」 约尔看了我的眼神以后,似乎判断继续攻击也没有意义,就将能力全部灌注在加速飞行上,改利用奇快无比的速度迅速追赶我们。 我也放弃提防背后,转回面向前方,全力跑在雪亮到有如镜子的地板上。 「(这样的速度……应该勉强可以超过法迪欧?)」 现在,法迪欧的位置距离「革命号角」剩下十公尺左右。在他身后二十公尺的是我,而在我后面十公尺的则是约尔。 只要没发生又被用一次次元移动的状况,就非常足以超越法迪欧。而且次元移动应该有一小时只能用一次的限制。他再怎么成长,也不可能只隔数十秒就能再使用。 问题反倒是约尔。考虑到他追来的速度,恐怕会跟我在几乎同一时间抵达「革命号角」。必须要找时机出手,定出一个胜负才行。 我想著这些的时候,领先的法迪欧面前那扇玻璃门也自动打开,那颗代表系统控制权的光球──「革命号角」终于直接显露它的存在。 而法迪欧终于离它只剩五公尺了。「革命号角」已经近在他眼前。不过,我跟约尔两人也已经近在他身后。就速度而言,法迪欧没有半点胜算。只剩下我跟约尔的一对一对决。做好这份觉悟后,我跟约尔四目相交,思考是否该对彼此展开关键一击的下一刻──法迪欧突然举起手杖转过身来,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动。 「地狱火!」 「「什么──」」 转瞬间,一道赤红火焰从约尔的嘴巴里往我喷射过来。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不至于致命。虽然不致命── 「(不妙!)」 ──不管我再怎么强行突破火焰,还是不免会放慢速度。约尔也是在地狱火会介入行动跟意识的效果影响下,造成控制风的能力出现短暂混乱,因而减速。在这样的状况下,只有法迪欧马上直看著「革命号角」狂奔。结果── ──三人完全并排成一直线。 「「────」」 我们在完全同一时间朝光球伸出手。只剩下几公分。 现在是彻彻底底的不相上下。决定这场攸关世界的胜负究竟谁输谁赢的,已经只剩下执著。 我们想得到能够成功拿下最后这一步的某种要素,对著能够实现愿望的耀眼光球「革命号角」全力,且全神贯注地,喊出三人各自的愿望! 「金……金钱跟名誉还有女人!」 「让世界恢复它应有的样貌!」 「把我的生命──献给哥哥!」 我们三人的手碰触到光球的同时,「革命号角」释放出更加刺眼的光芒。 随后── 奥尔无情的语音,响彻了整个「圣域」。 「已确认『革命号角』启动。将实行权限所有人之指示。」 尾声 三上美雪6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医生!」 护士哀号般的声音,把我的意识立刻拉回现实。 ……完全没有印象的异世界记忆,以及小彻想为了广树牺牲生命等荒谬无比的妄想。现在不是顾著想这些想到出神的时候。 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心电图正响著不寻常的警示音。 「这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我不再倚靠墙壁,以不稳的脚步回到平常待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广树跟小彻的床中间。其中一个护士虽然有一瞬间露出觉得碍事的神情,但看到我一脸憔悴至极,她便只默默行了一个礼,就回去处理手边工作。 我来到床边,凝视小彻的脸……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医生把电击片贴上小彻衣服敞开的胸口,要护士退开。短暂的倒数过后,传出「咚」的电击声。 即使如此……不祥的警示音还是没有停止。 医生正在尝试进一步的处理时,我愣愣地低语著: 「别这样…………嗳……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 我无法接受现实。视线在空中徘徊。 ……明明原本还觉得这孩子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先前……明明是这样的。可是等真的就近看到他面临垂死边缘……胸口深处就涌上一股我不应该抱有的感情。 ──不对,我是风人跟广树的母亲。跟这孩子毫无关系。我只要广树能活下来就好…… 「嗯……唔……?」 「!」 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呻吟,赶紧回头看向广树的病床。接著,我看到…… 「广……树?」 「…………妈……妈……?」 护士跟医生全在替小彻治疗时,广树微微睁开了双眼,慢慢恢复意识。他的脸色明显很好,看得出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他似乎也察觉了自身的变化,有些困惑地坐起身,连忙看往旁边的病床…… 「────」 突然,他的眼神像是察觉了什么,变得绝望。 看广树的态度,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发现是怎么回事。 「(骗人……这一定……是骗人的……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离开了康复的广树身上,转头望向小彻的病床。 等注意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没有在实施治疗了。我看著他,打算责备他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医生先是看了我一下,才面色沉痛地压低视线。 「等等……你……你还在做什么?快……快点,他还──」 「三上太太,很遗憾……」 「你骗人!」 我如此大吼,推开护士们走到小彻身边,用力抓著他的双肩摇晃。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怎样!别瞧不起人啊!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嗳!嗳!」 「三上太太!」 护士们急忙过来压制我。但我还是不顾制止,继续摇晃小彻……他的头无力地随著摆荡。 「你快醒来!嗳!快变回你平常活泼过了头的模样──」 「妈妈!」 身后突然传出广树的叫喝,使我缓慢回过头去。 医生跟护士都对他的康复惊讶得瞪大眼睛,广树则是……哀伤地看著我的双眼。 然后缓缓地……像是在责备那样摇了摇头。 瞬间,我心里那道感情的防波堤,终于溃堤了。 我回头看向小彻,呜咽著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早已哭乾了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眼里流溢出来。 内心只有令人发疯的后悔逐渐扩散开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不顾周遭眼光紧抓起小彻不放,忏悔似的不断重复低语: 「对不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彻……小彻……对不起……对不……起……」 小彻的体温急遽下降的这一刻。 唯有掺杂呜咽的忏悔,永无止尽地……持续在室内响起,直到我失去意识。 「已正常受理,并处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所有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后记 大家好。我是明明好梦就不怎么梦到后续,恶梦却经常会像难看的系列恐怖片一样不断延续下去的作家,葵せきな……可是我为什么就是梦不到春梦呢。太可恶了。 好,现在是后记的时间了。虽然是后记的时间……但其实我这次可以讲的话题是少得吓人。 因为我不久前才写过九页的后记。 老实说,我有一部其他系列作《gamers电玩咖!》的第一集在《我的勇者7》出版前一个月发售。 《gamers电玩咖!》本篇是把网路版的连载统整起来,没有跟《我的勇者7》撞期…… 可是既然要出文库版,当然就得要写后记。 而且还是算挺多的九页。才刚想办法写完那九页后记的现在,用来写后记的话题库存已经归零了。 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呈现给大家的后记页数呢,既然是事前就知道我会连续出书的能干编辑,想必会帮我调整得恰到好处…… 责编:「太好了,葵先生。这次后记有十六页呢!」(注:此为日文版情况。) 葵:「我不太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耶。」 于是,我今天第一次由衷了解到「愕然」这个词的意思了。这是怎样?哪有人这样的?连续出书已经很累人了,竟然还弄出几乎是史上最多页数的后记,这是怎么回事?是想怎样?我真的有这种魔咒吗?还有责编那句「太好了」是怎样?为什么好像有点开心?你是超级嗜虐狂吗?而且第五集曾经回避过变成十六页的命运,只因为觉得要是连在这里都回避掉诅咒读者会发火,就立刻答应这种没有任何展望的事情,那这样的我是超级被虐狂吗? 不,单论页数的话,最高纪录是《学生会的十代》那惊人的十八页。不过现在想想,那还算好的。 因为不是连续出书,尤其又是「全系列最后一集」,有非常多关于作品的事情可以讲。 但这次呢? 在已经用光话题库存的时候来,而且因为还没完结,也不能替整个系列做总结的状况下,要我写十六页。 就让我明说了吧。 不夸张,这是葵せきな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我现在啊,实在打心底怨恨在第六集后记说「我预测第七集的后记是比较理想的六页!」这种蠢话的那个叫作葵什么的作家,恨得不得了。真希望他可以被杉○右京先生气呼呼地说句「这可不是身为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啊!」好好训诫他一顿。 我现在正在自己重看第六集的后记,真的是丢脸到脸颊都要冒火了。要是第六集就放在各位手边,还请拿起来看看喔。 「这个预测究竟能不能说中呢?众所瞩目的结果将在第七集的后记时间公布!」 说这什么屁话啊,喂。你,就是你。那边那个家里蹲作家,看我这里。我说啊,都是你之前讲了什么理想中的页数,我才会变得这么凄惨。虽然当时是完全没有要立旗的意思啦,可现在看看,你那完完全全是在立旗啊。我还是第一次为自己文章里缜密过头的伏笔大感惊讶跟佩服啊。你要怎么替我负责啊? 不过,我还真的太大意了。因为这几集我「后记很长的作家」的特色发挥得不太稳定。 现在回想起来,我在第五集的时候曾经差点就要十六页了呢。只是那时候也是因为一开始就有预想到本篇的换行跟文字删减,就乾脆理所当然的让它变成四页了。怎么说,要形容的话,不是千钧一发回避掉的感觉,是「因为前面有障碍物,就走别的路吧」那种,与其说是回避,不如说是事前就先选好要这么走的感觉。 而这次是等我回过神来,就突然在我眼前出现了十六页。再怎么说,要是强行回避这十六页,我大概再也称不上是后记作家了吧。所以,我就无意义地展现出男子气概,刻意直接面对它。不过…… ……就像各位猜的那样。 我已经,没有话题可以讲了。等这段哀叹页数之多的段落结束以后,就没有未来可言了啊。 啊,有《我的勇者》的事情可以聊嘛。没错、没错,后记原本就是要拿来谈作品内容的。 那就来谈谈第七集…… ………… 糟糕,最后一集的前一集,真是超难聊的!故事已经进入高潮了,本来还以为可以讲讲深入一点的话题,结果还是因为不是最后一集,就没办法统整整部作品的故事!尤其第七集讲起来又不是为本篇做些补充这点小事! 就算这样还是要硬挤出话题来的话…… 呃,第七集是起承转合的「转」,以及一点点「合」的感觉。 就整部作品来说,就像是从第六集最后进入「转」的部分,在第七集的结局进入「合」。 还有,单以这一集来看,也算是三上美雪的主角回。她跟广树一样是牵涉到这个故事的主题的人物,能好好把她的故事写出来,身为作者的我也很高兴。 至于本篇,就是各个登场角色各自采取自己的行动,大概也不需要解说了吧。其实这段三个势力对立的情节,从开始写这部作品的时候就预计要写了,但实际动笔过后,才发现局势比想像中混乱。不过每个人采取行动的动机很单纯,应该没有让故事变得很复杂……我自己是这么想,大家觉得如何呢? 从第六集开始到现在这段剧情是故事的核心,应该说这一连串事件都是我从一开始就一直想写的场景,所以作者我也是写得乐在其中(?)。呃~我精疲力尽地交出这次的原稿之后,编辑看完是有吐槽我「你写这种东西,心情当然会变很沉重啊!」就是了。我不懂编辑在说什么。这是部描述天真少年闯荡异世界的冒险故事啊!(同时觉得自己前几行才提到一开始就有想好这边的剧情,要这样主张大概有难度。) 另外,我想趁这个机会再宣传一部作品,那就是一个月前也开始发行文库版的另一个系列《gamers电玩咖!》,是一部完全没有沉重剧情到很扯的地步的作品。根本是正统派到很吓人的恋爱喜剧……正统派?算了,这个就先不管。 这是一部没朋友的少年被美少女一见钟情,而且虽然中间发生过很多事情,还是很热闹又愉快的作品。我没有骗人。不对,要是有人问我哪部分是骗人的,我也很伤脑筋。说是恋爱喜剧,也是喜剧的要素比较强的恋爱喜剧。 那是超适合在大量进食后阅读的清爽甜点──《gamers电玩咖!》。看《我的勇者》看得很饱的你,不妨也看看这部作品怎么样呢? 顺带一提,就作者角度来说,到头来《gamers电玩咖!》写起来还是一样辛苦就是了。还以为喜剧比严肃剧情好写,不过这种想法可是大错特错啊!(一直以来都有四格漫画家之类的作家这样主张,而我也非常同意这样的看法。) 好了,终于连小说的话题也聊完了……家里蹲作家少了小说这个话题,到底还能聊什么…… 而在此我惊见了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 这后记才写不到一半。 ……等等,说真的,这怎样啊?后记有十六页也太猛了吧?如果是rpg,这可是会乾脆不多浪费回复道具,直接输掉乖乖撤退的那种等级的敌人耶。开什么玩笑啊。 就算想聊聊私事,也就跟我前面讲的一样,几乎早在《gamers电玩咖!》第一集讲完了。唉……好想揍上个月那个完全没考虑到未来的我。 说到在那之后有发生什么事…… 也顶多就是在深夜的时候徒步逛了二十间便利商店而已啊…… 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咦?也不是说不特别?还是有一点点在意?是喔。 不过,其实也只是「外出找全国各地都 传出卖完消息的冰找著找著,不知不觉就在深夜时段走了两个小时以上」。四处徘徊的可疑人士。而且我明明也不是不惜那么做也想吃到那个冰。 我好像从以前就莫名喜欢「寻找」这个行为。我也喜欢在热门游戏缺货时找游戏软体。我甚至曾认为搞不好「找游戏」这个游戏,还比游戏软体本身好玩。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平常都关在家里,我只要一决定「要找」,就一定要到找出来才甘心。我想各位应该也有这样的经验。就是「赌气」和「为了小事情认真」那种状况。只是我的内心并不会因此燃起热情,都是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茫茫然地四处找了好几个小时了。 大概多少也算是代替「散步」这个行为吧。我本来就不讨厌走路,但实在很难要自己「漫无目的」、「没来由」地走。不过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动机……像这时候就是「找冰」这个理由,我就会突然默默奋力出去走路。 还有,我也很讶异自己徒步能到的范围内有多达二十间的便利商店。认真找过才发现便利商店还真是到处都有呢。也因为时间是深夜,所以远远就能看到招牌的灯光,找起来实在是很好玩。找游戏店会因为完全找不到就不找了,但便利商店之间有适度的间隔,就忍不住一直找下去…… 各位如果有空,也不访试试看去找便利商店……呃,虽然如果是像我老家(北海道的乡村)那样的地方,可能找完一间就没得找了。 咦?你们问我最后到底有没有吃到冰? 啊哈哈,我都找了二十间,当然──是没有喽。有找到,我就不会找了二十间了。嗯……说是讨厌散步那种「漫无目的」、「没来由」的感觉,结果找冰还不是到最后都没找到。反倒因为徒劳感很重,单纯散步还好上太多了。真是没救了。 我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聊来著…………糟糕,真的没话题了。 这样的话,就只能用最后王牌──来玩大喜利了(注:类似脑筋急转弯的机智问答游戏)。就某种意义上比日常报告还要难搞的大喜利……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这么做,才能存活下去! 所以,要很突然的来玩大喜利了。 题目是「我不想看到怎样的《我的勇者》」。那么,就打起精神上阵吧。 ?女主角几乎是跟踪狂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的女主角呢。明明只在第一个村庄有过一点交流,结果在整部作品里从头到尾都有戏份之类的。还有爱比想像中还要沉重之类的。哎呀~这样的女主角喔,真的是…………呼,换下一个吧。 ?女主角是正太控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的女主角呢。会真的对一个小孩子怀抱恋爱情感之类的。还自认是他的师父之类的。还打算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因为强得太超过,所以主角也没办法对她不敬………………呼,换下一个吧。 ?监护人是法迪欧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种情况呢。要说哪里不好,就很单纯对象是法迪欧这一点不好。不是因为他很弱或魔法很虚,就单单纯纯是法迪欧这个对象不好。因为是法迪欧嘛……呼,换下一个吧。 ?吉祥物角色不见了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种情况呢。难得是个气氛愉快的异世界冒险故事,却有完全没出现半只可爱生物的集数,到底是想怎样呢?明明有出现在标题的旁边。这已经是诈骗了吧,诈骗。负责大半搞笑部分的吉祥物角色不见了的话,故事发展当然会变得严肃啊,真是的……呼,换下一个吧。 ?魔法少女受到的待遇很差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种情况呢。最有常识又是正统派的美少女得到的待遇却最糟糕,到底是想怎样呢?是作者的个性很差吗?我想她应该会在最后一集大大活跃啦……嗯……换下一个吧。 ?主角感觉有些精神崩坏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种情况呢。明明标榜是纯真的小孩子在异世界展开冒险故事,结果却是这种主角的话,想必读者们都要被吓坏了。还笑著挥舞会发出电击的棒子呢。啊~太好了,还好我这里的主角小彻是个好孩子…………呼,换下一个吧。 ?养眼镜头是幻觉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呢。要说哪里不好,就是这有点诈骗的成分在。不过,反正老实说大家虽然隐约察觉到了,还是看得很开心,所以算是无罪吧……换下一个吧。 ?后记很长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呢。毕竟老实说,作者怎样根本无所谓嘛。要写的话不如把本篇剧情多写一页啦。而且作者自己好像也写得很痛苦。这样真的对谁都没好处。除了小部分有特殊性癖好的坏心读者以外……换下一个吧。 ?明显在利用常常换行的大喜利骗页数的作者 的确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呢。要说哪里不好,就是多亏了在最后加进这个搞笑桥段,让气氛变得好像讲什么都没关系一样的做法格外机智,实在很不可取呢。但是我不会道歉的。因为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是创造出后记这个邪恶文化的世界。 那么以上感觉就是想骗页数的「我不想看到怎样的《我的勇者》」,各位看得还开心吗?哎呀~想到只要走错一步,这部作品就会变得跟大喜利的内容一样,就觉得至今可以不走上半条歪路根本像是奇迹呢。太好了,太好了。希望大家能继续关照健全清爽的王道异世界冒险故事《我的勇者》。 好了。写了这么多,也还剩三页以上。该怎么办呢? 因为这次实在太乱来了,机会难得,就趁这时候讲些正经一点的事情。 虽然说了那么多,可是实际上我不是真的想把《我的勇者》这部作品写成「阴暗」、「沉重」的故 不,不单是《我的勇者》这部作品而已。 我写的故事自始至终都是以── 「寻求幸福的故事」 这个主轴来写。过程中会遇上痛苦,或是非面对不可的事情,也可能会出现无法实现的幸福。不过,登场角色们依旧会朝著各自认为的「光明未来」迈进,唯有这部分希望各位能相信作者,并看著故事将会如何发展。 ……不过,属于邪恶一方的那群人也一样要寻求幸福就是了!(瞬间失去信用) 另外,基本上我喜欢圆满结局。所以请各位放一百二十个心……咦?我对圆满结局的定义是吗?我想想…… 「主角顺利达成最初目的的故事」 应该是这样吧。 ………… ……咻~(吹著很烂的口哨撇开视线) 那,差不多该致上谢辞了。 首先是在这一集也提供了漂亮插图的nino老师。把一到七集的封面排在一起看,可以一眼看出故事氛围的变化跟各集的内容,让我又重新体认到老师的插图有多么厉害。现在《我的勇者》只剩一集,也还麻烦老师好好关照这部作品到最后了! 接下来是很开心地告诉我后记有十六页的责编。虽然还是一样过著几乎没讲明故事后续发展,就突然交出原稿的生活,但真的很感谢您对我抱持暖心的信赖,让我随心所欲地写故事。最后一集一定──还是没办法提供剧情构成,不过我会尽全力写,以回应您的期待。 然后是陪伴本作品到现在的读者们。 这部作品也终于要在下一集完结了。这一集发生的事情带来的「结果」开始显现在世界上,各个角色会各自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既然都看到这里了,也希望各位务必看到最后结局。我绝不会让大家看了觉得吃亏!……我想应该是不会(笑)。 那么,希望我们最后一集再见了。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喜欢爸爸。我很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收起笑容的爸爸。 我喜欢妈妈。我很喜欢总是体贴开朗的妈妈。 我喜欢谅爸爸。我很喜欢充满小小勇气的谅爸爸。 我喜欢美雪妈妈。我很喜欢既强悍,又很脆弱的美雪妈妈。 我喜欢广树哥哥。我很喜欢头脑聪明,个性又温和的广树哥哥。 我喜欢路乌。我很喜欢总是带给我欢笑的路乌。 我喜欢莎克雅。我很喜欢勤奋向上的莎克雅。 我喜欢法迪欧。我很喜欢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体贴的法迪欧。 我喜欢师父。我喜欢就算很强很严厉,实际上却很可爱的师父。 我喜欢蕾雅姊姊。我喜欢正直又有智慧的蕾雅姊姊。 然后── 我讨厌三上彻。 我讨厌──我这个只会为充满温柔体贴的世界带来不幸的小孩子。 我一直、一直……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第一章 蕾雅?如月 「『失真帘幕』!」 黑白色的森林地带「彼岸树海」一角,响起少女勇猛的叫喊。 蕾雅让眼前的空间产生局部性的极光,让从前方飞来的复数不祥能量体「咒针米斯特汀」偏离原本轨道。 不过,临时以简短咏唱产生的防御魔法,效果不会太强。那道魔法光的奔流微弱得几乎像阵微风。 眼尖的敌人──魔人苏林发觉到这一点,立刻改以近接方式战斗,用冲刺闯破帘幕,同时右手现出咒鞭格莱普尼尔,逼近蕾雅。 「哼!」 无法以物理手段防御的咒鞭,随著苏林用力挥出的一击高速横扫而来。当然,蕾雅也没有时间悠哉咏唱魔法应对。 苏林脸上浮现确信自己将会获胜的邪恶笑意。但下一秒,蕾雅就举起手杖……那把像是在搞笑一样的魔法杖,俐落把逼近眼前而且没有实体的咒鞭── (啪!) ──弹开了。 「什么?」 苏林在惊讶的同时暂时退开,不予追击。他完全没料到咒鞭会被杖架开,因此在警戒可能还会有其他攻击袭来。 可老实说,蕾雅并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手段可以进攻。 她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暗自松了口气。 「(真危险……要是他继续攻过来,就彻底玩完了……)」 她有事先让魔法杖缠上一层强力的魔法能量,这次才得以弹开咒鞭。但是,实际上就只有这样。要是苏林凭著魔人的体能展开连击,蕾雅根本连一刻都撑不住。 苏林在拉开彼此距离后表现出暂时休战的态度,轻轻拨了他的蓝发,露出诡异笑容。 「哈哈哈,被你将了一军呢。我的缺点就是太过慎重了。」 「哎呀,这可难说。你刚才可是捡回了一命呢。」 蕾雅无所畏惧地笑著回答,使苏林愣了一瞬后,又发出更大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你们魔法师这种生物真的很有趣呢!不对,大概是法迪欧小弟跟你特别有趣吧!」 「我可不想被跟那种劣等生混为一谈。我比他强太多了。」 「实在让人甘拜下风啊。你那硬是虚张声势的手法,是在魔法学校学的吗?真教人感兴趣。」 说著,苏林也往手上的咒鞭灌入更强的能量。蕾雅额头冒出冷汗。 「……虽然要是对方不会乖乖被骗,就完全没意义就是了。」 「哎,我实际上真的很怕你这种类型的人啊。多亏这样,我才会无法避免花太多时间应付你,心里满是反省呢。」 「你可真敢说……」 面对魔人,独自奋战的蕾雅确实争取到比预料中更多的时间。不过这不只是因为蕾雅优秀,更大的原因出自苏林的攻击步调明显缓慢。他甚至有像是故意给蕾雅时间应对的迹象。 「(……我……完全被他玩弄在手掌心啊……)」 蕾雅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不快,但她也很清楚要是显露出来会称了苏林的意,所以她坚守著表面上的从容笑容。 「(不对……我这样故作强悍,才反倒会引发他的嗜虐心吧……)」 就这方面而言,蕾雅采取了错误的应对方式,但就她因此让苏林手下留命这方面而言,却是有利的行动。这都多亏苏林扭曲的性癖。 不过,现在是决定世界趋势的最终决战途中。 魔王阵营以毁灭人类为目标,勇者阵营是以达成个人愿望为目标,蕾雅他们人类则是以阻止两阵营的暴行为最优先目的行动。 在这样的状况下,即使是苏林,应该也无法一直沉溺于自己的嗜虐兴趣之中。 他缓缓转向背后,看往「彼岸树海」深处……大概是「圣域之门」存在的方向,微微表现出似乎在等待著什么的态度。 「………………嗯……我想应该差不多了……这下就没办法了。」 「?」 蕾雅为苏林的态度感到疑惑。 「(……他在等整场决战定出胜负?为什么?难道他跟小彻有订下什么契约?)」 碰触「圣域之门」里面的「革命号角」的人,可以暂时得到关于魔法系统运作的所有权力,以及实现个人愿望──类似附赠品的权利。只将拯救小彻性命作为最重要目标的蕾雅他们,只要能够阻止魔王跟勇者的愿望实现就够了,因此蕾雅在这部分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 但就蕾雅的角度来看,她不认为苏林这个魔人会不带任何企图地持续协助小彻。理应推测其中一定有某种企图…… 「(可是我也不觉得小彻会轻易被他这种垃圾占好处……)」 蕾雅不禁沉思起来,这时苏林摇摇头「唉」了一声……随后眼中便燃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狠瞪蕾雅。 「那么……我也得好好做点事,免得挨小彻的骂了。」 「!」 魔人忽然全身涌出力量。他身上散发出的凶恶震撼力,使蕾雅不禁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傻呢。就算他看起来有手下留情,但我竟然自负多少能独自应付魔人……实在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 实际上,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有办法与魔人抗衡。蕾雅既不是勇者,也不是希维尔家族的人,而且……也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绝世天才魔导师──那个笨蛋。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拿才能跟家世来说嘴……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正常应付的对手。)」 面对认真起来的苏林,蕾雅双脚不断颤抖。 但是……蕾雅依然双眼圆睁,举著杖……然后露出微笑。 「你终于有干劲了啊。真没办法,那我也……差不多该让你看看我三成左右的力量了。」 蕾雅以从容无比的优雅动作和神情说道,苏林则是由衷觉得有趣似的盯著她。 「唉,真的是太可惜了。可以的话,我真想一点一滴地慢慢挫折你的心灵……!」 「我也是,魔人苏林。我真想再多陪你玩一下。」 蕾雅直到最后都不会瓦解她从容的态度。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还有可能多为法迪欧争取到一秒钟,不论内心充满多少令人想哭的绝望,都要尽最大的努力,直到最后一刻。 两人之间闪过一瞬间的寂静与紧张。随后,最后一波的交战── (啪咻!) ──准备开始的那一霎那,森林深处忽然窜出巨大光柱。 「「什么──」」 两人惊讶得下意识解除对彼此的警戒,凝视光柱。 贯穿天际的高耸光柱。 释放强大能量的神圣光辉,让人觉得是某种事情的预兆──不对。 那明显是代表这场战斗已经彻底定出胜负。 「到底是谁……」 得到了胜利?蕾雅如此细语,而苏林…… 「…………呼。」 「?」 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瞬间,蕾雅背脊窜过强烈寒意。 「(这不祥的预感……是怎样?难道……)」 会让苏林开心的结果──也就是获得胜利的人,就只有一个。 光柱逐渐缩小,苏林彻底解除战斗状态,回头笑著对愣在原地的蕾雅说: 「那么,我就先失陪了,蕾雅小姐。」 「咦?」 他令人意外的话语,使蕾雅不禁以未加修饰的态度反应。 「(现在一切都成定局了,苏林明明可以完全不顾情势,尽情玩弄我……)」 实际上,苏林却是满足地微微一笑,下一刻就完全背对著蕾雅 划开空间,制造出散发不祥气息的大门,往门的深处走去。 「……!」 蕾雅有一瞬间打算阻止他,但她忍住了。 「(现在大势已定,继续跟他交战只不过是爱面子的愚蠢行为!好好搞清楚状况啊,蕾雅!)」 冷静切换思绪的蕾雅先是一次深呼吸,镇定下来……随后便彻底转换了自己的心态。 「首先要跟法迪欧会合,再确认状况!」 她讲出声,告诉自己目标为何,全力奔往刚才窜出光柱的森林深处。 「请……请问!」 开始往森林深处跑去后过了数十秒,突然听到有人叫住自己的蕾雅连忙停下脚步,环望周围。接著…… 「咦?莎克雅小姐?」 在魔法都市伦海姆认识的绿发村姑──莎克雅?鲁恩,看起来有些慌张地从森林中跑来。 但是,不知为何她看到蕾雅的反应,却是疑惑地歪起头问: 「呃……那个,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咦?呃,你不就是莎克雅──」 说到一半,蕾雅才惊觉一件事。 「(也对,在伦海姆时一起行动的莎克雅小姐,是魔人谬特变装的。也就是说……我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她。)」 理性上虽然了解这件事,可眼前的少女不论是外表、声音跟一些动作上的小细节,都跟一起待在伦海姆的那名少女一模一样,所以蕾雅实在很难适应。 蕾雅迅速做完问候跟现下情势的说明后,莎克雅说了声「原来如此」,带蕾雅到附近的树荫底下。蕾雅有一瞬间怀疑这可能是谬特的陷阱,此时,莎克雅头也不回地说: 「没问题的。虽然很可惜我无法提出证据,但无论如何,现在应该没有多余时间可以用在没有意义的互探底细上。请相信我。我现在也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你抱持完全的信赖。」 「啊……嗯,说……说的也是。」 她冷静到实在不像小孩子的话语,使蕾雅畏缩起来。 「(……不论是小彻,还是这孩子,最近的小孩都是这个样子吗……)」 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的未来应该会是光明的……又好像会很灰暗。当蕾雅想著这些事情时,走在前面的莎克雅停下了双脚。她眼睛看著的是…… 「赛……赛西莉亚小姐!」 蕾雅看到遍体鳞伤地背靠巨树的她,不禁发出近乎哀号的呼喊。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赛西莉亚死了,但看到她有微弱的呼吸,就松了口气。 莎克雅跪在赛西莉亚身旁,用手帕擦拭著她的汗水,说: 「她好像跟魔人打斗过,才会变这样。我本来是跟彻先生一起来的,可是情况紧急,我就留在这里负责替赛西莉亚小姐处理伤势。」 「原来是这样……那,她的状况怎么样?」 「关于这个……」 这时莎克雅脸色一沉,停下擦汗的手。蕾雅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可是莎克雅口中说出的,却是意外至极的一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了。」 「…………啊?」 觉得莫名其妙的蕾雅以毫无紧张感的语气回应。莎克雅本人也是眼中带著动摇,回望蕾雅。 「我有猜测一些可能性。搞不好是赛西莉亚小姐家世特殊,或是在纳鲁斯发生过的那件事造成的。」 蕾雅也有听说在纳鲁斯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指她有接受来源有些特殊的血液输血。但是……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接受了神的血液……」 「没错。而且要是她真的有这样的恢复力,那没有在我开始治疗前就痊愈,就说不通了。可是,她是不久之前才突然开始恢复……」 「不久之前……」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你──也就是很像我听说很熟知魔法的蕾雅小姐的你,才突然叫住你。」 「哦,我懂了……可是,这种状况你找我,也……」 蕾雅从没听说过人的伤势会急遽恢复的现象。虽然也有医疗魔法这块领域,不过没有能瞬间治好任何伤口的方便魔法,就算真的有,那与其说它是「魔法」,更应该形容是「奇迹」── 「难道……」 「蕾雅小姐?」 想到某种可能性的蕾雅,连忙询问莎克雅。 「莎克雅小姐!伤口开始愈合……该不会是出现光柱之后没多久的事情吧?」 「咦?啊,是……是的,可能就是那时候。虽然同时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没有想到这两件事可能有关……」 说到这里,莎克雅也露出惊觉了某件事的模样,然后开始细细颤抖。 蕾雅也仰望天空……不甘心地咬紧牙根。 「能引发这种奇迹的就只有能短暂获得魔法系统权限的人……也就是能在魔法能量的流向上……得到好处的人。」 莎克雅低著头,接续蕾雅这番说明。 「这场争斗的赢家如果是魔王或魔人,就不可能会想到要治疗赛西莉亚小姐的伤。获胜的……只可能是小彻先生,或是法迪欧先生他们两个人……」 「没错……」 蕾雅用力握拳,继续说下去。 「法迪欧他……进到这座森林以后,就和她各自分头行动的我跟法迪欧……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赛西莉亚小姐受到致命伤。也就是说,知道她的惨况,又能因为她的恢复得到好处的赢家……就只剩一个人。」 莎克雅不断颤抖的脸颊留下一滴泪水,落在赛西莉亚的手背。 「…………嗯……唔唔……」 在泪滴的刺激下,她恢复了意识,开始微微睁开双眼…… 这时,以流著眼泪的笑容回头看向蕾雅的莎克雅,努力挤出声音,细声说: 「看来彻先生他……彻先生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呢……了,太好了……太好────」 她──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的莎克雅?鲁恩,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法迪欧?梅克路斯 「已正常受理权限所有人彻?三上的愿望,并加以实现。试炼的所有行程就此结束。辛苦了。愿一切生命皆能得到祝福。」 法迪欧听著响彻室内的系统广播,看往自己身旁……然后愣愣细语: 「……小彻他……」 「……消失了。」 貌美的少年──魔王约尔接著说完法迪欧的话。两人手伸往的地方,早已不见那颗光球。同时……也不见一直到刚才都还不顾一切地跟他们争夺光球的少年身影。 法迪欧跟约尔忘记彼此敌对,不禁面面相觑。 「…………」「…………」 两人都说不出半句话。一切结束得太乾脆……使他们无法理解现实。 「(小彻他……死了……?)」 法迪欧将手伸向刚才少年所在的位置。不过,那里已经不留任何他曾经存在的迹象……他也无法认为……单纯是审判者达成了目的,回到原本世界。 「(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让哥哥……让广树复活了吗……)」 仔细想想,小彻的目的从一开始……从离开维利尔村时,就不曾改变过。 他想利用女神的力量拯救哥哥的性命。 他在路上得知女神及魔法相关的世界真相,遭到理解人类语言的魔物──魔人和统率他们的魔王袭击,又接触到女神教会的暗部等各种意料外的状况,他的目的依旧不变。 岂止如此,在使魔……其实寄宿著哥哥广树灵魂的路乌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时,他的决心又 更加坚定。坚定得连伙伴们的话语,都无法撼动他。 法迪欧他们觉得既然如此,那就全力尝试打破三上彻的愿望。即使这种行为是对人类的背叛……结果,最后勇者以毫厘之差击败法迪欧跟代表魔物的魔王,夺下胜利。 「「…………」」 心中各种感情交织,使两人无法采取下一步行动。 但无情的系统广播响起,彷佛在催促他们。 「本次试炼已经结束。请仍留在『圣域』内的两位同行者尽快离开。若三百秒内未主动离开,将由系统执行强制驱离。此行为无法保证驱离对象的安全,敬请见谅。」 听到这番话,两人才终于想起自身立场,互相看著彼此,说: 「好啦,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魔王先生。」 「嗯?哦,说的也是。老实说,我很气自己连跟广树之间的约定都没办法遵守,杀了你来出气或许也是不错……」 法迪欧内心对这样笑著回答的约尔感到非常害怕,却也尽可能不把恐惧写在脸上,缓缓撇开视线。 约尔看法迪欧这样,便呵呵笑说: 「我还是别杀你吧。毕竟我也不太想在这里做些粗鲁的事情。」 「你说粗鲁,身为伟大的魔物代表人,既然得不到权限,不是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大闹一场,把系统打坏吗?」 「你明明是个人类,却会若无其事地讲出很暴力的话呢。」 「毕竟我现在也不纯粹是站在人类这一边。我想保护的,就只有……」 「……也是。」 面对露出无力笑容的约尔,法迪欧也无法对他抱持敌意。 两人不约而同开始往出口走去,此时约尔说: 「老实说,确实很令人犹豫。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就算是我,也很难入侵『圣域』内部。」 「那你乾脆点去打爆系统就好啦。」 听到法迪欧以像是继续闲聊的语气说出也能视作背叛人类的提议,约尔由衷觉得有趣地对他微微一笑。 「哈哈!要我那么做也是无妨,但我想那样一定无法满足你的期待。」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现在才弄坏系统,让彻小弟的愿望失效的可能性也是零。」 「…………」 「你真的只要能救彻小弟,就算会对全人类带来坏处,也觉得无所谓呢。」 法迪欧将视线从对他露出温柔微笑的约尔身上移开。 「因为那家伙是我的摇钱树,所以就算会给别人添麻烦,我也想把那个小鬼留在身边……就只是这样而已啦。」 「这样啊。」 约尔脸上出现完全不符魔王这个称号的平稳笑容,一边缓缓走向「圣域」出口,一边继续说: 「话说回来,我不采取破坏行动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在这里大肆破坏的举动会让我联想到黑野,所以老实说我有种生理上的厌恶感。」 「黑野?」 法迪欧对初次耳闻的名字感到困惑,约尔见状笑道:「哦,抱歉。」 「那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做的事情。我没有想要卖关子,不过这不是什么该特地在这种状况下深入讨论的话题。」 「是喔。算了,无所谓。那你另一个不破坏的理由呢?」 「哦,这个嘛……真要说的话,是看在获胜的彻小弟份上吧。」 「那是怎样啊?难道伟大的魔王大人,也突然有了跟那只小狗魔人一样的骑士道精神?」 「哈哈哈,要说没那种想法,也是骗人的就是了。不过我现在说的『看在获胜的彻小弟份上』,应该算比较偏现实层面的意思吧。」 「偏现实层面的意思?」 「对。」 约尔先是停了一下,才带著伶俐眼光侧眼看向法迪欧。 「法迪欧小弟。你不会对于他为这个世界的结构──也就是魔物跟魔法之间的关系下了什么样的决定感兴趣吗?」 「唔,这……」 的确──法迪欧同意约尔的说法,拳头抵在嘴边,思考起来。 「(小彻个人实现的『愿望』确定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拯救哥哥,可是附赠品以外的部分……也就是替这个世界的情势下了怎么样的决定,完全是未知的状态。他到底是让魔法加护继续持续下去,还是结束掉……)」 约尔对边走边沉思的法迪欧说了声「对吧?」并接著说: 「我想先确认他到底带给这个世界什么样的变革。可是,要是现在就擅自破坏系统,就连这部分也无法确认了。」 「原来如此……」 「而且说实话,破坏系统这种做法以我的立场来说,也是最终手段中的最终手段。你想想看,这个装置可是管理了这么庞大的能量啊。破坏掉的话,搞不好不只会造成行星爆炸,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演变成宇宙消失的危机。」 「你说宇宙……是那个吧?记得是那个在天空另一头的无限世界吧?喂喂,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出规模夸张成这样的系统──」 「是奥尔就有可能做出那种东西啊……」 「呃,喔……这样啊……」 两人互相露出苦笑的同时依然继续走著,并通过出口。接著── 「确认同行者已离开。大门即将关闭。」 巨大而坚固的门「圣域之门」随著系统广播,缓慢关上。 两人愣愣看著门关起时,背后忽然传来像是踩上草皮的沙沙声。法迪欧非常慌张,约尔则是慢慢转过头,发现……眼前是一名讶异得双眼圆睁的魔法少女。 「法迪欧!还有……呃,难道是魔王……先生?」 「蕾雅!」 「对,我是魔王。不过你能放轻松点叫我约尔的话,我会比较高兴。」 惊讶的法迪欧,微笑著挥挥手的约尔,以及惊慌得完全摸不著头绪的蕾雅。 三人会合后,先是迅速报告彼此的状况。 「然后,我替莎克雅小姐跟赛西莉亚小姐设下用来躲避魔物的简单魔法结界之后,就来确认这里的情况……」 蕾雅一边说明,一边偷瞄约尔。发现她目光的约尔回了一个微笑,魔法少女以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苦笑,露出彷佛在向法迪欧求助的神情。 法迪欧察觉她的求助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先是咳了一声,才硬是把话题接续下去。 「我明白你那边的状况了。我们这边的状况也就跟刚才说的一样。这场胜负的赢家已经决定了,所以现在暂时停战。而那个赢家……」 「…………」 沉默不语的两人之间飘散著沉重的氛围,但约尔马上开口: 「不过失去同伴的,也绝对不只你们就是了。」 霎那间,场上气氛变得紧迫起来,使法迪欧跟蕾雅进入警戒。可是,约尔就像不理会他们的心情般,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接著勾起微微笑靥。 「话说回来,蕾雅小姐。我希望你可以朝我用一下攻击魔法。」 「…………啊?」 约尔突如其来的莫名提议,令魔法少女拋开了紧张,做出松懈的反应。法迪欧一样感到困惑,此时约尔笑著继续说: 「就算不是攻击魔法也没关系……总之,我希望蕾雅小姐可以用方便跟过去相比较的方式,来使用你用习惯的魔法。」 「呃……这样……有什么意义……」 蕾雅依旧搞不懂约尔的意图,反倒是到刚才都还在跟他对话的法迪欧察觉了约尔想做什么,不禁出声说:「原来如此!」 随后,他双手抓住蕾雅肩膀,大力恳求 。 「我也要拜托你这么做,蕾雅!我想想……哦,对了!就用那个吧!结水球!你就用一样的力道,使出你在学校训练那时候对我用的那招吧!」 「咦?呃,好……是……是可以啦……」 蕾雅脸颊微微泛红,开心地拉开与两人之间的距离,照著他们的要求开始咏唱。 「『守护,治愈,掠夺之蓝!结水球!』」 瞬间,出现数颗水球环绕在施术者蕾雅身旁。在法迪欧眼中,她的技巧无论何时都令人看得著迷。在悠久的历史中,能有多少魔法师能够以简短咏唱产生这么多的水球? 当法迪欧心感佩服时,约尔细语: 「老实说我是有隐约察觉到,但看来至少不是『魔法从这世上消失得一乾二净』那样的状况。」 「嗯,是啊。」 蕾雅短时间内对两人的对话觉得疑惑,不过聪明的她果然立刻发现是怎么回事,轻轻敲了敲手掌。 「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要验证魔法系统的变化啊。」 「嗯,没错,可是……」 法迪欧再次仔细观察浮游的水球,蕾雅难为情地忸忸怩怩说: 「总……总觉得被人这样认真看著……就……」 「……是不是变少了?」 「咦?」 蕾雅一瞬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备感困惑。法迪欧指著水球,对她说:「就是那个啊。」 「水球的数量。我虽然没仔细数过,可是以前你跟我在魔法学校对打时,应该有差不多二十颗。但是,现在只有十七颗。」 「嗯,的确,经你这么一说……」 蕾雅说著也自己进行确认,困惑地歪起头来。 「真奇怪。结水球是我擅长的魔法之一,照理说不会因为身体状况跟精神状态而造成发生现象的改变……可就算是『神无节』带来的魔法力衰弱,差异也稍嫌太大了。」 「……唔……」 法迪欧双手环胸,嘴里碎念著自己的考察。 「假设进行了『重新启动』……也就是女神教会他们说的『加护节』开始了,那魔法的效果就该比到刚才为止的『神无节』更强才对。