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曲》 一卷全 第一话迷失的孩子 吉川菜美子/合石岳/蛇头岭/1976年/18点00分03秒 『神隐』 所谓的“神隐”,是指小孩子毫无原因地突然消失。怎样都找不到的情况。人们一般认为是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将他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可以将其简单地理解为“失踪”。 那些遭遇了神隐而没能回来的人,或许有一天会在距离失踪现场很远的地方或者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到达的地方,比如说人迹罕至的深山中被人发现。他们消失的时间也是多种多样,从数天到数十年不尽相同。 人们发现这些被找回来的人,大抵上都是茫然若失的状态。即使问他们为什么会失踪、在哪里失踪的,也几乎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呜呜…… 风中传来了消防瞭望楼的警报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正背着红色小书包走在寂静的山路上,暗红色的夕阳正照耀着郁郁葱葱的树林。少女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到了伸展在身体前方自己的影子。 ——为什么自己一听到警报声就会觉得很悲伤呢? 少女突然觉得有些胆怯,对自己为什么会身处于此感到十分不安。她拼命地在记忆中搜寻,可是就如同睡醒之后迅速消逝的梦境一样,她的记忆此时也一片混乱。 ——呜呜…… 风中传来了消防瞭望楼的警报声。 ——难道又是有什么人消失了吗? 在山中回响的警报声终于让她回想起了失踪的母亲,那时村民们倾巢而出,但搜遍群山也没有找到。她永远都忘不了村民们手持着火把和手电,在被漆黑笼罩的群山中寻找母亲的场面,人们手中的那些火光就如同天上的群星一般。 母亲一定是没有看到那些呼唤她的灯火,她现在应该也在寻找那些光亮吧。 ——山上的光,对了,自己就是来寻找那个的。 少女想起了放学的路上,自己在合石岳看到的那道不可思议的光,那道奇妙的光好像正在描绘着什么图案。少女认为那道光和母亲的失踪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于是独自追着它来到了这里。 差不多在十年前,由于合石岳的矿山建设,许多人为了工作来到了这里。而如今因为过度开采,矿藏能源已经接近枯竭,山被封闭了起来,只留下这些蜿蜒的山路。 最近听说有些被遗弃的野狗在山里成群活动,专门袭击那些进山的人。所以村子明令禁止孩子独自进山,自己来这里一定要瞒着家里的大人。 大概是由于不安和疲惫,那个女孩呆呆地这么想着。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将群山染成了蓝色,黑暗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一阵带着夜色的晚风吹来,少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随着这一下抖动,小书包中发出了书本碰撞的声音。 ——今天是还书的日子。 少女突然想起她在图书馆借书的事情,今天就是还书的日子。如果还晚了的话,老师会生气的,那么以后就再也借不到书了。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不过也许老师还没有离开学校。明天再来吧,今天已经有点晚了。 一个人独处的胆怯,再加上想像中老师的斥责,少女决定原路返回。可就在少女准备转身的一霎那,她听到从身后的草丛中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并且还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 少女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将自己冻结在当场动弹不得。 ——是野狗!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些声音。虽然心里在说“快跑啊”,可是身体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直到她颤抖的双脚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发出“啪”的一声。一瞬间,这个声音就像是解开了咒语的魔法一样,少女开始狂奔起来。“那个东西”也跟在她的背后紧迫不舍。 恐惧笼罩了她的全身,少女拼命地跑着。露在裙子外面的双腿被草叶割出了一道道血痕,可是现在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她觉得耳朵不停地轰鸣,心脏也像是破裂了一样,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自己跑到了哪里,跑了多长时间,她一点也不清楚。直到她看到了那个崩塌的石像,前面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少女知道“那个东西”已经追上来了。 (不行了……) 紧张与恐怖占据了少女的全身。突然她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不住地摇晃,世界变得倾斜起来。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紧接着,少女就落入了黑暗中。 ——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睁开双眼,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只这么一会儿,她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她摸了摸身下的混凝土地面,觉得冰冷彻骨。 ——好像是从废弃坑道的缝隙中掉了下来。 在黑暗中,她试探着伸出双手,摸到了四周的墙壁,还是只有冰冷的混凝土。 忽然她的记忆苏醒了,她记起刚才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而且在掉进坑道之前还看到了什么东西,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管怎样,“那个东西”现在不见了,终于不用再紧张了。只是这里的出口实在是太高了,即便自己伸出手也够不到,少女绝望地抬头望着。 ——定要爬上去啊! 她弯曲着膝盖憋了口气,猛地跳起抓住了混凝土墙,试着向上爬去。可是少女那细细的胳膊实在承受不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又重重地跌回坑底。 “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啊!” 她开始大声呼救,可是直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人来救她。少女又打开书包在里面硼找着什么,只见她拿出了一个在音乐课上用到的三角铁不停地敲了起来,三角铁发出的金属声音在冰冷的墙壁间回响着。 她又试着向上攀爬了几次,可惜结果还是一样,少女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少女头顶的空间,已经被黑暗完全封闭了起来。从上面微微地传来了下雨的声音,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潮湿了。忽然她觉得特别渴,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喝过水一样。她将从墙壁的缝隙中渗出来的雨水用双手接住,喝了下去。这水有种奇妙的甜味,好像滋润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喉咙也不再那么千渴了。令她心中荫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全感。她再一次躺在了阴暗冰冷的地面上,任由黑暗将自己的意识所吞噬。 ——快跑啊! 在梦中,少女再一次回到了那条山路,不停地狂奔。 “那个东西”依然在她的背后穷追不舍,虽然看不到“它”的样子,不过从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来看,那一定是一条野狗。 在这个混沌的梦中,少女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眼花缭乱起来。 画面一变,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女,她的皮肤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白皙。如丝绸一般乌黑亮丽的头发随着夜风飘动,她好像正在对着自己诉说着什么。 ——好漂亮的女孩! 黑色质地的和服上还绣着盛开的粉色花朵,在这个村子里能穿如此华贵的和服的人屈指可数。 (是神代家的孩子么…一以前没有见过她啊?) 突然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刚才的警报声就是在寻找这个少女吗? 画面又陡然一转,变成了行走在田间的送葬队伍。身穿黑衣的人群扛着孩子用的小棺材,正在向着竖立着玛娜字架的基地行进。 ——棺材里面是空的。 不知为何,少女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同时还有种深深的失落感。 在她的眼前不停地闪现出无法分辨的场景。现实与梦境已经有些混乱不堪,甚至连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不清。 那些逝去的时间…… 少女觉得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如同一滴水而已。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会死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恐惧。 对于“死亡”,对于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无法拥有一个明确概念的吧。 比起死亡,饥饿与孤独这种辛酸与悲伤好像更容易理解。但是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无法感觉到饥饿和孤独。 所以此时的少女被一种好像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奇妙安全感所包围,在黑暗中继续经历着那些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又一次在黑暗中苏醒过来。由于过了太长时间,她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抬头仰望,红色的夕阳从头顶的缝隙间照射进来,警报声幽幽地响了起来。少女一听到这个声音,忽然觉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着自己。 ——回来吧。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扒住了身旁的墙壁,重复着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的动作。伸出手抓住上面,然后用脚蹬住墙将身体向上牵引,然后再伸手抓住上面的墙壁,少女就这样手脚并用一点点地向上移动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盈,不一会儿,就很轻松地爬上了地面。 在不知道什么人的召唤下,她开始拚命地奔跑。跑出了废弃的矿场,跑上了通向村子的山路,忽然她发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那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背着红色书包的女孩。这一幕让她觉得十分怀念,她向这个女孩喊着,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要去!) 在拼命地追赶那个少女的时候,她视线的角落闪现过一个崩塌的石像。 ——好像在什么地方…… 她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 一瞬间地面开始不停地摇晃,在红色的晚霞中。少女看到另一个自已掉进了黑暗之中。 ——在掉进那个黑暗的坑道之前,自己看到的东西是…… 少女转过身,嘴里面叼着书,开始四脚着地地奔跑起来。 『羽生蛇村小学的七个不可思议事件——归来的少女』 我所上的那个分校有着十分古老的校舍,在我的记忆中有很多类似“七个不可思议事件”的怪谈。在那其中有一个我觉得特别恐怖的故事,现在我将它记录下来。 很久以前,好像有一个五年级的女孩子在山里失踪了。村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于是大家都当作是“神隐事件”停止了搜寻。 在那之后,由于大地震引发了山崩,死了很多人。因此大家都认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从那过了很多年后的某天傍晚,图书室的老师一如平常地在整理同学们归还的书籍。 突然一本很脏的书掉在了他的眼前,这个老师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抬头望向天花板。 只见一个穿着染满了血污的脏兮兮女生校服的老太婆四脚趴在天花板上。然后她喊着“曲添当柏”(注:此处所说的话是“去天堂吧”)这种不知所谓的话,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随后她身体的关节开始向反方向弯曲,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就像只虫子一样蜷缩成了一个球。 那个老太婆穿的衣服,和很多年前失踪的少女在失踪当天所穿的校服是一模一样的。可是,不管怎么看,那个老太婆至少也有八十几岁了。 看到这一场面的图书室老师,之后好像就变得精神不正常了。 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也喊着和那个老太婆一样的话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最后好像也失踪了。 那个老太婆虽然全身的关节都已经碎了,不过有人说她现在好像还活在某个特殊的医院里。 (原毕业生谈) 第一话解读 吉川菜美子/合石岳/蛇头岭/1976年/18点00分03秒 在作为游戏外传的《异闻录》中,具有序章性质的第一话。这一话中并没有出现《死魂曲》的主要人物,反而是通过掉进异界缝隙中的少女的悲惨命运来引起读者的好奇心。 通过探寻少女的悲惨命运,揭示比整个羽生蛇村被诅咒的故事,这就是全篇故事的第一话。故事的舞台是1976年,是在游戏《死魂曲》中所描述的“堕辰子复活仪式“的前一次仪式所发生的时间(即27年前)。第一话的主人公吉川菜美子的母亲神秘失踪,她在山脚下看到了那道“不可思议的光”,实际上在这里作者想要让大家注意到羽生蛇村是一个从前就经常发生“神隐”和“谜之光源”等怪现象的神秘之地。 在那个废弃的坑道中,她凭借饮用“红水”而活了下来,但是由于“红水”的影响,她渐渐变成了尸人。根据游戏中的档案文件我们可以确认,吉川菜美子失踪的时间是昭和51年7月5日,在大约一个月后的8月上旬,祭祀失败了,从而导致村庄被异界所吞没(表面上是村庄受到泥石流的侵害),但是菜美子在坑道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红水”的影响却并没有明确地提及。作为解释“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仪式失败→村庄被卷进异世界”这个过程就是“红水”出现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在仪式失败之前,菜美子所在的那个坑道就已经出现了“红水”(羽生蛇村本身就是一个处于“现世与常世夹缝之间”的不安定之地)。 在坑底渐渐尸人化的菜美子受到“红水”的影响,获得了“幻视”的能力。她看到了“有着漆黑头发和白皙皮肤,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女”,这个少女就是在第二话中登场的美耶子。还有人群举着小小的空棺材,庄重肃穆地举行葬礼的场面……关于这个葬礼,很有可能是为了掩饰美耶子从神代家逃走(表面上就是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个事实,“没有发现尸体就被认为是死亡”这个结果实际上也是菜美子的自身遭遇。 菜美子在现实与梦境中不断游离的同时,她的容貌也在惺惺地改变,最终变成了“犬尸人”从坑底逃了出来。由于在她混沌的意识中还残留了一点“回来吧……”的想法,于是开始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在通向村子的小路上和那个“背着红色小书包的女孩”相遇了……虽然有些过于残酷,但却是命运的邂逅。正如大家已经所知道的那样,菜美子曾经在山路上看到的,并被其追赶的那只“野狗”,实际上就是她自己。再次看到“红色的小书包”还有残留在记忆中的那个石像的菜美子,转过身四脚着地地开始奔跑,这个时候在她的脑海中大概应该有种“已经回不去了”的意识吧…… 第一话的创作理念就是“被未来异形化的自己的样子所吓到的少女”这样一神怪异的理论,整个故事结构就是被封闭在时间的圆环中。第一话的主题就是“ouroboros”,这也包括了《死魂曲》的世界观——开始与终结没有区别的“永劫往复”这样一种深刻的意味。 『登场人物』 ◇背着红色书包的少女 背着红色书包走在合石岳山路上的少女就是吉川菜美子,变成犬尸人之后,在第一话的结尾部分出现在学校图书室中的那个时候的她是“无法去往大海,只能回到现实世界的不完全的犬尸人”。因此在与异世界不同的现实世界中,她的关节和普通的犬尸人不同地向着反方向弯曲。 ◇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女 在第二话中登场的美耶子。她从小就生活在神代家的内宅,所以连菜美子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图书借阅卡 图书名称是《羽生蛇村民话集》,上面一共写了六个人的名字,最后借阅的人当然就是吉川菜美子。在游戏中的合石岳东三号坑道中能找到这个借阅卡,因此菜美子很有可能就是掉进了那个地方。而且从卡上能够隐约地分辨出第五个借阅者的名字“八尾比沙子”。 第二话禁忌 神代美耶子/神代家/内宅/1976年/22点32分23秒 『异类婚姻谭』 所谓的“异类婚姻谭”是指人类与非人类的东西,即动物、精灵或者是神灵之间通婚为主题的民间传说的总称。 在《异类婚姻谭》中,有很多内容都和把人类的身体当作是献给神明的祭品的《人身祭品谭》十分相似。因此“出嫁”和“话祭品”的关系是相等的,—搬认为这两个词是可以互换的。也就是说,在祭祀中奉献给神灵的女性被赋予了“新娘”和“祭品”两种意义。 作为故事的分类,女性是异类的话,如果婚姻一旦成立,根据情况不同有时甚至会繁衍出子嗣。如果男性是异类的话。这样的婚姻几乎都无法成功。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不幸的结局。 ——雨正在下着。 接连好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羽生蛇村被浓雾笼罩着,远远望去宛如一张风景画。矗立在这片阴暗色调的风景中的黑影,就是令人畏惧的象征——神代家。 神代家是羽生蛇村中古老的家族,他家的房屋由于屡次增建而变成了奇怪的日式房屋。这座怪异的建筑物总是让看到它的人感到不安。