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 一卷全 那道光,笔直贯穿云间射向大地。那是无法以肉眼判别的特别的光。 ――只差一点就到了……。 男人内心如此呢喃着。 他飘浮在天空的道路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光的尽头。 仿佛那里存在着地面,他悠然立起单膝微笑。取代闭起的双眼,男人额上的御印熠熠生辉。 那里是遴选之地。不到千年,“它”即将诞生。 “……到底会成为怎样的人物呢?”男人轻轻睁开双眸。 地上吹来徐徐的微风,抚弄着他银色的长发,男人被白绢长衣包裹着的躯体充满典雅端整的气质,以人类来说,年约二十七、八。那双如风般温和、无可捉摸的双眸,是与发丝相同的银色。那里宛如白昼的明月,有着不可思议的安稳。 “要让这块大地存活或毁灭,完全操之于那孩子……” 男人抱起双臂,以凝视心爱之物的眼神,悠然望着横亘着绿与蓝的美丽世界。 人类最近变得可爱,这些在有限的生命中忘我地生活的人偶们,果然还是需要“智慧”。 或者这是物质燃烧殆尽前的命运? 燃烧殆尽便是终结, 必须 重新猹始。 下一幕―― 刺耳的振翅声在阿修雷头部四周环绕,吵得他终于无法忍受,朝对方喷出愤怒的火焰。 “吵死了,冰玉!你要是担心柢王的话,就赶快滚回那家伙那里!”阿修雷天生个性急噪,再加上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阿修雷?洛?拉?黛,是治理南岭的炎帝阿修罗王的长男。他所吐出的气息化为火焰,差点就把对方烧成烤小鸟了。尚未长齐羽毛的小鸟拍打着翅膀,被阿修雷用手挥开。留下悲伤的哀鸣,小鸟的振翅声渐行渐远。 阿修雷目送冰玉蓝色的身子,在染上一片琉璃色的晚霞天际逐渐变小。 它还是只雏鸟,真的不要紧吗? 赶走对方却又担心不已,阿修雷想偷偷追上去,腰际微微浮动。 就在那一瞬间,冰玉饲主的怒吼声在脑中轰然响起:‘下次再让我撞见,一定宰了你!’ 阿修雷与苍龙王统治的东领内的天界警备人员,虽然小争执不断,早已司空见惯;但是,他对昨天稍嫌过火的冲突,却耿耿于怀。 他让曾经一起同窗就读的青梅竹马?柢王――苍龙王的三子受了重伤。 当柢王一行人追逐从东领逃窜的魔族,在越过东方与南方交界线时,被阿修雷要求交出魔族,但柢王与他的部下坚持不肯。 既然双方都不退让的话,也只有个凭本事一决胜负了。 坚持不将猎物交给南方的柢王固然不对,但当时毫不退让的阿修雷也不能说毫无过错。 天主塔一早就传唤阿修雷,一定是为了此事。 虽说柢王并无生命危险,但这毕竟是东方世子与南方太子争执下的一桩惨事。 同时魔族也给逃脱了。就算没有人因此死亡,但阿修雷伤了数名士兵也难辞其咎。 “在家被可恶的老爸臭骂一顿,到东边还得挨天主塔训诫!哈!开什么玩笑!” 阿修雷拔起地上的杂草丢向天空,和缓的微风将断草轻轻吹去。 “武神之间的争执根本不用旁人多管闲事!” 阿修雷望着紧紧握住的拳头,狠狠地咬住嘴唇。 直到两年前,天主塔的执事都还是阎魔大王,但是现在通过成人式的守护主天,以正式继任。 守护主天是阎魔的独生子,周围的人都称他为‘守天’。 守天居住在天界中央的天主塔,以散布于东西南北四方的四天主为部属。毫无疑问地,他担负着整个‘天界’最高的管理责任。 阿修雷也与守天同时通过成人式。他在父亲麾下接受元帅之职后,守天自然成为他的头顶上司。这点叫阿修雷很不服气。 成人式之前,他们是在同一所学堂就读的朋友。 贵族子弟一到三岁,无关乎本人意志,全都会被送往学堂就读。 “是阎魔大王还另当别论,为什么我非得让他教训不可?” 阿修雷朝天空吐廒气,白色的火焰飘动着,在空气中融化。 守天那永远冷静的态度、了悟一切的表情,在在令他不爽。 自己本来就不是能与守天平起平坐的人。 阿修雷即使这么告诉自己,但他只要看着守天的眼睛说话,就会禁不住怒火中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修雷因为讨厌这种感觉,就再也不看着守天的眼睛说话了。 “入宫任职真是烦透了!可恶!” 阿修雷坐上才刚结苞的木莲枝。 他为了逃避父王说教,谎称要到天主塔去,然后就溜到人界来了。 这里是远离人迹的深山野地,就在阿修雷下定决心,心想差不多该到天主塔去的时候―― 风突然有了动静,一股冷气划过肌肤。 四周没有人影,阿修雷身为天人的灵力也感应不出人的气息。但是,他的本能却感觉到了。 他伸出手去,在口中快速地念诵咒文,斩妖枪便由身体传至手掌,浮现在他的手中。 这时能够对付魔族、拥有灵力的双刃枪。 出生时父亲送给他的这把枪,阿修雷操控得比任何武器都来得熟练。 他双手紧握枪身,朝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狠狠刺去。 “出来!现出你的真面目!” 阿修雷操起抢戒备着,目光睨视的前方出现了实体。 对方有着人形,却不知是神是魔。 那是个深黑色直发长及腰际的青年。 美男子扬起唇角凝视阿修雷,表情充满了余裕。 他身上穿的是轻柔的装饰性衣物,看起来就像刚从宴会中溜出来似的。 但最教人惊讶的是,他额头中央的御印。 那与阎魔大王及守天额头上的御印极为相似。 阿修雷一时说不出话来,男人以歌唱般的柔顺语调对他说: “……那个武器……看来你不是人类呢!你是天界的武神吗?” “我是天界南领炎帝阿修罗王的属下!你不是天界的人吧!报上名来!” “要我说出名字可以,但是说了你又懂吗?” 才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靠近到几乎触摸得到彼此的距离来了。 阿修雷将吐出的气息化为火焰喷向对方,飞跃到地面上。 “是魔族的话,我就立刻杀了!变成这把斩妖枪的饵食!” “我不是魔族,但也不是天界的人。” 男人以脚尖轻轻停在方才阿修雷坐着的木莲枝上,愉快地眯起眼睛。 “我来自月宫,广寒宫。” “月宫?广寒宫?” 阿修雷皱起眉头。那个名字的城池或地方他听都没听过。 男人环抱起隐藏在宽大袖口中白皙而优美的手臂,微笑着说: “……今晚是月蚀,我躲过宫人的耳目而来。安静的月花已令我生厌,因此下来看看凋零的花朵激情,是否多少能够打动我的心……” “讲清楚一点啦!” 阿修雷抓住红色的头发叫道。 看到他的样子,男人又轻笑了起来。 “真可怕呢!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魔族的话就不能当场杀了你,但是我要确认你的身份。跟我到天主塔去!” “天主塔里有守护主天……” 男人愉快地抚着下颚,欣然表示同意。 “那么我就跟 你去吧!” 阿修雷暂时放下指着男人的枪尖,但是依然没有将它收进掌中。 他与对方保持距离警戒着,用卷在枪上的缚妖索捆住男人的身体。 缚妖索是拥有灵力,能将缚住的物体紧紧缠住的布。 阿修雷仰望着乖乖受缚的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找到一个到天主塔去的理由了。 光之荣耀2004-10-23,08:06am 第二话 “守天大人――!阿、阿修雷大人他!” 两名卫兵奔进职务室里,他们的身体有一半都烧焦了。 阿修雷在天主塔闭门反省才第三天,却一点儿都安静不下来。 负责监视他的士兵们每天都反复过着受伤、然后让守天的手光治疗的日子。 “……他这回又做了什么?” 守天右手握着龙鸟羽毛制成的笔,一面顺畅地签着命令书,一面抬起头来问道。 士兵哭泣着,伸出没有烧焦的手臂指向阿修雷现在身处的方向说: “他说想要调查东西,要我们带他到藏书室去,结果……” “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应该已经施过法术,不会被烧掉或撕破了才是。” 不愧是守天,早就看透了阿修雷的性格。 但是士兵却用力地摇头说: “不、不是那样的!阿修雷大人找不到想看的书,就把它们一本接一本丢到地上了!” 还有这一招啊――! 守天停下笔,叹了口气。 “我们想要阻止他,他就像火龙似地对我们吼叫,侍女们也都怕得要命!” “呜、呜……!请帮我们治疗~~” “我知道了。我去阻止他。” 守天快步经过走廊时顺便为两人治疗伤处,此时藏书室前已经挤满了从当中逃出来的侍女及卫兵们。 分开人墙一看,藏书总数超过数亿本的书库里,通道上直到深处都堆满了被胡乱丢弃的书。 守天扶起腿软而快要晕厥过去的书库管理员,独自进入里面。 阿修雷一边叫着“没有、没有!”,一边歇斯底里地将书丢往地面。守天静静开口问道: “你在找什么?”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阿修雷吃了一惊僵住了背,飞跳到吊在天花板上的明灯罩上,像只小猴子般倒吊着。 他正面看到守天的眼睛,便恶狠狠地睨视着对方。 这数日之前,阿修雷已经不再故意别开视线了。 “记载着最上界的书在哪里?” “不在这里。” “骗人!以前我听父王说,要是天主塔没有的话,不管天界的哪里都找不到了;而且,你……!” “咦?……我?” “没什么啦!罗嗦!” 阿修雷怒吼的瞬间,吊在明灯上的锁在他掌中碎掉了。 当然,失去支撑的明灯落了下来。 “……咦?” “危险!” 虽说能在空中自由飞翔,但阿修雷因一时大意而无法在瞬间调整姿势。 守天的手臂中“咚”地落下一团温暖的物体。 仅有那么一瞬间,阿修雷紧紧抓住那确实的依靠,但他的态度依然十分强硬。 “谁叫你救我的!” “是的、是的,是我多事。” 守天轻巧地降落到看得见地板的地方,阿修雷便挣扎着从他的臂膀中逃出。 他站到地面重新审视凌乱不堪的室内,才了解自己做出的事有多么惊人。 但是,阿修雷还是不甘示弱,倔强地再一次朝守天怒吼: “不在这里的话,那在哪里!” “在我寝室的书架上,以前移到哪里去的。” “那不会早点说啊!” 阿修雷咋舌地转过头去,开始整理掉在地上的书。 “这里就别管了,去拿书吧!” 守天将藏书室的事交给下属,走了出去,阿修雷在稍远的后方跟着。 睽违已久的守天房间里有着温和的香味。这与守天身上经常散发出来的香味是一样的。 守天从以前就习惯把香玉放在长至手腕的宽松袖口中。 不腻人也不刺鼻,但是静静留下印象的余香,在紧张的时刻一闻,甚至会由于那过分温柔的味道而几乎要暂时失去意识。香味让人忘了自我逼迫的紧张,不可思议地充满宽容的温柔。 阿修雷瞬间仿佛置身梦境,在他尚未注意到时,守天独自走到放有寝床的邻房去了。 当他回来时,手中抱着约十本左右的书。 “关于三界主天大人的事并没有多少记载,和我们在文殊学堂学到的一样。最上界的事都以故事或传说的形式记载;除此之外,还有存在于我们之上的中层界的事……” “没人问你内容。” 阿修雷一副就是不要人家帮忙的态度。 但守天还是强硬地说下去。 “总之,要是不想全部读完的话,这本、这本还有这本……就够了。” 收下守天交给自己的书,阿修雷向右一转就要出去。 守天盯在背后的视线,令他想起一个问题。 “我捡来的那家伙已经去人界了吗?” “奥斯雷吉大人吗?不……他似乎打算暂时待在这里,但是我完全没时间陪他,这两天来我们只有一起用过晚餐而已。” “待在这里……” 阿修雷诧异的声音中断,回过头来说: “他现在在哪里?在天主塔吗?” “刚才侍女说他在水晶列柱廊里看画……!阿修雷,你可不要对他做出失礼的事!” 守天快步走近,抓住无视自己想要离去的阿修雷肩膀。 “他是三界主天大人的外甥,主天后妹妹的儿子,已经决定要与三界主天大人的女儿在一起了。这代表了什么……” “嘿――,他是真货啊!我一直以为上头的家伙会更像怪物,想不到那么普通啊!” 阿修雷狠狠一掌拍落守天抓在肩上的手,大步地往走廊而去。 守天以更严厉的声音在他背后说: “不要引起争端!视情况需要,我会请你父亲来的!” 即使听到最后通牒,阿修雷的脚步仍然没有放慢。如果阿修雷可能对奥斯雷吉做出什么的话,或许让他离开天主塔比较好。 但是,这么一来,阿修雷一定会跑到柢王那儿杀了桂花吧? 这次他要是再做出什么,守天就再也无法庇护了。 “……那位王子或许不适合‘闭门反省’吧?” 不知不觉间,天主塔的文官们都来到走廊。在重要的会议里,这些人一定会全部到齐。 天主塔当中,以身上穿的衣物颜色来区别文官职位。颜色共有蓝紫、松绿、紫红三种,当中蓝紫只有八位成员,是被称为“所司”的重要职位。他们被四天王或贵族们称为‘八紫仙’。 守天转向他们,皱起眉头说: “‘所司’全都聚集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还需要说明吗?” 只要一个人开口,其他人的怨言便蜂拥而之。 “把收藏贵重资料的藏书室弄成那样,阿修雷大人究竟以为天主塔是什么地方啊?” “我想您一定狠狠训斥过他了吧?” 他们对阿修雷的指摘虽然早有定评,守天却也无法置之不理。但是,他若直接地说出自己没有对阿修雷生气的事,绝对会引来所司们比现在更严重的抨击 。 守天束手无策地沉默着,当中一个人便故意咳嗽起来。 “这是来自西方的情报。根据传闻,听到这次的判决结果,西方的贵族及元帅们都颇为不满。” “哦哦,真是偶然,我刚才也从北方使者口中听到同样的事……” “他们说‘就算是王子,也应该给予严惩才是’。他这样子还是次任南王的话……” “受伤的柢王大人姑且不论,阿修雷大人的乱行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也不照顾士兵,光是会追杀魔族,仗着王宠爱他,总是任性妄为……” 守天摊开双手,一声“慢着”,阻止了他们。 “这次我虽然放了阿修雷一马,但他至今为止的功绩不是比任何一国的元帅都要高吗?” “只有狩猎魔族这件事。” “那样就够了。他已经完美地尽到身为武将的职责……” 守天继续为阿修雷说情,但所司们的表情还是严肃到了极点。他们对于守天这次独断裁决一事感到不满。 “就是狩猎魔族这件事有问题。不只是自己的领土,还跑到东、西和北边去。” “他国为了此事,已经不知投诉过多少次了。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珍惜友情虽然是件好事,但也请您仔细想想什么才是真正的友谊。” 守天被八人包围着,走向职务室。 “……阿修雷大人最高明的地方,就是即使在他国找到魔族,也会将之带到自己的领地上解决。” “这是最低限度的礼仪嘛!” 东西南北公约的其中之一,便是不可将己方的战事带到他国领地,处罚罪人也不得污秽他国土地,即使对手是魔族也一样。因为这样,守天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包庇阿修雷。 受到诸多抱怨,阿修雷却还能自由来往于各国之间,是因为他戴着君王赐给元帅的戒指,并巧妙地使用隐身术之故。 戒指上刻着与南方结界石相同的花纹,它能够与四天王在各国辖区设下的‘结界石’共鸣,穿越为了狩猎魔族而设下的陷阱通道。 所司们口口声声诉说着‘把反省惩戒交给南方执行怎么样?’,但守天在职务室门前一转身说,对于自己的决定不能出尔反尔,硬是将所有的人关在房门外。 ……有点累了。 ‘把反省惩戒交给南方执行’这句话在心头萦绕不去。 南方一族居住在多火山而温暖的土地上。以阿修罗王为首,南方元帅们的性格或行动都比西方或东方的元帅更开朗、更具温柔及包容性。 阿修雷爱护动物的温柔之心,也是受到周围强烈的影响之故。 但是,就连这样的南方元帅们,也主动向王提议这次的事件该让阿修雷受点教训。 守天是从阿修雷的姐姐格兰达丝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拜托守天让阿修雷待在天主塔的也是她。 正因如此,守天在束手无策之下才会藉词要他反省,并将阿修雷藏在守天塔,结果……。 “……要是他对奥斯雷吉大人做了什么,惩罚恐怕会比解除元帅之职更…或者是……” 死――。 若对方拥有最上界的灵力,这也不是绝不可能的事。 还是在事情演变成最坏局面之前找出阿修雷,然后把他关起来比较安全。 守天奔向远见镜前大叫:“映出水晶列柱廊!快点!” 阿修雷丝毫不知守天被所司们责骂之事,抱着书朝水晶列柱廊走去。 位于天主塔圆形中庭上的这个走廊,构造上顶部直达最顶端,是天主塔中空间最宽广的地方。 沿着描绘在地板上的圆形主题,柱子呈等距离间隔并列。 这些柱子全是由水晶制成,必须由三名成年男子伸手合抱才环绕得住,非常粗大。 在四天王一年一次的夜宴场合中,天界里的所有贵族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穿过这个宽广的空间,里面有道称为‘内门’的门。那是通往职务室、参事会议室及守天私室等处的入口。 不分昼夜,士兵们都严密地监视着这里,也张有阻挡魔族的结界。 天主塔一楼虽有来自东西南北各方的使者或传信鸟频繁出入,但除了事先预约会见守天的人,以及得到自由出入允许的柢王和在天主塔工作的人之外,都无法进入内门以内,即使是四天王也一样。 走廊的地板与柱子由魔刻谷的紫水晶制作,无论何时来访都一样令人感到寒冷。由于天花板极高,任何声响都会迟上一会儿才产生回音。 士兵们从背后悄悄跟来的脚步声丝毫不见减少。 阿修雷一停下,他们就跟着停步,但是他们被命令必须跟随到底。 阿修雷站住,望着倒映在亮如镜面的地板上的自己。 他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做才能不受士兵打扰而与奥斯雷吉战斗。 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这种屈辱,他一定要亲手雪耻才甘心。 若不证明对方如非从背后而是正面攻击,自己绝不会错过反击的时机,守天和士兵们一定会一直误以为阿修雷比奥斯雷吉还弱。 这种事他绝不允许。 这是自己唯一仅存的自尊心,同时也是唯一的优点。 就算演变成非要父王亲自驾临的大事件也好。 但是,在水晶列柱廊做这件事实在有点糟。 总之,先将奥斯雷吉引诱到哪个房间里,再从那儿的窗子到中庭去决一胜负好了。 虽然,自己无法离开守天的结界,但到中庭散步还在允许范围之内,这件事阿修雷已经调查过了。 决定采用这个方法时,阿修雷找到了奥斯雷吉双手环抱、凝视着壁上画作的高佻身影。 这个走廊北侧与南侧的墙壁,陈列着守护东西?媳彼姆街诺睦奶焱酰约案鞴丫说氖?肖像画。 自己的画像总有一天也会陈列在这里吧!阿修雷感触良多地如此想到。 比起自己,姐姐更有王者风范,但是不管阿修雷再怎么对父王说,父王都只是笑而不答。 就算王是个女子,只要实力够强就好了。继承武门的,必须是在各方面都最优秀的人才行。 “我……没有那种资格……也没有那种气度啊!” 不管打倒多少魔族、能够使用多难的法术,都无法培育出统帅他人的力量。 连自己的事都自顾不暇的人,不可能做到收揽全族人心这种事。 “不管父亲再怎样顽固,只要整个天界都质疑我的话……他就不会要我继承王位了!” 只要对奥斯雷吉出手,守天和父亲都会因此放弃他吧! 要是知道自己想狠狠地闹上一场,好遭受‘流放罪’的惩罚,大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整个领内……不,整个天界当中,自己是唯一的‘异端’。那是因为自己身体上有某种巨大的‘缺陷’。 即使想问此身所以变成这样的理由,母亲也在生下他之后立刻死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让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人好了。” 正因为阿修雷是王子,因此所有的人都在意他是‘异端’这件事。 他们怀疑真的能够承认阿修雷是他们下任的王吗? 不只领内,无论在哪里,人们的目光总是聚集在自己身上。可是,阿修雷毫无办法。 只要一想到自己必须这样渡过一生,阿修雷就难以忍受。他对因这种事而一再受到伤害的自己感到疲累不堪。天界的流放罪,就是放逐到人界。 “我要在那里斩杀魔族!” 就算不能当 王,自己也要以战士的身份立功。如今自己只剩下这条路了。 [谁会让这个机会溜掉!] 然而,就算阿修雷露出杀气,男神的视线也只是优雅地越过折扇看了过来。 是钝感,或是他根本没有理会阿修雷的意思? 不过,阿修雷还是决定实行刚才的计划。他暂时收起杀气,亲和地微笑道: “奥斯雷吉大人,我有话想……” “……是小猴子…不,是阿修雷啊!” 对方“噗”地笑出来的瞬间,阿修雷将拿着的书全砸到地上去。 “你说谁是‘小猴子’――!” 一受到挑衅,整个计划就乱了章法。 将对方引诱到中庭没多久,阿修雷便扯下长衣,就这样进入战斗状态。 “斩妖枪!” 一伸出右手,阿修雷掌中便出现一把长柄双刃的长枪,枪柄上并缠着缚妖索。 “阿修雷大人!不可以!” “来人啊!快去报告守天大人……呜!” 奔过来的数十名士兵受到奥斯雷吉的冲波攻击,一齐倒了下去。阿修雷吃了一惊,男神则露出微笑道: “你不想受到打扰吧?” 男神引诱似地伸出手来,阿修雷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要飞到外面去了喔!” 这么一呢喃,奥斯雷吉银色的长衣袖口一合,将阿修雷的红发完全收入其中。 “有结界!不要乱来!呜……呜哇!” 强风在阿修雷耳边呼啸而过。 为了不让阿修雷逃亡,守天应该已经在天主塔张下了强力的结界才是。 但在转瞬之间,天主塔看起来便只剩下一个指甲大小了。 阿修雷的周围,至今从未有人能够飞驰得这么快。 [这个男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男神不输风声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说要决胜负是吧?胜者的奖赏是什么?” “首级!让败者身首异处!”男神露出微笑。 阿修雷仰望对方,背后滑过一道冷汗。 高贵的灵光,他早该因守天而习惯了的……。 但是,奥斯雷吉的灵光不知是否更加高贵,不同于守天的灵光,冰冷异常,光是待在他身旁便感到不寒而栗。然而,对方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的脸仔细一看,还长得蛮可爱的呢!要了你的首级玩玩也不错……” “你说什么!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别生气,玩笑罢了。我是说,要了你的首级实在可惜。” 阿修雷即将与对方开战,但奥斯雷吉却没有半点紧张感。 远离战争的人就是这副德行。阿修雷在心里如此暗暗咋舌的时候,头上的冠帽绳结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哇……呜哇啊啊啊!” 阿修雷一这么大叫,奥斯雷吉的目光便自然地移向被风吹走的冠帽原本的位置。 “哦……这是……” 奥斯雷吉抓着阿修雷的手臂,将嘴唇凑近他的头顶,就这样朝那儿伸舌一舔。 “哇!你、你干什么!” 从头发当中露出来的,是根小小的‘角’。是天人的头顶不应该会有的东西。 阿修雷慌极了,但男神什么也没说。 奥斯雷吉更抱紧阿修雷因耻辱而颤抖的身体。 “……接下来就只能以心语交谈了。我让你看看真正的中界层吧!” 感觉到这句话被一阵刺耳高亢的声音吸入的同时,阿修雷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团不可思议的‘气’包围住了。 中界层――,那里是永远的夜。 在学堂也上过‘天体’的课,但阿修雷他们居住的天界,既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人界可以看到星星,但横亘在夜空的银河就在天界底下,天人从未见过。 “这里没有空气存在,但是我将我的结界光分给你,不会感到难过吧?” “我想要的只有一个!我只要胆小鬼的头!” 阿修雷从斩妖枪解开缚妖索,将它以术缩短后卷在左肩上。 “……我想谈谈你头上那可爱的小角……” “没什么好说的!一出生就有了啦!……那、那是我很强的证明!” 阿修雷故意这样说那根自己再讨厌不过的角。 奥斯雷吉手中出现了一把光辉灿烂的剑,阿修雷见状二话不说扑了上来。 “喝啊啊――!” 无声无光的世界里,只有包围着彼此身体的淡淡结界光能作为辨识。 奥斯雷吉的剑锋放出的光芒白热化,化为鞭状光漩亟欲抓住阿修雷的身体。 “啧!” 阿修雷机敏地左右闪避,一瞬间也没有将视线从男神身上移开。他左手持枪,右手祭出一团火球,以脚尖狠狠将之踢向男神。 “吃我一记!” 火球在途中分散成许多小火球。 但是,奥斯雷吉应付自如地避开了阿修雷的攻击。趁奥斯雷吉防御的时候,阿修雷抓住了时机。 “…喝啊啊啊!” 斩妖枪的前端逼向男神,连接不断地向他刺去。 但是,他的攻击连一次也没有碰到奥斯雷吉的长衣。 男神脸上浮现一贯的悠然微笑,开口了。 “你的力量只有这种程度吗?” 听见藉由心语传来的挑衅,阿修雷以指尖操纵枪柄中央部分,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高速回转双刃枪。 回转速度愈来愈快,阿修雷全身的灵力与枪上的双刃合而为一时,他口中唱诵的咒文也结束了。 由于灵力燃烧,阿修雷倒竖的红发背后隐约浮现灵兽之姿。 那是装饰在南方纹章上,名为‘麒利’的神兽。这仅因南方王族之血反应而现身的灵兽,在天界当中也被视为幻想中的生物。 阿修雷的身体飞跃而起,将双刃枪朝男神头顶狠狠挥下。 “裂燃波――!” “……!” 这是阿修雷的拿手技巧中威力最强的绝招。 奥斯雷吉脸上的笑容首次消失,以散发出锐利光芒的剑护住胸口。 男神的防御姿势,不只为阿修雷的好战情绪火上加油,也令他的战斗意志更形高涨。 奥斯雷吉立刻做出防御壁,初次以灵力弹回阿修雷的攻击,更为了躲避对方益发激烈的攻击而往后远远飞升。 “本来以为你只是好强,想不到还真是有一手呢!” “不是还游刃有余吗!” 就算奥斯雷吉退开,阿修雷也紧追不舍,以巧妙的枪法不断攻击奥斯雷吉。 他从前在学堂里学过,最上升的战斗不使用刀剑,全都是以精神力攻击,所以他以为与奥斯雷吉的战斗会更偏向灵力战。 但是,不管经过多久,男神除了防御之外,都绝不发挥出隐藏在体内的力量。 他不只将自己的结界光分给阿修雷,更打算以阿修雷的战斗方式――剑技来应付。 或者他是想等阿修雷使尽全部的招数后才动用灵力? 阿修雷想着这些事,依稀感到再这样耗下去八成不可能分出胜负。 要再逼他出手吗?激怒奥斯雷吉的话,他或许会使出真正的实力也说不定。 换自己来挑衅看看吧! “投降吧!占上风的是我!” 阿修雷的枪锋首次碰到男神,将他的衣物从腰部到脚踝全都撕裂了。 伤到的只有男神银色的长衣部分,衣物 底下是一双裸露的脚。 与守天相似、如人偶般的白瓷肌肤裸露出来,妖艳地刺激着阿修雷的视觉。 明明同是男人,阿修雷却满脸通红。 ……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像这样不小心撕破了挚友的衣服。 那是在学堂的最后一年。 守天想抱住被绊倒的阿修雷,结果自己的衣服从胸部到腰部都被树枝狠狠勾破了。 守天单手按住破裂衣物的模样,比起完全裸体时看起来更加艳丽。 当时阿修雷也因为无法正视而别开脸去。 自己跌倒根本算不了什么,守天伸过来的手却极为担心而拼命――。 ‘阿修雷……’。 “咦?” 阿修雷瞬间以为守天追到这里来了,兀自寻找起发出担心音色的对方。 奥斯雷吉没有错失这个机会。 剑瞬间化为长鞭,毫不留情地往阿修雷持枪的手指打了过去。 “……呜!” 阿修雷按住手指,被打中的部位仿佛断掉似地传来激烈的痛楚。 他单手一放,男神又将鞭化为剑,使劲挥开阿修雷的枪锋。斩妖枪被弹飞,男神立刻将它封入自己的结界。 这样的话,不管阿修雷再怎样以灵力呼唤也没用了。 阿修雷变得赤手空拳,但仍想只凭缚妖索应战而戒备起来,此时鞭子又飞了过来。 “呜哇!” 奥斯雷吉的鞭子化为长长的光漩,一圈又一圈卷住阿修雷全身。现在阿修雷的行动已经完全被封锁了。 在只有脸露出来的状态下,阿修雷赤红的眼睛瞪着男神。 “这是约定!杀了我!” 男神恢复一脸优雅的表情,又以那无法捉摸的眼神正视阿修雷。 “拿了首级的话,头部以下就不能用了呢……” 阿修雷咬紧牙关挣扎着。 愈是这样,光绳就愈陷入全身,但即使如此他仍挣扎不休。 被光紧紧缚住,全身受到压迫的同时,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三话 阿修雷及奥斯雷吉在中界层战斗时,守天正伫立在职务室窗外的阳台。 被奥斯雷吉突破的结界虽然立刻就修补好了,但守天由于自己的力量首次遭到突破而受到不小的打击。 守护主天与生俱来便无攻击能力,也因此守护能力极强。 虽然原本那只是配合阿修雷的灵力,调整气脉波组成的结界;但是,奥斯雷吉抓着阿修雷,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将之突破了。 一般说来,光是冲撞时产生的冲击力便会让全身的骨头震碎。阿修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作无谓的抵抗。 “不过,那两个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守天以职务室里的远见镜找遍了这个次元的极限,却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远见镜是不管天界全境或私人秘密场所都能够追踪显像的镜子。 如果以它都寻遍不着的话……。 “难道被带到上界去了!?” 若是奥斯雷吉的话,或许会这么做也说不定。 由于活了极度漫长的时光,最上界的神全都极端地‘反覆无常’。奥斯雷吉既然会趁着月蚀降落人界,那么会这么做也不足为奇了。 ‘阿修雷或许被他选去消遣了…… 或许过了十年后,阿修雷才会突然跑回来也说不定。 守天一脸焦急不安的表情,却只能不断地仰望天空而已。 相触的唇瓣忽然轻轻分开齿列滑了进来。 [……又来了?] 阿修雷一边想着该怎么办,一边轻轻地摇头。 只要睡在他身边,两次中就会有一次发生这种事。 但是,自己一个人睡午觉又太寂寞了……。 即使注意到,他也没有睁眼与对方四目交接过。 阿修雷总是渴望着温暖。 渴望着紧紧抱住自己、支持自己的强大臂膀。 但是,身为武神将的本能告诉自己,这样是不行的。 温柔的吻移到发上,就这样轻轻离去了。 意识恢复时,阿修雷的身体仰躺,手足往四方被固定住。一旁躺着奥斯雷吉。 “你醒了吗……?” 男神撑起身子,将手中玩弄的数根细针像玩球般投在阿修雷身体周围微笑着。 自己竟然睡着,而且还做了午睡的梦,真是大意。 阿修雷对自己感到生气而望向男神,对方便以调侃般的眼神问了。 “你和守天大人是恋人吗?” 什……! 阿修雷气得红色的头发仿佛燃烧般倒竖起来,奥斯雷吉脸上浮现微笑,不解地微微偏着头。 “你搞什么!竟然会想到这种无聊事!那种人我‘最’讨厌了!” 阿修雷奋力挣扎着,但是他的手脚以及头部、胸部周围,都被看不见的某种东西给紧紧按住了。 “你张开唇……想要接受了不是吗?” “……你――!” 由于无法诉诸言语的愤怒与耻辱,阿修雷的脸一片火红。 奥斯雷吉以端整的指尖拨开阿修雷覆在眼上的红发。 “你在最后一瞬间想着守天大人。” “骗人!” 男神一点也没听进阿修雷的反驳,以愉悦的表情伸出手去,从阿修雷的脚部滑向踝骨。 “真是家家酒般的恋情呢,武神将与守护主天……” “不是的!” 男神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优雅。 “我喜欢夺取他人之物……因为没有任何会被追赶的担忧。因为我是个温柔的男人,所以若是你爱上那种除了我之外,不会抚慰你的人,我会不由得感到牵挂……” 话一说完,光箭便划过阿修雷的耳边。 他轻装的衣物被撕裂,一丝不挂的手脚被撑得更大了。 “呜哇!” 这股力量强得骇人。 它步步逼近而来,虽然缓慢,却使恐怖益发强烈。 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不愧是武神,你有着光荣的勋章呢!” 阿修雷的全身有着数处与魔族战斗时留下的伤痕。 奥斯雷吉以手指一个个抚摸。他手中抚弄着的细针晃动着。那是如毛发般粗细,相当细长的针。 仿佛要延长恐怖的时间一般,奥斯雷吉的手伸进阿修雷的发中,碰触隐藏在那里的小角。 “……你有过女人的经验吗?” “与你无关!” “……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受你的。” “你说什么!” “你那火焰般的性情,难道不会让女人因恐怖而逃走吗?” 被说中心事,阿修雷气得怒发冲冠。 “所以,你才说我和那家伙是恋人?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人就够了!才不要想着别人活下去!” “……听说守天大人很疼你呢!” “和提尔没关系!” 阿修雷露出生气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男神。 “……呵,也好。等会儿你就会变得什么都非说不可了。” 奥斯雷吉朝细针吹了一口气,以手指取出其中一根。 阿修雷的目光无法从针尖离开。将被刺穿的恐怖,令他全身僵硬。 “我对和我不同的天人身体有点兴趣。听说有‘气’流通的身体非常诚实,但只有听说总是令人难以信服……” 阿修雷不了解奥斯雷吉话中的含义,当他皱起眉头时,对方的手突然 毫无预警地探进双腿之间。 “住、住手!” 体温因羞耻而陡然上升。 那里第一次被女人的脸埋进时,阿修雷也同样如此大叫,而且揍了对方的脸。 那是他的初夜,结果以再差劲不过的收场结束了。女人就此晕厥过去,阿修雷再也没有见过她。 现在他因全身无法动弹,羞耻与屈辱更加高昂,身体的血液逐渐往那一部分聚集而去。 “你要干什么!” “……就是这种事。你们的身体反应很快,因为是与人类最接近的血肉之躯吗?这点待会儿就知道了……” 奥斯雷吉将针尖含在口中,左手拇指缓缓抚摸将要刺入的部位。 “应该不会痛的。和断头比起来……” ******************************************************** ******************************************************** 觉得即将被支配自己的欲望漩涡吞没时,阿修雷首次开口呼唤了那个名字。 “提尔……!” 叫也没用。自己明明知道。 但是只要呼唤他的名,就觉得能够变得坚强。 这时候,阿修雷脑中浮现的景色总是相同的。 自己拍着胸膛,说要成为天界第一强的武神,而挚友在一旁为自己高兴地笑着……。 只要两人独处,就能够安心……守天总是这么说。 然后,他一定会将头靠上阿修雷的胸部或肩膀,陶醉地闭上眼睛。 [你好像女人哪!] 阿修雷这么呢喃,守天就会以玩笑般的声音回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说‘你要是成为天界第一强的武将,就能随时待在我身边了呢。’ 虽然,阿修雷从来没有和守天约定过,却一直觉得要是真的能够这样就太好了。 但是―― [对守天大人而言,那只是孩子的约定罢了……] 隐藏在阿修雷内心深处的声音,透过细针传达道奥斯雷吉心中。 源源不绝的泪水被男神以嘴唇拭去,阿修雷一直不断压抑的感情无可遏止地涌现。 [幼年时的守天大人,对你而言是特别的……] 比任何人都更具活力、性情暴烈的问题儿童――。 但是,反过来说,阿修雷事实上也是个不断怀念过去、害怕寂寞的少年。 在学堂相遇……。 与柢王、守天三个人一同恶作剧的回忆……。 守天在受伤卧床的自己身边,比任何人都流下更多泪水的往事……。 守天对阿修雷说头顶上的角是他‘强大的证明’。那一夜,阿修雷一面悄悄喜极而泣,一面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喜欢上守天这个人。往事历历,全是阿修雷珍贵的回忆。 阿修雷从小就被拿来和姐姐比较,只因为自己是长男便被以继承人相待,但荒芜的心灵,只有守天会加以抚慰。 不管怎样拒绝回避,美丽的挚友都会用守护术或他的唇,耐心地为阿修雷疗伤。守天将阿修雷视为第一,处处为他着想。 [为什么……事到如今又想起这种事!他已经……] 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守天对阿修雷说‘我不能再和小孩子交往下去’。 奥斯雷吉呢喃“这不像守天大人会说的话”,比起这些事,现在阿修雷的泪水更来得重要。 “你会想起守天大人,是因为你最喜爱当时的自己。” 或许是吧! 阿修雷也想成为大人的。 他认为自己能够独立办到许多事,也有自信。 但是,一个结束成人式不久、刚成为元帅的孩子,实在没有任何工作可以派给他。 即使阿修雷向父王要求,就算是担任即将前往国境警戒的姐姐的侍卫也好,父王却尽以“你还太早”的理由拒绝。 反观柢王行完成人式之后,明明还没有得到职位,却立刻被派到人界讨伐魔族。这件事令阿修雷更感心焦。 为了让父王肯定自己的实力,阿修雷有一天以负责城内警备的所有士兵为对象,灵力全开地与他们一较高下。 结果虽然忘了正确数目,但城堡内外一片哀鸿,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得起来。 当阿修雷被拉到父王面前时,叹息地说‘看士兵们的样子,便可以想象魔族入侵时的下场’,结果却被父王怒吼‘那是我要讲的话!’,在众臣面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士兵们因为来自天主塔的圣水平安无事地获救了,但从此以后,只要阿修雷在城内经过,士兵们的脸都会紧张地僵住。 城外的贵族之间也流传着‘王子发狂’的流言。 明明是自己的国家,却无容身之处。 阿修雷呻吟着仰起脸,奥斯雷吉带着慈爱,温柔地亲吻他。 “现在的你只有一层薄皮……。如此毫无防备的身心,实在不能让你到人界去。” 看透了一切的手臂抚慰似?乇e“12蘩椎募绨颉? “……需要我的手吗?” 阿修雷以为自己想逃离对方而摇头了,但他还是输给了全身甘美的麻痹。 “呜……啊……!” 在不了解到底期待解放或继续的脑中,阿修雷回想起许久之前守天初次给予自己的亲吻。 自己烦乱地乱翻着兵法的时候,舌头不慎被纸割伤,而它突然被冷得像冰的守天的舌头碰上了。 ‘这种伤口还是舔一舔治好比较好。’ ‘你好恶心!男的和男的接吻!?’ ‘……不是接吻,是更神圣的。’ 守天以无邪的笑容要他“不要怀疑守护主天的话”。 但是,阿修雷知道。 从那时候守天就……守天就真的……。 [他喜欢我!] 这不是阿修雷自以为是。 那之后也有好几次,守天偷偷亲吻睡梦中的阿修雷。 阿修雷知道,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守天虽然是自己的挚友、重要的存在,但是他无法想象两人之间会变成另一种关系。 什么都不能说,两人从学堂毕了业,一个月后各自接受了成人式。 阿修雷以为成为大人就能获得自由,因此每天都屈指期待这天的来临……;但是,等他来到外头之后才了解到,原来包裹在自由里面的只有不安与无趣而已。 “对于不曾拥有过温柔呵护的你,那实在是残酷的对待。” 奥斯雷吉这么说道,温柔地以手掌抚上阿修雷不知第几次倾诉着解放的中心部位。 阿修雷强烈鼓动的那里,只因一次的摩擦刺激便崩溃了。 男神为兴奋尚未褪去的身体拔去细针时,为了让他不再痛苦,便以接吻为他灌注睡眠的灵气。 覆盖全身的甘美倦怠感灵阿修雷逐渐失去力气。 奥斯雷吉就这样抱着他,在无边的黑暗中飞翔。 阿修雷被男神的长衣包裹着,朦胧中感觉到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奥斯雷吉的心跳和温暖,不可思议地带给他安心感。这么一想,泪水又夺眶而出。 而自己究竟是何时沉睡的,阿修雷已记不得了。 光之荣耀2004-10-23,08:17am 第四话 奥斯雷吉一回来,骚动登时在天主塔传了开来。 他身上穿着撕毁的长衣,臂里抱着失去知觉的阿 修雷,不可能不引起骚动。 守天也在接到连络后,丢下在一旁念诵报告书的文官,奔出职务室。 要是阿修雷触怒了奥斯雷吉怎么办?守天脑里尽是想着这件事,根本无心工作。 但是,就算阿修雷真的惹恼了奥斯雷吉,也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他已经准备了数套应对状况用的台词,但是一看到奥斯雷吉破裂的长衣,以及在床上完全失去意识的阿修雷,霎时变了脸色。 “奥斯雷吉大人!您和阿修雷起了争执吗?!” 在确认奥斯雷吉平安无事之前,守天先朝寝床奔了过去,然而就在他要拉开被子的瞬间,被奥斯雷吉的大手阻止了。 “您做什么!我要确认他的伤势……” “毫发无损。” 男神庇护阿修类似地挡在床前如此说道,双臂交抱在胸前。 “我们飞到了中界层,虽然我将我的结界光分给他,但对于不习惯的人似乎还是刺激太大了。不过,这只小猴子应该明天就会醒了。” 奥斯雷吉以凝视心爱之物的温柔视线回望寝床。 守天的胸口滑过一阵意外的冲击,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露出安心的表情,点点头说: “这样的话,让他继续睡下去就行了吧?我会为奥斯雷吉大人准备别的寝室。” “嗯。这个房间张了我的结界,转告其他人不得接近。” 守天听到这句话,明显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是。” 他垂下头来轻轻行礼,但奥斯雷吉并没有继续理会守天。 “乖孩子。” 奥斯雷吉一听到阿修雷“嗯……”的呻吟声便立刻靠了过去,毫不在意守天及其他人的眼光,吻上阿修雷的唇。 佣人们吃惊地面面相觑,守天将他们全一并带出房外。 奥斯雷吉表现出对阿修雷非比寻常的关心态度,不用多久一定会在喜好说长道短的下人之间流传开来。 佣人们离开房间后,守天也露出严肃的表情回到职务室。 文官们还在等他,但守天藉口头痛把他们全部遣走了。 守天叮?雒徘暗氖勘圆恍砣魏稳私耄缓笞约阂桓鋈斯卦诜磕凇? 嫉妒令他的脑袋晕眩。 他从来没想过,目睹阿修雷被他人触摸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事。 “……可恶!” 那时候,他真想把奥斯雷吉推开。 想要大叫“不要碰”、“他只能由我一个人守护”。 如果能够这样喊叫――。 “还不行哪!修行还不够。” 守天苦笑,仰望天花板。 职务室的天花板描绘着阎魔大王与魔族们战斗的壁画。 阎魔在人类的魂魄被吸入灵界时给予裁判,并在他们转生之前施以必要的责罚。 守护主天则与之相反,在人类活着的时候,倾听他们无依的呐喊,引导他们走向正途。 这是守天自幼就不断被灌输的观念。 绝不能对自己的重责大任感到疲惫。 为了拯救人类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是……。 为什么……为何非得自己不可?守天从以前就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不过,他在学堂就读时还感到游刃有余。 ‘自我’还留存着余裕。 坦率地与心爱的人来往,这对守天而言是唯一的安慰。 