以结水球来说,水球的数量或容量应该要增加才对。但是……」 「结水球的数量反而减少了……明明我的状况也不差……」 蕾雅也一边沉思,一边先消除结水球,迅速再次咏唱。这次出现的水球是十八颗。数量比刚才多了一点,不过…… 「老实说,这次我比上一次多花了点心力咏唱,数量应该是因为这样才会增加。但是这种状况下的问题,反倒是……」 「嗯,是你明明全神贯注地咏唱,却还是无法产生二十颗水球这一点。」 「唔。这该当作是单纯的误差,还是其他现象呢……」 两名魔法师及一名魔王共三人就这么闭口不语,陷入沉思。 但是,连魔法造诣高人一等,还跟小彻有深厚交情的法迪欧都搞不清现况,心感困惑。 「(本来以为那个思考跳脱常人思维的小鬼,会让世界有更极端的改变。说实话他加入苏林的行列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家伙已经决心要彻底废除魔法系统了……)」 而实际上又是如何呢?现在魔法既没有消失,也没有「加护节」要再次开始的徵兆。 恐怕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这样半吊子的结论。 法迪欧不禁胡乱抓了抓头。 「(搞什么……这小子真的……就算消失了,还是一样出乎我们意料啊。)」 明明已经过了好一阵子,法迪欧却在想到这里时,双眼才忽然莫名开始流出泪水。 不过,他不能让约尔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更何况是蕾雅。法迪欧以若无其事的自然动作转过身去。 此时,他眼前的「圣域之门」也即将彻底关上。 法迪欧就这么看著门的隙缝渐渐完全合上。就在「圣域之门」完全关起的那一瞬间── ──现场响起令人意外的系统广播。 「那么,就请各位『委任审判者』在权限所有人彻?三上设定于半年后的『最终审判』,再次前来此处。」 「「啊?」」 明显是对法迪欧他们说的这番话,使得连魔王约尔在内的三人都发出呆愣的回应。 三人就这么伫立在完全静默下来的「圣域之门」前。 面对彻?三上这份怪异又莫名其妙的变革。 「「…………」」 他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除了看著彼此脸上的茫然。 第二章 赛西莉亚?希维尔 「…………嗯,唔唔……?」 感觉就像从水底缓缓浮上水面。 光线从微微睁开的眼皮刺进眼里,这份刺激使赛西莉亚眨了几次眼。 在景象逐渐成形的视野中,她看见不知道属于何处的白色天花板。 「(…………是教会本部的医务室……吗?)」 赛西莉亚从刺激鼻孔的药味如此判断,却依旧无法掌握现况,继续愣愣看著单调的天花板。 「(…………我到底为什么会……难道是在训练的时候犯了什么愚蠢的失误?啊……我实在是太冒失了,要向德瑞克队长道歉才行──)」 ──想到这里,赛西莉亚突然想起那场最终决战的过程──也就是跟该隐打成平手,并被小彻施以致命一击的场面,连忙从床上跳起。 「小彻!」 即使传来剧痛,感受到全身汗腺同时张开,她依旧没有闲情逸致多加理会。 她赶紧看了看周遭。不论重新确认几次,这里都确实是教会本部的医务室……再怎么说,都不像是最终决战的战场。 「…………!」 令人感受到致命时间流逝的状况让她吓出冷汗。现在的她,丝毫感受不到在安全区域接受治疗的安心感。她心里满怀著无以宣泄的焦躁……以及隐约确定已成事实的不祥预感。 「喂!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 没有任何人回应赛西莉亚彷佛求助的声音。 赛西莉亚只好勉强动起发出剧痛的身体,从床上站起来。轻微的晕眩及关节久未活动的僵硬感觉令她短暂踉跄,不过在伸手抓住床的栏杆数秒后,不适感也随之消退。这时,赛西莉亚忽然感到疑惑。 「(我……不是受到致命伤吗?)」 而且应该是形容为已经只能静待死期到来也不为过的重伤。可是,伤势造成的影响却惊人的完全没有显现在身体上。就算时间过得再久,伤口也不太可能复原得这么完美…… ──忽然,她脑海里掠过一幅很陌生,像是深夜时分的医院内的景象。 「(……感觉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但想不起来。就情境而言,比较接近的是待在纳鲁斯那时候,不过当时赛西莉亚只是在昏睡的一星期期间接受输血跟治疗。不可能会有走在夜深人静的医院内的记忆……照理说不可能会有,却…… 「(这奇妙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为什么不会为自己毫发无伤感到高兴,只觉得很不安?)」 赛西莉亚无法理解自身的心情,备感困惑……不对,实际上,她内心已经冒出能够解释这个现象──也就是自己的伤势宛如奇迹般复原的现象的推测,但她刻意不去想这件事。 无论如何,不正确掌握现下处境,事态就无法有所进展。她重新绑紧病患服松垮的系带,打开病房的门。 赛西莉亚走到走廊上,确认周遭环境。看来这里的确就是她熟悉的建筑物──女神教会本部的骑士团训练大楼。 眩目阳光从正上方直直洒落窗外的中庭训练场,显示现在是正午时分。不过…… 「(没有……人在?)」 平时总是挤满骑士跟骑士见习生的训练大楼内,现在却受到恐怖的寂静环绕。赛西莉亚稍微专注观察,依然完全感觉不到周遭有人的气息。 「…………唔……」 赛西莉亚没有放松警戒,暂且先往教会本部中枢──议事堂方向前进,一边心想: 「(发生了什么异常状况吗?虽然这几个星期原本就因为我们的入侵,造成圣骑士队引发暴动……可就算发生暴动,叛乱骑士们最后应该也会固守训练大楼,陷入胶著状态才对。)」 若情况没有发生变化,她的骑士伙伴们照理说应该要待在这里。 「(如果是遭到镇压……那我会待在医务室就说不过去了。或是发生除了那之外的异常状况……像是魔物大举进攻,变得无暇引发暴动……不可能吧。真要是那样,又安静得太过头……不会是魔人伊格尼尔背叛我们,操纵教会本部的所有人,带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想到魔人很有可能这么做的赛西莉亚一阵晕眩,却又马上冒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不对,若是教会那一方倒还有可能,可是我实在不认为德瑞克队长会轻易把主导权交给伊格尼尔。大概也不可能是这样。可是,这样一来……)」 赛西莉亚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人。 再往前走,发现……有人的似乎是议事堂那边。 「(所有待在教会里的人……不分敌我,全仰赖自己的意志聚集在议事堂吗?)」 虽然能够如此推测,也依然完全无法想像为何现况会发展至此。 赛西莉亚快步往人的气息特别强烈的方向走去。 「(看来人都聚集在第一议事堂──最大的那个议事堂里。)」 大致探测了一下,似乎至少有五百人以上。 要引发暴动的圣骑士队、前来镇压的骑士跟在本部工作的教会成员全部加起来,才凑得到这么多人……也就是说,可能教会本部的所有相关人士都聚集在第一议事堂……莫名其妙。 赛西莉亚吞了吞口水,爬上阶梯,走到通往第一议事堂四楼座席的门前……她心怀警戒,没有立刻打开门,而是悄悄从旁边不远处的小窗中窥探内部情况。 「(果然……)」 眼前的光景就跟赛西莉亚先前预料的一样。可容纳许多人的第一议事堂内,满是面色严肃的教会人员与骑士团员。而且连平常没有出大事就不会在一般人面前现身的枢机们都坐在议事堂前方台上的座席,他们旁边更站著……很面熟的身影。 「(队长、梅克路斯、如月……跟莎克雅?还有魔人伊格尼尔和──)」 赛西莉亚的视线顺著他们移动,接著不禁大吃一惊。 「(魔王约尔!)」 她下意识趴在小窗子边,目不转睛地观察起来。身为人类敌人的银发美少年,竟笑咪咪地坐在教会中地位最崇高的人们……枢机们坐的座位上。 赛西莉亚忍不住伸手扶额。 「(……我现在多少能了解该隐的心情了。这是怎样?待在敌方阵地就算了,还待在中枢,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她已经不仅仅是惊讶,只能傻眼以对。 赛西莉亚以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样摇摇头,暂时离开窗边,背靠著墙,吐了口气。 「(总觉得……怀抱过度戒心的自己好蠢。乾脆别偷偷摸摸了,直接跟他们会合吧。)」 她如此判断,先走下刚才爬上来的楼梯,前去通往枢机们坐的台上座席的一楼大门。 就在她终于来到目的地──通往台上的门前,准备推开门的时候。 「让各位久等了!现在还多了女神称号的超级美女天才科学家奥尔的~~!第三次all night诺伦加德!虽然现在不是晚上就是了!啊~哈哈哈哈哈!」 对赛西莉亚来说耳熟到不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 她悄悄放弃推开门,背靠著一旁的墙壁坐下,小声说: 「…………不知道是怎么了,真奇怪。明明身体状况不算差,也不是听了会不舒服的声音……」 说到这里,赛西莉亚仰望上方……然后叹息道: 「……却觉得头好痛……」 赛西莉亚遥想著自己由衷信奉女神的这十几年时光。 * 「好了、好了,那么,我们来到了第三回的all night诺伦加 德!诺伦加德的各位,你们过得好吗?我就如你们听到的,过得很好喔。虽然──我实际上已经死了就是了!呀哈哈哈哈!it’s a女神joke!」 「…………」 赛西莉亚默默揉著眼角。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奥尔像是看透赛西莉亚……不,是信奉女神的人们的想法,开口解释。 「啊,前两回我也说了很多遍了,我只是遵照权限所有人的指示才会是这种个性,还请别误会!」 「啊,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至今赛西莉亚听过好几次试炼管理员奥尔的声音,虽然多少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却也没有失控成这样。但她说是权限所有人的指示,就能够理解了。 赛西莉亚确认自己心中对女神的信仰稍微恢复了点,松了口气── 「我只是遵照权限所有人的指示──也就是照著『麻烦用奥尔原本的个性讲话』这个指示做罢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并不想知道这件事!」 赛西莉亚忍不住在走廊上独自大喊。议事堂里也传出教会人员他们连隔著墙壁都能感觉得到的失望情绪。这种状况下会开心的,顶多就是魔王约尔吧。 「(……等等,哦,原来如此,所以刚才往里面看的时候,才会只有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赛西莉亚先重整情绪,整理现况。 「(不过,这到底是怎样?奥尔为什么会这么大剌剌地面对大众?就她的说法,她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也对全诺伦加德包含魔物在内的所有生命讲话过两次。以至今的历史来看,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不对,能够暂时掌控系统所有权限的人,就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赛西莉亚改变了想法。 想著想著,奥尔大概是终于打算收起她胡闹的开场白语调,变回有些正经的声音,开始说明。 「除了入睡中的人和失去意识的人,以及现在听我说话会很危险的人以外,本节目从上次试炼结束后的隔天开始,就每天直接在各位的脑海中播出!」 「(从试炼结束后的隔天开始就每天播出?也就是说,在那之后已经过三天了吗?)」 「本女神广播的第一回是对初次见面的大家问候,还有暂时先对现况做大致上的说明。第二回是大肆公开教会掩藏至今的真正历史(笑),并得到广大回响。本次的第三回终于……就跟先前预告的一样,要来进行『现况的详细解释』了!所以,还请各位别转台!」 「(她不时会用些听不懂的词……)」 就好像跟小彻说话时一样。赛西莉亚不禁露出微笑。 奥尔在吹得很烂的背景笛声下说著「提供」之类的话。在这段应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听不懂,完全只有她觉得有趣的哏结束后,奥尔终于开始讲起「正题」。 「好了,虽然第一回时也提过,总之本次由权限所有人带给这颗行星的变化,大致上分为两个重点。大家还记得吗~?」 赛西莉亚紧张地咽下口水,做好心理准备。就在她终于做好接受「现实」的觉悟时,奥尔……说出跟赛西莉亚想过的任何可能性都不同的变化。 「对,就是『以彻底废止为目标的魔法弱化』跟『禁忌魔法一般化』!」 「什么──」 预料外的状况,使赛西莉亚不禁出声反应。大概是除了她以外的人早已在两天前被告知实情,议事堂没有传出太大的反应,相对的,掺杂教会人员们疲惫跟困惑的沉重气氛浓厚得连议事堂外的赛西莉亚都感觉得到。 「(毕竟这对女神教会来说,近乎是被宣判死刑……)」 虽然只有声音,但正因为是众人偶像才得以塑造成女神的人,偏偏要以那种个性出现在全人类面前,还公开教会一直隐藏至今的真正历史,宣言不会再给予人类加护……也就是魔法的恩惠。 这下教会大概也完全没有办法保住颜面了。赛西莉亚只能替他们说节哀顺变。不过…… 「(啊,就是因为这样,魔王、自称大魔导师、村姑、教会高层跟骑士团才会这么和平地齐聚一堂啊。)」 现在正要发生颠覆以往世界基础的变化,至少到情况稳定为止,都不会有多余心力争战。 赛西莉亚思考著各种事情的期间,奥尔依旧持续解说。 「就如第一回时说明的,现在魔法的效果正在逐渐减弱。到完全废除之前,还有半年的犹豫期。」 一说完,议事堂又传出明显的哀叹声。看来即使事前就被告知,对于依靠魔法恩惠的大多数人类来说,仍然是难以接受的一个事实。 奥尔犹如要回应人类的不满声浪,以温柔语调说出恶毒话语。 「好了~事情都已经成定局,各位就别这么不死心,啰啰嗦嗦一直抱怨了。已经被迫接受不当劳动几千年的『女神大人(笑)』,正在跟你们说我不只赚到刚刚好半年的交接期间,还可以辞职。要是事到如今还有时间跟体力为了这个决定抱怨东抱怨西,就把那些力气全用在努力度过今后的生活上吧。不然我可要三两下就让你们灭亡哟,人类们☆」 奥尔说完,又俏皮地笑了一声。 ……至此,赛西莉亚才终于实际体会到── 「(……原来如此,这么残酷的事情,确实适合用这样的个性来述说……)」 若是用在「抉择洞窟」刚开始那种不带感情至极的系统广播来通知世人,人类恐怕会陷入更加深沉的绝望之中。 虽说如此,如果用完全符合「女神形象」的方式说话,或许又会变成人类永远依赖著「温柔的女神」,不愿接受崭新的未来。 就这方面来说,选择这样的个性来告知真相,可说是合适得惊人。不只清楚讲明事实,还不忘催促人类自立……这想必是带给世界重大变革的权限所有人尽全力为世人著想的结果。 奥尔隔了一小段空档后,继续说: 「好,那至于另一个重大案件『禁忌魔法一般化』呢……这部分各位不能接受的情况似乎比我想像得还要严重,姊姊我好伤心呀。」 奥尔故作啜泣的样子。议事堂内随即骚动起来,这时奥尔又接著说: 「是姊姊我说明得不够仔细吗?那我再告诉各位一次,目前停用长久以来『吸取魔物力量转化为魔法的系统』,相对的,改为开始运用『禁忌魔法发动支援系统』。也就是说,现在各位应该能比以往更轻易发动禁忌魔法。只有杰出天才能够使用禁忌魔法的现象已不复在。」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奥尔不顾赛西莉亚的惊讶,哀叹道: 「唉……可是说到各位这几天使用禁忌魔法的次数……请问这是怎么回事?除了部分好奇心旺盛的魔法研究学家以外,根本没有人想要尝试。我再说一次……你们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人类可是会灭亡的哟。」 「…………」 快要失去魔法这个最大武器的人类,确实必须尽快取得新的力量。赛西莉亚也能够理解。不过…… 「(突然要大家去学禁忌魔法……会不会太严苛了?)」 就算有系统上的支援,要一般大众也尝试使用以往除了部分天才跟异端以外根本不屑一顾的能力,实在强人所难。 而奥尔接著说出的话,又更加助长赛西莉亚的担忧。 「不过说是支援,系统也不会提供任何额外的能量。毕竟那样就跟魔法系统没有两样了。给予各位的支援最多就是『发动上的辅助』。简单来说,就像是在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婴儿面前拍手那样。虽然会为各位引导方向,但实际上要往前走,得要靠你们自己的力 量。」 这样的支援和以往的加护相比,显得相当不可靠。 奥尔为赛西莉亚的……不,是人类这样的想法,叹道: 「再说禁忌魔法完全是慢慢在这星球上扎根,并适应环境的人类获得的新力量。和远古时期制造的魔法运用系统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们人类,才只提供最小限度的支援。」 「…………」 「……虽然老实说,我不否定自己多少有『是你们活该』的想法。」 「这女神也太恶毒了吧!」 一直以来信奉的女神过分的真心话,使赛西莉亚忍不住吐槽。对于已经得知人类与魔物的历史,以及女神是如何诞生的历程的她来说,这句话也确实有种难以反驳的正当性。其他的人类大概也是这么认为。 奥尔轻咳一声,让先前的话题告一段落,再压低语调说: 「禁忌魔法的效果,目前在你们眼里看起来确实只像是弱化的魔法。不过就我的计算……至今人类用魔法引发的几乎所有现象,都能用禁忌魔法重现。」 「!」 这份充满光明的消息,让议事堂里议论纷纷。赛西莉亚听了不禁屏息以待,奥尔却对满心欢喜的人类泼冷水。 「但那要人类彻底掌握禁忌魔法,而且能够有效活用的状况下,才能办到。现在根本比不上魔法。所以我才会再三催促各位。既然有空为已经确定要废除的魔法发牢骚,就把那些力气用在研究禁忌魔法上吧。」 「…………」 女神太过严苛的指示,使赛西莉亚跟议事堂内都陷入沉重气氛当中。 人类现在正接受神给予的考验。 回顾这个世界的历史,就能清楚了解这是终究要面对的问题。不过……不能再晚一点才废除吗?至少等到禁忌魔法的研究再发展一些── 「(不,不对。)」 想到这里,赛西莉亚叹了口气。 「(虽然有梅克路斯那样的特例……但要不是发生这种状况,人类基本上不会去研究禁忌魔法……不对,根本不会想要脱离加护系统的庇护。)」 再说,人类还一直到不久前,都对历史没有正确的认知。魔法是女神加护带来的现象,其中没有任何代价。只要不忘对女神怀抱感恩的心就好……人类是真的一直这么认为。 赛西莉亚不至于认为无知就是罪过。至少,将那些真的心怀对女神的感谢,单纯在有魔法的世界里努力过生活的人们当作罪犯,还是太过火了。 但现在……把一切情报公开给全生命知道的现在,又是如何? 现已无法利用「不知道」这个理由逃避── 「(原来如此。所以权限所有人才用这种方法…………唉……)」 此时,赛西莉亚像是要向某种存在祈祷那样,双手合十在额前,领悟到一件事。 「(这种做法实在太残酷,太无情,而且……)」 相当直截了当。 她依旧不认为这是唯一的正确解答。想必这次事件,也让很多人因而受伤、愤怒,以及绝望。失去魔法,让绝大多数人类遭受损失。明确得到利益的顶多只有魔物……在某些人眼里看来,这种做法犹如恶魔。是种很残酷的革命。可是…… 可是,却又无比正直。 不禁仰望走廊天花板的赛西莉亚脑海里,响起准备替这次告知作结的奥尔的声音。 「人类,现在正是你们最关键的时刻。 别再沉溺在哀叹之中了。你们已经透过『神无节』的经验,学到该怎么不太过依赖魔法了吧? 好好面对现实。虽然禁忌魔法目前是极其微小的力量,但当中暗藏的可能性可不是落伍机器产生的虚伪加护能够比拟的。 魔物们,你们也开始动脑思考吧。暴力说到底只是手段之一。再好好想想你们到底想透过这样的手段争取什么。我要告诉各位的,就是这些了。」 「…………」 奥尔以跟最初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作结,让议事堂鸦雀无声。 ……背靠走廊墙壁坐著的赛西莉亚,也无话可说。 不过她心中……虽然只有少许,也再次萌生对女神的敬畏。 「最后,我想藉由女神本人的神谕,来交代女神教会今后的运作方针,作为结语。」 听到女神这番话,赛西莉亚漠然心想: 「(哦,或许确实需要这么做。历史真相浮上台面,教会现在大概是一片混乱,若女神本人出言指示,应该能一口气解决这些问题。实在是帮了大忙。)」 教会确实存在许多暗部,但想必也不能立刻彻底瓦解完全扎根在世界根基上的组织。人类原本就已经没有时间了。没有多余心力能够在这种时候也起争执。 「(不过,女神的话能不能让教会彻底团结,也是个问题。失去人民的信赖到这个地步,大概不经过大规模的组织重组,就无法取回众人的信任……)」 当赛西莉亚想到这里时。 奥尔……忽然一改先前的严肃,用宛如天真淘气的孩子那样活泼的语气,光明正大地对全人类宣言: 「今后女神教会请立圣女赛西莉亚?希维尔为教皇,并且在她的指导之下继续运作哟~嘻哈哈!拜啦!see you!」 「「………………………………」」 一阵强烈沉默降临于议事堂及走廊。 然后……来自女神的通讯结束后数秒。 「「…………啥!」」 众多人民异口同声的呆愣反应,响遍整个教会本部。 法迪欧?梅克路斯 「她讲的话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可理喻啊……」 来自女神的神谕结束,聚集在议事堂内的众人也在一小段事后会议后解散。法迪欧揉著自己的肩膀,从椅子上站起来。 「真的……」 蕾雅揉著眼角回应。一旁莎克雅也面露苦笑,枢机们更是露出几近恍神的沉痛面容,不发一语。唯有魔王约尔由衷感到开心似的笑著问法迪欧:「会吗?」 「我可是听得很开心耶。」 「你当然开心啊。」 就约尔角度来说,等于是他的老友以跟生前一模一样的语气……不对,应该说以比生前更加旁若无人的女神姿态,讲出一段真要说起来是比较偏袒魔物,而且是讲述「是你们人类活该」的神谕。听在身为魔王的他耳里,想必只能用大快人心来形容。 法迪欧瞪了一眼,约尔依旧呵呵笑著说道: 「其实这神谕的内容对你来说,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番话吧?」 面对约尔的回答,法迪欧不禁哑口无言。旁边的蕾雅勾起嘴角替他说出内心话。 「的确,我想大概没有魔法师会对目前状况完全不抱持知识上的好奇心……尤其不知道哪个天才大魔导师,应该迫不及待地想去验证那些情报吧?」 「哪……哪有……」 「啊,这次聚会宣布解散时,法迪欧先生确实比任何人都还要快站起来。明明这种时候他应该会是最拖拖拉拉的那个人。」 莎克雅犀利的追击,让法迪欧完全无法反驳。很明显继续找藉口,只会自掘坟墓。那么…… 「那我先走一步了。」 法迪欧只冷冷说完这句话,就踩著响亮脚步声冲往门边。最先抵达议事堂台上座席出口的他有些粗鲁地打开往左右开启的门,进入走廊,迅速踏步前进── 「梅克路斯。」 「!」 ──瞬间,他听到有人从背后叫他,身体僵了一下。 他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望,便看 见背靠墙壁坐在门边的女性骑士身影。 「……赛西莉亚……」 法迪欧愣愣说出对方的名字,而她则是挂著苦笑起身,面对法迪欧。 「我刚醒来。」 「呃,哦……这……这样啊。不……不论如何,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法迪欧即使非常惊慌,也勉强回给她一个笑容。此时,莎克雅跟蕾雅也通过议事堂的门走出来。她们在发现赛西莉亚时慌了一下,但立刻就为赛西莉亚的康复感到高兴。 赛西莉亚逐一感谢过后,便对三人讲述自己对现状的认知。 「我也在这里听了刚才的神谕。所以,我想我算是大致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样啊,能省下很多力气说明,我当然也是很高兴──」 「不过奥尔也真教人伤脑筋。居然指名我担任教皇……」 法迪欧还没说完,赛西莉亚就接著讲起下个话题。看她这样,三人不禁面面相觑。而赛西莉亚见状……依旧独自继续讲下去。 「我也不是不觉得光荣就是了。虽然担任教皇不合我的个性,但能获得替教会体制做健全改革的机会实在是再好不过。当然我说的『健全』,是我自己认为的『健全』。至少教会的运作,会比交给打算逃避劫难,而且把力气都用在愚蠢内斗上的高层好吧。」 「呃,喂,赛西莉亚,听我说──」 「不过居然让禁忌魔法一般化啊。那真的有办法改良到能实际运用,甚至代替魔法吗?如月你身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说,赛西莉亚,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好好跟你说一下──」 「对了,莎克雅,谢谢你当时在一旁照护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赛西莉亚!」 「我知道!」 忽然一声犹如吶喊的回应,令气氛完全冻结。 当法迪欧、蕾雅跟莎克雅三人面色严肃地凝视著她时── 赛西莉亚她……像是要掩盖眼角般低下头,颤抖著紧握的拳头,低声说: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算不用明说,会这样……会这样改变世界的,那个残酷至极……却又天真、温柔跟正直的权限所有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谁……!」 「「…………」」 「但是……可以麻烦你们……不要说出口吗?你们要认为我是懦弱的女人也无妨。要笑我是不肯面对现实的胆小鬼也好。不过……」 此时赛西莉亚抬起头,拚死忍著只要一松懈下来就可能流落的泪水……并露出微笑。 「希望你们暂时能够……让他继续活在我的心中。」 她勉强挤出的话语,听得法迪欧他们也下意识低下头。 ……她醒来时,该怎么告诉她?要谁来说,又该怎么告诉她才好?这是法迪欧他们最近……也是比这个世界的发展还要更加在意的一件事。 所以,最终以这种意料外的方式让她得知消息,使三人郁闷得甚至感到恼火。 「(奥尔那家伙真是的,多考虑一下这家伙的心情又不会怎么样!)」 法迪欧虽然心怀连自己都觉得很无理取闹的恼火情绪……却又立刻改变了想法。 「(不对……她已经有考虑到这家伙的心情,才会那样说吧。)」 实际上,奥尔在前两次的播出中,曾对全世界明言小彻……勇者已经因为实现愿望的代价而死去。这消息恐怕是必须让大家知道,以避免人类耗费无谓劳力追究责任。 不过,这次播出却不知为何讲得很委婉……却又能够隐约察觉事实。 这若不是顾虑赛西莉亚的心情,又是为了什么? 就结果而言,这让法迪欧他们不需要开口说出残酷的事实,也让赛西莉亚担任没有多余时间能让她悲伤的教皇职务。 但就算处理得再顺利── 他们失去重要事物的事实,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 法迪欧他们跟赛西莉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场低下头来。 ──这时。 「哎呀,各位全站在这里,是怎么了?」 约尔晚了众人几步,才笑著从议事堂走出来。 他一看见赛西莉亚的身影,便微笑著说: 「哦,我刚才就有感应到你的气息,看你恢复得不错真是太好了,赛西莉亚?希维尔。」 「……约尔。」 赛西莉亚以锐利眼神瞪著魔王。先前的郁闷氛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寻常的紧张感。 事出突然令法迪欧他们手足无措,赛西莉亚也发现剑不在自己腰间,「啧」了一声。 约尔则是独自一脸悠哉地露出微笑,轻轻对赛西莉亚……伸出了右手。 「我今后就是你的新旅伴了,还请多多指教!」 「────────什么?」 约尔突然这样打招呼,使赛西莉亚相当惊讶。 面对她彷佛希望有人解释的视线,跟依旧太过自由豪迈的魔王。 ……法迪欧也只能一脸伤脑筋地苦笑以对。 第三章 赛西莉亚?希维尔 云朵在从树林间隙中看见的蓝天里缓慢飘荡,一阵清爽凉风后,响起了小鸟的鸣叫。不经意往脚下看去,就看见待夏草开出淡紫色的小花,一旁也有小松鼠勤奋地把树果塞进颊囊。 有一行人走在有阳光从树叶间洒落的温暖茂密树林中── ──他们是魔王、教皇、大魔导师与魔法少女。 「…………」 这不论看了几次都太过超现实的光景,使赛西莉亚默默伸手扶额。 此时,走在她身旁的法迪欧看起来察觉到赛西莉亚在想什么,小声说: 「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啦,赛西莉亚。原本可是连魔人该隐都会一起来。光是多他一个,这个队伍的混乱指数就会加倍成长耶,喂。」 「呃,这我是知道……」 赛西莉亚回应的同时,也再次叹了口气。 自她清醒过来,听了女神神谕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三天。在那之后,赛西莉亚当然被逼著大略解释当下状况……随后马上被卷进由指名担任教皇衍生的纷争中,而她全心忙著处理眼前事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好几天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当她终于解除彻底扼杀自我的「工作机器」模式,回过神后……就已经跟有特色到过了头的四个人一起走在树林小径上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明明不久前还能清楚理解现下状况──赛西莉亚暗自叹息。 虽然不晓得是好是坏,但实际上,数小时前离开圣都诺伦时,多亏为他们送行的人跟挤满街道的围观群众的视线,她也得以绷紧自己的神经。可一来到终于没有他人视线的地方,再加上周遭的田园气息,让赛西莉亚心中浮现一个疑问──老实说,就是「我现在到底是被叫来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感觉。 走在法迪欧身后的魔法少女──蕾雅挤开粗神经的男人,笑著安慰赛西莉亚。 「赛西莉亚小姐会觉得奇怪,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从没料到竟然会有跟魔王一起旅行的一天嘛。」 听了蕾雅这番话,赛西莉亚也看往开心走在两人面前的美少年……魔王约尔的背影。 「虽然现在外表上最格格不入的,是你这个魔法少女就是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吐槽,魔法少女不发一语地用手杖发射小颗火球。 法迪欧拚死命拍掉被烧得焦黑的浏海,泛著泪光主张「你为什么要把完全不咏唱就能生出火球的超高强技巧用在这种地方上!」蕾雅则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再次对赛西莉亚露出笑容。 「不过,其实我们也很难说得上完全理解了现下状况。我想这个世界现在发生的现象大半是小彻催动的,可是目前的奥尔小姐还是那种个性。也搞不太清楚到底哪些部分是小彻的意图,哪些是奥尔小姐临时起意做出来的事情……」 「反正只要跟奥尔扯上关系,世界情势就会变得乱七八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似乎在聆听两人对话的约尔,头也不回地说道。 赛西莉亚再次深深叹息后……便轻拍自己的脸颊,重振精神,重新确认目前状况。 「不,我了解现在这么做有其必然性。虽然女神没让一般大众知道,但简单来说……」 赛西莉亚先是稍作停顿,才清楚道出: 「前一次的试炼至今还在继续进行,对吧?」 「「…………」」 这番话,令三人各自沉默深思。 短暂的沉默过后,最先开口的是约尔。 「正确来说,应该是找其他时间再行延长战,或是类似重新比赛一次那样。前一次的试炼要说结束,也确实算是结束了。」 「也就是说女神……奥尔她并不是在欺骗人民是吧。」 「这很像奥尔会喜欢的手法。不过这部分实际上主要应该是彻小弟的要求,想想其中的真正目的,就知道不该让一般大众知道真相。」 「目的……」 约尔回头说了声「没错」,回应赛西莉亚的细语。 「废除魔法系统跟禁忌魔法的一般化这样的剧烈变化在半年的试用期内,能带给世界什么样的改革──被指名为『委任审判者』的我跟法迪欧要在旅途中看清这一点,然后……」 赛西莉亚身后的法迪欧接续约尔的说明,说: 「结束旅程后再次前往圣域,而这次要打开只有『委任审判者』能够打开的『圣域之门』,进去碰『革命号角』,再做一次决定。决定是否要让世界接受小彻做的系统改变。」 赛西莉亚听著两人的说明,一边走著,一边继续重新确认。 「也就是说,如果得出禁忌魔法不堪用的结论,就能在半年后取消小彻做的改变,让人类再次得到魔法的力量。」 「就是这样。应该大多人类都希望那样吧。」 蕾雅指尖显现小小的魔法火焰,同时这么回应,但法迪欧从旁吹熄那道火光,冷冷地说: 「可是我们的旅途可能带来那样的结果这件事被一般人知道,世人的意见就会一致希望『维持魔法存在』,而不去努力研究禁忌魔法。」 「毕竟人类很懒惰嘛。 」 「就是说啊!太没骨气了!你们这些人类就算没有人催,也要好好干活啊! 」 约尔跟蕾雅半眯起眼,傻眼看著生气的法迪欧。这幅旅途光景,令赛西莉亚觉得些许安心,也为改变世界所做的周到顾虑跟先见之明瞠目结舌。 重要角色「委任审判者」的人选也是一样。 「(梅克路斯本来就不是会很站在人类这一边的性格,说到禁忌魔法的发展跟可能性,也是最有见识的人。而完全无视魔物方的意见,又会跟以往没有两样,所以会给魔王发表意见的机会也是理所当然吧。)」 赛西莉亚在这时候说出忽然想到的疑问。 「如果『委任审判者』之间出现意见上的对立,会怎么样?」 听到这番提问,法迪欧跟约尔互看彼此,随后不知为何面露苦笑。 「这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不知道』,也有点不太对。具体来说,是会变成『审判无效』。」 「『审判无效』?也就是说……你们的重新审查会作废,直接套用小彻改变世界的计画……就是会彻底废除魔法吧?」 「这是其中一种解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 「一开始?意思就是……」 赛西莉亚这段细语后,换脸上挂著无畏微笑的约尔说: 「至于第二种解释,就是『审判无效』……其实是彻小弟下的决定会变成无效。简单来说,就是魔法会复活。」 「唔,这跟第一种解释的结果完全相反啊。不过……原来如此,『审判无效』这种说法,确实也能这么解释。那实际上是哪一种?奥尔是怎么说的……」 「「她故意不说清楚。」」 「什么?」 不懂是什么意思的赛西莉亚回问两人,他们又再一次叹气。 「这么心机的做法实在很有奥尔的作风。就算死了,还是在耍我。」 「不,这也说得上很像小彻的作风。那个臭小鬼,竟然留个麻烦的课题给我们……」 两人出口抱怨这作弄人的情境设计。 约尔接著说:「顺带一提……」 「若『委任审判者』在『圣域之门』打开之前消失,也会被判定『审判无效』。」 「……原来如此。」 赛西莉亚不禁为暗藏其中的 「精明思维」心感佩服。 这么一来,两个派系都无法轻易采取极端手段(暗杀委任审判者等)。也就是说,这种做法最能保障掌握世界关键之人的安全。 「(真是的……)」 这种做法愈想愈觉得充满了小彻的风格,也正因如此,才让赛西莉亚心痛。 小彻已经不在世上,却又会无可避免的感受到小彻存在。这对她来说是救赎……却也是残酷的折磨。 「……你的心情,其实非常接近一直以来看著奥尔的发明在她死后也对世界造成影响的我呢。」 一回过神,赛西莉亚就发现似乎察觉她内心想法的约尔,对她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赛西莉亚也回给魔王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没想到魔王跟教皇竟会怀抱近乎相同的伤痛……简直讽刺至极。 蕾雅或许是想缓和感伤气氛,咳了一声,改变话题。 「总之,这些情报在赛西莉亚小姐醒来前,都告诉了待在这里的部分关系人士。透过长达两小时的神谕……『all night诺伦加德黄金版』。」 赛西莉亚对以一副疲累模样说出这番话的蕾雅露出苦笑。 法迪欧也揉了揉肩膀,说:「那真的很让人受不了啊。」 「竟然在别人脑袋里连续两小时不间断地一直讲话,根本已经是种精神攻击了。而且高达八成都是些无聊的笑话。」 听两人傻眼说完,约尔便倒著走路,看著他们笑说:「你们太天真了。」 「真正的奥尔要碎碎念,正常可是两小时都讲不完的。我可是……被她用脚踩著当抹布,还要一整天听她单方面讲研究方面上那些我听不懂的点子,如果突然要我给意见却回答得不清不楚,又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以为她睡觉的时候终于就能解脱了,结果还是被命令要替她的研究做收拾跟清理。」 「「对不起。」」 三人以人类的立场,对约尔衷心道歉。他笑著回答:「不不不。」 「没关系的,因为我也很乐在其中。」 「「…………你是超级被虐狂?」」 「哈哈!…………好,看来我差不多该认真来毁灭人类了~」 「「真的很对不起!」」 所有人拚死命阻止开始卷袖子的约尔。虽然他嘴上说笑说「这是玩笑话啦,玩笑话,是魔王式的开玩笑」,但赛西莉亚没有漏看他完全没有笑意的眼神。赛西莉亚现在才体会到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捉弄魔王果然很危险。 蕾雅不晓得是不是想平息约尔的怒火,再次把话题拉回来。 「总……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法迪欧跟约尔才会决定展开旅程。关于这部分,还有加上新的指示。就是……」 「嗯,就是要我跟如月……还有该隐也同行,对吧?真是的,这要求也太无理取闹了。」 「毕竟都指名要赛西莉亚小姐当教皇了,还要你出来旅行……」 约尔对苦笑说著的蕾雅提出意见。 「不,指名她当教皇,或许是奥尔临时起意。」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了。所以就是小彻的指示仅限于要赛西莉亚小姐担任旅程的同行者,却因为奥尔小姐一时兴起,才让她必须兼任教皇。」 「这个神还真乱来……」 赛西莉亚如此哀叹,约尔则是哈哈大笑。 「我倒觉得这很有『她的风格』,满喜欢的。关于女神教会这方面也是,比起让那些只顾保身的老屁股站上最高权位,让你担任教皇,也是我们魔物方比较乐见的情况。」 「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要教皇离开教会本部,出去旅行半年这种事情吧?」 「哈哈哈,也是啦。但你也比较希望这样吧?我想就算待在本部,你也只会被卷进无谓的内斗。像这样跟教会保持距离,你就能只跟他们保持最小限度的联系。」 「……嗯……的确,你说的也是很有道理。」 说是这么说,要教皇在外面游荡依旧是件奇怪的事。 实际上,对一般大众的说法是「这是接受女神神谕的教皇视察世界情势兼巡礼的旅程」。法迪欧他们则是被形容成「世界首屈一指的菁英护卫」。由于是魔王跟禁忌魔法的先驱跟天才魔女,所以也不完全是谎言。 「(就取回教会失去的信用这方面来说,教皇亲自到各地视察,应该也是不错。)」 应该至少比天天在本部被枢机们找碴,还要有意义上好几倍。赛西莉亚重新做好觉悟的同时,法迪欧大吐一口气,看了看周遭。 「不过,可以若无其事地连该隐都一起指名,实在是很有小彻的个性啊。」 「是……是啊……可是,他在跟我决战的时候……」 这时,赛西莉亚偷瞄了约尔一眼。就他的立场,自己是杀死他同伴的宿敌。他会怨恨自己是理所当然……赛西莉亚是这么想,约尔却微笑著回答: 「该隐是想跟你一战,并在决战的最后战败而消失。就只是这样罢了。」 「但是……」 「说伤心,我也的确很伤心就是了。可是,赛西莉亚?希维尔。你不觉得这时候我恨你,或是你对我道歉,反而对他更加失礼吗?」 「……也是,你说的对。失礼了。我不会再多说不必要的话。」 「嗯,那样我会比较高兴。」 约尔微微一笑。这一笑令赛西莉亚稍稍松了口气,并转回原本话题。 「话说回来,还真佩服小彻能在碰到『革命号角』的那一瞬间,就下达这么仔细的指示。」 法迪欧搔著头,回答赛西莉亚的疑问。 「哦,关于这个,奥尔有在神谕里面提过。说『革命号角』是能瞬间读取接触者所有思考,再加以实施的装置。也就是说,没有必要把愿望的详细内容讲出来,或是默念。不过,听说连莎克雅都完全没听说他详细的计画,那小鬼真够奸诈啊。」 听到法迪欧这么说,赛西莉亚环视周围说:「这么说来……」 「为什么莎克雅没被指名同行?既然成员有我们这些人,那莎克雅也应该要一起来才对……」 这次换蕾雅回答赛西莉亚的疑问。 「大概是小彻很了解莎克雅的状况,才会这样吧。」 「什么意思?」 「你问什么意思……赛西莉亚小姐,请问莎克雅小姐的职业是什么?」 「职业?记得是旅馆的……」 说到这里,赛西莉亚也终于察觉是怎么回事,讶异得睁大眼睛。 「……这么说来,她基本上只是个旅馆老板的女儿。所以……没道理让她丢著旅馆半年不管,陪我们一起旅行,是吧……呵呵……」 小彻这很有他作风……应该说太像他会有的体贴方式,让赛西莉亚不禁笑了出来。 「(就算身处判断世界该如何发展的事件……就算立下扭曲的决心……你的本质终究没有变,没有动摇,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少年彻?三上……)」 领悟这点的瞬间,赛西莉亚感觉最近心里缺少的某个东西,又默默回归了。 而看来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在魔王、大魔导师及魔法少女这稀有组合的视线下。 赛西莉亚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新旅伴……然后,以拋弃一切烦恼的神情凝视树林小径的前方,清楚宣言: 「我们走吧,来完成这趟改革过后的世界见闻之旅。就让我们四个人一起好好见证小彻的愿望,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貌吧。」 * 奥德村离教会大本营圣都诺伦很近,却以酪农业为中心 ,是个相对有著田园气息的村庄。 由于和连结主要都市之间的干道有些距离,因此很少人出入,不过稳定的气候及广大的平缓丘陵相当适合放牧,而这里出产的奶制品跟羊毛总是能卖到好价钱。 但因为这里的土地因素,奥德村的人口绝不算多。 过了中午,赛西莉亚他们抵达村庄入口,并为终于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松了口气,可是能够轻易眺望整个村子的小村庄内,却几乎不见人影。 法迪欧叹了一大口气。 「这村子看起来跟本大爷喜欢的『刺激』这个词扯不上边啊,喂……」 「怎么?梅克路斯。你那么想要刺激的话,就先自己去视察有危险魔物栖息的地带也无妨──」 「哎呀!我最~喜欢悠哉的村庄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虽然悠哉的村庄大概很讨厌你。」 「为什么啦!是说赛西莉亚!你对长久以来一起旅行的伙伴都没萌生半点友情吗!」 「唔,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我明明就这么重视小彻跟路乌,你却看不出来吗?太教人难过了。」 「觉得难过的是我好吗!你是不是忘了一个负责魔法跟智谋的重要人物啊!」 「哦,抱歉,我当然也很喜欢你……如月。」 「啊,我也喜欢赛西莉亚小姐哟!」 「这突如其来的卖百合是怎样!你们根本不是吧!搞笑那些就免了啦!喂!」 「啊……咳。法……法迪欧小弟在魔人圈内评价很高喔!」 「竟然沦落到要魔王来打圆场了!可恶啊!」 怪异的一行人就这么在村庄入口大声喧闹。即使是有浓厚田园气息的村子,也不免令村民们开始投以怀疑眼光,这时法迪欧咳了一声,端正场面气氛。 「总之,我们成功抵达奥尔那个愚蠢的『现在该去视察的土地99!』清单里其中一个地方是很好啦。」 这么说的同时,大魔导师环顾周遭。赛西莉亚他们也跟著看了看村内后,他叹了一大口气。 「感觉……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来视察吧?」 「这里确实是小规模的村庄。不过,这次的旅程跟之前不一样,不用强制长期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吧?那就不成问题。」 「是没错啦……」 法迪欧说著抓了抓后脑勺。赛西莉亚觉得他这样有些不太对劲。 「有哪里不好吗?我是知道你喜欢大都市……」 「啊,不,不是那样。啊,嗯,大都市确实是比较有效率啦……」 「哦,你要找禁忌魔法的魔导书吗?是的话,教会已经展开大动作了,而且,也可以用我利用教皇权限从枢机那里徵收来的携带型神工物,轻松跟远方联系,等于是资料会随时自己汇集过来,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太在意──」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唔……算了,这也是没办法,虽然是才刚想到的点子……不过现在就跟你们说吧。」 「什么点子?」 赛西莉亚这么问,法迪欧则是不知为何有些害臊地抓了抓脸颊。 「这趟到世界各地视察的旅程,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们务必帮个忙……呃,我也不是抱持绝对的自信才敢这么做,但该说是先布好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吗……」 「怎么了?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这事情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哦,难道又是跟女人还是钱有关的骯脏事──」 赛西莉亚正要调侃法迪欧时,他便点头说「嗯」,然后──一脸严肃地提及正题。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一个就某方面来说,会严重背叛女神跟勇者的提议。」 「「…………」」 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令所有人一瞬间备感吃惊。 法迪欧说明过后,大家立刻表示赞同,并各自分头前往村庄内,以完成这次视察。 法迪欧?梅克路斯 「……你为什么要跟著我啊?」 法迪欧斜眼瞪著走在一旁的纤瘦少年。 接受这道视线的少年──魔王约尔则是笑著回答:「别这么见外嘛。」 「跟著你也不会怎么样吧?毕竟这座村庄规模小,想去的地方一样也不奇怪吧?」 「是没错啦……」 「咦?难道你比较希望蕾雅小姐陪你?」 「哪……哪有,才不是咧!」 法迪欧撇过头,加快脚步,约尔也窃笑著跟过去。 两人正走往村外的放牧地带。 法迪欧去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心想既然赛西莉亚开始找村内居民说话,那自己就从其他地方下手。 他斜眼看著悠哉吃草的家畜,与约尔两人一同前往平缓的丘陵地带。 就在他几乎不见其他人,开始觉得还是回村子里比较好时,约尔忽然脸色一沉。 「…………唉,真没办法。」 「怎么了,约尔?」 「……老实说,我根本没道理这么做……不过,也算是有监督责任吧……」 「啊?