弯弯曲曲的走廊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在宅子中四处延伸,那些深深的阴影中蛰伏着被拉门隔开的一个个小房间。在这里你能听到充满哀怨的声音,其实那是误入宅子而迷路的风所发出的哀嘹。也许是由于古老房屋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毫无规划地增建的缘故,从宅子的四面八方经常传来令人不快的动静。 在连接着主宅的走廊尽头有一个上着锁的房间,这里守备森严,看上去与其他的房间不太相称,神代美耶子就住在这儿。美耶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与她的双亲一起吃过饭,独自一人在这里被抚养长大。虽然穿着华丽的服饰,却不能跟其他人接触,只能被囚禁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 ——直到地作为新娘出嫁的今天为止。 一个娇小的身影伫立在房间中的阴影深处。这个人有着乌黑亮丽的头发和如雪般白皙的肌肤,身上穿着在黑色质地上染满了粉色花朵的长袖和服。 烛火摇动,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美耶子脸上忧郁的神情。这被闭塞的人生,让十四岁的美耶子感到疲惫不堪。由于天生体质虚弱,从她刚刚懂事起就被一直隔离在这里保护起来。不过与其说这是家人为了保护美耶子,不如说他们害怕弄伤了美耶子这个祭品。 ——今晚是神代家女儿的出嫁婚礼之夜。 ——迄今为止,到底有多少个新娘消失掉了呢。 关于今晚将要举行的祭典仪式,美耶子并不知道细节。她只知道神代家的姐妹要迎接婚礼的仪式,只有一个人留在真鱼岩。然后被选中的新娘就会消失,会消失的新娘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选好了。姐姐留在现世,妹妹要前往死者所在的常世。只有这样神代家和村子才能长出一口气,赎罪才算是结束。 ——罪孽。 为了补偿那个不知所谓的罪孽,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命运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为了赎罪而生,又为了赎罪而亡的自身,美耶子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所谓的罪孽,她只是对自己那被诅咒的命运感到愤怒。 父母也好,姐姐也好,他们在看自己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待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一样。有的时候,甚至连美耶子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会不会只有自己的意识以为自己还存在,而实际上肉体早已经消失了呢。 ——我跟这个世界的幽灵是一样的…… 只有从小就照顾自己的奶妈——澄子可以将自己从这个妄想中拯救出去。只有如同母亲,又好像姐姐一样的澄子可以走进美耶子的内心,能够让她知道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也只有她能够分担美耶子所受到的痛苦。 ——幻视,这是世世代代都出现在神代家子孙身上的特殊托力。 无论自己是否愿意都会出现的幻影和幻听。虽然人们都很敬重这种能力,但同时他们也会感到害怕,从而对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敬而远之,不断出现的幻觉已经渐渐侵蚀了美耶子的内心。 ——真鱼岩。 幻觉突然又出现了,在美耶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有着奇妙质感的巨大岩石。在这块被称为“真鱼岩”的巨石前。正在举行圣婚祭典仪式,那里是村民们不能随意进入的祭祀场所。这大概是正在做仪式准备工作的人——求导师或是求导女所看到的情景吧。耳边还传来了不知是谁的低语:“稗子……的种子,一粒……两粒…” ———咯吱……咯吱…… 走廊的脚步声将美耶子的意识唤回到现实中,一会儿又传来了澄子的声音:“美耶子小姐……” ——终于来了吗。 美耶子觉得自己空白的人生终于还是走到了终点,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说“独自活在黑暗中,只不过是要独自回到黑暗中罢了。” 一脸坚强表情的澄子将她带出了房间,走廊的尽头分为左右两条路,往右走是去主宅,在尽头处是一扇将主宅隔断的格子门。突然,澄子将身体转向左边。 “澄子?“ 美耶子对她的行为感到迷惑。左边的尽头是绝对不允许家人进入的别屋。神代家有两个禁忌,一个是美耶子,另一个就是这个别屋。美耶子是赎罪的祭品,别屋对她来说一直被教导为是必须救赎的罪孽之牢笼。 澄子看了看四周,以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美耶子小姐,请你快点跑吧。” “……” “有一个办法可以从这里逃出去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澄子的表情中透着一股坚决。 “在宅子的外面有我安排的人,离开村子……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我的心愿。” 澄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慢慢地垂下了头。 ——离开家……离开这个村子…… 面对这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美耶子感到有些迷惘。解放的快乐和突然被放出来的不安混杂在一起,令她不知所措。 澄子举起手中的灯,眼前出现了一道闪着黑光的厚重大门。两扇门的中间挂着一把森严的铁锁,澄子悄无声息地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慢慢地将厚重的大门打开,两个人就这样踏进了禁忌的入口。 门的里面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且充斥着一股荒废的气味。这气昧有着很强烈的存在感,仿佛伸手就能碰触到一样。虽说是盛夏,可是这里面的空气却冰冷刺骨。喷涂着白漆的墙壁,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剥落。关上了背后的门,两个人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举着灯笼的澄子的手。 往前走是一个向下的石阶,好像通往深不可测的地底,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阶。触犯了双重禁忌的恐惧令美耶子感到害怕。 向地下走……是一条在岩石中挖掘而威的隧道,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滴水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连日降雨的原因,地上积满了从岩缝间渗出的地下水,一直没到脚踝。 “要注意脚下……这个地下隧道可以通到宅子外面。”澄子压低声音说道:“从这里出去的话,谁也不会发现的。” ——因为这里是绝不会有人进入的场所,是绝对 的禁忌之地。 澄子并没有说出这些话,她只是紧紧地握住美耶子的手。 黑暗中,美耶子一只手握着澄子,另一只手摸索着岩壁缓缓前进。好像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些岩石的表面划过,粗暴地留下了许多伤痕。 (好可怕。) 美耶子本能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在黑暗中还要继续走多久呢。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好似房屋响动的声音,吱吱嘎嘎,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幻听? 美耶子甚至觉得这声音如同咏叹调一般浅吟低唱,很奇妙的感觉。虽然在歌声中充满了欢喜,可是却让美耶子感到莫名的恐惧。 ——那是从地底传来的亡者的低语…… 一种仿佛现实的时间与空间扭在一起产生了龟裂的感觉向美耶子袭来,她觉得脚下一个趔趄,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美耶子小姐!” 恢复意识后,美耶子看到澄子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平常那样,这让她感到十分安心。能将自己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只有澄子,只有她忠实地守护着自己。 澄子将早已准备好的灯递给了美耶子。 “美耶子小姐,从这里往前就得您一个人……我要回去了。” “……澄子?” “在被人发现前,一定要把锁恢复原样才行……”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美耶子就像是一个被突然从母亲身边带走的孩子一样感到害怕,但澄子的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并轻轻地摇了摇头。 “求你了!我要和澄子在一起……求你了!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要。” ——触犯了禁忌。 这种罪恶感让美耶子的精神更加脆弱。 ——是什么样的罪孽……被封闭在这个地方的东西…… 忽然美耶子的后背被推了一下。 “美耶子小姐!快走吧,就算是为了我……” 澄子用灯光指了指出口方向,她的脸上露出了美耶子从来没见过的无比严肃的表情,她所指的前方是一个没有所谓禁忌等陋习的世界。如果回去的话,只能活在黑暗中,还有好像泡沫一样消失的命运在等着自己。如果现在不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美耶子眼含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澄子一定会去找美耶子小姐的,请你相信我。” 美耶子接过灯笼,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她身上的和服被地下水浸湿而变得沉重,阻碍着美耶子走向解放的脚步。可是曾经束缚她的禁忌之锁已经被解开,这份信念驱使着美耶子向前走去。 沿着隧道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在美耶子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铁栅栏。栅栏外面有个人影,只听那人胆怯地问道:“……有人……在那里么?” 铁栅栏被打开,美耶子从岩洞里爬了出来。原来这里是一个紧挨着岩壁所建造的教会的内部,祭坛上皿立着玛娜字架,左右两边还装饰着圣画。祭坛内侧的墙壁已经剥落,露出了带有铁栅栏的阴暗岩洞。 ——宅子下面的隧道原来是通向真鱼教教会的岩洞啊。 美耶子这时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那个青年,澄子所安排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那个青年好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样盯着美耶子,这让她感到有些害羞,于是低下头小声问道:“澄子说让我跟你走……” “澄子?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青年带着一脸讶异的表情反问道。 ——无法交流……难道从没有与外界接触过的自己的话语,完全没有办法和澄子之外的人沟通么? 虽然逃出了宅子,但是却无法和其他人沟通。美耶子由于混乱和不安,索性不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沉默着,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个青年。 “你是神代家的……难道……逃出来了?” 美耶子轻轻地点了下头。 青年一脸坚毅的表情,从脚下拿出一个有着奇妙装饰的盒子。 “我把……这个东西……偷了出来,他们没有发觉里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美耶子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是盯着那个青年,只是觉得从那个奇怪的盒子里飘来一股不安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与其他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哎呀呀呀…… 就在那个青年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从身后的岩洞里传出凄厉的叫声。青年连忙望向岩洞的方向,而此时美耶子正处于自己也无法表达的情感漩涡中,随即一股冰冷的恐怖感涌上了她的心头。狂风暴雨在不停地击打着教会的屋檐和窗户,美耶子的心跳也变得更加剧烈。恐惧愈发高涨,她听不清那个青年在向岩洞喊着些什么。 在美耶子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从未曾有过的鲜明画面——无数的视线从水面向上望去。在那些视线的交汇之处——是澄子。看到这一景象的人喘着粗气,美耶子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喘息一样清晰可辨。从澄子的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哀嚎的声音,水面下不知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接近澄子。 景象突然变成了俯视着下面的水面。 ——在被黑暗吞噬的水中有着无数的影子。 ——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神代家所背负的黑暗。 ——在地底有无数的…… 在黑暗中闪现出数也数不清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在宅子的地下不停蠕动,被隐蔽起来的禁忌。数以千计的手与脚互相缠绕、互相融合,在那片混沌中充斥着那些潜伏者痛苦的嘶鸣声。 互相交合、震颤……无法成形的人们。 美耶子看到了那从过去就一直连绵不绝地令人作呕的事件的累积,然后那些难以忍受的厌恶感向着她扑面而来。她觉得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在那片混沌之中。 ——神代家所背负的罪孽。 为了永远封印住这些可恶的罪证,自己必须挺身而出。 ——那个降下如此恐怖惩罚的神明到底是个什幺样的神啊…… “不要!不要啊!不要啊啊啊……” 那些蠕动着的黑影所发出的低语声和如同魔咒一般的歌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大,但是美耶子已经听不到这些了,因为她自己发出的惨叫声足以将其他声音抹消掉。 周围突然响起了一种类似警报的怪声,整个教会就像是风浪中的小船一样摇摆不定。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如同嚎叫般的声音,并且越来越高昂。像是回应那叫声似的,美耶子感到自己那混沌的意识也跟着颤抖起来,双手也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向空中伸出。 伴随着充满快乐的叫声—— 在正气与邪气的深渊中不停惨叫的美耶子的头上,铁制的玛娜字架马上就要掉落下来的时候,青年拉着她的手从教会中飞奔而出。 带着美耶子,青年在教会外宽广的田间不停地奔跑着。任凭暴雨击打,脚下泥泞不堪,他依然奔跑着。 直到黑暗一般的砂土将两个人吞噬…… 第二话解读 神代美耶子/神代家/内宅/1976年/22点32分23秒 神代美耶子从出生起就背负了悲惨的命运,她是作为羽生蛇村的大家族——神代家为了赎罪所培养成人的活祭品。在第二话中着重描写了将整个村子卷入巨大灾厄的美耶子逃跑的过程。 在第二话中,与这个故事有着莫大关联的重要人物——神代美耶子终于登场了。光从名字上来看,读者有可能将她与游戏中的美耶子 弄混,不过这个美耶子的确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在第二话中登场的美耶子是1976年的仪式中,神代家贡献出来的活祭品。由于犯了吞食神(堕辰子)之肉这样的禁忌,神代家受到了恶毒的诅咒。为了赎清这个罪孽,神代家世代都要奉献出一对姐妹与神举办结婚仪式,那是和“异形之神”之间举办的可怕的仪式……出生在母系家族神代家的姐妹,当她们成人之后便要举办这个禁断的仪式。如果顺利成功,两人中的姐姐将留在现实世界,妹妹却要去往常世……不过仪式一旦失败,就会响起警报声,村庄就将被卷入异世界。 1976年夏天,即将举办圣婚仪式的当天夜里……少女美耶子在奶妈澄子的帮助下从神代家逃走,从小就被当作异形之神的祭品的少女本应生于黑暗,葬于黑暗,可是却在澄子的引领下走进了可以通往“外部世界”的地下通道……栖息在这个通道中不停发出痛苦呻吟声的那些东西,就是神代家的人在受到诅咒后所变成的异形者。他们触犯了神的逆鳞,从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永远都要受到炼狱般痛苦的煎熬。这条位于神代家深处的地下通道,就是为了隐藏那些不断增加的异形者所修建的隐蔽空间(无法触及的神代家的阴暗面)。 与澄子告别之后,美耶子走出了地下通道,来到了真鱼教会。她在这里碰到的青年就是志村晃一。志村晃一是在游戏中登场的猎人——志村晃的儿子。他注意到有“某种东西”打着真鱼教的幌子在暗中支配村子,为了破坏对方的计划,他决定将即将举行的神秘仪式中非常重要的神器(堕辰子的头)带走。 顺带一提,在第四话中大家就会明白,将支配村子的“某种东西”相关的线索交给晃一的人,一般认为是竹内多闻的父亲——竹内臣人。作为乡村史学家的臣人一直都在调查有关“羽生蛇村的秘密”,而且根据档案项目《竹内传书》(no.026.no.028)所记载,他已经抓住了“缠绕在神代家族身上的秘密”的整体轮廓。还有从《志村晃的旧相片》我们可以得知,志村和竹内两对父子之间有着秘密的交流。 为了打破村子的禁忌而将神器带走的晃一和拒绝成为“神之新娘”而逃跑的美耶子……在禁断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两个要素全都不见了,基本上我们已经可以确定1976年的仪式肯定失败了。而后,在如野兽咆哮般的警报声中,晃一和美耶子手拉着手开始奔跑。但是之后,在与美耶子告别时奶妈澄子所说的那句“澄子一定会去找美耶子小姐的……”即将以最可怕的形式实现。 『登场人物』 ◇神代美耶子 作为神代家的活祭品,背负着成为异形之神新娘的悲惨命运的少女。在第一话中尸人化的菜美子在幻视中所看到的“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女”就是美耶子。 ◇澄子 帮助美耶子逃跑的奶妈澄子,不用说她就是记录档案项目《神代家的保姆日记》(no.83)的人。她是少数能与被软禁在神代家内宅中的美耶子交流的人,但实际上她还隐藏着“另一个面目”。 ◇教会中的青年 志村晃的儿子,志村晃一。他决定除掉支配这个村子的黑暗,冒然地展开了行动。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父亲晃,虽然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在暗中蠢蠢欲动,但是却避免与其发生正面的冲突。 志村晃的旧照片 照片上的四个人分别是“志村晃”、“志村晃一”、“竹内臣人”和“竹内多闻”。在《死魂曲》中对峙的竹内多闻和尸人化的志村晃,从这张照片中我们就能看出这两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第三话捡来的孩子 牧野怜治/刈割/不入谷教会/l976年/l9点00分03秒 『姑获鸟』 姑获鸟又被称为夜行游女、天帝少女、乳母鸟等,它是一种鬼怪,经常吃人类的魂魄。