彼此性别相同、或来自周围的压力等问题,守天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从未认真地担心过。 不过,守天只想尊重阿修雷的心情。不管本人再怎样讨厌,他还是南国的继承人,而且守天也知道阿修雷对恋爱十分慎重,因此打算花时间慢慢让他的心朝向自己。 然而,就连守天这个希望,也在成人式时唐突地被打碎了。 他第一次知道了即将正式接任‘守护主天’之位的自己身体的秘密。 当时就像身体当中有个星球爆炸了似地,受到巨大的冲击。 头脑终于能够运转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将阿修雷拥抱在臂中了。 他想让回忆就那样美好地留在阿修雷心中。 “但是……为何是奥斯雷吉大人……” 守天以沉痛的语调呻吟。 即使是男神,只要带有御印,就是守天嫌恶的对象。 守天以几乎要划出血来的强度狠狠地抓上自己的手腕。 就连这种时候,守护主天的身体也无法将这个房间搞得乱七八糟来发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向四周发泄的守天,变得希望藉由别人之手来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种身体! 幼年时期,守天对这件事感到难以忍受。无法宣泄的忧郁不断地在体内累积压力。 或许也因为如此,守天才会憧憬阿修雷。 但是,就因为觉得自己无法和阿修雷只是维持朋友关系,所以守天才有了惹他生气、让他再也不原谅自己的觉悟,而故意对他冷淡。 继续待在阿修雷身边的话,只怕自己再也无法压抑想要亲吻他的冲动吧! 阿修雷因为头上的角,不管对任何人在心底深处都抱有自卑感。 所以,守天认为至少在数年之内,他应该不可能找到可以倾诉爱意的对象,为此而感到安心。 阿修雷虽然粗暴,却十分勇敢、认真,总是活泼耀眼的他也有一些害羞的地方。守天一直觉得最了解阿修雷魅力的人就是自己,也沉浸在那种恋恋不舍的满足感当中。 然而……。 守天暂时离开职务室,回到自己的寓所去。 他脱下披风,朦胧的视线四处游移,看见了之前柢王当作礼物带给他的酒。 “酒……?如果是这个的话,就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了吧!” 他知道这是自暴自弃的行为。 但是,为了明天能够重新振作,他非得让这份痛苦转移到别处不可。 我没有丢下责任的意思。所以……。 “就喝到不省人事吧……” 在通往寝室的客厅中,守天连倒到杯子里都嫌麻烦,也不在乎酒会漏出来地直接将瓶口凑在嘴上喝着。此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肩膀。 “……喝到这里就好了。佣人们都吓到了。” 守天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看见湿润的头发微微飘出沉香木味道的奥斯累吉。 可能是刚沐浴过,奥斯雷吉身上只穿着一件宽衣。 “……请不要管我。明早之前我会恢复清醒的。” 守天抓住奥斯雷吉想要拿起瓶子的手,硬是拿回瓶子,瞪向对方。 “我也是需要发泄的!” “但是,这种喝法对身体不好。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先睡一觉比较好。” 奥斯雷吉强迫地把酒瓶放到桌子另一头,将守天挣扎的双手用单手抓在一起,笑了。 “没想到额上领受御印的人,竟会像个普通的神族。” 奥斯雷吉将嘴唇靠上守天那微带热度的额头。 “……白玉般的肌肤、秀丽的肢体、仿佛吸取月亮呼息般的发丝,这些全都不像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即使聚集月宫中所有著名的美女,一定也比不过现在你这妖艳的风韵……” 男神恶作剧地呢喃,更进一步刺激守天摇头挣扎?畔胩幼叩南巳跎砬? “那只小猴虽然也相当可爱,但是看到这样的你,就让我回想起自己也是个男人……” 守天惊 觉时已经太迟了。 男神轻而易举地抱起他的身体,踩着稳重的步伐往隔壁的寝室走去。 “放我下来!” 守天以右手推开男神的胸部挣扎,但这些反抗丝毫没有效果。 奥斯雷吉不用手而以视线一睨,便将客厅与寝室之间的门打开了。 “你是个连最上界都找不到的美人。至今为止的守天大人虽然也很美,但你尤其特别。” “放、开我!” 被放上床的瞬间,守天背部一转,滚落一旁的地上。 他没有笨到会在床上和奥斯雷吉争执。 掉下床时肩膀稍微撞到了,但守天顾不了那么多,在自己的五步之内设下强固的结界。 他的身体因酒精而摇晃不稳,用背靠在壁上爬了起来。 “无礼!即使您在月宫能够任意妄为,也希望您不要在天主塔做出如此蛮横的举动!” “可以吗?你叫得愈大声,佣人们就愈听得见我们要做什么哟!” 男神苦笑了。那是令人难以理解、如石像般的笑。 他将仍然湿润而缠在一起的黑发拂到背后说: “有什么好在意的?要是你顾忌那些口没遮拦的佣人们,只要消除他们的记忆就行了。” “我没有那种兴趣。” 守天连眉头也不动一下,咬住下唇,坚决否定。 奥斯雷吉“哦?”的吃惊声中却带着笑意。那怎样都无法理解的表情,令守天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难道――他知道? “……你不想在天主塔做?” “不是的!” 然而,男神无视于守天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是啊,阿修雷也选择了外面呢!” 那是伴随着轻声吐息一同说出、若无其事的语调。 “您……说什么?” 守天靠在壁上的背一滑,以臀部着地的姿势坐倒下来。 这与他挂心的事虽然不同,但刚才那句话却带来了别的惊讶,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守天使尽力气抬起眼睛,男神交抱双臂,愉快地向他报告: “他似乎对于从背后被偷袭感到相当不甘心,说要和我堂堂正正一决胜负,输了的话就把头给我。结果我赢了他。不过,和断头相比,那种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还没听完全部,守天就大叫起来。 “你抱了阿修雷?!” “没错。” 守天连敬语都忘了,全身升起愤怒的灵气,酒气消退的眼睛笔直贯穿男神。 但是,他的灵气不管再怎样激烈,也绝对无法用来攻击他人。 守天的拳头猛烈颤抖,男神嘲笑般的视线转了过来。 “那个好强的孩子,可爱得都哭出来了。虽然,我不记得有做出什么让他哭泣的举动……” 守天想要站起来的膝盖支撑不住,瘫软了下去。 “就到此为止吧!来,别逞强了。” 男神再次无视于守天的结界靠了过来,以左手抓住挣扎的双手,拥右臂将双膝抬起,抱着他一同上了寝床。 “我会让你舒服的。我们是继承相同气脉的人,与神族的少爷私通这种不实际的梦,还是早早舍弃吧!” 守天原本惊愕的视线就那样化为瞪视,但是奥斯雷吉的语调听起来却愈来愈高兴。 “不比阿修雷的眼神差呢!你一醉就会露出藏在心底的真面目吗?” 守天的身体在寝床中央被仰向按住,纤瘦的双手仍被拘束在头顶,男神首先褪下忭衣,将自己魁梧的裸体覆盖上去。 守天的腰带被抽起,连同鞋子一同脱去,从腰部至脚踝已经没有任何遮蔽物。 “你嫉妒和阿修雷接吻的我是吗?” 男神的膝盖滑进那宛如白瓷般的双腿间。 “我不要!不行!” 清醒的思考痛苦地哀诉,但是男神连守天的上衣也撕开来,伸手抚上他的胸部。 奥斯雷吉以手指挟起守天因恐怖而挺立起来的乳尖,轻轻咬上他转头想要逃开的颈项。 “啊……!” “你不对那孩子出手,是因为考虑到我们的神格吗?” 拼命想逃离的守天耳边流进男神坏心眼的声音: “那还是个相当生硬、如同青涩果实般的身体哟!我一直以为那么疼爱他的你应该早就尝过味道了,想不到那孩子啊,连被他人看见身体都羞得跟什么似地……”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空虚的抵抗令守天流下泪来。 但是,奥斯雷吉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你无法原谅这个能够无数次重覆使用、形同‘器皿’的身体吗?” 男神放松自己按在守天腕上的手,抓住对方的单手伸向自己腿间。 “这里从无始之前,就已经爱过数千亿个身体了。” “住口!” “你成人式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你的身体也同样累积着无可尽数的爱……” “我不要听!” “这是领受御印之人的宿命。能够牵动上天的神明数目,是由天数决定的,既不能增加也不能减少。” 守天不愿听进奥斯雷吉的声音,以得到自由的手紧紧覆住耳朵。 光是想起就浑身发冷。 守护主天身体的记忆,简直就是肉欲结晶的历史累积。 永远站在承受一方的这个身体热烈而狂乱,无论对手是谁都一样扭动腰肢。 一边在心中呢喃着还不要紧、自己还很正常,却又不断随波逐流,在肉体的慰藉中找寻片刻的自我安慰……。 为何记忆中的数个‘守天’都变得如此? 在守护主天的成人式中最后举行的仪式里,守天看见了。 被镜子包围的狭小房间里,与咒文反应的御印将这个身体的丑恶过去毫不隐瞒地映照出来。不管守天再怎么哭叫,影像都不停止。 渡过了只有痛苦的时间后,昏厥的身体在寝床上苏醒了。 这不是梦境。是激烈而令人厌恶的现实。 “……那不是你会变成那样的暗示。不过,拥有御印的身体即使外表改变,仍旧是以相同的骨肉制造出来的。那是身体的记忆。死了心吧!” “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守天如此大叫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奥斯雷吉温柔地捧住他的脸说: “我并没有特别去意识。到手的身体是否对心爱的人不忠,那不过是心情的问题而已……” “可是我不愿意!令人作呕!” 守天一直隐藏在心底,认为这个身体比任何事物都要丑恶的真心话,终于无法遏抑地决堤而出。 “关于前代守护主天的资料,我找遍了整个天主塔都找不到!为何这个身体非得像那样让别人玩弄,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守天的声音变得近乎歇斯底里地高亢。现在的他已经气愤到只要再一点刺激就会发狂的程度。 自从成人式以来,这是守天第一次如此忘我地不断叫喊。 奥斯雷吉吻遍守天的脸,在安抚同族的手臂上注入力量。 “阎魔与守护主天原本都是最上界的人,一旦死亡卸任,关于个人的所有纪录全都会被送至三界主天的卯日宫。能够知道的,只有三界主天一人……” “所以我才死心的!我怎么可能用这种丑恶的身体对阿修雷做那种事……!然而、然而你为什么抱他!” 奥斯雷吉要和多少侍女上床、玩弄多少人类,守天都不打算干涉。……但是,这个男 人竟对自己多少年来唯一祈求的幸福、独一无二的宝物出手。 “你竟敢玷污阿修雷……!” “要是不甘心的话,你也抱他就行了。那孩子与他的性格完全相反,气脉坦率得令人吃惊,身体非常敏感呢!现在正是成熟的时候……” 守天无法继续忍受奥斯雷吉的侮辱,从寝床旁的小几抓起水瓶泼向对方。 就算做这种事也无法伤到对方,守天恨透了无法爆发的自己。 “干得好哪,守天大人!” 奥斯雷吉好似觉得守天不这样做就没趣似地,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以手拭抹濡湿的脸,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冷静无比的年轻君主,没想到竟是个相当热情奔放的人呢!我还真不能嘲笑小猴了!哈哈!” 守天以接近全裸的姿态,拼命从男神不断伸来的魔掌中逃走。 谁要和阿修雷以外的男人相好! “我不一样!” “看来你并不像佣人们传闻的那样擅于此道哪!守天大人,我已经听说你那令女人哭泣的技巧了哟!” 男神巨大的手掌再次将守天按在寝床上。 ******************************************************************************* ********************************************************************** 不知不觉中,守天的喘息成了呓语。 那是人名。 与提尔兰迪亚的记忆无关的人名。 那恐怕是至今为止,曾与守护主天的身体交合过的人们之名吧! 仿佛咒文一般。 男神吻上守天汗水淋漓的御印说: “……要是说出口会让心情轻松的话,不要顾忌,全都说出来吧!还是要让我将它们当作我的记忆带走?” 要是我的话,是可能做到的。男神别具深意的声音如此呢喃。 守天沉默不语。 他并没有原谅男神强迫性的行为。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枯竭了。 无关好恶,他需要雨水浇淋干裂大地的温柔,而现在的奥斯雷吉充分拥有这种力量。 “守天大人……?” 守天翻身般地轻轻背过身去,以双手抱紧男神枕在自己头部的手。 手臂受到守天的额头及脸颊摩擦,奥斯雷吉的眼神变得和缓。 “不用这么客气,有话就说吧!” “……我有事想请求您。” 守天留意不要让声音因对方伸向自己下半身的手而颤抖,轻声呢喃。 “什么要求都没关系,说吧!” “在您回去之前,能否继续怜惜这具干涸的躯体?” “守天大人……” 男神起身,爱怜地覆上横躺在身边的躯体。 “怎么了?诚恳得有点奇怪呢!” 守天静静地闭上眼睛。他的心和肉体都已憔悴不堪了。 现在的他需要的是,温柔的体恤以及拥抱。 当奥斯雷吉的唇即将触碰的瞬间,守天在他的臂弯中追加了新的请求。 “请您只爱我一个人。” “你……” 守天在奥斯雷吉的臂膀间以清澈的瞳眸仰望对方。 但那不是希望对方当自己爱人的眼神。 冰冷、感觉不到任何热度,就像俯望大地的月光。 “……你就是这么不坦率。” 奥斯雷吉死心地倒回床上。 守天不理会他,爬起身来,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宽衣。 少年的印象比在自己怀中时更为纤细,他单肘靠在寝床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守天。 奥斯雷吉毫不留情地抱了他,但守天却一点虚弱的模样也没有,十分刚强。 他打算反过来利用这至今为止所有人都渴望的短暂爱的行为。 他虽然说‘请眷怜我’,但那只是用来监视奥斯雷吉的藉口而已。 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守护心爱之人的方法。 守天也了解对方早已隐约揣测到这一点。 虽然如此却仍面对敌人,守天这种刚毅的表现,令男神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 守天那与内心截然不同的淫荡身体,就像某人一样。 甚至绝不会打从心底依赖他人的性格以及倔强的地方都十分相似。 即使对方是最上界的神也一样。 “你深爱他到这种地步,为何完全看不清他的内心?” 听到那责备的语调,守天的动作停止了。 他穿好衣服,回过头来说: “即使只有一次,阿修雷也决不会原谅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我十分了解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那难道不是你自以为是的藉口吗?像你这样只知一味逃避的人,不可能包容得住那幼小的心灵。即使拥有闻一知十的智慧,你还是不了解阿修雷。” 奥斯雷吉丢下如同雕像般动也不动的守天,下了寝床。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宽衣,迅速穿好。 “你的要求我承诺了。” 奥斯雷吉这么说道,转过身往前走去,解开施在门上的结界后,再一次回头说: “……高傲的自尊心这一点,你也和阿修雷不分上下哪!” 男神离去后的寂静中,只留下守天独自一人。 沿着大腿流到膝盖的黏滑触感,令他放松了紧绷的心情,那一瞬间,守天再也无法忍耐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当场跪了下去。 光之荣耀2004-10-23,08:23am 第五话 即使身体不舒服到了极点,每天的工作还是非做不可。 守天从翌日早晨便关在职务室里。 最近,穿过各领地的结届,破坏领土、企图闯入人界的魔族增加了。 虽然都是小角色,但魔族像这样在各处不停出没的话,武神们根本没有能安心休息的时间。 根据调查结果,数日前让阿修雷与柢王起争执的魔物,也同样在南方领地数次尝试破坏结界,再度逃走。 “所以,阿修雷才会坚持要亲手将之解决……” 要是这样的话,老实说就好了。 他一定是不想对柢王或任何人解释吧! “……性子就是这么顽固。”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同时门被踢了开来。 是阿修雷。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帮你送饭!不要嫌烦,给我出来!” “……你帮我送饭来了吗?” 守天刻意无视阿修雷的存在,对他微笑着。 自己的声音和表情与平常无异吗? “我也不想来,是奥斯雷吉叫我来的,没办法……” 守天瞬间吃惊地抬头,仰望无视于堆积如山的文件而想将盘子放上去的阿修雷。 “奥……斯雷吉大人他?” “因为下棋输他了啦!快点吃啦!不等你吃完我不能回去啦!”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守天以手边的文件遮住脸,注意不要表现在肩上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关进职务室已经五天了。 这段期间内,守天连一次都没有进食过,佣人们十分担心,又与奥斯雷吉商量了。 真是多管闲事……。 “管你能不能吃, 一卷全 天荒回廊 序幕&第一话 室内飘荡着淡淡栀子花香。 入浴后佣人交给自己的衣物上,总是不经意地薰有相同的味道。 守天从背后伸手缠上阿修雷的颈子,全身柔柔地倚靠上来,冰冷的手指顺势抬起他的下巴。 “有没有觉得不方便的地方?” 守天这么问道,调戏的唇不待回答便吻上了阿修雷。他一度离开的脸,再次深深地与对方亲吻。 阿修雷依偎在守天怀里,默默地回应。 漫长的亲吻终于结束,守天接着将手指伸向阿修雷的腰带绳结处,此时初次遭到了对方阻止。 阿修雷叹了一口气说: “……一看到人家的脸,就把人家拉到这种地方来,然后就是这个吗?守护主天这等人物,怎么可以饥渴成这副德性?” 阿修雷的嘴巴还是一样毒得很。但是,守天却不同于往常,强硬地继续行动。 他已事先吩咐下人,要他们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得擅入。 从门扉到寝床途中,掉落着两件长衣。守天肩上的披风也早已被丢到地上去了。 “至少张下结界啦!” “门那里张了。” “床的……四周也……” “要是变暗的话,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守天故意在阿修雷敏感的耳朵细语呢喃,向他撒娇。 他看到阿修雷从衣襟露出的颈子,叹了一口气。 “这里又受伤了……” 阿修雷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靥毂闱崆嵛松先ィ鹜肥保撕垡丫r恕? “你不会又像平常一样乱来了吧?没有单独一个人行动吧?” “你要说教的话,我可要回去了!” 阿修雷说着就作势爬起身来,守天按住他,紧紧抱了上去。 “抱歉,因为看了实在让人心疼,就忍不住……” 守天那被歌颂为天界无人能及的秀丽容貌,泫然欲泣似地望向阿修雷红色的瞳眸。 被守天这样软言相求,阿修雷也无法狠心推开他了。 “哼!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进行警备工作的。” 他吁了一口气,仰躺在床单上,主动将别在胸部及手腕上的金属配件及饰带等解开。 “你的职务室……墙壁上的远见镜,不是可以看见人界的一切吗?” “……远见镜最近看人界的影响不太清晰,无法保持长时间显像。我只有在和你连络的时候才会用它……” “你这个怠忽职守的家伙。” 阿修雷爬起身来,将内衣一口气全部脱掉。他的肩上及胸部又增加了许多守天没见过的新伤痕。 守天以舌头舔上交叉成十字型的伤口,除了治疗外,别具深意的手指确认似地在阿修雷躺在床上的身体游移。 “因为你去了人界,我实在无心工作。柢王说我是色欲薰心……” “那个臭家伙!!” 阿修雷与守天青梅竹马的损友――苍龙王三太子柢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阿修雷一样属于毒舌派。正式场合另当别论,但柢王是少数会不在乎地,称呼这个立于天界顶点的守护主天‘你这家伙’的人之一。 “你被那油腔滑调的臭家伙给嘲弄了?色欲薰心!?白痴啊!” “……关于这件事,我也无可反驳。” 守天咬住阿修雷胸上的红色乳尖,轻轻摇头。 “啊!” 阿修雷发出悲鸣,缩起了肩膀。守天把他按回床上,双手开始浓密的爱抚。他一边从阿修雷的肩口抚向背后,顺着纤细的颈子,以涂药般的动作让手指在布满伤痕的肌肤上滑行。 颈子被守天吻住,阿修雷预感到体内的火川即将暴动起来。 “住……手……!” “我不会罢手的。” 守天为阿修雷除去伤痕的唇,用力咬上接触的部位。 肌肤上留下红色的小小痕迹。……守天明明知道,就算这么做也无济于事。 他明知阿修雷立刻又会从自己怀中飞走,却无法停止这种行为。 “因为,你说我会碍到你的警备工作,所以我才一天只连络两次! 你至少也该让传信鸟送个信来呀!明明知道我不能下去人界的!” “脸一天看个两次就够了吧!” “只有两次而已!上次连茶都还没冷掉,你就跑了……简直……简直就像逃跑似地……”愈到后头,守天的声音也变得愈小。 但是,阿修雷却愤然大声地反驳回去。 “什么叫逃跑!我才没有逃!人界的五十天转眼就过去了,见面的次数太多了啦!” “一点都不多!” 守天不服地这么辩驳,阿修雷便“哼!”地抬起下巴说: “……我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自在的,干嘛非得送信给你?而且,你不是也可以随心所欲吗?” 阿修雷粗暴地把咬上自己肩膀的守天推开,撑起上半身,然后以单手撕开守天身上的内衣。 他凝视着守天光滑如白瓷的肌肤,这么说道:“……虽然这样责备我,你看起来倒是挺愉快的嘛,啊?看看你的脖子!我从刚才就看到了,又有新的痕迹了!” 守天一惊,按住颈子下方。因为阿修雷突然来访,他忘记确认自己的身体了。那里留着明显的吻痕。 “这是……!” “这可不是跌打损伤吧?你和侍女上床了是吗?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阿修雷冷淡说道,满足地以手指摸摸守天已经为自己除去伤痕的部位。 他无视守天拼命辩解的声音,在他面前飞快穿上衣服。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太过分了。” 守天沮丧无比的声音沉入床单的波纹当中。 阿修雷站在枕边,大笑起来。 “哪里过分!还说要斋戒净身等我?别笑死人了!我口渴了!解开结界!” 但是,守天动也不动,阿修雷见状,在门扉旁边的墙上开了个大洞出去了。 结界要不是张下整个房间的话,像这种墙壁,阿修雷只要手一碰便碎了。 听到守天说自己简直像逃跑一样时,阿修雷真的吃了一惊,但是谁要向那种人认输! ――在天界,不过是短短二十天的离别。 (也不想想,我在人界可是得聚精会神战上二千多日耶!?) 阿修雷倔强地不肯说出口,但是他内心的不满,全都表现在从守天私室到职务室间,凄惨地化为焦炭的柱子上。 事情的开端必须追溯到三个月前,东方结界石破裂的事件。 结界石是以守天居住的天主塔为中心,置于天界全域共八处的封印。 它们是为了不让魔?迩比肴私缍槌桑芄环吹e逯幕し?印。 在守天居住的天界里,也有着守护四方领地的君王们。 北方为‘地帝?毗沙王’ 南方为‘炎帝?阿修罗王’ 东方为‘风雷帝?苍龙王’ 西方为‘水帝?洪浏王’ 他们以最上界御赐的家徽做为结界印,将之埋入既定的圣地并加以守护。 结界石是足与守天的‘守护膜’匹敌的强力封印―― 然而,东方结界石破裂的原因,至今未明。 守天也亲自勘验了苍龙王修复的结界石,但它究竟是因魔族破坏而损毁,或只是单纯到了该修复的时期,又或者有其他理由,都完 全掌握不到实证。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只有一件。 虽然力量微弱,但拥有魔力的魔族们也趁着这场骚动潜入人界了。 魔族当中,拥有高智慧与强大力量者,是不会随便接近驻有重兵的结界周围的。 但是,位于中坚的魔族,以及想要分杯羹的下位者,似乎都混进这场骚动中了。 现在的人界依然民智未开,才刚发现大海彼方还有数个大陆。 这是距离人类文明普遍化之前,还有一段时间的年代―― 对于喜好黑暗、竞争意识强烈的魔族而言,人界是再适合不过的猎食场了。 而天界提出组织讨伐队的计划,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而已。 毋庸赘言,事件的责任在东方。因此由苍龙王主动出面,派遣十二元帅当中的八人率领军团,在人界费时十年进行大规模的扫荡行动。 对于天界的讨伐行动,魔族则以在人或植物身上‘产卵’的手段,扰乱他们的追击。 直到所有的卵在人界孵化为止,最长将会花上千年的时间。 守天在天界接到这个报告,召集各领地的君王举行会议,结果――他们决定将卵置于监视之下,把千年等分为二百五十年,由东西南北各方选出的武神监视。 参加会议的出席者当中,也有跟随父王前来的阿修雷。 在会议中提议要到人界讨伐魔族的人就是他。 不用说,守天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被突破的结界,正好位于一座小岛的中心处。而小岛并非连接大陆的土地,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修雷肩负这个重责大任,名正言顺地飞离了天界。 从守天身边――逃走了。 阿修雷离开守天的私室后,直接朝职务室走去。 他今天来到天主塔,是为了领取戒指。那只戒指是阿修雷偷偷背着父王请人制作,用来证明元帅身份的。 他好像是在东方的结界石事件里,不小心把戒指给弄丢了。 遗失君王赐与的物品,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可原谅。 也因为自己才刚成为前往人界的讨伐队候补,他已有被训斥的觉悟,因此偷偷做了代替品,拜托守天帮他收着。 “要是被老爸知道了,可会没命的……” 阿修雷虽然对守天三缄其口,但阿修罗王对于儿子率先成为讨伐队候补人选一事,极度镇怒。 阿修罗王说那是东领捅下的楼子,没必要赶着去趟浑水,之后便一直想把阿修雷叫回南方去。 要是戒指弄丢的事也在此时曝光,可不是只有闭门反省就能够了事的。 那只戒指能让持有者看见各领君王所张下、用来监控魔族的结界陷阱,另一个功用则是证明身份。 “就算被人捡到,不知道用法的话也没用……” 阿修雷自我安慰,这么呢喃着。 他命令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侍女端来饮料,踢开主人应该不在的职务室大门。 “呜哇!!你们两个――!” 但他才一脚踏进去,就立刻退后一步大叫: “下流的东西!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他叫得语尾都变得嘶哑,也知道自己的脸涨得连耳根都红了。 听到阿修雷的叫声,对方也没露出多惊慌的模样,只是从长发形成的帘幕间一笑,望着他说: “哟,你看来过得还不错嘛!” 躺在长椅上的柢王,上衣从领口到肚脐的部分都凌乱地敞开,充满精力而隆起的胸肌若隐若现。他推起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身体。 “还以为是谁呢,结果是你这不识相的家伙。赶快把门关起来啦!” 另一个男人则一把撩起长发,从主人身上坐了起来。肩部露出魔族独特淡紫色肌肤的男人,正是与阿修雷水火不容的天敌――桂花。 “不要那么神气地指使我……!” 阿修雷怒吼回去,但声音仍在颤抖。 “柢、柢王!你竟然跟这种出身魔族的臭家伙……!?” 但是,阿修雷狠狠指出去的方向,早已没了桂花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回头,他的颈子就突然喷上一阵灼热的呼息。 “……!” 阿修雷按住那里,准备给背后的人吃上一肘时,发出轻笑的男人早已像平常那样回到柢王身边去了。 “你的右背防御力太薄弱了。在那一次战斗中,被贯穿的也是右肩嘛!” “都是因为某个派不上用场的笨家伙在那里碍手碍脚!” 阿修雷涨红了脸大骂。 桂花说的是上次结界石破裂的事。阿修雷与叫做休拉姆的木型魔族战斗,右肩被枝干贯穿,受了重伤。 阿修雷紧握颤抖的右拳上,升起了白色的蒸气。 桂花退后?徊剑窠浔钙鹄础? 柢王原本搔着头独自一人悠哉观战,最后还是站到两人中间,手臂一张说道: “你们两个,把那危险的气收回去啦……” 柢王叫桂花别受阿修雷挑衅,就要抓住他的头发时,指尖却被对方握住了。长发丽人就这样在阿修雷面前拉近主人的手,吻上他的指。 “桂花?” “才刚点起的火都被浇熄了,你就别怪我了。” 桂花抱上苦笑的柢王肩膀,就这样闭上眼睛,沉默下来。 柢王单手抱住像小猫般安静下来的同伴,朝双手涨满斗气的友人耸耸肩。 “你和提尔吵架了是吗?本来以为你们不会那么快就结束,计算错误了哪!” 他的声音里隐含着笑意。 “不会那么快结束……你说治疗吗?” 阿修雷的瞳眸凛然放出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柢王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他的脖子。就是刚才桂花向他吹气的地方。 “别装傻了,看得一清二楚哟!” 阿修雷立刻就悟出柢王在说什么了。 瞬间他的内心传出破裂的声响,斗气顿时萎顿下来,同时头顶到指尖全都发出‘咻休’声,喷出气来。 那过分老实的反应,令柢王不由得想要对他恶作剧。 “还故意现给我们看……” 柢王还没有说到最后,阿修雷已经高高抡起了拳头。 虽然斗气萎顿下去,但他体内的火焰燃烧得更为炽烈了。 就在柢王和桂花飞开的瞬间,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坑洞。 不巧的是,此时端着饮料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便发出传遍整个天?魉母呖杭饨校? “呀啊――!房间――!” 士兵们奔赴过来的脚步声登时传来,再加上数十名侍女不断发出莫名其妙的悲鸣,转眼间职务室所在的楼层便吵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们这些人――!” 守天飞奔过来,一眼便望见开在房间正中央的大洞穴。他感到一阵晕眩,无力地扶住门扉。 这里是天界形成之初,便由千万人一路守护过来的房间。在这个可以说是天主塔象徵的地方……。 “竟然……开了一个洞……?” 三人察觉到守天似乎难得真正动怒,阿修雷觉得尴尬,撇过脸去, 柢王和桂花两人则偷偷摸摸地移动到阿修雷背后去。 “啊!你们好卑鄙!” 阿修雷惊觉到自己被拿来当挡箭牌,生气地回望柢王。 “说起来,一开始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你这只色情猴!” 柢王挡在阿修雷和桂花之间,张开手“好了好了”地拼命劝阻,但是两个人一触即发地紧紧互睨着。 “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连场所都不顾、随时随地乱做的家伙相提并论……” “人家好不容易才有那个意思,你来阻挠个什么劲!故意让情人印个吻痕,跑来炫耀的是谁!” 柢王说着“住手住手”,想要分开两人,却被他们给推到一边去,出局到外野了。 “不用想也知道,你一定又和守天大人吵架了对吧?不要把别人也拖下水!” “你说什么!!” “两个人都给我住嘴!” 守天大步踏近,抓住阿修雷的肩膀,手却被对方狠狠拍掉。 “阿修雷!” “不要碰我!” 阿修雷怒吼的热气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正当四处逃窜的士兵朝门扉逃去时,背后出现了一团光芒。白茧般的结界膜浮现在中央,守天将自己也封在结界当中了。 虽然不愿去想象白茧中的惨状,但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免去器物损毁的危险了。 “回去各自负责的地方,这里我会看着。” 柢王拍拍手,催促下人们撤离,这同时也是为了解开结界后的两人着想。 “桂花,从提尔的房间……” “我知道,帮守天大人拿衣服对吧?” 柢王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桂花随着两名侍女一同离去了。 从外头完全无法窥知、也无法听见里面情形的清净白茧中,一点都看不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不要碰我……是吗?” 柢王虽然站在远处,但他确实看见阿修雷那红色的瞳眸中,有着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阴霾。 “真是……。要是不许他花心的话,一开始别去人界就好了嘛……” 另一方面,白茧中一反柢王的担心,进行着和平会谈。 说是和平,也仅是指没有暴力行为而已,阿修雷连一根手指也不准守天碰。 “所以!我不是说这个吻痕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吗?” 茧的内部比外表看起来更宽敞,阿修雷在里面以手肘撑着脸横躺,背对殷切辩解的守天,一副没兴趣的模样。 事实上,冷静下来听守天解释,阿修雷才发现似乎是自己弄错了。他此时正为自己的焦躁感到羞耻。 不过是个‘吻痕’罢了。 冷静一想,守天虽然从以前就异常受女性欢迎,但是他从未对自己变心过。 在阿修雷终于要出发到人界的两天前,两人在寝床上彼此拥抱,守天不断在他耳边低语呢喃……。 ‘我只有你一个’。听到守天这样的誓言,阿修雷只是笑着没把它当真。 但是,他心里多少感到一份安心。 事实上,阿修雷并不讨厌守天这样说。 因为想着守天可能正在用远见镜看自己,所以阿修雷才拼命踢着部下的屁股,勤奋地克尽职守。 天界一日相当于人界百日。 阿修雷好不容易习惯了日升日落的短暂一天,等他留意到时,自己已经在人界过了二千多日。 “……我都已经这样说了,你还是不相信吗?我一直在等你,真的……” 当阿修雷沉湎于自己的思考时,守天也喋喋不休地辩解着。 他心想差不多可以放过守天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说:“闭嘴了啦,人家耳膜都要被你说破了啦!” “你相信我了?” 守天执拗地问,阿修雷便“嗯”地一声,敷衍地朝他挥挥手。 他正面望向战战兢兢靠了过来的守天,对方的手便环上颈子,淡淡花香随即缠绕过来。 “……你真的很罗嗦哪!” 就算阿修雷这么说,守天也不放松手上的力气。 “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过夜吧?” “说什么傻话?你忘记时差了吗?那里转眼间就过了一百天了耶,我怎么可能离开那么久!而且,有个卵差不多要孵化了,我只是来报告这件事,还有拿戒指而已。” 守天“是吗……”地叹息一声,满心不愿地放开了手。 阿修雷抬起他垂下的脸,“啪”地拍了他的右脸。守天吃惊地抬头,阿修雷不管,又打了他的左脸。 阿修雷没有使多少力道,因为他不是在生气。 “给我振作一点!振作!” 阿修雷只能像这样鼓励守天而已。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守天总是向阿修雷撒娇,这样的守天,一定比较希望阿修雷给他一个亲吻吧?即使阿修雷心里明白,却仍无法温柔相待。 虽然如此,阿修雷想给他打气的心情似乎也传达给守天了。 守天双手抚着微微发红的脸颊,比阿修雷更纤细的整个身体微笑起来。 “……嗯,才刚开始而已嘛!” 阿修雷不明白他是指两人的关系,还是指分别在天界与人界两地的生活。 不管怎样,只要守天打起精神就好。 然后,守天解开了包围两人的结界。 因为意外花掉了不少时间,而且柢王等人也在场,结果阿修雷没能向秘密为他制作戒指的南方工匠道谢。 目送一边骂人一边从阳台飞走的阿修雷离去,站在守天后方数步的柢王笑了。 “……那,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跟他说明的?” ‘了解真相的人之一’不怀好意地笑着,戳戳守天的肩膀。 “差点被你和桂花设计去玩女人……这种话,我再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守天放弃追寻瞬间便不见人影的阿修雷,静静转过身来。 “没想到他会嫉妒成那个样子哪……!虽然认识了那么久,不过他还是坦率得教人看了害羞……” 柢王深深感慨地叹了口气。 守天把手按在嘴边,独自一个人沉浸在幸福里。 这次虽然没能抱到阿修雷,不过由于这意外的收获,让他高兴得都要飘上云端了。 “噢~噢!守护主天对人说谎而兴高采烈的模样,难得一见哟!” “……至少是权宜之计吧?” 阿修雷去了人界之后,守天的食量就变少了。柢王担心守天,招来了大批歌舞伎,为他举行宴会。 歌舞伎当中的一人,表演了蛇女舞蹈之后,在馀兴节目里吻了守天。 这是酒宴中理所当然的馀兴节目,守天勉强地接受了,但那天晚上他没有带任何女人,而独自回房休息。 “你真的变了!桂花之前也说过,你的品味着实令人怀疑呢!” 柢王刻意背着父王偷偷为守天找来,号称全天界最冶艳,苍龙王最引以为傲的歌舞伎,却没有派上用场。 “我也觉得她们很美,但仅止于此。没有任何人能够取替阿修雷。或许我真的有点变了呢……” “有点?变得可多了!” 友人的叫唤声从守天的耳朵一进又一出。 他抚摸着已经消肿的脸颊,想起一脸冷淡的恋人身影。 第二话 刺骨的寒风拂过脸颊,路上行人的呼吸都化为阵阵白雾。 热闹的新年告一段落,恢复平静的城镇里,蜷起身子快步行走的村民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时间是西历一○一六年。 长和五年的‘日本’,才刚成为后一条天皇统治的时代不久。 首都平安京,正迎向藤原道长摄政的全盛期。 话虽如此,但由于一○一五年开始流行的瘟疫,不分贵族、村民或 宫廷贵人,死亡人数正在不断增加中。 这场疫情,当然是由于结界石事件时,穿过结界而来的魔族所引起的。 传染病的源头,已经由东方武神在下界花费十年驱逐而完全根绝,然而他们却无法阻止空气传染,或是救助已经染病的人。 阿修雷望着放在木板上一对年幼兄弟的尸体被运走,发泄不甘的心情似地,把刚才捉到的魔物践踏得连原形都不留。 但是,空虚的心情仍未消除。 “‘魔’是无法介入人类历史的吧!那为什么不能让无辜受累的人复活!?他们的寿命应该和灵界生命之簿上记载的不一样!比预定期限更早死掉的人魂魄要去哪里呢?” 在远离人迹的深山大湖中,阿修雷朝朦胧映出月影的水面怒吼。映在水面上的是,天主塔的守天。 这座湖位于距离京城稍远的近江,是后世更名为‘琵琶湖’的大湖泊。 每到五十日一次的联络时间,阿修雷便会离开部下,来到位于深山的这座湖泊?? 要是有别人在旁边看着,他实在无法像这样放声大骂守天,而且水量愈多,愈能轻易地与远见镜连系。 再者,要是守天突然说出‘我爱你’之类的话,被旁人听见就糟了。 ……尽管如此,但最近的联络总是只有抱怨,与恋人之间的甜蜜对话实在相差太远了。 “虽然人类生死不在守护主天的管辖内,但这是可以坐视不管的事吗!” 这是迁怒。阿修雷自己也知道。但是,他无法像守天或其他武神那样保持沉默。 “……听说在预定之外死亡的人,他们的灵魂会由冥界教主抚慰……” “冥界?比阎魔大王驻守的灵界更深的地底吗?我第一次听说有人住在那种地方哪!” “我也从未见过冥界教主。我会向父王提这件事,但是灵界现在也人手不足……。而且,我认为要让死人复活是绝不可能的事。” 守天这么说道,然后从水镜中消失。能够与天联系的时间是有限的。 尸体在远离城镇的河岸横向排成一列,依序等待被焚毁。 有钱人可以出钱将死者供养在寺院里,但一般的村民们就只能像这样没有差别地被烧掉。 因为死于瘟疫,所以禁止放入棺椁土葬。 魔族经常聚集在尸体周围。阿修雷等人便躲在一旁等待魔族出现,每当火势转弱,便使用打火术助燃。 灵魂从死于瘟疫的人身上脱离后,"魔"才会出现。阿修雷等人必须在它们寄宿到别的身体之前捕捉。 这是一项不起眼且需要耐心的工作,数十名南方士兵就这样全国奔波,将魔族逐一消灭。 “……可恶!” 焦躁感包围了阿修雷全身。要是在天界,他就可以爆破一整座火山好发泄郁闷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突然分开草丛,从当中露出脸来。 [糟糕!] 就在阿修雷全身冒出冷汗的瞬间,与那个人类四目交接了,而阿修雷还浮在水面上。 [完、完蛋了……!]阿修雷慌了起来,结果掉进水中。 “……!噗!” 他在水里拼命挣扎,好不容易划向岸边,刚才与他对看的人类朝他伸出一根树枝,要他抓住。 “我不会抓你的,我也是与小角有关的人。” 从对方身上穿着的衣物来看,阿修雷以为那是个青年,但声音却是女人的。 [小角?] 阿修雷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女人抓住爬上岸来的阿修雷手臂,走出草丛。 “我叫亚火。……是这么写的。” 女人用另一只手在空中写字。阿修雷听说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平民都不会读写,但这名女子……。 “你会写字?”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小角的亲人。已经去世的双亲不只从小教我写字和阅读,还有一些类似巫术的事喔!我现在独自在这座山里烧茶碗,过着清贫的生活。” 阿修雷打了个喷嚏,亚火推推他的背,请他进入小屋里。 “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不用客气。先洗个澡会比较好吧?到泉水那里洗也可以,不过这么冷的夜里,还是洗热水最舒服。” “不用麻烦了。