喂,你在说什么……」 法迪欧疑惑问道,可下一秒约尔就……一阵暴风缠身,飞上天际。 「哇噗!」 顺势扬起的尘土吹进法迪欧的眼睛跟嘴巴,害他呛得咳起来。等数秒后视野终于恢复清晰时,已经…… 「……喂喂,搞什么啊……」 看见魔王高速往前飞向远处。 「(想想我也没必要老是理会按心情行动的魔王做出的怪异举动。蠢毙了。)」 法迪欧做出这样的结论,回头面向村庄方向,打算马上折返。但是…… 「…………哎!烦死了!小鬼头就是这样才麻烦!」 他又立刻再次转过身,全速往约尔飞去的方向奔驰。 「(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管闲事啊!可恶!)」 跟以前完完全全忠实于自身欲望时相比,自己明显出现了某种变化。 就一般大众的角度而言,或许会将这看作「好的面相的成长」,但法迪欧本人却觉得相当不是滋味。 「(我堂堂大魔导师竟然会受没办法放著小孩子不管这种跟小老百姓一样的感性摆布……哼,我也真是落魄到家了啊,喂。这都是谁害的啊。)」 即使对自己傻眼至极,他依旧没有要停下追著约尔的双脚,这让他又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傻眼。就在他反覆对自己傻眼时,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银发少年背影。 「喂!约尔──」 就在法迪欧打算用掺著些许烦躁的语气叫住约尔时──他突然看见眼前躺著一名娇小的女孩子。 法迪欧不禁怒火攻心,也不管对方战斗力比自己强上好几个层次,依旧一边奔跑,一边举起手杖。 「你这混蛋在干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他立刻使出次元移动,冲进昏厥的女孩跟约尔之间,先是抱起女孩子保护她──此时,法迪欧突然发现第二个怪异现象。 「奇……怪?」 仔细一看,就看见地上的草柔和地环抱住女孩子,保护著她。这实在不像自然现象,却又无疑是大自然之力使然。 法迪欧正感困惑时,约尔凝视著前方,出口警告: 「法迪欧小弟,这里很危险,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带著那个孩子退远一点。」 「……什么?」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的法迪欧循著约尔的视线望去。便发现…… 「蚯……蚯蚓?」 一只巨大蚯蚓从地面猛然窜出头来,张开恶心的口腔威吓他们。 法迪欧被吓得愣住不动,约尔则是语气平淡地说明: 「它原本是种会乖乖待在土壤里的魔物。不过偶尔也会有因为乱吃动物而巨大化,变得很难处理的突变种。」 「那这女孩就是被它攻击……」 「应该说,是这女孩自己去被它攻击的。」 「咦?」 「你看那边的羊。她看到羊要在自己眼前被吃掉了,就冲出来保护它。她应该对这只家畜很有感情吧。」 约尔嫌麻烦似的抓了抓头。 「……其实我本来没有道理帮助人类就是了。」 接著,他有些害臊地对法迪欧露出微笑。 「不过,我也不是……会放任愚蠢的不法之徒在我面前捉弄天真娇弱的生命的人渣。」 「你……」 法迪欧抱著女孩子,约尔则是往前踏出一步护著两人,与巨大蚯蚓对峙。 「好了,你愿意收手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叽沙────────────────────!」 「嗯,我想也是啦。如果你是能了解我在说什么的魔物,打一开始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这也是无可奈何。」 「约尔!要来了!」 突然迅速从洞里冲出地面的蚯蚓飞速顺著地面爬向约尔,发出地鸣。那重量级的身躯跟速度,让法迪欧不禁害怕得发抖。 「(糟糕!这种等级的家伙连小彻跟赛西莉亚都很难对付啊!)」 至少不可能正面对打。可现在……身后有法迪欧跟女孩子的约尔,也不能只顾著自己闪躲。 虽然短时间内重复使用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法迪欧依旧立刻使出同一招禁忌魔法──次元移动,想至少把女孩子传送到安全地带,却…… 「没问题的。」 魔王约尔只告诉法迪欧这句话,便立即朝巨大蚯蚓举起右手。然后…… 「泉涌而上吧。」 他简短说完后──蚯蚓腹部底下的地面就裂了开来,地下水随即狂涌而出,把蚯蚓的巨大身躯冲往遥远高空。 「什么────」 法迪欧看得一愣一愣的,天上也出现被宛如喷水池的水流推上去的巨大蚯蚓在空中扭动的夸张景象。 「(喂喂,这不只这附近……连圣都诺伦都会有人看到吧?喂。)」 现在村里应该为此出现一阵大骚动了吧。毕竟有只不明的巨大生物在天空中扭动。 不过,光是靠水流把蚯蚓冲上天,事情也没办法解决。当法迪欧这么想时……约尔已经采取下个行动了。 「抱歉。我会尽量在一瞬间搞定。」 法迪欧也循著说出这番话的约尔视线看过去。 「(……?我只看到大晴天而已啊──)」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不太对劲,重新放宽视野观察。而他看见的是…… 似乎是操纵空气中水分制成,而且足以遮住天空的──某种巨大的透镜状物体。 「(那是以前 他用热射线攻击小彻时用的那个的……超巨大版吗!) 察觉这件事的霎那,周遭忽然变得昏暗。聚集附近一带所有太阳光的热射线──随即灌注在巨大蚯蚓身上。 「────」 巨大蚯蚓还来不及发出临死哀号,就在转瞬间烧成灰烬,化作光粒。 约尔见蚯蚓消失,就让巨大透镜消散,阖上喷出水的裂缝。 天空降下大量闪闪发亮的水与光粒。 那光景甚至显得有些神圣……背对著这幅光景的约尔,笑著回头面对法迪欧。 「好了,法迪欧小弟,你刚刚好像想找我麻烦……」 「小的怎么敢呢约尔大人。」 背著女孩子的法迪欧叩头跪拜约尔。 约尔一边窃笑,一边看著法迪欧,打心底觉得开心似的小声说: 「我懂为什么魔人们会由衷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了。」 「是。您……您这番话,是在下的光荣。」 「啊哈哈!你真是深不可测耶。」 法迪欧在叩拜的同时,也偷瞄了哈哈大笑的约尔。 「(呃,怎么说……有魔王当旅伴,好像……也不坏嘛。)」 水与光粒相融合,开始在两人头上的高空画出庞大的彩虹拱桥。 * 「哇哈哈,哎呀~感谢你们在咱家女儿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啊,两位小哥。」 「「(好轻佻……)」」 法迪欧他们把女孩交给在打倒巨大蚯蚓后,便小跑步冲过来的一名穿著粗壮农夫装的中年男子,随后他便背著女儿对他们道谢。 两人含糊回答「「嗯……」」,男子则是悠哉地说: 「明明咱一直告诫她要小心『神无节』的加尔冈大人啊~虽然其实小心了也没用啦!哇哈哈!」 「「(好轻佻……)」」 他豪放到实在不像女儿差点被不得了的怪物杀掉的态度,令法迪欧他们有些吃惊,却也觉得比起用夸张反应对待他们好太多了。 自称多马尔的男性农夫说姑且会带女儿去给村子里的医生看,两人也决定顺道一起前往村庄。 三人开始动身后,多马尔便豪快问道: 「话说回来,感觉你们两位教皇大人的护卫好厉害啊。」 法迪欧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了一下……他也不能说「毕竟这家伙是魔王啊~」。但也无法立刻想出能够轻松引发那种现象的藉口,结果…… 「呃,嗯,这个嘛……都……都是多亏有女神大人的加护。」 法迪欧用扭曲的笑容吐出胡诌出来的回答。说完,隔壁的约尔马上就噗嗤一笑,像是真心觉得很好笑。 「(呵……呵呵……还说是多亏女神大人的加护!事到如今才轮你来说吗?居然是你来说这种话吗?)」 约尔捧著肚子,笑得浑身发抖。 「(呃,喂,闭嘴啦!我也是出于无奈啊!面对这样的人,本来就是这样解释最好啊!你看……)」 法迪欧用腋下夹住约尔脖子的同时,多马尔则是依旧看著前方,悠哉回答: 「原来如此。不愧是女神大人啊。」 多马尔相信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言的解释。法迪欧炫耀说著「你看吧!」约尔则是虽然还收不起笑意,也依旧让步说「知道了知道了」。 法迪欧咳了一声,打算赶快换个话题。 「你……你刚刚说那是加尔冈吗?那是从以前就出没在这一带的魔物吗?」 多马尔重新背好背上的女儿,回应法迪欧的提问。 「对。不过『加护节』的时候完全不会跑出来,只会在『神无节』偶尔跑出来吃吃家畜。」 「……为什么要尊称那么危险的魔物『大人』?」 「嗯?哦,因为也没弄出什么严重的损害。咱只是觉得它很像默默守护这一带的土地神。是也不到想特地供奉它的地步啦。」 「……我……我们把它打倒了,呃……」 法迪欧瞪向约尔。魔王则是迅速撇过视线,吹起口哨。 但是,多马尔豪迈笑说: 「不,没关系啦。会尊称『大人』,只是类似放弃对付拿它没辄的东西那种感觉罢了。它能不见当然是最好啦。反正如果只有家畜受害就算了,要是连小孩子都出事,咱们村子还是会请神剑骑士团来处理吧。」 「那……那就好。」 法迪欧松了口气。多马尔看他这样也笑了出来,然后接著说:「不过啊。」 「没想到加尔冈大人会攻击人类。虽然部分原因 也是咱家女儿太疏忽啦……果然跟加护在慢慢消失也有关系吗?」 「…………」 听到这段话,法迪欧不禁面色严肃起来。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他原本就有料到可能会这样,但重新仔细想过自己人……也就是小彻做的决定影响有多大,就觉得郁闷。连在最后的试炼中得知详细历史后就认为「女神加护这种东西吃屎去吧」的法迪欧,都不得不对加护逐渐消失感到疑问与恐惧。 「(魔物……不会就这样繁荣起来,让人类灭亡吧?)」 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毛骨悚然。法迪欧曾有一段时间做好为了拯救小彻,人类的未来根本无所谓的觉悟,即使如此,亲眼看到自己人的决定害他人变得不幸,还是会心神不宁。 当约尔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走著时……法迪欧仍旧鼓起勇气,询问多马尔。 「那个……上一次试炼结束之后,魔物在这附近造成的损害果然也变多了吗……?」 教会本部收集的情报中还没出现这样的报告,可说实话,现在的教会的情报网不可靠。说不定很多地方已经出现损害了。法迪欧想到这里就不禁发抖,而多马尔…… 多马尔则是愣愣地给出一个意外的回答。 「没啊,完全相反。先不论加尔冈大人,一般魔物造成的损伤从那之后就少了一大半。」 「…………嗄?」 意料外的话语让法迪欧忍不住发出怪声回应。 多马尔高兴地笑著继续说: 「哎呀~毕竟放牧业最怕的还是魔物造成的损害。咱们平常都会不间断地到处巡逻……不过这一星期真的很和平。」 「咦……咦?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原理……」 「不晓得,咱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总之真的该感谢女神大人呢。」 「是……是啊。」 多马尔意外以刚才自己随便捏造的理由回答。 当法迪欧正烦恼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时,一行人也抵达了诊所。 「那么咱带女儿去给医生看,两位护卫大人就到前面一点的村子中心区休息一下吧。帐全部算在咱这里也没关系的。」 「咦?啊,好,谢谢你。请……请保重……」 法迪欧怀著困惑,目送多马尔进入诊所。 又变回只剩约尔跟法迪欧后,他不禁询问魔王。 「我问你,约尔……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魔法的力量变弱,魔物变强……魔物造成的损害反而减少了?」 听到法迪欧的疑问,约尔叹道: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就趁这时候说清楚吧。你要是以为我无所不知,那就大错特错了,法迪欧小弟。我之前也说过,『魔王』是魔人他们擅自帮我取的敬称,实际上我的力量跟知识远远不足以称得上『魔物之王』……」 「也就是说,连你也搞不懂吗?」 「不,我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你明明就猜得到嘛。」 约尔半眯起眼,瞪著傻眼回应的法迪欧。 「也只是这次猜得到而已。我只是要你至少别当我是能看透一切的万能存在。」 「哦,这我倒是知道。毕竟上次最后那一段赛跑,你还跟我同样时间到终点嘛。」 面对勾起嘴角说出这番话的法迪欧,约尔微笑以对。 「好,下次我们来赤手空拳互打吧,法迪欧小弟。」 「你看起来这么稳重的样子,却意外很容易被惹火耶。」 「我也很尊敬你能一边吐槽一边极其自然地跪下来磕头。」 法迪欧发现自己几乎是顺著本能把头抵在地上后,便咳了一声,站起身子。 接著他重整态势,再次询问约尔,同时也不忘照著多马尔说的往村子中心走去。 「那么到底为什么魔物造成的损害会变少?魔物不是恢复力量,变得更强了吗?」 「嗯~这个嘛,本来就不是魔法系统变弱了,魔物就会突然变强得很夸张。他们说到底只是变回『最原始』的强度,不是变得会突然长得很强壮很巨大。」 「这点小事我也大概猜得出来啊。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懂魔物力量变强、人类力量变弱的状况下,为什么魔物造成的损害会变少。」 「哦,原来如此。看来法迪欧小弟你……应该说人类似乎在这方面有点认知上的小错误。」 「认知上的错误?」 「没错。魔物力量变强、魔法变弱是事实。但彻小弟的改革不只这样吧?应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要素才对。」 「……你是说『禁忌魔法的一般化』吗?」 「就是那个。」 此时约尔竖起食指,像是对自己认为有才华的学生讲解一样,对法迪欧说: 「虽然现在奥尔辅助人类发动禁忌魔法,不过这份辅助具体来说,就是催化本来就积蓄在现代人体内的魔法能量。简单来说……」 「就像是女神帮忙把酒瓶的瓶塞打开了?」 「酒瓶这个形容真不错。当然,能不能有效利用里面的酒,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就跟酒精可以是当作嗜好品、医疗用品或火种,可是要得出一定成果,就得要经过适当加工一样。」 「哦,这我大概能理解。我的『地狱火』就算威力变强,消耗的体力也没怎么增加,就是透过经验让能量的转换效益提高了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但就算说是天才,你的成长率也高得太惊人就是。」 约尔突如其来的赞赏,让法迪欧不禁抓了抓鼻头。 当约尔笑道「你对直接的赞赏意外的很没有抵抗力呢」时,法迪欧则是撇开视线掩藏自己的害臊,要约尔赶快继续往前。 「所以那又怎么样了?我是在问你为什么魔物攻击的案件变少了。」 「啊,抱歉、抱歉。因为不把『人类拔开酒瓶塞』这件事当作前提,就很难解释。那,我先暂时把话题拉回魔物上面。」 约尔说完,再接著说: 「现在的魔物会攻击人类,大致分为先天跟后天两种理由。你知道是什么理由吗?」 法迪欧有些烦恼地回答约尔的问题。 「先天性的理由很简单。是因为历史上,魔物本来就是星球要驱除人类,才制造出来的攻击性生物吧?可是后天性的理由……」 「很简单喔。因为人类是极为弱小的存在。」 「人类可还真是被你们看扁了啊,喂。」 法迪欧有些恼火地回应,约尔说著「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打圆场。 「真要说的话,大概说是『看起来很像极为弱小的存在』,才是对的。」 「……听起来被魔物看扁这点还是没有变啊……」 「是啊。可是,重点就是在这里。我问你,你认为魔物这种存在要测量对手战斗力时,基本上会以什么作为标准?」 「嗯?身体大小之类的吧……」 「那是一般生物的推测方法。魔物会用更清楚的的东西作为标准来判断。那就是……」 约尔先是稍作停顿,然后以要讲述重要事情的态度,凝视法迪欧。 「由星球赋予,也是组成魔物身体的元素──简单来说,就是也能被称为『魔力』的力量多寡。」 「魔力……就是我跟部分异端研究学家形容成『魔素』的要素吗?」 「对对对,就是你们的魔法也会用到的能量。魔物会用它们独特的感觉器官测量那种能量,藉以推测战斗力。」 「原来如此,强大的魔物魔力很高,弱小的魔物魔力就 很少是吗?」 「不仅限于魔物喔。这个星球的动植物中多少都有魔力存在,大多情况下,魔力量会跟体能成正比。也就是说,以魔力量推测对方的战斗力,其实非常合理。」 「这样啊,这种标准确实满方便的……嗯?慢著。」 法迪欧马上停下脚步,手抵著下巴沉思。 「你刚刚说『这个星球的动植物中多少都有魔力存在』吧?」 「我确实有说。」 约尔扬起嘴角微笑。法迪欧这时才终于察觉他想表达什么,惊愕细语: 「那『来自外星球』的人类,魔力原本……」 「魔力原本就是零喔。这是当然的吧?魔力终究是只属于『这个星球』的能量。」 「所以,也就是……怎么说,就魔物的角度来说,人类根本……」 这时,约尔终于返回最原本的话题。 「没错,是彻彻底底的弱小存在。以魔物角度来看,人类就只是没有战斗力的小虫子。」 看法迪欧说不出话,约尔以诡异的笑容接著说: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虫子。魔物原本就因为先天的理由而厌恶人类。简单来说,就像人类在自己家看到小飞虫那样。你们真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会怎么做?」 「好一点就赶到窗户外面。坏一点……」 会极为不在乎地杀死它。 至此,法迪欧心中的各种疑惑都一口气得到了解答。 「(现在想想,魔人他们对人类的认知,在根本上也类似这种概念。正因为基本上不把我们的性命当一回事,藐视我们……才会在我们有大成就的时候,对我们抱持很高的评价跟兴趣。就像我们很佩服被训练成会才艺的动物一样。不过,那终究不会超出『娱乐』的范围……)」 虽然也有像该隐那样的魔人在过程中对人类观感大幅改变,但抱持这样的价值观,就毫无对谈的余地。因为根本没有站在对等的立场上。 当他事到如今才再次体认到魔物完全是人类的天敌,心感郁闷时,约尔又出言补充:「说是这么说……」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以魔物标准来看人类的战斗力,才会『看起来像是零』。实际上并不是零。所以魔物不自量力攻击人类,反倒遭遇反击的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原来如此……弱小魔物一直来攻击人是因为这样啊……」 「拥有一定强度的魔物也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判断标准就是了。啊,讲个题外话,其实也有些人类能下意识熟用魔力的少见情况。像是一部分的天才魔导师,或是能够将魔力转化为体能的卓越武艺家。」 「原来如此,我终于多少能懂那个女骑士为什么会有强到破表的战斗力跟莫名其妙的气功招式了。」 法迪欧频频点头,此时约尔拉回话题,以开朗语气说:「好了!」 「听到这里,你也懂为什么最近魔物造成的损害变少了吧?」 「……是啊。」 法迪欧抚摸下巴,深感兴趣似的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人类殖民这颗星球已经一千年以上了。人类在这颗星球上出生,在这颗星球上成长,在这颗星球上倒下……我们人类也在这里不断世代交替过后,也在没有自觉的状况下多少开始拥有一些魔力了是吧。而透过这次试炼,封住魔力的瓶塞终于被拔开……魔力变得连魔物也能感应到。」 「没错,简单来说,你们现在在魔物眼中,终于不再是单纯的『小虫子』了。当然人类身上的魔力目前仍然很微弱。不过多亏这样,就算是小虫子……我想想。也算达到了『蜜蜂』的程度。」 「也就是魔物要赶走或是杀死人类,也变成需要多少抱持一些戒心了的意思是吗……」 「没错。所以魔物造成的损害就变少了。只是人类也不能忘记,魔物今后也确实会愈变愈强。」 「反正我想也不可能总是只有好事吧……」 「是啊。而且,虽然现在魔物也对人类抱著戒心,但只要它们知道人类无法熟用禁忌魔法……用蜜蜂形容的话,就是不能熟用这个『毒刺』,魔物对人类的认知又会再倒退回先前的状态。连魔法的力量都失去的人类,到时候大概只会遭到蹂躏吧。」 「……这状况也太疯狂了吧……」 连法迪欧光是默默听他解释,都觉得头开始痛起来。 「(这改革的规模比预料中的还要大太多了啊……)」 法迪欧绝对没有小看小彻……但依旧没料到会实施这么深入的改革。 「(简单来说,那家伙就是要考验人类。就好像要马上狠狠报复这颗星球那些一直让勇者经验没天理试炼的人类一样。)」 虽然如此,却也绝没有因此失去公平性……根本不像是小孩子会想出的主意……不对。 「(也可以说因为是小孩,才想得出这么彻底的点子吗……)」 我们到底要被小彻耍得团团转到什么时候?想到这里,法迪欧口中就不禁泄出叹息。同时…… 「……哈哈!」 「法迪欧小弟?」 约尔困惑看著突然笑出来的法迪欧。法迪欧回答「失礼了」……下一秒就对魔王露出清爽笑容。 「哈哈哈!要这样就奉陪到底啊,这个混蛋!就让本大爷在这趟视察之旅中让人类跟魔物好好看清楚禁忌魔法的可能性吧!」 大魔导师大声宣言,让约尔吃惊地眨了眨眼,不过随即── 「……唉,你真的是……」 如此细语的他眼中,除了对法迪欧的傻眼……也能看见明显的敬意。 【三上彻──圣域决战前──】 得知异世界诺伦加德的历史跟背后实情时,我一开始是认真心想「魔法这种东西应该马上废除」。 现在反而觉得那种想法太不经大脑,但我抱持的第一印象绝对不是错的。 因为这个世界目前面临的状况,简单来说就是── 「拿用别人家插座充电的电击棒威胁屋主,还把对方逼入绝境」 这样的感觉不是吗?而且电费到现在还是由屋主付。 这根本不合理。 可是,我心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我,也认为── 一个生物追求自己跟亲朋好友的幸福,会尝试利用自己拥有的所有力量,也是理所当然。 以前理化课时,老师有顺便提到「杜鹃托卵」的现象。 老师说,杜鹃这种鸟有种「托卵」的习性,会把自己的蛋放在其他鸟的巢里,让它们代为养育。托卵的时候还会避免被对方发现,把对方的蛋……也就是真正的孩子带走一个,好让数量能够打平。 而在其他鸟的鸟巢出生的杜鹃幼鸟,也会把周围还没孵化的蛋丢到巢外,让亲鸟只养育自己。 ……听到这件事时,我的心情很复杂。 不只是因为想到自然界的严苛跟恐怖。 ……因为我感觉那就像是在说我自己一样。 自己喜孜孜地待在本来属于风人的地方,还打算得到幸福。现在广树哥哥也因为我而即将病逝……我下意识觉得自己跟杜鹃幼鸟一样。 当然,我也知道两件事毫不相关。我不是亲手让风人死掉,也没有想杀死哥哥。所以我是不至于过度把自己当作杜鹃幼鸟,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可是……这件事也足够让我体会到,现实不会那么单纯。 因为这也能套用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上。 杜鹃并不是走入邪门歪道,才会做这种事情。它们只是采取这种手法,作为生存上的一种战略。 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类也是。既然能 用魔法这种在生活上极为便利的力量,就没理由不去使用。 至少,不惜跟魔人们和原本的伙伴对立,也要让哥哥复活的我,并没有资格谈论「这份力量的用法正不正确」。 可是,如果我现在听到风人──哥哥已经过世的真正弟弟说「把家人还给我」,我想我也没办法拒绝。虽然是不可能实际发生的推测,但要是真的发生了,我大概会尽可能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把哥哥跟母亲还给他吧。 ……于是,我的心里有两种势必相互抵触的想法。 我把三上彻的立场套用在人类身上。 却又会把风人的立场套用在魔物身上,感到深刻的愧疚。 夹在中间的我,能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尽可能让事情和平解决。」 消除魔法,把力量还给魔物。同时也给人类看见新希望。 不过急遽的变化对人类来说太过严苛,所以要耗费半年来进行。 然后……不是由我来下真正的最终判断,而是交给这颗星球的居民决定。 交给魔物代表──魔王约尔,以及……我最信赖他的感性的大人──法迪欧?梅克路斯。 我没有指名师父,是因为温柔正直的她就好坏两方面而言,都可能会受到「障碍」限制。我感觉师父在做出最后判断后,会一直为自己的责任深陷烦恼。 关于这点,法迪欧他很没骨气,所以或许到下决定之前会一直烦恼,但是只要决定好了,他就不会在乎过去发生的事。 经过这样的判断,我决定将这场审判的结果交给他们两个处理。 包括其他细项的决定,我对改变世界系统的心理准备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不过,要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担心的,那就是…… 「彻小弟,我们差不多该走喽。」 突然有人搭话让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睛。 大概是我冥想得太专注,我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我看见挂著虚伪笑容的魔人,以及他身后远处的景色──怪异的黑白森林后,吐了口气。 「(这么说来,好像接下来就是最终决战了……)」 「小彻先生,你还好吗?」 绿发少女莎克雅担心地看向我,我则是用微笑回应她。 我从原本坐著的岩石地起身,简短对两人说: 「走吧。」 两人点点头,跟著我一起动身前行。 我朝著遥远前方那座「圣域」所在的森林……「彼岸树海」前进,同时偷瞄了背后的魔人一眼。 眼尖的苏林察觉到我的视线,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我无视他,将视线转回前方。 「哎呀~真冷淡~」 「(我原本就是因为一定要打赢这场最终决战才能展开下一步计画,现在才非得借助他的力量不可……)」 想到这里,我不禁吐出沉重的叹息。 「(如果我打赢这场战斗……考虑到诺伦加德的未来,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个魔人啊……)」 杜鹃托放在其他鸟巢的蛋,会诞生根本已经称不上是杜鹃幼鸟,而且极为邪恶的东西。 这幅不祥的画面忽然掠过我的脑海。 第四章 赛西莉亚?希维尔 自世界见闻之旅开始,已经过了三个月。 旅程顺利到反而有些扫兴,虽然是不到完全没遇到问题,但完全无法跟和小彻同行的试炼之旅──也就是会遭受魔人袭击的旅行相比。 视察指定土地,看过一圈后,就前往下一个视察地。就是不断重复这些事情。 要说唯一一件比上次的旅程更麻烦的事情,就是赛西莉亚的立场出现大幅变化,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也大致解决了。 教会运作上的实务部分,也几乎交由以德瑞克队长(目前也兼任「教皇辅佐」)等赛西莉亚能够信任的人们处理。 而教皇这种身分高贵的人在旅途安全上的担忧……其实不怎么成问题。 赛西莉亚本人原本就几乎是最强的人类,再加上有两名擅长智谋的魔法师,尤其还有力量几乎跟神没有两样的魔王随侍在侧,很难有其他地方会比这样的环境安全。德瑞克甚至笑说:「这反而比待在有想除掉你的恶徒大肆作乱的教会本部,还要安全很多吧?」 也就是说,目前的视察之旅,对赛西莉亚来说是舒适至极的一段旅程。 各地的魔物活动也依旧平稳,在赛西莉亚眼里看来,整个世界是处于完全的和平状态。但是,魔王约尔似乎抱有不同见解。 「现在只是魔物们也在『观察状况』,还很安分而已。不要认为它们对人类比较和善了比较好。而且我总觉得……好像莫名不太对劲……哈哈哈!希望不会一个不注意,就突然引发全世界版的『修?罗加』啊~」 这就是他的意见……他依旧是个会若无其事说出恐怖事情的小孩子,不过,其实赛西莉亚非常感谢对魔物动向最为敏感的他,能随时待在身边。 「(……真的每次都觉得小彻分配给大家的工作,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赛西莉亚不知道自己在这趟旅程中,已经是第几次浮现这种想法。 之前蕾雅曾严重谴责完全无法理解小彻的遗志,经过深刻反省后的现在,赛西莉亚依旧时常为他比自己有远见许多的思维感到惊艳。 明明小彻本人已经不在了,却多亏他的事先安排,而能够在旅途上不断新发现他的思维。这让赛西莉亚无比感伤……也无比喜悦。 赛西莉亚理性上也知道太过执著已经不在的人不是好事。不过,她依旧必须承认自己藉由这趟见闻之旅得到了某种安宁。 赛西莉亚他们穿过茂密森林后,所抵达的下一个视察地点是…… 「啊!各位~!在这边~!」 绿发少女很有精神地在村庄入口大大挥手,迎接他们。 赛西莉亚他们一见那令人怀念的脸庞,也自然加快脚步奔往村子入口,面带笑容回应那位熟悉的女孩。 「好久不见,莎克雅。你过得还好吗?」 「是的!托各位的福!」 莎克雅以孩子气的耀眼笑容回答赛西莉亚的提问,简单为这场重逢问候过后,莎克亚先咳了一声,然后张开双手欢迎赛西莉亚,精神饱满地介绍她身后的村庄。 「欢迎来到橡胶与鞋子的村庄,维利尔村!」 「话说回来,赛西莉亚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村庄吧?」 莎克雅在前往她家旅馆的田园村庄小径上,向赛西莉亚搭话。赛西莉亚看著隐约带给人安心感的村内风景,回答莎克雅:「对。」 「不过我有听小彻跟梅克路斯提过,也跟你有交流,所以反而很神奇的不觉得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你果然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赛西莉亚小姐其实是第一次来访好奇怪……不过魔法少女跟魔王到哪里都显得很奇怪就是了。」 「「喂。」」 后头的蕾雅跟约尔出声表示不满,莎克雅则是笑著无视他们的反应。 「(我倒觉得跟勇者、教皇、大魔导师、魔王、魔人跟魔法少女有亲密交流,还深入干涉那场最终决战的村姑,也是一点都不普通……)」 赛西莉亚虽然这么心想,但要是惹得莎克雅不开心,下场会很恐怖,于是她决定闭口不提。 话题告一段落后,她再度仔细观察维利尔村。 村民们用比以往更加温暖的视线,看著赛西莉亚他们。 赛西莉亚身为教皇,自认已经差不多习惯人们对她的过度关注,不过这座村庄的视线给她不一样的感觉。那样的视线与其说是尊崇她之类的……不如说,应该比较接近亲戚们迎接久违返家的小孩子归来那种温馨。 想著这些的同时,众人也来到村子中央有许多路面店的广场,接著便看见一名独自蹲在地上敲打石板路的女子。好奇她在做什么的赛西莉亚他们一走过去,那名女子──小麦色肌肤的健康美女就说著「哎呀?」抬起头,站起来对他们露出格外亲切的笑靥。 「哦,还以为是谁,这不是自称大魔导师的软烂小哥吗!」 挂著开朗微笑走来的她说出这番话,让觉得意外的法迪欧踉跄了一下,回答: 「你……你这样看待我也太过分了吧,爱莉小姐。应该说,您以为是谁救了这座村庄?」 「小彻啊?」 「不不不!我也有去对抗『修?罗加』啊!」 「…………嗯…………嗯……抱……抱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回想一下,我不是用地狱之火救场吗!很帅气地救了陷入危机的小彻啊!」 「啊……好像有这件事吧。嗯、嗯,那,除了这个以外呢?」 「咦?…………呃…………呃…………」 「……啊……哎……哎呀!这不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法迪欧先生吗!」 「唔喔,好像突然被顾起我的面子了!没关系啦!反正我那时候也没多活跃啦,对啦!」 「怎……怎么会、怎么会,你救了拯救这个村子的小彻,就立下了不起的大功啊,嗯!我觉得很帅喔!虽然真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做的雷神之槌贡献还比较大,不过你也算功劳不小了!」 「你根本就没有想要替我说好话吧!」 看见才刚见面就跟法迪欧吵得不可开交,还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肩膀的美女,赛西莉亚他们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其中受到的打击特别大的是…… 「……………………咦?赛西莉亚小姐,你怎么突然那么担心地看著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喔,嗯。」 魔法少女凝视著女子放在法迪欧肩膀的手,带著严重充血的双眼平淡说道。 「这……这样啊,那就好……」 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太妙,于是赛西莉亚不多加追究。但是,果然还是有一个人不会看气氛── 「哦,人类的嫉妒心实在是太有趣了──」 「别说了。」 「唔唔!」 完全习惯约尔粗神经发言的赛西莉亚迅速摀住他的嘴。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也摀到了脸很小的约尔鼻子,不过她觉得没有太大力,应该不会怎么样,便接著要眼前的女子说明。 爱莉似乎是魔法武器店的店主,也是小彻的武器雷神之棍,跟使用上比较多限制的前身武器──雷神之槌的制作者。 当赛西莉亚心感佩服时,莎克雅不知为何露出坏心的微笑。 「就这方面来说,『在这个世界帮小彻先生最多忙的年长女性』,说不定意外的其实是她呢~」 「是……是喔……」 「唔咕!唔唔~!唔唔~!」 魔王急迫地拍打赛西莉亚摀住他嘴巴的手臂,但赛西莉亚完全没有放松力道,直盯著爱莉。 爱莉丝毫没有察觉两名女子 释放出来的强烈压迫感,开朗地继续跟法迪欧对谈。 「这么说来,莎克雅也有说过,最近会有令人怀念的熟面孔来维利尔村。她说的就是你对吧?」 「嗯,算是啦。我是很想说这个村子还是一样很乡下……不过气氛好像清爽一点了?」 「嗯?哦,因为你们来的当时,是村子里因为『修?罗加』而最没有活力的时期。自从用不著拋弃村子后,我们又积极地开始做了一些建设。像是把这个广场铺的红砖换成石板之类的……话说回来,你的同行伙伴可变得花俏不少嘛。」 发现爱莉视线的两人连忙鞠躬问候。 爱莉以笑容回应她们过后……有些寂寞地笑道: 「怎么说。我也不是看不起法迪欧跟你们的新伙伴……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到没有一起来的那个人,我这样不行啊……」 「「…………」」 她这番话,让一行人也沉默不语。就在开始酝酿出沉重气氛时…… 「唔咕咕!……嗯、咕……(瘫软)」 「「啊。」」 一直被赛西莉亚堵住呼吸的魔王,也终于撑不下去了。 「你们人类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众人到莎克雅家的旅馆喝了杯水后,约尔用力把杯子摆到桌上,如此大吼。 被他瞪视著的赛西莉亚苦笑回应: 「你也用不著这么生气嘛。你不是不死之身吗?」 「那我问你,要是你被法迪欧用手杖轻轻戳一下,他还笑笑地跟你说『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出人命』,你会做何感想!」 「马上砍了他的头。」 法迪欧见赛西莉亚立刻回答,吓得表示抗议,但两人无视他的抗议继续对谈。 「对吧?就是这个意思啊!以为『阶级低的人』对『阶级高的人』做什么都能得到原谅,就天真得太愚蠢了!」 「哦,抱歉。我愿意为自己的缺乏顾虑道歉。不过……约尔,以你的能力应该能挣脱吧?你也用不著乖乖撑到撑不住为止……」 「那……那是因为……」 说到这里,约尔的视线尴尬地游移起来。随后,观察力依旧出众的魔法少女扬起嘴角说: 「他是顾虑到大家才不那么做的,赛西莉亚小姐。」 「顾虑大家?顾虑什么?」 「还说顾虑什么……赛西莉亚小姐,你忘了吗?他拥有接近神的强大力量,但现在力道调整上不太精确。只是要靠力气或自然的力量挣脱赛西莉亚小姐的手,应该很容易,可是搞不好……」 蕾雅看向莎克雅,以及旅馆老板他们。这时赛西莉亚也终于察觉是什么意思,讶异得睁大双眼看著约尔。 「你是怕破坏到这个村子吗?」 「…………我也不是因为那样,才……」 约尔生著闷气,难为情地看往别的地方。他这副模样比任何话语都要清楚表达出事实,赛西莉亚跟法迪欧他们不禁面面相觑,轻轻笑出声。 现场开始飘散起温馨气氛时,老板娘兼莎克雅的母亲毕尔玛也端来丰盛的菜肴,就这么进入晚餐时间。 餐桌边除了赛西莉亚他们一行人以外,还有莎克雅一家三口,跟受邀前来用餐兼报告近况的莫鲁吉共八个人。 赛西莉亚从懂事时就已经接受成为希维尔家「生财器具」的严苛训练,照理说,她不会有「一家和乐团聚」的记忆。可是,她却觉得此景无比怀念,而且温暖。 毕尔玛主要以蔬菜跟山菜调理的自制料理简单且别有风味,很合本来就喜欢素食的赛西莉亚胃口。 「(毕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我自己做,就煮不出食材原本的味道……)」 赛西莉亚是动手煮蛋的话,会不知为何在最后煮出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的人。实际上每次煮出来的料理都很好吃,可总感觉没有好好活用食材。 先不论她的料理技巧,关于毕尔玛亲手煮的菜中,赛西莉亚最佩服的是用当地蔬菜做的腌小黄瓜。没有过分调味,同时十足发挥了食材本身生吃时无法品尝到的味道,只能以妙手绝活来形容。 把感想告诉毕尔玛后,她以真诚的笑容出言感谢,接著却突然有些落寞地笑了。 「因为我从那之后就一直在研究,想等有机会再做给小彻吃……」 「……原来是这样啊。」 赛西莉亚再次望向小盘子上的腌根菜,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一口一口仔细品味。 观察她这般举动的村长莫鲁吉露出一反他粗犷面相的温柔眼光,对赛西莉亚说: 「那个孩子有好好享受拯救世界的旅行吗?」 「……是的。他到每个地方都是兴奋期待地到处观光……脚上也穿著在这个村子收下的鞋子。」 「这样啊。那真是太令人欣慰了……可是……」 莫鲁吉说著尝了一小口酒,以充满苦闷,彷佛从肺部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声音细声说: 「……没能察觉身边孩子的内心吶喊,还算什么大人……」 「……对不起。」 赛西莉亚不禁垂下头,莫鲁吉则是面露苦笑。 「不不不,我不是在责备你跟教会……自从透过女神大人的神谕知道小彻的死讯后,我们维利尔村的大人们一直在哀叹自己很没用。」 「这……我也一样。」 赛西莉亚摆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握起拳。 莫鲁吉故意装作没看见,改变话题。 「对了,那孩子在旅途中也有吵著想吃酱菜吗?」 赛西莉亚感谢村长的体贴,并回答这道提问。 「有。而且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吵著要吃酱菜。」 「真像那孩子会做的事啊。虽然很强悍,不过他的本质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呢。」 「的确就像您说的那样。」 赛西莉亚与莫鲁吉就这么聊著小彻的话题好一阵子,而关于他的回忆也讨论到一个段落后,赛西莉亚觉得差不多该提及职务方面的正题了。 「话说回来,我想请教这座村子在神谕过后的现况……」 「嗯?哦,这个嘛……」 莫鲁吉摸摸自己的白胡子,跟其他村内的首长一样露出有些困扰的神情。 「老实说……不是很顺利。我们有尝试用禁忌魔法代替制造鞋子时用的魔法……但目前只能获得以前的魔法一成左右的成果。」 「这样啊……」 赛西莉亚在大多先前的视察地点中,也实际体认到人们没有办法顺利改用其他力量。即使如此,她原本依旧期望至少跟小彻有过交流的这座村子能够成功……但果然不会那么顺心如意。 「毕竟下这个决定的不是别人,就是小彻。我是希望至少我们要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 「莫鲁吉先生……」 赛西莉亚为他的气概满怀感激之情。 这时,嘴里还含著食物的法迪欧从旁插嘴赛西莉亚与莫鲁吉的对话。 「嚼嚼……老伯,你们用什么印亿哞法(禁忌魔法)来代替?」 「嗯?哦,就是现在很受瞩目的那个。那个叫『拷贝魔术』的……」 莫鲁吉说到这里,法迪欧就把食物吞下去,吼道: 「哎!怎么每个人都不经过大脑就想依赖『拷贝魔术』啊!我说啊,那招确实很万用,可是也相对的没办法发挥多大力量啦。要重现劣化版是很简单,但你们不能光这样就满足了啊!给我好好重新想过要用哪种禁忌魔法!现在跟之前不一样,禁忌魔法这块在教会的帮助下变得有很多选择了吧!」 「是没有错,可是每种禁忌魔法都有它难用的 地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烦死了!麻烦耶你们!明天带我去看看工厂!我帮你们看能用什么禁忌魔法!」 「啊……嗯,好。这样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就麻烦你了,法迪欧!」 「……哼!」 说完,法迪欧一脸不悦地大口吃起餐点。 见他这样,赛西莉亚不禁露出微笑。 「(现在这趟视察之旅又变得更有意义了。)」 这不是法迪欧第一次提供禁忌魔法的意见。旅程刚开始时,全世界还很少有人改用禁忌魔法,不过魔法开始明显变弱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改用禁忌魔法的状况急遽增加。由于各地的产业也因此开始尝试导入禁忌魔法,所以最近法迪欧不管到哪里都很抢手。他虽然已经不是「唯一的禁忌魔法使用者」,但论创意跟应用能力,他依旧是世上数一数二厉害的魔法师。尤其最近他为世界做出的贡献,已经足以让他光明正大地自称大魔导师……虽然大家不会对本人这么说。 赛西莉亚喝一口水,轻吐一口气。 「(禁忌魔法能不能在这世界上扎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呢。)」 跟魔法相较之下,禁忌魔法的用途跟效果本来就非常极端,所以试图直接当作魔法的替代品来用,容易完全发挥不了它真正的效益。 相对的,若效果符合它的用途时,效果就会非常强大,实际上也有少部分领域传出作业效率比使用魔法的时代还要高上许多的报告。 简单来说……这显示出了一种可能性,只要方法用对,禁忌魔法十足用来代替魔法,但是…… 「(人类的时代现在究竟位于黄昏,还是黎明呢……)」 赛西莉亚仔细思考起这件事,并在优雅地以餐巾擦拭嘴边同时,注意到有些沮丧的蕾雅在叹气。 「如月?你怎么了?」 赛西莉亚一问,毕尔玛也担心表示「是不是料理不合你的胃口?」 蕾雅赶紧否定,并苦笑回答。 「只是在想,像法迪欧那种不适合生存在这个社会的人都对这个世界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我却还连半个禁忌魔法都学不起来,真是没用……」 「你这家伙,到底是要夸奖我还是贬低我选一个好不好,喂。」 法迪欧不悦地这么碎念,赛西莉亚则是开口帮她说话。 「这也是无可奈何。听说禁忌魔法不是在这颗星球居住了好几个世代后,才终于在适应环境的人类身上萌生的一小部分力量吗?那么母亲是异世界勇者的蕾雅会没有禁忌魔法的力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嗯,我也懂这个道理……可是我一直以来都自负在魔法这方面不会输给任何人,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有些丢脸。」 「哈哈哈!怎么样啊?你这优等生现在知道本大爷有多伟大──」 赛西莉亚拿木制小盘子丢到嚣张起来的法迪欧头上,让他暂时昏厥,同时替蕾雅打气。 「我很佩服如月不像不知道哪个嚣张的家伙,很有上进心,可是论适不适合做一件事情,就算懊悔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其实在现在这样魔法弱化的状况下,还有办法把一般魔法的力量发挥到实用程度的你,也是很稀有的存在啊。」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一想到我有一天会变得完全不能使用魔法,就必须想些办法来继续贯彻我身为正义魔法少女的作风……」 坐在隔壁的莎克雅对细声说出这段话的蕾雅露出微笑。 「哎呀,请不知道哪个前途光明的帅气大魔导师娶你就好了啊。」 「这……!」 转瞬间,蕾雅就满脸通红,头上冒著热气,同时看向以一脸蠢样趴在桌上的法迪欧,反驳莎克雅。 「谁……谁要当这男人的老婆……!」 「没有啊,我可是完全没提到法迪欧先生的名字哟。」 「你……你实在是……!」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蕾雅小姐听到『前途光明的帅气大魔导师』,马上就联想到法迪欧先生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看蕾雅慌得只能像金鱼一样不断开合嘴巴,还有很享受这幅景象的莎克雅,赛西莉亚不禁觉得寒毛直竖。 「(她根本是恶魔啊……根本已经不只是小恶魔那种等级了,一个披著村姑皮的恶魔就在我眼前……)」 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会觉得谬特变装的莎克雅可能还比较好一点。 之后蕾雅也好几次尝试反驳莎克雅,却全被抓出语病,遭到彻底击败。看来莎克雅在这方面上,远比世上数一数二的魔法师还要聪明许多。 「(是绿色的恶魔……)」 赛西莉亚一边祈祷她的攻击目标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一边观察她。 唯一的救赎,大概就是昏倒的法迪欧完全没听见这一连串对话。 等法迪欧醒来,蕾雅也终于对莎克雅举白旗投降,大声「咳……咳!」了一下,狠狠把话题转往其他方向。 「对……对了,约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要问什么?」 在众人不知不觉间享受起人类料理的魔王看向魔法少女。蕾雅轻轻一咳后,仔细谈起她的疑问。 「刚才听到『修?罗加』的事情才想起来……我想问关于审判者……关于勇者的选定标准,还有赋予力量的机制。我总觉得各代勇者的能力好像不太一样。」 「嗯?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像是我母亲……也就是勇者神流?如月,她的个性只能用『狡诈』来形容,而召唤过来之后的体能明显低落。心灵纯真无邪的小彻被召唤过来以后,却得到足以跟『修?罗加』正面交锋的体能,我不太懂在同样的机制跟选定标准之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 听到蕾雅这番话,赛西莉亚不禁说声「的确」。