据说穿上羽衣便能够化作飞鸟,脱去羽毛就变成女人。 因为它是由产妇死后幻化而成,所以胸前有丰满的双乳。又因为它喜欢偷走人类的孩子来当作自己的抚养,因此有小孩的人家在晚上都不会把小孩的衣物放在外面。姑获鸟会在夜间飞行,如看到小孩衣物便会在上面滴洒自己的鲜血作为印记,然后小孩子就会患上惊风病和疳积病。 顺带一提的是,这种乌只有雌性没有雄性,经常出现在七、八月的夜间蛊惑人心。 出自《本草纲目》 篝火在黑暗中摇个不停,仿佛在舞蹈。在真鱼川河中沙洲上的巨石旁,有个穿着黑衣的人影。 ——还缺少什么呢? 好像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一样,让这个人感到惶恐不安。 (要怎么办啊?) 他正在被强烈的焦躁感折磨着。 这时地面开始摇晃,眼前的景象变得倾斜起来。突然响起像是女人的叫声,又如同警报一样奇怪的声音,并伴随着光芒四射。他感到全身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自己的身体像粘土一样扭曲。周围的空间被染成深红色,这个人像是被弹飞了一样落入了黑暗之中。 向着黑暗中,在地底蠕动的那些东西当中掉落…… 他拼命地踢开那些东西,向上面有光的地方爬去。 (——不想把我带走么?) 牧野在阴暗的无人教会中醒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祭祀服上也满是泥土。 (是教会吗?) 在举行秘密祭祀的过程中,村子里发生了地震。连日来阴雨绵绵,地震引发了山体滑坡与泥石流,村民们伤亡惨重。 新娘逃跑了,御神体也消失了。这些事情所引起的灾厄就以这种方式表现了出来。牧野试着回想昨晚的事情,就在婚礼准备完毕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新娘逃跑的消息。听到这一消息后,即便是作为求导师的自己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随即这种情绪就感染了周围的其他人。 ——灾厄…… 不知是谁说出了这种不祥的话,空气中顿时产生了一丝不安,直到最后才显露出了失态。 ——御神体不见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绝望的空气所支配,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四周笼罩着强烈的恶臭。 (这气味……是洪水的先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大地已经开始剧烈的摇晃并伴随着轰鸣声,砂石如同洪水一般扑面而来。 ——好像听到了警报声。 那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他只知道自己被人从砂石下奇迹般地救了出来,并被送到了教会。 ——村民们都还在进行搜救工作吧? 看到四下无人,牧野觉得有些不安,没有看到求导女的身影。 ——但愿她没事…… 虽然心中在祈祷着,但他知道村子受到了如此大的灾难,这种希望真的很渺茫。 也许她已经被泥石流所埋葬了吧——牧野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不祥的念头。 ——为什么,在我这一代…… 每隔数十年,村中就会秘密举行一次村民们也不知道的圣婚仪式。如果求导师没能成功的话,其他人就会替代他的位置。 ——引起了这样的失败,一定会被换下去吧…… 想到这里,牧野觉得痛苦万分,他无法想像自己如果不是求导师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 自己一直身居关乎到村子里信仰的要职,自已的人生全部意义就是为了每天的祈祷。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可是…… 夕阳已经慢慢落下,黑暗即将到来,牧野起身将蜡烛点燃。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 在房内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牧野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嫁到村医宫田家的妹妹——凉子。 “……是凉子么?” “是神代家派我来的。宫田正在给患者做手术脱不开身,所以我来代替……” ——代替。 牧野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情绪,对凉子说道:“……这样啊?宫田家没事吧?” 烛光照不到凉子所在的角落,所以牧野看不清她的表情。 “司郎死了。昨晚我将他留在奶妈的家里,奶妈的家在粗户那边……” 牧野忽然想起早上的时候不知谁说过粗户那边也受到了很大的灾害。想到这里,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凉子。 “咱们这就去神代家吧……” 凉子坐在教会用车的副驾驶席上,牧野沿着山路开着。车灯将田间小路照亮,可是却看不到任何人,甚至没有其他车辆经过。由于连绵的阴雨和昨天晚上的地震,四处散落着崩塌的砂石和倒落的树木,牧野绝望地看着眼前灾害过后的惨状。 “好惨啊,是因为连日的大雨导致地表松动么?”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凉子没做任何表示,依然沉默着。 嫁到宫田家之后的十年里,凉子一直没能为富田家添续香火,作为一个无法繁衍后代的媳妇,她受到了很多人的非议,这一点牧野也有所耳闻。因此在今年年初听到凉子生下了一个男孩的消息后,作为哥哥的牧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凉子的身体变成了再也无法怀孕的体质。全家人对这个孩子——司郎的溺爱与过分的保护就连牧野这个外人看来都觉得不合适。 ——孩子死了。 并且还是由于自己的过错所引发的灾厄所致。从此以后,妹妹在宫田家将处于一个多么尴尬的地位啊,光是想想就觉得悲哀。车厢内充满了忧郁的沉默,就在牧野低头想对妹妹说些什么的时候。 咣!!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动从车顶上面传来,然后一个黑影落在汽车的挡风玻璃前。牧野连忙紧踩刹车,车子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停了下来。车子刚刚停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车内,引起了一阵摇晃。而此时的牧野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凉子瞪大了双眼盯住了前方。牧野顺看她的视线,看到一个男子倒在车灯前。那个男子浑身泥泞不堪,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在他后背还留有清晰的汽车轮胎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 牧野走下车,迟疑着走到了那个男子身边,那个男人张着嘴巴好像要告诉他什么事情,牧野将耳朵凑了过去。 “……来……了。” 那个男子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了一只手指向天空,然后手就重重地垂了下来。 就在同一时间。牧野觉得从自己头上的天空传来了更加剧烈的震动和响声。他回过身来,发现身后有一辆沾满了泥巴的家用汽车,不过好像已经坏了。这辆突然凭空出现的小车沿着蜿蜒的山路滑行着,一直滑到了路边的小溪前才停了下来。牧野呆呆地看着刚才还不存在的男子和那辆车。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 凉子也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完全没有理会愣在那里的牧野,而是向停在小溪前的那辆车走去。 ——隐约好像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牧野跟在凉子身后来到了那辆车前,果然车身上也涂满了泥巴。向车内一看,只见副驾驶席上有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好像察觉到有人来了,那女人连忙抬起头,从她的额头流下鲜红的血,滴在了孩子的脸上。 “好强烈,好刺眼的光啊!好强烈,好刺眼的光啊……” 女人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了充满喜悦的笑容,眼中还闪着异样的光芒。她突然将怀中的两个孩子递给牧野,牧野急忙接了过来。 ——一模一样的长相。 是双胞胎。 就在接过孩子的一瞬间,那女人的表情突然消失了。牧野转身将孩子交给凉子,然后钻进车里想要将这个女人也救出来。可是女人的双腿被夹在车里面动弹不得。 “只有我一个人是没用的……你要坚持住,我去找人来帮忙。” 牧野对那个眼神空洞地看着半空的女人说完,便与抱着两个孩子的凉子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要通知消防队,还要联系医院……” 可能是由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的缘故,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引擎怎么也打不着火。与狼狈的牧野正好相反的是,凉子静静地看着怀中的两个孩子。 “我要将这个孩子带回去抚养。”凉子仿佛在说着梦话一样喃喃自语。 “凉子,你在说什么啊?” 牧野这才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就很平静的妹妹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哥哥,反正在神代家的要求下求导师的人选也要更换,让这个孩子来继承不是很好么?这样你就可以培养他,等他长大后还可以继承求导师的职位。”凉子微笑着说道。 牧野看了看正在凉子怀中熟睡的孩子的脸。 “哥哥,你也不想成为杀人犯吧?” “杀人……不是的,这完全是意外!那个男人突……突然从天而降!”牧野的声音有些发抖。 “谁会相信那样的事情?”凉子冷冷地盯着牧野。 “就说哥哥你救了这个孩子不好么,就说他被遗弃在教会的门口……” 突然一个孩子哭了起来,凉子熟练地轻轻拍了拍他,又对着他轻声细语。 “求导师杀人的话可是会造成不良影响的,大家都会在心里想这场灾祸到底是谁的责任。” “你说这都怪我么?不是的……我没做错,我……” “这个孩子是老天赐给我的,是老天将他赐给我用来代替司郎……” 凉子将那个熟睡中的孩子交给牧野,自己则抱着正在哭的孩子走下了车子。 “凉子!” 牧野抱着那个孩子也慌慌张张地下了车子,想要追上去。 ——杀人的求导师。 凉子的一句话令牧野停下了脚步,渐渐远去的凉子的背影越来越小。 ——在黑暗中,迎风飘扬的和服衣袖,远远望去就好像是鸟儿在空中展翅飞翔。 牧野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回过头,那个男子的尸体和那辆汽车还在那里。 (我……该怎幺办……我……) 牧野抱着孩子呆立在那里,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三隅日报》 昭和51年8月4日夕刊 泥石流灾害现场发现尸体 在受到泥石流侵袭的三隅郡羽生蛇村内,搜救人员于4日清晨再次展开搜救活动。 上午八点钟左右,在真鱼川支流发现两名遇害者尸体。受害人的身份已经确认,他们是投宿在大字波罗旅馆的吉村俊夫先生(31岁)和他的妻子郁子女士(26岁)。 据推测,吉村夫妇是在驾车行进的途中途遇泥石流,并最终遇害。 截至报道之前为止,目前羽生蛇村泥石流的遇害者已累计达31人。 第三话解读 牧野怜治/刈割/不入谷教会/l976年/l9点00分03秒 第三话讲述的是由于活祭品美耶子在“圣婚仪式”前逃走,作为仪式失败的惩罚,羽生蛇村遭到了泥石流侵袭的场景。还阐明了牧野和宫田这对双胞胎出生时的秘密。 第三话的舞台是圣婚仪式失败后,遭受到“泥石流灾害”惩罚的羽生蛇村。在第三话 中并没有出现第二话结尾处携手奔跑的美耶子和晃一的描写。故事开头处关于妖怪和姑获鸟的叙述(出自《本草纲目》),从“喜欢偷走人类的孩子来当作自己的抚养”的引用来看,第三话中“孩子”将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主题。 被人从泥石流灾害现场救出,并被教会所收容的前代求导师牧野怜治虽然很担心没有看到踪影的求导女(顺带一提,在1976年作为求导女而进入教会的人物,一般都认为是八尾比沙子),但其实真正让他烦恼的本质性问题是嫁到村医宫田家的妹妹——凉子。好不容易生下来继承香火的儿子司郎却在泥石流中丧生了,从“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凉子的身体变成了再也无法怀孕的体质”这段叙述中我们可以得知,怜治十分担心身处在宫田家的凉子今后的立场。而且对于这场夺去司郎生命的泥石流灾害,作为哥哥的怜治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所造成的惨剧。他虽然是个胆小鬼,但是心中对妹妹的那种愧疚之情更是加深了苦恼。说得再深一点,“仪式失败就必须更换求导师”这个村里的规矩也是让怜治心情变得沉重的一个原因。 就这样,与希望不希望无关,从根本上说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继承香火的孩子”这个问题摆在了牧野怜治和宫田凉子的眼前,就在这个时候“孩子从天而降”。这个场面很好地表达出了处于被诅咒的因果定律中的“羽生蛇村”自身的孽障。突如其来地在空中出现的车,还有从天而降的吉村夫妇,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只是因为“身为孩子父母”这个原因而已。于是有着“想要一个孩子来代替司郎继承宫田家的香火”这样想法的凉子,很理所当然地将吉村夫妇的孩子夺了过来。在这个场面中凉子好像中邪的样子,正好呼应了第三话开场时所提到的妖怪——姑获鸟。 于是,其中一个孩子被作为司郎的替身被带到了宫田家,而另一个则作为承担仪式失败这个责任而引退的求导师怜治的继承人加入了教会(在游戏《死魂曲》中登场的求导师——牧野庆,与怜治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从天而降的双胞胎满足了眼前所有的需要,这种虽然称之为偶然但却极其不自然的情况恰恰反映出被卷入因果循环中的羽生蛇村的现状。还有吉村郁子临终前说的“好强烈,好刺眼的光啊!好强烈,好刺眼的光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堕辰子的形态,在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堕辰子到底对这个村子产生了多大的影响目前还是未知。 『补充』 在第三话最后的新闻中“目前羽生蛇村泥石流的遇害者已累计达31人”,如果加上吉村的两个孩子在内就是总共33人,与传说中“村虐杀惨案”中的被害人数是一样的。 『登场人物』 ◇牧野怜治 在1976年主持了那次失败的圣婚仪式的求导师,直到最后他一直受到了内心的谴责,在将求导师一职让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牧野庆(本名吉村孝昭)之后自杀身亡。 ◇宫田凉子 求导师怜治的妹妹,嫁到了宫田家。从吉村郁子那里抢来一个孩子(即吉村克昭),作为宫田家的继承人——司郎养育成人。 ◇宫田司郎 宫田医院的院长夫人——凉子的独生子。在1976年的泥石流灾害中身亡,其本人并没有在《异闻录》和游戏中出现。 ◇吉村俊夫和郁子夫妇 在泥石流灾害之夜,他们二人开着车子从天而降,关于他们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两个人都已身亡) 双胞胎的照片 游戏中的大宇波罗宿地区有一个吉村家,在那个住宅内的相簿中能够找到这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就是被分别留在宫田家和牧野家的两兄弟(孝昭和克昭)。 第四话窥视者 志村贵文/宫田医院/废弃的病房/l976年/l7点19分44秒 『虚母生之轮』 所谓“虚母主之轮”指的是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圆环的蛇,或者是用龙来表示永劫不复的象征,这个名称也有一种“吃自己尾巴之人”的意思。 因为开始与结束已经合为一体,所以也可以理解为自己的消失和更新这种事情是永恒无限的。 自已由自身所产生,所孕育,所吞食,这一过程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拥有两种性征,自己创造和自己破坏也是永远存在的。 “竹内臣人的记录”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滴水的声音。 在堆积着灰尘的地上,一个男人蜷缩在那里,从水泥墙上渗出的水滴沾湿了他的后背。这个男子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他却并不打算从梦中醒来。 ——他害怕睁开双眼。 事与愿违,残忍的意识却从暧昧模糊的睡眠世界中独自抽离了出来。那滴水透过他身上穿的病号服,将浓缩于水珠内的冰冷寒气直接传递给了他的皮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恐怖,深陷的眼窝更是没有一丝的生机。 男人在思考着,昨天晚上自己瞒着周围的人,偷偷地跑到了这间废弃的医院里。就在他藏在诊疗室的天花板上等待逃跑的机会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情”。 ——是什么? 他隐约记得好像响起了类似警报的声音,还有剧烈的震动,身体感到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他体会到的是瞬间与永恒并存的感觉。他好像在这个地方已经昏厥了很长时间,如今睁开眼睛还会觉得眩晕,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因为这里照射不到阳光,所以他还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数天前在村子里出现的预兆,奇怪的光柱在天空中散发出炫目的光芒。不知道是谁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洋洋自得地向大家解释。 ——这种自然现象被称为“光柱现象”,是由于地表的光源在大气中的冰层反射所导致的。 “笨蛋……”男子愤愤地骂了一句。 ——一群什幺都不懂的家伙,竞然还认为我是疯子…… ——这是凶兆。 领会了那道奇怪光柱的真正含义后,男子决定逃走。先是逃出这间将自己困住的医院,然后再逃出这个村子。这男子一边想着一边无法释怀地咬着指甲。由于不停地攀爬墙壁的原因,他的指甲已经没有了,甚至从他的指间流出了鲜血,可是这个男子却视而不见地继续啃咬着。 ——晃怎么样了?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灵感敏锐的人,还有发现了这个村子的异常状况并发现那个女人真面目的人。 ——那个女人就是罪恶的根源,是她永恒的生命引发了无尽的灾难。 ——为什幺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她的真面目呢? ——变换了名字,改变了相貌,存在于任何时空中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在监视整个村子……那个女人…… 但是这个男子也知道如果说出这一切,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守口如瓶才是明智的选择。自己的堂兄——晃,可能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也和自己一样察觉到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但是他却不愿意承认。