在那之前,你先忘了我刚刚浮在水面上的事吧!”阿修雷轻轻吐廒气,喷出肉眼看不见的烟雾。 被人类看到不方便的场面时,他们会让人类吸入这种烟,以消除人们的记忆。 阿修雷之所以乖乖跟她进屋,就是因为他想在不受风妨碍的地方使用法术。 “你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女人站在烟雾当中,依旧妖艳地笑着。 “没用的,这种术对我不管用。” 女人如此说道,将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小刀飞快射向阿修雷。阿修雷戴在头上的冠帽应声弹飞,小刀掉落在地板上。 “你是什么人!?” 阿修雷捡起丢过来的小刀,朝女人射去。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女人朝后飞去,避开了小刀。那是感觉不到任何体重的轻巧动作。 阿修雷把手边的锅子也丢了过去,女人立即飞向外头。 “等一下!” 是魔族吗?但是一点魔族的味道都没有。或者对方只是以术完全化为人类? “……可恶!我竟然会被骗!” 受骗一事,令阿修雷的自尊心仿佛要喷出蒸气似地热烈燃烧。他感到自己身为武神之子的颜面尽失。 “休想逃!” 阿修雷从左掌叫出斩妖枪,并将缚妖索投向空中,让它从反方向追过去。 斩妖枪是拥有斩杀魔族灵力的长枪,缚妖索则是比腰带更长的柔软长巾,会将捕捉到的物体紧紧缠住。 阿修雷像猴子般在树枝间飞纵,试着抓住女人。长巾飞离阿修雷的手飘荡在空中,只要送出念力,就会立刻卷住魔族的身体。 “抓到了!!” 阿修雷以为自己在对方要飞到别的树木瞬间捉到她了。 “在这里!”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女人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他猛然回头,却又不见女人的踪影。 “我看到你的拿手技巧了。你有条很奇特的长巾哟,我第一次看见一角的人使用这样的东西。” 一阵风吹起,四周的树木骚然晃动,女人藏身之处也因此更难捉摸了。 “你先听我说完吧!一开始误以为你知道‘小角’的是,这是我的错。你是那里出生的?” “像你这种不敢露脸的胆小鬼,我才不想说!”阿修雷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一会儿之后,对方开口回答了。 “……你把那不可思议的长巾及枪收起来的话,我就现身。我没有和你打的意思。” 阿修雷睨视着不见对方踪影的空中,收起武器。看不见目标的话,什么都不能做。 “那么,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等阿修雷惊觉到时,女人已经飘浮在他的头上。他的角被抓住了。 “你……可恶――!” 阿修雷在至今为止的任何一场战斗中,都没有让别人抓住过自己的角。甚至在他和柢王揪成一团的时候,也没有让对方碰触过。 “唉呀!” 阿修雷一回头,从口中喷出火焰,女人吃了一惊,飞向更高的地方。 “……简直就像小山猪呢……” 女人发出惊叹声,伸手抚着下颚,表情却十分高兴。 “我叫亚火。是大和(奈良)葛城山的役行者――小角之孙 。虽然没有和你一样的角,但我也是‘一角族’之人!” “一角族?那是什么!” 阿修雷飞向与亚火同高之处,挥起单手,施放无数火箭。 “我没听过!” “你说什么!?” 此时亚火背对月光,变换了身形。 她将一直穿着的男装丢往地面,纤细的身上覆盖着鲜艳的唐衣。如羽衣般的布帛柔柔地随风飞舞,绑在头部中央的黑色发丝也在空中飘荡。 白莲般的肌肤,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妖艳动人。 女人的四周,有许多金色的蝴蝶仿佛守护她一般飞舞着。……是幻术。 “你说你不是我们的族人!?那么你是什么人!?” “说出来要你吓得浑身打颤!我是天界正式派遣下来讨伐魔族之人,炎王元帅,阿修雷?洛?拉?黛!” “没听过。天界是什么东西?” “……啊……” 阿修雷的霸气顿时委靡下去,就像踩错阶梯似地,他的身体“咚”地直往下坠。 不过,他立刻就重新振作起来。 “你这个魔族,厚颜无耻地胡说些什么!” 阿修雷再次放出火箭,召唤出斩妖枪决定将对方一刀两断……! 但是,亚火刚才还出现在那儿的身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魔族不擅于使用武器,也因此逃得特别快。 不过,阿修雷的行动和光一样快,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读不出对方的行动。 对方不是逃走了。阿修雷斩杀过数以千计的魔族,经验这么告诉他。 [哪里?她躲在哪里?] 他闭上眼睛,探索亚火的气息,微弱的心跳声从脚边传了过来。阿修雷伸出左手,唤出缚妖索。 虽然,用火箭把对方烧个尸骨无存也可以,但在那之前,阿修雷必须问出有关一角族的事才行。 要是去问守天的话,他一定会帮阿修雷调查,不过阿修雷并不想去拜托他。 [要是我认真和魔族作战的话,他也非得振作起来不可吧!] 阿修雷早已看透,守天温柔的表情底下,隐藏着不服输的性格。 守天对阿修雷的放纵,说穿了便是来自想支配阿修雷的心情。而身为支配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真正的弱点。 阿修雷在与守天一次次的肌肤重叠中,渐渐开始不安起来。他怀疑守天所追求的,并非恋人之间的感情。 想将对方包裹在掌中、不让对方碰触任何污秽的事物。仍然存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不是‘恋人’而是‘监护人’了。 不过,阿修雷也同样身为男人,尽是被对方保护怜爱,他无法忍受。 确实,守天的告白令他心动。 可是,‘被爱’就非得随时待在对方身边吗? 那是如此……不安定的事物吗? 阿修雷不想在守天身边烦恼这种事,所以想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为了让他不能再以保护者自居,我只好改变。] 阿修雷拉紧缚妖索,挥向脚边。 “往哪里逃!” 虽然外表看起来薄弱不堪,但缚妖索绝不会让抓住的猎物逃走,也不会因对方使点力气就断裂。 “啧!” 亚火的左手被缚妖索缠住,阿修雷猛力一拉,她终于现出身形。 “你这个叫阿修雷的……了不起……” 女魔右手抓着小刀,奄奄一息地叫道: “这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直接碰到我身体的人!”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那样的话我就不取你性命。一角族是怎么回事?详细地告诉我。” 他们保持距离,静静降落地面。 现在的两人都已化身为人类的模样。 “……没想到同伴遭遇危机,却没有半个人来就你……” 明明是别人的事,但阿修雷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亚火闻言,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但立刻笑了出来。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了。一角族的同伴,这十年间我一次也没遇到过,更没听到任何消息。你问我的问题,也不知道能回答多少呢?” 女人这么回答的语调中,带着一抹寂寞的味道。 两人暂时先往亚火藏身的小屋走去。 第三话 守天听完阿修雷的报告,对这影像消失的远见镜咋舌。他想再看清楚一点恋人的模样。 “可恶!” 听见守天那不常有的粗暴词语,帘幕后方传来轻笑声说道: “您的措词可真粗鲁呢,守天大人。” “……桂花。” 为了不让阿修雷看见,桂花手里拿着文件,藏在帘幕后方。 “不过,这真是既不甜蜜又冷淡的会话哟?” "你不是塞住了耳朵没在听吗?” 守天转身面向桌子,仰望堆积如山的文件,深深叹了一口气。 职务室的最里面是守天的座席。那是宽得可以让四个人在上面打坐的大桌子。除了守护主天的金印、呼叫侍女的摇铃以及文具之外,全被堆得高高的文件埋没了。 “……直到查出远见镜的影像变得模糊的原因为止,都要过这种生活吗……?” 可说是守天第三只眼睛的远见镜,现在连天界的领地都无法清晰映照出来。 因此对于投诉等问题,守天都必须一一派遣传信鸟出去,在收到回报之前,无法采取任何措施。 “是否在某处,有人施行什么大规模幻术?或是因为结界石破裂的关系……?”桂花说道,守天倦怠地摇摇头。 “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的也是。” 桂花点点头,开始准备茶具,连同自己的份泡起两杯茶来。 “……不过,你不和柢王连络没关系吗?你留在这里,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不过看到你们分隔两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桂花把色素淡薄的头发左右轻轻地摇了摇说: “不要紧地,要是不偶尔丢下他一个人,他才不会发现我的珍贵呢!” 大言不惭的台词,令守天“啪”地倒了下去。 桂花单手扶住左右摇晃的纸山,将茶碗放到守天趴下脸去的位置。 “我说笑的。柢王说他要到人界去,不过目的和南方的猴子不一样。” “去找人吗?代替你……” “是的。每次一有较长的假期,柢王总是这样。……不过,女人这条线索,有和没有等于一样呢!柢王似乎到现在都还觉得,我无法继续待在人界是他的责任。” 桂花站在桌旁,喝着热茶。 守天目不转睛地望着桂花在蒸气另一头的美丽容颜,以温和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要是不愿意谈,也没关系;不过,当时你为何会在人界?” 两年前,桂花在人界败给了柢王而被抓到天界来。以人界的时间计算的话,那是大约二百年前的事了。 柢王明明可以当场杀死桂花,但他打一开始就想将身为魔族的桂花留在身边。 “……你是魔族,却送给人类药物,帮助他们。这是为什么?因为喜欢人类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要是不做些什么的话,就可能会为了消磨时间而做出极其可怕的事来。养育我的,是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魔族女人。那个女人教导我说‘不可以习于无聊’。魔族和悠闲的天人不同,会寻求刺激,天生就无法无所事事地过日子。” “所以你才卖 药?” “研制新的药物,沉醉其中,完全忘却时间的流逝。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想要救助对方的强烈羁绊,因此也不是因为喜不喜欢人类才做的……” 桂花以平静的语调陈述着,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守天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谈论自己的事。 桂花并未在人间作恶,却被抓到天界来了。 这是因为目前的天界,仍然没有将人界的魔族全数解决的方法。……而从人界被带到天界的魔族,十之八九只有死亡的命运等待着他们。 魔界没有通往人界的道路。 他们除了先来到天界,穿越正规道路‘苍弓之门’达到人界之外,就只能等待结界石破损,否则应该是无法到人界去的。 然而,根据调查结果,对于以往潜入人界的魔族有了新的发现。各领土的结界石,以本身发出的灵光交织成网,在人界与天界之间的异次元,延伸出蜿蜒不断的网状‘栅栏’。 首先,魔族可以穿过这个结界网的缝隙,侵入人界。 其次,只有在天界的夜晚来临时,魔力微弱到某种程度的魔族能够穿过结界石。 还有,便是魔族在人界与人类交合,在人界不断增加新种魔族子孙……。 守天叹了一口气,抬起脸来。 “桂花这个名字,是养育你的魔族取的吗?” “是的。听说她与我相遇的地方,是个有如月光照耀的明亮场所, 令她想起盛开在月宫的桂木,所以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她真是个风雅的人呢!” 听到桂花的回答,守天得知养育他的女性一定知道人界的事。 天界与魔界是看不见太阳或月亮的,而且普通的魔族不应该知道太阳和月亮的存在。 或许养育桂花的女性,是出生在人界的魔族也说不定。……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怎么从人界回到魔界的?守天在意这一点,但是桂花不知道的话,也无法强问出什么来。 守天心中怀着小小的疑问,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变温的茶。 “柢王在找的,是那位女性吗?” “是的。虽然现在就算再见到她,我也没有继续和她一起生活的打算……” 桂花一副“到此为止”的模样,闭上了眼睛。守天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想总有一天,桂花或许还会愿意谈论自己的事情吧!自然而然地敞开心胸……。阿修雷和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来临吧? “唉……。我常常说,他就像光一样呢!以为捉住了,下一瞬间又跑到我摸不着的地方……” “您是在说那只猴子吗?” 桂花在叹息的守天面前摆上似乎必须尽快处理的文件,轻轻笑了。 “请容我说句老掉牙的话……我认为爱一个人,与独占对方,是不一样的。” 守天微微一震,桂花轻拍他的肩说道: “小孩子也有想要独自思考的事吧!要是所有的事全被对方知道,是会令人感到十分拘束的。” “柢王也是这样吗?” 守天一边读着文件,一边问道。 “柢王啊……” 桂花将手放在腰上,低声沉吟: “他啊,或许比那只猴子更不事思考也说不定呢!” “是吗?” 守天将确认过的文件盖上金印,在一旁亲笔签名。 桂花接过签好的文件,分别放到不?闹噶钋? 两个月前,柢王到人界进行讨伐魔族的工作时,桂花就一直住在这里。 柢王说守天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把桂花带了过来。文官们虽然反对将魔族带进这个可以说是天界中枢的重要场所,但守天让他们全部闭嘴了。 桂花相当能干。柢王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天主塔里的人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尽管桂花是个魔族,他却能读写天界的文字。 那并非柢王教他的,而是他从孩提时代就会了。据桂花说,是养育他的女人教他的。 之后,每当柢王离开天界数日时,桂花就会自己到这里来,帮守天的忙。 “独占是吗?……说的也是。我真的很爱阿修雷,若是办得到,不管任何事都想帮他,所以我不希望对他有任何不了解的地方。” “帮助对方是很不错,但只在对方要求时才做比较好。守天大人是否因为太会应付女人,所以变得快要不会谈单纯的恋爱了?虽然我说这话有点僭越,但还是请您留意一下比较好。” “留意?留意阿修雷吗?” 当守天面前没有任何需要用印的文件后,桂花这个秘书便立刻很有条理地为他准备好新文件,并念出重点,好让守天不必逐字阅读。 “愈是孩子气,对那种事就愈敏感。他还是个孩子,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又高,是最难缠的类型对吧?明明是这种个性,却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反正温驯的马很快就会令人厌倦,偶尔就让这匹悍马跑一跑也不错吧……?” “偶尔也不行!” 守天抱头叫道,但桂花碰了碰他的肩膀,签名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看来守天暂时还是需要严密监视着。 “总而言之,守天大人。” 看到文件堆到可以搬运的程度,桂花将它们送到别室之前,回过头来说: “在那些文件山还没解决之前,请不要任意逃走。天界陷入骚动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最无法忍受工作堆着没做完了。” “……呜……” 守天想要打破禁忌,偷偷溜到人界去的意图,早已被长发丽人给看穿了。 桌上的纸山,总算暂时消失了一座。 当守天为文件山抱头呻吟的时候,阿修雷正在贫瘠的山中小屋听着亚火说话。 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阿修雷的心里却心急如焚。 亚火现在正说到头上有角的人是从何处来的。 “我也没和祖父小角说过什么话,不过据双亲说,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与人类交合,产下的孩子就一定会长有一角。头上带角的人拥有‘通力’,成人之后,生下的孩子还是会有角。小角生了数个孩子,但我的双亲是异端,既无与生俱来的角,也没有通力,两人都活到人类该有的寿命就死去,所以我也没有角。但不知为何,我在长大成人之后,通力逐渐觉醒,肉体的衰老也变慢了……” 亚火所说‘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恐怕就是魔族。 他们何时穿越结界并定居人界虽然还是个谜,但他们已经增加到能够称之为一族的庞大数目,这个情报,是意外的大收获。 不过…… 亚火说,她在这二十年间一直都是孤独一人,也说她没有在任何地方发现过同伴的踪迹。这些话听起来不像谎言。 “你要监视我?悄愕淖杂桑也换崽印;故悄阋盐易サ侥歉鼋惺裁刺旖绲牡胤饺ィ俊? 阿修雷望向外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和这个女人交谈,令他迷惘。 或许是因为对方胆识过人,令他想起了姐姐格兰达丝也说不定。 而且,亚火也没有欺骗人类。 听说二十年前的战争,他们是与一角族的宿敌――头上拥有两只角的族群战斗,不过当时并未将人类卷入战火。 “我……我们喜欢这片土地。虽然我们不是纯粹的人类,但不管是环境或动物、空气,我们都十分珍惜。我们丝毫没有想到要在人世作乱。会憎恨人类、掠夺人类并吃人作恶的,是二角族的人。 但是,我也听说他们在变成那样之前,曾经 受到人类极为残酷的迫害……。许多高官利用鬼之咒术消灭竞争对手得到高位,但成功之后便欺骗利用过的鬼,将之杀害。有人脚上被绑上重物,沉入水底;有人被木柱穿身,活活烧成灰烬;也有人耳朵被切掉、眼珠被挖出、强迫吃下刚在眼前被杀害的同伴尸体。他们所以会比一角族更憎恨人类,这种心情我是可以了解的。” 阿修雷被亚火眼中的火焰震慑,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直认为非保护人类不可的心情,霎时化为片片碎去。 阿修雷第一次知道,潜藏在人类心底的本性竟然如此残暴。他一直以为魔族只是为了作恶才接近人类的。 凡此种种,让阿修雷迟迟无法向守天报告他抓到亚火的事,岁月就这样转眼流逝。 阿修雷来到人界,即将迎接第六次的花开季节了。 就算他隐身监视亚火,亚火也似乎因为通力,总是找得到阿修雷。 到了后来,她会干脆出声呼唤阿修雷。 亚火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小屋后方的窑中渡过的。她在这里烧制人类日常生活所用的茶碗。 可以不必顾窑火的时候,亚火就会上山寻找良质泥土,一次又一次挑在肩上运回。 阿修雷对她说,用通力的话马上就可以运回来了,但她笑着说自己是以人类的身份在这里生活的,所以不想使用通力。如果使用通力,就必须解除施在身上的伪装术。 阿修雷有一次看到亚火到山中采土的时候,救了在崖边受伤而动弹不得的鹿。 他在树上望着这一幕,为她把风监视是否有人类或自己的部下经过。 亚火几乎不曾离开住的地方。但是,卖掉茶碗存了一些钱后,就会兴冲冲地下山,到城镇近郊的寺庙去。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就会多了好几本书册或手卷。 “这是出入贵族公馆的和尚借来的故事抄本,听说好像是用来给寺里的小和尚读书用的,不过因为有缘,所以愿意和我用布施交换。” 阿修雷什么也没问,但亚火却十分高兴地这样告诉他。 “我会认字真是太好了。虽然也有点怀念热闹的城镇,但是双亲要是离开小角,住到城镇去的话,我一定就这样一生不识字了吧?如果要我选择不识读书乐趣的城镇生活和山居生活,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亚火过着采土、烧碗、与野兽嬉戏、耽溺于读书的生活。她真的与人世无涉。 阿修雷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魔族,以不可思议的心情看守着她。 “‘……浮世荣华终须辞,惟盼君颜以为忆。’” “这是什么意思?” 阿修雷一面帮亚火从泥土中取出石子,一面问道。 “也就是……‘在我的生命之火尚未消失之前,希望能再一次见到你,好做为带到彼生去的回忆’。这是恋爱中的女人和泉式部所作的诗歌。” “你也有希望在死前相会的人吗?” “有的。……不,或许该说是曾经有比较正确。因为那个人一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是你的同伴之一吗?” 阿修雷露出悲伤的表情,这么问亚火。他的鼻子沾上了泥灰。 亚火见状,笑着以衣袖为他擦干净。 “他说就算两人分离,也一定会找出我来,但在二十年前与二角族的战事里,他留在城塞战到最后。老人、女子和小孩都先从秘密地道逃了出来。我也想和他一起战斗,但是我必须负责保护逃走的人的安全。但是,那些母亲和孩子全都在我面前被杀害了。我独自抵抗到最后,被敌人逼入绝境,掉进瀑布当中……。后来我失去记忆,被亲切的猎人所救,直到八年前左右才恢复记忆。……现在,通往故乡的地下道已被土砂埋没,也完全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故里所在了。” 亚火失去记忆的期间,大和及山城的山峦不断在改变。 亚火等人曾经居住的葛城山也遭火肆虐,化为露出赤红焦土的一座秃山。 “没有人会特地露出角来四处行走的。或许还有族人在城镇里隐瞒身份生活,但是我也无力一一寻访。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场战事究竟谁胜谁败。” 即使寻遍整个大和也是徒劳。那场战事的结果,是和局,或是全族被屠戮殆尽? 可能性较大的是――。 亚火即使不说出口,阿修雷也能感觉出她想说的话。 他听得见亚火心中想见到族人的呐喊。 自己是否一开始便从一角族这个词语中,感觉到某种共鸣? 亚火的存在日渐占据了阿修雷的心。 阿修雷用擦掉土的手摸摸现在用变身术藏起来的角。 父王和姐姐格兰达丝都没有角。天界再大,却没有任何头上有角的种族。 阿修雷从小就对这件事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只有自己会生出这样的角? 不管是问父王或城里的任何人,回答都是“不知道”。 有一次,阿修雷向父王大叫“我是被遗弃的小孩!”,结果被父王打得飞到大厅一角去。 要是父王当时的态度并非如此,阿修雷现在一定无法像这样站在这里。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角,他开始戴冠帽。 虽然如此,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别人看穿他是在隐瞒。 他告诉自己,身为阿修罗王的儿子,绝不能表现出畏首畏尾的态度。 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或许我终于找到它的答案了……] 亚火一族与自己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连。 即使因此而无法容身于天界,阿修雷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阿修雷对亚火说自己会帮她找出同伴,她便恬然露出微笑说: “你真的好温柔。” 被亚火这么一说,阿修雷感到无地自容。 他实在无法告诉亚火,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第四话 阿修雷感慨万千地回到营地里。他最近老是想着亚火,巡视全国的任务也全都交给部下去做。 阿修雷进入泥土地房间,解除了变身术。 这个御堂建在京都正中央的寺院内,是阿修雷等人的根据地。 听到阿修雷喝水的声音,负责留守的部下慌忙飞奔过来。 “太子殿下!属下正在找您!” 阿修雷擦擦嘴边的水,回望部下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修雷虽然待在亚火身边,但也没有怠于监视京都的气。不管再怎么样,应该都不会发生魔族的卵孵化的大事件。 “请您等一下再洗手吧!来自天界的使者正等着您!” “什么!?” 听到部下的话,阿修雷赶忙冲向邻室。 [那家伙竟然打破禁忌私自跑下来了!] 才一阵子没联络,就这样胡来,一定得好好骂骂他才行。阿修雷这么想着,怒吼声聚集在喉头处,狠狠地拉下帘幕。 瞬间,他差点没倒了下去。 “……柢王……” 阿修雷这么一叫对方的名字,一股对自己的愤怒猛然涌上心头。 靠在寝床上朝自己贼笑的男人,将阿修雷那付狼狈相看得一清二楚。 柢王轻巧地起身,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忍着笑将桌上的礼物推给阿修雷。 “不是提尔,真是抱歉……我该这么说吗?” 对于话中句句带刺的友人,阿修雷现在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他粗暴地将冠帽丢到床上,跳上柢王对面的椅子说: “你突然跑来干嘛啊 !要是敢说在上头疯不够,我可要叫你帮我的忙!” “哟!在闹脾气呢……!我只是在想回去之后可以把你目前的情况说给提尔听,所以才顺便过来的。他很担心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与天主塔连络的时候,必须透过湖水。虽然水井也可以,但是水的面积愈小,联系的时间愈短,而且声音也听得不甚清楚;所以守天并没有看过阿修雷在怎样的地方生活。 “哼!我是为了任务而来,可以那样奢侈地抱怨吗?那家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 阿修雷粗暴地撕开柢王带来的礼物包装,一看到里面是自己喜欢的糕饼,立刻双手抓了就吃。 柢王静静看着阿修雷那副模样,悠哉地交叉双腿。 阿修雷感觉到他如针般不寻常的视线,忽然抬起头来说: “干嘛啊?” 阿修雷的口气虽然强硬,但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事瞒着对方,不由得又别开视线。 “……那样的深山里,有魔族的卵吗?” 柢王的声音低沉得令人战栗。 阿修雷不理会,伸手拿起第三个糕饼。 “你和他相当亲密的样子呢!一开始我还认不出是你,有必要像那样刻意装成人类与他接触吗?” “那是转换心情。” 阿修雷短促地回答,斜睨着柢王。 “因为有缘才认识的,只是这样而已。” “与人类必要之外的接触应该是被禁止的。而且,你干嘛连提尔都瞒着……” “我为什么非得凡事都向那家伙报告不可!?” 阿修雷全身涨满斗气,他要是手上拿着剑,一定会当场把桌子劈成两半。柢王瞬间退缩了一下,但仍不肯罢休地说道:“那我可有话说了!那是人类吗?你不可能没有察觉吧!大白痴一个!和一个魔族和乐融融地玩泥巴!” “亚火她……!啊!” 说出名字的瞬间,阿修雷惊觉糟糕地捂住了嘴。 柢王听见,扬起眉毛,然后“嘿……”地点了点头说: “解除伪装后的样子,是个女的吗……?你迷上她了?” “不是那样地。她是在人界出生的,而且也没有同伴,就和人类一样生活着,没有捕捉的必要。” 阿修雷尽量保持冷静地告诉柢王。 要是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敏锐的柢王一定会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 “桂花还不是对人类无害?可是,因为魔族不能和人类有关,我才把他抓到天界去的!” “她和桂花不一样,她真的完全没有和人类接触,我会看着她直到死为止。……我会负起一切责任!” “你要节制一点!你的问题到最后全都会变成提尔的责任!” 柢王“砰!”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瞪住阿修雷。 柢王难得会生这么大的气。 阿修雷也痛切地了解,他是在为守天担心。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他庇护亚火,就是违反天条。 他也知道不管怎样,大家的责备最后都会聚集到守天那纤细的肩膀上。 然而,只要是阿修雷闯下的祸,无论是怎样的滔天大罪,守天都会全部承担下来。 “你要是打算用这种事来试探他的心的话……!” 柢王这句话,在说完之前就让阿修雷忍无可忍了。 他猛然踢开两人之间的桌子,柢王也敏捷地行动,以穿透术飞到御堂的屋顶,然后飞到高空去,阿修雷当然也追了上去。 “……裂燃波――!” “阿修雷!你冷静一点!!” 柢王立即结印将火焰反弹回去,但因为裂燃波过强的威力而无法保持姿势,在半空倒坐下来。 阿修雷不甘地啐了一口,却因为柢王没像以前那样受重伤而松了一口气。 即使心中这么想,他表面上却仍是拒绝的态度。 “你竟然逃跑!” “我当然要跑!冷静一点!你还有讨伐魔族的重责大任,想要在这里和我起冲突吗!刚才的事我可以当作玩玩就算了,你再动手,我可要认真了!谁是正确的可是一目了然!你想增加提尔的烦恼吗?” “……呜……” 阿修雷在头上挥舞斩妖枪的手停住了。 柢王举起双手接近阿修雷,以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我会向提尔保密。快点抓了那个魔族到天主塔去!” “让我……考虑一下。” 亚火被带到天界去的话,除了被送到魔界外,就只能像桂花那样得到守天的监察许可,过着不自由的拘束日子。 而且,一旦被带到天界,亚火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人界了, “……你很护着那个魔族嘛!你老是说桂花是‘魔族出身’,我还以为你一定很憎恨魔族呢!或者你有别的理由?” 阿修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地隐藏住吃了一惊的表情。 坦率地说出实情的话,眼前这个朋友一定不会嘲笑自己的。阿修雷知道。虽然知道……却无法张开咬紧的嘴唇。 不管这倔强的脾气有多么愚蠢,这就是自己。 “我会回天界去一趟。我待在那里一天,你就可以在这里考虑上百日左右吧?这是最大的期限了。你要是下不了手的话,就让我来做。” 柢王原本并不像阿修雷那样热衷于狩猎魔族。但是,他来到下界,驱逐魔族十年之后,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尸体正在京都的河岸被焚烧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必动,魔族们就能像这样玩弄着无力抵抗的人类。 无法拯救被魔族以好玩心态侵犯的生命,那种焦躁与无力……。柢王一定尝尽了这种不甘心的滋味。 “我不会叫你杀她。要是你喜欢她,就像我和桂花这样,把她放在身边就行了。这样的话,我倒可以帮你。”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阿修雷挥动斩妖枪,飞向天空。 因为风的阻力过强,他的脸颊被划出许多小小的血痕。 阿修雷在海上找到一个可以让两人躺卧的平缓岩石,在那里降落之后,他抱住膝盖凝视一望无际的大海。 安稳的波浪勾动睡意。 潮起潮落……潮气潮落……。 “亚火……” 不知不觉中,阿修雷睡着了。 阿修雷在沉睡的意识底层,感觉到鸟儿停在岩石上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鸟群振翅离去。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 阿修雷还不想起来,又一只鸟儿在他头部附近停了下来,在岩石上四处踱步,收起翅膀安静了下来。 “……和部下吵架了吗?” 除了阿修雷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却突然传出了声音。 他吃惊地挑起身来,四下不见鸟儿的踪影,只见守天坐在身旁。 “你、你这家伙!你从天主塔溜出来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拜托替身坐镇在那里了。” 守天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抱近阿修雷的头。 “我偶然一看远见镜,就照出坐在这儿的你。向你说话,你也不回。在想事情吗?” 守护主天私自离开天主塔,是最严重的禁忌。 阿修雷张大的嘴巴到现在还合不拢。 守天的手指轻轻抚上阿修雷受伤的脸颊。 “这个擦伤……是风弄成的吗?啊,我马上帮你治疗,不要乱动……” “不用治疗了啦!你被发现的话,会变成不得了的大事耶!快 点回天主塔去!” 阿修雷想要挣脱守天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差点从狭小的岩石上掉到海里。 “呜哇!” 守天伸出手去,阿修雷便赶忙攀住。 “这里很窄,不要乱动。那么久没有见你,抱一下有什么关系?” 守天以闹别扭的语气呢喃道,把头靠在阿修雷肩上说: “我好想见你……” 那带着叹息的告白,温柔地抚慰阿修雷答不出话来的心。阿修雷也轻轻靠上守天的头。 “……我刚才在睡觉,所以没听见,不是故意无视你的呼唤的。” 这是真的。要是平常的话,阿修雷早就回他一句“我找你又没事!”,现在却觉得偶尔对守天温柔一下也好。 守天挪动阿修雷的身体,不知不觉间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含上头发之间露出的小角。 “……不要弄啦……” 阿修雷留意不要让自己的声音露出慌张的音色,制止守天。他的耳朵、角,还有脖子一带,是最敏感的弱点。 但他还是没有真的推开守天。像这样被守天拥抱,总觉得很舒服。 “海浪的声音,会让人觉得安心呢!” 守天把阿修雷的角从唇中放开,将脸埋进他的红发中微笑道: “……愈来愈想睡了。” “笨蛋,不要睡!” 虽然嘴里这么叫骂,阿修雷还是一动也不动。 不想动。他现在不想从这个恒久不变的温柔手臂中离开。 “在天界的话,就不能到外面做这样的事了。嗯,人界也相当不错呢……” “谁要在外面奉陪你这种兴趣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笨蛋!” 阿修雷说着,闭上了眼睛。 从守天身上传来的花香,令人感到无比舒畅。 “阿修雷?” 阿修雷假装挪位置,把脸更埋进守天的衣服里。守天环在自己背后的手臂,令他感到难以置信的安心。 “你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不要说话,再说我杀了你。” 阿修雷把脸埋在上等布料制成的衣物里,就这样沉默下来。 守天叹了一口气,望向天空。 这是个布满云雾的黑夜,月亮正好被云遮住,没有光的话,就算阿修雷的部下来找他,也不可能找得到。 守天默默不语地解开阿修雷衣服上的饰带。阿修雷并没有生气。 他把手伸到阿修雷衣服前面,阻止的声音也未传来。一想到要是在半途被阻止的话就玩完了,守天快速解开他的衣服。 因为两人紧抱在一起,这是很难过的体势。 不过,要是守天在这时出声叫他的话,阿修雷一定会像光箭一样逃得无影无踪吧? “阿修雷……” 守天轻轻咬上阿修雷耳朵尖起的部分,送入带着吐息的爱抚。阿修雷在守天臂中一震,反抗似地从衣服上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在干什么?” “别生气嘛!” 守天笑着蒙混过去,把手伸进阿修雷在衣物中若隐若现的肌肤。 他那指甲修剪得极为美丽的手指,故意抓上阿修雷锁骨底下的部分。 “……!” “啊、对不起……” 守天慌张地道歉,将脸埋进抓上的部位。这当然是故意的。守天藏在衣服里的嘴唇偷偷露出笑容,以舌头品尝爪痕之上的皮肤味道。不只是这样,他更以舌头顺序滑下恋人敏感的部位。 没有停止爱抚的手,守天就这样取下自己肩上的披风,铺在岩石上,然后让阿修雷的下半身与自己密合着,支撑着他的背,轻轻将他按倒在披风上。 “提尔!你……!克制一点!” 阿修雷用力推开守天的肩,但他的手立刻就失去力量,紧紧抓住完全进入情况的守天发间,扭动起腰肢。 “……啊……嗯!” 阿修雷的衬裤突然被脱下,守天的额头压上他的下腹部,以唇爱抚他最敏感的部位。 这是恋人会露出最坦率反应的地方。令人爱怜。 “笨蛋!住手、……啊…!嗯…嗯……” 伴随着呻吟,阿修雷的眼中流下灼热的泪水。 是因为打破禁忌而来的恋人温柔的爱抚吗?或者是……自己想要一个哭泣的契机? 在天主塔直接派下的任务中哭泣,自己真是差劲透了。 不过……恋人强硬的手臂,明明什么都不知情,却一如往常地原谅了阿修雷。 [在撒娇的是我吗?] 即使身在人界,但阿修雷知道守天总是在看着自己,也忘了不了他告诉自己‘我只有你一个’的声音。 知道角的秘密……然后呢?就算再也无法待在天界,他也还能够认为自己没有失去一切吗? ――这双手也不会改变吗? 将亚火带上天界的话,阿修雷恐怕就永远无法得知自己角的秘密了。他迷惘着。 被提尔兰迪亚拥抱的感觉就是如此令人舒坦。 守天也和他一样,发出沉醉于梦境的呢喃。听到守天的声音,阿修雷的右手仿佛摸索起什么来。 守天的左手一靠近,阿修雷便拉过他的手,几乎要掐进手指地紧紧握住。 比起荡漾的水波,守天温柔的波浪更深深打进阿修雷的身心当中。月亮隐藏在云间,没有任何窥伺恋人们的存在。 第五话 柢王来到天主塔,守门的卫兵都认得他,因此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直接来到职务室。 “我要进去罗!” 柢王出声进入房后,看到守天双脚放在桌子,整个身体仰躺在椅子上。 “……真稀奇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没教养的模样。” 柢王是直接从人界过来的,因此身上穿的不是晋见用的士官服。他把蓝紫色的披风丢到长椅上,环视房间问道: “桂花呢?” 守天把脚从桌上放下,挥动着一张纸。 “……?” 守天对柢王招招手,叫他过来看。 柢王读完纸上的字,大叫: “什么!?” [守天大人逃走了。我是桂花。] 桂花又在别的纸上优雅地挥动羽毛笔写字。 [考虑到法术的难易度,我现在无法说话。请不要随便惹我发笑。] 柢王嘴巴张得大大的,就这样呆立原地,桂花站了起来,为他泡茶。 守天不会自己做这种事,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替身。 “你说那家伙去下界了?我和他错过了吗?” 柢王发出哀鸣,倒在椅子上仰头望天,桂花将茶碗递给他,回到守天专用的位置上。 [看到你来,我真的松了口气。守天大人虽然帮我交代守门的卫兵,不许让你之外的任何人进入,可是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真是的!阿修雷也好,那家伙也好,怎么都这样任性!我不管了!” [远见镜照出猴子在下界寂寞的样子,守天大人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让他去散散心也好,因此才帮他的。] “他当然是变了样子出去的吧!” 柢王虽然嘴里说着“不管了”,但还是想起身去追守天,桂花伸手制止了他。[守天大人在我面前化为白鸟,我一开窗,就那样不见了。] “……哼,起码还知道变个样子。不过再怎么说,这都太轻率了!” 桂花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 柢王拍拍他的肩,摇 一卷全 序幕 水波飞溅的声音响起。 是鸟儿伸展羽翼在水中沐浴吗? 这里是个不怎么大的水泉,即使踏入其中,也不过深至膝部而已。 水边有茂密而矮小的树丛围绕,细长的枝桠伸展至水面,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这里是建于天界中心的天主塔东庭,天界中枢的守护主天居所。 流动在天主塔庭院中的水,现在全都变成了圣水。 (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安静的地方……) 阿修雷一面昏昏沉沉地打瞌睡,重新把拿来枕在头部的岩石抱在臂中。他已经习惯石头碰触头上的坚硬触感了。 他现在过着白天在火山地或瀑布修练,太阳西沉便回到这座东庭的生活,完全没有要回去南方领地的意思。 从阿修雷之父阿修罗王宣判他必须留在天界反省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被判反省的理由,阿修雷也心服口服。因为,他为了区区人类的生死,将独一无二的守护主天叫到人界,而遭遇危险。 虽然他以归还元帅之位来弥补此次的过失,但是事情并非这样就能解决。 留在天界反省并待命――这是阿修罗王所下的最后判决。 阿修雷有种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人界的预感。 而且,阿修罗王原本就一直想将阿修雷从人界叫回天界,要是阿修雷想回到人界,没有守天帮忙说情的话,恐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他不可能向守天要求这种事。 [你不是想回那儿吗?] 只有阿修雷才听得见的细微声音在体内回道。 “……没办法,谁叫我一直都这样任性妄为。虽然我对自己的任性没有半点后悔啦……” 阿修雷闭着眼睛回答。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即使被谁撞见,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我一直想变得比任何人都强,直到今天。