法迪欧跟莎克雅也深感兴趣地看著约尔,约尔则是回应:「唔……」 「关于灵魂的选定标准,你们有没有在『裁判楼阁』听过解释?」 「嗯,这个我也从赛西莉亚小姐他们那里大致听说了。记得是取『纯粹性』跟『智慧』的平均值,再召唤较为适合的灵魂之类的。」 「啊,没错没错。灵魂的选定标准,差不多就是那样。而且,尤其在灵魂的光辉很强时……比如处在肉体濒死之类的状况时,好像会比较容易受到召唤。」 「啊,我也听说母亲在原本的世界是容易生病的体质。」 「要再讲更细一点的话,就是文化上的价值观有明显差异也不方便,所以也被列为标准之一。」 听到约尔的说明,法迪欧表示「原来如此」。 「历代勇者莫名很多来自异世界的『日本』这个国家,就是因为这样是吧。」 「没错没错。而且是特定某个时代的『日本』。」 这句话,使得这次换赛西莉亚表示疑惑。 「特定的时代……也就是说,灵魂转移能够无视时间?」 「正确来说,是只有灵魂的转移能够无视时间的概念──这种感觉吧。」 「那……」 「哎呀,你觉得有可能让死者复活,或是改变历史吗?这就没办法了。因为奥尔做的审判者召唤系统最多只能做到『选定灵魂,然后拉来这个世界,再放出来』。没有厉害到可以自由自在地进行时间转移。」 「那其他的神工物呢?奥尔那种等级的科学家就算有开发能够时间逆流或复活死者之类的技术,也已经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 「啊哈哈,这你就太看得起她了。她一辈子都没能彻底精通『灵 魂』这方面的研究。即使做得出可以完美复制人类肉体跟记忆的装置,也没找出拉回死去灵魂的方法。」 赛西莉亚用手指轻轻碰触收在口袋里的发饰表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内心深处涌上了一股哀伤。 「不过她姑且也是成功观测到『灵魂』的概念,也成功发挥灵魂的部分功能,才有办法做出审判者召唤系统。只是还没完全究明灵魂是怎么跨越时间跟空间罢了。」 「就跟我们没有完全理解神工物的机制,也能使用是一样的道理是吧。」 「就是这么回事。在奥尔眼中的『灵魂』就是那种感觉。所以没有成功制造出能够无条件完整发挥『灵魂』性质的时间逆流跟复活死者的装置。」 「这样啊……了解了。抱歉,打断你们谈话。」 赛西莉亚虽感遗憾,实际上也打一开始就不期待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所以没有太过深究。 约尔接著说:「回到正题。」 「关于蕾雅小姐的另一个疑问……也就是审判者的体能差异,已经算是『灵魂』方面的问题了。这只能说是依据当事人的价值观而有不同。」 「当事人的价值观……吗?」 「对。说得极端一点,审判者这种系统就是把抽出来的灵魂配上理想的肉体。当事人愈渴望肉体上的『强悍』,肉体强度当然也会愈强。反过来说……」 「啊,所以像我母亲那样的头脑派就是完全不重视体能,肉体方面才会弱得被称作历代最弱是吗?」 「没错。而且这种现象也不仅限于战斗能力。彻小弟跟你的母亲虽然不在意外表,不过其实也有不少审判者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外表出现很大的变化。」 莎克雅附和约尔的说明。 「原来如此,所以明确希望自己变成什么模样的人,也会在召唤的时候反映出来对吧?」 「就是你说的那样。」 「这种机制对女性来说,有些教人向往呢……对吧?赛西莉亚小姐。」 「莎克雅,你为什么要对著我的胸部说话?」 赛西莉亚脸颊抽搐地回应。不过莎克雅毫不愧疚,依旧挂著微笑……不管小彻在不在,莎克雅仍然是赛西莉亚一辈子的天敌。 约尔开心地看著两人这样的对话,接著说: 「人类这种生物跟魔物那样的能量体不一样,灵魂想要的形态,经常会跟实际的肉体有出入。就算利用被赋予的机会改变外表,也不是什么该受到谴责的事。彻小弟跟你的母亲反倒才是特例。」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几乎对自己的外表没有特别讲究的人。无论如何,这样我就懂为什么小彻明明是小孩子,力气却那么强大了。反而就是因为他是小孩子,才会变得这么强吧。他对力量的渴望,比成熟的大人还要强烈很多。」 「就是这样。再加上家庭环境等因素,就变成了那样。」 「原来如此……所以小彻才会是历代最强的勇者。」 「咦?」 「咦?」 约尔以疑问句回应蕾雅的结论,使蕾雅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 这股微妙的气氛令在场其他人的对话也随之中止,这时约尔「唔……」地抓了抓后脑勺,说: 「彻小弟确实很强……不过说他是『历代最强』,就不太对了……」 「有其他人的战斗能力比他还要更强吗?」 蕾雅的话语,令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人能够想像,还有其他审判者的战斗力比本来力量就超乎常轨的小彻强大。 约尔短暂闭口沉思后,再次开口说: 「我知道有一个人单论基础力气是比彻小弟差了一点,却有比他更强的体力……最重要的是,他甚至还有那个『聪明才智』来有效运用自身能力。所以我认为『最强』的称号,比较适合他。虽然这件事说起来满教人恼火的。」 「竟然有比小彻强的审判者……他到底是……」 面对错愕得不禁愣住的赛西莉亚这么问── 约尔有些厌恶……却又像是有些怀念一般,说出他的名字。 「初代审判者──黑野。就我所知,他是至今最强烈渴求『强悍』的青年。」 【三上美雪──高中时代──】 那是我十六岁时的春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的我为与家人之间降到冰点的关系感到心累,变成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我甚至没有多余力气走上歪路,变成不良少女,只要能安稳度过无聊的日常生活就好。仅仅是由衷怀抱这样的希望度日,犹如机械──那就是高中二年级时自暴自弃的我,羽嶋美雪。 当然,我身边没有能够称作朋友的存在,而我连这件事都不怎么在乎。 不晓得是不是省下不少心力的功劳,我莫名在学业跟运动方面上,都总是得到比一般人优秀的成绩。再加上外表也不算太差,所以至少没有遭到别人「看不起」。 就结果来说,我在不知不觉间确立了自己在班上的孤狼立场,觉得跟人交际很烦人的我,也很中意这样的情况,不过…… 「(换班……是吗……)」 春假结束后,升上高二的第一个上学日,我走在前往新教室的走廊上,忍不住叹气。 「(想到又要过著被一些『想努力交朋友』的人搭话的生活……就觉得好烦人。)」 我活在世上,也不是想要积极去伤害别人。所以要建立一道「柔软的墙」划清界线,拒绝他人的善意,会耗费相当多体力。 「(希望至少能尽量避免被麻烦的家伙缠上……)」 我如此祈祷,打开新教室的门。忽然有众多视线聚集过来。全班约有一半的学生已经来到教室,乍看大多是比较不用费我心神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已经大致知道我──羽嶋美雪是怎么样的人,又或是能凭藉自身感性分辨出我是哪种人的人。 「(看来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我一边感谢高二这个年龄层的成熟,一边前往自己的座位。似乎因为是新学年,就暂时先照著出席号码坐,横排座位也是安排成男女交错。 我坐上自己被安排在教室中央附近的座位,立刻把手肘抵在桌上,望向教室左边那排窗户的外面。 「(……能不能赶快换位子……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坐在窗边……)」 虽然窗外只看得到学校前面的公车总站,实际上根本没什么风景好看,但总比下课时间只能独自四处乱看好太多了。看教室里面,也只会发生跟同学的尴尬视线对上眼的意外事故……就像这样。 「啊。」 就坐在我左边的男同学愣愣反应。 他一跟我四目相交,就马上满脸通红,连忙撇开视线,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开始快速翻著从桌子里拿出的文库书。 「(…………书拿反了……不纠正他应该比较好吧。)」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意外容易成立,就算只是出言纠正一下,都可能产生连结。这是我在贯彻孤傲作风时学到的一件事。 老实说,我也不是完全不想好好训诫一下明明假装在看书,还一直偷瞄我的这个一脸处男样的男同学,但我依旧刻意无视他,不跟他对上眼。可是我实在无法不在意那本拿反的文库书。我忍不住偷瞄过去,下一秒,男同学才终于察觉书拿反了,急忙翻转回来……但为时已晚。 「「…………」」 ……我们周遭开始飘散出有些微妙的尴尬气氛……既然会变这样,我刚才是不是该马上纠正他?我不禁差点反省起来,又突然觉得「不对,这一连串闹剧所有的错都该怪在这个少根筋的男同学身上」 ,开始有些恼火……此时,背后忽然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嗨,谅!我们又同班了!真教人开心!」 「「!」」 听到明显是对著我们方向说话的声音,我们两个都忍不住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肌肤雪白得感觉随时会消失,挂著看起来很不可靠……却又耀眼的笑容看著我们的男同学。 「…………」 我不禁看著那道笑容看到出神。因为这几年来,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我都不曾看到有人正面对我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不过,我马上就发现那笑容不是对著我,而是身后的少根筋男同学……却也是为时已晚。 正好跟我对上眼的这名肤色淡白的男同学疑惑地靠近我,一脸天真无邪地仔细观察我的脸。 「嗯~?」 看来好像在思考我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那……那个……呃……」 平常我会立刻解释现况,满不在乎地跟对方拉开距离……这次我却难得心慌意乱,无法好好回应。 当我心慌的时候,比我更慌的处男样少年用他话讲得不流畅的嘴对他解释。 「啊,这……不……不是啦,风吹!她是……呃……」 「嗯?哦,她是谅你认识的人吗?」 「不……不是,也不是那样,是那个,怎么说……」 被称呼为谅的男学生无法清楚说明,支支吾吾。 被称作风吹的男学生疑惑地看著他,同时也随即对我露出笑容。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先和你说声幸会。」 「咦,啊,嗯。幸会……」 我下意识反射性地问候。他瞄了少根筋男同学一眼,接著说: 「呃,他叫做三上谅,我一年级的时候跟他同班──」 「啊,嗯,这……样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果就傻愣愣地回应他。 他……轻轻对我露出彷佛天使的微笑,伸出犹如白鱼的手,说: 「我叫做黑野风吹。今后请多多指教!」 我再次看他羞涩的笑容看得入迷,不禁顺势握住他的手……我这才惊觉一件事。 「(啊,糟糕,我没有跟他划清界线……)」 但看著脸上持续挂著温和微笑的他,我也无法现在才改以冷淡态度面对他…… 「呃……好,请多指教……」 由于我不小心乖乖回应初次见面的这道问候……让我打算贯彻孤傲作风的学生生活,遇上了重大挫折。 这就是我跟他── ──未来成为我第一个伴侣的男性,黑野风吹的邂逅。 第五章 蕾雅?如月 自从开始踏上世界见闻之旅,已经过了五个月的时间。 「啊……好舒服的风……」 搭船的旅程途中,蕾雅独自来到甲板上,望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平稳海面,同时压著受风吹拂摇曳的浏海。 即使就这么暂时沉醉在浪漫氛围里……在这趟旅程中,这样的气氛也不会持久。 「耶哈哈哈哈哈!喂喂,那边的魔女小妹,你做这种跟我们这里气氛不搭的事情,连我们最近刚整修的尼奥尔德号都会害羞得翻船喔,喂!」 「…………你们这些船员都不懂得看气氛吗?斯卡船长。」 蕾雅一边大口叹息一边回过头,看见大白天就通红著脸的邋遢壮汉正一手抓著酒瓶,脸上挂著粗鲁的笑容。 他大口喝著酒,走到蕾雅身边,接著看了以非常不满的眼神看著他的蕾雅一眼,又笑了出来。 「耶哈哈哈哈哈!怎么啦,喂!难不成你希望是红头发的小哥过来吗?」 「才……才没那种事!」 「怎么,明明上次搭船的时候默契好得跟夫妻一样,竟然到现在都没进展啊?果然就算再强,小鬼头也还是小鬼头啊。」 「(我……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只是在甲板上稍微体会一下浪漫气氛,就要被这么恶质的酒鬼缠上?不,仔细想想,蕾雅从以前就是这样。她是腹黑勇者跟温柔过头的骑士之间生下的小孩,并拜跟他们一同踏上旅程而且一本正经的魔法师大姊为师,而在家乡的村子里常被卷进麻烦事的蕾雅到密米尔魔法学校就读后,还以为终于有舒适的学习环境了,却又跟超乎常轨到了极点的自称大魔导师扯上关系,在经过了一些事情后离开学校,现在又跟勇者一行人和魔人他们有不少交流。 「(为什么我身边都没多少正常人……)」 打扮成魔法少女模样的女子看著像海盗一样的大叔,不禁叹起气来。 她身旁的斯卡船长把手放到甲板边缘上倚靠著,看著汪洋大海的水平线说: 「今天也跟我们看到的一样,风平浪静。这五个月都没有以前的加护──不对,现在该说是魔力吗?总之完全没有可能是那种无形力量不平衡造成的『无法预测的大风大浪』。连魔物攻击的事件都几乎没有了。」 「这样啊。」 「虽然我们这些船员觉得这样是再好不过,不过以前有些人会特地找上我们这些连波澜大海都能硬闯过去的走私船,现在这样重创了我们的生意啊。唉~明明都装上新武器了,却连试刀都不能试。」 「这只能说你们活该了。」 斯卡斜眼瞪向冷淡回应的蕾雅。 「……魔女小妹你不愧是优等生,对我们的态度格外不友善啊……」 「是吗?我认为用这样的轻蔑态度面对你们这种从事违法工作的人,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啊?」 「若无其事地直接对当事人说这种话就已经够不友善了啊。听好了,小妹,你好像有点瞧不起我们,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 「斯卡船长。我绝对不会因为对方能力很差,就瞧不起人。可是,我觉得自愿选择做坏事的人,应该受到相对的轻蔑。不这样的话,不就没有面子面对在正当世界脚踏实地生活的人了?……你们靠这种事情赚钱,不也应该做好这样的觉悟了吗?」 看我态度格外坚定,斯卡船长好像也稍微酒醒了,他眨了眨眼后……竟然开口道歉。 「嗯,那当然。那样才是健全的态度。抱歉啊,魔女小妹。虽然喝醉了,但我居然差点说出一些天真的鬼话。」 「不,我不在意。毕竟我自己现在也不是完全走在正道上的人。」 两人就这么默默凝视水平线。 短暂静默后……斯卡船长细语道: 「竟然让连这种基本的善恶价值观都还没建立起来的小鬼头背负这个世界的沉重命运,还让他丢了性命……说不定我们诺伦加德的人,全是罪大恶极的坏人啊。」 「…………或许真是那样也说不定。」 蕾雅不禁用力抓紧甲板边缘。斯卡船长犹如供俸死者,对大海倒了一点酒,然后再次拿到嘴边喝。 「……噗哈!不过,最近的工作还真是一点都不刺激。而且有点无趣过头了。」 蕾雅对他这番话有点兴趣,问:「你这话的意思是?」 斯卡抓了抓他有头皮屑的头,有些困扰地说: 「唔……也不是像正当生意那样有天候的统计资料什么的,说到底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怎么说,有那么一点『不成比例』的感觉。」 「不成比例……」 「呃,其实真的就只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我了解那个小鬼……小彻做了什么。他用循序渐进的方式从人类身上夺走魔法,把力量还给魔物。就结果来说,魔物会变得更强,人类也会得到新的武器──禁忌魔法,让魔物对我们抱持戒心,降低攻击人的频率。到这里我都还能接受。可是……」 「可是?」 蕾雅如此回问,斯卡便狐疑地盯著海面细语: 「魔物……有变得很强吗?」 「!」 其实,蕾雅他们也早已察觉到这个事实。 魔物确实比以前更强。这是事实。不过……人类失去的魔法力……也就是魔物有没有强化到跟「神无节」时一样或更强,就非常难说了。 实际上,也有不少人对此表示觉得奇怪。但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是魔王约尔、在这趟旅程中有好几次机会与强敌对抗的赛西莉亚,以及在斗技都市鲁萨尔对谈过的葛朗?高登……就无法对这个问题坐视不管了。 斯卡再咽下一口酒,难得很没自信地说: 「呃,如果是我的错觉就好了。可是……攻击频率下降对人类来说虽然是好事,但总觉得魔物他们的好处有些太少了。」 「攻击频率下降本身也像是开放禁忌魔法造成的副作用,这方面就算不平衡也没关系吧……」 「是吗?我是不懂那些复杂的原理啦。但实际上魔法已经几乎快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吧?」 「嗯,没错。」 蕾雅在回应的同时,随手生成水球……只出现了四颗小水球。蕾雅告诉斯卡自己以前能生成二十个左右的水球后,他便点点头,接著说: 「魔法弱化成这个地步,可要说那些力量有回到魔物身上,就……老实说我身边那些家伙听我这么讲,全是『咦?是喔?』的反应,所以很有可能是我太多疑……不晓得是不是差在了不了解那小鬼头的为人。」 「这……的确。」 蕾雅不禁手抵下巴,开始深思。斯卡见状或许是觉得这下真的不好意思打扰她,便说了声「那我先走啦」,乾脆地回去船舱。 被独自留在甲板上的蕾雅望著蔚蓝的平稳海面,认真思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彻也有多少顾虑到人类的处境?不对……就像斯卡船长说的,老实说那感觉『不像他的作风』。如果他是那种人,根本就不会想要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改革。可是这么一来……魔物没有得到完全强化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完全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推测。已知的情报量太少了。 而且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就算有,也可能因为对人类有利,所以蕾雅没有必要太过烦恼这件事。事实上,赛西莉亚跟法迪欧就没有像蕾雅这么深入探讨这个问题。蕾雅也知道其他该注意跟该做的事情多得数不清,他们这样的态度以人类立场而言是对的。 即使如此,要说蕾雅为什么还是独自挂念这件事,就是因为…… 「你很在意苏林吗?」 「?」 突然有人从背后搭话,使得蕾雅讶异回过头,发现是跟刚才那个酒鬼完全相反的──宛如妖精般纤瘦的美少年魔王。 他面带微笑来到蕾雅身边,眯起眼望著水平线──不对,他就像是望著水平线另一头的某种东西。 蕾雅以一脸半傻眼的神情对他问: 「你果然有读心的能力吧?」 「啊哈哈,蕾雅小姐你疑心病真重呢。我之前也说过,我远远称不上万能的存在。再怎么说,也不会有那么方便的能力。」 「不死之身的魔王大人还真敢讲这种话。」 「我也懂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不过至少这次是真的跟能力那些无关。单纯是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我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对。」 这时,约尔对蕾雅露出有些诡异的冷笑。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非常在意苏林的动向。」 「…………」 蕾雅没有回答半句话,约尔似乎将这样的反应视作肯定,继续说: 「严格来说,那个叫作莎克雅?鲁恩的女孩,恐怕也跟我们抱有一样的担忧。但目前她觉得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旅馆老板的女儿,不打算告诉我们只是基于她自身模糊印象的意见。」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不过,法迪欧跟赛西莉亚小姐就是……」 「对。他们不像我们这么提防苏林。当然,他们应该也很恨他在大家面前杀死路乌小弟。不过,也正因如此……」 蕾雅接续约尔没有说出口的话。 「正因如此,他们两个才反而在努力扼杀自己的感情。他们两个也很清楚……小彻给我们的半年犹豫期,不该耗费在愚蠢的复仇心上。他们靠著强烈的意志,暂时把对苏林的负面情感摆到一旁。真的很让人由衷感到尊敬。可是……」 这次换约尔代替蕾雅讲出难以说出口的话。 「没错,就因为他们多少有些责任感,才会太过刻意放下关于苏林的事情。他们只把苏林当作『很麻烦又很强的坏人』。可是,我们……曾跟苏林一起行动的我跟莎克雅?鲁恩,还有……最后跟他一对一对峙的你,都知道……他……」 此时,约尔露出蕾雅自这趟旅程开始以来,所看过最为不快的神情。 「他带著我们无法处理的强大『邪恶』,躲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 「…………」 蕾雅希望那只是自己不好的想像,但经魔王这么明说,她便不禁沉默不语。 约尔也暂时静静望著大海,在一阵子过后缓缓说出: 「我也没办法彻底掌握他的气息。因为现在魔力流动本来就不稳定,再加上他拥有能够操控异次元空间的神工物。」 「神工物?不是他的能力吗?」 「咒鞭跟咒针确实是他的能力。不过……空间移动实在不合理。虽然我也不是完全了解魔人的能力,不过基本上容易倾向于『干涉他人心思』。像是获取他人经验作为己用;让他人看见幻觉;或削弱他人的精神能量,使对方发疯。」 「原来如此,空间移动完全不符合这种规则呢。」 「没错。莎克雅?鲁恩说他把管理异次元空间的能力叫作『咒船斯基德普拉特尼』……我想那十之八九是他在胡说八道,打算瞒骗你们。」 「不过对魔人能力不熟悉的小彻他们,大概也只能当作他说的是真的。毕竟撒这种谎感觉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故意撒了谎。那其中就一定有什么意义存在。」 「这很难说。我觉得苏林这个魔人是会偶尔巧妙掺杂无意义谎言的类型。」 「的确是那样。不过管理异次元空间的能力确实是有意义的谎言。他麻烦的地方,就是乍看很随心所欲,却会在真正重要的部分仔细拟定计谋。」 「哦,就好像某个自称大魔导师的人呢。」 两人听到船舱传来很大声的喷嚏。 蕾雅对约尔微微一笑。 「话说回来,魔王大人你倒是挺支持人类的嘛。」 「我没有要支持人类的意思。我一直是坚持毁灭人类的立场。不过我理想的做法是比较温和的等人类自然淘汰。」 「哎呀,真冷淡。都一起旅行半年了,你都不会对我们有感情吗?」 「有啊。当然有。我很喜欢你们。我打心底重视你们这些伙伴。」 听到约尔立刻笑著这么回答,蕾雅意外得眨了眨眼。 但是,约尔又接著说: 「不过就整个人类种族而言,我还完全没办法原谅人类。」 「原来如此。身为一个正义魔法少女,这样说是有点微妙,但我也不是无法理解。」 「哈哈哈,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这样的个性。」 「真是的……」 两人对彼此露出柔和微笑。 而魔法少女与魔王之间出现心灵上的交流,也只有短短一瞬间。 两人马上恢复严肃神色,将话题拉回苏林上,说出彼此至今一直深藏心中的「不好想像」。 「既然会完全不被我的魔力探测感应到,就表示苏林是怀著明确意图藏匿行踪。像谬特在那次决战后就四处闲晃;伊格尼尔现在也看起来跟教会的圣骑士队意气相投,跟他们一起行动──但苏林跟他们两个的性质完全不同。」 「最大兴趣就是折磨弱者的他感觉跟其他魔人不同,不会那么轻易对人类产生敬意。」 「是啊……那么,先不论这趟旅程最后的结果如何,总之,他对我们这趟试图让世界达成稳定和平的旅程,会抱持什么样的想法呢?」 「想必会看不顺眼。我实在不认为他的最终目的,会可能跟我们的理念一样。」 「我也有同感。他肯定原本就不是会帮助人类的个性,如今甚至不能期待他站在魔物这一方。他大概在进行一些只有他会得到利益的事情……也就是对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生物有害的事情。」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来妨碍我们的旅程……」 「不晓得是无法轻举妄动,还是刻意不行动。不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不重视他的存在。」 「讲到这里,我心里就浮现了一个实在无可奈何的预测……」 「真巧。我也是很在意这件事,才会来跟你谈谈。老实说我很不希望这个预测成真,但很令人难过的是,我认为这份预测百分之百是对的。」 「这样啊。很遗憾,我也是……」 此时两人面面相觑。 下一秒,他们抱持著某种确信──在完全同一时刻,说出完全一样的推测。 「「魔人苏林必定会在旅程尾声的这时候,展开行动。」」 * 「「──我们之前是这么认为啦……」」 自那趟搭船的旅程约一个月后。 众人没有遭遇到任何人的妨碍,意外顺利抵达「彼岸树海」深处……也就是即将看见「圣域之门」的旅程最终阶段,使魔王与魔法少女狂冒冷汗。 发现两人异状的法迪欧,回过头疑惑询问:「怎么了?」 「你们干嘛一脸尴尬啊?」 「「没……没有……没……没什么……」」 两人一同转过头,把视线从大魔导师身上撇开,随后便以视线跟彼此迅速对话。 「(这是怎样超级丢脸的耶!我好想把在船上说得那么沉重的那些话全部收回来!都是因为你一直同意我说的话啦!)」 「(不不不我受到的打击比较大好不好!有事没事 就一直拉预防线说自己不是万能的,结果被狠狠打脸打得鼻青脸肿,丢脸死了啊!说我这样是魔王根本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要是你那时候多少吐槽我一下,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法迪欧狐疑看著拚命用手肘轻轻顶对方,互相推卸责任的两人。 「你们感情有这么好的吗?」 「「才不是感情好!闭嘴啦你这迟钝的家里蹲!」」 「竟然连这么恶毒的评语都能异口同声讲出来!你们也变得太要好了吧,喂!」 「「真的不是啦!还有,苏林快点来!」」 「哦哦,你们趁乱说这什么要命的话啊!啊?」 「「…………咻~」」 「都什么年代了还真的想靠嘟嘴巴吹口哨蒙混过去!」 蕾雅与约尔互相撇开视线,不理会错愕的法迪欧。 在后面以客观角度看著三人吵得不可开交的赛西莉亚,极为冷静地吐槽: 「虽然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们要打打闹闹,能不能等所有事情都搞定以后再来?」 「「您说的是。」」 毫不留情面 ……却又非常有道理的指正,让魔王跟魔法少女低下头反省。 赛西莉亚跟法迪欧无力地耸了耸肩,走往已经就在眼前的气派大门「圣域之门」。 这时,蕾雅与约尔相互瞄了彼此一眼,改以认真态度开始讨论。 「……身为擅长谋略的前代勇者的女儿,这状况你怎么看?」 面对边走边询问的约尔,蕾雅先是短暂烦恼了一阵子才回答。 「这个嘛……有五成机率是真的不会展开任何行动。三成机率是开门之后才有状况。有两成机率是早就完成某种计谋。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的想法也几乎跟你一样。实际上,现在也真的感觉不到任何魔力。」 「早就进到圣域里的可能性呢?」 「不可能。进入圣域的方法就我所知,就只有两种。一是由审判者或委任审判者打开『圣域之门』的正当方法。二是利用建造这扇门的那个时代不存在的能力,也就是当时的人意料外的其中一种禁忌魔法──次元移动。不过这招……」 「这招在禁忌魔法中也是特别高等的招式,目前能正常运用次元移动的,只有法迪欧。乍看之下确实没有其他方法进去。可是,苏林不是能操控异次元空间吗?」 「你说斯基德普拉特尼吗?那不可能。毕竟斯基德普拉特尼不是他的『能力』。那终究只是神工物。当然就……」 「哦,原来如此,意思是圣域这一边也有对神工物的防范机制吧。」 「没错。而且就算用某种秘技事前进入圣域,最重要的『革命号角』现在也还没出现在里面,所以根本毫无意义。这次也跟上次一样,一切还是要等打开门,才能动手脚。」 「那,苏林就是想看准门打开的瞬间……」 「不,这也很难说。」 约尔双手环胸,露出烦恼神色。 「说到底,这次的重新审判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延长赛。性质上不像上次一样,不论是谁碰到『革命号角』,又怀著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 「的确。记得奥尔小姐在说明的时候是说……」 此时,约尔或许是想谨慎一点,避免情报外泄,用手指抵著嘴唇,要蕾雅安静。蕾雅点头回应,随即在脑海里重新整理奥尔在他们开始这趟旅程前提及的──关于重新审判的详细说明,并排除掉她当时夹带的废话。 把这次试炼的重点统整起来,就是以下这样: ?「圣域之门」要所有「委任审判者」到齐,才会打开。 ?「革命号角」会在「圣域之门」打开的同时出现。 ?这次只有「委任审判者」能使用「革命号角」。 ?「委任审判者」能透过「革命号角」做的事情,只有「投票」与「交易」。 ?「投票」正如其名,为是否接受世界变革的投票权。 ?「投票」必须在「革命号角」出现后三百秒以内进行。 ?过了三百秒后,将以已投票的数量进行「最终审判」的判定。 ?票数相同,或截止前为0票,也会视作「审判无效」。 想到这里,蕾雅再次把手交叉在胸前。 「(『投票』的规则很合理。问题是『交易』……)」 苏林的企图,很可能跟这个系统有关。 而「交易」这个系统的实际概要为下: ?以「委任审判者」没有权利无条件许下超乎常理的愿望为大前提。 ?但若是相仿于本代审判者三上彻选择的以「支付代价」形式实现,则不在此限。 ?能够支付的代价包括生命、时间等概念,以及当事人持有的资产与托管资产。 ?委任审判者们的立场将在「交易」中享有平等的尊重。因此不受理直接取消其他「交易」的要求,以及直接排除其他委任审判者的「交易」。 ?但「交易」结果间接导致其他「委任审判者」的损害,则不在系统管理范围内。 ?「交易」将在「委任审判者」碰触到「革命号角」的同时进行。 ?持有「交易」权限的时间与「投票」不同,最长可达一年。也可要求择日再进行「交易」。 ?拥有「交易」权限的「委任审判者」将被赋予独自开启「圣域之门」的权限,以及「革命号角」的启动权。但此时「革命号角」只能进行「交易」。 ?一人只能进行一次「交易」。 ?只要不抵触以上规则,「交易」本身的规模并不受限。 这就是「交易」的规则。虽然看似复杂,但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付得出代价,要买多豪华的东西都不是问题。一般情况下的「实现愿望」是丰厚到会觉得不真实的报酬,相较之下,交易的报酬就显得空虚许多。由于有支付代价的义务,甚至乍看几乎没有好处。 可另一方面……对怀抱野心的人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大好机会。 「(最恐怖的是『交易』本身的规模没有上限这个规则。)」 举个极端的例子,如果委任审判者是一国之主,甚至有可能以自己国家的灭亡换取大规模的奇迹。 目前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拥有那样的庞大资产,再说,能参与「交易」的就只有法迪欧他们「委任审判者」。苏林根本没有介入的余地……明明照理说是无法介入,可是…… 「(一想起他那蕴含深沉黑暗的眼睛……就觉得心里好不平静。)」 只看他的战斗能力,会觉得这明显是蕾雅太高估他。现在连魔王约尔都站在同一阵线,事到如今也没理由会输给区区一个魔人。 「明明没什么好怕,可是为什么……」 即使来到「圣域之门」前,蕾雅心中的不安岂止没有削弱,反倒不断膨胀。 「喂,约尔,我们快打开门吧。」 站在门前的法迪欧回过头来。蕾雅跟约尔互看彼此,再次谨慎确认周围。但他们没有感觉到苏林的气息,约尔无力耸了耸肩,往前走去。看来魔王也做好了觉悟。 约尔与法迪欧走到「圣域之门」前面不远处。依据事前说明,这次开门的条件是「结束各地视察的所有『委任审判者』」要「同时触碰『圣域之门』」。 在蕾雅跟赛西莉亚的观望下,两位「委任审判者」走到「圣域之门」前,伸手碰触门的表面,等待门打开的那一刻。 ……等待。引颈期盼地等待。众人提防著苏林的袭击,保持紧张地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呃……那个,奥……奥尔?」 约尔额头冒汗,对著门呼唤。不过……完全没有听见他们期望听到的系统广播声。 法迪欧恼火至极地大吼。 「喂,奥尔!我们这不就彻底满足你指定的条件过来了吗!别卖关子了,快把门打开啦你这混蛋!」 法迪欧竟就这么用力踹了「圣域之门」……也是毫无反应。只是让自称大魔导师弄痛了自己的脚趾头。 一直默默观望的赛西莉亚,也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圣域之门』为什么不开?我不认为我们有漏掉哪个地方没视察……」 「的确,我也这么想。」 蕾雅点头同意。这趟旅程很顺利地照著事前缜密安排的行程进行。正因为很谨慎,才绝不可能有「不小心忽略某个地方」的情况发生。 既然如此,那么「圣域之门」又为什么不打开? 所有人都为意料外的事态困惑时,看起来因为白走一趟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法迪欧垂下肩膀,小声叹息道: 「大概是没达成的条件不是视察地,是我们吧。」 「「!」」 一听到他这么说,蕾雅跟约尔同时想到「某种可能性」,全身窜过一道寒意。 「(该不会……)」 流下冷汗的两人不禁四目相交。 下一秒……两人的推测随即化作现实。 (滋滋滋……) 「「!」」 随著一阵彷佛用钝掉的菜刀切开野兽腹部的不快声响,四人身后敞开一道椭圆形的黑暗。 从容由黑暗深处悠哉走出来的,是一名衣著宛如贵族的魔人。 他挂起一如以往的无情笑容──以跟现场气氛不搭调的开朗语气,极为亲昵地对哑口无言的蕾雅他们说: 「哎呀,真不好意思。同样身为『委任审判者』的我──苏林,似乎有些来迟了呢。」 * 「苏林,你这混帐……」 法迪欧眼中燃起怒火,却紧咬著牙根。赛西莉亚也一样。两人大概是反省过先前受到感情驱使而没有看透小彻的意图,这次试图努力保持平静。 「「…………」」 另一方面,蕾雅跟约尔则是为自己没有在事前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感到懊悔与愤怒,同时也早已迅速开始思考面对这种事态,该如何善后。 四人怀抱著不同想法停伫原地,魔人苏林则是悠悠哉哉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削去背后的黑暗洞穴,像是与好友重逢般露出虚伪的笑容,说: 「哎~那次事件到现在也过了大概半年了吧。很庆幸各位看来依旧过得很好──啊,不好意思!我都忘记自以为领悟骑士道的半吊子魔人,跟因为无聊的爱恨情仇自取灭亡的小兄弟那群自杀小丑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 瞬间,法迪欧、赛西莉亚、约尔、蕾雅四人心里涌上想不顾一切杀死眼前这名魔人的冲动,不过在准备动手时想起小彻他们……已经离世的人们崇高的遗志,才忍了下来。 早已看透四人内心觉悟的苏林真心觉得好笑似的哈哈大笑,随后怀著大好心情接著说: 「各位,别这样瞪著我嘛。我刚才也说了,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货真价实的『委任审判者』喔。我是选择这个世界会如何发展的必要人才。是被选上的特殊存在。就这方面而言,我或许还能说是你们的同伴呢!实在是太棒了!」 「「…………」」 没有人想要回应苏林一如既往的戏谑言语。 他毫不警戒地悠哉走过四人之间,朝「圣域之门」伸出手。 「这就是『圣域之门』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魔物服从人类……真是愚蠢的构图。太适合让魔王跟自称大魔导师在这里败给异世界的小孩子了!」 苏林背对著蕾雅他们,就这么满是破绽地大肆说道。 就算受到这般挑衅,蕾雅他们依旧无法轻易对他展开攻击。 「(……虽然他自己这样宣言很没有可信度,但既然他有可能是『委任审判者』,随便轻举妄动搞不好会把整件事搞砸。)」 苏林大概也了解这一点,才敢这么无所畏惧。 他缓缓抚摸「圣域之门」表面的动作,令约尔显露不快。 「可以不要用你的脏手乱摸奥尔制造的东西吗?」 「哎呀呀,您贵为魔王,竟然对人类女性抱有独占欲吗?这设定好引人做下流的遐想啊~」 「苏林……!」 约尔周遭以他自己为中心,卷起宛如龙卷风的狂风。似乎连他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争执一触即发。不过……苏林仍旧没有改变自身步调,愣愣转向法迪欧他们。 「好啦,两位还在那边做什么?好不容易三个『委任审判者』都到齐了。我们来打开『圣域之门』吧。啊,如果想说我没有进行见闻之旅,那还请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有得到不用去各地见闻的权利。再来真的只剩打开门而已!」 「「…………」」 「你们也必须打开『圣域之门』吧?那还在等什么?」 「「…………」」 他的提议使四人心生动摇,怒火立刻熄灭……苏林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会在最后的最后……在最重要的时候以让人难以捉摸的方式回避问题,达成在物理与精神层面上的「不正面接受挑战」。上次跟他一对一对决的蕾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套他惯用的手法。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他说的很对。现在苏林愿意乖乖碰门,对我们来说也是打开『圣域之门』绝无仅有的机会。可是……)」 此时,蕾雅跟其他三人相互凝视。看来所有人都抱持一样的怀疑。 「(既然会提议开门,就表示打开『圣域之门』肯定会带给他利益。他大概是想争取『交易』……可是他到底想靠『交易』做什么?)」 无法看清他的真正意图实在诡异,令他们在判断上出现犹豫。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如此判断的蕾雅,决定先不抱持任何希望,询问苏林一个问题。 「说到底,为什么你会是『委任审判者』?」 「答案不是很清楚吗?因为彻小弟指定我担任『委任审判者』。」 「怎么可能。而且居然只有你不用进行见闻之旅……」 「彻小弟大概是由衷信赖著我吧。」 苏林笑嘻嘻地回答,彷佛在说著理所当然的事情……蕾雅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不过再继续老老实实地追究,也只会再次被打马虎眼。 当蕾雅还在思考下个提问时,意外换冷静的赛西莉亚开口说: 「就算退个百步承认真的是小彻指名你,那要怎么解释为什么奥尔完全没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就说了,那大概也是彻小弟的指示吧。」 面对语气明显敷衍的苏林,赛西莉亚──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跟蕾雅一样不再追问,而是提出更深入的问题。 「……你这家伙在以前刺在小彻手上的『咒针米斯特汀』里动了什么手脚对吧?」 「「!」」 赛西莉亚口中意料外的推测,使蕾雅、约尔、法迪欧震惊得瞪大双眼。 苏林没有表现出动摇,但或许是判断这段对话暂时不会告一段落,他收回打算碰触门的手,改为转身背对著门,双手环胸看向我们 。 「你怎么没来由地说这种话?曾与他有共斗关系的我,怎么 会……」 「别装傻了。虽然我那时候失血过多,意识很模糊,但我现在清楚想起来了。小彻在最终决战的时候为了不败给我跟梅克路斯,应该有为了策略考量而拜托你在他身上插入咒针……能够操控他人意识的咒针。」 「有这回事吗~?」 苏林笑嘻嘻地装傻,不过赛西莉亚不加理会,继续说: 「小彻要你加入的咒针指令,顶多是『危及自身安全的时候,不管对手是谁,都会以最快速度全力反击』。可是其中如果……如果有小彻要求之外的……不会显现在表面行为上的细微『指令』呢?」 「……你这么问有什么意义呢?不怎么影响针刺对象的细微指令,到底有什么价值存在?」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就具有非常大的意义。」 「……唉,好懒得聊这个话题啊。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吧──」 就在苏林打算直接结束这个话题时。 赛西莉亚终于开口切入了核心。 「记得『革命号角』是能瞬间『吸收触碰者脑海中所有意念,并加以实行的装置』,是吧?」 「「!」」 瞬间,蕾雅心中所有线索都连结起来了。 为何会连苏林都被指名为委任审判者、为何只有他有不需要进行见闻之旅的特权、奥尔为什么完全没有透露这件事、这个世界中不自然的能量分配比例、完全未受干扰的见闻之旅。 赛西莉亚的推理,一口气解释了所有事情。 蕾雅愣得不经意低声说: 「这样啊,也就是说这半年躲在小彻做的大规模改革背后,真正暗中随心所欲掌控这世界的人是……」 「苏林……!」 法迪欧打心底不甘心地大吼。约尔与赛西莉亚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狠瞪苏林。而苏林……依旧不改他从容的态度,大大张开双手,说: 「啊哈哈!竟然现在才发现我在半年前设下的计谋,各位真是衰退到变痴呆了啊!若是路乌小弟那样的人还活著,早就看破我的伎俩了!」 「你这混帐东西,竟然这样随意利用小彻赌上性命的奋斗……!」 「彼此彼此吧?法迪欧小弟。而且我认为彻小弟他其实也多少发现到我的计画了。唉~这个小孩子真的太聪明,太难搞了。所以结果上来说,我只成功在针上加入细微到不至于被他发现的指令。从异世界召唤过来的小孩,都跟我水火不容到了极致。哎呀,那这样的话,当时判断优先除掉那两个人的我真是太厉害了!」 「苏林,你……从一开始就……!」 约尔难得显露愤怒,怒视苏林。 而苏林却是由衷对此感到疑问。 「为什么约尔你一副『被背叛』的反应?虽说是你赋予我力量,但我们魔人原本是魔物,会忠实于自己的欲望行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 这段太过忘恩负义的话语,令约尔吐出宛如从肺部深处挤出的无奈叹息,回答: 「你别会错意了,苏林。我最气的,是我自己。我因为最先赋予力量的魔物……该隐成了很棒的朋友,就开心到得意忘形,只凭著你有进化的素质就给你这种魔物力量,还不怎么限制你的行动,太过放任你。我气我如此草率,气得受不了。」 「哎呀呀,你这么自然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在我眼里就已经显得很愚蠢了。嘴上说自己多不喜欢魔王这个称号,结果你才是自以为『魔物的代表』跟『应当管理魔物的存在』。实在太滑稽了。」 约尔这次默默承受苏林的冷嘲热讽。但这个性格恶劣的魔人,反会认为对方这种值得赞赏的态度很无趣。 他呵呵窃笑,再多补充一句不必要说出口的话。 「你这滑稽的模样……跟那对自我牺牲兄弟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转瞬间,现场气氛立刻差点爆发,但约尔比任何人都要先以平淡──却又确实激动的语气,反驳苏林。 「住口。先不说我的问题,不论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达成目的,我绝不原谅有人瞧不起因为替人著想而牺牲生命的他们。」 听到约尔这番话,蕾雅他们心中的怒火转变为一股激情……这半年走遍了世界,蕾雅他们也常听见有人口无遮拦地批评这一代勇者跟使魔,并为此感到羞愧。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原本处于敌对立场的魔王对小彻他们表示敬意,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救赎。 苏林一脸厌烦地看过蕾雅他们的表情。 「我原本并不讨厌那种很有弱者作风的精神论……不过看你们热血成这样,我也忍不住觉得烦了!」 「「!」」 苏林在说出这段话的同时,突然大力挥动手臂,朝蕾雅射出五根「咒针米斯特汀」。 「(不行!躲不过!)」 众人虽然丝毫没有大意,但是近距离施展的奇袭远远超出蕾雅的运动神经能够反应的范围,再加上位置与能力因素,约尔跟赛西莉亚也来不及上前帮助她。 蕾雅缩起身子,准备承受攻击,下一秒── 「──什么!」 ──「咒针米斯特汀」没有射中蕾雅,而是贯穿了苏林的脸。 「啊、呃、呃……」 右眼、左脸颊、鼻梁、额头、嘴唇──散发不祥气息的咒针贯通他脸上这些部位,使苏林痛苦呻吟。 「「────」」 当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急遽变化的事态,陷入困惑时──唯有一人……不知何时已举起手杖的红发大魔导师,觉得无趣似的嗤之以鼻。 「哈!你这嗜虐混蛋也别用那破烂演技再装下去了。被你自己完全非物理性的能力打中,怎么可能会痛跟难受啊,老狐狸。」 法迪欧如此点破后,苏林随即哈哈大笑,同时针也没入他的脸,消失不见。 「真过分耶~我被你的反击吓到,也是事实啊。我知道禁忌魔法未必不需要较长的咏唱,但还真没料到这世上真的有魔导师能够用那种反应速度发动传送魔法。」 「咦?」 这番话使蕾雅吓愣了,看向曾经是同学的那个人熟悉的脸。他一跟蕾雅对上眼,就难为情地撇开了视线。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这半年来,不管蕾雅怎么催促他学习新的禁忌魔法,他都嫌说很懒、很忙,或是不屑乖乖学教会发掘的禁忌魔法,完全不肯去学。蕾雅多少有些失望,也觉得这很有「他的作风」,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他竟然私下修练到这个地步。 跟蕾雅一样惊讶的赛西莉亚一边以剑尖指著苏林,一边对法迪欧说: 「梅克路斯,你这半年来都在钻研有实用性的招式吗?」 「啊……」 法迪欧有些害臊地抓了抓头。 「我也没你说得那么上进啦。只是上次在跟圣域相关的竞争里深刻体会到,面对魔人跟部分强大魔物的时候,比起攻击频率,最重要的还是速度跟火力。」 这理论合理到连原本就是优等生的蕾雅都觉得困扰。 蕾雅不禁与约尔视线交错,接著两人吐出深深叹息。 