难道对危险的事物敬而远之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么,可是自己和晃是不一样的,无法默默地忍耐下去。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村子里的人当作是异类而囚禁在这里。 ——要快点从这里逃出去……快点,快点,在“那些东西”到来之前…… 不安的情绪如同乌云一般在男子的心中不断地扩散,他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呆呆地盯着眼前的黑暗。随即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人藏在黑暗中,这份幻觉折磨着这个男子,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是谁?) 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住院患者的衣服。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就算是这件衣服也比沾满了泥巴的和服要好吧。” (这个声音是……晃一?) 少女如同人偶一般站在那里,一头乌黑的长发闪耀着丝绸般的光泽,那身粗糙的衣服与她可爱的容貌一点都不配。 (……真是奇妙的幻觉啊。) 男子迷迷糊糊地想着,幻觉与幻听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可是眼前的景象却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就好像自己进入了晃一的身体中一样…… “……在被泥沙吞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超越了人类的理解范围……那些家伙到底是……” 晃一的声音中掺杂着疲惫和绝望。 “刚才‘那个’和你的和服被一起烧掉了,现在该怎么办?” 对面的少女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男子从刚才晃一的话中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异变。 “……他说过了,在产生某种力量的时候,一定存在着一股与其相反的力量。就在这里……” 视线被关闭了,一瞬间一片黑暗。 “可是,该怎么办呢?难道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我什么也做不了么?” 视线再度张开,少女向这边伸出手来。 (……) 晃一的惊讶也传达给了这个男子。 “痛苦的时候,澄子总是这么做。” 少女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个男子感觉到她正在用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散在眼前。 “一定是因为我的关系,都怪我不好……” 晃一凝视着少女白暂的脖子。 “不是的,如果不将它结束的话……。 男子回过神来,眼前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黑暗。 ——刚才是怎幺回事? 那种奇妙的幻觉刚一消失,这个男子就感觉到强烈的焦躁和不安。他悄悄地在天花板中移动,然后从缝隙中跳了下来,溜进了洗手间。从窗户向外望去,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从洗手池传来滴水的声音,他刚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非常口渴,于是急忙打开水龙头,从里面流出了大量混浊不堪的液体。可能是水龙头生锈的原因,流出来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男子却浑然不顾地喝了下去。 ——好像混杂了一股鲜血的腥臭。 可是面对干渴难耐的喉咙,他还是将那些水一饮而尽。 ——这是…… 他忽然觉得嘴里的水变得无比甜美,像是滋润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而且刚才的头痛与恐怖感也不再那么强烈,甚至有点微微的醉意。随着头痛的消失,身处在这种无比美妙的感觉中,他的意识变得更加模糊起来。那个男子靠着洗手间的墙壁慢慢地坐了下来,水从洗手池中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一直没到脚下。他好像并不在乎,只是任由这种朦胧的感觉将自己吞没。 ——怎幺了?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刚才那种幻觉好像又出现了。刚一闭上眼睛,那个景象就变得清晰起来,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了昨晚听到的那个奇怪的警报声。 ——能看到晃一的侧脸。 即使在幻觉中依然响着那个警报声,晃一好像正在忍耐着疼痛,表情十分痛苦。 (只要喝水就可以了,可你……) 男人对幻觉中的晃一说道,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呜咽声,就好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一般,十分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晃一转过身来,从他的眼睛中流出了好像鲜血一般的眼泪。 “应该就在这里……另一股力量。可是,我已经……和那些家伙一样……” (这是怎么了……晃一?) 少女的哭声更加激烈。 “用这个将我包裹起来……” 说着晃一躺了下来,他的身边放着黑色的塑料布和铁丝。 “拜托了,我不想以那种状态活在世上,我要反抗到底……” 视线变得模糊了——少女的眼中满是眼泪。 “拜托了,求你了。” 白暂的小手将塑料布缠在晃一的身上,然后用铁丝将他绑了起来,少女最后又用一根桩子抵在了晃一的胸口处。 (—一你要干什么?) 少女的双手并没有动,从塑料布中传来了晃一的声音。 “拜托,我……” 下一个瞬间,那根桩子深深地插进了晃一的胸膛。视线急剧下落,能够看到一双白皙的小手在不停地颤抖着,还有包裹在病患服中的膝盖。 “我又变成孤单一人了……澄子……”少女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晃一!” 男子被自己的声音再次惊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卫生间长满了青苔的天花板。 ——是做梦么? 他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这是什么地方? 由于自己不停地进入其他人身体中的幻觉,他丧失了记忆的连续性。 ——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必须要从什么地方逃出去一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光透过格子窗照射了进来,周围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男子又喝了口脚边的积水,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搞不清楚,什么都是这样…… 阴暗中又闪现出新的情景—— 男子能够听到视线的主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见在一个好像是地下室一样昏暗的房间里,一双女人的手紧紧地捏着一对制作非常粗糙的玩偶。那好像是用泥土制作而成的小雕像,一个刻着宝剑的图案,另一个刻着盾牌的花纹。忽然背后响起了金属门的声音,视线的主人连忙将手中的雕像重新放回桌子上。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那个穿着病人服装的少女站在那里,她好像是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东西一样大喊道:“澄子!” 少女满眼含泪向这边跑了过来,视线的主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美耶子小姐,澄子说过一定会去找你的吧?”一个女人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儿……。) 男子觉得这个视线主人的声音十分熟悉。 “澄子……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晃一也……” “美耶子小姐……澄子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女人将美耶子抱得更紧,少女像是小孩子一样在她的怀里哭泣。 忽然少女抬起头来,看到了桌子上的雕像。 “那是……晃一在寻找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美耶子小姐,坐在这儿……” 被称为“澄子”的这个人仿佛没有听见少女的话似的向她说道。 “……澄子?”少女言听计从地坐在了那把金属椅子上。 “美耶子小姐,请再也不要去其他地方了……” 这个女人用皮带将少女的双手绑在椅子上。 “澄子,你在干什么?” “因为这里十分危险,所以我一定要将你绑住,对待重要的东西只能这样做……” 视线又重新落回到那些雕像上,女人将那些雕像递给了少女。 “澄子?“ “美耶子小姐,澄子犯了个错误。有时候自己也会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男子好像在意识的深处找回一些被封印起来的记忆。他的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正在逐渐消失。是刚才那个少女的喊叫声将这个男子的意识再次集中起来。 “澄子?澄子!好可怕啊,不要啊!” 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少女恳求的声音,视线中一条皮带靠了过来。 (她想要做什么?) 当视线被完全遮住的一瞬间,他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充满了慈爱的脸——也是这个男子最害怕的脸。 (那个女人——怪物!!)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我看不见了,澄子……为什么?”少女带着哭腔问道。 那个女人靠近她的耳边,用母亲哄小孩睡觉时的口吻说道:“没事了,你做噩梦了吧?让澄子给你唱支歌吧……” 好像配合着那个女人哼唱的摇篮曲,响起了类似警报一样奇怪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个邪恶的东西……) 阴暗中,男子继续听着他最害怕的女人的歌声。 ——变换了名字,改变了相貌,存在于任何时空中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在监视整个村子……那个女人…… 这个男子却反而感到如同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孩子一样的安全感,警报声与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的歌声混杂在一起融入了脑髓中。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女人停止歌唱,轻声说道:“好像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一定会回来的……” 女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只残留下少女的哭声。 ——警报声继续响着。 ——有人在呼唤…… 男子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蠕动着。但是他却并不害怕,在这个蠕动的世界中五彩斑斓的光影在眼前晃动令人十分享受。好像整个世界在自己的面前展开,同时感受到了瞬间与永恒。他的意识向黑暗中坠落而去……男子在流动于永恒缝隙中的稠密空间里畅游着。 ——穿越过时间的壁垒而正在向这里靠近的女人。 ——来往于永恒时间中的女人。 ——掌管着所有开始和所有结束的女人。 ——是的,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这个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广阔而又永恒的时间沙漠中,出现了一个全身笼罩着光芒的女人。她向孤独的自己伸出了手,然后不停地循环往复。 没有尽头的虚母主之轮。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的不安与恐惧都已经消失不见。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求导师日记》 1976/8/4(星期三) 求导女回来了,和御首一起。这一切都是因为神的召唤么? 求导女看到庆的时候很惊讶,仿佛庆的亲生母亲一样搂着他。 我也累了。 我只想看她抱着庆时充满了慈爱的样子。 直到庆能够担起责任的那一天,我想我会一直等待下去的。 第四话解读 志村贵文/官田医院/废弃的医院/l976年/l7点19分44秒 从神代家逃出来的美耶子的结局,温柔的奶妈澄子的真面目……故事在第四话中终于迎来了无法救赎的结局。被比沙子支配的村子的痛苦是永远都不会终结的。 第四话在scej的《死魂曲》官方网站上连载的时候是《羽生蛇村异闻录》的最终话,随着在暗中支配整个村子的女人——八尾比沙子的存在被揭露的同时,《异闻录》这个故事整体也成了一个循环……被封闭在反复地自己创造和自己消亡,永远没有尽头的“时间之轮”中。 第四话的主角贵村志文迎来了无法救赎的结局,他就是在游戏《死魂曲》中登场的猎人志村晃的堂兄。发现了羽生蛇村阴暗面的他被当作“疯子”关押在精神病院中,但最后险些成功逃脱。他潜伏在宫田医院废弃的病房内,通过幻视目睹了美耶子和晃一的最终结局。文中通过“贵文的幻视”表现出所有的情报线索,所以各位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留意。 贵文首先幻视到了晃一,从他的台词“刚才‘那个’和你的和服被一起烧掉了……”可以看出在第二话中偷出来的神器(堕辰子的头)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处理掉了。还有“在产生某种力品的时候,一定存在着一股与其相反的力量”,可以看出这个时候晃一很有可能已经认识到“宇理炎”(编者注:即文中出现的那两个身上分别刻着“剑”与“盾”图案的玩偶,据推测它们应该是在古代祭祀中使用的道具)的存在。可是结果在找到宇理炎之前,晃一已经出现了尸人化的征兆,所以他要求对方用桩子将自己了结,而这个人就是贵文所看到的幻视的拥有者——美耶子小姐。顺带一提,在游戏中宫田医院的地下室被发现的“躺在棺材中,胸口钉着一根桩子的尸人”正是晃一死后的状态(后来这根桩子被深深地刺入了尸人理沙的胸口……)。 之后,美耶子和澄子再次相会,澄子的真面目终于被揭开了。 那个释放了作为“异形之神”的新娘的美耶子,温柔的澄子……正是让这个村子受到诅咒的元凶——八尾比沙子!宇理炎是能够粉碎“堕辰子复活”计划的最终兵器,所以比沙子将宇理炎和美耶子一起关在了宫田医院的地下室里。 “帮助美耶子逃走,抓住美耶子”,虽然她的行为一见之下会让人觉得矛盾,不过在“永远不死的诅咒”下活了l300年以上的这个女人,通过“有时候自已也会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呢?”这句台词,我们可以知道她的身体里潜伏着很多种性格。而被她绑在医院地下室椅子上的美耶子也并没有就那样在黑暗中死去,她以木乃伊的状态度过了27年的时间,一直到在游戏中将宇理炎交给宫田为止”…… 第四话最后的那段《求导师日记》,是前任求导师牧野怜治写下的。正如日记中写的那样,八尾比沙子回来了。手中拿着晃一原本已经处理掉的神器……这也就是说比沙子乘着小船,拿着堕辰子的头回来了。到这里,一瞬与永远,开始与结束全都合而为一了,这也正是无穷无尽的“虚母主之轮”…… 『登场人物』 ◇志村贵文 志村晃的堂兄弟,由于拥有敏锐的直觉所以觉察到了羽生蛇村的阴暗面,被当作疯子关押在医院里。后来潜逃进废弃的病房中,并最终变成了尸人。 ◇穿着病号衣服的少女 与晃一一同到达宫田医院的美耶子。由于她的衣服被泥石流弄脏,所以暂时换上了病人的服装。 ◇志村晃一 与美耶子一起逃亡的青年,从他的台词“难道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我什么也做不了么”中可以看出和晃一一样,他的父亲晃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澄子 侍奉美耶子的奶妈,真正的身分是八尾比沙子。澄子先是放走了美耶子,后来又将她囚禁在宫田医院的地下室里,从她的这一矛盾的行为来看,澄子与比沙子的人格在不停地切换。 竹内多闻的笔记 在笔记上写着“在产生某种力量的时候,一定存在着一股与其相反的力量”。通过这个晃一也明白的道理,可以推断出宇理炎的存在。一般认为这是由多闻之父——竹内臣人发现的。 第五话终章 吉村孝昭/吉村克昭/刈割/不入谷教会/l989年/l6点33分08秒 『persona/shadow』 所谓“persona”是由于心理受到外界的压力而形成的“假面”。克制着个人的 一卷全 第一话警告 矢仓市子/辉胜号/舷梯口/-31:20:40 ——整件事是由一个奇怪的警告开始的。 渡轮出发前的最后广播在催促着乘客们快些登船。 在舷梯口前,矢仓市子紧紧地抱着装满了土特产的纸袋。 终于赶上了,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由于专心挑选这些带给家人们的特产,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搭船的栈桥,汗水与潮湿的海风沾湿了她身上的水手服。 “伦子也真是的,明明让她上船前喊我一声的……” 她在心里埋怨着弃自己于不顾而独自登船的朋友,然后打起精神,仰望着舷梯口,迈出右脚踏上金属舷梯。 可是与右脚的动作截然相反的是,市子的身体突然间向后面倒去。 她觉得从手上传来一阵疼痛感,市子微微皱了下眉,回头看去。原来有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并使劲地向后拉扯。 市子回过头,在视线的角落里出现一团朦胧的黑影。由于是逆光,所以一时间辨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过了几秒钟,她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强光,原来那是一个浑身缠满了黑色烂布的人。从矮小的体型上来看应该是个女人,但是由于头部被黑布盖住了,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脸。 在盛夏强烈阳光的照射下,这团黑影仿佛滋生出不祥的预兆,一瞬间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但从那团破布中伸出来抓住市子的手却是异常地白皙。 “不……不要……上去……”那女人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 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女人,市子仿佛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那女人慢慢地抬起头,市子透过破布的缝隙看到了她的眼睛。二人四目相交,市子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女人的视线随即便闪过市子,望向辉胜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搭乘这艘船。” 市子觉得一阵眩晕,双腿有些无力,她猛地甩开那女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上了舷梯。 