我要变强,然后……” [然后保护那个漂亮的神?] “你这家伙真惹人厌……。我不是叫你别读我的心吗?” 阿修雷以厌烦的语调呢喃道。不管警告多少次,冰晖还是会在阿修雷出声之前就读取他内心的想法。 阿修雷将手伸进淹至腰部的水中,以手掌捞起泉水后,朝天空划出弧线般挥动,自掌中溅出的水滴便仿佛有意志的生物般在空中飞弹。 水滴搔痒似地溅到他的红发、脸颊及肩膀上。阿修雷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不要搔我痒啦,冰晖。” [我是为这美丽的身体感到高兴啊!] “哼!魔族实在很奇怪!男人外表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虽然这么说,但是你的恋人还不是男的?不过,共生的对象品味不错,这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哪!] “……就算是男的也没关系吗?” [在魔界啊,只要是中意的家伙,管他是男是女、有伴侣或敌人都没关系,想做就做。] “那你对我做那种事,有一半也是在享乐是吗?”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是讨厌的话,我不再做就是了。] “当然讨厌!好,就这样约定了!” [……约定啊……。你以为这种话对魔族有效吗?真是天真。魔族不会相信任何人,你别以为你是在饲养我。] 冰晖大言不惭地这么一说完,阿修雷便飞快掬起圣水一口喝下,接着便传出一声惨痛的悲鸣。 “……好痛!” [你做什么傻事!我要是……痛苦的话,你也一样……!] “和我约定!不准……再对我的身体……做那种事……!” 阿修雷倒在水泉当中翻滚并大声叫嚷,在天主塔的窗口处,侍女们担心地望着他。 阿修雷是执掌火的斗神阿修罗王的太子,却一直在水中生活,不管在任何人眼中看来,他都像是疯了。 “为何会变成那个模样呢……” 一名怀里抱着水壶的侍女,以哀怜的眼神叹息道。和她在一起的另一名侍女伸手扶上玻璃窗,跟着点点头说:“就是啊!就算问守天大人,他也只说这是‘修练’……” “的确,若是能克服唯一弱点的水,或许就能够所向无敌……”她们各自叹息之后,面面相觑地说:“可是那种事,有可能做得到吗?” 火与水是完全不同的物质,无法像岩石与沙土一样融合在一起。而且,王族天生便拥有天界中特别强烈的王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背离自然之理的行为。 “可是,你不觉得阿修雷大人最近变漂亮了吗?”一名侍女这样轻声呢喃,另一个同伴便紧抓住她的手说:“你也这么觉得!?” 女人这种生物,对美丽的事物特别敏感。 与水嬉戏的阿修雷确实变得和以往不同,这是在天主塔工作的所有侍女们共同的感想。 “是阿修雷大人决定要去人界的时候吧?就是他常常被守天大人请来留宿那段时期……嗯……该说是少年君王的风范还是……” “没错!那之前还只不过是个坏小孩!……啊、不……是个活泼的王子,可是蜕变之后,变得英姿焕发了呢!”侍女紧抱住怀中的水壶,不自觉地红了脸。 “然后,最近又变了呢!……?肫渌凳潜涞酶墒欤共蝗缢凳恰? “变得好像女人一样?” “嗯。是因为他把头发留长了吗?整体看起来变得纤细多了!” “虽然只是在走廊上擦身而过,也可以感觉到阿修雷大人身上散发出惊人的灵气呢!” “嗯,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而且变得更美了!” 她们以兴奋的语调喋喋不休地说完后,看了看彼此的脸。 “呀~!阿修雷大人真棒!” 侍女门如此在走廊上喧闹,好奇的观众一个接一个不断增加。 虽然隔着窗子,但她们喧嚷的声音还是传到泉水里的阿修雷耳中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爬起身来,就这样全身湿淋淋地往天空飞去。 “冰晖,这里太吵了,我要换地方??!和你的胜负待会儿才开始。” [哼!还想抵抗吗?不管你怎么做,都没办法把我赶到外头去的。] 阿修雷抚摸肚子,在空中飞翔。残留在口中的圣水味道还感觉得到苦涩。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守天清净过的水会苦。 无论再怎么留心注意,这个身体还是日渐与魔族融合。 关于冰晖是何时失去肉体、在变成这样之前是什么情形,冰晖守口如瓶,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但是,冰晖带着遗憾的灵魂――魔族称之为‘核’――不断找新的住所,这次终于栖宿在阿修雷身上。 [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那你就多少听一点人家的话啊!” 阿修雷是火神,而冰晖是水之魔族。阿修雷做了最大限度的让步,一直配合冰晖在水中生活。 在空中飞翔的阿修雷,以全身表现出自己的烦躁心情。 下一瞬间,天界那原本交杂着橙色与乳白色的美丽天空,由于突然升起的火柱而被染得一片通红。 天主塔的职务室里,守天面对只剩下数份的文件,手里拿着金印,就这样茫然望着虚空。 ――结束了。 他在这五天当中,不眠不休地处理着这些文件。 虽然,守天并不会因为熬夜五天而累倒,但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的寂寥实在无以名状。 阿修雷现在已经离开天主塔的范围,但仍在守天的结界之内。 他一回头,原本一片黑暗的远见镜便映出了阿修雷的形姿。 守天秀丽的额头上,刻着证明他是守护主天的御印。 这个身体是传说创造这个世界的三界主天所制作的。外表虽然与阿修雷等人毫无二致,但守天的身体是以异于众人的物质所形成。 (干脆让那个水的魔族附在我身上算了。) 如此一来,或许魔族不会与自己融合,而会在体内被消灭也说不定。 守天一直这么想,但是他无法和任何人商量这件事,也不能告诉阿修雷。他的脑中浮现唯一能够聆听自己胸中烦恼的两个人,但不巧的是,这两个人现在都处于无法取得联络的状态。 远见镜上映出在天空不断提高速度飞翔的阿修雷。鬃毛般的红发覆盖在他纤细的身后,宛如神兽一般。 看倒阿修雷那个样子,守天觉得他好像真的有一天会成为遥不可及的存在,不禁感到害怕。 “……柢王、桂花,你们两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阿修雷的话,守天还能找得到,但只有柢王及他的心腹桂花,不管守天再怎么找,都无法映在远见镜上。 桂花是魔族,他受到结界阻碍而无法前往人界。但是,如果只有柢王独自到人界去而个别行动,又实在难以想象桂花在这样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到天主塔露脸。 两人一定在一起,而且是身在远见镜找不到的遥远之处。 “……或者是到魔界去了哪……” 守天不了解他们为何要在这种时期到魔界去,不过柢王本来就是不会和任何人商量,总是我行我素的人。 目前在天界,以魔族做为侍从昂首阔步的,只有柢王一个人。 只要桂花不犯罪,就能够自由地待在天界。守天虽然如此安排,但柢王并非仅仅是以这件事,来得到身为魔族的桂花信任的。 他们之间,有着只有他们才了解的羁绊。 比起血缘等一切关系都更深更近地彼此呼唤的灵魂……。 “我和阿修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这样呢……” 由于迟迟无法驾御冰晖,阿修雷的精神力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才是,但是他却没有说出半句泄气话。 阿修雷虽然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吵翻天,但只有在他自己也想慎重守望事情发展的时候,会将事情隐瞒在心底。在周围的人看来,这实在是令人心焦不已的事,但不管怎么劝,阿修雷就是听不进去。 “总之,问题就是冰晖了……。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吗……” 再这样继续融合下去,阿修雷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他的外表会改变。 阿修雷因为头上的角,到现在内心都会感到自卑,若是他的肌肤像魔族一样改变颜色或是浮现刺青……不,比起外表的改变,若是魔族夺去阿修雷的意识而恣意妄为的话……。 “运气好的话,终生监禁,最坏的情况,则?窃獾街锷薄? 守天朝远见镜叹了一口气,双手覆住脸庞。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必须说服他才行。守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不眠不休地完成工作的。 再继续看着恋人朝危险前进,比起自己的事更令守天感到痛苦。 第一话 阿修雷和冰晖争吵着离开天主塔,来到最近用来训练、离西方领地最接近的瀑布去。 这里再过去一点,就出了天主塔的领域之外。一旦离开守天的结界,就可能碰到各领土君王所设的结界,如此一来,军队便会立刻赶来。 “喂!不要离开这个瀑布啊!要是跑出去的话,西方的士兵会飞过来的。我可没有和他们打的意思。” [我会记着。] 冰晖说着,便从阿修雷的足间流了出来。 “……呜!” 不管经过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这种感觉。 冰晖与阿修雷连系着滑出之后,全身滴垂着黏稠的物体,开始凝聚成固体状。即使看起来好像完全分开,冰晖也绝对会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他的体内,就算想要趁机逃跑也是没用的。 “斩妖枪!” 阿修雷从左手取出枪,戒备起来。 冰晖化为水涡,逐渐往空中攀升,形成将阿修雷弹开的强大龙卷。瀑布里的水被卷入,鱼也被吸到空中。 阿修雷承受着龙卷的水沫,以枪柄将在空中挣扎的鱼一只只打下河川。 [绰绰有余哪!] “笨蛋!不过是吵架而已,不要把其他东西卷进来!事情会闹大的!” [……哦,不过是吵架而已吗?] “难道不是吗!只是要你和我约定不准再对我的身体乱来而已!不许把其他东西卷进我们之间的问题!” 阿修雷这么说道,以手里的斩妖枪杀出血路。水龙卷被他的灵力一分为二。 但是,这种程度并不会对冰晖造成伤害。水龙卷被斩开的地方立刻又聚拢起来,逼近阿修雷。 “裂燃拳龙!” 阿修雷以朱光剑和斩妖枪交叉挥起,剑峰迸出一条火龙。火龙露出利牙,以长长的尾部缠住水龙卷,一口咬上猎物。 [没用的,你以为用火能把我怎样吗?] “不觉得,可是你使出你的技巧,我也让你看看我的本事,这才是礼仪。” 火龙嘶吼着,在空气中消失了。火龙只是诱饵,无法对没有实体的魔族造成伤害。 “裂燃波!” 这次阿修雷以冲击波击向扩展在脚边的水涡。风刃的威力比冰晖的水龙卷更强,以骇人的摩擦力冲向敌人。 [呜!] “以眼还眼……” 阿修雷嘴边浮现笑容,握住枪柄用力一挥,龙卷便动了起来。原理就和用鞭子击打陀螺使之旋转一样。 “发誓你不会再随便对我的身体乱来!” [强迫我约定也是没用的。就算我在这里发誓,你又会相信吗?] “可是,要是不这样一点一点逐渐相信你,我会觉得自己被你侵蚀了。要是我变得不是我,我宁愿自行了断!” 阿修雷的声音带着怒气,但他并非在对冰晖生气,而是为自己器量狭小、迟迟无法得到对方信任而愤怒。 柢王到底是怎样将桂花驯服到那种地步的……? 阿修雷本来就非常讨厌魔族,但这并非因为他认为魔族污秽,或是天人的生命比一切高贵,而是因为他从以前就对自己的血统抱有疑问。 天人当中,没有任何人头上长角。 自己果然还是带有魔族之血……。 阿修雷与格兰达丝是异母姐弟,阿修雷的母亲是父王出外视察时临幸的一名平民女子,听说她产下阿修雷之后立刻就死了。 阿修罗王虽是个强横的君王,但阿修雷十分尊敬身为勇猛武将的父亲。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父亲对他所说有关母亲的事。与其说是不相信,倒不如说阿修雷觉得父王对母亲的事还有所保留。 只要他一提到有关母亲的事,父王就会停止谈话,离开房间。 乳母或侍女们都安慰他说因为对父王而言,那是段不愿回首的悲伤回忆,但阿修雷觉得这也是父王的策略,就这样被孤立了。 任性的王子……总是孤独一人的王子。 阿修雷知道别人在暗地里这样说他,但是他不愿被虚伪的安宁蒙骗。 虽然有了部下,但是没有任何人拥有追得上阿修雷的本领,而阿修雷也不愿因为需要别人而勉强配合。 相信自己、总是在相同的地方等待自己……这种人只要一个就够了。 拥有太多,反而会觉得沉重。 独一无二的光芒――对阿修雷而言,现在那就是提尔兰迪亚。 柢王选择了能够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但阿修雷认为自己不同。 “提尔要是能够永远平安无事地待在天主塔的话,我……!” 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朝自己的道路迈进。 他觉得或许差不多该把这件事告诉那个总是一脸不幸的恋人了。 可是,在那之前……。 “提尔要是还不能安心地看着这样的我,我就说不出口啊!” [受不了,你还真是热情哪!] “你有意见吗!?” 阿修雷使劲挥舞斩妖枪,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灵活行动。 不久之后水沫恢复固体,阿修雷也跟着在河川着地。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连续使出绝技,阿修雷的呼吸多少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在只深及脚踝的水中坐倒,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于活着?我听说魔族是没有灵魂的。” [……因为我有妹妹。] “妹妹?” 阿修雷躺倒在水中,含了一口河水,红发随着水流缓缓漂动。 冰晖已经回到阿修雷体内了。 [没错。你也曾经遇到过她一次。] “什么时候?” [你曾经去魔刻谷找过水晶吧?] “是那个使用冰的女孩吗!?” [对。] 阿修雷吃了一惊,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但一会儿之后,他以带着疑惑的语调开口问道:“你知道……她已经死了吗?是我用朱光剑斩死她的。” [她没死。水城还活着,那不是她的实体。] “那不是实体――!?” 阿修雷猛然起身,朝自己的腹部吼叫:“不可能!明明有回应的!” 阿修雷也会使用以肖似本体的影子来欺敌的法术,但这种技巧只要实际一碰,立刻就会被敌人视破是影子了。 那个少女的身体被阿修雷以朱光剑斩断,最后化为冰的碎片,溶入浊流当中了。 “该不会是尸体复活了吧!?” [……我不想再告诉你更多了。] “给我说!那家伙的目标是提尔!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说。] “要是你想救你妹妹或者见她,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的!要我用变身术变成你想要的模样也可以。” [不用。那样的话……就救不了她了。] 沉默的冰晖,安静得甚至令人难以相信他就在体内。 天色暗了下来,阿修雷的身体也开始变冷。他站了起来,也没有弄干身子,就这样飞向天空。 “冰晖!有没有忘了什么?” [全部都回来了。] 虽然是很奇怪的对话,但又不能让冰晖的任何一点部分遗留在外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阳落下的同时,天界立刻暗了下来。 阿修雷以手臂抱住因空气摩擦而逐渐变冷的身体,在心中寻求着温暖。 他最后与提尔兰迪亚交谈是什么时候了? 四天前?五天前?他们虽然同样居住在天主塔当中,却过着彼此回避的生活。 “……五天了吗……?那家伙有好好吃饭睡觉吗?” 职务室的桌上总是堆着如山般的大量文件。 桌子的左右,似乎分别放置着未处理与等待结果的文件。阿修雷曾经看过桂花指挥文官,把处理好的文件收到保管库去。 当时阿修雷虽然找碴似地对桂花发牢骚,但因为桂花真的帮了守天很大的忙,阿修雷最近也不怎么讨厌这个魔族了。 “这么说来,那之后就一直没看见柢王那家伙哪!” 阿修雷因为自己的事而无暇顾及其他,不过这么一想,他们一起从人界回来之后,阿修雷就一直没有见到柢王。 “算了,反正一定是和桂花黏在一起了吧!” 阿修雷提高飞行速度,一面在心里牢骚着独自一人飞翔也是挺冷的。 阿修雷就和平常一样,降落在东方水泉中。为了温暖完全变冷的身体,他让全身发出火焰。 虽然阿修雷是火神,但全身湿淋淋地飞行的话,身体还是会结冰的。不过,只要让全身充满灵气,身体很快就会暖和。 (去找提尔也没关系吧……) “冰晖,你可以不要出来吗?” [你要去守天那里的话就去,告诉那家伙不要用圣水就是了。] “连声音也不可以出哦?” 阿修雷再次拜托,不过冰晖已经没有回答了。虽然性格怪癖,但冰晖至今为止并未做出任何让阿修雷困扰的恶行。 去见提尔的理由……理由……。要他帮自己剪头发怎么样? 冰晖好像比较喜欢长头发,不过反正头发剪了马上又会变长。 阿修雷这么决定,穿好衣服的时候,守天从泉水中呼唤他了。 ‘阿修雷,你回来了。’ “嗯,有事吗?” 睽违许久听到守天这么呼唤,阿修雷的内心有点小鹿乱撞。 明明想见对方到了故意找理由的地步,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冷淡不已。“我有东西想要给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什么东西?” “你来了就知道。” 守天温和地微笑,但阿修雷还是“哼”了一声。 “神秘兮兮的,怪可疑的哪!” 他这么一说完,腹部便传来了低声呢喃: [真是不坦白的家伙。] “冰晖!” 守天虽然能以远见镜看见阿修雷所有的状态,不过还是听不见冰晖的声音,这对阿修雷而言虽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但听到冰晖突然出声,他也不禁乱了手脚。 “你这家伙!叫你不要出声的!” [啧……] “总之,你过来一下就是了。我等你。” 守天匆匆结束了通讯。 阿修雷心想守天一定是不喜欢冰晖才这样,觉得有些沮丧。 他不要求守天喜欢冰晖,但守天要是觉得恶心,他还是会觉得受到打击。 [胆小鬼。] “没办法啊,他是守天大人嘛……而且……” [我不是说他,是你。]冰晖冷笑,故意发出温柔的声音说:[你就那么重视他吗?] “罗嗦啦!给我闭嘴!” [那么,就再坦白一点不就好了?我不在乎地。而且,守护主天又是那么美味……] “你再继续说下去,看我宰了你!” [怎么宰?我都已经死了。] “就这样!” 话一说完,阿修雷便掬起泉水喝了一大口。这样一来,两人就只有生死与共了。总不能再让冰晖这样?嵝邪缘老氯ァ? “怎、怎么样!服输了吗?” [……真是!快去吧,他在等你。] 阿修雷抱着肚子,额上浮现汗水,虚弱地飞向职务室。即使体内饲养着魔族,但他还是能够进入天主塔的样子。或者这是守天特地计算过自己的气脉,将结界之力减弱的缘故?阿修雷知道守天为了桂花这么做。他摸着还在痛的肚子经过走廊,与数个侍女擦身而过。 有人远远望着他,也有人特意出声对他说“您的头发变长了呢”或是“晚安”。 从前,只要阿修雷一来天主塔,她们就作鸟兽散地躲到角落去,那种过去 好像不曾存在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吗?父王跑到这里来发飙之类的……怎么可能! 不过,随着接近守天的房间,也渐渐看不到侍女们的身影了,可能是守天命令兵士要闲杂人等先离开了吧? 阿修雷敲了敲门,踏入房内。 “我在等你。” 房间中央,有张备有酒类与简单餐点的圆桌。 他好像洗过澡了。 守天身上飘散出来的栀子花香比平常更浓,这是错觉吗? 阿修雷反手关上门,站在入口处环视房间。 房间里点着许多灯火,简直如同白昼般明亮。这个房间从来没有这样明亮过。他果然是在警戒魔族……警戒冰晖。 魔族并非特别讨厌明亮的地方,但灯火如此辉煌的话,冰晖也无法偷偷从阿修雷体内溜出了。 虽然觉得被如此警戒也是没办法的事,但阿修雷还是感到一股寂寥。 “怎么了?到这里来呀!” 守天对站在门前不动的恋人感到焦急,站了起来。 阿修雷看到守天就要走过来,慌忙向前走去。他好久没有在这个房间里觉得这么紧张了。两人面对面地坐下,就这样沉默着彼此对望。阿修雷正想开口的时候,守天为他倒酒,他便一口气把酒给喝干了。他总觉得今天晚上若是不借助酒力,实在无法在这里待下去。 “情况怎么样?” “唔、嗯,还好。” 阿修雷喝光第二杯之后,又自己去加酒。 “嗯……那个……侍女们好像坐立不安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修雷拼命想着有没有可以拿来聊的话题,出声问道。 “坐立不安?” 守天将料理放到小盘子上,先拿给阿修雷,疑惑地偏了偏头说:“不,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不过,我也是直到刚才都埋首工作,不太清楚呢。这五天我一直都在职务室里。” “五天都!?” “……嗯。” “你在干嘛?工作吗?” “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 守天把头靠在椅备上,拿近酒杯说:“……这么说来,我倒想到一个让侍女们魂不守舍的理由。” “什么?” 阿修雷假装专心于料理的模样,嘴巴塞满了事物。 守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伤脑筋似地以手指摸摸下颚。 “那是因为你变漂亮的关系吧?” “……噗!” 阿修雷拼命用手按住差点喷出的事物,猛然咳嗽起来。 守天慌忙起身,但阿修雷用手制止他,自己拍打自己的胸和背。因为太过吃惊,他的声音一时还恢复不过来。 “我、我又不是你!为、为什么我、会变漂亮?” “可是,你真的很漂亮呀!……不过,从以前就一直是了。” “罗嗦、罗嗦!武将就算被这么说也不会高兴的!” “嗯。可是,看……头发也变长了……” 守天说道,手指轻轻伸向阿修雷肩上的红发。 “你的肩膀……还有脖子……腰也变细了呢!” 守天这么呢喃,视线也跟着一一移动,让阿修雷觉得比直接被触摸更加羞耻。 他终于想起自己的恋人原本就是个好色的男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啦!” 阿修雷抓起酒瓶,就这样直接把瓶口凑上嘴巴喝了起来。他没有和冰晖一起喝过酒,不过既然没有抵抗,应该是不怎么讨厌吧! 守天像望着无理取闹的小孩般看着他,一会儿后站起身来,从书架一端拿来一个小木盒。他打开盒盖,从当中取出一只,有着精细雕刻并镶嵌着宝石、一眼便看得出是经过精心雕琢的戒指。 “这是由我设计,请南方工匠制作的戒指,成品相当棒。” “……嗯,真的很棒。” 阿修雷非常喜欢宝石及饰品一类的东西,提尔兰迪亚以前就送过他好几次耳饰和项链。 “这个要给我?” “嗯。要戴戴看吗?” 守天说着,已经抓起阿修雷的手了。 他选择的是左手――无名指。 将戒指戴在这支手指上,便是发誓两人之间绝对不会有任何事隐瞒――不过,这只限于男女之间的情况。戒指有点松。这是阿修雷的手指变细的证据。 将戒指推进阿修雷手指最底部时,守天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我想听你诚实的回答。你的全身,现在已经有多少被魔族占据了?” 守天用力握住阿修雷的手,就像说着“不许逃”一样。 栀子花香掠过阿修雷的鼻尖。……才这么一感觉,他就被突然站起来的守天紧紧抱住了。 阿修雷仍然坐着,所以正好是头被按在守天腰部的姿势。 就算心想不要去在意,可是阿修雷只要一移动视线,就不由得去注意到守天那在衣衫底下呼吸的部分。一旦意识到,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他要自己不要去看,守天却按捺不住地紧紧把腰靠了过来。碰上胸部的坚硬触感令阿修雷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一股竦然的感觉爬上全身。 “不行!我无法忍耐了!” 在阿修雷抗议之前,守天先叫了出来,更加用力地抱紧恋人的头及颈子。 “已经一个月了!你整整一个月都在我的结界中,我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碰你一下,我快要发疯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守天的嘴唇仿佛要上阿修雷的发丝般地移动着。他将唇潜入发中,移向额头,就这样滑向太阳穴……。 “嘴唇……也可以吧?” “不要。” 阿修雷摇头抵抗,但愈是摇头,就愈觉得力量从全身流失而去。 酒……?自己喝了那么多吗?不过喝了一瓶而已? 刚才喝的酒的确比宴会等场合端出的酒浓度更高,不过阿修雷本来就爱喝酒,自觉酒量也不错。 难道是冰晖不能喝酒,连带影响了自己? 阿修雷一面抵抗着要从守天的臂中逃开,一面敲打肚子说:“冰晖!喂!我允许你,快点出声!” “……阿修雷,怎么可以在这里叫别人的名字?这是违反规则哟!” “什、什么违反规则……!” 想和不断与魔族融合的身体做那种事的家伙,不是违反规则得更严重吗? 阿修雷不服输地大叫:“不要!我绝对不要!还不行!” “没关系的,好不好?” “好你个头!”阿修雷以双手推开守天,就这样朝后倒了下去。“呜哇!” 阿修雷差点就这样抱着守天倒向地上,不过他立刻推开对方的身体,在地板上游泳似地想要逃开。 和他做?开什么玩笑! 靠近守天,让他紧紧拥抱自己,这样阿修雷就满足了。要是只有这样的话,冰晖的坏影响也应该不会转移到提尔兰迪亚身上……阿修雷因为这样想,所以才到这里来的。 “哇――!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 “你想用这种姿势逃回去?要是再抵抗的话,我要张结界??!” “变态!你就不能再忍耐一点吗!” “我不是已经忍耐了吗?忍耐了一个月了!” “上次我去人界的时候,你不是两个月都还漫不在乎的吗!”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的关系!可是现在不一样!” 虽然阿修 雷狠狠踢打,但守天也张起结界膜,毫不退缩。平常阿修雷要是说讨厌的话,恋人就不会再勉强什么,今天这种情形倒是非常稀罕。 再继续抵抗守天也不死心的话,或许自己还是早早放弃得好。 阿修雷觉得今晚的提尔兰迪亚,有种一切都想要照自己的心意来的感觉。 “提、提尔!拜托你,忍耐一点!” “我不要,我已经受够了。魔族什么的我才不怕,要是有万一的时候,就拿圣水浇你……” “这、这种的我也不想要啊!” “那,张下结界再做怎么样?” “做……什么做……你要把结界张在哪里!?” 这太过惊人的意见,令阿修雷的手瞬间忘了抵抗,守天将他两只手一口气抓了起来。 阿修雷被仰向按倒在地上,脚和脚交缠在一起,虽说中间隔着衣物,但是一旦腰部被按住,阿修雷抵抗的力气就几乎要一口气消失了。 恋人下半身?娜榷炔梁纤频亟艨抗础012蘩琢约阂部煲吹摹20羌拍牟课豢疾镀鹄础? 头部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已经…… “好难过……我停不住了……” “提……” 只是听见呢喃,阿修雷全身便热了起来。 他一开始还努力抵抗对方强硬地侵入唇间的舌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冰晖也没有行动的迹象。 被对方的唇热烈追求当中,阿修雷的脑袋变得朦胧一片。 “阿修雷,我喜欢你,打从心底喜欢你!” “不……不行……!” 柔滑却急躁的手指在胸部及腰上爬行着。不过当守天的嘴唇从肌肤上离开,阿修雷也多少变得冷静一些了。 为了尽可能不伤害倒他,守天总是把自己的事置之脑后,先让阿修雷得到快感。他的手就要抽起松开的腰带瞬间,阿修雷轻轻阻止了他。 “啊、我……!” “什么?” 可能是因为行动突然被打断,守天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多,阿修雷觉得有些害怕。 “你总是……那个……都是我一个人……所以……” “啊?” 觉得脑袋仿佛要沸腾起来,阿修雷简短而快速地说:“所、所以……的话……” “什么?我听不见!” 守天好像想努力露出微笑,可是因为他也相当急躁,语调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了。 “我!我……帮你……” 不管再怎样努力,说到重点部分时就是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声。 啊啊,真是可悲。难道就不能再说得爽快一点吗? 就在阿修雷为这种事迷惘的时候,腰带已经被守天抽去了。没有固定住上衣前方的东西的话,接下来就只剩衬衣和衬裤而已。 “你瘦了呢!胸部的肋骨都露出来了。” 守天嘴里这么说,摸的却是在衣服底下挺立起来的乳尖。 被轻轻一咬,阿修雷便忍不住弓起身子,腰部往前挺去。 “啊、啊啊……” 衬裤的布料很薄,所以阿修雷挺立的部分也就清晰地暴露在守天眼前了。 无意中看到守天高兴地直盯着看的表情,阿修雷阻止的力量也就跟着萎缩了一些。 到底要怎样才能停止这充满期待的眼神啊! 多说无益、先下手为强! 阿修雷舍弃一切羞耻,把手伸向提尔兰迪亚的睡衣底下。就如同他预想的,守天底下什么也没穿。他把手指伸向守天比胸部及嘴唇都更要灼热地鼓动的地方。 “啊、阿修雷……呜……!” 看到守天向后仰去的颈子,阿修雷吞了一口口水。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触摸过恋人的身体。因为提尔兰迪亚说这样就行了,所以他总是把一切交给对方,自己什么也不做。 “……啊……啊……!” “再忍耐一点。” 脸颊、额头、脖子,全都布满了汗水。 阿修雷从下方目不转睛地看着恋人形状姣好的眉毛扭曲、嘴唇微启的模样。 他总是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有看过守天得到快感时的表情。 ……没想到会是这么棒的表情。 “我不知道的事真的太多了。” 阿修雷在他耳边呢喃着“对不起”。 “……呜!” 脸颊感觉到阿修雷的气息,只是这样,守天就解放了。意识好像要远去了。 “为什么……做这种事……” 阿修雷衷心对喘息不已的恋人,献上对方总是对自己做的亲吻。 他轻轻舔舐守天嘴唇的周围后,仔细地把舌头缠上去,仍然气喘不已的恋人似乎还无法饮下两人做出来的蜜液,阿修雷觉得可惜,将之全部咽下去了。 守天总是说“好甜”,不过阿修雷从来没有相信过。不过他现在终于了解了。 真的很甜。 “……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积极……” 拥抱着对方,想要分享彼此的热度似地,两人合为一体。 即使身体深处没有结合,这种温暖也是两人都一直渴望的。 “我……还是觉得害怕。” 阿修雷轻轻吐了一口气,紧闭上眼睛。 虽然还是有点害羞,不过他还是清楚地对提尔兰迪亚说了。 “不是因为你是守天……而是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遭到危险。 我不会再敷衍了,所以现在请你再等一等。 “阿修雷……” 恋人似乎因这初次听见的告白陷入茫然,既无法对阿修雷微笑,也想不出任何回答的样子。这点令阿修雷觉得高兴。 “要是我能够确定你可以一直平安无事地待在这里,就能放心地在外面奋斗。……柢王总是把他的安宁带在身边,不过我们就算不像他那样也可以吧?”守天难以置信似地睁大了眼睛。 总算说出口了。阿修雷吁了一口气。 这是自己现在非说不可的话。 要是在这之后自己有了什么万一,守天如果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至少会成为他些许的安慰吧? “我喜欢你。”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守天热泪盈眶,把脸伏在今天好像交换了立场的恋人脖子上。 只是单方面渴望的心情,也曾令守天心中产生焦躁。接吻是自己主动、说想要对方的也总是自己。 虽然他觉得就算永远这样也好,却多少也会感到寂寞。 不过,他认为这种心情不能告诉阿修雷,因此一直拼命忍耐着。 “总之,在我和冰晖的事情解决之前,不能做。可以吧?” “那,你还会帮我做这种事?” “……白、白痴!” 被阿修雷狠狠推开,守天撩起凌乱的前发,笑着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阿修雷整理好衣物,想在热度尚未复活之前离开房间。 再走向门扉之前,守天再一次叫住他。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加油。……不要输。” “看我的吧!” 再这样继续融合下去的话,阿修雷是否会被魔族夺去意识? 听说过去曾有几个这样的天人,他们在遭到魔族附身的事曝光后,全都在各国君王的名下遭到处决了。 在仅存的一些纪录当中一定都写着。只有让灵魂净化,并送入人界,才能将他们从魔族的支配当中拯救出来。 从那之后,天 界便开始禁止‘召唤’魔族之术。 不过,守天绝对不会让阿修雷遭到死刑。即使与整个天界为敌,守天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 若是到了最后关头――。 虽然要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但守天已经考虑过之后的事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尽一切力量来保护阿修雷。 “……那,我要走了。” 听到阿修雷的声音,守天赫然回神。阿修雷再一次伸手摸向他的脸。 “…?悄阌惺裁葱枰亩鳎媸倍加盟Ы形亦福? “白天的时候哪!” 阿修雷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静静离开了房间。 我会在白天的时候呼唤你……所以,晚上要好好在寝室睡觉。 阿修雷看穿了恋人可能会为了自己而一直在职务室起居睡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摹?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阿修雷才更想尽可能对提尔兰迪亚温柔。 翌日黎明时分,小小的水柱与火柱争执般地在天主塔东庭升起。 早晨听到骚动的守天,在阿修雷还未出现之前,便以手光将变得满是酒臭味的泉水再度洁净成圣水。 战场从天主塔转移到平常的瀑布,阿修雷与冰晖的胜负依然未决。 [我很容易醉啦!要喝的话只能喝一点!] “开玩笑!我喜欢喝酒啊!” [酒对水而言可是天敌啊!] “对火而言是友方啊!太麻烦了,不是叫你……叫你配合我吗!” 阿修雷甩着宿醉未醒的头,以斩妖枪和迎面袭来的水龙卷应战。 冰晖是一边读取阿修雷心中的想法而攻击的,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一点一滴地也好,阿修雷想对这个魔族再多一些了解。 所有的事都必须从彼此了解开始。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但阿修雷还不愿焦急。 只要想起那双会与自己共同等待的瞳眸,他觉得焦急的心情也随之融化而去了。 第二话 “……我从昨天就开始猜想了,” 桂花对着用剑峰灵巧地削开水果皮的柢王说道:“你该不会从前来过魔界吧?” “啊,被你发现了?” 柢王毫不在乎地笑着,吃了一口试毒之后,将水果递给桂花,然后又开始为自己削一个相同的果实。 “从文殊学堂毕业之后,那一阵子闲得很拿。母后一直吵着要我行成人式,所以我就暂时逃到提尔那里去了,不过事情一曝光,城里又派人来迎接。能够下去人界的只有已经行成人式的人,所以我只好跑到魔界来啦!” 桂花吃着柢王递给自己的水果,叹了一口气说:“……行成人式之后,你还是一样跑来对吧?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熟知这里的路。天人不是没有魔界的知识吗?就连守天大人也说他不太了解魔界的事……” “我也没对提尔说过啊!不过,他大概隐约察觉到了吧?” “……你实在是……” 桂花再次叹了一口气,柢王用还沾着果实汁液的手拉过他的长发。 “我成为元帅之后,确实偶尔还会来魔界。魔族当中,真正强的家伙头脑也很棒哪!他们不会随随便便跑到天界,不过只是与他们视线相对,紧张感就瞬间高涨。在天界根本找不到这种货色。” “身为王子还这副德性。” “这是锻炼、锻炼。不偶尔拼命一下,本领可是会退化的。” 桂花以单手推开柢王的肩膀,同时也扯开他抓住自己头发的手,用认真的表情朝他怒吼:“你总是那么胡来!万一受了重伤,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回天界!要是被困在魔风窟里的迷宫,一辈子都再也出不来了!” 被推开的柢王依旧顽固地伸过手来,不知不觉中又将桂花抱进怀里。桂花把吃完的果实种子丢进森林当中,同时身体也被柢王不正经地给按倒在草地上了。 “……啊!” 柢王以自己沉重的身体压住对方,紧抱着桂花纤细的身子闭上眼睛。 空气十分冰凉。魔界与天界相同,没有太阳,却不知从何处射进朦胧的微光。 两人离开魔风窟后,用泉水洗过身子,在柔软的草地上吃着柢王找来的食物休息。 “……这是个秘密,不过我只偷偷告诉你哟。事实上,在魔风窟当中有通往灵界的道路,我也曾经进去过一次。” “这是真的吗!?” 桂花用力推开柢王靠过来的脸,发出吃惊的声音摇晃他的肩膀说:“那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向守天大人报告!魔界与灵界相通的话,不就也能够到人界去了吗!?” 桂花在天主塔的职务室里,已经听过守天好几次为了魔族究竟从何处出现,又消失到何处而烦恼呢喃了。 就是因为不了解这点,守天才无法下令讨伐魔族的。 柢王恶作剧的手还是不死心地伸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魔族可以轻易从灵界到人界去,我早就向提尔报告了。不过,不能从那里到人界去的。能够通到人界的,只有阎魔大王所在的‘审判之门’。而且,魔族和天人在灵界都无法使出力量。那里是以将正化为负的空气所形成的空间,我在那里身体重得飞不起来,但是死去的人类身体却变得轻盈,能够自在飞翔哪!” 柢王这么说道,将手臂伸向桂花的背后,让两人的身体更加密合。桂花的衣服,因为在魔风窟被夺走柢王身体的魔族‘巍染’施暴而变得破烂不堪,现在已经是处处绑缚连接起来的破布状态。 “等一下!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魔族冒出来的地方,你到底在想什么!”桂花拼命想推开柢王覆盖上来的身体,但被对方吸吮的肌肤部分却开始有所感觉了。 “……啊!” 柢王的唇吻上桂花不久前才在泉水中清洗过、通往身体深处的入口。在魔风窟中被巍染残酷蹂躏过的那里,还留有些许痛楚。 黏膜的入口受到抚弄,桂花的身体瑟缩起来,但他吐出气息的瞬间,允许了温柔?纳嗤非秩搿? “……嗯……你真的……要做?” 淡紫色的手潜入在左右张开的腿间移动的黑发中。 柢王没有回答,桂花询问的声音也立刻被他温柔的舌头滑动给打消了。 柢王充分湿润过那个部位之后,将手指缓缓插入,好让桂花习惯。要是动作太突然,又会伤到他?纳硖濉? “因为你说不想那样身体脏脏的就做,我才一直忍耐的啊。其实在那之后,我早就想立刻这么做了。” 柢王温柔的声音,还有离开洞窟前的种种体恤,早已抚慰了桂花的心。 桂花想这么告诉他,因为强烈的快感而发不出声音。他将柢王的手指拉近自己,深深含进口中,向对方要求。 柢王仔细地以舌头舔舐桂花的颈子到胸部,轻咬隆起的锁骨及胸上的果实。 那绝非抵抗、而是因愉悦而颤抖的淡紫色身体,紧紧绞住柢王在体内形成通道的手指。 “……不要……再……” 这并不是在要求中断行为。桂花撒娇似地抱紧柢王晒黑的颈子,以交合过无数次的姿势,缓缓地与对方合而为一。 比起快感,更像是彼此分享安心感一般,桂花抱着柢王精悍的背,默默回应对方的要求。 “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让人安心吗?我们干脆在这里住下来怎么样?” 柢王难得以懦弱的声音如此呢喃:“……而且碎片也一定永远取不出来了。或许总有一天,我的皮肤和血液的颜色 也会改变……” “没那回事的,你的灵力才没弱到会输给魔族的血。” 桂花起身,以跨坐在对方腰部的姿势撩起柢王的头发。他将嘴唇凑近柢王耳边,紧抱住沉默下去的对方说:“我曾听说过‘共生’这个方法。魔族之间相斗,失败的一方以最后的力量潜入对方体内的事相当常见。可是应该能够将之封住的。我听说李李的同伴中有人做得到。…而且,我也一定会帮你做出这种药。” “桂花……” 桂花缓慢地继续动作,轻轻垂下眼帘。 “要是李李在的话,就一定做的出来……” “她的知识那么丰富吗?” “嗯。她在魔族当中,应该也是相当特别的种族吧!我只有一种模样,但是她在战斗的时候,全身都会披上美丽的银色装束。” “银色的?” “嗯。她好像出身血统浓厚而纯正的家系,和我这种连父母亲的脸都不知道的弃儿不同,拥有只有一族能遗传的能力……” 柢王第一次听说魔界当中有那种种族。 对柢王绝不隐瞒任何事的桂花,只有在提及李李这个女人时会变得寡言。 “要是李李的话,不只是药,或许还知道别的方法。” 开始变得朦胧的语调,仿佛隔了一层薄纱在诉说桂花内心的悲伤一般。他拼命想支持柢王,但在这种时候,唯一的同伴只有回忆中的女人。 虽然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柢王有时还是会觉得难以忍受。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得到桂花了,这种时候却会觉得桂花似乎又会从某处消失而去,不由得更加激烈地拥抱对方。 “现在就算再度相会,我也不会选择她了。