「(……唉。不管是赛西莉亚小姐,还是法迪欧……都比这半年来只是一直在担心苏林动向的我跟约尔要好多了。)」 这半年来……赛西莉亚藉由教皇职务学到如何「推测对方的意图」;法迪欧则是学到适度放弃思考一些事,先全力去做目前做得到,而且近在眼前的事情──这种根本不像他会做的行动方式。简单来说…… 「(……唉。竟然这么正确地继承了不知道 哪颗毛球使魔跟勇者的遗志……)」 「……这些人真不坦率……」 蕾雅非常赞同约尔有些不甘心的细语。 法迪欧以手杖,赛西莉亚以剑指著苏林牵制他……这时苏林露出彷佛刚才那些暴行都不曾发生的亲昵笑容。 「哦,抱歉。『我手滑了』。我没有恶意,还请原谅我。」 这名魔人故意装傻,举起双手轮流露出手掌与手背,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这个人渣知道那明显是种挑衅,还刻意说出最能勾动众人怒火的话。 双方沉默著互相瞪视了一段时间……即使是再怎么怨恨的敌人,既然他有可能是「委任审判者」,众人也不能轻举妄动。而苏林也是一样……可是苏林却有些厌烦地耸了耸肩。 「我们就别再做这种无谓的试探了吧?太没意义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不管怎么想,你才是处于劣势立场的一方。你的战力完全不足以应付我们。因为实际上,我们也有办法束缚你的行动。」 「这可不好说喔。你也大概有想像到……原本应该还给魔物的能量……满溢整个世界的庞大魔法能量,在这半年来都去了哪里吧?」 「…………」 苏林进一步追击沉默不语的赛西莉亚。 「不然我换个说法吧。你认为那些能量……是被谁抢走了?」 「……就算你这么说,你给我的感觉依旧不像是巨大威胁。你只是在虚张声势。」 「要试试看吗?我是无妨啦。只是即使我跟你不介意,但你接受我的挑衅的话,其他弱者会怎么样呢?我手滑的速度可是堪称一流中的一流呢。」 苏林身上立刻散发出深沉杀意与强大的魔力流动,且明显是把目标指向蕾雅。 就算是赛西莉亚也不免有些却步,与身后的约尔四目相交……然后像是做好某种觉悟,吐出一口气。 「……你……到头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啊!太好了!看你不是血气方刚的野蛮人,我就放心了!」 苏林依旧多补上不必要的一句话,同时收起攻击意图,彷佛刚才的杀气都只是幻觉,并就这么挂著笑容笑嘻嘻地提议。 「我的主张打从一开始就不曾变过。总之先打开门吧。实际上,到打开这扇门为止,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至少到打开门之前都维持著互助关系也没问题。不是吗?」 「原来如此。等门开了再来装模作样演一场死斗也不迟,是吧。」 「你真讨厌~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毕竟,我们不是好伙伴吗?」 面对笑容虚伪至极的魔人,蕾雅他们互相投以视线,瞬间确认彼此的意愿。 ──所有人都大致赞成接受这个提议。战力上,还是他们比较有利。当然苏林也有他的胜算,而他也必须做好觉悟,冒上相对的风险。 赛西莉亚对蕾雅他们点点头,接著不放下以剑牵制苏林的手,就这么回头看向他。 「好,就这么办。」 「真是太好了!那,我希望你也能暂时收起那把剑……」 「…………」 「哎呀呀?虽然是暂时的,但您贵为教皇,却要把剑指著身为合作伙伴的我吗?太教人难过了……你说的骑士道精神是被该隐啃掉了吗?」 苏林面带令人不快的神情大肆说道。赛西莉亚犹豫了一阵,不过或许是提及骑士道精神这个词让她心生动摇,把剑收进腰间剑鞘,并后退半步。 相对的,身为「委任审判者」的法迪欧与约尔大概是想提防苏林,用以苏林为中心的阵形走往门前,这时,来到蕾雅身边的赛西莉亚小声说: 「没问题的。其实我也有修练拔刀术。比起刚才用剑尖指著他,现在这样还比较容易砍下他的头。」 见她勾起嘴角,蕾雅也轻轻一笑。 「赛西莉亚小姐也变得很擅谋略了呢。」 「我很想说这是我的光荣……但这可难说。感觉对方是那个魔人的话,搞不好连会想出这些计策,也都是他刻意引导的。」 「……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虽然他肯定打算透过『革命号角』做些什么……」 「我们不会让他得逞。『圣域之门』打开的同时,『革命号角』就会跟著出现。只要达成这个目的,他就没有用处了。我们只要在他进行『投票』或『交易』之前杀死他,就完全没问题了。」 听蕾雅这么说,赛西莉亚一脸惊讶。 「……你的思维跟用词有时候实在不像正义的魔法少女啊。」 「大概是被某些人的思维传染了吧。有可能是受到母亲的影响……先不管这个了。总之,我刚才说的那些,苏林应该也了解。可是他却完全不害怕。这表示……」 「他看起来抱有十足的自信。可是……」 「对,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太过气馁,那样就没有脸面对小彻,以及这个世界的居民了。」 赛西莉亚与蕾雅对谈的同时,三名「委任审判者」也在「圣域之门」前站成一排。 他们以约尔、苏林、法迪欧的顺序站著,观察彼此的状况,推测该什么时候伸手。 在紧张感环绕之下,赛西莉亚悄悄把手伸向剑柄。 「……如月。接下来就是关键了。你准备好了吗?」 蕾雅也举著杖,回应赛西莉亚这番话。 「准备好了。虽然现在我的魔法几乎没有攻击力……但还是多少有方法参与战斗。我透过在一旁观察我最尊敬的大魔导师奋斗的身影,学到了这一点。」 无所畏惧的苏林看了看法迪欧跟约尔,悠悠哉哉地往门伸出手。 目前碰触门的「委任审判者」──有一个人。 「……赛西莉亚小姐,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吧?」 「当然。我们要打倒苏林,或是拖住他,尽量支援梅克路斯跟约尔抵达『革命号角』。」 感受到苏林视线的约尔先是一次叹息,才伸手碰触门。 两个人。 「……为了让这场重新审判正常画下句点……让法迪欧跟约尔他们得出的答案烙印在这个世界,我……不,我们──」 「──连命也赌上去吧。为了世界……不对,是为了重要的伙伴们的遗志!」 法迪欧目露斗志,朝「圣域之门」伸出手。 三个人。 瞬间──「圣域之门」发出淡淡光芒,同时女神告知决战时刻来临的冰冷声音响彻了附近一带。 「已确认三名『委任审判者』开门的要求。接下来将开始进行『最终审判』。」 【三上谅──关于朋友与家人──】 我最要好的朋友黑野风吹,跟我单恋的对象羽嶋美雪开始交往时。 我──三上谅……竟然很纯粹的替他们感到高兴,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眼。 当然,要说完全不嫉妒是骗人的。可是我真心希望从高中时就总是面无表情的羽嶋美雪能得到幸福,另一方面也觉得没有其他人像我最要好的朋友黑野风吹一样聪明可靠,所以听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马上觉得「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我一下子又心想「等等,我是哪来的滥好人啊!我又不是老哥!」,但为时已晚。我无法否认自己很高兴。 所以他们两个结婚,生下广树跟风人两个孩子时,我也彷佛是自己遇到好事一样开心。 ……我当然原本就知道美雪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 我也知道──其实风吹也是早早就失去家人……在寄养家庭里感到自己的立场很尴尬。 当然 ,他不是会刻意在别人面前哀叹自身境遇的人。不过……跟他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他在寻求「家人的温暖」。 所以,他们两人共筑温暖家庭的模样真的让人很欣慰…… ……也正因为这样。 风吹因病倒下……而孩子们也开始出现相同症状时,我感觉这个世界实在太过残酷了。就算不是美雪,也会想诅咒神。 可是,风吹本人在病床上,依然不改他的笑容。 明明他自己应该是最痛苦的,却积极探望广树跟风人,陪他们玩耍,教导他们,给予他们父爱。 他会跟非常会耍小聪明,而且意外好战的广树一起下将棋或玩桌游。 也会跟好奇心旺盛,善聆听他人话语,但不善自我主张且乖巧,实际上却怀抱热情的风人一起看英雄电影,最后还狂热得分不清谁才是小孩子。 他说出口的,永远都是积极的话。听说他甚至不曾对身为妻子的美雪说丧气话。 有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样的态度……便对他哭喊说「你应该要多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病床上的他听到我这番担忧……却是给我一道开朗的笑容。 「啊哈哈,你说错了,谅。我一直讲著我想讲的话,也在做我想做的事。要是有空喊痛喊苦,我更想把那些时间拿来开心陪伴我最爱的家人,即使只有多一分一秒也好。我想尽最大力量,把我能够传授的事情传达给留下来的孩子们。我想教导他们我能教导的所有事情。就只是这样罢了。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像我这么忠于自己的欲望……那,我们今天要来玩什么呢?谅。」 ……他真的是个虚幻到不像真实存在的男人。跟滥好人到极限的老哥也有些不一样。只要是为了实现自己真心期盼的愿望,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发挥强大力量。就算身体残破不堪,也仅靠著那份意志力,跟一般的健康人一样……不,比一般人更享受家族间的天伦之乐,而最后……他就像是做著美梦般沉沉入睡,并在不久后缓缓逝去。 看到他当时的表情时,我便下定了决心。说什么我都要让被留下的美雪他们一家人得到幸福。 我不是为了他。 我喜欢美雪,喜欢孩子们,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黑野风吹这个人。所以,我只是想忠于自己的欲望……扶持美雪他们。 美雪应该也是一样。她决心要努力活下去,好让黑野风吹这个伟大的人不会颜面扫地。美雪在他去世后也没有因此气馁,而是坚强度日。 ………… 但是,数年后。 我老哥他们夫妻俩在船难中丧生,留下小彻。 不久后,风人也在病床上逝世。 完全失去笑容的我们……深刻体会到,我们果然还是无法成为黑野风吹那样的人。 第六章 法迪欧?梅克路斯 「已确认三名『委任审判者』开门的要求。接下来将开始进行『最终审判』。」 奥尔的广播声响起的那一刻──也就是达成「革命号角」出现条件的那一瞬间,法迪欧随即展开行动。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摸到『革命号角』!)」 如果是能使用次元移动的法迪欧,就用不著等门开出能让一个人通过的缝隙。经过数次改良后,可以再次使用的间隔时间也从原本的一小时变为一分钟,而距离上次使用也早就过了一分钟。 唯一实在难以改善的,是这个禁忌魔法的体力消耗量……也就是魔力转换效率,但只让法迪欧一个人移动这点距离,照理说顶多只是会有点喘。 约尔用眼神告诉他「(快走)」,法迪欧也高速发动经过半年多次改良的禁忌魔法,不到一秒就使出传送魔法── 「什么!」 ──但就在他准备使出魔法的瞬间,门跟法迪欧之间出现一个黑暗洞穴。 「(是通往咒船斯基德普拉特尼的入口!如果就这样传送进去──)」 一瞬间的犹豫。虽然零点一秒后成功判断「(这不是高速移动,是透过座标连结来传送,所以眼前有没有洞根本没差!)」,却为时已晚。 「呃啊!」 忽然从黑暗中伸出的湿润细「舌」缠住法迪欧的喉咙,随后将他整个身体拖进洞里。 「(糟糕!)」 虽说禁忌魔法的亮点就是不用咏唱就能发动,但若是因为连续发生各种怪事而打乱专注力,也会中止发动。 法迪欧的视野中的黑暗深处,出现眼睛亮著怪异光芒的巨大青蛙型魔物──头上还插著「咒针米斯特汀」。 「(虽然原本就料到他会让手下的魔物在异次元待命……)」 可是没有想到会进行这么缜密的合作。 当他的身体被高速拖往黑暗中,背后传来两名女性的声音。 「梅克路斯!」「法迪欧!」 这时他突然感觉脚被抓住。抓住他的人大概是反应很快的赛西莉亚。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的法迪欧面前,换出现魔法少女递出来的手杖,像是要他抓住。不过── 「呃────啊啊──……!」 法迪欧很感谢赛西莉亚尽全力想把他拉回来,却也因此让缠在喉咙的舌头勒得更紧,使法迪欧几乎要失去意识。 赛西莉亚似乎很快就发现到这一点,立刻改以其他方式应对──也就是在放掉法迪欧的脚的同时,全速冲进洞穴里。 比被舌头拉住的法迪欧更快逼近青蛙的赛西莉亚,先是以高速拔刀斩断舌头,解开法迪欧的束缚,再往回砍,将青蛙本体斩成两半。 「咳!咳!」 拚命咳嗽的同时,意识也跟著清晰起来的法迪欧在充满浓稠黑暗的无重力空间中漂荡,立即再次尝试传送到「革命号角」前面。但是── 「(可恶!不行,果然在异次元里面会被中止发动!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法迪欧重新这么想过后,便转向入口。他看到光芒中有看著洞里的蕾雅,后头则传来疑似是约尔与苏林交战的声响。 「唔!」 身后的赛西莉亚发出呻吟。法迪欧跟她都很想回到入口……可是在没有地板跟墙壁的无重力空间内很难行动,他们就这个顺著被拖进来时的力道,渐渐远离入口。 「法迪欧!」 蕾雅看著渐渐合上的洞穴里,开口大喊。法迪欧一瞬间为背著光芒的魔法少女身影看得入迷,但马上就怀著强烈意志大吼: 「不用管我们!你去支援约尔,先把苏林──」 「我马上过去!」 「「咦?」」 法迪欧与赛西莉亚呆愣的反应,响遍了黑暗的无重力空间。 下一秒,魔法少女就迅速跳进快关闭的洞穴里。她跳进来后,入口的洞穴就完全关上了。 魔法少女用蛙式在黑暗中游动,想前往法迪欧他们身边。这片黑暗似乎带有一点「黏性」,法迪欧与赛西莉亚也慢慢开始减速,游向蕾雅与她会合。 当三人就这么在黑暗之中面对面时…… 赛西莉亚与法迪欧两人用上全身力气大喊! 「「你干嘛过来啊!」」 「咦?啊……呃…………这…………毕竟我也算是少女……」 「「啥?」」 「呃…………就是……想在男人有难的时候上前帮忙…………而且,就算你们感情差得水火不容,在异次元里面两个人独处好像也不太好……之类的……」 「「什么鬼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太蠢了。」 看蕾雅终于乖乖道歉,两人泄气地耸耸肩。 三人稍微喘口气后。 便重新审视现况──这个身处充满邪恶黑暗瘴气,且与世隔绝的空间,还感受到附近有大量魔物包围著他们的荒唐状况。 ──接著,三人完全异口同声地小声说: 「「……我们该不会玩完了?」」 ……竟只留下魔王待在最终决战之地,离开战线的──世间少有的蠢蛋人类三人组……就是他们了。 约尔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约尔以魔力刀刃弹开苏林挥来的咒鞭,同时内心错愕不已。 「(我是有做好可能我或法迪欧其中一边会被限制行动的觉悟……可是为什么你们人类偏偏两秒钟就全灭了啊!)」 「这真是侥幸,太侥幸了!」 苏林开怀大笑,往约尔射出无数的「咒针米斯特汀」。这种攻击对约尔这样的强大存在来说,本来是不痛不痒,但想到接下来要碰「革命号角」,就不想留下多余的担忧。约尔虽然嫌麻烦,还是利用魔力光的粒子包覆自己的身体,弹开那些细针。 同时,他也让地面出现长枪般的隆起,刺向苏林。但苏林宛如随风飘荡的棉花,轻快闪开。 「哦哦,好可怕、好可怕。」 苏林一边这么说,表情却甚至显得有些从容。 约尔不禁「啧」了一声。 「(明明他的体能是魔人里面不算高的……根本看不清他的底细。)」 两人以开到一半的「圣域之门」为中心,面对面对峙。门已经开出能让一个人进入的空隙,约尔跟苏林却没有迅速冲进去。 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件事。这场胜负的性质,跟上次试炼完全不一样。 「(若彻小弟那时候的胜负是『决定唯一的赢家』……那这次就是以『除去自己以外的碍事者』为优先的胜负。三个人全持有相同权利的状况下,谁先抵达没有什么意义。重点反而在消除竞争对手上。)」 若这种状况下无视敌人,直接冲向「革命号角」,肯定会被从背后袭击。 唯有能够使用次元移动的法迪欧有可能避开冲突,抵达目标……但是苏林已经预料到这件事。 约尔往法迪欧他们掉进的洞穴瞄了一眼,而他看见的,是入口刚好关上的那一瞬间。 苏林打心底感到开心似的笑了出来。 「约尔,我是不知道你多高估我的聪明才智,不过有件事我要老实跟你说……我还真没料到能钓到三个人。」 「我想也是……」 约尔语气疲惫地回答……他虽然觉得好像放弃人类也无妨了……可即使如此,还是该为了这个世界阻止苏林。 约尔重振精神,再次采取战斗架式,苏林见状露出苦笑。 「魔王大人竟然会用上全力跟区区一介魔人对决,不觉得很丢脸吗?」 「不觉得。就跟人类会用力拍打停在手臂上的蚊子一样。排除祸害这种行为中,根本不存在什么骑士道精神。」 「啊哈哈,竟然把我比喻成虫,真过分。约尔你也知道,我原本明明是狐狸型的魔物。」 「……事到如今,这也变得很难说。搞不好你其实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透过其他手段得到智慧跟能力了吧?」 「怎~么可能。以前是低级垃圾魔物的我,哪敢动魔王大人的歪脑筋呢!」 苏林动作浮夸地摇了摇头。 约尔叹了口气,从朝向苏林的手掌中击出压缩的空气团──风弹。 风弹朝著苏林的脸直直飞去……苏林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歪起头,躲过攻击。 只稍稍削断苏林蓝发的风弹,贯穿了他身后的细瘦树木,使树倒下。苏林笑眯眯的,若无其事般继续说: 「我其实不是很清楚,约尔你跟我敌对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你的存在。」 「哎呀呀,我还真是被你讨厌到不行啊!我好难过喔!」 说完,苏林换成装模作样地假哭,约尔见状,终于开始感到厌恶。 「(该隐……你对他的印象是对的……)」 该隐从一开始就跟苏林不合。希望魔人之间好好相处的约尔,原本对苏林的嗜虐兴趣也表示理解,认为「既然是魔物,多少会对人类抱持这样的心态……」……不过,看来这样的想法果然是错误的。 魔人确实打一开始,就是在魔物之中持有的感性比较特别的魔物。 伊格尼尔喜欢人类的「狡猾」。他喜欢人类思绪极为混乱的地方……所以现在才会把在教会里鉴赏满是权谋术数的组织当作兴趣。虽然个性扭曲,但他终究是喜欢人类。 谬特喜欢人类的「罪恶感」。她喜欢人类被后悔跟罪恶感击溃的模样,为此改变自身外貌,怂恿各式各样的人类。她的感性乍看与苏林最为接近,实际上却有关键性的不同。这是因为「罪恶感」其实是依附著「善心」。如果是坏到骨子里的坏人,根本不会有「罪恶感」。会有「罪恶感」的,永远都是好人。到头来,她只是喜欢「好人」罢了。所以她才会有时候还支援他们。当然,她也有魔人特有的残酷,但那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感觉像是很乱来,却意外讲道理。谬特就是这样的魔人。 再来是该隐。他本人表示自己不像其他魔人一样喜欢人类,可看他与赛西莉亚?希维尔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大概不是他说的那样。 就约尔角度来看,到头来他还是喜欢人类的……「强大」。不用说肉体上的强大,连精神上的强大也包含在内。很像比任何人都要高尚的他会怀抱的爱。 也正因如此。 他跟深爱著人类「脆弱」的苏林完全水火不容。 「(魔人们这些个性,我全部抱持理解的态度。因为,就算很扭曲……其中也确实存在著『爱』。可是苏林的爱……)」 ……如果说是「爱人类的脆弱」,那他照理说应该会变成……喜欢弱小的人类,痛恨蛮横的强者。 可是他的状况是……喜欢「脆弱」的他,感觉不只是把弱者贬为更加弱小的存在,还会在无情摧残他们的行为中得到快感。 这样的感性……约尔已经不想将之称作「爱」。 「(那已经不是魔物跟人类的问题──他就只是个『下三滥』。)」 约尔为自己的天真燃起怒火。约尔即使好几次受到人类背叛,也觉得唯有这个魔人对世界造成的危害不是其他人的错,无疑是自己的过失。 约尔再次开始将空气压缩在掌心……但苏林依旧笑嘻嘻地面对魔王。 「啊,你在担心『投票』吗?那我就在这里宣言一下吧。我苏林对神发誓,一定会投『维持禁忌魔法当道的世界』一票!」 贵族风格的青年弯起嘴角,将左手放在胸上,右手则是直直举向天空。 「…………」 不过约尔对这番话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压缩空气。 「(……那又怎么样?魔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根本不意外。再说,我跟法迪欧小弟都是希望『维持禁忌魔法当道的世界』。现在才提这个也没意义。毕竟有没有他那一票也没差,说到底,他的话根本完全无法信任。)」 约尔一边想著这些,一边打算射出完成压缩的风弹── 「对了、对了。约尔你都不会想跟自己痛恨的仇人再战吗?」 ──就在这时候,听到苏林这番话的约尔不禁停下动作。 ……因为他的话实在太过莫名其妙,反倒引起约尔的兴趣。 「……跟仇人再战?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 「还问我在说什么,你的『仇人』,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 ……虽然心想他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不要听进去……内心动摇却率直反映在魔力的控制上,让在掌心前形成的风弹空气压缩率降低。 当然,苏林也没漏看这些细节。 他夸张地大展双手,紧接著对约尔提议。 「意思就是让我透过『交易』,来让你跟他──也就是一直以来都被封印在斯基德普拉特尼里存活至今的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再一次见面吧?」 「什么────」 转瞬间,约尔产生的风弹──彻底消散。 法迪欧?梅克路斯 「这情况有够糟的。完全想不到该怎么找出突破口。」 法迪欧适当应付著苏林在斯基德普拉特尼内不时袭来的手下魔物,嘴上如此抱怨。 赛西莉亚也一边用单手砍倒弱小魔物,一边叹息。 「总之,我们目前为止的发现,也只有这个可以踩的『区块』。」 她这么说的同时,也在质感宛如玻璃的「区块」上踩出叩叩声响。这种在黑暗的无重力空间中发出淡淡绿光,让周遭空间产生重力的区块,大致看下来差不多是一座小公园的大小。 「看来这个宽阔的空间里面,零星存在著这样的『广场』。」 蕾雅同意法迪欧的推论。 「就算有维持生命的功能,在完全无重力的空间里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制造了些可以踏地的地方,同时用来当作适度的光源。」 「你说制造……哦,这么说来,记得这个不是苏林的能力,是神工物吗?」 「听约尔的说明,似乎是那样。不过好像不是奥尔亲自制作,是其他人类以奥尔发明的技术为基础做出来的。约尔表示『如果是奥尔,她会加上多余的功能或是很白痴的功能』。」 「这说法怪有道理的。这个空间……怎么说,无趣得要死。」 法迪欧忍不住如此叹道,蕾雅却是反驳「是吗?」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他正感疑惑时,蕾雅背后忽然出现中型的蛾类魔物。 赛西莉亚随即把剑一挥,将蛾砍成两半,敌人在死时释放的毒鳞粉也没有立刻消失,落到蕾雅身上。赛西莉亚想拉蕾雅的手,法迪欧也马上举起杖──此时蕾雅轻轻制止两人,然后…… 「『微风徐来』。」 她优雅挥动的手杖产生小龙卷风,轻轻松松把背后的鳞粉……全吹得一乾二净。 法迪欧与赛西莉亚佩服她华丽的技巧,却也立刻发现不对劲,激动问道: 「「你可以正常使用魔法?」」 蕾雅露出柔和微笑说了声「嗯」,回应这道提问。 「看来魔素……不对,该说是魔力才对。这个空间里 似乎充满了魔力。而且浓度是『加护节』时的数十倍。魔力强到很难拿捏力道。」 说著,蕾雅再次往空无一物的空间挥动手杖,发动「微风徐来」。这次出现的是感觉能够轻易吹走破烂房屋的龙卷风。 蕾雅在施放得差不多后收起魔法,法迪欧则是双手环胸,进行考察。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是斯基德普拉特尼的功能吗?」 「这可难说。可是控制魔力的功能,是跟这个世界的根基有关的系统吧?奥尔会把这种技术传授给别人吗?」 「这样的话,可能会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赛西莉亚的提问,法迪欧跟蕾雅先互看对方一眼……然后两人完全异口同声地讲出一样的推测。 「「可能这个空间里,有某种释放超强魔力的东西?」」 霎那间,整个空间突然一阵跳动。 扑通。 「「!」」 三人感到短暂晕眩,原本怀疑是身体状况不好,但似乎并非如此。 地板、整个空间、魔物、空气──全在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这是怎样啊,喂!」 法迪欧开口大喊,赛西莉亚跟蕾雅也面色紧张地保持警戒。 而最先发现异状的,是赛西莉亚。 「被苏林操纵的那些生物的气息……消失了?」 「「咦?」」 经她这么一说,法迪欧跟蕾雅也观察起周遭……的确,明明到刚才都还有强到足以刺激皮肤的敌意充满了整个空间,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 一般会对这样的状况感到庆幸。可现在的三人……反倒深深觉得这是不祥的预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整个空间依旧在持续跳动……却不像会立刻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三人先大吐了一口气。 内心的慌乱多少镇静下来之后,法迪欧忽然察觉某件事情,「啧」了一声。 「啧!离『圣域之门』打开已经差不多三百秒……意思就是『投票』要截止了。」 赛西莉亚跟蕾雅也遗憾地耸耸肩,回应他这番话。 「希望至少约尔有『投票』就好了……」 「待在这个被隔离的空间里,连投票结果都没办法知道。到底是魔法复活了,还是以禁忌魔法为主的世界会继续下去。」 法迪欧很懊悔要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投票权作废,但也立刻转换思绪,细语:「不过……」 「到了这个地步,投票也已经不算什么了。可以的话,是很想照著小彻的希望,让以禁忌魔法为主的世界持续下去啦……最坏的情况是变成魔法为主的世界,但人类跟魔物也不会马上有严重损失。问题反倒是……苏林有没有达成他那准没好事的野心。」 赛西莉亚一边仔细探察周遭气息,一边回应法迪欧的疑问。 「正常来说,约尔没理由在单纯的火力对决上占下风吧。」 「这样的话,就变成我们……最好默默等待约尔,相信他能从苏林手上抢走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控制权……」 蕾雅说这段话的期间,空间依然在诡异地跳动著。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三人不发一语,面面相觑。 下一秒就一同起跑,毫不犹豫跑出发光地板的重力控制范围,冲进无重力空间里。 他们的目标,是诡异的脉动声听起来特别大声的方向。也就是──最强大的威胁可能所在的方向。 这样的举动根本是疯了。不过…… 「我也很清楚状况不明瞭的时候最好不要乱动啦……可是……」 三人在无重力空间里快速游泳,并接连通过发光的地板,直直看著前方,然后──浮现宛如小孩子的天真表情,兴高采烈地异口同声吶喊: 「「如果是小彻,他一定会这么做!」」 三人在蕾雅的风魔法辅助下,跳过黑暗大海上的小岛。 他们默默前进了几分钟。 在脉动声变得极为巨大后,就不见下一块地板了。 法迪欧看周遭除了他们先前站的地方以外,没有别的地板,表情一阵抽搐。 「喂喂,该不会从这里开始完全只能在无重力的地方游泳吧?」 蕾雅回应他的丧气话。 「游泳本身是还好……问题是脉动声听起来已经是从很近的地方传出来了,周围却根本看不到声音的中心在哪里。」 「竟然要在黑暗里面漫无目标地找东西,真够无趣的。」 「是啊,你说的对。」 两人为跟字面上一样黑暗的未来感到丧气,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赛西莉亚,难得低著头开口说话。 「……不,目标的话已经找到了。我想应该不需要继续探索。」 「啊?你说找到了,可是到处都没有……」 法迪欧再一次环望周遭,依旧不只是不见脉动声的源头,连地板都找不到。他觉得那可能是要赛西莉亚那样的视力跟感应气息的能力,才勉强感觉得到的东西,便往她那边看去,接著赛西莉亚就…… 「看看底下。看了就知道了。」 「底下?」 听她这么说,法迪欧跟蕾雅才看往脚下。眼前一样是无法想像以什么样的高等技术制作的发光玻璃地板。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想到这里时,法迪欧发现了某种东西,全身不禁一阵颤抖。 做出相同反应的蕾雅一边踉跄后退,一边细声说: 「…………这……再怎么说也太……」 看她的反应,赛西莉亚脸上也冒出冷汗。 「一直顾著找发光的地板,都没注意到……没想到我们的正下方存在著那种东西……」 「喂喂,这可不是闹著玩的啊……」 法迪欧至今经历跟克服过许多异常事件,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在看见「那个东西」时讶异得说不出话。 因为他们所站的发光地板正下方……隐约能在那片黑暗深处看见的那个东西── 那片熊熊燃烧,看似金色小麦田的鬃毛不断缓缓上下移动的模样── ──其实,是无比巨大的生物的背部威容。 约尔 拥有强大力量与视野,活过漫长岁月,几近于神的存在──魔王约尔。 他的心灵已比任何人都要成熟,如今唯有两个存在,能让这样的他内心出现大幅动摇。 那就是女科学家奥尔,以及──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 他会对既是恩人、朋友,也能说是监护人的奥尔很有感情,是理所当然。 而约尔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压抑对残忍夺走她性命的存在──黑野风吹抱持的憎恨。 其实,从发生那次重大事件的很久以前开始,约尔就不太喜欢黑野风吹这个人。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话,就是「理想的正直青年」。 个性开朗豪爽。有时却又天真纯洁得惊人。有时也无知得惊人,但基本上富有聪明才智,极度尊重他人意见,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现象都抱持著真诚的学习态度。 外表也像人造物一样漂亮,有著雪白端正的娇小脸蛋,体格也是美丽娇柔。他当然也很受女性欢迎,不过当事人个性一本正经,对她们毫不关心。他看起来太过无欲无求,导致周遭人都在流传他是不是在原本世界里有深爱的对象,但不怎么在乎恋爱的奥尔跟约尔对此不怎么有兴趣,没有深入追究。 他完全不自私,是个在各方面上都毫无缺点的青年。 但不知为何……约尔跟奥尔 却总觉得他本身怀有某种深沉的黑暗跟秘密。这么说并没有半点可以说是根据的根据。几乎是直觉。所以约尔最后下的结论是把自己对他的这份印象……当作是自己肤浅的感情问题,好一阵子都在为此自我反省。 ……也正因如此,才发现得太晚。发现对任何人都很顺从的他,精神早已被「繁荣派」的洗脑随心所欲控制,陷入失控……不对。 「(那真的……单纯只是洗脑的问题而已吗?)」 一切悲剧结束后……约尔遭到背叛他的人类封印,有许多时间可以思考。而某一天,他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然,他的心灵会失控的最直接主因,应该就是「繁荣派」的愚蠢洗脑。可是,他的「失控方式」又该怎么说? 他在理智瓦解,以致本能显露在外时,真正寻求的事物── 就因为他想要的是纯粹的「力量」……才会导致那场惨剧发生。 如果他寻求的是金钱、名誉,或是爱情……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是,他想要力量。而且是渴望「生存」而生的力量。不惜蹂躏他人,也只想让自己存活下来──是种极为原始且暴力的力量。 寻求那种力量的他,真的完全没有半点责任吗? 既然他本质上的感性就是如此,那是不是没有遭到洗脑,也意外会在关键时刻做出类似的选择? 这样的想法一浮现脑海,约尔就无法冷静地客观看待这件事。 正因为这样。 约尔对黑野风吹这个人本身怀抱的憎恨与畏惧,至今依旧在他心中持续闷烧。 「意思就是让我透过『交易』,来让你跟他──也就是一直以来都被封印在斯基德普拉特尼里存活至今的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再一次见面吧?」 听到苏林说出这样的提议时,约尔内心动摇到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约尔讶异原以为确定由自己亲手杀死的他,竟然还活著;讶异竟会在这个时代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尤其震惊的是──自己对他怀抱的怒火,居然完全没有随著时间消逝。 这些激动情绪一口气涌上心头──导致约尔出现一时的大意。 「什么────」 那是短暂到根本来不及眨一次眼的极小松懈。 其实他随后就凭著理性压制感情,将注意力转回目前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对付苏林,却为时已晚。 一回过神,没有实体的诅咒之鞭──「咒鞭格莱普尼尔」已经扫过了约尔的身体。 「(糟了!)」 「哦,抱歉,我手滑了。」 苏林挥出鞭子,露出爽朗笑容。约尔忍受著强烈晕眩,立即射出风弹,也因为无法好好瞄准而远远偏离目标。 「(被这点程度的能力攻击,我也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复原了……可是现在那『几秒钟』就是最为致命的时候!)」 很快的,约尔已经脱离诅咒带给身体的不适最严重的时刻,他勉强往前踏出一步──苏林却已通过「圣域之门」,到了通往「革命号角」那座长廊的中间。 约尔不惜伤到自己的脚,透过使地面破裂让自己往前弹飞,再尽全力使用风之力飞行,结果还是在咒鞭的影响下,无法发挥出原本应有的速度。 约尔一边追著苏林的背影,一边替自己感到丢脸。 「(我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从以前就总是这样。在关键时刻露出破绽,因而犯下致命失误。奥尔死去时是这样,自己被封印时是这样,没保护好广树时也是这样,半年前只能眼睁睁看著年幼勇者丧失性命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林已经抵达「革命号角」前,约尔则是对他使用自己最快的攻击手段──从指尖发射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光束。 「!」 这一记攻击顺利打中苏林的肩膀──但威力太弱了。火力完全不足。那顶多让他皮肤表层烧伤,根本不至于阻碍他的行动。 苏林往身后瞄了一眼,同时将手伸向「革命号角」。 接著,即使没有必要,他仍旧刻意高声宣言自己的要求。 「『投票』我要投给『维持禁忌魔法的世界』!『交易』则是──」 「住手──」 约尔大喊,想制止他,但苏林脸上浮现宛如要祈求世界和平一般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的愿望。 「『交易』则是以我手下所有生物的性命作为代价,释放黑野风吹!」 随后,圣域内响起无情的系统广播。 「已承认『委任审判者』苏林的要求。接下来将对『隔离空间斯基德普拉特尼』进行强制登入。请稍候。」 法迪欧?梅克路斯 「那到底是啥鬼东西啊……」 法迪欧看著底下巨大生物的背部,震慑得咽了口口水。 他走到地板边缘,当场单膝跪地,直接观察那个生物,而不是隔著玻璃。 庞大到令人傻眼的巨大生物背部。而且大概是某种人型的生物。那个生物缩起身体,飘在黑暗之中。 由于空间的性质,跟那个生物大得夸张的体积,让人很难掌握距离感,不过站起来的话,恐怕全长不下一百公尺。躯体大得很不现实,本来应该只能在经过夸饰的传承或图画书里面看见这样的生物。 法迪欧定睛凝视,想观察得更仔细时,蕾雅制造出几颗光球,让光球以不会刺激巨大生物的谨慎动作,飞去照亮那副巨大身躯。 「……这东西的身体构造接近鬼种吗?」 不知不觉间来到法迪欧身边的赛西莉亚,冷静观察著巨大生物细语道。 论看得见的部分,特徵上确实很像被称为鬼种的魔物。身体受到暗红色肌肤包覆,且满是肌肉。宛如火焰的茂密鬃毛顺著背脊长出,头部也长著一对黑角。那外表就像是直接把暴力这个概念浓缩成形。 「……可是缩成这样的姿势,看不出全身长什么样子。」 蕾雅让光球朝各个方向飞行,嘴上不耐烦地低语。抱膝缩起身体的巨人确实很难观察其全貌,而那模样简直就像…… 「……还真像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儿啊。」 法迪欧无心的细语,令蕾雅意外得睁大双眼,同意他的说法。 「原来如此,你的形容或许满中肯的。充斥这个空间的养分跟魔力,可能就是代替羊水,来让这个生物成长……」 听到这番推测,换赛西莉亚吐出深深叹息。 「如月,你的推理很出色,但还真希望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实在不想去想像会有生物在这种邪恶之中成长。」 「我也是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啦,赛西莉亚……可是这根本……」 说著,法迪欧便看向底下生物的胎动──也就是充斥这个空间的脉动声来源。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脉动声明显比刚才还要更活跃、更大声。事到如今,不用详细解释……在场的所有人也早已了解到一件事。 ──这个生物马上就要苏醒了。 不晓得苏醒的关键是什么。是法迪欧他们的入侵?还是本来就迟早会醒来?又或者是……苏林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很明显有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既然这样…… 「「…………」」 三人没有对彼此投以任何视线及言语,静静对巨人举起杖跟剑。 赛西莉亚让剑缠上气,低语: 「我是不打算趁身分不明的敌人沉睡时偷袭……不过你们想事前施加感质提升之类的弱化魔法,我也不会阻止。」 听她这么说,法迪欧跟蕾雅露出苦笑。 「哈哈!死脑筋的骑士大人也变得挺圆滑了嘛,喂。虽然……难得你都允许我们这么做了,可是哪怕只是弱化,也实在一点都不想刺激这东西啊……」 「我跟他一样想法。不过与其说我们是因为骑士道精神才不想出手……更应该形容是觉得害怕,比较正确。虽说对方正在沉睡,但我实在不敢跟这样的生物敌对。我想,等到敌人自己主动攻过来,我大概就能做好一战的觉悟……」 赛西莉亚对这么说的蕾雅说「……我也是」,难得吐出泄气话。 于是,三人进入备战态势,但不采取任何动作,而就在令人窒息的三十秒左右过后的那一瞬间。 ──扑通── 格外大声的脉动声。接著──巨人终于……张开了眼。 约尔 「咳呃!」 约尔高速绕到触碰「革命号角」的苏林背后,把他往「圣域之门」的方向踢飞,远离核心。 苏林凄惨地在地上翻滚,滚到长廊的中段时,他便好几次咳出掺杂在一起的唾液与血液──却依旧发出窃笑,当场缓缓站起。 「您真过分,魔王大人。竟然对原本是伙伴的我下手这么狠心。真拚命啊。」 「苏林!」 约尔脚部使力准备冲刺,却短暂犹豫该追击苏林,还是使用「革命号角」。 「投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现在应该先透过「交易」让状况好转吧? 约尔心想,并准备将手伸向「革命号角」,可是又马上忍住这股冲动。 「(不,不对。如果是像法迪欧那样对『交易』做好明确规划,而且在这半年内做好万全准备就算了。我用来视状况做弹性应变的『交易』权限,不应该在这时候用。至少在具体得知苏林的企图之前,都不要随便出手比较好。那,现在最该先做的就是──!)」 在霎那间下定决心的约尔让身体缠上风,快速逼近苏林。苏林射出几根咒针牵制,却在约尔用缠附魔力的袖子一挥之下全数弹开,随后约尔将压缩在掌心上的空气打在苏林身上,将他一口气打到「圣域之门」外头的「彼岸树海」。 「(要在缺乏自然力量的室内彻底打倒魔人有困难!首先要把战场转移到能能增加我攻击手段的室外!)」 约尔自己也跟著被打飞的苏林冲去外面。 「唔!」 苏林用力撞上「彼岸树海」的白色巨木而停了下来,约尔则操纵树枝与草来束缚他。同时,也在空中制出之前杀死巨大蚯蚓时用的大规模透镜,试图透过光束彻底消灭魔人。其中没有丝毫对待原本伙伴的慈悲心。 在透镜的产生下出现的光束,渐渐燃烧起魔人的身躯。即使传出肉烤焦的臭味,苏林依旧不改他从容的笑容。 「真是的,约尔你对同胞下手真重呢。唉,你实在太无情了!」 「住口。」 「不愧是因为私人恩怨就杀死旅行的同伴──初代审判者的人。啊,不过记得你之后马上就被人类背叛了是吗?啊哈哈,希望这次也有愚蠢的结局在等著你啊,约尔。」 「我叫你住口!」 就算知道是显而易见的挑衅,苏林的话语还是会惹恼约尔。 一反平常激动的约尔加速透镜形成,一口气强化光束威力,照向苏林── ──在那一瞬间,他眼前的空间忽然出现一个黑暗洞穴。 「糟糕──!」 强烈光束全被黑暗吞噬。约尔立即停止制造透镜,中止光束的照射。 「(利用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次元洞防御──不对,不只是那样!)」 无法想像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如此,约尔还是有自觉「犯了重大失误」跟「完全是被苏林引诱攻击」。 停下光束照射后,苏林也暂时消去穿越空间的洞穴。而他的神情看起来……依旧邪恶而扭曲。 约尔更加强草树的束缚,苏林却毫不在意,开心地笑著,彷佛随时会哼起歌。 「哎,因为他都不快点醒来,著实令人著急啊。所以就借助了一下魔王大人的力量。若是来自你这个仇人的一击,他大概也会大为光火地马上醒来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该不会……」 约尔想到某种可能性的瞬间──「夜晚」忽然降临世界。 他连忙仰望天空。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有零星星辰闪耀的夜空。 是巨大的──黑暗洞穴。 「……斯基德……普拉特尼?」 「诚如您所见。」 仍遭到束缚的苏林露出从容笑意。 约尔已经不再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恼火,只是茫然望著天空。 半径约三百公尺的巨大「洞穴」出现在空中,遮蔽附近一带的阳光,导致形成类似「夜晚」来临的景象。远处零零落落,宛如星点的光……大概是发光的玻璃板。 约尔更加仔细观察斯基德普拉特尼内部。这时,他隐约看见黑暗的最深处……有不同于玻璃板的某种东西正往洞外飞来。 那彷佛三颗豆子的东西,看起来正拚死命地挣扎。没错,相当拚命。拚命得在远远无法得知他们的真实样貌前,就能看得出是十分拚命。 拚命挣扎地某种东西……渐渐放大。接著便看见……那三个拚命的人物的脸。 大魔导师、女骑士、魔法少女。约尔确信那是他的旅伴,松了口气,同时也冒出半是傻眼的感情。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那么……不像样……还以为他们早做好面对强敌的战斗跟痛苦了……)」 由于约尔认为他们是「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会非常可靠的一群人类」,因此对他们在决战之地露出那么慌张又拚命的愚蠢面容感到很失望。他本以为他们是不管面对什么危机,都能以更坚毅的态度面对的人…… 他失望的时候,在无重力空间游泳的他们也往这里愈游愈近。可是,就这样在空中离开无重力空间,会整个人倒栽葱朝著地面。那三个人拚命到连这件事都没察觉吗? 约尔虽然傻眼至极,还是勉为其难地操纵风,准备迎接他们。 就在他们终于脱离无重力空间,进到能够受风影响的范围时……约尔忽然察觉他们背后……有某种巨大的东西正一边让发光玻璃板发出响亮的破碎声响,一边步步逼近。 「咦──」 约尔愣在原地,看著那个生物的……那个老实说非常眼熟,且外表宛如魔鬼一般的巨人震怒的神色……乘风落地的三人则是以一脸拚了命的模样控诉: 「「都是不知道哪个笨蛋射出来的光束,害那个东西在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就醒来了啦!」」 「…………」 约尔轻轻把脸撇向一旁,避开他们的视线。虽然他冒出了大量冷汗……也依旧狠狠瞪视那巨大的魔鬼。 「哎……哎呀!那就是我的宿敌──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解开他的封印也是我的作战计画之一!你……你们都被我骗到了吧!人类!」 「「如果真的是那样也太差劲了!」」 法迪欧他们抱怨的同时,也不忘举起各自的武器,准备迎战巨人。 约尔也配合气氛敷衍地苦笑了一下,努力压抑在心中掀起波澜的激动情绪。 唯有──苏林一个人,是好像按捺不住从自己心底爆发出来的愉悦似的,泛红著脸颊,溅著口水放声大笑。 「您终于降临了啊,暴力之神!啊啊!这样就完成连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生物都会化成『弱者』,只能沦落遭受蹂躏命运的世界……啊啊!实在太舒爽!太幸福!太教人陶醉了!」 「… ………啊……原来如此。原来他打骨子里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也难怪会猜不到他想干什么……」 穿著角色扮演服装的魔法少女厌倦的低语,在寂静的「彼岸树海」中空虚响荡。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天空的大片黑暗之中,那直盯著地面的巨人在空中转动了身躯。 光是这样小小的动作,就让无数星辰发出爆裂声响。 ……实际上只是斯基德普拉特尼内的玻璃地板破掉罢了,但就法迪欧的角度来看,这反而才更令人笑不出来。 「(喂喂,竟然能这么轻易打破用现代技术也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弄出点伤痕的神工物结构物质……这东西的潜在能力明显比外表看起来的还要庞大嘛,喂。)」 若只是「单纯长得很巨大」,法迪欧他们也不是没办法应付。 