那女人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从她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不要去……圆轮……破碎……倾斜……搭乘……” “矢仓,你没事吧?” 市子终于回过神来。 环顾四周,原来自己正身处在渡轮的食堂里,从自助餐的队列中返回到桌前的中岛一郎盯着市子的脸。在周围,她的同学们正在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啊,嗯,我没事。”市子急忙回答道,随即将面前的咖喱饭送进自己的嘴里。 关于上船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如果大家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么现在作为一个趣闻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兴趣,随后就会被不知不觉地遗忘。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种令人反感的事情呢?难道是只有自己触碰到了一些不应触碰的禁忌吗?这种不祥的念头让市子感到有些不安。 “矢仓,刚才你在做白日梦吗?”坐在市子对面的中岛放下托盘说道。 “哎?讨厌……才没有呢。“ 即便现在没有镜子,市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变得通红。一年前从关西转学来的中岛和本地的男生不太一样,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成熟的感觉。只要在中岛面前,市子就会变得坐立不安。 此时中岛并没有在意市子的态度,只是默默地将汤匙放入口中。“你有些无精打采啊,可能是因为最后的活动结束了的缘故吧。” 市子等一行人是龟石野中学网球部的成员,在县大会比赛之后搭乘渡轮返回学校的所在地。虽然他们能够打进县大会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过在县级的比赛中竟然又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所以大家才会如此兴奋。尽管县大会结束了,不过还有一场名为“升学考试”的比赛还在等待着他们,此时大家都好像忘掉了现实,沉浸在比赛之后的兴奋中。 “咦?伦子呢?”市子看着自己身边的空位说道。 “刚才好像是晕船,所以和渡边老师一起去医务室了。” “啊……对了,伦子从前就一直晕车晕船的。” 伦子盘子里的食物几乎原封不动地放看。 “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啦……啊,你不会也有些不舒服吧?” “不,我没事的!只不过是稍微有些走神而已。”市子急忙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是什么表情啊,看上去好傻啊。” 这是网球部最后的回忆了,可千万不要受到那个奇怪女人的影响——而且再加上思春期所特有的洁癖,市子很担心中岛会误会自己是一个性格阴暗的人。 “好!我要再来一盘!”市子拿着空盘子作势就要站起身来。正在这时,一个不常听见的字眼传入了她的耳朵中。 ——尸体。 一瞬间,市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以说,我真的看到了!真正的尸体!” 环顾四周,坐在旁边一桌的同学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今天这艘客轮不是停过一次吗,那就是为了把尸体弄上来啊!” “是我最先发现的!是个女人的尸体!” “不过很快就绑上了绳子,不知被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会儿,咱们大家在客轮上展开探险怎么样?” “喂,大家都在吃饭呢,你们却在这里一个劲儿地说尸体尸体的,恶心不恶心啊?啊……” “喂,嘘……” 这时大家发现周围一些带着小孩的父母,还有几对年轻夫妇都在冷冷地看着他们,大家伙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尸体。 市子的心里,那份一直想要遗忘的不安却渐渐地扩散开来,令她挥之不去,并伴随着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市子躺在二等客舱的床上,熄灯时间刚过,屋子里便被黑暗所笼罩。 同学们都已沉沉睡去,发出了有规律的呼吸声,伴随着客轮的马达声微微作晌。 市子默默地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东西令自己坐立不安。 她拿起放在枕边的手镯,那是和好友伦子一起买的,市子选的是朱石,伦子选的是碧石。 虽然这只不过是仿造的便宜货,但对市子而言却是无可替代的宝贝。这种年龄的少女总会对同性的朋友产生一丝憧憬和执着,而市子对伦子就是这样一种心态。伦子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对其他异性都能够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对于同年级却还稍微有些稚嫩的市子来说完全就是偶像。 ——要永远都成为好朋友哦! 这样的誓言,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心伦子,于是起身看了看伦子的床铺,但是伦子的床铺上从晚餐时开始就空无一人。 大概伦子在天亮之前是不会回来的吧? 市子放弃了等待伦子回来的念头,用毯子蒙住脑袋准备入睡,可是困意却始终没有降临。这时她忽然回想起一年级参加社团活动时的场景,那时只是反复而单调地捡球,市子认真地数着掉落在地上的网球,一个、两个、三个…… 数着数着,困意终于来了。 这时在耳边却响起了衣服的摩擦声,她以为是伦子回来了,于是瞪大了双眼四处巡视着,可伦子的床铺却依然是空着的。 市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 在漆黑的阴影中仿佛潜伏着什么东西,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黑暗中投射过来的某种视线。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黎明时分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市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整个上午,昨夜残留下来的不安一直在她记忆的深处不停地蠕动着,但是吃过午饭之后,尽情洒落在甲板上的夏日阳光轻易地将市子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 明媚的夏日阳光。 从海上吹来沁人心脾的海风。 ——今天晚上就能平安抵达港口了。 只要回到家,再回想起昨晚自己害怕成那个样子,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虽然的确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完全就像是常见的怪谈一样缺乏真实感。 “市子,看这边。” 一个同学拿着电视广告中出现过的一次性相机正在冲着自己挥手。 “茄——子!” 她随即摆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满面笑容地回应着对方。 想得太多了吧——市子在心里想着。 过了中午,还是没有看到伦子的身影。市子决定去医务室看看。船舱上下总共分为六层,出人意料地宽敞。 走下楼梯,眼前是一条阴暗的走廊,从走廊的深处传来了男性船员的声音。 “可恶,昨晚巡逻的时候还没事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等到了港口马上就……”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把那种恶心的东西弄到船上来……虽然很普通……” “喂……?” 一名船员发现了市子,于是示意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一种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众人之间,市子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加快脚步从那些船员的身边走了过去。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幺东西? 她感觉那些船员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 ——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本应该消失了的不安情绪又开始逐渐蚕食市子的内心,脑海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开始膨胀,渐渐充斥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走过长长的走廊,又转过一个拐角。市子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她仔细看了一下周围,只见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上写着“医务室”。 随着她走近医务室,那股异臭愈加地强烈,好像是一堆鱼类的内脏发出的腐臭。 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市子战战兢兢地握住了门把手,从门里传来了拖拽什么重物的声音。市子觉得周围的温度很低,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那并不是因为寒冷。她的脑海中响起了尖厉的警报声,心跳也变得更加剧烈。 市子小心地向着门里喊道:“伦子?我是市子啊,你在这里吗?” ——没人回答。 虽然这时她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但是身体的动作却与意志相反,像是一个傀儡玩偶一般被人操纵着扭动门把手,打开了那扇门。 一股浓烈的恶臭向市子袭来,随即映入市子眼帘的是散乱地放在床铺上的白色床单。 ——伦子并不在那里。 在床铺旁边,站着—个女人,她的全身都裹着医疗用的白毛毯。湿淋淋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无法分辨她面对着哪个方向。但是缠在她身上的毛毯却剧烈地膨胀着,从毛毯的下摆处露出了白色的脚,那种白就好像是从出生之后便没有被阳光照射一般的深海生物的白…… 在那两脚之间,突然又露出来另外两只脚,还有一只破旧的皮鞋掉在地板上。 ——那是顾问渡边老师的皮鞋。 大家总是和老师开玩笑说“最好还是换一双吧”,老师听后总是一边不好意思地挠头一边笑。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种胶质的东西在排水沟里流动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水泵抽水的声音。 老师的双脚一边不停地痉挛一边被慢慢地吸进毛毯的内侧,那个女人的腹部也开始不断地膨胀。站在那里的女人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一样,剧烈地蠕动着身体,不停地吸取营养分。 这时,老师的双腿好像弹簧玩具一般猛地弹起,女人缠在身上的毛毯也滑落在地板上。露出来的是女人的裸体。她那如同白蜡一般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粘液,就像是粘土塑造出来的一样,从她的下腹部长出了老师的两条腿,而且老师的脸就融合在女人的胸部…… 老师的脸随着那些白色肉块的震颤而不停地扭曲着,那张脸上满是痛苦与恐怖的表情,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脸与那女人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一对眼珠从女人的腹部滑落下来。 女人的腋下膨胀出一个类似肉瘤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爆裂开来,从肉体的裂缝中伸出了老师的右手。那只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胡乱地向四周挥舞着。那女人的苍白皮肤一边颤抖着一边向着裂缝处汇聚,老师的手感受到女人身体的这一变化,于是拼命地用指甲向前抓着,可是不一会儿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市子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可无法克制的惨叫声还是从手指的缝隙间传了出来。 那个女人缓缓地转向市子。 “不要搭乘这艘船。” 在市子渐浙模糊的意识中,这句奇怪的警告又浮现了出来。 第一话解读 矢仓市子/辉胜号/舷梯口/-31:20:40 在《死魂曲2》中走向悲惨命运的少女——矢仓市子。《辉胜号怪谈》的第一话就是描写她与好友伦子如何葬送了普通的学生生活并被卷入“异世界”的,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楔子”部分。 在《死魂曲2》的故事中,三个年代(1976年、l986年、2005年)的人物复杂地纠缠在一起从而使情节得到发展。相对于游戏正篇故事来说,带有“外传”性质的《辉胜号怪谈》描写的是客轮上矢仓市子与木船伦子的事情。这段情节基本上属于“1986年的故事”。从整体上来说,由于整个故事要成为一种“循环结构(即开头与结尾相连)”,所以各位读者要特别留意这个开篇(详细的解释请参照第四话解读)。 第一话的开头,一个神秘的女人向想要登上辉胜号的矢仓市子发出了警告,在这里暂时称呼这个女人为“分裂体b”。虽然一般情况下人们将栖息在虚无世界中的母胎(译者注:所谓“母胎”就是曾经被光所追赶,从而逃到虚无世界中的一群“先住者”,它们在经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都失去了各自的外在形态,最终融合成一个意识体)送到这个世界中的东西称呼为“鸠”,但原本“鸠”是从母胎中分裂出来的生命体(在游戏中,分裂体a=加奈江)。也就是说“鸠=分裂体”,但这个时期的鸠是作为双胞胎被分裂出来的,所以为了和另一个鸠相区别(也就是分裂体b"),我们暂时这么称呼它(另外,关于分裂体b为什么要警告市子的来龙去脉,会在第四话解读中提到)。在食堂,市子的同学们所议论纷纷的“辉胜号打捞上来的尸体(实际上是两具)”,而这两具尸体就是分裂体b和分裂体b"。 无视分裂体b的警告而登上辉胜号的矢仓市子因为没有看到好朋友木船伦子,所以十分担心对方。实际上伦子和同学——中岛一郎之间发生了关系,并早已怀有身孕。由于在乘船时身体不适,所以被带到了医务室。在搭乘上辉胜号的l986年8月1日晚,因为担心没有回来的伦子而辗转难眠的市子在船舱里给伦子写了一封信,即档案中“水手服型的信”。另一方面,对怀孕的征兆感到害怕的伦子在那一天也给中岛写了一封信(即“心型的信”),约对方在船内秘密相会,二人秘密相会的场景全都被“客轮上的摄像机”拍摄了下来。在同一画面中还闪过一个白色人影,这个人影就是分裂体b"。它在作为溺水的尸体被辉胜号打捞上来之后,再次展开了活动,于是偶然被摄像机拍摄到。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样,虽然分裂体b以及分裂体b"是作为“鸠”被送到这个世界来的生命体 ,但还没有充分适应陆地上的环境,于是它们在夜见岛海域漂流的时候被辉胜号打捞上来。虽然刚登船的时候它们还是两具活动能力十分低下的“溺水尸体”,但在发挥出作为“鸠”的强韧能力之后便再次展开了活动。可是最先觉醒的那个(即分裂体b")由于在海中受到了堕慧儿(译者注:所谓“堕慧儿”是受到虚无世界中母胎意识的影响,尸灵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海底汇聚而成的东西)的影响发生了变异,开始吸收它所遇到的人类(它变异成了“暴走鸠”)。虽然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修复自我的肉体”,但从表现方式上来看十分接近“破坏并暴走”。 乘船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2日午后。还没有看到伦子的市子来到了船上的医务室,在那里目击了暴走鸠(分裂体b")吸收网球部顾问老师渡边智之的那一瞬间(渡边老师之所以会出现在医务室,是由于医生发现了“伦子怀孕”这一事实,所以急忙将他召唤到医务室)。就在医生与渡边老师谈话之际,暴走鸠发动了攻击(这时本应该在医务室的木船伦子已经成功逃跑了)。由于目击了“怪物”吞噬了渡边老师这一惊悚的场面,市子失去了意识。于是从这一刻开始,辉胜号彻底化为了人间炼狱。 “不要搭乘这般船。” 分裂体b在警告市子时所说的台词“不要搭乘这艘船。”。实际上2005年在日本真实发生的jr西日本·福知山线列车出轨事故中,一位幸免于难的女性乘客事后回忆说曾有一个神秘的老太婆在乘车前警告她说“不要搭乘这趟列车”。 一次性相机 在辉胜号甲板上,市子的同学拿的就是这款一次性相机。虽然现在全部都是数码相机,但是为了凸显出“l986年”的时代感,所以才使用了这样一个设定。 水手服型的信 这封信是市子写给好朋友伦子的,内容都是对伦子身体状况的担心与慰问。对市子来说是绝对想不到“伦子怀孕”这种事情的,此时的她还以为伦子只不过是晕船而已。 第二话异变 中岛一郎/辉胜号/左舷甲板/-7:39:33 ——就如同魔比斯环一样。日常就是非日常的反转而已。 夕阳映在海面上,闪耀着炫目的光芒。 中岛一郎眯着眼睛凝视着夕阳的余辉。 他站在客轮的左舷甲板,双手扶着铁围栏眺望海面。与眼前绚丽的自然风光相反的是,中岛的内心中充斥着阴郁的烦恼,这个难题足以让l4岁的他感到束手无策。 他将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指尖碰到的那张信纸提醒他这个烦恼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这件事实在是棘手。 昨天晚饭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而被送到医务室伦子,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递过来一封信。 等到深夜,确认同学们都已经熟睡之后,中岛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寝室。在昏暗的紧急出口指示灯的映照下,伦子抱着膝盖在等着中岛,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张不开嘴。看到她这幅样子,中岛也感到有些不安,但也只能耐心地等着伦子开口。当伦子将整件事挑明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击,甚至无法掩饰内心中强烈的动摇。即使他能够以漠然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一年前,他转学到龟石野中学,相对于言行中带有大都市风格的中岛而言,他的同学们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土气。由于父母突然离婚而不得不转学的中岛,完全放弃了融入新环境的想法。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纠缠着,中岛紧紧握住了眼前的围栏,由于用力过猛,手指的关节都失去了血色。好像如果不这样,他就会被面前这浩瀚无际的大海所吞噬。 小小的雨点打在中岛的脸上,海风让他觉得有些冷,不知不觉中周围暗了下来。