不过,因为她的知识丰富得惊人,最近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她来…。我想向她介绍,你就是我的柢王,可是或许李李会生气……” “因为你和天界的男人在一起?” 柢王背倒向地上,双手紧抓住桂花的腰。桂花摇晃身体,在深深结合的地方引诱更加快速的律动。 “不是……那样的……、可是……李李总是……说……不可以相信……啊、啊啊!” 桂花紧抓柢王胸前的衣服,脸部朝天仰起,咬住嘴唇。特地以泉水洗净的长发,又沾上泥土及草屑,再度弄脏了。 甚至没有再继续交谈的馀裕,柢王就像饥饿的人贪求食物般开始猛烈摇晃起身子。 一方面因为被李李的话题所触发,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会被魔族占据。 虽然柢王没有说出口,但是即使只有短暂的瞬间也好,他想要忘却这种恐惧及焦虑。 桂花十分敏锐。柢王觉得只是这样彼此结合,自己的不安及一切似乎全都会流入他的体内。 “啊、……啊、……” 桂花细长而美丽的手指缠绕过来。 (即使我变得不是我,他还是不会从我身边离开吧……) 柢王再度感到桂花是这样地惹人爱怜。 由于过分激烈的动作,桂花最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而倒了下来。柢王轻轻扶住他,让他躺在草地上。 柢王为他梳理因汗水而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桂花呼吸未平,就这样把脸颊擦近过来。 “只有你……让我在这种时候……” 从柢王喉间伴随着叹息吐出的声音,被桂花阻止了。他不让柢王继续说下去,以唇封住了他的唇。 漫长的吻,就像以伤药涂抹看不见的伤口般温柔。 如果永远都像这样依赖着自己的手臂也算是幸福的一种,那么自己一定已经得到幸福了。 柢王在闭起的眼帘下这么想时,怀里的温暖突然离去。桂花撩起头发,轻轻吐了一口气。 “再去洗一次身体吧!然后我们就出发。” “去哪里?” 柢王被桂花拉住手臂,不甘愿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以悠哉的声音问道: “要不要认真考虑暂时住在这里?” “不行。”花以拒绝的态度冷淡说道,站了起来。 “我绝对会封住魔族。为了这个目的,虽然不太愿意,但或许还是和‘聚落’接触比较好……” “聚落?” 柢王不解地偏头,桂花点点头说:“是的。人型魔族当中,应给也有集结聚落或小型王国的人在。我和李李相遇之前,也曾被邀加入,不过因为不愿意而逃走了。他们收集知识,共同生活。” “你觉得那里或许有人拥有关于‘共生’的知识?” “……是的。” 桂花露出为难的表情,有些犹豫地继续说:“当然他们不会平白告诉我们的吧。而且,和你一起去的话可能弄巧成拙。天界人一露脸,绝对会刺激到他们。所以,可以请你隐身跟我一起去吗?” 确实如此。柢王无言地点头。 “我知道了。那,你拿这个去吧!” 柢王说道,把自己放在树旁的剑交给桂花。剑柄部分为了防止因血变滑,缠着防血的布料,但是剑鞘部分镶了许多即使在天界南领,也十分高价的巨大宝石。 宝石在魔界也是贵重物品,可以成为交换条件。 “好了,快点起来!你要撒娇到什么时候!” 桂花推着柢王的背,故意装出明朗的模样。他已经察觉到柢王比外表看起来衰弱得多。 在魔界生活这种提议,虽然的确像是柢王会想的事,但现在时机太差了。 就算真的要这么做,桂花也决定只有在柢王不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自卑时,才听从他的想法。 而且…… (我不允许我之外的任何人支配他……) 即使不说出口,桂花也对巍染的碎片感到疯狂的嫉妒。 李李也说过,魔族是用情很深的生物。 ‘所以,绝对不能身陷其中哟!到最后一定会哭的。因为世上根本没有“绝对”这种东西。’ (李李,已经太迟了……) 柢王清洗身体的时候,桂花在岸边坐下,看守剑和行李。 他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重视柢王的自己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可是比起孤单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现在每天都过得极为充实,他不愿失去这种时光。 (要是能够和李李再会,我想向她介绍,这就是我的柢王……) 即使知道这天或许永远不会来临,但桂花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着。 美丽的衣物还是高价的宝石,桂花全都不想要。被真正喜欢的人围绕并一同渡过的时光,才是他无可取代的珍宝。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桂花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感到一道令人毛骨悚然地冰冷视线正盯着自己。 但是,森林深处或是周围的树上,都没有发出视线的人影。 桂花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柢王从泉水中游回来了。 “桂花!上面!” 在柢王从水中飞上来之前,桂花的手臂已被蔓草卷住,拉到树上去了。 “啊啊!” 肩膀的关节错开了。桂花手中的剑掉到地面,裸体的柢王立刻抓住它,拔开剑鞘。 “放开桂花。想要过路费的话,可以谈。” 柢王以桂花教他的魔族语言向对方这么说。他们之前也因为这种理由被魔族缠上。魔族一开始都会要求金钱宝物,但是最后都必定渴望一战。 “仔细一看,你好像拥有不少武器哪。要是对你的本领有自信,就和我较量较量。” 柢王以双手重新握紧剑柄,飞到与魔族站立的树枝 同高的地方。他在空中静止,架起剑来,周围的风便流动起来。 此时桂花背后的魔族首次开口了。 “……你是天人?” 不只是柢王,连手臂被扭到身后的桂花也吃了一惊。他们以为是魔族的男人,说出口的却是天界的话。 男人裸露着肮脏的上半身,身后背着数种武器。 其中最令人惊叹的武器,是把沉重的大镰刀,男人的手臂会如此粗壮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使用这把武器的话,又可能一口气斩断三四个魔族的身体吧! 男人的体格就像经过无数次锻炼般地雄壮魁梧,他的头发是青黑色的,左肩浮现一个恶心的人面。 “你也是天人吗?” “从前是。不过,现在我的身心都已完全魔族化了。就算你是天人,也和我无关。” 男人以单守抓住桂花的腰,飞到别的树枝上。柢王也追了过去。 “等一下!桂花赤手空拳的,你太卑鄙了!” “这里是魔界,是个想要的东西就以蛮力抢夺的世界。我想要这家伙……” 男人说道,突然以手指插入桂花的身体深处。还未洗净的那个部位,接受了男人的手指直至深处。 “这个身体调教得不错,而且柔软。等我玩腻了就还给你吧,小鬼……” “在那之前我要杀了你!” 柢王左手涌出灵气,有了会将桂花卷入的觉悟,以飓风直击跑在前面的男人背后。 在树枝间飞移的男人因风乱了时机,落向地面。 “桂花――” 男人落下的时候把桂花的身体垫在地下,试图让自己的冲击减少一些。当他缓缓爬起身体时,只见底下桂花的手臂以诡异的形状扭曲变形了。柢王见状,愤怒到达了顶点。 桂花可能早已失去意识,但遭到那个巨大的男人从数公尺高的地方撞击,内脏一定都破裂了。 “可恶!竟敢做这种事!!” 柢王双手持剑,提高速度斩向男人。唱诵咒文召唤雷?馐亲羁斓姆椒ǎ饫锸悄Ы纾芡跷薹ㄏ衿匠d茄髡健? 男人以大镰刀单手接住柢王的攻击,交手数次之后,突然以双手握住镰刀。交叉双手张开的瞬间,原本只有一个的镰锋化成两个武器了。 这是快速得无法以肉眼捕捉的变换行动,但柢王以野生的直觉逃向空中。要是再慢一步,他的肚?涌赡芤丫徽抖狭恕? 柢王抚着腹部,低声呻吟。虽然只有一点,但大镰刀的刀刃斩到了柢王腹部。 “……红色的血……。我以为我再也不可能看到这个颜色了。在这里,只有白色、青色、绿色和黑色的血而已哪!”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柢王的腹部笑了。一开始是低沉微弱的笑声,但渐渐转变成声震林木的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 柢王架起剑来,飞到比男人更高的地方怒吼道。血从腹部流到腿上滴下,量并不多,但要是再继续拖下去,战况恐怕对自己不利。 “……你不是普通人。是那一国的武将?为什么到魔界来?” “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柢王的身体周围飘起白雾般的东西。那时他将体内的灵力释放至最大极限时,必定会产生的现象。 “那种灵气,不象是普通武将会有的。你是哪一国的太子吗?” 男人赞佩似地提高了声调,但那绝非善意的声音。 柢王没有回答,集中心神让灵力聚集在剑锋。 在天界与人界,他能够使用流动在空中的自然电磁力,但在魔界却难以掌握感觉。 他曾在这里听过雷鸣,或许经过训练,也能够在魔界召唤雷光,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若是这样的话,就只有使用蓄积在体内的电磁力了。 “看招!” 柢王朝男人站立的场所高高挥出一剑,那里便立刻形成一个比千人皿巨大数倍的坑洞。 “你那么重视那个魔族吗?他已经没救了。” “桂花没死!我一定会救他!” 虽然这么说,但柢王却没有自信。 桂花所受的伤,一看便看得出不是他带来的药所能救助的伤势。能够治好这种重伤的,可能只有守天了。他必须尽早离开这里,将桂花带到天主塔去才行! 但是,他能够就这样带着栖息着魔族的身体回到天界去吗?万一体内的魔族又失控的话? 巍染这次或许不只桂花,恐怕会连天界也一并破坏。 “……不过,阿修雷会阻止我吧!” 如果是阿修雷的话――不,只有阿修雷才能阻止自己的行动吧!而且,还有让守天把自己封在结界里的方法。 柢王一面戒备男人的攻击,降落到桂花身边。 大量的白色血液染满桂花全身,但他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 “桂花!振作一点!我马上让提尔救你!” 觉得不管碰到哪里都会造成桂花的痛苦,柢王连握住他的手都办不到。 为了不管任何人接近都能立刻察觉,柢王在桂花周围张下小型结界,重新面向男人。 “快点杀过来啊!不打倒你就不能过去是吧!” “虽然想同意你的话,……不过我不想和为同伴分心而无法全力以赴的人打。就放你一马,去吧!” “你说什么!” 男人收起大镰刀,拿在左手准备进入森林。那一瞬间,他左肩上的人面开口了。 [北申,你这不是太好心了?我可不要。] “在这里收手吧!” 男人的左肩缓缓伸出肉块来,形成恐怖的人脸。人面露出恶心的笑容,直视柢王。柢王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人面与男人连接的部分蠕动摇晃起来。 那是一副难以言喻的恐怖情景。 [北申,这家伙身上也有魔族哪。在额头正中央……] “什么!?” 男人回过头来,柢王则从桂花身边缓步移开。他不知道男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攻击,但至少希望能避免波及到桂花。 但是,男人完全没有做出令柢王不安的行为。他将手垂放下去,表示自己没有战意。 “你什么时候被魔族附身的?”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无可违逆的沉重。柢王架着剑,开口回答: “大约三年前。魔界和天界的时间似乎不同,我也不太清楚……” “你是来寻找封住魔族的‘封石’吗?” 男人这么一说完,肩上的人面就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哪有那种东西!真是蠢家伙!那不是用来干那种事的石头啊!] 不知为何感到愉快,人面摇晃着延伸而出,不停地大笑。 男人见状不悦地咋舌,没有阻止的意思。 “就像这家伙说的。你要是来找‘封石’的话,那是白费功夫。快点回去,趁外表看起来还像天人之前,回去向珍惜的人道别吧!” “附在身上的魔族,不是能够‘共生’吗!?” 柢王在握剑的手中聚集力量,剑锋凝聚了肉眼无法辨视的雷光。此时原本在空中游移的人面突然一声惊叫,慌忙缩回男人的肩部。 “……‘共生’没有特别的方法。能否抑制魔族,是个人的差异。” 男人这么说道,以巨大的手掌轻轻抚摸颤抖硬化而变成土色的人面。 “我很痛苦。但只要我痛苦,这家伙也苦。然后就在无数次的痛苦当中,完成了‘共生’。”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我、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不、不要杀我!] 柢王只是往前靠近一步,人面?惴3黾饨校从透詹沤厝徊煌h芡醪唤獾刂迤鹈纪罚腥嘶卮鹆怂囊晌省? “你要是现在放出聚集在剑锋的灵气,我和身后的森林都会一口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怎么可能!” 但是,以平静的眼神只盯着柢王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 灵力是真正有力量的人才能够感觉到的力量。 天界当中,守天应该是能够最迅速且正确地察知灵力的人,山冻及柢王之父等四天王也有测量灵力的力量。 但是有意思的是,桂花说魔族当中,也有拥有察知对方力量、并以此做为存活条件的人存在。 在遭遇敌人的瞬间,不能立刻判断出该迎战或逃亡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 “你的名字?” “柢王。苍龙王雷帝的三子。” “我是北王底下的武将,名叫北申。我在太子行成人式之前就出城去了,原本是他的武术教师。” “山冻大人的……” 听到柢王说出这个名字,男人的目光首次变得柔和。 “太子过得好吗?” “嗯。山冻大人现在已经继承王位了。毫无疑问的是天界最英勇的武将。” 柢王曾在山冻的登基盛宴中与他以真剑拆招而被打败。现在的柢王,应该比当时成长了数倍,但如果山冻也同样成长的话,自己或许还是会败给他。 “如果不想将国家或人民卷入的话,就待在魔界吧!你若是一国的王子,就不能不更加深思熟虑了。” 柢王静静听着男人的话,然后放下了剑。 未放出的灵力从手掌逆流回来,瞬间化为一团几乎要燃烧身体的灼热团块。 柢王为这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力量感到愕然。 这种力量若是被巍染利用,天界必定会蒙受极大的灾害。 “……我一直住在这一带。你要是对受伤的同伴放心不下,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下次再遇到你,我会好好奉陪。灵力必须完全释放到外头,不能留在体内成为魔族的饵食。若非如此,魔族会吞食灵力成长。在夺走意识之前,先支配他。‘共生’就是这么回事。” “你也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柢王没有放松警戒,如此问道。他已经完全接受对方的忠告了。 男人没有回头,低声呢喃:“……没错。”然后就这样消失在森林当中。 第三话 许久未曾来访灵界的守天,环视依然不变的古老神殿,等待结束任务赶过来的神殿主人。 以漆黑壁面及朱红石柱为基调的这栋建筑物,格外醒目地耸立在雾气笼罩的世界里。 ‘审判之门’―― 建筑物周围被深深挖掘的山谷包围,山谷的半空中,飘浮着数个雕有文字的门扉。 守天站在窗边俯视谷间,目睹了灵体被吸入门扉的文字里消失的瞬间。 死亡的灵魂通过那些门扉,接受准备在当中的刑罚。 引导灵魂前往该去的地方,这就是‘审判之门’的工作,也是阎魔大王最重要的职务。 “……真是悠闲。是因为只有阳寿已尽的人才能来到这里的缘故吗?” 守天回到椅中,一口气喝光茶碗中剩下的茶水。好慢……他被带到这个房间之后,都已经快过了一刻钟了。 “我来拜访父王的事,应该已经事先派人通知了才是……” 为了方便,表面上阎魔是守天的父亲,但是他们之间当然没有血缘关系。 额上带着御印而生的神明数目,是在比天界更遥远的世界、由‘天数’所管理的。 管理天数的,是创造最上界与天界、人界的‘三界主天’。 阎魔大王或守护主天,都是奉三界主天之命,反复转生的单纯‘容器’,而非‘受精体’。 即使如此,在行成人式之前,守天都一直相信阎魔就是他真正的父亲。 为他取名‘提尔兰迪亚’的是阎魔,在天主塔渡过的时日中,侍女们也都口口声声称阎魔为‘令尊’。 守天是在成人式之前的数日,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又是为何被创造出来的。 现在,他已习于扮演虚伪的父子关系了。 守天今天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有欲以守护主天的身份和阎魔商量的事。 过了一会儿,侍女送来新的茶水时,阎魔也一起出现了。 守天站着向他行礼,阎魔大步走来,微笑着以粗大的手指抬起守天纤细的下颚说: “你还是一样,美得让人赏心悦目哪!” “生诞祭以来,首次谒见父亲大人。看到您一切安好,令我无上欣喜。” 守天也微笑以对。 虽然是虚假的父子,但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淡的话,也会引来疑问。 今天的守天,穿着胸前以白绢及银线绣有凤凰的黄色上衣,头上戴着水晶冠,肩上则披着曳地的白色披风。 衣着虽然华美,但更灿烂夺目的是宛如光之使者般的青年,年轻而虚幻的形象里,充满了神圣的温柔。 与之相反地,阎魔全身穿着黝黑的衣装,健壮的形象,表现在即使从衣物上也得以窥见的强盛肌肉上。 阎魔与守天并排站在一起的话,他的肩膀比守天的头还高,是十分结实、极有质感的体格。 阎魔因为覆盖住一半脸部的黑色胡子,皱纹并不显眼,但那裁判过数十亿人类的黑色瞳眸,拥有仅是对峙便能使绝大多数人不得不为之战栗的威严。 “坐吧!抱歉让你就等了。我把大部分的工作都办完后才过来,这样就可以尽情地谈了。” 侍女放下茶具后,退出房间。 门一关上,守天便轻笑着摇头说:“这不是能够悠哉慢慢谈的事。我今天是想来和您商量的。身为守护主天,我担心着人界的未来。” 阎魔揉着守天的肩膀,迟迟不肯放开,守天不禁微微退开身子,趁着阎魔停手的时候,干脆站起身来。 阎魔皱起眉头,但守天装作没有注意到,开始说道:“东方结界石破损时,魔族潜至人界的事件至今余波荡漾。预定之外的死者陆续出现,是的原本应该诞生的人无法出生了。现在虽然只有些许差异,但等到魔族的卵完全孵化,事情就太迟了。您了解我的意思吗?” “我了解,但已经死去的人是无法复活的……” 阎魔以沉重的语气呢喃,守天也只能点头同意。 让死者复活,是违背天地之理的大罪。即使是神明,也只有这条戒律不容侵犯。这是三界主天所定的法律。 “……但是,拯救濒死之人应该是不要紧的。在灵魂被魔族吞噬之前治疗的话,就能救助他们了。为了这件事,我想暂时到人界去。 “你说什么?” 阎魔吃惊地起身,守天以真挚的眼神望向他。 这么目不转睛地彼此对望了一会儿,阎魔终于又坐回椅子上。 守天并不讨厌阎魔,但是他不喜欢被阎魔纠缠,阎魔也察觉到这一点了。 即使如此,因为他们同是由最上界降临、为了守护人类而来的两个存在,是不能为这种事争执的。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同意我的建议。我离开天主塔的时候,需要您的协助。” 天主塔是天界的中枢,也是天界的象征。主人不在的时候,若是发生任何变故就糟了。 “天界如果落入魔族之手,人界遭到他们攻击时,就没有任何能够与之对抗的武将了。”守天以慎重的声音低声说道,从阎魔 一卷全 序 永无止尽的黑暗中。 地底深处。 不知从哪里吹入的冰冷的寒风,使地底的黑水溅起涟漪,一圈圈扩开。从泛起波澜的地方,向外生成了小小的波纹。 只有这样一点点的变化,这里是比死更冰冷的场所。 就算对死者吹入生的气息,复活过来的身体仍是冰冷的。应该能产生出热量的鼓动,在这里是不会有的。 体内没有温暖的血流淌,和湖里漫溢出来的一样,只有漆黑的冰水。 「…呜…啊!」 那仿佛头皮被扒下来的强烈疼痛,使桂花第一次发出了悲鸣。 自从喝下黑水以后,这个身体对于疼痛就变的很迟钝了。然而,教主残酷的力量,却比有史以来所承受过的所有痛苦都更尖锐刺骨。 就算被殴打,都已无法感觉到疼痛的身体,只有这个时候才讽刺的让人体会到自己"还活着"。 「那个、那个…舒服吧?在身体中奔走的那种快感」 「……求你……放过我……」 刚发出断断续续的讨饶声,教主的手又使上了力。更强力的拉拽着他的头发。 桂花一下子跌坐在那水的气味深深缠绕着的白瓷般的腿上。 深深进入,贯穿出入的执着动作,将精气根气都吸了出来,最后桂花终于倒在了眼前那瘦削的身躯上。 虽然头皮被越抓越紧,可要完全睁开眼睛还是很辛苦。 「终于有点热起来了啊,就这样结束好吗…?我给你的这种热量,是那副空壳没法给的吧?」 「柢王他…我对柢王…」 「光是被手拥抱着还不够啊,我说,你下面那张嘴可比上面那张坦白多了…呵呵…」 教主手上松开了力,将桂花的头温柔的抱在怀里。这并不是基于爱情的缘故,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喜怒无常的表现罢了。 虽然知道这位主人残暴的气质让人厌恶,可桂花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目光会情不自禁的被他额头上的御印吸引过去。 那犹如天界的守护主天倒影在镜子中的御印就刻在教主洁白的前额上。 再次亲吻了桂花的嘴唇后,他就放开了桂花的身体。可是,教主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扔在湖里的身体却从来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天界人,灵魂和肉体都在灵界,这是第一次转生为人类。」 应着那打破沉默的声音,桂花被提着头发扬起了脸。 现在还无法转生到地上,柢王的灵魂。 那,正如教主所说的。 在那处刑场里,从阿修雷所放的火焰里,桂花只抢出了右腕,所以遗体并不完全。 「对于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慢慢变的腐朽的情人的命运,你是怎么看的呢?」 「他是属于我的」 虽然桂花是完全朝着正前方回答的,可声音却微微的颤抖着。 从手肘到指尖,哪怕仅仅是一只右手腕,桂花直到现在也不想把它交给灵界。 而且如果没有这个手腕,那现在还在地底的柢王,就没有办法保持他的形态了。 尽管如此,偶尔也会有些别的想法。 象是等待柢王的灵魂转生之类的。 「那个等待时机成熟的人,是没有意识的哦」 「是…吗」 完全看破桂花的哀愁的教主手中,浮现出了他爱用的扇子。 反复几次把扇子打开一半又合上的动作,他象做梦般嘴里小声嘟囔着。 「你在地面上扩大开的战火,好象要被扑灭了哦」 打破天界原定的和谐,将『火药』散布到世界各地。 创造与天界…天主塔所设定的未来完全不同的人间界,这就是受制于教主的桂花所要做的工作。 因此,为了操纵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的寿命,桂花将战争延长了。 就因为这样,连出生后就注定好了的寿命也要将之推翻。人如果没有出生,那历史也就不得不随之改变。 这工作能最快满足教主的愿望,同时又是最适合一个人独自完成的。 「那么,我这就去了」 对着撑着颤抖的双膝慢慢站起来的桂花,教主幽雅的将扇子指向他。 「好啦等等。一下子就玩完了太无聊啦。对这颓废的世界怀着无比的怨恨,什么都没孕育就消失了的生命,那样可是没办法养育了不起的宝石的哦」 教主手中,浮现出一块恍惚发光的宝石。 那发出淡淡光的宝石,几乎没有任何颜色,就象是婴儿的魂。 那近乎纯洁的光芒,在看过几次之后,连桂花也变得能理解它的价值了。 没有荣誉没有欲望,就那样单纯的出生再死亡,这样的魂就不会沾染上任何颜色。这种纯洁无垢的灵魂,在这里毫无任何价值,就象淡色的东西那样成为教主嘲笑的对象。 在湖底,沉睡着数以万计的宝石,而从那之中挑选出颜色浓烈的宝石,就是教主的小小兴趣。 「赐汝褒扬」 教主悠然的吐出鼻息,直直盯视着桂花。 「人类只有百年时间可在地上自由活动。当然在这里也没有不可以……」 教主象孔雀展开羽翎般幽雅的摇晃扇子 「灵界的阎魔曾经说过。要增补打破人间界原定和谐框架的人。人界,是需要一定热量的地方,所以如果人口减少则会因此变成寒冷的大地。人界如果疯狂的话,天主塔也会受到重创。所以,把待机中的灵魂…让那样没有具备肉体的灵魂转生的话…」 「什…!」 桂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但是教主的声音却还在缓缓继续着。 「你不明白要让什么东西怎么转生吗?这里…可是你的男人诞生下来的地方哦」 声音刚止,水面上就清晰印现出大陆的景象。 那地方,就算不说,桂花也很快就明白是哪里。 「…以地上时间来算,出生还不到十年吧。在守天大人的关照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呢」 「出生在『大都』的话,就是皇族了吧」 那里是在天界被称为『中华』的地方。那是坐落在大海东面,建设在华北平原上的都城。 在『金』灭亡以后,蒙古帝国甚至连同盟国『宋』也想灭绝。 蒙古…成吉思汗死后,其血亲散落到亚洲各国,逐渐开设出自己的领地。 到现在,仍然受到世界各方注目,可以说是充满激烈变动的土地。 「不管怎么样。柢王都是作为皇族出生的」 教主的声音,甜蜜的令人毛骨悚然。 桂花的视线从水面转向教主。 由于柢王是天界人,所以就算转生到人间,死了之后灵魂也不会浮现在这个湖面上。 守天以前说过,所谓天界人的灵魂,就是作为天界人复活,或者是不断重复作为人类的转生,只可能是这两种情况。 「我可没说过,要毁了你的男人的人生,这种话。可是,你看到了吧?变成人类以后的那种样子」 「即使他是带着柢王的灵魂转生的,可他也不是那个人」 桂花缓缓将视线落在水面上,看着建设中的『大都』。那是以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的壮大构想为根基建设的,理想王国。 『大都』对国家而言规模非比寻常,而且就算从推进事业之多这点来看,『大都』也可以被看作是汇成历史大流的产物。 即使不是生在『大都』,仅从空中 看下去,无论是哪个国家的都城,不管是什么都比不上的真真正正的宏壮。 可以说此是为了体现如今蒙古帝国的强大势力,而建造的。 柢王就是作为那一族转生的。 桂花迄今见过几次皇族还有那些有权利的人们的样子。不管是人间界还是天界都没有什么差别。 醉心于权利的人们的命运,可以说几乎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可以说他们的一生都不会过的幸福…) 看着『大都』,桂花心里浮现出的就是这样的念头。 教主的目的都达到了所以就飞过湖面,回自己房里去了。 桂花对着都城中心的地方两手一沉,那景象就一下子消失了。 桂花回到房里的时候,李李穿着新装特意等在门前。 她受命于教主,对那些在身边服侍的仆役做出指示。(类似于总管) 在教主的寝室和受觐见的场所,屋子的中央位置都有被称为『神殿』的地方。 在神殿左右,分别过桥之后就有两间被叫做『西之对』和『东之对』的房间。桂花在西面有自己的房间。 他就和柢王静静的生活在那里。 「你回来啦」 李李伸出两手,接过桂花脱下来的衣服。桂花就那样脱了衣服进了房间,接受李李多余的服侍。 衣服脱光后,李李就递上合身柔软的轻便衣物。 「又要去地上了吗?」 「不知道啊。他奖赏我了。说可以休息人类时间的一百年」 「…这样啊」 在木板铺成的地板上一件中衣平展在那,用沉静的声音点头说着的她,一直等着正座在中衣上的桂花换完衣服。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到这来的呢,桂花没有开口问。没问是因为在教主的湖里浮现过,即使死了一次,心里也还会残留下些什么吧。 教主说过,在这冥界,不死一次就进不来。 一想到那些和自己背负着同样悲剧的人们浮现在这里,以前的故事必定十分辛酸,现今仍然不愿提起。 李李这边也一样,即使知道桂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也决不会到这来找他。 因为她也是教主的爱人。 除去换衣服和吃饭这类的照顾之外,谁也不会开口说话。这也可以充分考虑成是教主的命令,而且也能看出她在这个世界同样过的不幸福。 然而例外的是,只有在桂花不在的时候她会到这儿来照顾柢王。 桂花也知道这一点是得到教主许可的。 他们两人似乎是不能成为谈话对象的,可是因为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她是不会对柢王怎么样的所以桂花也能安心的长时间呆在地上。 「要和柢王殿下一起进餐吗?冥主大人赐了酒哦。已经送到房里来了」 「酒吗。那可真是令人悚然的特别待遇啊」 那用黑丝绸织成的上等衣物,轻柔的包裹着桂花的肌肤。 衣物和食物方面,桂花同教主其他的棋子不同一直受到特别的对待。 那也有可能是李李特意的安排,也有可能是他的工作完成出色得到教主的奖赏。可是桂花从来没有特意去拜访教主,而李李也从来什么都不说。 即使被剥夺了现今的生活,对于已经成为死人的自己来说,吃不吃饭都是没所谓的事。 可是能和柢王两个人呆在一起的地方却是必须的。 「谢谢。之后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对把脏衣服放进桶里提起来的她,桂花移开了视线客气的说道。 自己刚才被教主做了什么李李肯定很清楚。被那种什么都明白的眼神注视自己会很难受。 「柢王殿下正等着你呢。快点过去吧」 一天的大半都在沉睡的柢王,到现在仍然不能区分桂花和其他人。 他并不是在等我,桂花虽然想这样回答,可还是点了点头进到房间里面。 那种话就算跟她说也没用,而且沉默接受她的挂念,是对她照顾柢王的谢礼。 拉开隔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膳食和玻璃杯盛着的酒。 穿着白麻衣物的柢王,端坐在和放置烛灯的同一块塌塌米上。 「抱歉我回来晚了」 桂花反手关上了隔门,径直来到柢王身边。 紧紧握住柢王端正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他的右手腕上,戴着守天的镯子。他的手感觉有些温暖,一边想着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边把他拉起来带到膳食前。 柢王…这被冥界教主在此唤醒的男人,根本无法自己进食。 嘴里强塞进东西的话就会咀嚼吞咽,可是估计他也尝不出味道吧。 即使如此,桂花还是把餐桌上放着的东西全部送到他嘴里。一边喂给他吃,自己也一边解决自己的那份。 虽然自己也很清楚这种事完全是白费工夫,可是如果不吃饭的话,就会强烈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只是冰冷的物体而变的越来越害怕。 与之相对应,柢王也是,只要吃饭的话,应该就会一点点学会自己动了。 现在桂花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柢王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身影。 「你的灵魂终于转生到了人间界了哦」 桂花用手巾擦试那老实喝过酒的嘴角,柢王微微张开了口。桂花将唇盖上去,探出了舌头。接吻的方法,是要最先教会柢王的东西。 用完膳后,桂花横抱着柢王的身体倒在一边,又重新深深的覆上了自己的唇。 桂花抱着他的双手加深了力道,而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柢王也会用手环抱住桂花的肩背。 无论唇扣的多紧都不会变暖起来。 即使两人的身体紧紧相叠,无论是谁都不会心脏鼓动,只是让时间静静流淌。 可是柢王却会把桂花做过的动作之后再模仿一遍,这已经是种进步了。 如果啃咬柢王的耳朵,他也会回啃桂花的耳朵,亲吻他的眼睑的话,他也只会再做出同样的动作。 紧咬住他的脖颈的桂花,在下一瞬间因为自己身上传来的痛感而恍惚起来然后抱住了柢王的头。 虽然明白那几乎同时抱住自己脑袋的男人是没有意识的,可这种被他手腕包裹住的实感,却咕嘟咕嘟的涌了上来。 哪怕他是死体,哪怕他只是没有意识的肉体——。 以这手指…和生前的他同样的姿势和他合二为一的时候,对桂花来说那是最重要的东西。 「柢王、柢王、喜欢你…喜欢、喜欢」 把下巴埋在的头颈里述说着,对方也想做同样的动作。可是因为桂花的头久久都没有抬起来,所以看上去就象极为亲密的人那样头和头抵在一块。 拉开衣服的边把手伸到柢王身体中心,然后桂花的膝头内侧也探进了一只手。 桂花刻意在膝上用上力道,他的手不管怎么样也没办法分开桂花的双腿,一边沉浸在这种快感里一边缓缓放松了力道。 「…啊…」 滑进来的手,就象桂花握住他的东西一样以同样的力气回握着桂花的那里。 暧昧的使用手指,那只大手也会完成这些举动。 一边亲吻,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在那一瞬间桂花陶醉于自己伪造的快感里。 从微眯的眼睛里跳跃进蜡烛的光,那小小的和室伴着烛光印进自己眼里。 …监牢…这里除了监牢不可能是其他地方。 在冰冷的房里缩起四肢,自己对那无异于自慰的行为感到羞耻,可即使这样,也许这一生都没办法舍弃这种生活了吧。 「只有在这 里的你…只有你是留给我的东西。…说什么灵魂是相同的,那种东西…那种东西跟你才不一样…」 所以人类的一生,对生命几乎永远捏在手里的自己来说,是眨眼即逝般的短暂。 喜怒哀乐的激烈,以自己意识行动的生命…。 要是现在的话,能一直从他婴孩时期见证他的成长过程。可是,那又算什么呢。 在那里,关于自己的记忆,什么都没有留下。 「…再…重些…重些…啊啊」 啃咬着柢王的肩和颈,把力道控制的正好不伤及皮肤。 然而不管如何交媾,都只会产生冰冷的感触。 就象教主所说,现在的柢王是无法生成令人忘我的热量的。 人类…。比起魔族比起天界人,血液都来的更烫的生物。 百年的自由…,现在真想把那轻声低语的教主的声音推的越远越好。 一 胸口感受着用尽全力叹息般的深呼吸,阿修雷忽地睁开了眼。 飘散着栀子花香的卧室里,零星射进几缕柔和的光。 在阿修雷的身体上做为被子覆盖着的恋人的肌肤,没有任何伤痕。 用自己指甲划伤的御印也在奥斯雷兹的治疗下痊愈了。 用过了手光,也能自由操纵远见镜。在天主塔中飞舞着的资料和报告仍然没动,很快堆成了小山,而且守天喜欢抱着阿修雷的习惯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然而…阿修雷还是有一点感觉到恋人的些许改变。 两人的关系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显然守天因为公务累坏了。 和奥斯雷兹在人间界再会回到天主塔以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守天回到这里的同时,一直在天界四处调查魔族混血儿事情的阿修雷,因为要在人间界做警备的工作而完全放弃了之前的调查。 很久以前,父王提交了阿修雷要求卸任元帅职务的文书。可是这件事好象还没有受理。 在人间界做警备的工作,阿修雷是作为姐姐格兰达丝的继任者。和她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面,都是通过守天的远见镜了解她的情况。 但是,在人间界一度扩展开来的『火药』以及战火,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克制,这一点连天界都要放弃了,现如今在就如何从新书写今后预定调和的会议上,已连续几天商讨不休。 所谓『预定调和』,就是创造人间界今后发展的支柱。 虽然并不能预先安排所有人类的出生,可那些作为时代中心的人,在恰当的时机出生,则是由天界来调节的。 包括领导人的诞生,还有对人间界的进化起作用的工作,都是天主塔事先准备好了的。 之前提到的『火药』也是其中之一,但那在天界的预定中,是要在近三百年之后才会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的东西。 预定之所以错乱,是由在天界的魔族骚乱而引起的南方士兵的死造成的。他在地上作为人类重生,专营摆弄药物,在某种机缘下发明出了『火药』。 天界人即使转生,也不会拥有之前的记忆,可那南方的士兵是如何制作出火药的呢。 虽然如此,天界在发现仍马上打算阻止其在世界上的扩展。 只要抹消在『中华』这块土地上产生的东西,并消除和其发明有关的一切人物的记忆,战火也应该随之被扑灭才对。 然而,乘这微小的空隙,魔族又出来捣乱。在阿修雷命其部下警戒的战地上,不知从何处潜入了魔族,伪造了原本打算呈交给阿修雷的部下的报告书。 等发觉报告书是伪造的时候,在中华发明的火药已完全泄露到了国外。 阿修雷卸任元帅之职也有此次任务失职的因素在内。 受魔族欺骗做出假文书的是阿修雷的部下,可由阿修雷作为责任者承担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其实。 阿修雷脑子里想的是,卸任元帅之职,仅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在人间界伺机动作。 阿修雷还想到了,『退任』这件事,与其说是在负责任,还不如说只是在逃避而已。 临敌溃逃,对武将而言是最要不得的事情,而且,阿修雷更是从本质上厌恶这种行为。 可是,现在有更吸引阿修雷的事情,那就是守天。 恋人的事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守护主天。 他正受到魔族的阻击。一共,遭遇了两次。 由此而牺牲的亲友,临死前的遗言是『那家伙就拜托你了』。 失去的太多,世间的评价和荣耀,身为南领太子的责任,所有的所有都从阿修雷的头脑里消失了。 尽管如此,在这三个月里阿修雷仍不断对自己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所以到头来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阿修雷?」 金色的头发在自己肌肤上滑动。唇向上亲吻了阿修雷脖颈的守天,支起了一边的胳膊。 「早上好。饿醒了吗?」 「…是你肚子饿了吧。明明三天没吃东西了」 对声音里混含着责难的恋人,提尔兰迪雅的脸上晕出了淡淡的微笑。 「守护主天的身体啊,本来就是不吃不睡也能撑下去的呀。这是奥斯雷兹大人说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不是一直都有好好吃饭和睡觉吗。突然…突然…就要改变吗!」 阿修雷这样大叫以后,马上就忍耐不住的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好象是在刁难提尔兰迪雅一样刻薄。 虽然每个人考虑的尺度不一样,可若是御印被他弄的满是伤痕的话是需要必死的反省的,可他却没办法停止。 自己和他的身体构造完全不一样,这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听说过了。 守护主天的身体是从最上界降临下来的,和居住在天界的天界人无论何处都有所不同。 血虽然是红色的,可是他身体流淌的血液,在医治病人和受伤的人的时候,会从手的先端发出『手光』,是灵力之源。 和天界人也好和人类也罢,无论和谁连接的再深,他的身体都没办法创造出孩子。 外表看来和天界人无异,可就是没有生殖的能力。 可是,听说这一点的时候,阿修雷倒不如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是绝对说不出口的,独占欲。 因为自己是和魔族共用着一个身体,所以打算一生都不生育小孩,他能和自己一样真是让阿修雷高兴的不得了。 阿修雷不相信什么『永远』。但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努力仍是必不可少的。 守天的唇滑过阿修雷的后背、肩和颈,连手肘都不放过的反复印上浅浅的吻。 比起语言,守天打算从心里象这样直接道谢。 守天的唇碰触到的地方,仿佛就要开始融化了似的。 和他融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感觉不同,那象是融化了的蜜层层叠加般的甜蜜,心里已原谅了他一半。 「…对不起。今天早上我会吃饭的」 「快去吃」 阿修雷悄悄转过身来,安心的贴近那微笑的脸,亲吻了他。 不停的责备他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而且也不想一天刚开始就吵吵闹闹的。 既然他已经理解了,那就够了。 一直跟他睡在一起,阿修雷知道。 提尔兰迪雅在这个三月里,几乎没怎么阖眼。 阿修雷只要开始打哈欠,提尔就跟他一起躺到床上去,然后就在关了灯的室内,凝视着黑暗。 不知道 那双眼瞳里倒影出什么,也不知道他想思考什么。 虽然不明白,可却看出他似乎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阿修雷就装做没发现自己先睡了。 和提尔兰迪雅不一样,对阿修雷来说吃饭和睡觉都是必须的。 该睡觉的时候不睡,那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使不上力了。 在表示和解的吻之后,阿修雷就念出隐身之术,悄悄的潜回自己房里去了。 在没有人睡过的床上一阵折腾,把床单弄皱后再换下来。 两个人虽然是恋人关系,可这在城里还是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所以这点工作还是必要的。 洗过脸后来到餐厅,先到的守天向他扬起手。 「不知怎么了现在很有食欲呢」 「这-样啊,那就把三天的份一起吃个够」 阿修雷笑着回答后,侍女们就相继端出了食物。 吃完饭后,在开始早上的勤务以前,守天说有东西要给阿修雷看,让他一起到勤务室来。 从吃饭的时候开始,守天就好象一直在隐藏着什么。 