不过,如果那巨大身躯全是由浓缩过的魔力组成,就是另一回事了。简单来说,那东西就像是几千几万个小彻合体一样的怪物。面对这样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应对方法可言。 准备好著地的巨大暗红色大脚,从哑口无言的法迪欧一行人上方的天空中落下。 「唔……我让你们飞到别的地方!」 约尔马上这么大喊,透过操控风让法迪欧他们飘上天空,高速飞过「彼岸树海」上方,硬是把他们带离现场……当然,苏林不在他护送的范围内。苏林仅仅是满脸欣喜地凝视著从空中降下的「脚」。 而法迪欧他们离开的下一刻── (────────) 巨人伴随著已经无法听作「声音」的空间晃动,降临「彼岸树海」。 黑白色的树林被轻易踩烂,连盘踞森林的那群及为强大的龙都彷佛脆弱的小鸟,一同逃窜。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践踏地面的巨大魔鬼,发出听来像是喜悦,又像是哀伤的诡异怒号。 众人再次观察巨人全身样貌。其实那怪物比法迪欧预料的还要夸张。 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暗红色魔鬼。燃烧的头发与鬃毛、露出凶恶獠牙的嘴与发出红光的眼瞳。下半身穿著像是黑钢制的腰甲与金制的脚踝护具,散发暴力氛围,却又隐约有种神性的身形,使法迪欧想起「火焰之神」这个词。 如此令人绝望的存在降临于世,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巨人脚下的「圣域」看起来没有受损。不愧是等同这个世界核心的设施,只是承受巨人的体重似乎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 「(要是那东西怀著明确意志发动『攻击』,大概还是撑不住吧……)」 法迪欧在「彼岸树海」上空观察状况,极为冷静地进行分析。能够不陷入惊慌失措,大概是因为灾害的规模早已远远超过他的理解。发生的事情感觉不像是真实发生的。 这已经……不是单单让人感到恐惧与绝望,而是只能眼睁睁看它发生的凶恶事件。 有这种感觉的,似乎不只是他。跟法迪欧一样从上空观看一切发生的赛西莉亚跟蕾雅,看起来也是心情跟不上事态变化,语气平淡地低语: 「……这让当时因为骑士道精神而拒绝趁那东西沉睡时偷袭的我,显得很蠢啊。」 「我也打心底想撤掉自己『才祸魔女』的别名了……现在亲眼见证真正的灾难……才觉得这样的别名实在太自以为是……」 面对过于强大的存在,两人嘴里说出的依旧是有些缺乏危机感的对话。 其中,唯有约尔一人面色严肃。法迪欧原以为是他操纵四人份的风之力需要很专注,但看来好像也不单是那样。 约尔直视巨人,小声道出短短一句: 「怪了……」 「呃,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确是很奇怪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约尔摇头回应法迪欧的反应。空中的黑暗洞穴开始缓缓关上,巨人则是伫立原地,缓慢观察周围……此时约尔迅速向法迪欧他们解释。 「我刚才也说过,那无疑是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 「啊,哦,你说的初代,就是我们在『裁判楼阁』也有看到一瞬间的那个嘛。说把全世界的魔力聚集在自己身上,化成怪物大肆破坏。虽然早就听说过了,可还真没想到是那种巨大到让人笑不出来的家伙。是说,亏你有办法打倒那种东西耶,就算你当初是全盛期也──」 「不对。」 「啊?」 立即否定法迪欧话语的约尔……眼中浮现慌张神色,并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笔直看著他的双眼。 「我……我打倒他的时候,他不是那么巨大的怪物。」 「啊?……啊,喔,也是,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会变大一圈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只是大了一圈。以前的他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左右。不论是大小,还是力量都是。」 「「…………」」 法迪欧等三人听闻这份情报不禁倒抽一口气……短暂沉默过后,魔法少女面露乾笑,开口确认。 「啊……也就是说,约尔你想说的是这样吗?就是以前──远比现在强大的巅峰时期的你,再加上拥有绝佳科学技术的人类全部同心协力,才一起打倒的初代审判者……又变强了十倍,出现在我们眼前……」 「…………」 约尔对这个提问不做任何回答,仅仅是变得面色苍白……但他的反应,却比任何言语都能够最深刻表达出现况有多糟。 ──突然,一只巨大飞龙飞出了「彼岸树海」。那是本应该能列入世界最强魔物一角的银色巨龙。 银色巨龙目露好战眼光,飞上天空,并从口中往巨人的脸吐出犹如火焰的漆黑毒气。 「(『修?罗加』的时候遇到的飞龙也有吐出那样的毒气……)」 令法迪欧怀念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复苏。飞龙吐出的凶恶腐蚀毒气,连小彻直接吃上那一招,都可能难逃一死。 「(靠那招的话,说不定……!)」 面对腐蚀作用,防御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法迪欧不禁怀起期待,却在下一秒──── 「──呼!」 脸部处在浓浓腐蚀毒气中依旧毫发无伤的巨人,像是要赶走小苍蝇一样,对著飞龙从口中吐出……他吐出的不是毒气,也不是火焰,就只是单纯吹气。霎那间── 「叽!」 ──银龙受到强风吹袭,还来不及拍打一次翅膀,就背朝著地面重摔落地。树海中飘出因巨龙消灭而产生的大颗光粒,巨人则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悠哉观察四周。 「「…………」」 众人已经连感叹都说不出口了。法迪欧他们呆站在原地,此时约尔……或许是没有其他话可说,便很仔细地解说: 「像他那种庞大的魔力聚合体,其实能够完全忽视这颗行星上一些不够强力的自然现象。不是像我一样透过统率的方式使其无效,是彻彻底底利用力量压制,是甚至足以打破世界规则的那种无效法。那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现在的你打赢那东西的可能性有多高?」 「……这个嘛……嗯……我会尽全力努力看看……」 约尔在小声这么说的同时,悄悄带著法迪欧他们一起到巨人的背后,避开巨人的视线,接著将掌心高举朝天──随后,他们脚下「彼岸树海」的茂密巨树接连遭到连根拔起,并飞上天空,开始聚集到约尔掌心之上。不过数秒……约尔上方就组成了一把全长大约三十公尺的巨大黑白色长枪。 「「────」」 法迪欧他们全被魔王的「真正实力 」震慑住。 约尔则是独自露出锐利眼神,慎重瞄准目标…… 「──喝!」 鼓足气势,朝巨人掷出巨大的必杀长枪。 黑白色的长枪神速逼近巨人的腹部。那强劲力道让法迪欧他们一瞬间期待巨人的肚子会开出一个大洞──而那份淡淡期待也在一瞬间破灭。 原本一直感觉很迟钝的巨人,突然以不像那副巨大身躯该有的飞快速度转过身── 「什么……」 ──然后漂亮地从旁抓住逼近自己的巨大长枪枪柄。 但是巨人没有就此停下动作。 他俐落转动手上的黑白长枪──接著竟极为精准地将长枪扔向在巨人眼中应该只有豆子大小的约尔。 「!」 面对比自己丢出时的速度快上好几倍……以破风的音速逼近的长枪,约尔彷佛早已大致预测到这记反击般,掌心朝著长枪,喊道: 「散!」 一喊完,黑白色的巨大长枪就在空中解体成众多细碎木片。虽然来不及分解的大量木片飞向了四人,也在约尔临时制造出的风墙抵挡下,勉强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撑过了犹如沙尘暴的木片与木屑猛烈袭击──不过法迪欧能松口气的时间并不久。 「「────」」 风暴过后终于清晰的视野中所见的,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往他们这里飞跃过来,打算以他凶猛的拳头敲打四人的巨人身影。 事态太过紧急,约尔没有任何警告、顾虑,毫不手下留情地让四人在空中往四个不同方向弹开,仅仅是为了回避这一击。同时,巨大的拳头也往四个人的中间挥落而下。 「────」 即使在约尔的力量及巨大拳头的风压下,以足够令人无法呼吸的速度飞在空中,法迪欧仍然目击到……清清楚楚地目击到了那幅光景。 (轰────────) 巨人的拳头打到地面的瞬间……「彼岸树海」有一半皆化成巨大坑洞……整个地形彻底改变的夸张光景。 「(那什么鬼啦!)」 法迪欧已经连自己被卷进什么样的事件都搞不懂了。他就这么掉入许多树木被猛然扫倒的「彼岸树海」。正常状况下,他掉落的速度足以立即致死,不过多亏约尔事前用来挡开木片的风墙起了缓冲效果,勉强达成了不至于送命的──只出现大量瘀青与刮伤──软著陆。 法迪欧只痛得哀号了几秒,就立刻站起身,努力查看状况。 「(巨人──看来是先停下来观察状况了。不晓得是不是以前被约尔打败过,才多少抱著些戒心。总之,这下完全没办法放心啊。)」 就巨人刚才的应对方式来看,他──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的视力非常出色。另外,从应付巨大长枪的手法推测,他大概就算没有理性,也算很有智慧。那么,他应该会优先攻击对自己采取敌对行动的对象。或许是往四个方向散开的策略奏效,巨人似乎找不到法迪欧他们的位置……但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展开放手破坏周遭一切的暴行。 法迪欧打算先躲起来,便一边警戒著巨人,一边往附近还残存些许树木的森林方向移动。 他趁著巨人背对自己的空档,活用他敏捷的逃跑速度在遮蔽物之间移动了数次。就在他好不容易进入茂密的森林地带时,耳边忽然传来约尔的声音。 『大家都没事吧?』 法迪欧一开始惊讶了一下,但马上就想起那声音是来自装在耳朵上的小型魔法通讯装置。 「(这么说来,原来这东西还能正常使用啊……)」 原本的魔法道具有很多都渐渐变得无法使用,不过唯有通讯装置这块领域,是少数得以顺利改为使用禁忌魔法的一个领域。除了能量消耗来源变为装备者本身以外,使用上的感觉也没有太大变化。 「(是说我现在才发现,这不是跟在斗技都市鲁萨尔用的那个也能用骨传导方式 通讯的装置同个型号吗……亏赛西莉亚那家伙敢戴耶……)」 法迪欧一边为回忆露出苦笑,一边轻轻敲了敲挂在耳朵后面的通讯装置,回答约尔。 「我这里算没问题。蕾雅跟赛西莉亚呢?」 这次换女性同伴们以绝对称不上有精神的声音,回应法迪欧的提问。 各自大致确认彼此的状况后,得知幸好所有人都没有怎么样。只是蕾雅似乎跟法迪欧一样受了轻伤。约尔跟赛西莉亚……不用说,他们都做好了落地时的缓冲,毫发无伤。 法迪欧拨开森林的树叶往深处走去,跟约尔讨论今后的方针。 「总之,现在很清楚知道连魔王都拿那东西没办法了。」 『嗯,我确实是想迅速表达我跟他之间的实力差距,才特地出招让你们看一下……可是听你直接把这种话讲出口,就觉得好火大。』 听到这番话,女性同伴们立刻开口打圆场。 『不,约尔你做得很好。你不需要为自己感到丢脸,约尔。就算敌不过初代审判者,你依旧很强。真的。哦,就算你只是个动不了初代审判者半根寒毛的魔王,你在我们心中属于贵重战力的地位还是不会动摇的!』 『但是现在换我的心在动摇了啦!话先说在前头,目前在战斗方面最活跃的可是我耶!你们有搞清楚状况吗!』 『是啊,我也觉得mvp是约尔。就当作是这样不也很好吗?你很棒喔,很棒棒。』 『你们要帮我说话怎么还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啊!欸!没办法正常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三流禁忌魔法师跟虽然算强,可是重速度跟技巧的能力也不适合打巨人的骑士,为什么有那个胆子这么高姿态地对我说话啊!』 面对魔王强烈的不满……法迪欧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随便回答。 『好啦好啦,魔王大人万岁,魔王大人万岁。』 『很好,差不多该对你们这些人类展开全面战争了!』 『唔哇,有够幼稚的……』 『是谁才幼稚啊!』 通讯机里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当众人终于脱离过度的紧张后……法迪欧开始提起正经的话题。 「实际上,你是我们之间最强的战力,既然连你使出全力都拿他没办法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策略好说了。」 法迪欧下定结论,众人之间陷入一片甚至令人以为通讯机故障的沉默。 一段时间过后,赛西莉亚对约尔提出疑问。 『假设刚才那一枪直接命中,你有自信那样就能打倒那家伙……打倒黑野风吹吗?约尔。』 这道提问,令约尔露出苦笑。 『你这问题问得可真犀利啊。这个嘛……我刚才也说过,那是足以破坏自然法则的怪物。以操纵自然力量作为武器的我,打一开始就没办法对他做有效的攻击。就这点来说,即使长枪有打中他……我想,大概也只能造成一点擦伤吧。』 『那,你以前是怎么打倒他的?』 『要打赢他,就只能靠很多优势条件了。像当时我是全盛期,他的力量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再加上……对,魔法封印装置。仔细想想,能打赢他,应该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个。』 『那个装置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嗯。奥尔生前制作的魔法封印装置只有一个。装置先是被用来打倒黑野风吹,之后又接著被用来对付我。明明那个装置已经到达使用极限了。后来人类把装置改造成遗迹,最后主要是因为变得老旧而坏掉了。这部分法迪欧小弟应该也很清楚吧?唉,都是因为人类过度使用装置,还做了愚蠢的劣质改造害的。』 约尔失望叹息。法迪欧对于 魔法封印装置也有些意见……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法迪欧先转换思绪,一边在森林里前行,一边对约尔提出自从得知巨人真实身分后,就一直怀抱的疑问。 「说到底,那家伙……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不是被你跟古代的人类一起『打倒』了吗?根本没听说他其实只是被封印起来啊,喂!」 『重点就在这里了。老实说,我也是一直到刚才都还以为他以前是被彻底消灭掉。既然会演变成现在这样……那想得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约尔先是短暂停顿,然后由衷无奈地低声说: 『或许我当时打倒的,只是他的「空壳」吧。本体的「初代审判者灵魂」,则是被魔法封印装置连同他强大的力量,一起封印在斯基德普拉特尼里……封印在恐怕一开始就是为此开发的斯基德普拉特尼里面。』 『…………』 察觉这份推理意义为何的三人,不禁沉默下来。 法迪欧拨开周遭的茂密黑白杂草,擦著他希望只是因为太热而留出的汗水,回答约尔。 「……也就是说,古代的人类……就算惹出审判者失控的大麻烦,还是一样没有学乖,企图有效利用他极为强大的力量……是吗?」 『没错。但真要说的话,这也不只是古代人类的责任。承担藏匿那种东西的重责大任的斯基德普拉特尼,照理说应该是由历代教会管理。也就是说……』 『女神教会……部分人类直到今天,都还怀抱著那种愚蠢的野心吗……?』 赛西莉亚语气无比绝望地说道。约尔则是对人类的傻眼,已经大过了愤怒。 『不过看来他们还是没办法称心如意。这也是当然的。谁有办法控制住那种东西?结果,斯基德普拉特尼的保管任务优先度就随著时间下降……导致最后落到苏林那种恶质的家伙手上。』 「……真是无可救药啊,喂……」 法迪欧忘记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分子,小声说道。 众人之间即使隔著通讯机,依旧弥漫起沉重的气氛,可是最有资格为这件事感到愤慨的约尔,却是平淡地接著说: 『回到正题。魔法封印装置没有厉害到能自由控制魔力。顶多是妨碍聚集起来的魔力转换成现象的过程罢了。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聚集起来的魔力要显现为暴力时,再加以妨碍……也就是说,虽然能让他休眠,却无法彻底消灭他。』 蕾雅同意约尔的推测。 『到头来,把他关在斯基德普拉特尼里面丢著不管,也算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吧。可是,其中因为苏林的介入,让整个事态一口气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嗯……他把自己手下的生命当作代价,解除了黑野风吹的封印。』 初次听闻此事的法迪欧他们为「交易」内容的恶质程度讶异得说不出话。 「(原来斯基德普拉特尼里面的敌人气息会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这样……)」 会不会苏林本来就是为了这份「交易」,才增加自己的手下?如果真是那样……法迪欧想到这里,就中断了自己的思考……这不是一般人类能够凭著一般人的感性去彻底理解的「邪恶」。 约尔厌倦地继续说下去。 『而且现在想想,他大概还对我们撒了一个大谎。』 『他撒了什么谎?』 『你们想想,就是原本应该回到魔物身上的魔力,这半年来都去哪里了这件事。苏林讲得很像那些魔力都用来强化自己……可是我实际跟他交战时,不觉得他有比以前强上很多。也没被他当作「交易」的资源。这样的话,这半年累积下来的庞大力量,就只可能是流向……』 约尔说到这里时,法迪欧看向化作巨大恶鬼的初代审判者……很不可思议的是,法迪欧甚至开始觉得他很可悲了。遭到人类利用,又被下三滥魔人利用……原本应该被称作勇者或英雄的人,现在却被当成世界上最强、最凶恶的兵器。 其实,约尔应该也抱持相同感想。他的语气已经渐渐听不出对于初代审判者的强烈愤怒。 ──此时,巨人终于开始大步前行。 轰、轰──光是走路,就让附近一带引发人会无法好好站稳的地震。 失去平衡的法迪欧很糗地一屁股摔到地上时,通讯机传出赛西莉亚紧张的声音。 『这下糟了……他要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会撞上圣都诺伦。』 「喂喂,那可真糟糕啊。现在整个世界失去魔法,我也不觉得教会有能跟巨人抗衡的战力……要怎么办啊?」 『……没办法了。总之我先去应付他,拖住他的脚步。』 法迪欧他们为约尔的提案大吃一惊。这是因为……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帮人类……而且你没道理保护教会大本营所在的城市吧?』 面对赛西莉亚的疑惑,约尔笑答: 『啊哈哈,你这实在不像代表教会的教皇该说的话呢。我当然也是一点都不想帮助人类,可是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颗星球上除了黑野风吹以外的所有生命,都应该视作己方战力。既然这样,那就算是愚蠢的女神教会本部……我也会努力保护。这就是这颗星球的守护者应尽的职责。』 『……人类搞不好又会在背后暗算你啊。』 『是啊。人类真的是一点也不能信任的生物。实在太邪恶了。不过,既然这样……』 约尔说到这里先停顿下来。然后有些害臊地……对赛西莉亚这么说道。 『这次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交给比任何人都要强悍,而且正直的教皇大人。』 收到这份令人有些难为情的信赖──赛西莉亚语气凛然,坚定回答: 『真是的,你还真狡猾。不过无妨,就交给我吧。我以自己代表教会的身分,以自己光荣的骑士身分,最重要的是……我会以住在这颗星球上的一个生命的身分,接下这份重责大任。』 『很不错的觉悟。那要上喽,赛西莉亚。』 『好,了解。』 这段对话过后,巨人右脚随即陷入地上突然出现的裂缝之中,森林里也出现一道犹如庞大新月的巨大斩击波,打向失衡的巨人眼睛。巨人马上把手臂举到眼前挡下斩击波,是没能成功妨碍他的视力,却清楚在他手臂上留下了刀伤……以人类角度来形容,就是被纸张割到的轻微划伤。不过,法迪欧还是很惊讶能对巨人造成伤害。 约尔隔著通讯机解说: 『看来他对人类新得到的力量还没有多少耐性。』 「那我也……!」 法迪欧内心振奋,对巨人使出感质提升。效果是耳石消失造成的失衡,以及强化痛觉。巨人脚陷在龟裂中,且忙著应付约尔跟赛西莉亚的攻击,使法迪欧从巨人视线死角施放的光弹,就这么顺利打中巨人的背部。可是…… 「呃……咦?」 巨人看起来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约尔在背景的激烈战斗声响下,对感到出乎意料的法迪欧说: 『俨然成为暴力化身的那家伙,大概打一开始就没有痛觉这种东西吧。』 『那耳石……』 『也是一样。如果是像彻小弟那样几乎完整重现人类原本身体功能的审判者还好说,但进化成那种地步的审判者,还是不要期待他会有一般生物的器官系统跟原理比较好──唔!』 霎那间,巨人就以手掌扫平眼前的森林。约尔跟赛西莉亚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遭到直击的命运。 两人依旧以「拖住脚步」为目的,与巨人持续激烈交战,并对法迪欧说: 『法迪欧小弟,我不会说你的禁忌魔法完全没有 用。不过,现在应该有件只有你才能做到,也是你应该去做的事情吧!』 『没错,梅克路斯!你就照当初的计画过去吧!──过去「革命号角」那里!』 「!」 听到两人的话,法迪欧这才惊觉。 「(对,我该做的,是让身为『委任审判者』的我这半年来精心准备的『交易』成功才对啊!)」 而这份交易,一定也能为陷入危机的战况找到出路。 如此判断的法迪欧,全力往森林里冲刺。 目标是「圣域」。就刚才在空中大致看下来,从这里用最快速度跑,应该不用三分钟就能抵达。其实他很想用次元移动一口气传送到圣域里,不过在受伤加疲劳的状态下使用长距离传送,魔力──也可以说是气力跟体力源头的力量,很可能耐不住消耗。 「(如果只会喘一下是不会怎样,可是要是昏过去就惨了。尤其我的『交易』内容没办法找人『代替』。虽然对约尔跟赛西莉亚很过意不去,但就算会很心急,也还是以安全为上策吧。)」 法迪欧压抑内心焦急,在森林间赶路,却也不忘一步步稳定前行。 森林中跟上次决战时不同,几乎没有魔物的气息。这对急著赶去「圣域」的法迪欧来说是好事,不过就另一方面而言,也是「连魔物都无法四处徘徊的危险状况」,所以也无法单纯为此感到高兴。实际上,只要巨人走一步,就会出现快让身体弹上天空的上下晃动。 法迪欧几乎是用四肢著地的姿势在奔跑。幸好他很习惯用很丢脸的动作狂奔。他彻底无视上空不时传出的爆炸巨响,还有暴风跟火花等简直是天灾肆虐的现象,持续奔跑。 数十秒后,终于开始看见「圣域之门」。幸好门依然是敞开的状态。虽然第二次之后只要有一名拥有「交易」权限的「委任审判者」在,就能开门,但维持敞开的状态在节省时间上是再好不过。 法迪欧喘著大气来到敞开的门前,准备踏上「圣域」的地板──可就在这一瞬间。 「────」 法迪欧顺从无法解释的直觉,以近乎跌倒,且脸部摩擦地面,可以说是非常难看──却也是他能采取的最快方式回避。 下一刻,旁边树丛飞来锐利而且眼熟的小型邪恶能量体──「咒针米斯特汀」,飞过他的头前一秒所在的位置。 「哎,每次都这样……」 法迪欧一副已经预料到是怎么回事似的叹著气,重整态势,往攻击飞来的方向举起手杖。 随后,就听见一阵极为刺耳的掌声。 「你回避危险的能力,几乎称得上是种特殊能力了呢。」 半毁的树海之中,从黑白色草木间现身的人影是──魔人苏林。 法迪欧举著杖,一点一滴地往后退开,跟苏林保持距离,并虚张声势说: 「哎呀~没想到从初代审判者降临后,就几乎没半点用的变态家伙会再一次出现,你是不是有点太白目了?」 「啊哈哈,你别这么说嘛。主客确实是登场了,不过我身为招待者,也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苏林依然挂著无法看穿心思的诡笑说道……看来他是安全撑过巨人的攻击后,还特地来这里埋伏。 法迪欧虽然焦急,不过他觉得让苏林看出破绽就死定了,于是也以讽刺的笑容与之对抗。 「那就别理我这种小人物了,去跟魔王和骑士女打架不是比较合理吗?」 「不不不,把旁边的垃圾收拾一下,让客人能放心去玩,不也是招待者的职责吗?」 「嘿嘿!终于连魔人都把我当垃圾了啊。是说,既然你都当我是垃圾了,就别管我啊……」 「不不不,怎么能放著你不管呢。因为你……说是垃圾,也是危险的垃圾。是那种放著不管,就会害客人在不知不觉间受重伤的垃圾。」 苏林目露凶光。 「……我撤回前言。你们魔人全都太看得起我了啦……」 法迪欧厌烦地垂下肩膀。其实他最不擅长面对「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最近太多这样的对手,让他相当困扰。 他疲累地耸了耸肩,接著眯细双眼……集中精神,好让自己能够应付魔人的攻击速度。 「(……虽说这半年来把禁忌魔法调整成适合实战用的,可是要跟魔人正面对决,还真有点难对付……)」 虽然这么说很没志气,不过魔法师要战斗中有前卫的掩护,才得以发挥真正的效用。就算提升反应速度,也存在著极限。 而且现在必须尽早处理好「交易」。目前完全没有余裕跟苏林展开不必要的战斗。 法迪欧也有想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次元移动」转移,不过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糟糕,没多想什么就拚了命跑过来,搞得现在好喘。根本承受不住体力消耗很大的传送魔法。)」 也就是说,不正面突破苏林的阻挡,就无法维持意识触碰「革命号角」。老实说,这样的条件相当严苛。不过…… 「…………」 法迪欧冒出某个想法,便非常仔细地观察起苏林的身体。脸、脖子、身躯、腰、脚、手。接著,他的疑惑马上变为确信。 「(果然。这家伙乍看之下装得满卖力的……但是伤势造成的影响还没消退。)」 他以飘然的态度掩饰得很好,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约尔造成的伤势跟他在那种情况下勉强躲过巨人攻击时,消耗了不少体力。 法迪欧不禁窃笑。 「(从第一下的偷袭之后就没有再出招,就是最好的证据。这家伙消耗掉不少体力。而且是消耗到很担心跟我正面对决的话,会被我打倒。)」 「哎呀呀,法迪欧小弟,你不像平常一样展现你舌灿莲花、精明能干的伎俩吗?真可惜,我还满喜欢你那样的。觉得你那样跟我有点像。」 「吵死了。」 法迪欧嘴上这么回答,心里也更加确信了。 「(好……既然这样,就继续跟他对话,等体力恢复了以后再传送过去,一口气把事情搞定──)」 「啊,要是就这样让你恢复体力,那可麻烦了。真危险、真危险。」 「!」 突然,苏林说出彷佛看破法迪欧一切思绪的话语。 法迪欧的心脏快速跳动,魔人则是在身旁打开通往斯基德普拉特尼的黑暗洞穴,勾起邪恶笑容。 「总之,就让他来陪你玩吧……」 苏林看起来像是要从黑暗深处召唤某种东西。法迪欧内心愈发紧张……不过他又立刻改变了想法。 「(他是在虚张声势!记得这家伙在『交易』的时候就失去所有手下了!就算想在树海找新的手下,魔物也早就几乎都逃难去了!他不会有增援!)」 苏林是打算刻意过度煽动自己的戒心,让体力的恢复速度减慢──下定这番结论的法迪欧不想让他称心如意,便将视线中心摆在苏林身上,而不是空间破洞。 ……正如预料,一直没有魔物从洞里出来。苏林很困扰地看往洞穴里面。 「哎呀呀,『那个』实在很难处理,真教人困扰。一直没办法照著我的意思使唤。」 「(有够假……)」 法迪欧更加相信自己的推理无误,稳定呼吸,努力尝试恢复体力。 苏林见状并没有关上洞穴,直接从右手变出咒鞭格莱普尼尔挥舞,但他的动作也一如预期,不是很俐落。就算是法迪欧,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躲过。 苏林露出极为遗憾的神情,非常刻意地耸了耸肩。 「唉,这样我可没办法拖 第七章 「详细情况吗?呃,抱歉我完全不清楚。我只是看苏林笑得很开心,觉得『啊,这状况不太妙』,就直接揍下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你做得非常好。」 异世界诺伦加德的中枢──「圣域」内的「革命号角」前。 带著一如以往的蛮力重现世上的我──三上彻,由于状况紧急,我在为自己的复活与重逢感动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赶紧搀扶法迪欧,要他站起来。 「等等,让我休息一下啦……」 我噘起嘴巴回答在抱怨的法迪欧。 「现在也没时间让你休息吧。你就硬撑一下,不会撑到死就好了啊,废物大人。」 「哦,你的确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臭小鬼。谬特变的还比较温柔一点。」 「真谢谢你喔。」 我一边这么回答,一边支撑起他的身体……虽然我嘴上讲得很苛薄,不过我也很清楚法迪欧的体力是真的不太妙。呼吸很喘,喉咙还发出很恐怖的空气声……就算这样,现在一样非走不可。 就在法迪欧正要勉强踏出脚步时,他回头瞄了一下昏倒在「革命号角」前的下三滥魔人。 「……把他杀掉比较好吧?」 「我也是用想杀掉他的力道揍下去的。既然他命这么硬,那就放著不要管他应该也没问题。」 「喂喂,事到如今你还在怜悯这家伙喔?」 「不是。你看那个。」 我说著用下巴比著「圣域之门」的方向。他打开的次元洞……依然残留在那里。法迪欧见状,马上了解了我的意思。 「哦,你是考虑到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操作权限啊。他现在昏厥的状态下,洞好像就继续开著……不过搞不好杀了他,洞也会关上。可是那么做不知道结果会是好,还是坏。」 「没错。等到真的还是该让洞关起来的时候,再杀掉他就好。但是也不保证杀掉他就真的会关上啦。而且就算杀了他也没差,也不会特别有什么坏处。」 「……你果然是小彻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过还真谢谢你喔。那我们走了。」 我一说完,就先开始往「圣域」出口方向移动。 其实抱著他直接冲过去比较快,但我担心那样造成法迪欧的负担,尤其我们也需要一点时间交换一些情报。 我扶著法迪欧缓慢移动,同时先迅速说明我的情况。 「总之,我大概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你碰到『革命号角』,让我复活的时候,你的一部分记忆也传输到我的脑海里了。」 「很好,这样就能省下很多力气说明……但是你不要擅自偷窥我的隐私啦。本大爷的记忆里可是很多不能给小朋友看的画面喔。」 「这你可以放心。我看到的记忆,真的就只是大致看过关键部分而已。感觉就像大概看了一下法迪欧当主角的小说吧?所以我没有看到法迪欧偷女生内衣的情景,或是在深夜到处给人看自己裸体那种无所谓的记忆。」 「也没发生过那种事好不好!你为什么把我当成性犯罪者啊!」 「是说,记忆里面也没看到你跟蕾雅姊姊的亲昵描写,法迪欧你这半年都在干什么啊?你就这么废吗?」 「要你管!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就这么啰嗦!总之,我可以当作你很清楚现在这糟到不能再糟的状况了吧?」 「嗯,对。复活的初代审判者大肆破坏,约尔跟师父也完全奈何不了他。还有,苏林也把我们曾经旅行过的地方乱搞一通。」 「对……而且,毕竟他是那么恶质的魔人,恐怕已经把那些超危险的使魔放出来了吧。这部分也要想办法处理才行……」 「是啊……话说,我就算这样,还是有一件事一直搞不懂,可以问你吗?」 「都认识这么久了,干嘛这么见外?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 「你到底用什么东西当作『交易』的代价,来复活我?」 「…………」 我停下脚步询问,全身散发出杀气。如果他的回答惹恼我……我甚至做好了把濒死的法迪欧揍飞的觉悟。 他保持沉默一阵子过后……便带著不输给我的杀气,开口回答。 「糟蹋自己性命的你,可没资格对我的『交易』内容说三道四。别太自以为是了,死小鬼。」 听到他这么说,我忍不住愤怒大吼。 「不要敷衍我!快说!你到底牺牲了什么……你牺牲了谁的性命来复活我!」 「你这小鬼叽叽喳喳的吵死了。看就知道了吧?我可没死啊。」 「就是这样才不懂啊!你到底用什么样的『交易』,把我──」 「别吵!」 「!」 法迪欧不像处于濒死状态的怒吼,让我很没骨气地被震慑住了。 他轻吐一口气,改以平淡语气解释。 「……这不是能在这种状况下简短说明的小事。」 「………………意思是,等这次事件搞定了,你就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应该说,你有义务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了………………对不起。」 「……不,我才该道歉。你会觉得不安,也是当然的。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 「嗯,我也自认自己知道每件事情的优先程度。回到正题吧。」 我这么说的同时,也重新开始往前走。 我深吐一口气,让心情冷静下来过后,才开口说: 「就算先不提『交易』的代价,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会优先让我复活。就战力上来说。」 「哦,这理由就真的是简单到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大概就是因为这样,『革命号角』才没特地让你知道这件事。」 「你这话到底是……?」 听到我发自真心的疑问,法迪欧……就好像这件事很理所当然似的,愣愣回答: 「面对足以毁灭世界的强大邪恶,够资格让人类寄托一丝希望的存在──除了『勇者』以外,还会有谁?」 「────」 我不禁眨了眨眼。说我是……勇者?都知道这个世界的背景……知道审判者的职责了,还说这什么话?但法迪欧还是极度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下去。 「你是『勇者』。你是就我所知……不对,是就这个世界的人类所知,最适合被称作『勇者』的人。至少有六成的人类,会赞成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吧。」 「这样不是还有四成的人是反对的吗!」 「赞成的人超过一半就很足够了。无论如何,虽然规模上不一样,可是把希望寄托在跟『那个』一样来历的存在……也就是『审判者』身上,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不不不,这规模真的差太多了啦!只靠我这点力量,根本……」 我没自信地低下头,法迪欧却不知为何扬起嘴角一笑。 「不,这可难说。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多少有跟那东西站在对等擂台上的可能性喔。毕竟你换回来的这条命,可是来头不小。」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谈到这里,我们也终于离开了「圣域」。 同时,我跟法迪欧两人一起确认初代审判者的状况。 「……感觉不太妙……」 「是啊……」 考虑到力量差距,我们两个光是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可反过来说,也代表巨人几乎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巨人似乎对约尔多少有点反应,不过也顶多是赶走飞到 身边的小虫子那样。实在说不上有拖住他的脚步。 接下来,我们确认起空中连接全世界六个地方的影像。瞬间,法迪欧就大骂:「可恶!果然早就已经出手了!」 画面中……每个地方都传送了两只凶恶的使魔法乌尔过去,而他们正在往城镇前进。 民众非常惧怕。幸好或许是传送地点的设置有什么限制,全是设在村庄的入口前,因此──是没有在法乌尔出现的同时就造成伤害,但由于法乌尔传送的情况也在萤幕中播出,使各个乡镇城市的民众陷入更严重的恐慌之中。 法迪欧咬紧牙根低语。 「这下不妙了啊。现在才杀死苏林,让洞关起来也无济于事,利用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次元洞过去帮忙,也没办法搞定全部六个地方!」 「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只能束手无策地盯著画面。 就在我们看到法乌尔终于进到各市镇的中心地带,以为居民们迟早会变为第一个受害者的那一刻── 「……咦?」 ──六个转播地区几乎是同时发生了我们完全没预料的的意外发展。 「这是……」 法迪欧也愣得细声这么说时……我磨利自己的五感,钜细靡遗观察所有地区的影像。 我们眼前──全是我们没有料想到的……「迎击」光景。 圣都诺伦是由推测是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的人们正面迎击法乌尔。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秃头的大叔。他指挥团队时也不忘参与战斗,而且明显是里面最强的人,是个帅到破表的大叔。虽然是秃头。 而到刚才为止都还处在失控状态的部分团员,不知不觉已经全被带到战线后方。我很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看,就发现带领他们的──竟然是戴著太阳眼镜,身穿夏威夷花衬衫的魔人伊格尼尔。他透过言语喜孜孜操纵别人的模样是让我有种「这样之后真的不会有事吗?」的感觉,不过救人就是救人。无论如何,圣都诺伦看起来是完全没问题。 同样的──原本居民战斗力就偏高的两大都市,斗技都市鲁萨尔跟魔法都市伦海姆也没有大碍。 鲁萨尔好像正好在举行大规模的斗技大赛,圆形斗技场里接连有想要抢功的强悍战士跑出来,争先恐后地去找法乌尔。其中最先进入战斗,还一击打倒一只法乌尔的魁梧男子……是曾跟我打过一次的葛朗?高登先生。他明显比当初跟师父还有我对打的时候更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各方面上都很不甘心……总之,他帮了大忙。 魔法都市伦海姆的战况甚至是一面倒。因为他们从远距离用禁忌魔法接连不断地拚命攻击法乌尔。当我在讶异他们禁忌魔法的渗透率高得吓人的时候,法迪欧傻眼地说: 「毕竟那个城市都住著一些不用我教,就开开心心狂学禁忌魔法的变态……等等,那些不是密米尔魔法学院的学生吗!啊,对喔,记得每年都会有几次整个年级到伦海姆研修的旅行……啊~这些人都像是抓到大好机会试刀一样,用些很残暴的禁忌魔法耶,喂……」 那模样凄惨到反而会觉得法乌尔很可怜……应该可以不用再看那边的画面了吧。应该说,那根本是我这个年龄不可以看的景象。 那,问题就是剩下那些不擅长战斗的人占相当多的地区了。 我先看看港口市镇诺亚顿的状况。这里是次元洞开在海上,从里面冲出来的法乌尔竟然一边让海面结冰,一边往镇上狂奔。居民们相当害怕。这也是理所当然。虽说镇上很多粗暴的人,但一般不可能有办法应付那种魔物。 两只法乌尔悠悠哉哉地驰骋海面,准备从码头上岸时──被突然掀起的爆炸风吹得老远。 「「────」」 我跟法迪欧惊讶得说不出话时,疑似是自动操作的转播画面出现一艘非常眼熟的船。那是……设在船侧的凶猛大炮正扬起阵阵灰烟的尼奥尔德号。 画面往船头拉近。斯卡船长正站在那里,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巨大投影画面传出完全跟圣域氛围不搭调的粗野声音。 『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尼奥尔德号新装备的威力了吗!难得有这个机会!大伙们,快炸、快炸、继续炸!给他炸个爽!要是城镇被炸坏了,就把错都推给勇者跟教会吧!』 「「喂!」」 我跟法迪欧同时吐槽,但他们似乎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无论如何,诺亚顿似乎没问题。 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这里…… 「……不太妙啊。」 「……嗯。」 果然不会一切都那么顺利。纳鲁斯都市警察光引导居民避难就忙不过来了,根本没有多余战力迎击法乌尔。 法乌尔无差别地让住宅结冻,并往市区前进。就在法乌尔准备从背后攻击来不及逃跑的老医师时── 「「!」」 ──那一瞬间,法乌尔被突然笼罩城市的浓雾阻挡,没能成功攻击老人。法乌尔短暂露出疑惑模样停了下来,却还是立刻继续寻找老人。不过……奇妙的浓雾遮蔽了使魔们的视野,再加以扭曲,令他们迷惑、疯狂……最后…… 「「啊。」」 两只法乌尔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彼此吐出冰冻气息,自取灭亡。随后,那片浓雾就像达成了自己的任务,宛如幻觉般从城市中消失。 「「…………」」 我们看见逐渐淡化的浓雾深处,有名很眼熟,而且戴著眼镜的纤瘦黑发青年扬起飘逸的白袍离去。我跟法迪欧看到这幅景象,确定是他……不,是「她」在暗中活跃,不禁两个人一起小声说: 「「她也太随性了吧……」」 这个魔人做事还是一样像只猫。不只绝对不要把她当伙伴看比较好,她不把杀人当一回事的感性大概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好像有奇妙的人情观念,还是领地意识之类的思维……就某方面来说,她或许比任何人都要像正常的「生物」。 我松了口气……并专心观察最后两只法乌尔的所在地……也就是维利尔村。 人口跟战力最少的维利尔村,想当然是最为苦战的地方。他们透过「修?罗加」时的经验,利用恩祝果实喷出的烟雾在村庄入口设置屏障,却还是立刻被冰冻气息吹散。 画面上出现怀念的面孔。莫鲁吉先生、爱莉姊姊、毕尔玛阿姨、丹特叔叔,还有……莎克雅。两只法乌尔缓缓逼近齐聚在村子中央广场的村民们。 「可恶!」 我啧了一声,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圣域之门」前那个还敞开著的次元洞。可下一秒,法迪欧就狠狠抓住了我的手。 「别去。现在不能让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冲进斯基德普拉特尼里面。要是洞突然关上了,那谁要来对付初代审判者?」 「我知道……!可是……!」 「思考成熟一点!」 「!」 我跟法迪欧面对面互瞪彼此……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当时在拯救维利尔村的风险问题上跟他有意见上的冲突……结果那时候我还是坚持自己的任性……也当然陷入了危机当中……最后是法迪欧救了我。 「「…………」」 我怀著迷惘,看著画面。危机正步步逼近莎克雅他们。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二话不说赶去出手相救。可是…… (轰轰……!) 我看向依然在跟巨人大战,打得附近一带产生巨大震荡的师父与约尔……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又被打退到离圣都诺伦更近的地方了。再这样下去,就无法幸免这颗星球的核心都市毁灭,导致全世界跟著陷入混乱的场面 。 ……客观来看,「勇者」该以哪一边为优先,是一目了然。 ……我必须像法迪欧一样,先好好掌握现况,再展开行动。这就是他要求我要有的成熟思维。那,我现在该做的就是…… ………… 「……我知道了,法迪欧。我不去维利尔村那里。」 「……这样啊。你能了解我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法迪欧放松力道,放开我的手。我短暂低下头,小声说: 「……我这次要跟法迪欧一样,思考成熟一点──」 「嗯……」 我们上方的画面中,法乌尔正准备开始攻击村民们。 我──我面带笑容,抬起头来。 「──相信大人的强悍!」 霎那间──踏进维利尔村广场石板路的两只法乌尔忽然竖起毛,然后抽搐著瘫倒地上。 我完全不懂这神奇的光景是怎么发生的,就这么愣愣看著……突然,维利尔村的村民全咧嘴露出邪恶的笑容。 代表大家走到前面的莫鲁吉先生,用特别订制的手杖前端敲了敲法乌尔,细语道: 『呵呵呵,曾被「修?罗加」袭击,而有过痛苦回忆的村子,在那之后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想出任何对付魔物的手段呢。』 去确认另一只法乌尔状况的爱莉小姐,也微笑说: 『我可是连勇者的爱用武器都负责制造的天下第一魔法武器店「伊布洛克」的爱莉大人啊。我才不管这世界的加护是不是消失了呢。大不了接下来就是开发运用人类潜在魔力的素材就好。例如……「聚集周遭人类的魔力,再转换成电击的石板路」之类的!』 「「(唔哇,这发明也太有『她的风格』了……)」」 我跟法迪欧有些傻眼地看著在很多方面上都游走在危险灰色地带的天才大姊。她依旧豪迈大笑。 『不过这东西会不分敌我乱电,也不是什么可以只让敌人触电的神奇法宝啦!别期待我可以做出那么纤细的东西!』 「「(我想也是啦。)」」 『但是这部分就是那个!这个村庄的居民完全不会有触电的问题!因为……』 她说到这里,快步跑到前面的莎克雅就先咳出一声……然后露出小恶魔一般的微笑,喊出代表性的口号开头。 『要买鞋~?』 听见这句话,维利尔村的大人们表情全像是恶作剧大成功的调皮小孩……然后一起大声回应: 『就买维利尔村的哥姆库斯!』 我跟法迪欧愣愣看著这幅景象……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些人竟然在这种状况下还利用转播大肆宣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怕。维利尔村太可怕了。如果只看结果,他们甚至是被攻击的六个地方之中唯一不只没有受害,还反而获利的村庄。也……也太强悍了吧,维利尔村。 总……总之,这样就暂时没有任何该担心的事情了。 画面中的各个都市在击退法乌尔后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我跟法迪欧则是转头重新面对巨人。 法迪欧从背包里翻出雷神之棍和小型通讯机,往我这边丢过来。我一边戴起来,一边跟他讨论一件事。 「要我去跟他打是没关系……可是老实说,我一点自信也没有喔。我已经做好可能会拖到搞不好比我强的约尔跟师父后腿的心理准备了。」 「这谁知道?总之,你就尽力试试看吧。」 「只用『总之先这样做』一句话要一个小孩去跟那个巨人打,会不会也太残忍了?」 