中岛抬头一看,天空此时已是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中岛环顾四周,发现此时的左舷甲板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可能是其他乘客察觉到要下雨,已经回到船舱里去了吧?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大海此时却已经开始猛烈地卷起了大浪,船身随着海浪上下颠簸,即使紧紧抓着围栏也有被甩进大海的危险,天气的急剧变化让中岛感到一种不协调感,正在这时客轮上的广播中响起了紧急警报。 中岛急忙转身走向甲板另一侧的门,就在他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一个大浪打在船身上,船体一阵剧烈的摇晃。甲板此时已经被巨浪打湿,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支撑身体的地方。中岛勉强用单手扶住墙壁,回过头来看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向自己袭来,眼看无法闪躲,他只好尽量将身体贴紧墙壁,那扇门重重地打在他的脑后。中岛只觉得眼前一黑,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中岛的意识被吸进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颗星星。暴雨已经停了下来,船体也不再剧烈摇晃。 中岛摸了摸被打得生疼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 ——我晕了多长时间? 看了看戴在左手的手表,指针停在了下午4点44分。他把头探出围栏,隐约能够看到船体下面好像有一块黝黑的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强忍着头部的疼痛,中岛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船舱里。 船舱里好像是断电了,只有几盏紧急出口指示灯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平时一直运转的引擎此时也停了下来,周围一片死寂。 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寂静中,中岛本能地感到一种恐惧。这时他看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好像有一块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 ——客轮的乘客? 那名中年妇女坐在楼梯上,背靠着墙壁,身体在很不自然地抖动着,不时还隐约地发出呜咽声。 中岛刚一靠近,那个女人的上半身便像是弹簧玩具一样转过来,吓得他差点忘记了呼吸。女人瞪着大大的眼睛,双眼里充满了血丝。 “女儿啊,对我们夫妇来说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宝贝啊。我老公想要保护女儿啊,好混乱啊……大家……都四散奔逃了,我……我不怕,那个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一边说着意义不明的话,一边从嘴角流出大量的白沫。 这场面让中岛感到恶心,马上闪过女人的身边,一口气跑上了二楼。可那个女人还在冲着刚才中岛所在的位置,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终于来到了二楼的客房通道,可是中岛一路走来,除了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精神错乱的女人之外,其他一个人也没看到。 本应该聚集了大量观光客的船舱内此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中岛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的心脏如同清晨的闹钟一般剧烈地跳动。将自己包围的黑暗,竟然带有一种黏稠的质感侵袭过来。 ——可能是发生了某种灾难,大家都去其他地方避难了吧。 中岛自顾自地说着,小心翼翼地在走廊里摸索。 不管怎样,先找到一个认识的人再说吧。 走廊的深处。二等客舱的门开着。从半掩着的门里,好像有什么人在摇晃着脑袋向中岛这边看着。中岛从口袋中掏出登船之前在土特产商店里买的微型手电筒,打开开关,向着那个人影照射过去。 中岛的同学——稻田和男的脸从黑暗中闪现出来,他以一种不安的姿势从门中探出上半身。看到他这幅样子,中岛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稻田,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停船了?大家都去哪儿了?” 面对中岛的问题,稻田嘴巴张得 大大的,虽然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出来。突然中岛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这股气味是从稻田的身后——二等舱里面传出来的。 中岛下意识地堵住鼻子,伸手拉开了那扇门,他看到在稻田的身后好像有一个全裸的女人。 ——那场景就像是恶作剧一样。 稻田的上半身像是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长出来的,下半身则完全与她的肚子融合在一起,两个人身体相连接的地方覆盖了一层白色肉块。而且从那个女人身体的其他部位,还凸出许多类似人类手,脚以及头部的肉块,这些肉块在不停地蠕动着。 中岛觉得四肢无力,手中的手电筒也掉在地上。稻田张开双臂,努力地想要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可越是挣扎他的身体越是被更多的肉块所吸附。 中岛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慢镜头一般。被蠕动的肉块所包裹的稻田,向他伸出了手寻求帮助。 ——中岛,救我! 他好像听到稻田这样说。 一瞬间,中岛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抓住稻田的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拽,一阵肉块被撕裂的声音过后,中岛顺势坐在了地上。飞溅起一股类似白色油脂的东西,中岛反射性地眨了下眼睛。他的手里的确紧紧握着稻田的双臂——可是,只有双臂而已,没有身体部分。断臂处的肉丝如同糖稀一样,从里面流淌出粘稠的白色肉汁。 中岛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一那叫声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那个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中岛。 此时中岛也透过那女人湿漉漉的头发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非常精致的面孔,仿佛透明一般的白皙肌肤,乌黑的眼珠,红色花瓣一般的嘴唇。湿润唇角微微上翘,那女人露出了笑容,那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女人伸出了她那如同白色软体动物一般的手,慢慢地碰到了中岛的脸颊。 如果不快点逃跑的话——虽然中岛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跑不掉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仿佛划破了周围的空气。一瞬间,那个女人的指尖停了下来——中岛并没有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出去。穿过长长的走廊,跳下楼,推开船舱的大门……眼中所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好像扭曲了。中岛觉得那个女人会追他到天涯海角,所以像疯了一样拼命奔跑。 中岛用身体撞开眼前的那扇门后,终于累得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了潮湿的海风,原来这里是船体前部的甲板。当然,这里既没有乘客也没有船员,甲板的周围只有如同淤泥一般的黑暗以及浩瀚的大海。在确认身后并没有东西追来之后,中岛瘫坐在甲板上,他的肺发出了哀嚎,脑袋如同被刀子割开一样疼痛不堪,随即用双手撑在地上,同时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被吐了出来。他的全身不停地颤抖,直到将胃里的东西吐完,此时中岛的脸上沾满了眼泪、鼻涕以及呕吐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大家都被怪物……被怪物吃掉了吗……” 刚才从门缝中所看到的二等舱里,地上到处散乱地放着学生制服与水手服。 “伦子也……” 中岛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随即便抱着头呆坐在原地。中岛的内心已经被无法反抗的疲劳与绝望所充斥,对于这个仅仅l4岁的少年来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中岛已然接近极限了。 偶尔,从船舱里还会传来几声惨叫,甚至还能听到恐怖的笑声,然后就又沉寂下来。中岛抱着膝盖凝视着阴暗的天空与大海……可是他的眼神却空洞无比,视线也无比地散乱。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中岛觉得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难以察觉的尖叫声,这声音让中岛的意识清醒过来。 ——这个声音…… 中岛站起身来,抬头向船体上部望去,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够看到有一个穿着水手服的身影。 ——不会错的,那一定是伦子。 中岛觉得自已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脑袋上,血管剧烈地跳动着,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开始朝着驾驶室跑去。 踏上狭窄阴暗的楼梯,中岛跳进驾驶室,房间正中是一个操控台,正前方则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伦子正躺在地板上。在伦子的身旁,—个白色的人影——那个从腹部伸出白色肉块触手的女性异形,正在慢慢地向伦子靠近。 “伦子!”中岛拼命喊道。 中岛蜷缩起上身,低下头狠狠地朝着女人的身体撞去,那女人却异常敏捷地将他反弹回去。中岛的身体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玻璃窗上,然后狠狠地跌落在地面。 中岛的视线有些模糊,嘴里涌上血腥味,他伸手摸了摸脑袋,手上却沾满了黏稠的液体。由于身体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激素,中岛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身体有些麻痹,不能随心所欲地活动。 那个女人对中岛根本没有一丝兴趣。再次向伦子走去。 ——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伦子…… 好像是呼应中岛悲痛的叫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用光线!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仿佛直接传达到中岛的脑海中,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人的意志操纵着,中岛的身体开始活动起来。他拿起放在窗边的信号灯,对准了那个女性异形,按下开关,灯的前端放射出了刺眼的光线。在光环中,女人那白色的身体拼命地向后仰去。 “啊啊啊啊啊……”驾驶室内回响起痛苦的咆哮声。 女人为了寻求黑暗的庇护,硬生生地躲过信号灯发出的光,这时从她的身体中冒出了一股白色烟雾。随后她便跳到了驾驶室门外的黑暗之中,中岛听见一声肉块摔落在楼梯上的声音。 在心中涌现出“我保护了伦子”这种兴奋感的同时,中岛感觉到身体中另一个人的意志也随之消失了,他就这样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渐渐恢复了。 虽然还有些意识不清,中岛还是拼命地寻找着伦子的身影,在不远处,伦子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那里。虽然她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她的身体表面来看并没有受伤。中岛深情地注视着伦子,他感到脑海的深处有一股热浪,滚烫的泪水喷涌而出,滑过了脸颊。仿佛脑海中与心中所堆积的情感都融化在这热泪中,一同流了出来。 ——伦子,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保护你,永远、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 中岛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向伦子的身边,他觉得身体变得沉重无比…… 在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他甚至能够看到伦子的眼皮轻微地震颤着,中岛觉得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伦子的。 伦子睁开了眼睛…… 可是她的眼神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愕,随后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中岛无法理解她眼神中所包含的意义,他朝着拼命向后闪躲的伦子伸出了手。 身体好沉啊——中岛心里想着。 第二话解读 中岛一郎/辉胜号/左舷甲板/-7:39:33 被辉胜号打捞上来的两具尸体终于展开了行动。在第二话中围绕着一对中学生情侣,对已经化作人间炼狱的辉胜号上所发生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描写。 从关西来的转校生——中岛一郎。这个身上带着一种大都会感觉,稍 微有些早熟的大男孩就是第二话的主角。虽然他与同年级的同学——木船伦子偷偷地相爱了,但当他于l986年8月2日站在辉胜号左舷甲板上凝视着大海的时候,其内心是十分慌乱的。就在前一天晚上,他的女朋友伦子约他见面(“心型的信件”),在见面时中岛得知了一件“极其不安的事情”、“对市子都不曾说起的事情”——伦子怀孕了。 父母离婚导致他不得不转学,在这样一种环境中伦子是他心中惟一的支柱,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成为了“如今却剥夺了本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的存在。虽然这种想法会让人觉得他有些过于自私,但是对于一个年仅14岁的中学生来说,也许这才是正常的。 就在中岛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辉胜号迎遇了一场事故。天气急剧恶化,导致船触礁了。实际上就在这个时候,一群看上去“黝黑的块状物体”登上了辉胜号,这些东西就是在第一话解读中提到的“堕慧儿”。 正如前文所述,察觉到栖息在虚无世界中的母胎向这个现实世界放出了“鸠”(即分裂体b和分裂体b"),所以堕慧儿们也开始了行动。原本是暗人(译者注:所谓暗人是暗灵与人类尸体融合后所产生的一种变态生命体。而暗灵则是从母胎中分裂出来的异形体,它们是失去形态的陆地原本的支配者。)原始形态的“古之者”与堕慧儿原始形态的“潜入海底者”,它们本来是同样的“旧先住民”。由于堕慧儿梦想着总有一天“能够回归到栖息在虚无世界中的母胎”,所以这个时候也都从深海里浮了上来,从而开始攻击辉胜号。 顺带一提,在中岛失去意识之前,曾经听到过“广播中响起了紧急警报”、在这里所发生的“紧急情况”虽然一般都认为是“与谜之物体(堕慧儿)的冲突”,但也有可能是在通知大家关于“谜之女(分裂体b")在船上袭击乘客”的事情。 之后恢复了意识的中岛重新回到了船舱里,遇到了一个可怕的中年女性(这名中年妇女在第三话中还从分裂体b"的腰间露出了她的脸,而且发出了尖厉的笑声),接着就看到了失去双手渐渐被蚕食的同学稻田和男…… 后来被暴走鸠追赶的中岛被一阵铃声所搭救,实际上这阵警铃是矢仓市子启动的。在第三话中矢仓市子下意识地触动了警铃的开关,无意中救了中岛一命。 然后中岛来到了船体前方的甲板,他在那里看到了身处驾驶室内的伦子的身影。在看到暴走鸠正在追赶伦子之后,中岛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保护伦子”的念头。最后在内心中说出了“我绝不放弃,我一定要保护你”这样的内心独白。 对于伦子意外怀孕这件事,觉得对方“剥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美好未来”的中岛,在这里完全改变了。这到底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呢,还是他在船舱里看到太多的尸体后被刺激从而发生的转变呢?中岛敢于直接挑战拥有压倒性力量以及速度的暴走鸠,在与其对抗的过程中还得到了分裂体b的帮助,最终成功地击退了暴走鸠。 但是结局却是残酷的,伦子醒过来之后却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中岛,因为这个时候的中岛已经被暴走鸠给异形化了。 就这样,这对年轻的恋人被残酷的命运分开了…… 分裂体b的帮助 虽然分裂体b"在船里暴走,不过另一个存在——分裂体b却想要阻止它的暴行。相对于分裂体b"受到堕慧儿的影响变坏,分裂体b实际上是受到了人类的影响,它有着人类的内心以及稳重的行为。详细的资料会在“第三话解读”中提到,而正篇故事开头分裂体b之所以会帮助市子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当中岛在驾驶室内与分裂体b"搏斗的时候,它使用“感应视觉”提示中岛“使用信号灯的灯光”(就是那句“用光线”)。 客轮上的摄像机 画面上是偷偷相会的中学生情侣——木船伦子与中岛一郎。画面有一瞬间不停地闪烁,这时在他们所处的楼梯下方闪过一个“白色女人的身影”,那就是刚刚开始暴走的分裂体b",由于它刚刚觉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所以才在船舱里四处走动。 第三话咒缚 矢仓市子/辉胜号/货舱/-6:27:05 ——警告紧追着已经被咒缚的猎物,迎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在布满灰尘与霉味的地上,矢仓市子悠悠地醒过来,她慢慢地睁开双眼,随即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混凝土的地面夺去了她的体温,市子的身体被寒气所笼罩。她勉强坐起身来,想要摩擦一下裸露在外面的手脚,可是刚伸出的手马上就停了下来。 ——在记忆中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伴随着意识的觉醒,一种几乎要将胸口撕碎的不安快速膨胀起来。 ——那仿佛噩梦一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儿,市子突然听到一阵潮湿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在市子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一瞬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紧接着喉咙一阵紧缩,舌头发硬,市子感到口干舌燥。她的目光慢慢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地眼睛适应了周围阴暗的环境。 原来是市子曾经见过的那个全身缠着毛毯的女人,她马上就回想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所看到的惊悚景象。 ——这不是梦! 自己胆怯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市子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转回身开始拼命地跑。她在这个四周用混凝土墙壁围起来的空间里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地跑着,仿佛在水中行走一样,身体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在她马上就要跌倒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障碍——那是电梯的门。 市子用拳头拼命地敲打着电梯的按钮,等待电梯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宛如永恒。一边感受着背后那个怪物,市子一边在心里祈祷着。 ——快点,快点,快点。 ——为什么只有我会遇上这种事情? 想到这儿,原本就湿滑无比的甲板更是让市子举步维艰,她紧握着双拳,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总之先到出入口那里…… 穿过甲板之后,市子打开了出入口的门,船内一片漆黑。她走进船舱,不住地四处环顾。 这时市子的目光被闪烁着红光的警铃灯所吸引,于是她下意识地用力按下了按钮,随即按钮的塑料外壳便感受到了指尖的压力。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铃声响起。 ——拜托了,一定要有人啊! 市子在心里祈祷着,同时等待着其他人的出现。 可是铃声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大海上,无处可逃的船上,只有自己和那个奇怪的生物—— 这种想法让市子的内心被深深的绝望所支配。 这时她发觉从前方飘来一股腐臭的味道,仔细一看,从对面的阴影中浮现出一具有着透明般白皙肌肤的裸体。缠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毛毯已经完全脱落了。 ——它竟然出我还快! 市子感到头晕目眩,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吸走了一样,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在无尽的恐惧面前,市子的内心中已经毫无克制力。 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市子的面前。 在那张如同手工艺品般精致的脸孔下,胸口部位的皮肤已经绽裂,并从胸部以及腹部的裂口中,一些白色的液体被喷到了市子的脸上。类似奇怪的海底生物的触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啊……”市子发出了轻声的惨叫,同时她昕到尖厉的笑声, 那是喜悦的呼号。 发出这笑声的是从那个女人腰部浮现出来的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好像是呼应这笑声一般,女人的身体中伸出了无数的手脚,剧烈地摆动着。 ——我再也不想看下去了,也不想感受这一切。, 市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这是梦,这一定是梦,还是个噩梦”。 如果是梦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吧,一定和平常一样我在自己的床上睁开双眼。还能闻到妈妈做的早餐的味道,她会在楼下大声地叫我起床。 吃完饭,我像平时一样去学校,把这个梦的内容说给伦子听。伦子一定会说:“市子,你怎么还能做这种幼稚的梦啊,是不是漫画看多了的缘故啊。” 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现实。能够吞噬人类的怪物什么的一定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因为这是梦,所以我不会感到疼痛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市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等着最终时刻的降临。 可是,那个瞬间却并没有到来。 市子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它非常缓慢地离开了自己。 这时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快……逃……吧……” 这声音很奇怪,但是还能听得出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市子急忙回过头去。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那个身上缠着毛毯的女人,湿漉漉的黑发,白皙通透的皮肤,乌黑的眼珠散发出宝石般的光亮。 ——竟然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市子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时那个女人用非常生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拜托……你,……相信……我。“ 她用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市子。 市子看着她的眼睛,内心中被一种与恐惧截然不同的,却又无法理解的感觉所支配,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踏上了通往地下的台阶。打开门后,道路向着右侧延伸,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在昏暗的走廊中前行。 看这个样子,她在黑暗中好像也能够看清道路——市子在心里想着。 那个女人来到一间写着“机器控制室”的房间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用手指了指,然后推开门走进房间,市子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只见房间里的墙壁上镶嵌有各种各样的仪器,在右侧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古旧的沙发。那个女人示意市子坐在沙发上,市子坐下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个和刚才那个怪物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它们肯定是一起的。 市子在心中默默地说着,此时她还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在下一秒钟突然转变态度,转而对她不利,而那个女人也同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市子。就这样,时间在无尽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那个女人用手碰触了一下市子的脸颊。市子的身体中流过一股紧张的电流,双颊由于害怕而开始痉挛。 女子注意到对方的情绪,于是笑着说道:“不要怕……没事的。” 市子看着她。感觉她的笑容中好像充满了母亲般的慈爱,内心的紧张一下子就消于无形。 一连串的疑问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市子的嘴里脱口而出:“大家都在哪儿?为什么会消失?那个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 女人缩回手,低着头说道:“我们是作为母亲的使者被生出来的,我们两个人一起……” 虽然开始的时候她的话十分生硬难懂,但说着说着就渐渐流利起来。 “我们原本在大海里,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船上了。而且它比我先醒来……“ 听她说到这里,市子的脑海中回想起船员之间的那段对话来。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把那种恶心的东西弄到船上来……虽然很普通……” ——根本就不普通。 大概他们当时谈论的就是从海里打捞上来两具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的事情吧?然后这两具尸体分别苏醒,最先醒来的那具尸体将乘客和船员们都…… 在她思考的同时,那个女人接着说道:“它在海中受到了某种影响,因此想要制作一个强大的外壳。由于我们二人分别继承了母亲一半的力量,所以是十分容易被破坏的……” 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中,有一半的内容,不,几乎是所有内容市子都无法理解。 “……你所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市子刚说完,那个女人便闭上了眼睛,再次触摸她的脸颊。与此同时,有一种东西介入了市子的意识当中。 埋藏在浊流一般的意识之下的东西——那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混淹的黑暗。无法成型的东西,在无限宽广而又狭窄的空间里,感官尽失的虚无世界。 存在于那里的只有超越人类理僻范畴的绝对黑暗。 就在一瞬间,窥视到这个世界的市子便落入了恐惧的深渊,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眼睛瞪得大大的,并发出了“啊啊啊啊”的叫声,当意识恢复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看着她。 “对不起,吓到你了。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女人带着一丝歉意说道。“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这艘船的船底已经裂开了,它们进来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快点……” 市子的身体依然在不住地发抖,而那个女人的言行还是那么难以理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市子除了听从这个女人的话之外,几乎别无选择。 当她们两个刚想离开屋子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并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怎么了?”市子关心地问道。 市子抱住女人的身体,想要将她扶起来。女人身上的毛毯沾满了腐臭的黏液,在湿透的毛毯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市子连忙缩回手,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我的外壳马上就要坏掉了。” 女人自己掀开了毛毯,露出雪白的肩膀,毛毯顺势掉落在地上。那女人一身光滑的皮肤——但是从胸部到腹部有一个白色的肉瘤,长得如同一张人脸一样。这时,已经融化了的肉块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哦……”女人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接着就闭上了双眼,她的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而市子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那个女人抬起头,漂亮的面容脸由于疼痛而变得扭曲,她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快点,你,离开这里……小船,用那个远远地离开这里……” ——小船,她大概指的是在右舷甲板上看到的那个救生艇吧? 市子再次抱住那女人的肩膀,“那么我们一起……” 女人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要回归虚无……就像它受到那个东西的影响一样,我也受到了人类的影响。人类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我有种奇怪的……怀念的……无法理解的感觉。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觉得不想让你消失。还有其他的人类在这艘船里,你们在裂缝消失前一起逃走吧——在它们进来之前……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远处传来了大海的咆哮声,市子觉得整个空间都产生了共鸣。在市子的脑海中又闪现出那个女人刚才让她看到的场景,从而本能地感受到一种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正在慢慢地靠近这里。 这是第二次警告——市子终于明白了。 她只能相信展现在眼前的一线曙光——乘着救生艇离开这里。 船体开始剧烈地摇晃,甚至能够听到巨大的浪涛声。与此同时,市子开始拼命地奔跑,像是要逃离身后黑暗的吞噬一般,用尽全力地奔跑,好像只要停下来的话就会被身后的东西追上。 下次再也不能忽视警告了…… 但是市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的地其实也是从咒缚中所延伸出来的终点。 第三话解读 矢仓市子/辉胜号/货舱/-6:27:05 由于分裂体b"的暴走,辉胜号变成了一个杀戮战场。逃回到船舱内的矢仓市子遇到了曾经警告过她的分裂体b,最后她决定逃离这艘客轮,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右舷甲板的救生艇上。 第三话是从矢仓市子在辉胜号的货舱里苏醒过来开始描写的,在第一话的最后,她在医务室目击了暴走鸠吞噬渡边老师这恐怖的一幕,然后由于受到惊吓失去了意识。那么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是分裂体b将她从医务室送到了货舱。分裂体b和分裂体b"是通过母胎而来到这个现实世界的,它们还无法完全适应陆地的环境,所以暂时在大海中漂流。后来作为溺水而亡的尸体被辉胜号打捞上来,在大海中漂流的时候由于受到“堕慧儿的影响”,分裂体b"开始暴走。虽然它醒过来之后便开始袭击人类,但与其相反的是分裂体b受到了“人类的影响”,从而产生了特别的反应,分裂体b对人类有种奇妙的共鸣感。但是市子却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当她醒来之后看到分裂体b时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利用搬运货物的电梯逃出货舱的市子在空无一人的辉胜号中四处乱闯,途中触动了警铃的按钮,结果无意中将“被暴走鸠追赶的中岛一郎”从险境中救了出来(具体情况请参照第二话)。在无人的船上,最终市子与暴走鸠(分裂体b")还是相遇了,千钧一发之际分裂体b再次挽救了她的生命。分裂体b使用“感应视觉”的能力,成功地使分裂体b"放过了市子。而市子对于救了自己的分裂体b产生了一种“与恐惧截然不同的——却又无法理解的感觉”,接着她与分裂体b一起来到了辉胜号的机器控制室。在那里,她从分裂体b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通过分裂体b的能力“看”到了“它们出生的地方”——虚无的世界。虽然有些事情市子还无法理解,但分裂体b所说的“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也让她觉得眼前的事态的确是万分危急。 那么分裂体b究竟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理由来帮助市子的呢?实际上关于这个原因还不是十分明确,用分裂体b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觉得不想让你消失”、“我有种奇怪的……怀念的……无法理解的感觉”,或许在这些听起来模模糊糊的话当中还隐藏着某种真相吧?顺便提一句,在她们两个想要离开控制室的时候,有一个情节是“分裂体b‘哦’了一声,接着就闭上了双眼”,实际上这个时候她在用“感应视觉”能力提示正在驾驶室内与分裂体b"搏斗的中岛一郎“使用信号灯”。 不管怎么说,由于受到了人类的影响,分裂体b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崩溃,它的肉体正在渐渐融化。这时它说道:“我的外壳马上就要坏掉了”、“我要回归虚无”……故事发展到这里,市子终于明白自己一定要在黑暗吞噬一切之前从这艘船上逃走。她相信了分裂体b最后所说的“还有其他的人类在这艘船里,你们在裂缝消失前一起逃走吧”,于是朝着右舷甲板上的救生艇跑去。但是,在全力奔跑的市子前面,等待着她的却是“绝望”二字。 这出残酷的悲剧即将落下帷幕…… 市子与货舱 第三话开头,矢仓市子在辉胜号的货舱里苏醒过来,这种情况与《死魂曲2》游戏的剧本中“矢仓市子1:20:19”的开头是一样的。但是游戏中的市子却是堕慧儿所制造出来的模仿体,与现在的市子不是同一个人物,但市子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信号灯 挂在操舵室中的信号灯,在游戏中玩家也可以使用这个道具来驱赶暗灵和尸灵。 心型的信件 在操舵室和分裂体b"展开搏斗的中岛一郎,由于心中充满了“想要救出伦子”的信念而不再迷茫。从这封伦子写给他的信中也能够看出两个人之间坚贞的爱情。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被残酷的命运拆散了…… 第四话终结 木船伦子/辉胜号/操舵室/-1:09:02 ——打上休止符。这出残酷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黑暗中,隐约传来什么东西在咀嚼的声音,让人觉得湿润而黏稠。 脸上传来一种黏腻的触感。 木船伦子瞪大了双眼,表情有点扭曲。 中岛一郎正俯视着她,说道:“伦子,我一定要保护你,永远,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从水中发出的一样,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伦子下意识向后退去,中岛一郎见状着急地摇着头,并发出可怕的声音,好像融化了的白色肉片纷纷掉落在地上。 中岛头部以下的身体全都不见了,他的脸镶嵌在那个女性异形——那个东西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胸口,并焦急地望着伦子。 就在中岛的脸刚刚从那女性异形的胸部里探出下颚的时候,突然从腹部伸出了白色而又柔软的触手将他的脖子围了起来。触手的表皮与中岛的皮肤融合在了一起,二者之间的分界线越来越模糊。 “伦子……怎么啦?伦子……”中岛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大声问道。 