可是只要看到他那开心的脸,阿修雷也就说不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虽然他本人反对,可我问过了他说不管怎么样都好想看」 「什么啊?」 阿修雷就和平时一样,一屁股坐在远见镜前面守天的椅子扶手上,不可思议般的偏过了头。 「其实,今天再过一会,柢王就要诞生到地上了」 「真的吗?!」 一边嚷着快让我看一边拉住了守天的袖子,守天轻笑出声,让远见镜映出了人间界的景象。 对几乎很少走出天主塔的守天来说可以称之为『第三只眼』的远见镜,能够映出天界、灵界和人间界的任何角落。 用这个无法看到的,就只有天主塔的资料里没有记载过的世界了。 魔界就是其中最典型的地方。 「…柢王的手腕,被桂花带去魔界了吧?那个找到了吗?」 在阿修雷的提问里,还隐含着询问桂花遗骸的事情。 桂花的身体也被卷入杀害柢王的魔族所掀起来的风里,后来阿修雷几次前往魔界却都没有找到。 「没有。听说柢王手腕的部分仍然没有找到。不过,到现在为止在地上,那些远远超出预定的人类都已经死了。…你 在学塾里学过吧,在人间界,通常是需要一定的热量的」 「那样啊?我都忘光了啦」 成人前在学塾里的学习,对武将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什么而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守天苦笑着,在胸前抱起两手凝视着远见镜从头给他做起了说明。 「以『人口操作』来确保人界一定数量的人口,这样做是为了现在那地面上又诞生的几种职业以及为了人类不至于输 给包围着他们的环境」 「虽然象『都市』这种大城市在增加,可是还需要吗?尽管地上由四天王在照看,可是人类只是在一个尽破坏吗?」 「不,并不只是破坏。而是想要保护它就能够守住。保护这种意识革命是只存在于人类中的感情。人间界的动物和植物身上并没有植入这种知能。」 阿修雷每次降到地上,看到的都是因为战火而花上几世纪把养育自己的土地和自然在一瞬间破坏精光的样子。 因此,他最近对人类也产生疲惫感觉了。 虽然他很少跟守天抱怨,可他那消极的想法守天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一直都是欧亚大陆的…中国平原…」 「没错。那就是中华的『上都』」 阿修雷吃惊的盯着远见镜里倒影出来的景色,看着他这样,守天只能暂时停止了人口操作的说明。 「『上都』是元朝皇帝忽必烈仅仅在夏天时才使用的政务中心地。他把都城分为『夏之都』和『冬之都』,每年都在固定的时间将宫廷、军队及政府迁到这两个都城。」 「…那么,柢王会成为士兵吗?」 阿修雷的声音暗淡。从来没想到过身为武将的他会发出这种声音,在那一瞬守天沉默了。 「不管是不是士兵,都有可能踏入战场。蒙古的人民都是这样的。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也有可能成为文官吧」 「不管是哪一种,在这块土地上出身的,都不会怎么长寿的吧?」 守天犹豫着是不是要回答。 柢王是作为天界『预定调和』的一部分而转生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在现时点来看寿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而且他所背负的命运,守天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 「反正,人类的寿命也不过就50年左右吧。就算想延也延不了多久吧。…可是…」 阿修雷没再继续说下去。 就算是阿修雷也知道,对人类来说寿命是注定的无可奈何的事情。死去的天界人,也会作为人间界人员的补充而被使用,这都是天理。至今为止阿修雷也一直在守望着死后转生的部下。然而,这是好友的转生。而且还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转生的机会。 如果没有死的话,应该会一直和阿修雷在一起,度过剩下的岁月,他是没人能取代的朋友。 「还需要再看下去吗?好象…马上就要降生了」 阿修雷低下头,守天抚摩着他的背以示安慰,就在这时,从寝室的帐幕中传来了婴儿健康的啼哭声。 啊,阿修雷一下子扬起脸来,看着侍女们在房里忙碌着。 「听声音很有精神呢!」 「快转告皇帝陛下皇太子殿下和他的父亲!」 「妲仪的脸色不太对。快传太医」 利落做出指示的女人,从帐幕里接过被递出来的婴儿,马上又转交给一直在待命的侍女,让她把孩子放到盛有热水的桶里清洗身子。 头被支撑好了的婴儿,对着侍女再一次爆发出仿佛天要裂开似的大声啼哭。 「…皱巴巴,红通通…象小猴子似的」 「婴儿都是这样的」 微微笑着的阿修雷握住放在自己腿上的守天的手,叹了口气后站了起来。 那是表示,我要走了的意思。 守天让画面消失后自己也站了起来。 那后就那样,用力抱紧恋人的身体。 对现在的阿修雷,还是不要提起柢王的寿命比较好。 人类的寿命是由『灵界』决定,操作地上的进化以及发明的历史等则是天界的事情。 在天界看来,作为预想外在地上死去的人类的填补以及让不想让之建国的『蒙古帝国』尽早终结,在这种条件下,柢王的复活是最合适的。 既没有撤回它(让柢王复活)的理由,守天也并不具备那种权限。 (…至少他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幸福) 只能如此祈祷了。 「今天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好呢。奥斯雷兹的事情一直都放在一边,今天就稍微去看他一下吧」 为守天治疗御印的奥斯雷兹,从那时起就一直留在了天主塔。 在他到人间界去找人为止,他都在教阿修雷。 「没错。那么,他是在天主塔里吧」 「大概吧」 拍拍守天的背,阿修雷放开了守天,走到门前又回转过身来,突然用手指着守天说。 「午饭的时候,我还会过来!你要给我好好吃饭!」 「知道了。午饭也一起吧。不过你要是跟奥斯雷兹大人关系太好的话,我会嫉妒哦」 阿修雷背 朝着守天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去后的守天,头一下子倒在了书桌上。 在胸口疼痛的地方用手光强烈的照射着。 手光对自己也能使用真是太好了。 在阿修雷面前虽然一直都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可其实吃下去的东西连味道都不知道。 「呜…唔…」 胸口和腹部的痛苦消失之后,守天仍然不想改变姿势。只想这样在这儿一动不动。 并不是想睡觉。因为入睡的话,在梦里肯定会看到些什么。只要还会看到,自己就绝对不想睡。 要是在阿修雷在的地方说了梦话的话,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打冷战。 「…奥斯雷兹大人、吗。如果是他的话,我可能已经暴露了吧」 他是最上界的居民。就算自己能够骗过这天空界里所有的人,可是对他守天的术是不起作用的。 哪怕是细微的小事也会被他看透,仅仅是被他那美丽的眼瞳注视,自己就知道再勉强也是没有用的。 他会说,别勉强。 他要是问我有必要用到自己的能力么…… 「倒不如和以前一样…如果勉强行事的话」 小声嘟囔着,仿佛自嘲般,发出了几声干笑。 自己都不会同情自己。 「…这种事做了也是白搭吧。那个人很中意阿修雷…而且又很敏感…」 说到敏感,他就同麒麟一样。 住在天界北方的黑麒麟,只要靠近别人,就能正确无误的猜出那人是否正派,是否在迷茫或是抱着不正的想法。 所以黑麒麟,是很少能被人驯服的。因此,世上唯一在饲养黑麒麟的,北方之王?山冻的名字才会广为人知倍受尊敬。 「…代替食欲,吗」 守天现在需要的,既不是睡眠也不是吃饭。而是能把自己的思考全部抢走的强壮的身体。想被人拥抱…。 奥斯雷兹治愈守天御印的同时自己也回想起了,在西之国被山冻拥抱的事情。 自己当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紧紧搂住眼前的那具胸膛,半途中反而是自己在煽动对方的热情…。 以之为引,那应该被封印的守护主天身体的记忆又再度漫溢出来。 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冲击,是炎王所说的话。 「请您沉默着看着吧。您无法办到的事就由我们来进行」 在自己再也不想看再也不想听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手指抓伤了御印。自己明白,只要受了伤,那些事情就再也不会进入自己脑海,这就是一种本能。 但是那也是种会引起死亡的行为,奥斯雷兹这样对自己说过。 所以,迄今为止的那些守天,都会寻求好几个情人。 在被拥抱的时候,就不需要去听那些不想听到的声音了…。 这样一来,『牺牲者』就不停重复,不停重复。 满足他们的同时,历代守天们…。 提尔兰迪雅在没有『守护者』伴随的情况下降生到天界。 当回答说「自己没有守护者」的时候,为什么山冻会那样吃惊,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代替无法对人下手的守天进行暗杀工作。那就是『守护者』。 现在这身体想要的,并不是正经的爱的确认。 就算被捆绑被折磨、就算再怎么叫喊求饶也决不会停止,哪怕失去意识也不会远离自己的狂暴的行为,这副身体就是如此渴望。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拜托阿修雷。 只不过是三天没吃饭,他就担心成那样,对恋人来说那冲击实在太过强烈。 就算改变立场反过来拥抱他,阿修雷也肯定会很温柔。可那样对自己的身体来说是没有用的。 只会让它变的更想要而已。 而且,自己希望就这样让阿修雷永远呆在干净的地方。 只要还能回到那个怀抱,自己一定还能得到救赎一定还能拿出勇气。 「…喜欢你…在这世界上最喜欢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用言语…根本无法表达」 柢王…柢王。 「如果你还在世,一定会把我打的脸都肿起来没办法说话的程度吧」 绝对不要欺骗阿修雷,那是柢王最后的留言。 因为自己已经不在了,就算你们吵架也没有人会站出来评理了哦,他是这样说的。 「可是…好辛苦。这样一辈子,没办法在阿修雷身边安然入睡…肯定…」 没办法,那样自己根本做不到。 奥斯雷兹虽然说过自己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能活下去,可是守天自己也明白这样下去很快就到极限了。 同天界一样生活着的自己,已经掌握了在这里生存的办法了。 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撑一个月。 自从额头的伤痊愈后,已经不知道和阿修雷做过多少次了,自己只知道想要爱他的心情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一分。 可是对这双手来说,快乐是可以不需要爱情的。 只要还有这种想法心情就会很沉闷。 让守护主天郁闷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可是,幸运的是自己身边并没有那样的『守护者』。 所以,应该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暗杀这种行为。就在这时,不经意的响起了敲门声。是文官们。 距离开会的时间,自己已经迟到很久了。 「现在就去」 守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二 那不怎么费劲抱在两手上的,小小的肉块。 为了产后特别虚弱的妲仪妃而传来的御医,看着刚刚诞生下来的婴儿,呆呆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相非凡吧?将来,一定会长成好男人的」 「不过这哭声可真是震天啊。好象连皇帝那边也能听到的样子。」 「什么,忽必烈陛下那里?」 御医身边围满了兴奋的侍女们。虽然在这里的都是妲仪妃的侍女,不过说不定以后也会跟随这个婴儿,所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着期待。 不仅是因为妲仪妃很难伺候,而且最近无论是谁她都想拉拢到自己所信仰的藏教(西藏佛教)里来,所以侍女们都打从心底里希望能转换职务。 「他的名字一定会由忽必烈陛下来取的」 「啊,那是何等荣耀的事啊!」 「王子殿下,快点长大,来助皇帝陛下一臂之力吧」 「马上就要发动对日本国的第二次远征了有种传说说,在战时诞生的男人,肯定会长成强壮的战士呢。你知道吗?」「那样说来,忽必烈陛下岂不是会越来越中意这孩子了嘛」 不仅是身为伟大皇帝的血亲,又是值得庆贺的直系曾孙,不管怎么样都会喜欢这孩子的吧。 虽说能进入后宫的都是些身份显赫的女人,可她们也仅仅是附庸男人的生物。 她们越来越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到这孩子的身上。 对于几个月前忽必烈宠爱的皇后查布奕去世的宫廷来说,这个皇子的诞生可以说是注入了新的光辉。 「妲仪妃恢复意识了」 对着从帷幕中探出头来的侍女,御医点了点头,抱着婴儿走近了些。 「妲仪妃。辛苦你了。来,看看王子吧。还是说您想抱抱他?」 对着在一片寂静声中小声低语的御医,妲仪妃摇了摇头。 「今天就算了吧。…我实在太累了」 就好象连看一眼都不愿意似的,她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御医把孩 子交给侍女,把准备好的汤药递给妲仪。那是为了补充因为生产而失去体力的药。她喝下药不久后就说想要睡一会儿。 明明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可她全完全没有想要抱一下的意思。 不过身份崇高的女性,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御医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 虽然『上都』从规模上没办法同『大都』相比,可它好歹也是忽必烈曾想作为首都而建造的都市。 忽必烈一年之中的秋冬两季会在『大都』度过,春天和夏天则会呆在距离『大都』以北300公里的『上都』。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所以忽必烈将『大都』和『上都』所在地域全部作为政权的核心圈入首都圈内。 因为对皇帝说过从妲仪妃那出来后马上就过去,所以御医就那样继续穿过宫殿的走廊向深处走去。 皇帝忽必烈,今年66岁。 不仅是蒙古人,当时人类的寿命普遍都只有5、60岁。 不管是谁,药师也好巫师也罢,大多数的宗教都期望能得到忽必烈的接见,所以进贡了许多神奇的贡品。 也有背后传言说忽必烈的长寿都是靠了那些贡品的功效。 可是蒙古帝国的太祖,成吉思?汗却是不管哪个宗教都一律给予奖励。他是绝对不会对某个宗教特别对待的,在这一方面忽必烈的态度是一样的。 虽说如此,可现在谁都知道皇帝已经倾心于藏教了。 「恭祝陛下龙体安康。今日得王子殿下诞生,臣在此向陛下道喜了。 得到皇帝接见的御医,跪在宽大的内殿中央,两手撑在脚边的地毯上深深俯下了头。 「恩。抬起头来,桂花」 桂花那静静注视前方的眼瞳,即使变身成人类也依然是不变的紫色。 长及腰际的头发,为了行动方便而在身后绑成了一根辫子。那是接近金色的茶色。 虽然肌肤同人类一样是黄色的,但比之蒙古人又显的白皙很多。 在皇帝看来,他虽说也是在草原上生活着的一员,可却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然而现在的蒙古,由于聚集了很多从其他国家来的人所以也不觉得什么。 就算他皮肤和眼瞳的颜色非常罕见,可却没有让人厌恶的感觉。 忽必烈卷起左侧文官展开的书简,宣告暂时休息一会。 他走到看似睡床般的长椅边坐下身来。手肘靠着的地方放置着填充羊毛制成的棉袋,脚边还有供他穿着靴子搁脚用的低台。 皇帝招手示意桂花上前,于是桂花安静的登上离皇帝眼前只有三级的台阶。 能走到那里的,只有御医和他的爱妃。 即使是皇太子,也不能同皇帝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桂花在忽必烈脚前附下身子,提起他放在足凳上的脚揉着他的关节。 「…疼痛,只有一点点」 「看样子是我调配的药起作用了」 「恩,虽然很苦…」 「只要『通风』开始起作用的话,那要痊愈也并非不可能。这只是对您勉强自己身体的一种惩罚」 以这种口气,对帝国的皇帝说话,在旁人看来也许是极度无力的行为,不过忽必烈倒很中意桂花。所以家臣们就算亲眼看到也没有人会出声阻止。 鄂尔多里等候着很多官员,他们直直等待着帝王休憩时间的结束。 「陛下,若想长寿就应少服用些珍味。减少盐份的摄取并多食用煮过的绿色植物」 「那不就和家畜一样了吗」 「人的身体有一种称为新陈代谢的功能。为了洁净全身流动的血液,鱼和绿叶菜比肉更好」 桂花说着脱下了忽必烈的靴子,用手指紧紧挤压他的拇指的关节。 与此同时皇帝发出的痛呼使鄂尔多里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陛下!」 等候在角落里的士兵叫出了声,可是忽必烈摆了摆手制止他上前来。 冷静如常的,只有桂花一人。 「……这里很疼吧。因为代谢功能衰退了。代谢不好的话会转变成慢性病,使排尿产生问题。然后再破坏全身的关节,最后影响到内脏」 「怎么样才能治好呢…」 忽必烈好象很舒服似的喘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被桂花揉捏着的脚,疼痛消失了舒服的让人想就这样睡去。 「睡觉前请这样好好揉搓脚底。还请使用我今天带来的这样东西」 桂花说着从自己带来的布袋里拿出砍成两半的竹片。 「这好象是竹片吧」 「没错。这是任何地方都有的竹子。请在上面放上垫布后再踩上去」 「不会折断吗?我很重哦」 「折断了的话,我会再带新的过来。开头的一个月会很痛,可能没办法坚持下来。不过,只有持续这样,才能让陛下的代谢功能有所改善。请食用蔬菜并控制饮酒。马奶酒问题不大。…帝国想于目前控制住战事,则须得仰赖陛下的健康」 「…恩,没错。你老是对我提出很严格的要求。有谁说过『良药苦口』的吧,巴阳」 忽必烈出声询问的是最信赖的左丞相。 所谓左丞相就是辅佐政务的最高长官。 巴阳原是西域忽必烈弟弟?忽拉古的部下,作为特使进京觐见的时候被皇帝看中,留在身边后再也没有回去过故乡。 那就说明皇帝对他的宠爱有多深。 「『孔子』曾云。」 桂花与巴阳同时回答道。 忽必烈满脸笑容看向桂花。 他喜欢把有才能的人都聚集在自己身边。 「桂花。我以前也说过,你是不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辅佐呢?」 「非常抱歉。只此一点无能为力。我喜欢自由的在草原上生活」 在这里的家臣中没有人会毫不考虑的就拒绝忽必烈的邀请,不,是根本没办法拒绝。 然而桂花只是将之作为一种『赞美』来接受。 在忽必烈的皇后查布奕死之前,这不知从何处现身宫廷的青年,制成了能减缓皇后痛楚的药,即使知道已经晚了,仍为皇后治疗直至她去世。 那时,皇帝为了感谢桂花,曾说无论你想要世上的什么东西我都会赏赐给你。 皇帝还说只要是赏赐给他的东西就将永远属于他。这是被称为蒙古帝国重镇的所有官臣们都亲耳听到的事实。 忽必烈从很早以前就看出这个药师的头脑聪明而想让他在宫中任职。 但是桂花对报给他的职务全都摇头拒绝。还说不需要珠宝这些能使生活过的更富裕的东西。 他想要的只有『自由』。 他希望的只是约定能让他继续住在靠近『上都』的草原上。 对于清心寡欲的桂花,有些人嘲讽,还有些人则微微含有戒心。 因为忽必烈就是喜欢那些性情乖僻的人。 每次他来宫廷,背后总有人嚼舌根说他是故意抬高自己,不过桂花仍然没有对皇帝提出过任何要求。 他嘴上永远只说要坚持喝自己开的药以及注意健康之类的事情。 正因此,才越来越受到皇帝的宠爱。 「你好象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我希望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听听你和巴阳的辩论…」 「我远远不及巴阳大人的才识渊博。请您千万别把想法当真。」 桂花这样说后,一直盯着他脸看的巴阳一副想说什么的表情,最终却没有开口。 这时的巴阳45岁。 因为比忽必烈小了将近20岁 ,所以同他的年龄差就犹如父子一般。 【注释】忽必烈在位时所立皇太子为真金,后因真金皇太子早卒,至元30年又立皇太子铁木耳为皇太孙,并于太祖死后继承帝位。所以,此时所指的皇太子应为忽必烈之子真金。 「真金…」 忽必烈呼唤的是自己打算让其继承自己皇位的皇太子的名字。 真金平日并不会出现在商议政务的地方,今天只是凑巧因为下人告诉他自己的孙子将诞生而来到这里的。 「在,陛下」 「听说这次诞生下的孙儿是个很精神的皇子呢」 他指的是妲仪妃所生的婴儿。也就是真金新添的皇孙。 草原男子从以前就有早婚的惯例,所以30岁前就有孙子也不是很希奇的事。 真金此时已经51岁了。 「很久都没有添男丁了。名字定了吗?」 「是的。儿臣在想是不是应该起一个与海有关联的名字」 「海?」 忽必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儿子真金。 「很快就是对日本国的第二次远征了。希望这次能够出征胜利。婴儿会为国家吹来新风。所以想起与海有关的名字」 「说的好。那就叫『海山』如何啊?起个与海以及与神灵所居住的山有关的名字,让他无论在哪都会成为强壮的战士」 「kaishan…」 桂花不由得嘴里轻泻出了这个名字。 皇帝抬头望着他,药师的手虽揉着他的肩膀可心已经不在此处了。 kaishan。 这就会成为柢王转生后的名字吗。 明明那么小,在这世上无所依靠,一出生那婴儿便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喊。 我在这里啊!——他用全身来述说这一点。 那一瞬间,通过双手在桂花全身上下仿佛奔走着什么。那犹如雷电般的冲击。 对已经是死人的桂花的身体,从另一种意思上来说也是种冲击。 从那孩子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柢王灵魂的存在。明明应该是感觉不到的,可却从眼睛从耳朵从那温暖的气息里有些什么象是要强拉着让他靠近似的在涌动着。 魂和肉体的9成,就算是柢王再现,也是个不再记得自己事情的人……虽然嘴里一直这么说着,可又为什么自己会到这里来呢。 在地底无法感受到柢王的热度,为了这层诱惑自己才会如此摇摆不定么… 「桂、桂花!我说很痛啊……痛!」 皇帝的呼痛声终于拉回了桂花的思绪,他慌忙放松手指的力道,轻轻揉着忽必烈叫痛的地方。 就那样也没道声谦,而想把它作为治疗的一部分。 「你觉得『海山』这个名字怎么样?」 「…是个很好的名字」 忽必烈满意的点点头,让真金下去命春官准备庆贺的宴席。 春官,就是掌管宫中所举行的仪式以宴席等的官员,这是从周朝时就设定的职位。 忽必烈的宫中用的不是蒙古风格,而是效仿汉人的方法。有人反对说这样一来就不象蒙古了,可为了将有用之士散播到各处,采用有效的汉文化也是很有必要的。 桂花也被邀请参加宴席,可他以头疼为由婉拒了。他不想再接近那个孩子了。 渴望见到地底柢王的心,异常强烈。 从守天的远见镜中看过柢王诞生后的阿修雷,去了奥斯雷兹的房里找他,可不一会儿又怒气冲冲的从他房里摔门出来。 因为实在心烦意乱的厉害,阿修雷就那样直接走到天主塔的兵营里,把在那站着也好坐着休息也好的人全都踢出了兵营,不使用灵力仅凭把木刀就同上百人打了起来。 5个人一起上根本就不够他打,25个人同时出手也很快就被他干掉了,阿修雷刚刚开始有点出汗,就注意到地上已经躺到了伤痕累累的士兵。无奈只能一个人飞上了塔顶。 天主塔通身都是由白色壁材建造而成。 有些是石头有些是水晶,有时还会根据部位的不同而采用白色木材,总之外观看上去是完完全全的白色。 有一次,曾遭正体不明的敌人攻击而损毁的中庭水场及塔门,现在已经全部修复,种满绿色植物的地方鲜花盛开。 从空中俯视,只觉一片祥和安宁。 「…提尔这家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阿修雷深深叹了口气。 奥斯雷兹所说的话一点都听不懂真让人一肚子气。 一边让来看他的阿修雷喝茶一边仍是老样子的往烟管里添满烟叶抽着烟的奥斯雷兹心情很好。 因为烟管是他上次来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虽然阿修雷很讨厌烟味可还是在忍耐。 一边忍着一边提问。 问他自己这样呆在天主塔好吗。 从在人间界与奥斯雷兹重逢,直到同他一起返回天界的这段时间里,阿修雷跟他讲了自己体内的魔族、冰辉的事情。 因为他在人间界为守天治疗额伤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了阿修雷身体的变化,阿修雷省去了细节部分,仅告诉他已经完成了同魔族的『共生』。 在天界,无论谁的身体里进如了魔族,都会被处以四肢分裂的酷刑。 就算是死人的身体,也不能保证在其体内的魔族不会危急天界的其他人。 关于死刑,东西南北各国方法虽各不相同,但最终都会将肉身完全粉碎。 但奥斯雷兹对天界的此种决定却连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只是温柔的抚摩着阿修雷的背问他身体这样辛不辛苦。 原本奥斯雷兹所居住的『最上界』,就对阿修雷所在的『天空界』以及其他地方全都采取放任自由的态度。 就如同人界将阿修雷他们视为神一样,在阿修雷看来,创造出世界并将四大元素以形态表现出来的最上界的『三界主天』才是创造神是真正的『神』。 奥斯雷兹是在最上界被称为『天数』中的一员。那是类似于固定不变的神之数。 对于艰深的说明一听就忘的阿修雷,只要一说到守天身体的事情,马上会认真竖起耳朵好象连眨眼都忘了似的一脸严肃的注视着男神。 话题从冰辉的事转到和恋人一起的夜晚…的担心,最后一直到天主塔里所布下的,是否与守天结界无关等事。 这三个月来,阿修雷感到天主塔里施加的结界什么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 受到阿修雷的攻击会全部反弹回来,也就是说应该是无敌的守护咒文,可是阿修雷的不安仍然无法消除。 同以前的不一样,阿修雷觉得好象被一种焦躁的灵气所包围。 「我身体里的魔族曾发誓说他绝对不会转移到提尔体内去。可是那不是转不转移的问题,因为他…不是普通人的身体…果然还是不行吗?」 奥斯雷兹直感很强,所以阿修雷觉得这样说就能让他了解到自己的不安。 阿修雷一直在想,守天现在没什么精神,结界又哪里有些不一样了,这些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呢…。 这三个月阿修雷一直在思考,得出的答案就是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提尔兰迪雅依然笑着说没事,并且比之前更频繁的需索阿修雷的身体。 令人羞耻的台词无论何时都说的出口。 所以,阿修雷能相信他是全身心的爱着自己的,虽然因为这点自己是很高兴没错,可是那样对身体不好,只能让他打消这些念头。 显然男神已经理解了这一层意思。 「守天大人的身体…已经进入青年 期了吧。有些情况的变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此说来,守天的声音也有些变化了,阿修雷自己还没到变声期的说。使女们都说守天现在变的很成熟。 可是,在阿修雷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男神又发出一声叹息。 「…你是不会懂的呢」 「什么?」 「关于守天大人状态的变化。连最微小的灵气都不会看漏确实很了不起,不过你却没办法读透他的心呢」 是在说自己作为恋人作为离他最近的人的失职么。阿修雷禁不住瞪视着奥斯雷兹。 阿修雷身体里涌出的热气注入手边的茶碗,茶碗中的茶水一瞬间都蒸发掉了。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做的不够吗?!」 奥斯雷兹闭上双眼,扑哧扑哧吸了几口烟。想施烟雾弹吗,想到这句话的阿修雷更加的怒火中烧。 「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 「不是身体的问题。你的爱情直白的一丝阴云都没有。…也就是说,是你自己的负担太重了」 「听不懂啦」 「我是说,现在这样下去,你和守天大人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并没有结为一体」 那一刹那,阿修雷全身闪过一阵颤栗。 他明明并没有说什么很恐怖的话,可是脑子里却响起了警报让自己别再听下去。 脑袋里的某个角落,一跳一跳的疼。 …好烫。 「无论父子…还、还是恋人,大家都是不同的人。怎么可能结为一体。」 「是吗?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又为什么哭呢?」 「因为烟熏到眼睛了嘛」 阿修雷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烟管从奥斯雷兹手里夺下来扔了出去。 男神脸色丝毫未变交叠起双腿,两手在腹部交握缓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以前,有一个神。神与他的爱人两人结合成了一人。可是,不久他们就被强行分开了。从那以后,人就开始寻求起自己的另一半来了。」 「把两人粘在一起,就变成一个人了吗?!结合成一体就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对」 奥斯雷兹想探手去试阿修雷的眼角,可是被他大力挥开了。 原本,阿修罗一族的眼瞳是红黑色的。现在因为眼泪的滋润更显出了红色。 「守天大人很重要吗?比你自己」 「别说这种废话!」 「那么,就别让他单独一人。我这样说并不是让你一天到晚的跟着他。你从一出身就是能擅火炎术的人。炎者心都很坚强,只要转变想法,甚至能看透别人想隐藏与阴暗中的事物。」守天也有想隐藏起来的东西吗…。 虽然很想这样问男神,可阿修雷还是强忍住了。 在问他之前一定要先让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自己想不通的话就去问恋人。 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问题,不想再让其他人介入了。 「…你打算…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把脸转过一边去的阿修雷这样问道,奥斯雷兹将念注入掉落在地上的烟管里,使其又飞回到自己手上。 因为里面的烟叶都掉的差不多了,所以又添了点新的进去。 阿修雷一边侧目奥斯雷兹的举动一边啃着自己的指甲。 「如果,让你在这个世界和守天这两者之中只能选一样来守护,你会挑哪一边呢?」 「什么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阿修雷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要冲上去揍他似的,紧紧握着拳。 从拳头里,飕飕的冒出股股白烟。 「只有提尔没事,这个世界才会存在下去!如果他死了的话…」 「那样的话只要再选出新的守护主天就可以了」 男神很快打断了阿修雷的话。 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久他又开口说道。 「如果想守护这个世界的话,那就请象现在一样呆在守天大人身边吧。…不过,如果你想拯救恋人的话,那就应该离开他」 「你说反了吧?那样太奇怪了!因为喜欢才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他没明白奥斯雷兹话里的真意。 男神只是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再没开过口。 在变寂静的屋子里,刚刚的言语仿佛变的有生命般,仍在四周围漂浮着。 那些话语,沉重的包围住了阿修雷的身体。 阿修雷再也无法忍受下去,飞奔着跑出了房间。 三 人间界,时间的流逝总是很快。 桂花担任忽必烈的治疗师,竟然已经过了4年。 桂花仍然同开始一样,居住在草原上。 可是这一年,比起从前,生活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皇帝在『上都』生活的时间从二月末直呆到8月并无变更,可是让桂花执着的存在又增加了一个。 只要皇帝呆在上都,桂花就必须每隔三天在宫廷里露一次脸。 这并不是命令,不过这样做的话,就能让忽必烈变的依赖自己。 桂花之前提出使用竹片的方法,已经使他的体内代谢转好,现在体重也减轻了,脸色看上去也很健康。 「你的这些知识,都是从哪里学来?」 「养育我的母亲会制药,以前我就一直看着她做,后来周游诸国时自学再加上之前的记忆而学成的」 一边帮忽必烈做身体的按摩,桂花一边回答着他的提问,而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陛下。海山殿下前来拜见。」 「来吧,来吧。他的目的可不是探望我,而是桂花吧。哈哈!好了,让他进来吧」 只披着件白色衬衣卧在床榻上的忽必烈笑着说。 桂花一边帮皇帝按摩背部,一边微微移动到背向门的方向。 「陛下!」 士兵为他打开了门,那孩子脚都没站稳就高兴的大叫着走了进来。 只有他才能够象这样亲昵的靠近躺在床上的曾祖父的枕边。 「哦哦,海山。你总是这么精神呢」 「恩!」 他最喜欢曾祖父了。因为曾祖父并不会用对待孩子的口吻跟自己讲话。 虽然出生才只有三年,可是小海山很喜欢讲话。不仅喜欢,还比普通的孩子更能说。 他并不是能完全理解大人谈话中的单词,不过直觉好的孩子能很容易分辨出别人是在提问还是在说不好的事情。 忽必烈对这个活泼的曾孙也是很喜爱的。 他会喜欢说话,肯定也是经常同身边的侍女对话的吧。海山好象也很喜欢女孩子们。 海山特意在能看到桂花脸的地方转来转去,脸上还满是微笑。 「桂花,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殿下,您的母亲妲仪妃之前传唤过我」 「母亲?」 海山一听瞳孔放光。 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桂花都可以想象出。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我觉得没问题」 桂花小声说了这一句后,忽必烈的曾孙马上高声欢呼。 「虽然你可以跟着去,不过妲仪妃最近老是头疼,你就尽量少说话吧」 「…好」 之前,还一直很精神的声音,突然变的轻了起来。 海山自己也已经注意到了母亲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一点。 明明是自己生的小孩,可是妲仪妃却几乎没怎么见过海山的脸。 她一味沉浸在宗教的世界里。 因为忽必烈也很推崇藏教,所以即使她并不怎么管自己的孩子,忽必烈也觉得这是没什么办法的事。 可是,海山却跟周围的人说自己很喜欢母亲。 宫廷里任何人都知道妲仪妃沉迷宗教,觉得小海山很可怜而特别疼爱他。 「桂花为什么要做药师呢?」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做药师的。获取知识只是为了得到乐趣。掌握了知识之后,就能同自然融为一体。」 「这就叫『天职』」 「…那是什么意思?」 海山盘腿坐在绒毯上。 虽然年幼不过他知道,这样一来躺在床上的曾祖父就不用吃力的仰视他了。 而且忽必烈喜欢看着海山的脸说话,这样也能够轻松的看着桂花。 「所谓天职,就意味着是神所赐予的工作。」 「在这个国家,有很多的神。真金大人也这么说过。那么赐予桂花这个工作的,是哪个神呢?」 成吉思?汗即位以来,这个国家同西域之间,共同着多种宗教。 基督教、佛教、依斯兰教、还有藏教。 蒙古从古时,就信仰巫师。 忽必烈公开表露过自己的信仰,所以对这个问题反而不好回答。 于是,他转问桂花。 「是哪个神呢,桂花」 「我没有信仰的宗教,所以即使神在我耳边细语恐怕我也是听不到的」 「如果信仰宗教,真的能听到神的声音吗?」 孩子瞪大着眼,很是吃惊的问道。 「……有人听得到,也有人听不到。我不清楚」 桂花这样的回答了,也就是不希望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可是孩子却不会注意到这点。 没什么神经的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桂花别说谎哦。如果听不到神的声音,就清楚说出来嘛」 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反过来说自己,所以桂花的手无意识的停了下来。 桂花的犹豫,忽必烈也感觉到了。 「哈哈!海山,别这么伶俐」 忽必烈知道自己的曾孙很仰慕桂花,而桂花却并不喜欢小孩。 原本桂花待人就淡淡的。基本上喜欢钻研书本的人,都不太会应付呱噪的孩童。 不过,这个曾孙到是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仰慕着桂花。他们两到底谁会先认输,忽必烈对此很感兴趣。 当然桂花也已经注意到了皇帝的这种乐趣。虽然知道,可当自己对海山说我不擅长应付孩子的时候,他竟反过来问自己「你以前不也是孩子吗」,自己还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说服他。 这时,听着两人对话的忽必烈就大声的笑了起来。 皇帝的小声,自然显示着海山的胜利。 海山天生就有这种能抓住在场所有人的心的气质。 嫁入蒙古皇族的女人,几乎都是美女。 妲仪妃就长的相当漂亮,而海山完全继承了她的容貌,脸长得非常引人注意。 每天都要在宫中来回走动,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很好动,可走路还不够灵活。不过,再过半年就能走的很利索了。 健康还有良好的肌肉,柔韧的肢体。 灵敏的手脚。圆圆转动的黑色瞳孔闪动灵活的光辉,其中又能看出沉着,鼻子和嘴唇的形状都大小适宜。 只是如果说有什么烦恼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头发。 他的黑发,从根部开始一下子张开,无论伸展到哪里都看不出有变软弯下来的样子。 就算侍女为他涂抹发油再用梳子梳顺,可只要睡一觉醒来又是根根朝天了。 退出忽必烈的房间,走在通往妲仪妃房间的走廊上,桂花都没有开口说话。 每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只能用复杂的心情看着海山对任何都展露的那种微笑。 孩子每次跟别人跟别人打招呼都会目不转睛抬眼盯着桂花然后站到他身边。 桂花没办法踏出配合孩子的脚步,那海山当然只有加快步子走。 「……请跟上来。要转弯了」 桂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道。 「没关系。我每天都走这段路」 药师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所以孩子用很精神的声音回答。 就在那时,孩子被石头拌了一下摔倒在地。 「你看,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桂花没有伸手去扶,只是等着孩子自己站起来。 走廊里并没有铺设地毯,所以膝盖有些擦伤。 「啊!不能用手指擦…」 擦破了皮,血渗了出来。 桂花拉开孩子的手,急急看向他的伤口。因为是被突出的小石所刺到,所以桂花只能用身边所带的干净布压住出血的地方再把他抱了起来。 好轻……可是好热的身体。 钻进鼻子里的血的气味还有脉搏的鼓动。 认识到这一点的桂花,一下子冻结住了。 从他出生以来自己还是首次在手腕中直接感受着他。 这个身体,真的9成以上是柢王肉体的再现吗… 迄今为止没办法思考的事情,其实一直都堆积在脑子里。 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无数个夜晚,相拥共眠的记忆…… 桂花想起了柢王的脉动和吐息。 因为海山讨厌洗澡,所以身上总是象羊一样带着强烈的气味。 明明是同柢王相似的体味,还有吐息的感觉都是如此接近。 烦恼于不断为海山擦汗以及让他的头发不至于扩散的太厉害的侍女们,总是用一块头巾包住他的额头。 他裹在额上的布,同天界时与桂花同床共寝的柢王头上的式样是一样的。 柢王那是为了遮盖他额头有魔族潜入的伤痕…… 「你要抱我过去吗?」 发呆的桂花,因为孩子拽了拽他的衣角而回过神来。 「用热水洗洗,再上点药就好了」 「恩。这就是『消毒』吗?」 「……是的」 衣服被他拽住的地方传来痛苦般的刺激,使得桂花非常焦躁。就好象借助一块布来当成壁垒,抵挡野兽的攻击般徒劳。 其实对手真的只不过是个孩子,可是桂花的身体却怕的发抖。冰冷的皮肤下面,已经不再有疼痛之类的感觉,可自己却想在精神被他禁锢前逃离。 然而,虽然想要逃跑,可是信任自己的他却将身体都靠了过来,自己根本没办法放开。 「……接下来,真的要好好看着前面走路。如果不改掉走路不注意的毛病的话,以后骑马的时候会受重伤的」 「恩。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啊!」 他用充满笑容的脸抬头望着自己,好痛苦。 明明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自己希望他不要这样坦率的从心底里信任自己啊。 (因为,那是只属于我的柢王的……) 给伤口涂上消毒的药之后,桂花和海山就去了妲仪妃的房间。 在房前待命的侍女,看到海山的时候脸有点僵硬,可是因为桂花也在一起便没有阻止。 