「事到如今才摆出小孩子的嘴脸,真是笑死人了啊,你这个笨蛋。」 「好过分……」 「先不开玩笑了,现在的你是真的有机会打赢他。啊,我先确认一件事,你揍苏林的时候,是全力揍下去吗?」 「呃,也不是全力揍下去……事情太突然,所以我只是照『平常的手感』打下去而已啊?」 「这样啊。那就好。这样就完全没问题了。」 「啊?」 我完全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我把耳朵上的小型通讯机打开,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他说: 「那我过去一趟……」 「很好很好,你就去吧!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情要做!啊,我先给你一个忠告,你……这次要好好使出全力喔。」 「啊?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啊……我知道了啦。」 到底是怎样?再说面对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不用上全力。 我非常纳闷,但一直在意这件事也不是办法。 我先吐出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 「……喝!」 大力蹬地,开始在森林中奔跑,打算去追巨人。结果…… 「(──唔喔,好危险!差点就要撞到树了!……?怎么回事?是太久没跑,感觉变迟钝了吗?不对,应该说,这……)」 我一边详细确认自己的体能,一边继续在森林里奔驰。了解一些情况后,我想起刚被召唤来诺伦加德的时候,也做过一样的事。 「(记得那时候我好像是要去救莎克雅,才在森林里面跑……)」 在那之后发生过好多事情。而且……是多到讲都讲不完。 但有过那些经验后,我现在还是……在为了拯救我重视的人们奔跑。不理会对手有多强大这一点,也是完全没有变。要说我没有成长,也或许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现在的心情……比那时候还要轻松太多太多了。)」 当初救莎克雅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孤单一人。以为要拯救自己重视的人事物,就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去保护。 可是,实际上事实不太一样。 能独自做好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就算是勇者也一样。我或许可以打倒很强的敌人,却不会做很耐电的鞋子。也不会开船,不会创造新魔法,不会煮好吃的大餐……我什么都不会。 在这个世界的旅行中,我唯一能大声说自己「学到」的事情,是学到了自己的脆弱……以及学到大家的坚强。 「(如果我的能力不够,到时候再找人帮忙!事情就这么简单,所以我……我只要尽我所能,去做我做得到的事情就好!)」 我重新下定决心,用力握拳。 ──一回过神,就发现我早已离开茂密的森林地带了。不对,应该说「我到了原本是森林的地方」。这附近一带的草木都遭到巨人践踏,化成平地。也就是说……这里是师父跟约尔的主战场。 我在变宽阔的视野中寻找巨人的身影。就在这一霎那── (────轰轰轰!) ──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黑影撞上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也有彷佛冲击波的狂风吹向我。 「怎么回事────」 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站著撑住这阵风压。 狂风持续了好几秒,掺著木屑的粉尘也因为冲撞的力道而扬起,被吹散开来。 接著,我在迅速清晰起来的视野中看见的…… 「唔……」「……咳!……」 是遍体鳞伤倒在凹陷地面里的师父跟约尔。 「──」 看来他们终于还是挨上巨人的攻击,被打落到地面。约尔好像有用风抵挡冲击,避免了立即丧命……可是两人已经相当虚弱了。 「师父!约尔!」 「「…………!」」 我如此大喊,同时往他们两个身边跑去。 他们一看到我,虽然有一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却又立刻一脸狰狞地大吼: 「「快躲开!」」 「!」 我不懂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陷入短暂的混乱……不过看到阳光被遮住后,我也马上发现了。 我看到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右脚脚底高高举起,准备踩扁我们。 约尔跟师父根本没有体力躲过这一击。也没有时间让我抱著他们两个逃走。可是……时间非常够让我一个人独自逃跑。 他们两个瞬间察觉这一点,做出判断,并将其说出口。所以那一定是最为完美的最佳解答。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 所以……我回应他们两个的眼神,快速点点头。 两人争取到最小限度的时间,脸上浮现感慨著成功将拯救世界命运的责任交棒到我手上的满足笑容── ──我冲到他们两个正中间。尝试对付巨人的脚。 「「笨────」」 两人明显准备朝我大骂的那一刻,巨人的脚也踩了下来。 能够轻易把地面弄出巨大凹洞的,极为强大的暴力聚合体。 面对这样的存在,我……我──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鼓足气势,以用上全身力气的── ──以用上全身力气的拳头,打飞那只脚。 「「!」」 师父跟约尔眼睛瞪大到眼球都快掉出来时……脚被意外大力推开的巨人严重失衡,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引发地鸣。 「……呼。」 我甩了甩有些麻掉的手,先是吐了一小口气,才对师父与约尔微笑说: 「这样我是不是终于让你们看到我很有『勇者』风范,很可靠的一面了呢?」 * 「我事前就知道法迪欧小弟要让你复活的计画了,但实际再见到你,果然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惊讶。」 约尔勉强只坐起上半身,一边喘著气,一边有些感动地看著我。 我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并决定为求慎重,先问他一件事。 「那个,关于让我复活的『交易』代价……」 「哦,那不是该现在解释的事情。」 果然,被冷冷拒绝了。看来这好像是大家的共识。我深吐一口气……转换自己的思绪,换看向师父。很意外的,她已经不需要我们帮忙,就能自己稳稳站起来了。 「「…………」」 师父跟我默默凝视彼此一段时间……虽然巨人还没重整态势,但我们其实没有闲时间继续悠哉下去。即使如此,约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看著我们。 「…………」 师父依然保持沉默,往我这里走来。她走到近在我面前的正前方。我战战兢兢地往上看著她,她则是对我露出如女神一般温柔的微笑──然后,下一刻就大力往我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响遍了周遭。 ……好痛。这比巨人的攻击,还要痛上太多了。 同时,师父也立刻跪在地上,拥抱我……就好像要包容我的痛,我的罪过,跟我的寂寞。 「…………」 我也伸手抱住师父的背……师父的身体比我想像的还要纤细,还要虚幻……而且比我想像的还要温暖。 我们就这样互相拥抱了好一阵子……我们把许多情感先拋在一边,对彼此说出最重要的短短一句话。 「欢迎回来,小彻。」 「我回来了,师父。」 之后……我们最后再紧紧拥抱一次,就退开了。 这时候,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类似「尴尬」的气氛了。我犯的罪绝不会轻易得到原谅,但既然不是别人,是师父希望我们回到原本的关系,那我也该真诚回应她。 我感受到巨人手撑在地面上造成的震动……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师父吐了口气,彻底变回身为骑士时的表情,重新面对我。 「那么小彻,才刚重逢就突然讲这么丢人的事情是很过意不去,但我跟约尔已经算不上战力了。伤势是一个问题……可是更大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没力气使出足以让那东西受伤的攻击了。虽然打一开始就不成他的对手……」 「不不,你们两个能拖住那种对手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厉害了!」 我是打心底这么认为,但大概是因为刚才展现了我现在的实力,他们两个表情复杂地互相看著对方。 约尔面露苦笑看向我。 「因为你的『交易』代价真的很大,我本来就有些期待你的力量……不过刚才那真的超出我的预期了。」 「那个,你这样讲,我又更在意『交易』的代价,在意得不得了了……」 「哦,抱歉抱歉,别在意。是说,你对自己现在这份超乎常轨的力量是什么看法?」 「咦?啊……嗯。我一开始还不太清楚,不过我在跑来这里的途中发现『啊,力量可以发挥的最大极限好像变得很强』,现在感觉已经一定程度上能掌握这股力量了。」 「嗯,原来如此……那,你认为现状如何?变强的你,有办法打赢那东西吗?」 约尔看向「彼岸树海」中坐起上半身的巨人。我也看著巨人……老实回答。 「……不,我觉得很难。」 「你这话不是在谦虚?」 「嗯。刚才能弹开他那只脚的攻击,只是因为他只用随便踩只蚂蚁的力道踩下来,可是我几乎是用上全力罢了。我比他弱上太多了。」 「……虽然就我跟赛西莉亚的角度来看,你现在的战斗力已经很值得赞叹了……这样啊……」 约尔神情严肃地沉思起来。 在一片束手无策的氛围之中,师父稍微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知道梅克路斯跟如月怎么样了吗?」 「法迪欧好像打算自己在『圣域之门』附近做什么。蕾雅姊姊的话,我也是完全不清楚。希望她没事……」 「这样啊。我确认一下,我可以当作你对于世界现况的认知,跟我们是几乎一模一样吗?」 「嗯,没问题……啊,等等,对了对了,我忘记说一件事!」 「「?」」 我突然大声嚷嚷,让两人觉得很疑惑。 我伤脑筋地抓了抓头,对他们两个说: 「那个初代审判者,大概是跟我有关系的人。」 「「──啥?」」 两人愣得睁大双眼。尤其约尔明明精疲力尽了,还是跳起来抓住我的肩膀,大力摇晃。 「你……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他……他可是很久以前被召唤来的……」 「不,审判者的召唤不是会无视时间吗?记得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召唤,都容易从现代的日本召唤过来。那也偶尔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吧?」 「是……是没错啦……那……那,你认识他……认识黑野风吹吗?」 「啊,嗯。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我是不曾直接见过他……不过他是我现在的妈妈的前夫。他应该就是黑野风吹。」 「也……也就是说,那是广树的爸爸吗?可是广树从来没跟我说过……」 「是说,约尔你有把初代审判者的事情具体告诉哥哥吗?」 「啊。」 约尔拍打自己的额头……感觉这个魔王一阵子不见,就变得好有人味……虽然他搞不好原本就是这种人啦。只是以前敌对的时候不知道而已。 「不过,黑野风吹叔叔在我的世界很早就因为生病过世了 ……我想确认一件事,审判者在原本世界的身体死掉的话,在这边的灵魂不是也会消失吗?就像我一样。」 「嗯……基本上是这样。只是,初代因为他的『愿望』,彻底变成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就算原本的身体在之后死去,也不会有影响。」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 看我搞懂了一些事情,跟不太上这个话题的师父就疑惑地问: 「所以是什么意思?小彻你想跟我们讨论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没办法对姑且算亲戚的他使出全力的问题吗?」 「啊……呃,我是不至于对妈妈跟哥哥的家人不抱半点感情啦,只是他现在完全迷失心智,还给世界带来大麻烦,所以要我往那个捣蛋鬼身上揍一拳阻止他大闹,我是完全不会犹豫的。没问题。」 「这样啊。那,这件神奇的偶然暂时不去理会,也无妨吧?」 「嗯,是这样没错啦。只是,有件事我很想跟约尔说一声。」 「跟我说?」 约尔疑惑地歪起头。我笔直凝视著他,说: 「你跟奥尔到最后,都没能知道初代审判者其实从召唤当时就怀抱著只有他知道的那些黑暗跟秘密,不过我有一个推测。」 「什么……」 「我不会现在就全部解释给你听。可是……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先知道一下。约尔,他的确是造成了惨剧……但是,那至少不是基于他的『恶意』才发生的。」 「你这么说到底是……为什么不曾见过他的你,会这么认为……」 我带著复杂的表情,小声回答约尔的疑问。 「……因为……他一定在各方面上……都说得上是另一个我……」 「「?」」 「没事。好了……」 我把视线移开他们两个身上,转身面对终于开始站起身的巨人。 我两手架著雷神之棍,弯下膝盖准备跳跃,并说: 「总之,我尽力试试看。」 「有胜算吗?」 约尔一边替我加上辅助飞行的风,一边问道。 我向他道谢,回答: 「胜算非常小,可是不是零。既然这样,就够值得一试了吧?」 「抱歉,小彻。我们也会退到不会妨碍你的地方,想想我们能帮忙做什么。」 「嗯,拜托你了,师父。那……」 我背对两人,开始把力量蓄集在脚上。 等累积足够力量过后── 「……我走了!」 ──就全力往「彼岸树海」上空飞去! 两人瞬间变得遥远,相对的,换暗红色的暴力之神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在感受到我们四目相交的下一刻──巨人怀起明确的敌意,对我挥出右拳。 比我在原本世界遇到的卡车车祸还要快速与巨大的暴力聚合体,正朝我逼近。但我毫不畏惧,用力举起雷神之棍──直接打向巨大的拳头! (啪滋!) 瞬间,划破天空的巨大雷击往四处飞散,我们也弹开了彼此的攻击。 巨人的右手被打退,我则是整个身体稍微往后弹开……不过多亏风的辅助,我才得以不被弹飞,留在原地。 事情意外顺利,我放心地吐了口气。 「(多亏这个跟女神加护没有关系,只是单纯把冲击转换成雷电再爆发出来的武器性质……意外有办法跟他正面对决!)」 我多少有了些自信,也只是很短暂的一件事。 巨人似乎终于把我视作敌人,眼睛变得更红,对我使出高速连击。伴随巨大残影的猛烈拳之雨朝我袭来。不过──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用雷神之棍,把那些攻击全数打回去。 结果造成强烈的闪电风暴侵袭附近一带,让森林接连燃烧。 通讯机里传出魔王的抱怨。 『你们到底是在打规模多大的战斗啊!根本闪都没得闪啊!』 「你是掌控自然的魔王,打雷这点小事你就随手挡一挡,保护好师父啊!」 『你们这一行人基本上都很会使唤魔王耶!』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在应付巨人风暴般的攻击时偷看了一下森林地带一角,看到出现半球状的薄膜,挡开雷击……不愧是魔王。 我跟巨人就这么继续展开极为激烈的大战。 『……好厉害。』 通讯机里传来师父的赞赏……可是,我自己对这不分上下的战况并不乐观。 「(……不行。我已经使出全力了,他还有点『在陪我玩』的感觉。)」 我的每一击全是试图杀死他的一击,巨人的态度则明显只像是应付刚开始吵架时的小冲突。 「(……如果至少有可以再多点火力的武器……)」 雷神之棍已经发挥非常充分的效果了……但是,这把武器基本上还是基于「会手下留情」的思维制造出来的。 可是,我现在真正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武器,而是更原始,更具破坏性的── 「?」 ──突然,巨人停下挥出疯狂连击的手。我还在疑惑是怎么回事时,下一刻── (──轰轰轰!) ──他使出了凶猛的一踢。附近的森林都在狂风下被连根拔起。 「唔──!」 我马上缩起身体进行防御。就在巨人的膝盖碰到我的手的下一瞬间──我在猛烈冲击之下,瞬间被打上比云层高上不少的地方。 我利用约尔替我施放的风勉强不再继续往上飞,可是随后出现在我视野里的── 「什么──!」 ──是双手互相紧握,并高举过头的巨人。他似乎是跳上来找我。 (────) 等我回过神,已经躺在「彼岸树海」中被打出的巨大坑洞中心了。 「(……我被……打到了吗?)」 我仰望上空,眨了眨眼……糟糕,我有几秒钟完全没有记忆。伤势本身似乎不算太严重。 一边感谢这副防御力比以前更高,伤口也愈合更快的身体,一边站起来。 我看向从上空落下的巨大躯体……再这样下去只会愈来愈糟。 做好觉悟,冒著风险展开攻击。 我从大坑洞里大力跳跃──快速朝正在坠落的巨人腹部使出用上全身力量的一踢。 「!」 巨人好像也没料到我会展开反击。趁他完全大意时踢中的这一击顺利踢飞他,并在响彻全世界的巨响下从背部坠地。他的巨大身躯磨烂了树海的大片林木。 『你能不能再打得慎重一点啊!』 「办不到!」 我乾脆地回绝魔王的抗议,先是回到地面上,再立刻往巨人被弹开的方向跑去。 巨人以跟一开始因为被我偷袭而失衡时完全不一样的敏捷动作,用跳的跳起身。 「……啊……好像惹他生气了……」 看来我打出还算有效的攻击,让他终于认真起来了。 他顺利找到跟他的巨大身躯相比,只有一个豆点大的我,并狠狠朝我一瞪……接著,他突然朝著太阳高举右手。 「!」 我完全搞不懂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虽然搞不懂……但是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在地上死命奔驰,离巨人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虽然已经是最快速度了,还是得花上将近十秒才能碰上巨人。 缠绕巨人全身的火焰火势变得更旺,随后那些火焰就逐渐集中到他的右手上。 他的巨大身体发出 的火焰,接连蓄积到他的右掌心。 数秒后。掌心上产生了应该形容为「第二颗太阳」的巨大火球,然后── 火球发出耀眼光芒──下一瞬间,就化为燃著黑色火焰的巨大火剑。 『这……』 通讯机传来师父跟约尔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反应。 我也忍不住说出「饶了我吧……」的丧气话。 因为就算不是魔法师或魔物……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明显是足以破坏世界的魔力聚合体。 彷佛还在锻造过程中的鲜红刀身,且缠绕著不祥黑焰的巨剑。 稳稳握住剑柄的巨人……像是先试刀一次一样。 以极轻的力道,轻轻挥了一下。 光是这样──顺著剑挥过的轨迹释放出来的黑焰,就烧光了直线上的所有树木,而且不只是这样── 『────』 ──连远处的山,都被那道黑焰削断。 不真实的光景映入眼帘。山简直像咬一口饭团那样,被轻易削断……连原本正在朝巨人方向跑去的我,都不禁停下双脚。 「…………」 我不是感到绝望,也不是感到畏缩。我只是觉得无计可施。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我迷失了──迷失自己该对那种存在采取的最佳应对方法。 而在这种状况下……这样的「一瞬间」,最为致命。 『小彻!』 「!」 通讯机中响起师傅的声音,我这才惊讶得回过神来,可是巨人已经──朝我举起那把巨剑。 不过,凭我的体能,就可以勉强躲过那一剑──但我抱著这种想法的时间非常短暂。 我重新确认自己跟巨人的位置……才错愕发现自己实在太过愚蠢。 「(他的攻击直线上──会打到圣都诺伦!)」 其实能用到刚才为止都不知道那把巨剑的存在跟能力当作藉口。可是……这果然是我自己的失误。看见他挥出第一击,知道那把剑的能力时,我就该确认自己的所在位置了。 但是,现在才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举起雷神之棍,做好正面迎击那一招的觉悟。不过…… 『……!快躲开!小彻!我们不能在这里失去唯一的希望……失去「勇者」!』 充满正义感,现在还当上教皇,照理说比任何人都重视圣都诺伦的师父,怀著壮烈的决心要我避开。 不过很悲伤的是……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现在才回避,已经无法完全躲开了。只能硬上。 就在残虐的巨剑终于要往我跟圣都挥下的──那一瞬间。 森林中忽然出现极大的耀眼光线,直接打中拿著剑的巨人右边肩膀! 『!』 巨人的身体出现些微摇晃,让巨剑的攻击轨道因此偏离。 邪恶黑焰轻轻掠过我的脸颊,烧毁森林──且大幅偏离了圣都诺伦,烧乾一旁的湖水。 巨人疑惑地盯著自己的右肩。我也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发现……他的右肩上有著被强大力量削过的明显痕迹。 「(现在师父跟约尔都精疲力尽了,竟然还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可以对巨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就在我冒出这个疑问后不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至今一直无消无息的人的联络。 『……真是的,这样真教人丧气啊。这可是正义魔法少女用上全心全力,人生中绝无仅有的最强一击……结果竟然只造成轻微的烧伤……』 「蕾雅姊姊!」 『啊,小彻,好久不见。抱歉,一直没办法跟你打声招呼。』 「啊,嗯,好久不见……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巨人正四处张望,寻找施放光线的人,我连忙跟蕾雅姊姊确认。 「那是姊姊你弄出来的吗?」 『对……巨人被释放的时候,累积在斯基德普拉特尼里的魔力也外泄到这附近了。我发现这一点之后,想说机会难得,就偷偷躲在森林里收集魔力,尽情地不断咏唱,准备一个能杀死巨人的獠牙……结果却是这副惨样。』 明明实际上留下了很猛的战果,蕾雅姊姊却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我觉得好过意不去。蕾雅姊姊一定还没做好最万全的准备……可是为了救我跟圣都诺伦,才在这个时机攻击。 在魔法消失的世界,用算不上万全的状态发射魔法……就施放出威力足以让巨人站不稳的强大魔法,拯救了一个都市。 ……她的功绩实在太过伟大。 替我们把内心的敬畏化作言语的……正是法迪欧。 『蕾雅,你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最棒的魔法师啊。这话是本大爷说的,你应该觉得骄傲。』 『……呵呵,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这时,蕾雅姊姊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我为这段对话感到有些温馨时,法迪欧接著说: 『所以呢,让你们久等啦!本大爷回来了!一直不在场真是抱歉啊!』 「咦,是说,你刚才去别的地方了吗?」 『原来你根本连发现都没发现吗!』 经他这么一说,跟师父他们会合以后,他好像就一直没有联络……我完全没注意到。 法迪欧有些闹别扭地说: 『我可是去做了件很重要的事耶!你就哭著谢我吧!』 「做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你马上就会知道啦!因为我刚才绞尽所有力气,用次元移动传送到小彻你身边了!』 「你传送什么到我这里……?」 正感疑惑的我背后,传来跟这个战场不搭调的轻快脚步声。我吓得回头一看,发现…… 「小彻先生!」 「咦……莎……莎克雅!」 漂亮的绿发少女以「我送个东西来这里」的轻松步调,抱著胸前的白色包裹跑了过来。 我愣愣地跑到她身边后,莎克雅就小喘著气,对我微笑说: 「我有东西要拿给你,就透过法迪欧先生跟斯基德普拉特尼里面来这里了。」 「你……你说就来这里……!莎……莎克雅,你知道现在这里是什么状况吗?快点回村子里──」 「你觉得哭哭啼啼地等待世界毁灭,像我的作风吗?」 「!」 她的回答让我不禁说不出话。接著……我收下莎克雅的白色包裹……无奈地给她一个苦笑。 「不像。这么说来,你打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呢。」 「是啊。说到做些很乱来的事,我可不会输给小彻先生喔。」 「真是的……」 我对她感到傻眼的同时,也迅速拆开白色包裹,确认里面的东西。 而出现在我眼前的是…… 「这是……」 『看,我干了件大事对吧!』 就算隔著通讯机,我也感觉得到法迪欧正一脸跩样。不过……只有这次,我觉得他会这样也是没办法。 因为……他不惜利用斯基德普拉特尼也要拿来给我的那个东西── 「……雷神……之槌……」 是我以前拯救维利尔村时用的──威力远远超过雷神之棍的超强力武器。 莎克雅双手摆在身后相互握著,开心地对我微笑。 「这不单纯是雷神之槌喔。这是爱莉小姐在那之后又改良过好几次的雷神之槌。把冲击化作雷击的基本性能当然还在,不过现在不是让雷击到处飞散,是让雷击缠附在武器上……而且也应对了目前处在禁忌魔法全盛期的世界情势,附带吸收使用者所有魔力的功能。」 「……感觉这说明听起来很像诅咒武器耶……」 我马上停下本来伸向握柄的手。莎克雅苦笑回答: 「我是不否定这种说法。不过,小彻先生现在就是需要这种武器吧?」 「……也算是啦。」 我如此回答,下定决心握住槌子握柄。一握住,我的力量就开始迅速被吸收,甚至会感到头晕。这种性能真的跟诅咒只有一线之隔。不过……槌子同时开始带有发出啪啪声响的强烈电流,产生金黄色的光芒。 而且……耀眼程度不输巨人那把剑的黑焰。 巨人到刚才都还在寻找用魔法把他右肩削出一个洞的施术者,现在突然往我这里瞪过来。看来他好像发现我的力量变强了。 巨人缓缓举起巨剑……先是暂时停下动作,开始往剑里注入更多力量。 我架起雷神之槌,对莎克雅说: 「莎克雅,离我远一点──」 「我的答案当然是『不』。」 「什么──?」 她不只完全无视我的警告,还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接著,槌子的魔力吸收效果也影响到她,使她发出「唔!」的痛苦呻吟。 她对慌张的我露出笑容。 「虽然只是很微弱的力量,但我想总比没有好。」 「可是……」 「而且……想做这种蠢事的,看来好像也不只有我。」 「咦?」 我很困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时……森林的树木突然分开,开出一条路……借助风的力量前来的约尔、师父、法迪欧跟蕾雅姊姊接连现身。 他们不顾说不出话的我……跟莎克雅一样,一个个把手放上我的背部。当然,槌子也开始吸收他们的魔力。 「「……!」」 「不……不行啦!大家体力都到极限了……!」 约尔以苦笑回应我的焦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乱不乱来了吧。你现在要是输了,世界就会毁灭。」 「可……可是……」 这次换师父回应我的不安。 「小彻,别在意。这单纯是我们在耍任性。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茫然地远远看著这场最终决战,比这样还要难受多了。」 「师父……」 接著,法迪欧又说出很教人在意的话。 「是说,毕竟用来复活你的『代价』,本来就……很『那个』啊。都这种时候了,哪里还需要客气啊。」 「你……你这样讲真的很让人在意耶!为什么要这样卖关子啊!」 此时,蕾雅姊姊忽然讲起其他话题。 「敌人的剑光看就能知道,那是集中了他全身所有力量的『力量』聚合体。简单来说,应该可以视作只要打碎那把剑,就能让初代审判者失去战斗力。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喔,小彻!」 「的确……等等,姊姊你刚才是故意岔开话题吧!复活我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啊!」 听见我的疑问,大家都以苦笑回应。看来目前还不打算告诉我。 我……我还是忍不住稍稍低下头,说: 「那个……抱歉。老实说……我不认为凭我现在的力量,可以打赢他……」 「没问题。」 法迪欧以充满信心的表情给予肯定。 「你能打赢他。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如果没这么想,本大爷就不会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了吧?」 「法迪欧……」 我依然以怀抱不安的眼神仰望著他。 法迪欧他……法迪欧他面带自从我来这个世界之后,最有「监护人」模样的神情,胡乱摸了摸我的头。 「要相信大家,小彻。要相信我们,相信伙伴,相信大人。相信你旅行过的──这个世界。小彻。 」 「────嗯。」 原本充斥内心的不安,因为法迪欧这番话而逐渐消失,彷佛那些不安不曾存在。 被法迪欧摸著头的我,心不在焉地想: 「(…………好像被爸爸摸头一样……)」 ……法迪欧的手相当温暖、强壮,甚至会觉得不甘心。 而他的手离开我的头时……我的内心已经不存在任何迷惘。 巨人即将完成剑的能量填充。 我直视那把剑,拿起雷神之槌,发号施令! 「大家,要上喽!」 「「好!」」 坚定回应我的同伴们。 突然,我发现浮在空中的萤幕里那些世界各地的民众……也在祈祷,或是大声替我们加油打气。 瞬间,雷神之槌发出比以往更强大的光辉。 散发的光芒有些温和,而且纯粹的雷电之槌。 比较凶猛又强大的,明显是敌方巨人的火焰之剑。 我们的雷神之槌,肯定没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我却完全不觉得会输。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巨人发出既凶暴……又有些寂寞的叫吼,挥下巨剑。 而我们则是…… 「「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村姑、骑士、大魔导师、魔女、魔王、女神教会、魔人、魔法学校的学生、医生、海上流氓、武斗家、乡下的鞋匠,以及──勇者。 混成一团,听起来不是很整齐──却很有活力的声音,全重叠在一起。 我全力举起的雷神之槌缠附著巨大雷光──与黑焰之剑正面交锋。 不祥黑焰与神圣雷光相互冲突,猛烈闪烁的光与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景色在明与暗之间不断转换翻转,再翻转。 情势完全不分上下。 力量上一点也没有输给他。可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能抢下获胜关键。 我们已经用上了所有力量。 不用说是我,支持著我的伙伴们,也把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到槌子里。即使如此……还是不够。 「(再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啊!只差一步,就能压过他了!)」 但是,我们已经不剩半点力气。如果只是继续让双方攻击相互抵消,实质上是我们的败北。不现在击溃他的力量源头,只会让他在不久之后又恢复。 要打赢他,就只能趁现在。只有现在才能赢过他!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力量……………………既然这样……)」 就用我的生命之火──就在这个想法掠过脑海的那一刻。 「────────主人────────」 「咦?」 我听到耳边传来有些怀念的声音──随即就有双很小很小的手,轻轻推了我的背。 那是──太过微小,宛如幻象一样虚幻的极小力量。 虽然如此── ──面对这不相上下的情势,却也是非常足以打破困境的强大助力。 下一瞬间──一道耀眼的温暖光芒,包覆了整个世界。 最终章 「你们想彻底消灭他,我也是不介意啦。」 约尔说著冷淡的话,却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在森林中前进。 走在他身后的我、师父、法迪欧、蕾雅姊姊跟莎克雅五个人,不禁对彼此露出苦笑。 攸关世界命运的最终决战定出胜负后数分钟。 巨剑一破碎,巨人就翻白眼失去意识,仰躺地上,接著,他的身体就突然在我们眼前变得愈来愈小。 「毕竟我们打碎的终究只是他的『力量』。就算本体还勉强存活下来,也不是怪事。我们去确认看看吧。」 我们照著提出这番推理的蕾雅姊姊的话,在树木都被压垮的森林中,往原本巨人胸部位置附近走去。 我看向空中的转播画面。全世界的人已经像是脱离了最大危机一样,开始庆祝,没有人在注意我们了。应该说,连有没有继续转播我们这里的状况,都很难说。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种好处。我们接下来要见的人跟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并没有必要特地告诉全世界,让大家感到不安。 我们一边和彼此分享情报,一边直直往前走了一阵子后,我跟约尔感受到了「他」的微弱气息。 约尔确定对方还活著之后,露出很复杂的表情,但我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拯救世界确实是最重要的事。可是,我个人还是……不希望他消失。 往感应到气息的方向走了数十秒后。 「就是那个吗……」 法迪欧看见仰躺在荒地上的青年,不禁紧张说道。 大家的表情也很僵硬。这是当然的。虽然他已经失去力量了,但毕竟是两次差点毁灭这个世界的人。 所有人缓缓围住他,低头观察。 ……他是个皮肤偏白,体格纤细的青年。大概是审判者的能力,让他的身体没有留下太大伤口,却也几乎感受不到生气。现在的他是极为虚弱的存在……而且是个给人纤瘦跟稳重印象的男子,实在很难想像他是那个巨人的真面目。 ……虽然是理所当然,但他果然长得有点像广树哥哥。 「……那么……」 约尔冷冷看著感觉随时会消失不见的他,转身面对我。 其他人也跟著把视线移到我身上,这时约尔叹息问道: 「我是很想马上亲手了结他,不过,记得你好像说过很教人在意的事情嘛?说你对这家伙……初代审判者黑野风吹怀抱的黑暗跟秘密,有一个推测。」 「我的确说过。」 「我不认为听你说完以后,就会同情他……但杀了他以后才听你说也不是办法,你就先解释一下吧。他那些连我跟奥尔都没发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哦,关于这个……」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蹲到初代审判者的头旁边,直盯著他的脸……然后怀著某个确信站起身,回头看向大家。 「直接讲结论的话,就是……」 残破不堪的森林中,吹过一阵带有浓厚青草味的风,摇曳著初代审判者的头发。 我再一次看起他漂亮的脸庞……清楚告诉大家: 「我认为……他并不是黑野风吹。」 「「────啥?」」 眼前的伙伴们张大嘴巴,露出非常呆愣的表情。 * 「你……你……你竟然直接推翻大前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变成专门负责做反应的法迪欧垂著鼻水大喊。 此时,师父手抵著自己的额头说「慢著慢著慢著慢著」,问: 「记得小彻你还有提到你跟黑野风吹是亲戚关系吧?」 「啊,嗯,对啊。实际上是真的有黑野风吹这个人喔。」 「那……那么……意思是躺在那边的他,跟真正的黑野风吹长相完全不一样吗?」 「不是,我想应该是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小鬼到底在说什么啊?那不就确定是黑野风吹了吗?──大家的语气中明显带著这种意思。 我抓了抓脸颊,决定照顺序说明。 「『审判者』本来就能把外表变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吧?那,就算长相跟黑野风吹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不不不,这很有关系啊!」 蕾雅姊姊吐槽我的说明。 「怎么可能理想的外表就是跟黑野风吹一模一样,当事人还自称黑野风吹,哪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我想是不会那么刚好。」 「对啊!…………等等,咦?」 「没有,我就说了,应该不会那么刚好。他让自己的外表变得很像黑野风吹,还自称黑野风吹……就已经不是巧合了。」 「你……你在说什么?那他不就更应该是黑野风吹本人了吗?」 「他不是。我从谅叔叔跟广树哥哥听说过他的事情,单就我听到的来说,他实在不像会以追求『力量』为优先的人……」 我以这段话作为开头,接著大略讲起以前从谅叔叔那边听到的事情……从认识黑野风吹,到他结婚跟住院的过程。 全部听完以后,蕾雅姊姊「嗯……」的一声,开始沉思。 「真要说的话,他理论上应该是会像家母一样,体能偏弱。可是,就约尔的讲法,他从一开始就有算强的力气了……」 「还有,我也很在意初代审判者很顺从别人这件事。黑野风吹好像确实是好人……可是应该是就某方面来说,自我主张非常强的一个人。」 「毕竟是个会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状况,也要跟儿子们玩的人嘛。」 「对,没错。所以个性上反而是完全相反。他是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感觉他应该不会受别人的意见左右,去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法迪欧抓了抓头。 「虽然你是这么说啦,不过,那到底是怎样?所以是有个明明不是黑野风吹本人,却让外表变得很像黑野风吹,假冒黑野风吹的名义,还跟真货不一样格外顺从别人,可是心底又非常渴望『力量』的人存在?喂喂,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身分啊……」 他说到这里,约尔就一脸彷佛惊觉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再加上我从广树那里听到的……就全都说得通了。初代审判者到底怀著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又为什么明明极具聪明才智,却无知而天真。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却会比任何人都渴求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跟黑野风吹这个青年一样的外表……还有……这么一来,实际上是他的使魔的法乌尔就是……」 当约尔不断独自低语时。突然,原本状况平静的初代审判者开始痛苦呻吟。 「唔……咕……啊……啊啊!」 初代开始痛苦挣扎。我们退后一步,束手无策地观察他时,他突然像是做恶梦的小孩子一样,哭喊著莫名其妙的话。 「啊……嘎嘎……嘎……啊啊……力量,力量,活下去,破坏,力量,杀死奥尔,奥尔还……毁灭吧,不对,我,不对,那种事情,爸爸,爸爸,爸爸──」 「他……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莎克雅看著他的视线中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怜悯。他口中开始冒泡,身体抽搐起来,约尔见状便以不快的表情说: 「就算除去他的力量,也没办法彻底治好他的洗脑,跟受到洗脑摧残的心灵……」 「怎么会……」 我本来也做好可能会有这种状况的心理准备了……可是还是很难过。 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可是……就算这样,我……果然还是…… 有没有办法帮他?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 再怎么拚命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我们无法替他做什么,而他的抽搐状况也终于到达极限时…… (沙沙……) 「「!」」 忽然,草丛里走出一只苍蓝色的狼……使魔法乌尔。 伙伴们马上进入备战状态。不过我对他们大喊「等一下!」……并观察法乌尔的动向。 他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但没有想要攻击我们的意思,而是带著看起来很安稳的眼神,摇摇晃晃地靠近初代审判者。 「……啊,是无视我的存在,跑去森林里的那一只啊。原来这只是本体……」 法迪欧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一般,如此细语。 「是初代失去力量之后……法乌尔也恢复正常了吗?不过……」 法迪欧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说下去……用不著他说出口,也能知道他原本想接著说什么。 这只使魔不论看在谁眼里,都很明显已经到了极限。不只脚步很不稳……身体也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这令人心痛的光景,让我想起路乌消失的那时候。 分身全数遭到击破,提供他过多力量的供给来源也被摧毁,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也是在所难免。不如说,他还没消失才反而是奇迹。 可是,他依然摇摇晃晃地走到初代审判者身旁。 「唔……嘎……啊……啊……」 然后隐约散发出慈爱的氛围,看著初代审判者。 接著露出非常温柔的眼神,朝痛苦的他脸颊上……舔了一下。 瞬间,使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初代审判者的状况也渐渐稳定下来。 这幅光景,让我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跟温暖…… 此时,神色安稳的初代审判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咦……?这里是……」 他手撑在地上,坐起身来四处张望。 他注意到我们之后虽然有些慌张,也依然伸手摸了摸法乌尔舔过的脸颊。 面对这样的他── 我微笑著伸出手,对他打声招呼。 「初次见面,初代审判者黑野──黑野风人。」 插曲 我的勇者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我──黑野风人心目中的勇者,永远都是我的爸爸。 当然,我也很「ㄗㄨㄣ ㄐ1ㄥˋ」广树哥哥。 可是真要说起来,哥哥其实是我的竞争对手。是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一定要超越他,比他厉害的人。 不过,爸爸……黑野风吹,就不太一样了。 对我来说,爸爸……已经不在世上的爸爸,是勇者。 爸爸比任何人还要强,还要温柔,还要聪明……而且也很努力跟病魔奋斗。 其实,我跟爸爸之间的回忆并不多。 但是……就因为这样,爸爸才不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是理想中的英雄。 是很害怕跟一样的病奋斗,最后还假装自己放下一切,可是实际上非常懦弱的我心目中的……勇者。 我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变得很模糊的时候被召唤过去「异世界」……诺伦加德,我会在到那里之后无意识间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我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才会脱口讲出爸爸的名字。我本来想马上「ㄉ1ㄥˋ ㄓㄥˋ」,可是大人们一直说我的任务非常重要,我觉得很害怕,不敢跟他们说我实际上只是个身体很虚弱的小孩子。 可是……可是,在诺伦加德的旅行真的很开心。 我很开心自己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很开心能帮上别人的忙。 也因为这样。 ……我变得非常害怕死掉。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我觉得自己被迫体会到活在世上的乐趣。 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 ……我感觉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很恐怖的梦。一个……完全不像是梦的梦。 我讨厌那场梦。觉得好难受。好想消失不见。 但是……后来,我看到好大的光。 我听到有人愿意打坏我。 我觉得终于能得救了。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梦了。 可是……有人不愿意原谅我。 我感觉到……有人很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 说再努力一下下就好。对,有人这么告诉我…………不对。 我感觉──是我的勇者告诉我的。 启程 决战结束过后的日子,过得意外悠闲。 虽说世界曾陷入可能毁灭的状态,不过只看结果,这次初代审判者失控所造成的人类伤亡数是零。圣域附近的湖水跟森林受到相当大的损害,但那里本来就是自然环境扭曲,很少动物跟魔物栖息的地方。事情也没有像我们想像中的那样,严重到必须在事后做处理。 唯一一件很令人在意的事情,是昏过去之后被我们丢著不管的苏林……虽然也确实是在意料之中,总之他又不见踪影了。即使原本就大致预料到会这样,我还是非常后悔没有解决掉他。但是约尔保证会负起责任处理他,所以我现在打算相信约尔会想办法。 我们一行人先回到圣都诺伦休息了一阵子,而在第三天早上,奥尔通知我们一件事。 