与此同时,从中岛的嘴里诡异地伸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舌头,耷拉在那女人的身前。粘在舌头上的大量腐臭黏液也随之流了出来。伦子脑海中那根紧绷着的保险丝在一瞬间断裂了。她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中岛君?中岛君……中岛君……中岛君……”她像说梦话一样呼唤着中岛的名字。 伦子的双跟中失去了神采,视线在空中飘忽不定,她朝着中岛的脸慢慢地伸出了手。就在指尖马上就要碰触到中岛的时候,她的脚踝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这样被猛地一拽,伦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原来是从异形的身体中伸出的几根触手缠住了伦子的脚踝,虽然脚踝被缠住了,可她还是浑然不觉地喊着中岛的名字。 “伦……子……啊啊啊啊啊……” 中岛发出了悲痛的嘶吼,不停地剧烈晃动着脸,耷拉在外面的舌头也在敲打着地面。 单脚被触手缠住的伦子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被拎到了半空中,随即触手一松,伦子的身体便被甩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在操舵室的角落——与楼梯相连接的空间。在楼梯的下面,堆积了很多像是融化了的蜡油的黏液,伦子的身体就陷进了这些黏液当中。这些黏液中散发出一种与那个异形相同的腐臭味,很明显就是那个异形分泌出来的体液,此时却奇妙地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在落下的一瞬间,伦子猛然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伦子用双手抱住的肚子里忽然萌生出一种不协调感——就像是有一条小鱼在里面跳来跳去,奇怪的而又与自我意志不同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唤回了伦子的意识。 ——这是……我的……我和中岛君的……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奔腾的流水般在伦子的心中泛滥开来。 这时从她的头上传来异形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伦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她的腿此时却使不上一丝的力气。于是伦子就顺势在沾满了黏液的地板上向前爬行,感受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怪物的气息,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不要,绝对不要! 在这宛如地狱的船内,她曾目睹到很多人的抵抗最终都化为徒劳,想要从那些成年人都打不过的怪物手中逃脱,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 但是超越理性的那部分—一种本能在支撑着伦子。 她终于勉强站起身来,打开了眼前的门。突然一条白蛇一样的东西从眼前横穿过来,她强忍住尖叫,顺势向前一扑然后反手将门重重地关上。 “咕叽”,发出了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溃烂的声音,伦子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白色的触手。肉质的触手被门夹断,掉落在伦子的脚下,从横断面里汩汩地流出腐臭的黏液以及黑色的毛发,在那些毛发中间还零散地夹杂着一些人类的牙齿。 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伦子继续向前走去。穿过向左边延伸的走廊,又打开一扇门,门的另一端——船体前部甲板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着。在模糊了天海交界处的黑暗中,一瞬间伦子感到无助,夹杂了腥臭的海风仿佛带着质感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 在短暂的巡视之后,伦子踏上了前部甲板,然后回过身想要利用自己的体重将门关上——可是却怎么也关不上。伦子又增加了一些力量,但是船舱的门反而从里面被慢慢顶开,并从门缝中散发出臭味——就像是鱼类的尸体所发出的腐臭——无比刺鼻。伦子紧紧盯着门,接着向后退去。 门被慢慢地打开,从阴影中凸现出那个白色异形的身影。它的脸上由于布满了白色肉瘤,此时连五官都已无法分辨了、从它的身体里伸出了无数人类的手脚以及肉质的触手,那些东西都互相融合在一起并不停地摆动着。身体表面那些腻滑的黏液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板上,异形也来到了前部甲板,它的胸口还镶嵌着中岛的那张脸,此时闭着眼睛陷入沉默的中岛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制作精巧的面具一般。 异形一步步靠了过来,而伦子则向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后退着,后退,后退、继续后退…… 海浪打湿了甲板,步履蹒跚的伦子很难保持平衡,这时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在她的背上。伦子回过头,原来是围在前部甲板周围的铁围栏,再往后退就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浩瀚海洋,还有地狱般的黑暗。 伦子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异形伸出了触手,好像爱抚一般搭在她的身上,即将要失去的意识被强烈的恶心感唤了回来。而触手好像感到有些迷惑,在伦子的腹部停了下来,看上去它的动作有些犹豫,突然触手快速地从上衣的下摆处伸了进去。白色的柔软触手与伦子的皮肤融在一起,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肚子。伦子感受到某种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并像虫子一样在有规律地蠕动着,她急忙用双手抓住触手想要将它拽出来,可是却怎么也拽不动。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感觉,并且肚子里有种什么东西在燃烧的炙热感。脑袋里有些迷乱,身体中的力气被迅速抽走,带着这份好似愉悦的快感,伦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到底是躺着还是站着,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浸泡在温暖的液体当中,伦子的意识仿佛都要融化了。 “伦子……啊……”一个声音说道。 伦子微微睁开双眼,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肉块挡在眼前,中岛的脸就埋在肉块中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中岛君?”伦子轻声说道。 中岛的脸用力地向外探着,异形的身体被拉扯着向围栏冲去,触手也从伦子的身体中抽了出来。就这样异形的身体翻过了围栏,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整个船身随之剧烈地摇晃着。一瞬间,传来一声巨响——异形跌入了海中。 “中岛君……“ 伦子将身体探出围栏,声嘶力竭地喊道,从海面上翻涌而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身体。 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从水下浮上来一些巨大的白色肉块,在那些白色肉块之间就有中岛的脸,他的眼睛此时已经闭上了。 突然,黑色的海面如同果冻一般剧烈地震颤起来,一些无形的黑浪覆盖在海面上——不,应该说是看上去像黑浪的东西在蠕动。那些东西蜂拥而至,一起扑上异形的身体。它们不断地涌现,直到将异形的身体完全覆盖,于是那些白色的肉块就这样再次沉入海中,中岛的脸也一同消失了。 伦子两手紧紧地握着围栏,瘫坐在甲板上。 “中岛君……”她呜咽着说道,就这样盯着吞噬了异形和中岛的大海,不停地啜泣着。 中岛拼尽最后的力气救了自己一命——伦子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但是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忽然一束白光照了过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伦子感到一阵眩晕,耳边传来运动鞋发出的脚步声。她勉强睁开被光刺痛的双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渐渐地适应了光线之后,一个人影浮现了出来,那是熟悉的运动鞋和水手服,还有那个双马尾的发型。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影,突然伦子的肩膀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伦子!伦子!我们一起逃吧,快点!” 出现在伦子眼前的是拿着手电的矢仓市子的脸。” “市子?是市子吗?” 伦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好朋友,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现实。 “伦子,快点站起来!再不快点儿的话,那个东西……” 市子将手伸到伦子的腋下,想要将她扶起来。 “大家……大家……中岛君也……” 市子并没有理会垂首呜咽的伦子,只是用强硬的口吻说道:“以前总是伦子来帮我,这次该轮到我帮伦子啦。站起来!快点!不能放弃!” 总是被人欺负的市子——此时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强的意志。伦子微微点了点头,努力站了起来。 市子和伦子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右舷甲板。 “咱们要乘这个逃走……” 在市子手电的照耀下,有一艘紧紧靠在船体上的小型救生艇。市子走上前去,想要仔细地看看救生艇的操控装置,就在这时船体突然发生了倾斜。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好像要吞噬一切的巨浪,向着客轮袭来。市子手中的手电一下子掉进了大海里,光芒所及之处,大海此时竟然变成了红色。随即在伦子的耳边响起了市子的惨叫声。 “啊……”市子的身体翻出了围栏。 这时伦子猛地跑过去,抓住了市子的手,她拼尽全力想要将市子拉回来,肩膀像是断裂一般地疼痛。铁制的围栏顶在伦子的肋骨上,她紧咬着牙忍耐着钻心的疼痛。 ——我已经受够这种事情啦,但只有市子…… 伦子拼命地支撑着,可就在这时她的肚子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那种感觉再次苏醒。 原本紧抓着市子的伦子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市子紧紧地盯着伦子,她的手渐渐地从伦子手中滑落。 伦子的脸上露出了苦闷的表情,小声说道:“我的肚子里……有中岛君的……” 市子的手勾到了戴在伦子手上的手镯。我们不是永远都要做好朋友的吗?那对手镯见证了她发了无数次的誓言…… 在手镯断开的那一瞬间,市子从伦子的手中掉落下去。 “啊……啊……啊……”市子的惨叫划破了空气,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里面吗?” 从伦子的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伦子回过头,看到一个身上缠着毛毯的人。虽然对方缠着毛毯,但她还是能够看出这个人正在微微地发抖。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伦子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人的意识,自己的嘴唇违背了意识,自动发出了声音。 “听,是妈妈的声音。” 这时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周围渐渐被轰鸣声所包围,那是红色的大海所传来的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了酱报声。 ——警报声响起来了。 红色的大海。充满了红色的水。 漂啊,漂啊,漂啊,漂啊,漂…… 伦子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孩子最后的叫声使得裂缝变大了,于是母亲生气啦。等到裂缝修补好以后,我们会到哪儿去呢?” “那个东西的期望让我感到疲惫不堪,我想稍微睡一会儿,等到再次睡醒的时候吧……” “裂缝被封闭起来了……啊,看到了那个孩子,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孩子。” 声音消失了。 意识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融化了……融化了……融化了…… 四开日报 昭和六十一正八月四日朝刊 发现一名辉胜号的幸存者。 船体残骸尚未找到,找到其他生存者的希望渺茫 海上保卫部和海上保安暑联合发表通告 在三日下午四点左右,于夜见岛海域发现并搭救一名幸存者。 在海上漂流中被及时发现并救出的是县立龟石野中学二年级学生——木船伦子(十四岁)。 客轮迷一般地消失,中学女生奇迹般生还——很快,这个神秘的事件便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轰动。 对突然消失的客轮以及乘客们的搜救工作一直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而惟一的幸存者伦子失去了所有关于这起事件的记忆。而且由于她尚未成年,所以法律禁止大众媒体对其展开访问以及相关的讨论。几个月之后,人们的好奇心已经逐浙地转移到其他事件上去了。 伦子的母亲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女儿——尚且年幼却背负了极大负担的女儿。 她的女儿——伦子此时正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她的面前。 两条宝贵的生命——取而代之的,伦子为此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敏感地感受到母亲的内心,两个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是要缓和她心中的那份悲伤。 于是,年轻的母亲轻声说道:“柳子,郁子。” 短暂的安宁。 接着就是寂静沉睡后的苏醒,噩梦的序章将被再次拉开…… 第四话解读 木船伦子/辉胜号/操舵室/-1:09:02 想要守护自己体内新生命的木船伦子,想要拯救伦子的中岛一郎和矢仓市子。还有暴走鸠……在辉胜号的前部甲板上,他们各自的命运互相交错,最后究竟能否从辉胜号成功逃出去呢? 《辉胜号怪谈》的最终话第四话,这篇故事的开头是接着第二话的最终一幕展开的。在第四话中,矢仓市子和木船伦子终于再次相见。于是整个故事向着结局一口气发展下去,真的有“拯救”在最后等待着这些角色吗? 为了救伦子,中岛一郎与分裂体b"展开了搏斗。虽然好不容易击退了异形,中岛却依然被异形所吞噬。在看到恋人变成了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之后,伦子的精神崩溃了。失去了中岛之后,伦子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但是幸好还有一个能够支撑她的东西——肚子里的小生命,这是能够连接自己与中岛的惟一羁绊,所以潜藏在伦子心中的“母性”一下子点燃了她的生存本能。于是分裂体b"一路追着伦子来到了前部甲板,伦子被它追得走投无路,只能靠在船体边缘的围栏上,等待着异形的吞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异形伸出的触手感知到了伦子肚子里的生命,于是它决定将“鸠的因子”寄宿在胎儿的体内。由于分裂体b"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即将崩溃,所以它只好选择从胎儿阶段重生一次。也可以看成是分裂体b"“变成了伦子腹中的胎儿”。因此在伦子后来生出来的双胞胎体内,都寄宿有“鸠的因子”。这对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了“怪物”命运的姐妹——柳子和郁子就是这样诞生的。 之后在右舷甲板搭乘救生艇的地方,又展开了一段情节。船体剧烈摇晃,矢仓市子被甩了出去。木船伦子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并忍着剧痛用尽全力想要将市子拉上来。“不是永远都要成为好朋友吗?”,这句话暗合了两个人之前所发下的誓言,这时伦子手上所戴的二人为了誓言所一同购买的“信物”——手镯也出现了。但是就在危急时刻,伦子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中岛和伦子的孩子……于是她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取舍。伦子的手渐渐地松开,随着手镯的断裂,市子惨叫着跌进了大海,而伦子成为了惟一的幸存者,在这里手镯的断裂也代表着二人之间友情的破裂。后来,掉进红海的矢仓市子的尸体被作为堕慧儿释放出的模仿体(译者注:所谓模仿体是堕慧儿释放出的分裂体的拷贝。)标本出现在游戏当中。 这时出现在伦子身后的是分裂体b,由于它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已接近极限,所以根本无法拯救市子。它后来说:“我想稍微睡一会儿,等到再次睡醒的时候吧……”这时分裂体b的肉体即将回归虚无,但是它也有一种预感,不久之后就会与矢仓市子再次见面,因为它说:“看到了那个孩子,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孩子。”实际上,这时分裂体b指的是在即将展开的“下一次轮回”中见到矢仓市子,而在第一话的开头,有一个情节是市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从这里也能看出她与分裂体b并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在崭新的人生中,分裂体b还会警告想要登上辉胜号的矢仓市子吧?而矢仓市子这次也大概会听从它的警告吧? 轮回的故事 在第一话开头,分裂体b警告了想要搭乘上辉胜号的矢仓市子,它与在第四话最后回归于虚无的分裂体b是同一个存在。在时间的轮回中,二者是密切相关的,但是分裂体b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事实。虽然分裂体b自己说“受到了人类的影响”,但它的这种体验就是在辉胜号上与矢仓市子短暂的接触中产生的。 沉入红海的矢仓市子 只要看了《死魂曲2》中“矢仓市子0:51:08”的情节之后,就可以清楚地明白矢仓市子最后的确没有了呼吸,她作为人类的一生至此结束了。 碧石的手镯 木船伦子曾经佩戴的手镯,被市子扯断了。顺带一提,在第一话开始时,分裂体b所说的“圆环……破裂……”所指的就是这个手镯。这也证明,在辉胜号上所看到的一幕幕,都变成了记忆的碎片残留在分裂体b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