她说: 「十天之后要将审判者三上彻送回原本世界,因为灵魂的处理程序非常细腻,请正确回到原始召唤地点。」 就是这样。我没什么意见,就在当天离开了圣都诺伦。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四个人同行。 不对,我能理解其中一个……也就是原本就得回去维利尔村的莎克雅会跟我一起走。因为我们的目的地一样。 问题是剩下三个人。 首先是我说要跟莎克雅两个人一起回去,竟然就马上表示「身为骑士就必须担任勇者大人的护卫!嗯!」彻底放弃教皇职务的师父。 而听到她这么说的法迪欧也说著「嘿嘿嘿,小彻身边得要有小弟我跟著啊,嘿~嘿嘿!」,用搞不好比魔人苏林还要邪恶的表情靠过来。他很明显是企图在我回原本世界之前的路上藉著我的勇者光环尽全力吸乾所有可以吸到的好处,老实说我很想拒绝,可是被他用「话说回来,我还没把复活你的『代价』是什么告诉你呢~」这句话戳到痛处,只好允许他同行。 而另一个人,也就是蕾雅姊姊也要一起走……至于她,应该连把理由说出口都嫌不识趣吧。总之── 「我……我才不是因为法迪欧在,才要一起走喔!」 她本人是这么说。我、师父跟莎克雅只随便听听,敷衍说了句「我想也是啦──」。 于是,我们以成员上就某方面来说是一如往常的队伍,展开最后一场旅行。 只有魔王约尔说了「哦,我会去送行,但我也有些自己的杂事要做,暂时分开行动吧」之后,就擅自离开了。教会部分人士是震怒表示「竟然让魔王逃跑了!」不过这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只告诉他们想抓魔王就自己努力去抓,早早离开诺伦。 这次说是旅行,也是能尽情利用交通工具的一趟旅行。我们利用陆海空三方面现在已经运用禁忌魔法当作动力的全新移动方式,也在途中搭乘尼奥尔德号,好好享受这最后一趟旅程。 ……不对,其实路上也不时有些小插曲,但是那也很有我们旅行的风格。 总而言之,我们在离开诺伦的第九天,抵达了维利尔村。 维利尔村的大家……都很温暖的欢迎我们的到来。 莫鲁吉先生还是一样乍看冷淡……却也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毕尔玛阿姨也煮了好吃到极致的料理招待我。爱莉小姐说可以让我试试新武器,不过我果断拒绝了。 ……这是很幸福的一个夜晚。跟我很喜欢的大家一起吵吵闹闹、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虽然会心想如果路乌也在的话就更棒了……我还是连他的份一起真心享受维利尔村的宴会。 大肆狂欢的一晚时间流逝飞快得吓人,接著…… ……迎来了我在诺伦加德的最后一天。 * 「真的送你到这里就好了吗?」 所有居民全挤在维利尔村的入口,毕尔玛阿姨语气寂寞地代表大家对我这么问。 我笑著回应「嗯」,很怀念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景象,对大家说: 「毕竟也不能让一大群人一起到森林深处的召唤地点来送行。既然这样,那还是在这里告别比较好。」 「是吗?小彻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是能接受啦。不过……」 说著,毕尔玛阿姨往旁边偷瞄一眼。她看的……是两位闷闷不乐的女性。是莎克雅跟师父。 看来好像不只是因为我要回去而感到寂寞……蕾雅姊姊苦笑著替她们说出她们的不满。 「啊……哈哈……那个,小彻。在这里告别是无妨啦……可是……为什么只有法迪欧要陪你到森林里的召唤地点……?」 听到蕾雅姊姊的提问,莎克雅跟师父气得嘟起脸颊,像是想说「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看法迪欧一脸跩到不行的模样,我轻轻打他一下,就伤脑筋地笑著对两人道歉:「对……对不起。」 「那个……有些事情,我想跟法迪欧两个人单独谈一下……」 「……是说『代价』那件事吧?关于这个,也能由我来解释啊……」 师父难得紧咬著一件事不放。不过,我还是摇了摇头。 「不……师父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这件事,必须好好从成立『交易』的人口中知道真相。」 「话是这么说没错……」 师父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换莎克雅开口说: 「那,现在问不就好了吗?然后,就换我陪你一起到最后……」 「不。我实在没办法跟莎克雅和师父一起走到最后。」 「「为……为什么!」」 异口同声的两人一起逼近过来。我不禁沮丧又寂寞地……对她们两个低下头来。 「因为……看著你们两个,我就会变得不想回去了……」 「「啊啊!」」 莎克雅跟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一边啜泣一边瘫倒在地。蕾雅姊姊跟维利尔村的大家也散发著像在表示「也是啦」的氛围,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待在我旁边的法迪欧超级不满地说: 「喂,你这话很微妙的是在贬低我吧?是吧?这背后的意思就是在宣言是我的话,就不会有半点留恋吧?是不是?喂,小鬼头。」 他虽然在碎碎念,不过我忙著抱抱跟拍拍莎克雅和师父的肩膀,没空理他。 感伤的场面告一段落后,伙伴们一脸畅快地面对我们。 首先是蕾雅姊姊笑著想跟我握手。 「真是的,你比不知道哪个自称大魔导师还要让人心急耶。」 「咦~?说到害别人心急,我觉得我们是不分上下耶。因为蕾雅姊姊跟法迪欧完全没进展──」 「好!那你保重!再见!」 「哪有人这样作结的!我有点受伤耶!」 蕾雅姊姊大力挥动握起的手,退到后头,早早把问候的时间让给别人……这种反应乍看很冷淡。可是……我知道这就是蕾雅姊姊体贴别人心情的方式。 我看著她的背影,在心中道谢,接著,换莎克雅来到我的眼前。她笑眯眯地盯著我看了一段时间……接著渐渐低下头来,然后突然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小彻先生…………………………」 她很像想说什么,却忍住不说出口。她再一次用力抱住我后……就迅速退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挂著笑容的莎克雅。 「谢谢你,小彻先生。」 「莎克雅…………该道谢的是我。谢谢你,莎克雅。谢谢你总是……总是站在我这一边。」 「你说这什么话呢。从今以后也是一样……就算分隔两地,我也永远是站在小彻先生这一边。」 「……嗯。我……我……也会一直站在莎克雅这一边。就算你做了错误的选择。」 听完我这番话,莎克雅愣了一下… …就泛起泪水,呵呵笑著回应: 「啊哈哈,说的也是。只有我跟小彻先生之间不要管会被谁指指点点,尽情宠溺彼此吧。」 「好啊。啊,如果你想要征服世界,就叫我一声吧。我会很乐意帮助你。」 「真的吗?还真教人期待。那我现在就开始拟定计画吧。」 我们不顾一旁被吓傻的大人们,互相笑了出来。莎克雅……在最后擦掉眼角的泪水,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后就掩著脸退到后头去了。 最后……换师父走到前面来。 「…………」 她直直盯著我。我也直直盯著她。 她缓缓拿出我在纳鲁斯买给「另一个师父」的发饰,插到自己的头发上。接著慢慢跪下来,让自己的视线跟我同高。她温柔的茶褐色眼神,看得我开始期待她是不是会像莎克雅一样拥抱我的瞬间── ──她忽然轻轻吻了我的嘴唇。 「呀!」 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师父已经迅速站起身,若无其事地面带笑容凝视著我……等等,啊,感觉后面的莎克雅气到在发抖了!这样都毁了啊!好不容易笑著对彼此道别的美好气氛都毁了啊,莎克雅! 其他维利尔村的大人们也吵吵闹闹地擅自讨论「……这是犯罪吧?」「是犯罪吧?」「也才差六岁,可以吧?」「说是这么说,可是还是犯罪吧?」「不对,搞不好就是这样才反而没关系吧?」,师父大声「咳!」了一声,然后……清楚乾脆地说: 「小彻,话先说在前头,现在的我可是比你想像的还要幼稚很多喔。」 「呃,嗯?所以……」 「简单来说。我……基本上是无欲无求的人,不过,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就会说什么都不放弃去争取。而且我现在是教皇,能做的事情非常多。」 「这……这样啊。所以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懂师父想要说什么,陷入疑惑之中。 她……露出暗藏觉悟的勇敢笑容,朝我伸出拳头,开口宣言: 「我一定还会再去见你。我发誓,绝对会。 」 「……!…………嗯!绝对要再来见我!一定要来喔!」 我也握拳去碰触师父的拳头。师父身后的莎克雅傻眼说著「真是的……」……却也用隐约显得温柔的表情,在一旁观望著我们。 接著──跟大家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临。 我跟法迪欧先是互看彼此的脸,才放下舍不得的心情,离开村庄。背后传来维利尔村的大家……跟伙伴们充满朝气的送行话语。 ……走在一旁的法迪欧没有特地看向我,直接说: 「……你可别哭喔,臭小鬼。」 「……我才没有哭,自称大魔导师。」 法迪欧用力乱抓故作坚强的我的头。 于是── 我们两人……开始朝启程之地前进。 * 「……当时是在这附近遇到你的吗?」 在土壤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后,法迪欧开口这么问。我回答「是啊」,环望这片令人怀念的景色。 「……记得法迪欧当时很逊的被魔物追著跑嘛。」 「不,我那个是故意的啦,故意的。你现在应该就懂了吧?只要连魔人都能轻松击退的本大魔导师认真起来,那点程度的小魔物……」 「不,就算是现在,你也很可能打不过吧,法迪欧。毕竟你从那时候到现在还是很弱嘛。」 「………………反……反正,大魔导师的本分不是战斗啊~」 法迪欧吹著半吊子的口哨,看往其他地方……真是的。这个人真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让我打心底尊敬他。 我跟法迪欧不发一语地走了一阵子……这时,前方出现了某个眼熟的人影,正往我们这边靠过来。 他……银发的纤瘦少年一看到我们就高兴地跑过来,笑著说:「好久不见。」 他登场的方式还是一样没有魔王气概,很随性……我苦笑回应他: 「约尔,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我不是说过会赶来送行吗?」 「你的确有说……不过没想到你真的会赶过来……」 魔王来帮勇者送行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跟我心目中对幻想rpg结局剧情的印象相差太远……不对,我的冒险也的确总是脱离常轨啦。 他先是语气轻松地慰劳我一下,然后说:「对了,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件事才是重点。」 我觉得疑惑,他就露出显得有些调皮的表情。 「我希望你先看看他。」 约尔这么说的同时,也轻快往旁边走一步。接著……他身后的人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是路乌。 「「路乌!」」 我跟法迪欧不禁叫出声。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是长得跟路乌很像的其他魔物。 「……颜色不一样?」 路乌是橘色,他则是蓝色的。毛的质感……有点像法乌尔。 此时我才惊觉他是谁……同时,约尔也开口正式介绍他的身分。 「我替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新搭档,黑野风人小弟。」 「…………你……你们好。」 跟路乌很像的毛球──拍打翅膀飞在空中,对我们低头问好。 法迪欧大叹一口气,对约尔说: 「真是败给你了。你说完初代交给你处置就把他带走……没想到竟然把他改造成魔物了。」 「你……你说得可真难听耶,法迪欧小弟。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当时就那样放著他不管,到头来他还是只能等著消失。所以我把他带走,然后……」 约尔瞄了毛球──风人一眼,说: 「用我的『交易』权限,让他转生了。」 他这句话让我很讶异……法迪欧则忍不住问: 「喂喂,虽然不到复活那么夸张,但是竟然让一个半死不活的审判者转生,你到底是用了多大的『代价』啊……」 「代价?哦,这简单啊。」 约尔笑著说完,就一副无所谓似的接著说: 「我把我大部分的力量当作代价了。多亏这样,我现在大概比魔人还要弱吧。」 「「什么……」」 意外的代价内容,让我们震惊不已……风人很过意不去地低下头。 约尔轻轻把手放到他头上,微笑著对我们说: 「毕竟我跟风人小弟有责任继续活下去,为这个世界赎罪。」 「你说责任……怎么这样……」 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说法,看向风人……虽然这可能是我的坏习惯……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觉得与其让我回到原本世界,不如现在就让他……让是美雪妈妈真正的儿子,也是广树哥哥真正弟弟的他回去会更好。 接著,风人……像是察觉到我心里这么想一样,露出柔和的微笑。 「小彻心地很善良呢。」 「咦?没这回事……」 「不过,我觉得这样就好了……不对,是这样比较好。现在才说这种话,你可能会不相信我……」 风人先以这段话作为开场白……拍打著翅膀飞到我面前,像路乌一样敲打自己的胸口,有些害臊地说: 「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世界。」 「风人……」 「而且,爸爸也叫我──要再努力一下。所以……我要在这里活下去,尽我所能地为这个世界赎罪。」 「……这样啊。既然风人你这么说……嗯,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谢谢你,小彻……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啊,对了对了,也请帮我跟哥哥问好。妈妈就……呃,还是不要好了。感觉她好像会生气。」 「啊哈哈,好。广树哥哥要是知道弟弟变成毛球,还在诺伦加德生活,大概会很惊讶吧。」 「呵呵!真的。」 我跟风人就像认识好几年的朋友……像兄弟一样,一起欢笑。 聊著聊著,约尔开口说:「那……」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打扰你们了。」 「不会。谢谢你,约尔。很多事情我都想跟你道谢。」 「……哪有勇者在回家之前会对魔王道谢的啊,真是的……」 约尔说是这么说,还是在最后朝我伸出手。我好好跟他握一次手以后……就跟他们两个道别,继续跟法迪欧一起朝召唤地点前进。 顺著道路走了一段时间后,我们照著奥尔给的情报,走进森林的树丛之中。 法迪欧拨著长长杂草,跟在我的后头,厌恶地说: 「哇噗。你……你跟毛球以前是走这种路出来的喔?」 「嗯。对了对了,路乌说历代勇者有七成讲到整趟冒险最辛苦的时候,都会提到『刚过来这个世界的遇难状态』。」 「……勇者召唤相关的系统真的很不完善耶。」 「就是说啊。」 我们一边抱怨,一边勉强穿过树丛前进。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森林里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 阳光从树叶缝隙之间洒落下来的这个空间,是以前我跟路乌停下来稍作休息的地方。 法迪欧一屁股坐到岩石上,不断用手朝自己搧风,抱怨: 「啊~累死了。果然不该来帮一个小鬼头送行的。」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告诉我『交易』的代价?」 我也坐到附近的石头上,鼓著脸颊说道。法迪欧瞄了我一眼……叹了一大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难得露出认真的眼神问: 「……说实话,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是用什么当作代价,来复活你?」 「这……」 我下意识皱起眉头沉思起来……既然法迪欧没有死,那他明显是用了其他人的性命当代价。可是,知道详情的师父跟蕾雅姊姊也是闭口不提用来当代价的生命…… 我……神色严肃地回答: 「已经确定会被判死刑的人的生命……之类的?」 法迪欧听到我的回答……反应意外的是嗤之以鼻。 「哈!这代价比你讲的还要沉重太多了。别瞧不起人了,臭小鬼!」 「什么……居然是更沉重的代价……」 他到底牺牲了什么? 我开始冒出冷汗……法迪欧有些傻眼地看著我。 然后叹著气,开口说: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牺牲、牺牲、牺牲……满脑子就只想著这些,才会马上冒出一些很蠢又偏激的点子。」 「因……因为……」 因为我……我会活著,原本就是建立在爸爸跟妈妈的牺牲之上。 所以我才应该保持坚强、清廉跟正确……让自己活在这世上,能够帮助到别人。 如果能拯救谁的生命……拯救我重视的人的生命,那我就该乐意献上自己的命。 ……就算经过各种冒险,我还是怎么样都改不掉这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这就是我这个人的本质。 我狠狠瞪向法迪欧。但是……法迪欧的双眼也以不输给我视线的气势回应我。 ……我看见的,不是法迪欧平常吊儿啷当的眼神。 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最尊敬的「大人」……法迪欧?梅克路斯的眼神。 他在跟我默默对望一阵子后,严肃地开口说: 「……小彻。我用来复活你性命的『交易』代价──」 「…………」 我紧张得吞了口口水……他一定会说出我觉得很可怕的答案。我有这个预感。 法迪欧笔直看著我。 然后终于说出交易的代价……那值得惊叹的代价。 「是让住在诺伦加德的人类跟魔物共二十五亿个生命的寿命,各减少一秒。」 「────」 太过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我惊讶得目瞪口呆。法迪欧接著说: 「这是在半年的世界旅行中全力执行透过教会对人类的呼吁,以及透过约尔对魔物的呼吁,再由我作为代表所收集来的『交易』代价。二十五亿秒……简单来说,就是大约八十年的寿命。」 「怎么会……到底为什么要……」 我的心跳急遽加速。开始冒出冷汗……这时法迪欧说过的「代价比我想得更沉重」的意义终于化成一股重量,压在我的身上。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这个世界的人类本来就欠你很大的人情。不用说直接得到你帮助的人类,也有人的亲戚或朋友受到你的帮助。也有人很庆幸能知道魔法跟禁忌魔法的真相。也有人很后悔必须把世界的命运完全托付给你这样的小鬼。还有人在禁忌魔法当道的世界中得到好处。有很多人都受过你的帮助……不过,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从人类身上收集到的,差不多是十亿秒。毕竟还是有很多人根本不感谢你。」 「那……剩下的……」 「是啊,就跟你想的一样,是从魔物身上收集来的。因为大部分魔物都很感谢你。会感谢你也是当然的吧,它们可是多亏了你,才没被继续吸收魔力。虽然这半年来是出了被苏林抢走一些魔力的状况,不过只是短短一秒钟的寿命,它们还是乐意交给你。」 「…………」 我觉得头好晕……这是怎样?从二十五亿个生命身上……各拿走一秒寿命?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偿还这样的「人情」。我连该怎么偿还父母两个人的生命都不懂了……我……我…… 我额头冒出冷汗。被逼入了绝境。 坐在岩石上的法迪欧正面对著我,直直指向我的身体。 「你复活之后变得特别强,也是因为这样。即使只是徵收少少一秒寿命,也必须用魔力的形式来徵收。也就是说……你暂时变成了跟初代审判者很像的『魔力蓄积体质』。」 「…………」 所以,我能打赢最终决战……到头来也是多亏大家的力量。完全不是靠著我自己的努力赢的。 「……怎么会……那……我……该怎么偿还大家的恩情……」 我愣愣低语。不过法迪欧……完全不回答我的疑问,只说著「好啦」,从岩石上下来。 「我们赶快去召唤地点吧,小彻。已经剩没多少时间了吧?」 「…………」 「……喂。我先说,现在的你已经没有权利耍任性了喔。对你的处置就是要绝对服从代表诺伦加德的我的指示。知道了吗?」 「…………」 我默默点头回应法迪欧后,他就动身走在前头开路。 ……没错。我已经没有任何权利了。 我是多亏这个世界……多亏诺伦加德,才能继续活著。 某种意义上就跟风人一样。这个世界……法迪欧说出的话,我都必须绝对服从。不论他下的是什么样的指示,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们就这样保持沉默,走在前往召唤地点的路上。 ……法迪欧会就这样送我回去原本的世界吗?……不知道。 我现在完全不懂原本自认比谁都要熟悉他,而且最要好的伙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们怀著些许紧张感,静静走在森林中。 就在……经过二十分钟之后。 我……来到了非常怀念的地方。 奇怪的植物郁郁苍苍,一片茂密的丛林 ……是我第一次跟路乌见面……也是我被召唤来的地点。一切的起点。 我停下脚步,法迪欧也只小声说了句「就是这里啊……」,跟著停下双脚。 ……我们之间依旧一片沉默。这时,耳边响起奥尔的系统通知。 「确认审判者已抵达召唤地点。即将展开返还程序。」 我的身体在出现一阵彷佛耳鸣的「叽──」声时,开始受到淡淡光芒环绕。 就在这一刻,法迪欧命令奥尔「等一下」。 在「委任审判者」的权限下,返还程序暂时停止。 法迪欧……表情冷淡地默默看著我。 我看著他的表情……也终于做好了觉悟。 「(我想也是……没道理让这么没用的我戴著英雄光环,回去原本的世界。)」 仔细想想自己的罪行,就知道是理所当然……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很温柔体贴,我才会得意忘形。实际上整件事……不可能用这么天真的结论作结。 我看向法迪欧的双眼。他……面色严肃地往前踏出半步,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你身上背负著大幅改变这个世界根基概念的责任,还有虽然只是暂时性的,却加入苏林阵营的罪。最重要的是,你还收下了二十五亿个生命分给你的性命。」 「嗯……的确。」 我没有低下头……而是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回应。 我不能逃避自己的所作所为……法迪欧不会让我逃走。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在各方面上,都是真正成了这个世界的『勇者』。是应该侍奉我们这些把一切赌在你这条命上的诺伦加德居民的『勇者』。你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嗯,我知道……我坚持自己的任性想法,救了哥哥,结果让这个世界暴露在危机之中。我不会再多求什么……没关系,我愿意把『勇者』的力量、生命跟时间,全奉献给这个世界 。就算要我做骯脏事,我也都愿意做。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无法回报这个世界。 而比任何人都要聪明的法迪欧……大概打算在心地善良的伙伴们面前假装已经让我回到原本世界……独自接下这份骯脏工作,才会跟著我来这里。 他听完我的回答便满意地点点头,真诚地看著我。 「这样啊。你这样的心态很好。既然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那事情就好说了。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我们──『诺伦加德全体居民的意见』。这对你来说会是非常严厉的惩罚,用心听好了。」 「嗯。」 他把手移开我的肩膀……荡著长袍的裙摆,表现出至今最有威严的模样。 「那么,『行星诺伦加德』命令你。三上彻,你从今以后──」 我闭上双眼……不论要面对多么骯脏残酷的使命,我都做好接受它的觉悟了。这就是……这就是我身为勇者最后的下场。 就在我下定了决心的下个瞬间。 法迪欧下达的残忍指示……响彻了森林。 「──你从今以后,就在原本世界过著幸福的生活吧。」 「嗯,我知道了……………………………………等等,咦?」 我忍不住愣了一下,睁大双眼。 这时候在我眼前的……已经是表情变回平常小流氓模样的自称大魔导师了。 他对奥尔下达「继续返还程序」的指示。说完,我就受到光芒环绕。 我连忙紧紧抓住他。 「等……等一下啦!哪有人这样的……!」 「喂喂,我不是说你没有权利拒绝吗?你做好的觉悟都是假的吗?」 「怎……怎么可能是假的……可……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了,小彻。这就是『诺伦加德全体居民的意见』所以你……想报答我们的恩情的话,就必须尽全力过著幸福的生活。你这次必须尽全力……追寻自己的幸福。」 「这……」 看到勾起狡猾笑容的法迪欧──我才终于察觉。 ……中计了。我完全被他摆了一道。 原本……会不惜牺牲自己去帮助别人的我──三上彻的本质,原本就无法轻易矫正过来。 如果有人救了我的命就更严重了。我会很乐意为救了我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可是……可是,如果我必须报恩的对象……是诺伦加德……是很难直接报答恩情,身处异世界的生命们。 回到原本世界的我,能做的顶多是尊重他们的意见。 也就是说。 我必须遵从他们的指示,尽全力……让我自己过得幸福……才行。 ……这样的惩罚实在太严厉,太狡猾,也……太过善良。会想到这种蠢点子的人……我……我只知道一个。 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光芒更加耀眼。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明心里很多想告诉他的话,返还程序却不会等人。 所以我……我把额头靠在法迪欧的胸口。 低著头,小声对他抗议。 「太狡猾了……法迪欧你……真的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个狡猾的人……」 景色、声音逐渐远去。视野变得扭曲、模糊,渐渐淡化。 一切渐渐消失在淡淡光芒之中……此时,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看见的── 是哭得乱七八糟又很丑,像个蠢蛋一样的……恶劣小流氓的笑容。 「当然!本大爷……可是绝世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大人啊!」 尾声 「你要打心底放松力量。」 从小学放学回家时,在被夕阳染红的堤防道路上。 哥哥转过身来,而学校背包上挂著的和某个毛球魔物很像的钥匙圈也跟著发出声响。而他就像是告诉我一个大秘密一样,对我这么说。 我马上尝试实践,按摩一下胸口附近。然后闭上眼睛,放空地张开嘴巴……也没有变得轻松。反倒得承受路人像在说「那孩子还好吧?」的眼光,尴尬到不行,弄得我都忍不住脸红了。 觉得很好笑的哥哥笑说: 「也没必要放松身体的力量啦。反而想要不让脑袋里乱糟糟的,搞不好经过激烈运动,还比较容易让心灵上放松。」 我害羞地用力擦了擦快要从嘴巴里流出来的口水,嘟起脸颊,想要掩盖自己的难为情。 「我听不懂啦。想放松力量,居然要活动身体,好奇怪。这样很矛盾耶。」 「我可能真的说了满奇怪的话呢。」 「超奇怪的。虽然哥哥每次都是这样啦。」 哥哥说的话还是一样太深奥,很伤脑筋。早知道就别问了。 我面露难色,哥哥则是怕我心情不好,苦笑著弯下腰来。他彷佛大海一样沉静又清澈的眼睛,照出了我的身影。 「你要舍弃强悍的自己。」 「强悍的自己?」 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两次,继续往前走。我赶紧跟上去。 「对,强悍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理想中的自己吧。啊,你知道理想是什么吧?」 「不要瞧不起我啦。我已经四年级了耶。」 我奔跑到哥哥面前,挺起胸膛。哥哥苦笑著回答: 「你就是这种个性,显得你还很孩子气就是了……」 说完,哥哥又再次轻拍我的头两次。看他这样,我鼓起了脸颊。 ……什么嘛,哥哥自己也还只是六年级。就在装大人。 虽然哥哥的确还是一样头脑很聪明啦。之前他在也当作是出院前的检查的智能测验里拿到不得了的分数,还有杂志来采访。 可是可是!论读书──我还是不太会。 就算这样,我在体育方面──老实说也没有很厉害。 但是但是!我很强啊!…………呃,真的是强得太超过。连我自己都觉得恐怖。 我悄悄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忽然,我发现哥哥用很成熟的表情看著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那是……不过,他现在的表情跟以前有点不一样。那是努力活过了今天一天,心满意足期待著明天到来的人会有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在盯著他看,哥哥恢复原本的表情,说: 「我觉得放松心灵的话,就能像法迪欧的指示一样,好好过上只属于你的幸福人生。」 「意思就是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那,我果然还是想靠这份力量到处帮助别人。」 我一边说,一边轻轻踢了路上的小石头。石头以没有人能看清楚的飞快速度飞走,粉碎了流到堤防底下河川地那长著尖刺,看起来很危险的漂流木。 ……没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我在异世界得到的蛮力还健在。是不至于发挥跟风人对打时的超强力量,但是还残留著勇者原本的体能。我完全不懂这是什么原理……虽然没有根据,不过我感觉这是那个调皮的女神搞的鬼。真是的…… 远方有小学低年级生没看前面,就跑到我打碎的漂流木旁边。哥哥看著这幅光景微笑说: 「我想,法迪欧应该也没有要你绝对不能去帮助别人。」 此时,哥哥伤脑筋地皱起眉头。 「不过,人的心很容易挫折、毁坏或扭曲。为了避免变成那样,让自己的心放松下来,变得柔软一点,也是很重要的。」 「感觉你讲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觉得很疑惑。唔~异世界之旅的记忆太印象深刻,以前的回忆好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可是就算真的是那样,我还是一直觉得哥哥轻轻松松就动摇了我思考模式的大前提。 哥哥凝视著天空,稍做思考之后才接著说: 「啊……你想想看,不是有苹果糖这种东西吗?」 「咦?啊,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我好像快想起来了……」 「我认为你就想成是把苹果糖舔到融化就好了。」 「咦!」 虽然听不太懂,可是我超级不能接受的!明明到中途都还会觉得「哦,就是那个、就是那个!」结论却好像突然往反方向发展了! 心情很复杂的我嘴里在碎念,哥哥就笑说「对对,就是像这样表现出真正的你就好了」。 但是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论,气得反驳: 「才不好!我要活得不会丢诺伦加德的脸!我不能被哥哥还是一样深奥的话耍得团团转!」 哥哥苦笑回应我这番话。 「没错、没错,不要太在意我的建议,对小彻来说也是好事。」 「咦~!那你干嘛告诉我!」 「这是因为……」 哥哥有一瞬间表情凝重,很像想说什么……可是脸上立刻又浮现淘气的笑容。 到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又被他耍著玩了,又再气得鼓起脸颊。 我很喜欢哥哥……可是只有这种时候,会打心底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就好像被哥哥说「我还不会让你跟上我的脚步哟」一样。不过,我总有一天一定要让你对我另眼相看。好好看著吧。 我跟哥哥并肩走在路上,前方的鲜红色太阳正渐渐下沉。回头一望,就看到很~长的影子,我虽然觉得有点好玩,可是果然连影子也还是哥哥的比较长。 我稍微放慢走路的速度。哥哥回过头来。 「怎么了?」 我仔细确认自己的影子超过哥哥影子的头部以后,就低声说:「总有一天……」 「我总有一天要真正超越哥哥。你要好好看著喔。」 听到我这么说,哥哥……用最近常常露出的淘气笑容说: 「能不能超越我可难说喔。我现在变得这么健康,这下就不保证小彻能超越我了。」 「你那是怎样啊。」 我觉得他的回答很没意思,还是气得鼓著脸颊……不过,哥哥随后就来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开心得差点忍不住弯起嘴角笑起来,但是我觉得笑出来会很不甘心,就嘟起嘴唇掩饰自己的心情,又说了一次: 「你那是怎样啊。」 「哈哈!」 哥哥很有精神地笑了……虽然很不甘心,可是我很喜欢哥哥这种时候露出的笑容。总觉得肚脐附近有种暖暖的感觉。 哥哥温柔牵起完全停下脚步的我的手。 「好了,早点回家吃饭吧,小彻。」 「嗯!」 于是,我们两个就稳稳牵著彼此的手,朝彷佛要融化的夕阳走去。 那是── 从那场异世界大冒险回来约两星期后,所发生的事情。 * ──总之,到跟哥哥一起开心回到家为止,是都没有问题。 「「…………」」 面对四人家庭充满强烈的寂静,以及莫名紧张气氛的餐桌,我跟哥哥冒出满脸冷汗。 从异世界回来已经过了两星期,可其实今天才第一次可以四个人安稳地一起在家吃饭。 这也是因为我们兄弟俩……不只病情就现代医学而言是奇迹似地复原,还各自在之后的智能测验跟体能测验中,失手做了点蠢事。 结果医院不肯轻易允许我们出院,做了很多检查……到了 今天,才终于回归「日常生活」。 不过,早上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来的疲劳使然,四个人全睡过头。结果我们只好急急忙忙准备出门,各自接连离开家里,没能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面。 而晚餐时间──谅爸爸、美雪妈妈、广树哥哥跟我四个人终于第一次一起围著餐桌吃饭……虽然是一起吃饭啦。 「「…………」」 沉重的沉默。气氛相当尴尬。仔细想想,我们以前就很少有机会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 美雪妈妈小口吃著白米饭,不时看向我,等快要对上眼的时候,又把视线撇开。 谅爸爸则是偶尔会发出「学……」「工……」之类的怪声,但是我们一看著他,他又会收起原本想说的话。 我跟哥哥两个人试图让大家的对话热络一点,可到头来也只是我们两个小朋友在聊学校的话题。美雪妈妈偶尔会附和一声「这样啊」,不过不会延伸出更多的对话。 哥哥跟谅爸爸有些焦急地观察起我跟美雪妈妈的状况。虽然……对关心我们的哥哥跟谅爸爸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我光是现在像这样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面,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次快要对上眼,美雪妈妈就会撇开视线还是会让我有点落寞就是了。可是……我知道。知道美雪妈妈有些害羞,但实际上是很温柔,很体贴的人。因为…… 「啊。」 当我沉浸在感慨当中的时候,哥哥吃了一口装在小碗里外观不是很好看的马铃薯炖肉,说出一小句感想。 「这个超好吃喔!」 「「?」」 一听到不像平常很正经的哥哥会有的语气 ,全家人都愣愣地看向他。 跟父母惊讶的方向不一样的我也是目瞪口呆……这时哥哥才终于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渐渐变红,缩起身子。 随后……父母就发出忍不住笑意的窃笑。谅爸爸差点喷饭,美雪妈妈则是…… 「……!……!……」 不晓得是不是觉得笑出来很不符合自己的作风,她转头面向后面,努力不让我们看见她的笑容……不过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急忙用袖子用力擦掉眼眶泛出的泪水。 咦?好奇怪。我为什么在哭?我明明是被称作勇者,实际上却罪孽深重的人。可是我这样简直……简直,就只是个……幸福的小孩子嘛……就只是个打心底感到幸福的小孩子嘛。 我用颤抖的手拿筷子伸向面前的小盘子,夹起小小的白菜梗,慢慢放进嘴里咀嚼。妈妈偷偷瞄了我一眼。 这一瞬间,我透过再次流下的泪水确定了一件事。 啊……是因为这个。 我会哭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我觉得很幸福。 没错,一定是因为── 因为妈妈第一次腌的酱菜,有些太酸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到现在还是找不到最合适的后记开场白的葵せきな。 虽然「头一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之类的大概是最稳的,可是我觉得每次都说这句话很没哏,又想不到还可以怎么说。乾脆就来想个原创的问候语吧。这样可能比较好。 好…… 「后☆记!我是葵せきな哟!」 ………… 头一次见面的读者幸会,不是第一次见面的读者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是作者葵せきな。 好,这次是最后一集,就来重振气势,认真写一下后记吧(现在才认真?)。 我目前是耐著夏天的炎热天气在写这篇后记,不晓得读者们现在是处在什么季节里呢? 各位会是正在为日文版发售时的二○一五年九月立秋过后的大热天感到厌烦;还是正值寒假,待在暖炉桌里吃橘子;又或是在春天的暖阳底下昏昏欲睡呢? 书这种媒体从以前就会在作者与读者之间产生很大的时间差,但现今网路相当发达,就更觉得这种现象很神奇了。 那么,结束这段卖弄小聪明的开场白后,我打算开始来谈谈《我的勇者》了,在这里我当然会以总括整部作品的角度来讲,是完全不打算写到太深入的剧透,不过还没看完最后一集本篇的读者,还请稍加留意。 那么以我能确认的范围来讲,我似乎是从二○一二年刚入秋的时候(差不多刚好距今三年前)开始撰写这部系列作的概要。 当时小彻他们这场大冒险的详细内容还没有半点影子,但我从一开始就决定好整部作品的「大致架构」了。 像想拯救哥哥的男孩子、扭曲的家庭环境、女神跟魔法的真相、三强(四强)鼎立的最终决战……等,主要是作品「支柱」的部分,大多是一开始就想好的。 虽然有种明明早就定下来了,第一集却完全没提到半点这方面的事情的感觉,但其实导入部分我本来就打算写成「正统派的异世界冒险故事」。不过,最后一集结束后的现在才有办法说──第一集大致上是做了几乎跟贯彻整个系列的主题一模一样的事情。不是很明显就是了。 在这种前提下开始发展的《我的勇者》,老实说我一直很担心「有没有办法好好连结到我想好的结局」。讲得过分点,先不论销量一定会有影响,也是因为我单纯觉得「我真的能好好写完他们的故事吗?」。 但是多亏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我才能好好写到最后结局。这绝对不是客套话。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是个很少感谢别人的别扭家里蹲作家,尤其论这部作品,「感谢各位读者」这种听起来相当虚伪的漂亮话,完完全全是出自我的真心。呃,这个,也不是说其他作品我就完全不感谢读者啦!只是在《我的勇者》这部作品中,对读者的感恩之心真的是非常深厚…… 就这点来说,虽然最后一集的厚度厚得不得了,是有点那个啦,不过我觉得整个系列共八集是恰到好处。 呃,因为本作基本上是在异世界冒险的故事,想写长一点,也是可以无止尽地写下去。我个人是认为愈能显现出小彻、路乌、法迪欧、赛西莉亚在旅途中和乐融融的感觉愈好(故事终盘会很震撼),所以也曾想过冒险的部分要写多少都没关系。 可是那样一来,又会变成可能很难下定决心进入一开始在作品主题中就想好的收尾部分。要是因此让读者们看不到故事的结局,就太本末倒置了,所以这次能像这样完整写完整部故事,实在是无比感慨。 我相当清楚书的感想跟评价是由读者们来决定,但这次还请让我沉浸在作者自己认为「真的把它写完了啊」的感慨之中。 说实话,这是我至今写过的小说中最累人,也因此最让我感到成就感跟心满意足的一部作品。怎么说,我全心全意到就算是我这种软烂小伙子,也有那么点窥探到某世纪末漫画里某○欧先生说的「我的生涯没有一丝悔恨!」的境界了……不对,应该说是我把自己榨乾了? 好,接下来就聊聊主要角色吧。 不用说是读者,连责编都从以前就会不时说《我的勇者》这部作品…… 「这根本法迪欧才是主角吧?」 关于这个问题──也是啦,毕竟最后一集他还几乎是担任叙事角色。我也能理解大家会有这种想法。 可……可是他不是主角啦。那个小流氓只是看起来总是抢到好康而已!要是真的把他写成主角的话,也会有更多「你真的是个废物耶!」的描写啊!大概!就这点来说,小彻给他的评语是最精准的。法迪欧很狡猾。在各方面上都很狡猾。 至于莎克雅,我需要再三强调,我原本并没有要让她这么深入参与这个故事的意思。现在说到身为作者的我最不想与这部作品的哪个角色为敌,就是那个村姑了。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啊?根本无法想像她败下阵来的画面。 而路乌的话,他打一开始就在各方面上都能说是这部作品的象徵。标题旁边也有他的剪影。后来没办法继续写他充满活力的台词,格外让我觉得寂寞。我认真想要路乌的布偶。 顺带一提,在这部作品中最吃亏的,其实是赛西莉亚。那个人到底打了多少场死斗啊?明明也不是把她设定成这种角色,可是等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把她搞得很像每一场战斗都在赌命。这部作品一直以来都以不晓得谁才是女主角闻名(?),老实说就这一点来讲,至少真女主角的称号应该可以颁给她吧。不然她真的太吃亏了,都得不到回报……所以,作者个人是超级想推她为女主角,不过我觉得不是因为作者自己认为是女主角,她就是女主角,才是轻小说的特色。真的在很多方面上都得跟你说声抱歉啊,赛西莉亚。 也来谈谈其他角色。 关于魔王和小彻母亲的背景跟来龙去脉,其实都是整个企画刚开始没多久时就设定好的。大概就是「我在第一集说过这世界没有魔王对吧?那是骗你们的」的感觉。不过说是魔王,也不是邪恶的化身,所以也确实是没有一般定义上的魔王存在啦。 继母跟小彻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主角小彻根本思维的象徵。拟定作品企画时,我有跟责编解释「其实这是个规模很大的傲娇故事」,但是责编不太能理解我的想法。怎……怎么会? 而魔人,其实是企画满后期才出来的角色。不过所有魔人意外都有参与故事到最后。虽然每个魔人的思维都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他们做事的动机非常好理解,我很喜欢。 要提到哪个角色可怜的话,我觉得广树也是满可怜的。明明很聪明,为什么他的计画却完全没办法顺利进行呢?大概是因为周遭太多怪人了吧。 魔法少女蕾雅也有很多可以继续深究的事情。最多故事可以说的,应该就是她母亲的冒险了。满肚子坏水的女高中生一屁股坐在逊炮骑士身上,蹂躏整个世界的故事……嗯,这概要听起来实在不像是《我的勇者》的外传。请哪位好心人帮我写出来。 虽然还有很多角色没有谈到,可是全部讲下去会没完没了,就先聊到这里。 其他可以顺便谈一下的,就是其实有些没提及的背景小故事,像是关于法迪欧老家、小彻遇上的那场事故的加害者,还有小彻父母遇到的船难真相等……要说是「隐藏设定」是满尴尬的,不过这些要素基本上就像是从主线故事「分支」出去的小细节,希望各位有空也可以脑补一下这些设定。把这些要素跟小彻他们在本篇结束过后的故事合在一起脑补,各位就能在脑海里创造出还满像样的「续集」,超神奇的喔!不觉得根本赚到了吗?不……不会吗?这样啊。 总之,先不提这些了。 本作《 我的勇者》在经历过很多事情后,能够像现在这样迎接幸福的结局,完全是多亏了各方人士的助力。 尤其nino老师美美的插图在我的精神方面上给予了莫大支持。老师真的每次都能「比内文更能一次表现出整本书的内容」,像这一集的封面就是最明显的,身为作者,光是能看到这样的插图,就觉得一切努力都有回报了。 真的很谢谢老师一直以来的付出!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共事。我说的绝对不是客套话! 至今也为责编们添了很多麻烦,但也是多亏责编们,才能像现在这样替整部作品完整收尾。谢谢你们。 当然,也一定要感谢支持这部作品到最后的读者们。 老实说,这部作品在设定上非常挑读者的胃口,剧情也完全不是从一开始就进入高潮,当然也不是超强热门大作。各位愿意陪伴这样的作品到最后,我心里满是数不尽的感激。每一个跟我说很好看的感想都让我深受感动,所以我才有办法抱著不背叛大家期待的心态,维持自己的动力写完它。 真的很感谢大家。从来没有一部作品能让我由衷觉得自己「幸运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到这个地步。 我基本上是个每次风格都会不一样的作家,是不会要求大家今后也要多多支持我,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在日后的作家路上尽全力发挥在这部作品中学到,以及得到的经验,不介意的话,还请各位偶尔来看看我……啊,要是到时候发现只是一阵子没看到葵せきな,就看到他突然爱上嘻哈,还一脸陶醉地唱著无聊的饶舌歌,就麻烦各位装作没看见吧。请让撰写《我的勇者》时的葵せきな默默活在各位的心中。yo!(完全不是最后一集后记准备收尾时该有的high法) 以上就是《我的勇者》系列最后的一篇后记。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祈祷小彻他们能有个幸福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