「妲仪殿下,我来晚了」 看上去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妲仪妃回过头露出了笑脸。可是,一看到她的孩子,就冻结住了,空气当场沉重了起来。 海山忸忸怩怩,小声问候着。 「您身体还好吗,母亲」 「…我有些头疼,就让桂花过来了」 那种不容分 一卷全 觉悟怀有体内栖宿着魔族『巍染』的身体的柢王,到『共生』结束为止的时间,决定一个人渡过。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会被巍染纂夺去,无法怀着这种不安待在天界。 到全部解决为止,他要藏身在魔界。 魔界有位以前服侍北方毘沙王的武神『北申』在。 總覺得湊巧,他是像柢王一樣體内被魔族潛入的原??天界人。 那男人说『到魔界来』,柢王便找机会离开桂花,选择独自来到魔界。 ───离开天界,差不多一个月了。 那个时候,幸好有照北申说的话做,柢王仔细地思考。 他的身体,旁人虽看不出魔族化,但沙漏的沙飒飒地洒落,多少,也慢慢显现出现征兆。 褐色的肌肤因为没有沐浴在阳光下而静静变成肤色,目光鋭利,变得毫不寛裕。 额头上的伤口不止从里面隆起,还经常??地脉动着。 然后最糟糕的是头发,变得不管再怎么切断又会立即留长。 和天界人留长头发不太快的速度相比,大概可以说快了五倍的速度。 柢王离开天界时长度还不到肩膀的黒发,曾一度留长到地面。 从黒发间,看到闪闪发亮的瞳孔的模样,不管由谁看来必定都看不出是天界人。 到这里来,已经斩了无数的魔族。 像这样子的日常,也许剑术比以前来得敏捷,但内心一天也得不到安心。 (…没想过会有这么长的时间不能抱桂花的事) 今天又打倒一名好战的魔族后,一面用泉水冲洗溅上来的白色血液一面想着。 毎天毎天,过着和一、两名听说柢王的传闻后,找来的魔族挑战的生活。 但是,因为这样,才能放出柢王体内的热量。 不这么做的话,也许意识早就被巍染夺走了。 体内潜藏的魔族,多半是靠着吃掉体内积存的灵力来获得力量的样子。 『共生』最快成功的方法,就是战斗再战斗,放出灵力,体内随时都不能残余灵力。 被吃掉柢王的灵力而成长的巍染夺去意识的话,不但无法共生,连身体都会被侵占了。 垂头丧气,北申对柢王严肃道。 「欸,厌烦战斗的话,去抱那些魔族消散吧。这种方法,巍染那家伙应该会喜欢?」 在平常,虽然是很少话的五十多歳男子,但几次和柢王交手时,却表示没有意思要彼此以命相搏。 几乎毎天,在晩餐时突然出现,对柢王劝酒。 在北申的左肩上蠕动的人面魔族,现在也为了嘲讽而不对柢王开口。 和魔族互相拥抱…。 北申的话语在口中重复,柢王叹了口气。 (?─?。放弃和?做?…) 好怀念即使被进攻到失去意识,也坦率地顺从要求打开身体的伙伴。 总有一天共生会结束的。 柢王在共生结束前,不打算拥抱桂花以外的身体。 突然察觉到黒暗洞窟中浸水时柢王已跌倒了。 至少,不是森林中的泉水的样子。 (这里是哪里) 在柢王势力范围的地方,应该不是像这样子的地方。 而且,因为左手紧握着剑,多少也镇定下来。 然后冷静想到最后,终于回想起来。 确实,在用泉水清洗魔族溅到的血。记得在那泉水中似乎一瞥眼看到了亮光,因而跳了进去。 本以为只是平静的泉水,却被气流般的东西卷了进去…。 伸手摸头,从鬓角流出血来。 「对了。头撞到岩石了…」 桂花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怒吼为什么这么愚蠢地乱来?。 故意给自己他做的会刺激伤口的药和喝起来很苦的药,即使如此应该也有疗效。 这里多半是泉水的对面。 没有味道,和魔风窟中的感觉很相似。 明明没有光线射入,但托周围岩壁间毫无间隙覆满的发光霉菌之福,眼睛习惯后能稍微看到前面的路。 头上是花了几万年形成的漂亮锺乳石,数百根尖鋭的石尖朝着地面垂下。 比例寛广的地方。在泉水周围,生长着数种像是药草的草类。 此时,察觉有人接近的柢王站了起来。 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无可奈何,再次连头都潜进泉水中时有魔族的小孩进来。 后面还跟着两名大人的魔族。 现在只剩小孩子在?的那条道路,隔着泉水的?一侧并没有道路。 「??…无路可逃?。毎次,毎次都被?逃掉。?,到这里来!小鬼」 「不要!放开我!可恶」 魔族使用和天界人不同的语言。 不过,柢王在变成这模样之前,桂花多少教了他一点魔族的语言所以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抵抗的孩子,拥有纤细的身体和及腰的白色长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稚嫩的口吻,声调还很高。 双臂抱住的大瓶子被夺走,孩子的身体仰着跌到地面。 「…再抵抗,连命都会没了哦。虽然那女人也有一副好身体,不过看起来也相当美形?」 「快点回去了」 「知道了。这么着,两个人同时做如何?」 以下流的口吻将孩子的双脚抱起的男人,把脸凑近覆盖住身体中心的布片,从大腿内侧到膝盖背面,黏糊糊地以舌头来回的舐。 「不要!救命?!」 孩子摇着头哀求,将双手按在头部两侧的?一人,这次从腰带中掏出自己的雄蕊塞进孩子口中。 因为对魔族间的战斗场面没兴趣,柢王却认定这样下去很値得一看,突然又改变主意从水中跳出来。 突然听到水声,做的人和嚎啕大哭的人都露出掩不住的吃惊表情。 可是柢王却在按住孩子的男人们发言前,将剑鞘中拔出的剑一挥,头整齐地掉落。 在回复静寂的洞窟内,全身浴着同族鲜血的孩子,牙齿打着颤动弹不得。 突然从水中出现的战士,湿淋淋的黒发盖住半边脸,甚至连表情都看不见。 孩子只知道一件事。 魔族不会回头看也没有谁会救人。 只有这件事而已。 柢王收剑入鞘,像证明自己不粗暴似的,把剑放在泉水边接近孩子。 「…?!」 「好像受伤了。还有,把血洗掉比较好。不要怕。我什么都不会做」 虽然拉着他站起来,但似乎无力的身体,又筋疲力尽地像是被地面吸住似地脱力。 无可奈何,柢王将孩子从膝盖后方和背部抱起送到泉水边。 白色的头发沾到泥巴洗掉了。 浮在手臂和胸前的美丽刺青,因擦到岩石而受了小伤。 「难得有那么漂亮的肌肤,那些家伙…」 衣物上毫无辩解余地地溅满了血。 可是柢王没有将孩子的身体和衣服一起放进泉水中。 脱掉孩子从肩膀披着的,露出肩膀的短衣,只将染血的部分以水清洗。 结束后,将孩子的头发垂到泉水中粘着后颈,慢慢地洗着头发。 将洗完的头发适度擦干,擦拭溅到肌肤上的血和伤口。 柢王用自己袖口撕下来做成的布片沾水清洗了几遍。 看起来微微熏黒的身体,察觉到其实是紫微色,已经是孩子全身的血全部都擦干净时的事。 (…果然。这么一看,这家伙好像桂花小时候的样子) 没见过伙伴孩提时代的模样,虽然只有肤色和发色相同,但也能安慰现在的柢王了。 只有浏海的一部分,像鸟类的装饰羽毛般夹杂着红色头发的地方也一模一样。 「我的名字是柢王。就住在这洞窟中?」 一定在警戒?。 柢王轻轻地把手放在孩子的头发上,走到跌得有点远的地方去捡瓶子。 可是,柢王拿着瓶子回来时,孩子的手中握着柢王的剑。 「…别想骗我。你是来抢李李的?!」 柢王的剑很重。当然,不是孩子的纤细手臂挥舞得动的东西。 因为知道这件事,柢王一点也不慌张。 「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迷路才来到这个洞窟的」 「骗人!只是迷路的话,怎么会进到这么里面!」 「是真的。我从泉水的对面来的」 「泉水的对面?」 骗…在口中??的话,像是不敢置信的低语般嘶唖。 「哪有这种…蠢事!」 「你为何如此惊讶」 对柢王的问题,孩子第一次坦率回答。 「因为,这泉水应该没那么深。不过是连我都能站立的深度…」 「怎么会」 柢王轻笑着,孩子摇头,那就再去确认一次看看地改变意见。 柢王跳进水中,随即在泉水中到处走了一遭。 孩子的话是真的。 多少有些难走的地点,但鞋子下的感触,不像是锺乳石的坚硬感触。 「可是!我真的是从对面来的!因为看到光亮才跳进去…被强烈的水势冲得撞到头!」 「……是时间轴在动?」 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孩子滑溜地说着。柢王睁大了眼睛。 「偶尔会发生。在魔风窟中,净是长住在魔界的居民不明白的事。我也是第一次遇上从对面来的人,不过李李有看过一次…」 「李李是你的母亲还是谁?」 难不成,一面想着难不成,柢王的喉???地响着。 这模样,还有叫李李的女人的存在…。 一直到他说出时间移动的『地点』为止,即使不愿意也提高了对眼前人儿的名字的期待。 孩子摇头,以慎重的声音开口重新拿剑迎击。 「李李是重要的同伴。我的名字是…桂花」 面对以紫水晶瞳孔凝视的孩子,柢王光是为了隐瞒全身的颤抖便费尽全力。 尽管瓶子装满了水,桂花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 叫李李的女人,多半因病在卧。 「这种时候,不该让来歴不明的人跟来」 「所以我说了要一直待在这里?」 从泉水中上来的柢王的衣服,已经完全干了。桂花的衣服也一样,两人间隔着一定的距离面对面坐在地上。 桂花还握着柢王的剑。 之后也不小睡一下,似乎在监视柢王有没有可疑的动作。 微微感觉着桂花的动作,柢王正在假寐。 现在,偶尔很愉快地观赏着因打盹儿而摇晃的纤细身体。 一面嗤笑一面远眺自己的男人,桂花?紧嘴唇地凝视不放。 不过,接着在意识清晰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靠在露出的肩膀上。 仰卧在地面的柢王,抱住桂花的肩膀,以不变的表情凝视着。 「什…!」 「真会睡觉。在敌人的胸口上打鼾,让人垂涎欲滴…」 「骗、骗人!」 「流口水是骗人的」 自己举起的双手上没有拿着剑。 桂花焦急地环视周围,肚子上正好是被他半途拿开的入了鞘的剑。 不过,慌忙抽出剑时,误伤了他自己的脚。 「唔!」 听到尖鋭悲鸣的同时,至今一直微笑的柢王跳了起来。 看到大腿流出白色鲜血的同时,理由一目了然。 「对不起!我应该放在膝盖下的!」 一面道歉,一面掏出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中的药草。谨慎地以油纸包裹,是为了在泉水中也不被浸?。 「这药草…」 「没问题的。我的朋友很厉害。而且我也被医好很多次了」 虽然想说其实是你做的,但桂花应该不会相信,所以柢王不说蠢话。 伤口没有想象中的深。 柢王松开卷住自己右手腕的布条,将药草放在上面开始缠在桂花的腿上。 治疗后的桂花,虽然发烧了一阵子,但熟睡又流过汗后,已经不怎么觉得痛了。 这段期间,一点一点回视着柢王的瞳孔,已经消除了怀疑的光芒。 「真惊人。那药草,和李李说能治好伤的一样」 魔族似乎很少有熟悉药草的人。 开始断断续续说起那些事的孩子的头发,柢王保持着睡觉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 尽管男人的大手掠过头发,让桂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他打算当成疗伤的谢礼,没有刻薄地拍开他的手。 被冰冷的石头地面夺走体温,多少有点想逃,现在一直靠在柢王怀中说话。 稀有的黒发和肤色。 因为肤色似乎很甜,桂花??着,可以?看看??柢王笑着,桂花便凑近鼻子嗅着。 两人渐渐睡?到柢王的斗蓬上,手脚自然地交缠。 「柢王从哪来的?是村子的人??」 「村子?」 嘴唇挤近纤细的颈子,是不知不觉的习惯,柢王紧紧抱住桂花的肩膀。 总是在行为后,彼此尚未退烧的身体像这样交缠着进入睡眠。 桂花的头发中一直有某种药草的味道。 柢王也曾因为药臭味而皱眉,桂花便?地消失踪影,一天一夜都没回来。 (?去?了) (…到街上…买香玉) 接着,从整个以泉水洗净的身体穿上新衣服的袖子中,漂荡出类似守天和侍女们为了打扮而使用的人造花香。 可是那味道一沾在他身上柢王便无法冷静下来。 使用香玉的桂花,柢王连一天都无法忍受。 果然还是之前的味道比较好地道歉,请求他拿掉特地到街上买来的东西。 桂花虽然??着,但表情却相反,总觉得高兴的样子。 草香味,就这样沉眠于桂花的记忆中,因为那是与重要的同伴的连?。 即使如此,也曾为了达成柢王的意见而放弃李李的香味。 即使?出打出生至今的所有记忆,柢王身边也没有像他那样只为了别人而活的人在的印象。 (唔…) 全身阵阵作痛,闪电般激烈的感觉让柢王不断颤抖。 从泉水中出来,已经过了一整天。 不知道失去意识多久,搞不好超过两天以上也说不一定。 这么长的时间,让身体舒适的休息,从到魔界后一天也没有过。 (巍染…!别出来) 察觉到在额头中沉睡的魔族,隐藏气息等待『这个时刻』的同时,柢王蓦地跳起来。 紧紧抱住的高体温的身体,打着颤儿的紫微色身体,也吓了一跳地弹起。 「什么?谁来了?」 「不,不…」 柢王打算隐瞒内心的焦躁,首先将额头上的布片重新缚紧。 桂花见此轻轻在柢王的手臂部分用指甲抓了一下。 甚至连这种刺激, 都持续不断。柢王咬紧牙根地忍耐。 「什么事?」 「我要走了??」 现在也像要哭泣般地大大瞳孔询问着,桂花紧紧抓住柢王的衣服。 「到李李的病治好前待在这里。我会不安」 「没事的。病很快会好的」 以前听桂花说过,在这之后他们两人,不知道经歴了什么但应该到人间界去了。 然后,待在人间的时间应该超过四百年以上。 李李对桂花而言,是师父、是家族、是同伴,也是恋人。 (…李李是那么棒的女人??) 柢王流露出的声音让桂花惊讶地抬起头。 脸上渗出油汗的男人,和刚才的柢王有些不同的感觉。 桂花察觉的变异,柢王在体内也有感觉。 抃命与消失的意识争斗。 「可…恶!」 「柢王!怎么了?不舒服??」 桂花想擦去由柢王额头渗出的汗水而往脸上伸手。 将那手像阻止般抓住时,柢王体内的魔族,不理柢王的意识而开口。 《…好像很柔软的肉?》 「?」 抱住因吃惊而缩起肩膀的桂花背部,柢王的身体倒在斗蓬上。 这阶段柢王的意识和肉体早已替换成清醒的巍染了。 (住手!他还是个孩子!) 尽管再怎么怒吼,巍染却一点也不考虑柢王的意志。 迅速将衣物自桂花的身体上剥除,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身体滑进膝盖被左右大大分开的身体间。 「不…做什么…!」 《这里…没有被疼爱过?》 说着,将与其说是紫微色更像淡粉红色的稚嫩雄性证明,含在口中吸吮。 大掌在颤动着昂扬的桂花腹部上抚摸逗弄,更加含到喉咙深处,连前端都用舌头缠绕着,不停做着。 稚嫩的证明,似乎不曾被教导过快乐。也许桂花连如何自己安慰那里都不知道。 「唔!不、要!…唔」 《很舒服?…看,都快乐得?了。李李没这么做过?》 (住手!巍染) 柢王试着命令自己的手殴打自己的脸,但完全无效。 全身??地脉搏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桂花全身散发的香味和魅力引诱刺激。 即使年幼,他也充分地美丽成长。 还几乎没被别人的手碰过的身体,比起成熟的果实倒不如说是『模拟效果』。 巍染一面将男性证明含在口中,一面在坚闭着的如花般的可怜花蕾,愉快地以指尖钻入。 「好…好痛!不要,不要!」 温柔地询问着胡乱抵抗的孩子,这里面没有被别人撕裂过?,抽抽噎噎哭泣的他,不停地摇头。 听到那告白甚至连柢王都屏息了。 不知道男人的纯洁身体。 想见这种时代的桂花,柢王至今不停地想着。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包括过去和未来,希望爱人只属于自己的梦想,只要是男人都拥有。 是魔界时间轴的反复无常或是什么都好。 命运不将自己拉到这里的话该怎么?。 「…不……嗯…啊……好舒服…」 蒙受着急,又不慌不忙地催促。 将变大的可爱东西完全含进口中。 巍染的作法,尽管让年幼的身体相当难受,即使如此桂花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恍惚。 比起后面被撕裂的疼痛,也许这里可以说是天堂。 在胸前的两个结实装饰也是,不间断地,时紧时缓地以手指持续刺激。 「唔……这,是什么…好热!」 《说好舒服。我会做更多的》 巍染的声音让出神地桂花在肌肤上发散蜜汁。 在最后的最后被阻止决堤的部分,很难受似地流出?水。 甚至连光是摊开腿般的细微振动,都让桂花苦闷地流泪。 后面,以手指模拟的窄小,也因为抽插而开始微弱的呼吸。 就这样成为巍染的饵食! 此时柢王的眼中,跃进桂花渗血的大腿伤口。 伤口因为被强迫而裂开。 瞬间,柢王用尽最后的力量,往摆在身旁的剑伸手。 拿掉剑鞘时,脑中响彻巍染的声音。 《做什么!笨蛋!老实点!》 「…?,?!」 柢王吼回去,像要消去桂花的身体般越发将脸朝下以剑?地站起。 轻微的疼痛不?。 在全身僵直般的痛楚下,首先经由桂花撕开,非获得连失去意识也不行的痛楚不可。 此时的柢王,全然没考虑到会有敌人出现的危险性在。 「我的身体…是我的!」 即使痛苦难过也全部接受。 (所以,珍视初恋对象到最后的责任全都要经由我的手来守护!) 坚定意志,絶对再也不想输给谁。 柢王代替?想输?,地重复大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桂花…桂花…桂花…」 痛得快神智不清了。可是他只是微微转身,即使变得朦胧,也要立刻拉回现实。 在这么做的期间,似乎能控制掌握远离的意识了。 像是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的感觉。 应该看不到的东西,要有看得到力量,振作精神比什么都来得必要。 (受这种伤,真是愚蠢) 不应该在这里的他,似乎用冰冷的布片擦拭额头。 (…要喝水??) 「??…给我」 嘴对嘴注入的冰冷泉水,这次让柢王的意识清晰了。 口中含着水喂他的,是身体小小的桂花。 「没…事?」 悄悄观察桂花摇头的样子,发现他还没解放到最后就被丢下了。 柢王将自己的伤藏到意识最深处,将那怒张的部分,以染上鲜红血液的手温柔包住。 「?…」 「眼睛闭上,把全部交给我,只要追逐快感就好」 即使这么说,紫水晶的瞳孔还是发着抖半闭起来。 柢王的嘴唇靠近眼睑,再次强力嗫?。 「只要追逐我的手的动作」 「?…」 满脸红潮的桂花首肯,在抱紧自己的手臂上用指甲留下可爱的痕迹。 因初次快感的余韵而出神?醉的身体,无法一次解决地蠢动摇晃着腰部。 柢王再次将手放在那里,他又吓了一跳地仰起背部,把头也推了开。 「走…开…」 一直听到巍染狂怒的声音由体内深处传出,柢王坦率地赔不是。 虽说不打算被魔族支配,但他是在这种地方很有礼貌的男人。 (对不起只有他不能让给你。原谅我!) 结果没想到,巍染第一次回答他。 虽然不能出声,但是利用别人音色的声音清晰地在柢王脑中响起。 (?!如此在意这个魔族?。明明在天界还留了一个) (可是,他是桂花耶。和身体大小无关。所以这不算花心) 简直像做梦一般的纤细身体,柢王为了不影响刚才受的伤,让他坐在没事的脚上。 剑刺在左大腿上。 剑尖直到脚中央的肉,应该深深地贯穿了。所以已经把伤口堵住了。 在不明白怎么回事而吃惊的脑中,又响起一副很麻烦似地声音。 (你欠我一次。你死在 这里的话,我也会困扰的。我们的肉分开到那种程度马上可以愈合) 「?!真不好意思!」 柢王很高兴似地提高嗓门,什么事?桂花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柔软的脸頬上,有湿润的水纹。 摸索着泪痕按住嘴唇,柢王用力抱紧桂花的身体。 慢慢移动嘴唇,彼此微张开眼睛,不知何时两人的唇重迭在一起。 「?,这是什么?」 「是『吻』。李李没做过??」 「没有。不过很舒服」 对想要更多而积极贴上嘴唇的他,柢王苦笑着回应。 轻轻啃咬舌头,缠绕。 不断实地教导各式各样的吻。 期间,以被桂花的东西湿润的手指,分开和脸頬同样柔软的肉,一点点往深处埋入。身体被接触的桂花也不怎么抵抗。 他一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命令不久前才开始有感觉的他,躺在斗蓬上。 在乖乖抬高的腰部下面,柢王迅速将身体潜入 「就这样别倒下来」 以愉快口吻说着的男人,下一瞬间,一下子便含住了桂花的东西。 虽然巍染是第一个出手的人,但他最喜欢的作法,应该是自己才熟知的…。 讨厌输的事想笑就笑?。 「?,?,???,?─!」 做好了c 流进喉咙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用手肘撑住倒下的他,手指悄悄分开后面的肉。 「?,?!」 吓了一跳而腰部僵硬的桂花,因为在黏液的幇助下数度由入口进入深处的手指,而让膝盖打起哆嗦。 分开肉的手指渐渐増加,最后用舌头轻舐那里的深处,充分湿润的地方让他屏息。 柢王停止接触后,他很难过似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发抖。 「桂花,很难受??」 「?…」 「这里要做会舒服的事??也许一开始会有点痛,不过一定会马上变好的」 明明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柢王却故意做出让他选择的态度。 柢王的手指回到那里,将光滑的胸部翻过来,连没被碰过的胸部的朱红,也立刻像诱惑似地摇晃。 再次充分湿润后,将抬起腰部等待的背部,不施加重量地紧紧抱在怀中。 就这样缓缓推入腰部。 痛楚唤回在梦的入口犹豫的他。 桂花僵硬着身体发出悲鸣。 入口撕裂的感触阻止不了他,就这样扩张着肉直到深处。 「好痛…!不…停下来」 「放松。不要紧,马上会习惯的」 这么一来柢王那起劲着急的东西,虽然很紧,也在这瞬间抵达。 连鬓角都受到影响,惊人地紧紧勒住。 尽管还有痛苦,但意识已经开始因不明白的恍惚感而飘荡。 轻轻摇晃腰部,桂花又痛得哭泣,但再次埋入一度全部穿越过的通道时,总觉得他在吸气。 因质量变大而不知所措的瞬间,柢王熟练地使用腰部,他渐渐无法睁开眼睛。 「没有人…比你对我…还重要」 在最深的场所,加快速度到极限时柢王的低语,桂花一定没听到。 孩子特有的柔软的肉,顺从地接受男人。 柢王教他呼吸的方法,抓到诀窍的身体,连连把两人的东西都不放过地巧妙勒紧。 桂花想要的东西,柢王不停地将自己注入。 微微害羞的粉红色花蕾,现在被疼爱到鲜红而湿润。 溢满柢王体液的那里,像是滴落蜜汁的花或果实。 相隔一个月的思念,怀有别人的柢王的身体,溢满光是战斗而未满足的充足感。 将最后失去意识的桂花包在怀中,将嘴唇遍落在肌肤上后两人进入睡眠。 桂花伸展着因初识的解放感而出神的身体,把一切交给柢王地睡着。 至今的自己是多么不幸?。 倚着温暖的肌肤,小小的魔族思考着这种事。 一直和李李两人生活着,断不能为了柢王而改变?。 李李会讨厌柢王?。 柢王的话和李李见面也无所谓。 而且两人感情变好,三个人一直住在一起的话,大家一定都会幸福的。 李李做药,柢王杀敌…,自己…自己要做什么。 桂花一直边睡边思考这件事。 桂花醒来时,柢王虽然醒着,但却还是紧紧抱着桂花的身体。 将嘴唇按在鬓角上,用温柔的声音轻轻询问。 「如何,痛不痛?」 「?。很舒服」 其实身体很疲倦,但未说出口。 「虽然痛,但很棒??」 「?」 「还想做??」 「?,想做」 头在柢王粗大的颈子上滚动着亲近,被拥抱得很舒服。柢王也一直按住自己的身体,抚摸桂花的头发。 即使在沉默中,这样子也很幸福。 打着盹,清醒,不过两个都在一起。 重复几次同样的事。 可是,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桂花终于起来了,低语着,想拿一次水回去给李李。 「她一定在担心。因为我们从一起生活后,没有像这样子分开过」 一起去吧,桂花用担心的声音询问。 尽管柢王一直微笑,但终于从桂花的视线中移开摇头。 「我留在这里。因为不知道通往泉水对面的道路什么时候开启」 「然后你就要走了?」 不要,泪水由眼中流出的桂花大叫。 「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行。这是不可能的」 柢王觉得明明打开始就决定要分开,却还像这样亲近他的自己,真是过分的家伙。 怜爱哭泣的桂花。不论是谁,一生至少会遇到一个像这样子的存在?。 「我什么都肯做!跟我在一起…」 「……」 对无言摇头的柢王,桂花打算不停地恳求。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 「那,我和李李到柢王那里去!这样的话可以??」 「不行」 「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不行,桂花已经泪流满面了。 胸口好难过。和这个人的相遇一定是命运,为何唐突地连这种事都思索起来。 低语着李李的口头禅。 絶对没这回事。 大家都得一个人活下去。 可是桂花认为不一样。可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给李李和眼前的男人知道。 「我不会忘掉柢王的!」 「我也是。你的事,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也絶不会忘记」 即使是死。 连在最后一瞬间心中描绘的都只有一个人。 擦去泪痕,柢王微笑。 「还会再见的。真正重要的人,即使再怎么离别,必定会因命运而再会。即使忘记了,也无法真正遗忘」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会再见?桂花用撒娇的口吻敲着柢王的肩膀。用拳头不停敲打。 「你知道什么叫预言?就是现在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我看见了你的未来」 柢王说着,吃了一惊的桂花瞬间止住泪水。 因为来自未来所以那不过是骗局?,现在不想听到这种理由。 柢王将桂花的纤细身体抱起 ,举到和自己视线同高的位置。 「你被培育的极为美形,让我一见钟情」 「柢王那时候忘记我了?即使如此还是喜欢上我??」 「??。没办法不喜欢」 有多么地重视他。 是如何有魅力的存在,很可惜无法在此叙述出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自己而准备的。 因为让这个桂花幸福的,不是在这里的自己。 「我爱?…」 说着,将桂花的身体放到地面的他,突然在跟着自己的那具身体上打了一拳。 桂花一脸不敢相信地失去意识,爽快地倒在地面。 让那身体躺在斗蓬上柢王重新转向泉水。 「不知道是时间轴还是什么的,你快打开,带我回去原来的地方」 (……灵力…提高…试着撞撃泉水中央) 回应柢王的是体内的巍染。 (从那里,微微传来时间的脉动。你的力量的话,可以唤回一人通过的道路?…) 「不会被弹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半开玩笑,柢王迅速地套上衣服。 巍染说的是事实的话,早一刻离开这里比较好。 再次回头看向桂花,将不会再见到的肢体刻在脑海里。 和桂花的离别时刻,自己总是狙准他在睡觉的时刻。 「…对不起」 唯一的救赎,是这个桂花会待在李李身边的事。 你的口头禅,已经听桂花说过无数次了。 对醒来的话一定会哭泣的他,使用药,将这次的相遇从脑海中消除,你的话似乎会这么做。 重新走进泉水的柢王,对着巍染所说的那点,抃命将灵力从掌中打出。 分开泉水的底部,从水渐渐流入的裂缝处,产生气流似的东西。 柢王进入那里,身体像被对面召唤似地拉了进去。 之后,只剩下一个泉水完全干枯的空荡荡的池穴。 桂花清醒时,柢王已经消失了。而且,甚至连支?桂花两人生活的泉水也不见了。 吃惊的他,为了对抱病的李李报告,而反回自己的巣穴。 然后,和柢王相遇的事,以及被他做了什么事,全都说了出来。 「…没有水的话,不可能再在这里生活。最近,知道我们的事而来狙撃的家伙们也到了,倒不如改变住所?」 可是桂花不要。 因为相信他所说会再次相遇的话,所以非待在这儿不可。 尽管李李允许桂花拥有那回忆,直到最后汲来的泉水消失在瓶子里为止,但正如柢王预想的,最后还是选择了用药消去暧昧记忆的方法。 在梦中呼唤桂花的男人声音,随着时间经过也渐渐淡去。 然后,桂花完全忘记柢王声音的时候,两人的踪迹从魔风窟中消失。 柢王有好长一段时间,将身体横在泉水中睡眠。 找来的北申因此把他摇醒。 巍染再也不回答柢王的问题了。 可是,像做了很长的梦一样,那几天的回忆,之后偶尔,毎当用泉水净身时便会在柢王的脑海里鲜明地苏醒。 魔界时间轴的反复无常,只有独处时才能看见,这是不可思议的传说。 《邪道》番外篇1——sweetmemory―完― 邪道番外篇——百折千磨(柢王&桂花)by川原つばさ 下雨了,柢王抬头仰望天空,脱下简单的外套,盖住头顶。 由于母亲再三遣派使者,要求柢王无论如何都要进城让她看看,于是柢王今天一早就到城里去陪伴母亲,直到现在才刚刚回来…… 这里是位于天界东领的边缘,柢王与桂花两人的住处。 昔日是苍龙王视察国内情况时使用的暂时休息之处,由于老朽化而被置之不管,于是柢王将其作为自己的秘密小屋。在举行成人礼之前,柢王在这里渡过的时间就比待在王城的时间还多,他将已经腐朽的这座城摧毁,用自己的灵力重新建造了自己与桂花两人的家。 柢王当上元帅之后,已经快要一年了。 而桂花来到天界,也快要两年半了。 柢王将今早出门时桂花硬要他戴上的银制额饰丢到草丛里,将放在玄关处、自己平常用的布巾绑上额头,向着房间里大叫: “喂,桂花!下雨了!你有没有药草晒在后面?” 柢王摇了摇头将发上的水滴甩下,可是却迟迟听不见任何响应。 “喂~!你在里面吗?还是地下?跑去哪里了啊……” 柢王在屋里大步地走着,从窗子环视屋子周围,却依旧不见桂花踪影。 “……到街上去了吗?” 这是很稀罕的事。即使柢王不在家,桂花也很少会一个人出门到什么地方去。 “要是在哪里躲雨就好了。啊~~肚子饿了。” 此时天空电光一闪,远处传来落雷声。 柢王的爱鸟冰玉浑身湿淋淋地回来,站在玄关处铺的布上抖落水滴。柢王看着它的动作,望向雨势更加强劲的外面,眯起了眼睛。 过了午夜,天空再度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雨终于停住了。 柢王抱着冰玉,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就这样等了桂花整整一个晚上。 这个屋子的玄关和客厅是相连的。 客厅的内侧,厨房的旁边,是桂花晾晒并制作草药的小房间,从那个房间里面可以通到地下,除此之外,就只有以石壁和客厅分隔的寝室而已,其实并不十分宽敞。 屋子是以角石和木材建造,看似弱不禁风,但由于整栋建筑物都以柢王的灵力施下结界,若只是以一介兵卒之力,甚至根本无法由玄关进入屋内。 ‘叽’地一声,推开木门进入屋里的桂花,不只是肩上背的笼子里,连手里都抱满了药草。 “你回来了。” “……你昨天就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住在那里呢。” 桂花连柢王的脸都不看一眼,匆匆走进厨房去了。看到桂花个样子,柢王也看出他的心情不好了。 他抱着冰玉,追向桂花。 柢王靠在支撑着厨房的粗柱上,等了一阵子,但桂花还是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我说啊……” “对了,请你现在立刻去把寝室桌上的文件看一看吧。” “已经看了。那件事现在还没办法采取任何行动。” “那么,请你写下等待的理由。” “你去写啦。理由嘛……嗯,就说证词还不够齐全之类的。” “我不要。那是身为元帅的你的工作吧?” 桂花‘磅!’‘磅!’地把柜门又开又关,还是没有回头。 柢王把冰玉放下,主动接近,“嗯……”地想要把额头靠在桂花肩上。 此时,他才注意到微弱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所以才没办法早点回来吗?” “……是魔族。我把对方杀了,沉到沼泽里面。” 因为药草的味道,柢王一直没有发觉,可是在近处一看,他才发现桂花的脸色相当不好。 “别整理了,先坐下吧。” “这种分类工作,我不做的话谁来做?” “等一下再弄就好啦,叫你先坐下啊!” 柢王强硬地抓住桂花的左肩,桂花立刻发出轻声悲鸣。药草散落一地,桂花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不是很严重吗!?让我看看!” “在躲雨的时候,已经治疗过了。……请你不要碰我。 ” 桂花按着左肩,低垂着头,全身倾诉着拒绝。即使强硬,也还是紧紧抱住对方比较好,以及并非如此的空气差别,这两年间,柢王已经完全体会了。 柢王无奈地把手轻轻放到桂花头上。 “对方真的是魔族吗?” “要是杀了天界人,我早就被处分杀掉了。” “昨天早上,我出门之后,你为什么变身到花街去?” 此时,桂花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不是去城里了吗?不过,竟然知道那是我……” “你已经声名远播了。花街里的人的情报是很快的。听说有个偶尔会到花街来、纤细而美形的男人──也就是你,从前也曾经空手打倒过体型比自己壮上两倍的男人,这件事,不管问谁都知道。” “……一听到是美形,就无法不去亲眼确定的个性,毫无疑问是从你父王那里遗传的。” “才不是呢。我只是在想,要是有那种本领的话,绝不能让这种人材荒废在那种地方,一定要他加入我们军队里……我才没有打什么不正经的主意呢。” 桂花轻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我只是撒了麻痹的药,趁隙劈了一记手刀,让对方昏倒而已。的确,从那个男人手里抢回舞女的人是我。” “和女人有关啊,真稀奇呢。” 桂花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 “你到底是在干嘛?……问这种问题,会不会有点不解风情?” 柢王苦笑着说道,有些粗暴地抓住桂花的下巴,要他抬头。 “听说你救的那个女子,是个将来有望成为名伶的女人?” “和那种女人说话……得到的情报比较多。” 桂花轻轻地甩了甩肩膀,从柢王的手中逃离。 他捡起掉落到地板的药草,沉默仍在继续。 望着冰玉用鸟喙啄起地上的红色果实,桂花静静抬起头来。 “把这里整理完后,我会去帮你的,你先去把文件……” “先看你的伤。把衣服脱掉。” “太麻烦了。” “重新绑绷带这点事,我还做得来。」 “不管教你多少次,还不是都一样绑不好……、等一下!” 拒绝的桂花,被柢王强硬地抓住了肩膀,就这样被推向了寝室。 柢王让桂花在床边坐下,自己站在他前面,开始解下上衣的金属钮扣。 可是才解开第二个扣子,身形轻巧的桂花,就利用床铺的弹性,穿过柢王旁边站了起来。 “我忘了一件事。一个叫做鸦的女伶,送了一封紧急书信给你。我放在客厅椅子上……” “喂!” “去看她怎么样?──洗个澡,把你身上的香味去除掉之后。” “都已经洗过了,还有味道啊?这是在城里,母亲大人抱住我的时候……” “是吗?可是在那之前,请先给我处理文件的指示吧。我会模仿你的笔迹,帮你写完的。” 桂花忙碌地回头,望向床铺旁边的大书桌。 “文殊学堂送来请你去指导剑术的邀请、还有来自西方边境湖水地带的报告书、新的兵卒履历书、没有进展的麻药追踪调查……还有前阵子击退魔族的报告书,也被催着快点交出。” 光是听到说明,柢王就厌烦地搔头。他实在不擅长文书作业。 “我要进行减少的药草补充作业。不会再擅自出去了。” “没关系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桂花避开视线,柢王继续说: “最后一定会回来的话……那就好了。” 桂花的脸一震。 他盯着墙壁,眯起紫水晶般的眼睛。 “……只要我变身,不管哪里都有睡的地方。” “所以怎样?” 柢王的声音变低了。虽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可是他的心情在瞬间变坏了。 “所以……所以你不用像昨天那样勉强赶回来也没关系。” “你在说什么?” “这样也省了把文件拿过来的麻烦吧?啊,不过女人送来的信,比起城里,还是在这里收比较方便吧?” “桂花,你在生什么气?” 即使柢王清楚地问出口,桂花也只是一脸若无其事,“没有啊……”地回视过来。 这是桂花偶尔会表现出来的坏习惯。 ……又来了吗?柢王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紫水晶瞳孔的光芒变弱了。本人或许没有察觉,可是愈是这种时候,桂花的语气就变得更强硬。 “你没看鸦送来的信吗?” “女人送来的信,我才不会看。” 桂花不屑地这么说道,立刻又露出温柔却虚幻的微笑。 “……你是元帅,所以还是该住在城里。” “要是你也在一起的话。” “怎么可能?与其住在那里,倒不如每晚都睡在花街。” “你想离开我了吗?” 桂花的眼睛吃惊地露出退缩的神色。柢王以几乎要贯穿他瞳孔的强烈视线凝视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想回魔界了吗?想要恢复自由之身了吗?” “不是的。……可是,因为我在这里……你……” 前几天,桂花从被救助的女伶口中听到的流言,又在脑里复苏。 她从肩膀褪下身上薄薄的衣物,引诱桂花上床,可是桂花露出让她心焦的态度,在酒中混入睡眠药,让她喝下。 女人揉着困倦的眼睛,在落入睡眠之前,说了这样的话。 “──这个国家的三王子,比起讨伐魔族,更热心于整治国内治安。可是,大家都说这是不是他身边的魔族教唆的。因为魔族好象很聪明……。” 只有从以前就与花街形影不离的麻药,柢王也在某种程度内对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最近它却盛行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上个月,柢王才带着约百人的士兵,将之一网打尽。 那是从天主塔的士兵所持有的麻药,调查出它的来源的。 守护主天也强烈嘱咐,要他必须早点找出麻药出处。 ──而且官僚和赌场的老板在暗地里互相勾结,这已经是常态了嘛! ──我听说柢王……大人他是不收贿赂的啊? ──可是,柢王大人的副官以职务为名,暗地里这么做呀。啊,这件事可是秘密哟! 没想到副官竟然从与赌场有关的人那里收取贿赂。 同伴当中有人泄露情报出去,这件事桂花应该立刻向柢王报告才是,可是……。 桂花轻咬下唇,垂下了目光。 现在的副官,在柢王受伤而无法工作的时候,也相当尽责地代替柢王的空缺。即使没有说出口,桂花对他也有相当大的感谢之情,也因为如此,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也就越大了。 那个副官,从前一定也是个忠义之人。 可是,因为柢王不管去哪里都只带着魔族作为侍从,他为了自己被疏远的事感到生气,所以才……。 (……你到底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失去了多少东西?因为选择了我,因此得到和失去的东西,究竟有多么大的差距……) 一旦开始这么想,桂花就再也无法独自待在这个房间里了。 来自城里、送达书信的传信鸟,也总是对桂花露出害怕的神情,紧张地交出书信。 即使能够说和天界人相同的话,只要有这种颜色的肌肤与瞳孔的自己跟随在旁,柢王的立场就会越来越不利。 桂花默默别 过视线,柢王静静地对那样的他低声呢喃: “……你在花街有了喜欢的对象吗?” 听到男人突然说出这种话,桂花不禁勃然大怒,拿起附近的书砸了过去。 但是,柢王只是缩了缩头,就闪躲过去了。 冰玉吓了一跳,从窗口往外逃,桂花也跟着飞向外头。 发现柢王追了过来,桂花脱下上衣。 柢王的视线惊讶地盯在不只是淡紫色的肩膀、连胸部都缠得紧紧的白布,趁着这个空隙,桂花在上衣施术,丢向柢王的脸。 瞬间,布就贴在了柢王的脸上。 桂花朝着覆在柢王脸上的布伸腿踢去。 对着别人的脸,桂花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可是目标是布的话,就不用客气了。 不至少击中一击的话,他实在不甘心。竟然说自己喜欢天界的女人!? “喂!”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天界人!” “对不起嘛!开玩笑、开玩笑的!” “会陪她喝酒、会去救她,全都是为了得到情报!” “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别生气啦!” 虽然头部被布整个包住,不过柢王还是避开了桂花全部的攻击。同时,柢王也绝对不会对桂花出手。 “桂花!” “让我跟在你身边,你得到了什么东西?又失去了什么东西!?” 桂花的吶喊声响起的瞬间,柢王飞上空中。他在空中换成倒立的姿势后,卷在脸上的布终于滑落下来。 “差点要窒息了!” 柢王转动颈子,把肩膀的骨头弄得咯咯作响,“啪”地弹了一下手指。 桂花的身体被柢王的风之术缠住,同样地浮到空中。 柢王再一次弹动手指,用风从窗口大开的屋子里头,唤来依旧封着的书信。 他以单臂抱过桂花,将里面的信摊开在他眼前。 “鸦虽然是女人,不过是我专用的间谍。她以前是盗贼,改邪归正之后,就一直为我工作。” “这是下次赌场的举办日!” “没错。虽然不会在那里进行麻药的交易,不过与制造及秘密贩卖有关的人也会来参加吧。……今天晚上吗……。好,我们就采取行动吧。桂花,立刻送信给副官太平……” 那一瞬间,桂花叫了出来。 “不可以!” 桂花睁大眼睛,却无法继续说下去。不过他还是把额头按在柢王肩上,再一次低声呢喃“他不行……” 听到桂花的低语,柢王似乎也醒悟了一切似地,抬头仰望天空。 他的单手依然拥着桂花。 桂花虽然看不见,可是柢王的眼神,是凝视着远方已经放弃事物的眼神。 压抑住从胸口内侧涌上来的感情,为了战斗,柢王用力咬紧下唇。 “……好。这次就我们单独两个人变身,潜进去吧。” 单独两个人……听到这句话,桂花露出怜悯的表情。 “除了副官以外的人,我想应该是不要紧的……” “不,我不想无视于他,动用其它的士兵。” 这是因为柢王给予了太平副官的立场,不想让他为此受辱。 柢王认为就算要降他的职,也得要先找到他背叛军队的证据才行吧。 “要是那家伙出现在今晚的赌场的话,事情就一下子解决了哪。” “他不可能会来的吧──除非他真的是个大傻瓜。” 桂花摇摇头。 他双手放在柢王肩上,头靠在上面,低声呢喃道: “……把我解雇的话,你能够使唤的人会增加得更多。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只看得见表面的人,就撇下别管了吧。笨蛋必须将之清除得一乾二净才行。” 柢王把头轻轻往桂花的头一碰,悄声道歉。 “桂花,他们不是因为你而离去的。那种家伙,是总有一天会背叛国家的人。你只是让他们背叛的时间提早了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柢王以听不见的声音低喃。 “王族也不可能为士兵每次的背叛受到动摇。在工作上,我本来就对任何人都不相信。连哥哥们也是。关于这一点,我们两个真的很相像哪!” 桂花无言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一生下来就没有任何“缘份”的自己,与看似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他。 两人之间的鸿沟,现在依然如此深远。虽然深远,但柢王现在的痛,桂花却有种仿佛从相连的肉体传递过来般的错觉。 桂花伸手想要抚摸柢王的脸颊,柢王移动位置,亲吻他的手。 “可是,你不习惯这种事吧。对不起。” “柢王……” “所以,别总是去想是自己的原因,还有什么得失之类的事啦。待在我身边,慢慢习惯吧。” ‘习惯,然后依然留在我身边。’ 包裹着身体的风吹起发丝,桂花感觉到柢王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流传到自己体内。 那一天,掌握到麻药制造业者根据地的柢王,要冰玉记住场所和对方的脸,没有出手,就和桂花回家了。 解除在赌场的紧张后,桂花落入深深的沉眠,他的睡脸,就在柢王身边。 柢王仰躺着,将手臂枕在头底下,直盯着天花板。 “……虽然说我不相信任何人,可是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桂花。” 此时,身边的手动了。 桂花闭着眼睛,手从柢王的脸颊抚向肩膀。 “请早点睡吧。明天得早点起床,把剩下的文件解决完才行。” “嗯……” 不管确认多少次都没关系。自己在这里,与信赖的人在一起的事。 自己被信任的事。 以及,自己被需要的事。 邪道番外篇——百折千磨-完- 《邪道》番外篇——春になる川原つばさ (两人初次相遇在人间界的四月五日) 柢王&桂花 感觉到魔族的气息、初次来人间就捕获了人形魔族的柢王,与士兵们分手后,只带了一个俘虏,在监督他的三位文官的陪同下返回天界。 “难得从您兄长那里得到正式的工作,您就带着这么一个魔族返回天界吗?柢王殿下!把他交给我和士兵们吧,报告书我也会替您完成的。” 难道真的如他嘴上所说的那样:是想自己亲自向上面报道?!的确,对柢王来说,这次的工作是上面派遣给他的第一次正式的任务。不过柢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嘛。 柢王生擒的这个人形魔族男子不仅会使用变化术,而且好像还会一点风之术。看到他向那只怪物化的鸟发出了集结周围空气的气炮就能充分证明这一点。 文官们是后来才赶到这里的,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过柢王可是没有漏掉任何部分的从头看到尾。那种威力与准确度,是除了元帅格拉斯外,对普通的天界士兵足以致命的武器。如果能逃走的话算是运气好的了。 柢王不认为这种功力上乘的魔族会乖乖的留在这里,不趁机会逃走。 如果柢王不亲自把他送到天主塔的话,这个魔族一定会被处决掉。就算是柢王给东王苍龙王写请愿书,在王回来之前,其他的监查官就会提出:为什么他会在人界,到底是怎么去的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之后决定把他处死。 “对了,把他引见给守天好了……守天前一段时间正好提到过想要调查一下人界大江村的事情,应该跟这家伙有关。” 柢王总是以"为了天界"为借口 擅自行动,这一点引起文官们的不满。 “……为什么要带到守天大人那里去?捕捉到魔族不是应该先通报给我国吗?!” “天主塔不是必经之路吗?就这样吧,我马上就回来。” 文官们极不情愿的答应了没有头衔的自己所说的话,令柢王不由得叹息。监督者如果只有这一个人的话还好,偏偏被三个人包围着返回天界令他非常的厌烦。 这时候有个冰冷的东西突然打在文官的脸上,令他不快的皱起眉头。 “哎呀,是雪子,快把结界张开来……” 这是掌管水的西国定期向地面注入的"雨元素"。它们落到人界就会变成水。柢王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云层。要从这里通过的话,遇到雪子是常有的事,不过同行的魔族却一脸不可思议地将打在自己身上地冰粒捡起来放在手上看。 “看到冰很稀奇吗?啊,还是你口渴了?”柢王说着就把挂在自己腰间、装有冰冷的水的竹筒不声不响地递到魔族地嘴边。 魔族的男子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柢王所说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落到地面上会化成雨,冰融化后会变成水。魔界不是也有结冰和下雪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有那种地方,魔界的气候也好,你们的质问也好,我都不会回答的。” “为什么?是不想背叛同伴吗?” 听到柢王这么一说,魔族的男子不觉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手里的冰粒逐渐融化,他看起来似乎在笑。 “我没有同伴,因为我从来没有参与群居过。” 柢王知道,所谓群居就是魔界中形成类似部落的团体。他数度到访过魔界,对于这样的部落,他总是在远方静静的眺望。 “冰如果融化了……” 他不含色素的长发上面沾满了水滴。没有张开结界的柢王从刚才起也一直承受着大量雪子的攻击。 “冰如果融化了,会怎样?” “冰如果融化了……春天就会到来。这是我到人界以后学到的东西。” 听到这话令柢王回想起……这么说来,的确魔界与天界一样都没有四季变化。 “春天吗……你喜欢春天?” 这是第一次,魔族以讶异的表情转过头来凝视着柢王。 “气候变暖的话适合草药的生长,仅此而已。” “那花呢?你不喜欢看到花开吗?” 看到他的脸上疑团越来越重的注视着他,柢王不禁苦笑。 “一到春天,万物就会复苏,那是个富有生气的季节。你所在的那个地方是个四季分明的国家。比起普通的魔族,你更敏感的察觉到这一点,不是很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魔族突然不高兴的转过头,移开了视线。之后便不再开口。 柢王将肩上的斗篷解了下来,用它把魔族完全收入保护的范围内,然后张开了结界以抵挡冰粒。 冰雪融化,就是春季到来的预兆…… 这咋一看平凡无奇怪的事情。但是从魔族的他口中听到这句话,着实也让柢王吃了一惊。 冰融化后,不是回答"化为水",而是回答"春天到来"的他,让柢王产成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小小的希望。 《邪道》番外篇——春になる—完— 邪道番外篇小さな(?)のメロディ 提尔与阿修雷 这里是天空之城——培养小王子们的地方。现在正在接受教育的是阿修雷、柢王与提尔兰迪亚。提尔虽不是小王子,但是他比王子们更加重要。在成人式之前,他们将在一起接受教育。 吃完早饭在等待家庭教师来之前,阿修雷一下子滚到提尔的床上,之后便开始一只只把长靴脱下来爬了上去。 “喂……干脆我们今天也逃学吧?” “不行哦,一周只能逃一次,以前不就定好了吗?!” “那我们把下周的份用上吧,下周就不逃了。” “不·行·今天要学的是演奏,我再加把劲就可以把上次的曲子弹完了。” 正说着,提尔的头突然被飞过来的枕头打中。 “哇!” “什么嘛,柢王装病的理由还不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 “……那不是装病,他的确是生病了啊。” 提尔说着叹了口气。是的,柢王目前得的是“相思病”。“这病连我都治不好……” 提尔是这个世界的守天,守天不仅可以治疗伤痛与疾病,有时候甚至要用结界校正扭曲的空间。这是他将来的工作。不过他现在还在见习中。 提尔把枕头丢回床上,当他在为现在的动作是不是有些粗鲁感到内疚时,枕头在接触床单前就被阿修雷用脚踢坏了。 “哇—好厉害,羽毛飞的到处都是耶,提尔,过来嘛。” “干什……” 阿修雷手指一弹,瞬间,提尔拿着的教科书就移动到了床上。 羽毛刚落到鼻子上时,提尔打了个喷嚏,结果羽毛又飞的到处都是。 阿修雷更高兴了,在床上翻起跟头来。 这时候有人咚咚地敲门,可能是女佣。 “少主人,家庭教师已经……啊———————房间里怎么到处都是羽毛!” “快跑,提尔!” “不行啊,如果不收拾的话……” “这样的房间哪里还能上课?” 阿修雷跳起来一下子扛起提尔,在敞开窗前匆忙念完咒文,然后飞向天空。 看来已经注定是逃学了。 “等柢王回来再一起学习吧,如果不那样的话,只有他一个人……你看……” “……是吗,阿修雷是担心柢王的课程会落后,你好温柔。” “才、才不是!!如果我们先上新课的话,那家伙一定会说‘让我看看’,真是好狡猾!” 说出这种话,提尔当然知道阿修雷在害羞什么。 柢王总是温柔善解人意,还有一个也是不输给柢王的温和的人。 结果,那一天提尔、阿修雷和柢王直到傍晚都没回来。和晚餐时候一起回王子殿的柢王一起,挨了教育系的八紫仙一顿臭骂。 柢王与桂花-1 柢王这天突然带来的客人,是位非常冷漠的孩子。柢王跟提尔和阿修雷解释说,这是他上个月和父亲一起下界在花街遇到的人。花街男孩的名字叫桂花。他身着质地非常薄的布料,手足纤长。虽然没有丝毫笑意的脸上充满了警戒,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有特殊气质的人。不过阿修雷和提尔一眼就看出他是属于天界的下层的混血儿。 柢王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女佣把饭菜都准备好了。王子殿的女佣不向王宫教育系的那帮老头那么罗嗦,所以很快就为柢王和桂花准备好了他们的份儿。 刚到这里的桂花有些认生,正襟危坐地在餐桌前目光咄咄逼人 “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行了,桂花。” “……” “提尔还是老样子吃的好慢啊,来,给你这个” 分了一些桂花应该喜欢吃的东西,柢王还不忘记给每吃一口就用餐巾擦嘴的提尔夹菜 “谢谢,但是这个阿修雷也很喜欢,给阿修雷吃吧。” “不用,你没看菜就在我旁边吗,你吃吧。” 桂花沉默地看着王子殿三个人和睦的光景。 柢王发现桂花一直怀疑深蓝色的杯子里的水到底是不是透明的而不肯喝,因此故意把自己杯中的水弄撒在地板上。 “看,没什么吧,只是 普通的水而已。这是西国的地下水,清凉且爽口。” 桂花小心翼翼的把嘴凑到杯子旁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后终于肯喝水了。 问题是解决了一个,但是照桂花现在这个速度,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不过柢王总是笑呵呵地配合着他的速度。 阿修雷是那种吃到一半会腻的孩子。他经常中途一个人扔下饭碗跑出去玩,胡闹够了再回到餐桌上继续吃。而提尔却是细嚼慢咽的吃东西,所以他往往是最后一个吃完。不过今天的晚餐似乎比平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在柢王照顾提尔时,桂花会把盘子里的东西悄悄的用餐巾纸包好藏起来。当柢王回头看时,盘子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动作反复进行了好几次。不知道柢王是否有察觉到此事,他满脸笑容的问: “怎么样,城里的菜不错吧?桂花。” “……我要回去。” “啊?等、等等啊,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吃,柢王慌忙披上披风。要送桂花回下界就一定要穿这个披风,成人前的孩子如果没有这披风的话,是无法在空中飞行的。更何况王子殿是在深邃的高空中,一不小心失足的话会粉身碎骨。 在中庭玩球的阿修雷觉得肚子饿了又返回到餐桌上,看到柢王匆忙准备离去的背影多少有点在意,再加上在旁边看着柢王准备的桂花、连再见都不说一声绷着一副无趣的表情,看在眼里令阿修雷不由得火大。 “柢王,你真的不吃了吗?你如果不吃的话,我会帮你都消灭光哦!” “对不起,柢王,都是因为我吃的太慢了” 阿修雷对桂花的无礼感到不满,他抱着手臂,撇了撇嘴说, “柢王,那家伙是不是嫉妒啦,你那么照顾提尔……哇!” 桂花伸手拿起自己的杯子,装作“不小心”地瞄准阿修雷的盘子把水全部倒了下去。之后连对不起都不说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这个混蛋!你跟食物有仇吗?” “算了算了,阿修雷,我的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喏,这个给你,嗯?我的鸡腿……没了——,阿修雷、你——” “我,不是我,我只吃了自己的份……” “…要找银纸包的东西,好像是桂花拿走了。” “我的饭啊~~” 柢王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去追桂花。 “什么啊,没礼貌的家伙,还是提尔比较……” “嗯?我比较什么?” “呜……” 在没看到他之前,柢王一直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所以阿修雷才比较在意。但是见到本人之后,阿修雷觉得还是提尔比较好看,而且他又是个粗鲁的家伙!阿修雷心中不满地嘟哝着。当然,这种话打死他也不会对提尔和柢王说的。 但是“是不是嫉妒啊……”阿修雷对桂花说的话,恐怕八九不离十吧。 柢王的青梅竹马拥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且是那种浑身散发着光辉的美丽的孩子,桂花多少有些自惭形秽吧。虽然阿修雷和守天不会介意这种事。 一卷全 雏恋 这一天,阿修雷逃过每天早上接送自己到学堂的父亲属下耳目,第一次实行‘跷课’这种行为。 阿修雷?洛?拉?黛是守护天界南领的炎帝阿修罗王的太子。 所谓太子,也就是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 他的姐姐格兰达丝也在高年级就读,但她今天要参加天主塔一行人视察天界的户外教学,与阿修雷分别出发了。 “……老师变少,人力单薄。这样他们应该就不会来找我了。” 阿修雷对第一次成功的‘隐遁之术’高兴得不得了。 平常他的前后总是跟着两名护卫,以火车接送上下学。 火车的座席前方垂挂着绣有家徽的帘幕,阿修雷就假装坐在里面,偷溜出来后躲在火车底下,等待‘出发’的号令一响,就在护卫背后对他们挥手再见。 “啊啊,还好想睡喔……” 昨天晚上,因为从领地视察归来的元帅们的话太有趣,阿修雷不由得留住他们,等到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相当晚了。 比起看图画书里的‘魔族’并记忆住,实际上听战士们与魔族战斗、打倒魔族的真实事迹,更令人兴奋而有迫力,阿修雷非常喜欢。 “……我也……可以变得像元帅们那样活跃吗?即使有这种角……” 阿修雷取下冠帽,摸摸长在头顶的角。 如火焰般的红发、比熔岩更加赤红的瞳孔,这些都是南方的象徵,所以没什么不好。 但是,南方的人民当中,却没有任何人头上长角。 “……可是我是父王的孩子。” 阿修雷说给自己听似地强硬说道,但总觉得有种空虚感。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头上会长这种东西? “本来以为文殊老师会知道这个角的事,要是他不肯告诉我,谁还要去那种地方!” 阿修雷呕气似地仰头望向天空后,为了寻找午睡的地方,飞了起来。 天界有个特别的地方,只聚集了守护天界四方的四天王及贵族、元帅之子,在成人式之前教导他们各种知识。 那里的负责人,是被称做‘文殊’的老师。 文殊老师十分温和稳重,总是以沉静的语气说话,他所开设的学园便叫‘文殊学堂’。 三个月前,阿修雷也被编入最低年级就读。 学堂里,教导学生在城里无法完全学习的知识,以及身为武神非精通不可的咒文。 除此之外,还有剑术或待人处事的方法、宫廷礼仪与谈话技巧、人类与魔族的生态知识、这个世界的构造、提高灵力的训练等等,不一而足。 在天界,大约花上十二年来教导这些知识或技艺。 无法毕业的话,便没有行‘成人式’的资格。 阿修雷是武神之子,所以他想尽早行‘成人式’,好与魔族作战。 成人式是认可一个人已经成人的仪式,父王说在成人式之前,是绝对不会带阿修雷去远征的。 “啊啊!好想早点行成人式啊!唷!” 如果逆风飞行,目前还是小孩子的身体有时仍会被强风吹走,这点令阿修雷感到不耐烦。 他在空中飞了很久。 中午时分,他飞进了未曾踏入的北方领地。 阿修雷父亲的领地在南方,因此北方是离他最远的土地了。 他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午睡场所。 想到万一独自乱逛时被魔族袭击的话该怎么办,阿修雷感到有点不安,踌躇着不敢落地,但是他又没有回到城里的意思。 守护北方的是毗沙王,他是驯服传说中只居住于天界此地的凶猛神兽黑麒麟的王。 听说黑麒麟的身体约有鹿般大小,生有马脚及牛尾,如狼般的修长头上长着一只角,但阿修雷只在图画书上看过,没有见过实物。 麒麟的身体像龙一般,全身覆盖着鳞片,它的寿命约有人类的五千年,以野兽而言非常长寿。 听说偶尔会有乘坐麒麟的北方武将降下人界,人们崇信其为和平的象征。 “都来到这里了,好想骑骑看麒麟哪!” 阿修雷对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兴奋得眼神闪烁。 南方由于是火山之地,动物难以生息,因此没什么动物。 北与南恰好相反,风在白天也十分寒冷,但是空气十分清澈,能清楚地看见远方的风景。 “……这里就是北边啊……” 阿修雷手里拿着与自己等高的斩妖枪,朝巨大山脉相连的地方飞去。麒麟好象是居住在山峰当中的。 他想早点亲眼看见,这听说连北方的领民都难得一见的神兽。 不过,愈是接近山顶,风势就像狂怒般逐渐增强。 “可恶!身体……要被吹走了……!” 阿修雷把手和脚拼命伸向前方,但肚子被强风一吹,就把他像弓般弹了回来。 阿修雷因为立刻唱起咒文才没掉到地上去,好不容易已经快到山顶了,现在又被吹回原点。 “可恶——!” 他这么一叫,肚子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可笑声音。正确的生理时钟通知午饭时间到了。 “混蛋!吃了饭再来挑战!” 阿修雷竖起耳朵,顺着水流飞去,在四周寻找有没有水果之类,可以充饥的食物。 然而,别说水果了,阿修雷看到的只有连朵花都没有的枯木或草地而已。 他饿得全身无力,在好不容易找到的河岸边降落。 找不到吃的话,喝个水也好。就在阿修雷这么想的同时,突然从与自己的个子一般高的郁苍林木中,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虽然年幼,但阿修雷毕竟是武将之子。一感觉到杀气,他便朝那里亮出武器。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大吼之后,肚子又叫了起来。空着肚子究竟能战到什么地步?阿修雷为此感到一丝不安。要是在距离城池这么遥远的地方受伤的话,或许在赶回去之前就死在半路了。 可是,他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在没看到对方之前怎么能跑了!” 从茂密树丛中出现的,是一只弯曲的长角从额头伸向天际的四足野兽。 它锐利的眼睛静静威吓着阿修雷,黝黑的全身仿佛鱼般覆盖着鳞片。 野兽摆出备战姿势,抬起臀部,以前蹄一次又一次地掘起泥土,头上的角与地面保持水平,随时准备刺过来的样子。 “……黑麒麟?” 阿修雷虽然吃惊得呆在原地,但还是知道这一点。 听说黑麒麟十分凶暴,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好战的动物。 (就算和它打也一定赢不了。会被那只角刺穿!) “孔明,是魔族吗?” 野兽后方传来粗壮的男声。 一个高大得令阿修雷必须抬头仰望的男人从那里出现。 对方将及腰的白色蓬发束在脑后,破破烂烂的黑衣则用红色腰带缚住。从衣服内露出的手臂及胸部,隆起几乎要爆裂般的雄壮肌肉。 北方的人民肤色都十分浅白,与老是在火山口飞来飞去的阿修雷被晒黑的肌肤相较,简直就如天壤之别。 与那头黑麒麟相反,这个男人平易近人地对阿修雷开口了。 “……哦?怎么了小鬼?跟老师们走散了吗?你好像拥有不错的灵力,不过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麒麟是容易与灵气起反应的神兽,尤其黑麒麟十分好战,你不快点把全身警戒的‘气’解除的话,这家伙可是特别凶暴,会用那只角刺穿你的屁股哟!” “‘刚才’、‘刚才’是什 么!” 就在阿修雷大叫的同时,黑兽连主人的制止声也不听,往前冲了过去。 “呜哇、哇!” 阿修雷飞到空中,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麒麟的利角,就这样给巨人的手指抓住了。 地面怎么这么远……。 “王八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吵闹,小不点。” “小、小不点!?” 不只是小鬼,竟然还说自己是小不点!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自己虽小,毕竟还是武将之子,被一介士兵这样称呼,阿修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利用腹肌,想用脚踢男人的脸,对方却用一根手指头就挡下了。 这么激烈一动,阿修雷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小不点,怎么了?忘了带便当吗?” “不要叫我小不点!” “就算是武将之子,小不点就是小不点。不甘心的话,就快点长大吧!” 男人笑着,把阿修雷拿近黑麒麟的鼻尖。 黑麒麟“游圣!”地喘着鼻子叫道,毫不客气地用角朝那小小的臀部顶了上去。 “好痛!” 麒麟的锐角攻击,令阿修雷痛得差点流出泪来。 由于挣扎,他头上的冠帽掉了下来。 男人以惊讶的表情望着在阿修雷红发中露出的小角。 “孔明,不要再顶了。这孩子也有和你一样的角呢,你看看。” “住手!不要看!” 对方轻易封住阿修雷的抵抗,把他抓到麒麟的脸可以仰望得见的地方。 阿修雷气得几乎全身都要冒出白色斗气,狠狠地大叫: “你敢碰我的角看看!我一定会追到地狱深渊,把你碎尸万段!” “……那还是好几百年以后的事哪!” 麒麟无视阿修雷叫嚣的声音,把鼻子潜进他的红发当中,闻了一会儿味道,舔了一下角之后抬起脸来,然后又“游圣!”地一叫。 “是吗、是吗?好乖、好乖。” 男人拍拍麒麟的头,将阿修雷放到它的背上。由于过分吃惊,阿修雷连话都讲不出来。 “它说很中意你。” 男人笑了笑,往前走去。麒麟也跟在后头前进。 阿修雷因为刚才被刺到的臀部还在痛,只好趴在麒麟身上,把膝盖放在它的背上。 男人回过头来,一看到阿修雷的模样,“噗”地大笑起来。 “没办法啊!屁股痛死了啊!” “回去大家那里的话,守天大人不也在?让他用手光为你治疗吧!” “为什么那家伙会在这里!” 阿修雷连臀部的疼痛都忘了,如此叫回去。 “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来视察的吗?还是你根本不是文殊学堂的学生?” 听到视察这两个字,阿修雷终于想到了。 这么说来,和自己同样是低年级的守天,昨天在午餐时间似乎和谁在交谈。 高年级的远足同时也是天主塔的视察,所以他明天也要一起去。当时守天的确是这么说。 虽然距离成人式还很久,但守护主天在天界是独一无二的,他和天主塔的视察团同行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阿修雷不知道他们是来北方的领地。 真是大失败……。 竟然和天主塔视察同行的高年级远足碰上了。 “等一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要去!” “……山冻大人,魔族出现了吗?” 但是,等阿修雷从麒麟背上跳下来时已经迟了。穿着橘色衣服的学堂长文殊就站在那儿。 文殊总是把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头上,是个脖子及肩膀都十分削瘦、眼睛细长的男人。毫无抑扬顿挫的说话语调,教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在笑或是在生气。 “……这不是阿修雷吗?你为什么会从这种地方冒出来?” 文殊可能很吃惊,但是从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他只是静静地叹了口气说: “这孩子是在那里捡到的?” “河岸那边。他是老师的学生吗?” “是的。不过,他不是预定参加的人,是低年级的学生。” “……难怪那么小。” 被称做山冻的男人,伸手摸摸蹲着的阿修雷,把他头上的冠帽都压扁了。 “不用急,只要你升上高年级,就可以来这里视察了呀!” 这样一来,阿修雷简直就像想要一起去远足而偷偷跟来的一样。 就这样被误解令阿修雷感到不甘心,他反驳回去: “我才不是跟来的!我只是偶然刚好来到这里而已!” “偶然啊……” 文殊又在背后叹了一口气。 “你是从学堂里偷溜出来的吗?我好像可以看见老师们慌乱的样子呢!” 事到如今,还是毫不保留地全部说出来比较爽快。反正就算说谎,以后也一样会被拆穿。 “老师,不是的。我今天跷课了。” “跷课?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只是想对护卫的家伙们试试‘隐遁之书’而已,不使用在实战上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教导阿修雷隐遁之术的,就是眼前的文殊。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为阿修雷的成功高兴。 “……那么就必须与学堂和你父王连络才行,他们一定很担心吧!光是想到护卫兵会遭到斥责,我就觉得头痛……。山冻大人,可以麻烦你吗?” “我知道了。那么,要连络哪边?” 男人伸手抚摸麒麟头部的时候,文殊从怀中取出纸笔写信。 “这封信烦请送至南领的王城,阿修雷是南国太子。” “哦?” 山冻望着脚边。阿修雷的身高只超过他的膝盖一点点而已。 因为两人岁数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再也没有比被看不顺眼的家伙,从上方俯视更讨厌的事了,所以阿修雷想要飞到比山冻更高的地方。 “……唉呀!小不点,想逃吗?” “不要一直叫我小不点!你这个无礼之徒!” 山冻早一步伸手到阿修雷飞上去的地方,揪住了他的衣服。 此时一个小孩以稳重的脚步走了过来。 那是个身高与阿修雷差不多、脸蛋如少女般可爱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像白色也像金色的头发发出光泽,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神圣的光辉来。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一眼便明白他是什么人了。少年白皙的额头上,以藤花色刻着与最上界的神明同样尊贵的御印。 那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守护主天的证明。 “山冻大人,我有事想请教你……啊……阿修雷?” 看到被山贼般的男人抓在手里拼命挣扎的少年,守天发出惊讶的声音。 “老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跷课跑到这里玩的样子。” 阿修雷不再理会什么战法,拼命地拳打脚踢,但是没有任何一记打到山冻的身体。 守天再也看不下去,跑回来时的道路,等他回来时,已带来一名目光好胜的黑发少女。 “阿修雷!快点住手!” “啊!姐姐!” 阿修雷立刻停止对山冻的攻击。 少女在地上跪下单膝,朝山冻低头行礼。 “舍弟做了极其失礼的举动,做姐姐的我代他谢罪。请您原谅他。” 阿修雷的身体掉在 格兰达丝面前。 “好痛!” 刚才被麒麟角刺到的地方与地面撞击,阿修雷痛得差点又哭了出来,但是这次他用力忍住了。 谁要在守天面前哭泣! 阿修雷瞪着一脸担心地守在格兰达丝身后的守护主天,这么想着。 “……抱歉。我擅作主张……” 守天悄悄走上前来,想把右手伸向阿修雷的身体。 阿修雷陡然跳开,嘴巴张得大大地怒吼道: “我不知道守护术什么的,不要拿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弄我!” “……好像不会痛的。” “不是那种问题!” 当孩子们开始争吵时,山冻与黑麒麟离去了。 阿修雷不想向山冻低头道谢,因此松了一口气。 紧张感一松懈下来,阿修雷的肚子便开始盛大地呜叫。即使他拼命从衣服上按住肚子,声音也根本停不住。 “阿修雷,你还没吃午饭是不是?” “对啊!人家正想喝水的时候,就被那头黑麒麟阻挠了!” “过来这里,我把便当分给你。” 格兰达丝以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微笑,也朝守天微笑道谢。 守天静静点头回礼,待两人离开之后,他拉拉文殊的袖子呢喃: “老师,只有格兰达丝的便当,我想是不够阿修雷吃的。” “说的也是。那孩子每次午餐时都能轻而易举地吃掉两人份。” “还有一同从天主塔跟随前来的护卫的便当,我可以说是老师的份,拿给阿修雷吗?” 文殊轻轻抚摸守天的头,答应他的要求。 “那孩子好像不太喜欢你,这样也没关系吗?” “为什么?便当还有剩啊!” 少年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文殊温柔地点点头,对他微笑。 文殊知道,阿修雷不管什么事都把守天当做眼中钉。虽然他好像不会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欺侮守天,但这个低年级中最顽皮的少年,与即使是休息时间也会静静在教室里读书的班长守天,个性相差了一百八十度。 文殊目送跑去要便当的守天背影,回想起两人最初在教室相遇时的骚动。 一开始最先找碴的,当然是阿修雷。 文殊学堂是年幼孩子们的社交场所。 不只是贵族或富商的继承人,这数年间尤其有许多天界四天王或元帅们的孩子就读。 孩子们从这里毕业、行完成人式之后,快的数年后便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为伴侣。 而在这个学堂长大的孩子们大多彼此认识,要结婚的话也花不了什么时间。 进入低年级的少女们,不只是否看中了这一点,所有的女学生都围在守天桌旁愉快地谈天说地。 “嘿!叫提尔兰迪亚的是哪个家伙?” 一个红发少年穿着鞋子踏上黑板前的讲桌,抓着点名簿高高笑着说: “有够别扭的名字!这要是丑女的话,可会让人笑破肚皮了!是哪个家伙,给我站起来!” 阿修雷从入学开始,就企图以大胆而强势的姿态君临于同学之上。 入学典礼及分班一结束,他便将看起来很强的少年们一个个叫到面前,要对方‘当我的部下’,给了他们一人一拳,把人家打得脸都肿了起来。这是学堂创立以来极为有名的事件。 “是哪个!你吗?” 一个女孩子被阿修雷随便指中,当场就哭了起来。 “啧!爱哭鬼。提尔兰迪亚?费伊?吉?艾梅洛德?怪名字!” “……是我。” 此时守天分开包围着他的女孩子,来到阿修雷面前。 对方头发虽然很长,但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 这个刘海在眼上剪齐的‘少女’,令阿修雷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直盯着瞧。 瞬间他甚至忘了呼吸,被眼前的‘美少女’给吸引住了。 想、想不到竟然能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同班! 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看见本人长得一点都不输名字,阿修雷高兴极了,满意地露出犬齿,微笑着说: “我叫阿修雷?洛?拉?黛。南王是我父王。帮你取这个名字的是你父亲吗?” “是的。帮我取这个又臭又长的名字的,正是家父。我自己也觉得这是个怪名字。” “我倒觉得……” 阿修雷想要接着说“很适合你”的时候,被美少女的声音打断了。 “不过,因为我是男的,所以你用‘丑女’这个字就错了。至少也该说是‘丑男’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孩子们“哇”地朝讲台一拥而上。 所有的人都用背护着提尔兰迪亚,口口声声地嚷着: “守天大人才不是丑男!” “对啊!守天大人是这么样地美丽!” “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啊!连这个天界里姓‘艾梅洛德’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笨死了!” 最后叫道“笨死了”的女孩子,被阿修雷一怒之下拿起粉笔丢了过去。 但是,粉笔却被他一直以为是美少女的少年,以手中的光芒弹了回去。 “臭家伙!要是敢阻挠,我连你一起揍!” 阿修雷这么说完,从讲桌跳了下来。 当他用脚踢开桌子,辟出互殴的场地时,一个偷偷溜出教室的女孩子把文殊拉了过来。 阿修雷从入学当天就被取了个‘愚笨的坏孩子’的绰号,而守天因为保护女孩子而成为全班女学生的‘王子’,他们两人从此就再也没有好好交谈过了。 天主塔每年一度的北方视察,在调查过土地的土壤、确定结界平安无事,以及向君王致意后结束了。 当然,一同前来远足的高年级学生不能一起进城,这段时间就成了自由活动时间。 “哦?就是你啊,跟姐姐一起来远足的小鬼头。” 俯望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的阿修雷,以讥讽声音嘲笑他的,是高年级中剑术、武术、反射神经及打架都名列前茅的柢王。 他是东方苍龙王的第三太子,关于他身手高强的传闻,阿修雷也早有耳闻。 “听说低年级有个没人管得住的粗暴孩子,我抱着期待前来一看,什么啊!不过是个‘恋姐情结’的小鬼啊!” “……你说什么!” “哼!要和我干一架吗?” 柢王放开环在胸前的手臂,以一根手指指向阿修雷。 他手指旋转的地方,形成一道小小的龙卷风,然后柢王将之“呼”地一吹。 阿修雷赶忙护住脸部,但手掌登时布满伤痕。虽然伤口不深,但却隐隐作痛,而且手掌一开合就会渗出血来。 这是柢王最近才学会的‘真空镰刀’之技。 他还没有多大的灵力,但还能完全操控这种程度的风。 “……可恶的东西!那我也用灵力来回报你!” 阿修雷左手叫出斩妖枪,快速唱完咒文后,在柢王以风作出屏障之前挥了出去。 对方是高年级的,所以不用客气。 “裂燃波——!” 草地下的泥土,有些已卷上柢王头部的高度。 等到将来灵力磨练得更上一层楼的话,阿修雷就能操纵覆盖浮在半空中的城池这般巨大的火龙了。那一定会成为不得了的武器。 但是现在的阿修雷,只有让泥土飞到柢王脸上的程度而已。 不过,因为对方眼睛飞进沙子而有了可乘之机。阿修雷当然不会放掉 这个机会。 他丢下斩妖枪,扑抱住柢王的脚。 “呜哇!” “嘿!你说你是高年级最强的?就凭这种程度?” 阿修雷一边感谢教导自己擒拿术的父亲部下,一边狠狠地攻击柢王的手腕。 就算让他骨折也没关系。是他先向自己挑衅的。 “……!” “投降了吗!” “谁……会……!” 柢王脸上汗水涔涔地忍耐着,他的手腕恐怕只要再用力一扭,整个肩骨都会脱落也说不定。 就在阿修雷心中感叹着擒拿术真了不起的瞬间,对方反弹的身体将阿修雷压在下方,把他按倒在地面。 情势逆转了。 “……!这小不点还挺厉害的!” “可……恶……!” 柢王按着肩膀喘着气,左右连续打向阿修雷的脸颊。 转眼间阿修雷的嘴巴被咬破,血从咬紧牙关的唇间流出来。 “投不投降?” “……呜…呃……” 因为这是一对一的对决,在一旁看着的柢王朋友们都没有阻止。 可以用灵气把斩妖枪召唤回来吗? 虽然不明白,但阿修雷还是把手放在地上拼命默念。 (你要是我的武器的话、你若是吸取我的灵力成长的话,现在就照我想的动作!) 柢王的臀部不错。就像刚才麒麟刺自己一样,去刺他的屁股吧! 当阿修雷用力默念的瞬间,柢王大叫“好痛!” 趁着压在自己腹部的体重变得轻了一些时,阿修雷试着让自己的身体浮上空中。 “怎么啦?柢王!别输给小不点啦!” “会被打败哟!” 听到外面看热闹的起哄声,斗争本能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煽起。 两人弄得浑身是泥,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双方都是第一次遇到让自己感到如此棘手的劲敌。 柢王殴打阿修雷的脸,阿修雷则以膝盖攻击他的腹部。 即使想压制对方,但两人的武术成绩同样都是‘特优’,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记住该怎样推开压住自己的人了。 “还没!还没!” “……可恶!这缠人的小鬼!” 两人一度放开彼此,拉开距离后,肩膀起伏喘息着瞪视对方。 这场缠斗,若非文殊前来阻止,或哪一方获胜的话,是不会结束的。 但是,与那些连认真交锋都办不到的同学相比,能够像这样全力缠斗,让两人都感到尽兴得不得了。 以杀不死对方程度的技巧搏击,实在太无趣了。 他们想要的是能够保住自己性命地躲过对手的攻击。 “……真难看的脸!” 柢王吸了一下鼻血,“呸”地吐到地上。 阿修雷也得意地笑,扬起破裂的唇浮现好战的笑容。 “不管谁输了,都不会找爸妈来吧?” “这是当然的!” 柢王干脆地回答,态度令人觉得爽快。 但是,这场战斗因为从树丛中传来的数声悲鸣而不得不中断。 “……怎么了?” 柢王望向同伴这么咋舌问道,他手下的传令官奔了过来。 “不、不好了!听说魔族出现了!” “你说什么!!” 阿修雷也听见了,但是他想姐姐应该不会笨手笨脚地逃不掉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另一个传令官带来了新的情报。 “河中有个沙洲小岛,听说女孩子们到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老师叫大家全部集合!” 柢王叫着“可恶!”望向阿修雷,但阿修雷已经飞向河川那里去了。 “住手!小不点,快点回来!” “吵死了!姐姐在那里呀!” 柢王也飞上天去想拉下阿修雷的时候,毫不知情的守天一行人正好回来。 他们好像配合阿修雷等人的自由活动时间,才刚结束城里的拜会。 看见阿修雷与柢王那身破破烂烂的模样,乘在中央轿子上的守天霎时变了脸色。 但是,在说明之前,护卫守天的士兵们便察觉了魔族的气息。 “保护守天大人!快点回晖蚩城!” 魔族又不会在天上飞,但是比起眼前的事,士兵们满脑子只考虑着保护幼主的安全。 “不能依赖这种人!” 阿修雷挥开一直嚷着要交给大人处理的柢王,独自跑了出去。 但是,就在他硬是挣脱柢王的时候,头上的冠帽飞了下来。 “啊!” 发出惊叫声的是柢王或守天?但是,阿修雷根本无暇去确认这件事。 天界当中没有任何人拥有的角,出现在阿修雷的红发当中。 他极少在人前露出这只角。在文殊学堂里,阿修雷也总是戴着帽子。 “……真是不吉利……” 护卫突然这么说道,守天回过头去望着那个人。 为什么? 那不是很适合他……是他强大的证明吗? “啊!真是,小不点会死掉的!可恶!” 柢王也无视飞来叫他们回去的老师,追着阿修雷而去。 “我也去!” 守天不由得想冲出轿子,但他的身子却被数只手臂紧紧按住。 “不可以!您的身体是尊贵无比的!” “可是,柢王和阿修雷……!” 此时他们看见山冻骑着黑麒麟从晖蚩城飞奔而来,转瞬之间便赶到守天一行人所在的地方。 确认守天平安无事后,山冻松了一口气。然而,守天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山冻大人!请到河川的沙洲去!” “守天大人!不可以!” 这次守天再也没有被伸过来的任何一只手抓住了。 他自己张开结界,抱住跨在黑麒麟上的山冻脖子。 “请下去!我一定会救他们出来的!” “不行!我会保护自己的!” 山冻没办法甩下守天,也不能在这里坐视孩子们被杀。 “孔明!快!” 因为麒麟厌恶受缚,因此山冻只是紧抓住它的颈子而已。 守天虽然觉得害怕,但是他更在意大家的安危。 他一直听着大家告诫这是不能打斗的身体、守护主天是‘看守’的神这种话成长,也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不能像阿修雷他们那样举拳殴打任何人。 虽然不甘心,却不能出手打任何人。 即使脑袋想举起手来,身体却绝对不允许。 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无法想象的压力,从一开始就紧紧揪住守天小小的胸口。 尤其是离开天主塔,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们接触后更是如此。 他不是因为喜欢才对班上的女孩子们温柔的,而是因为他只能这么做。 所以,守天总是羡慕着阿修雷。 他那自由奔放的个性,恶作剧后被文殊惩罚、站在走廊上的模样,在在令守天憧憬。 “这次的守天大人是个鲁莽的人……” “咦?” 守天这么一反问,山冻便“不……”地噤声了。 守天以聪敏的眼神微笑道: “……是吗……?山冻大人似乎对前任守护主天十分了解呢!你和他感情很好吗?” “这件事请您保密。等到您行成人式之后,应该就会了解了。事实上,我们是不被允许拥有前任 守天大人的记忆的。” “是这样的吗?” 幼小的守天发出吃惊的声音。 “……但是,我不会忘记。即使我会因此受到三界主天大人的责罚……” 觉得那似乎是非常重大的事,守天发誓绝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不管再怎么神通广大,三界主天也听不见刚才的对话吧?山冻这么说道,有些寂寞地微笑了。 总之,先依赖麒麟的嗅觉,确认魔族究竟有多少才是首要之务。 “若是沙洲上没有魔族的话,我来张下结界。” “说的也是,孔明再怎么能干也没办法把他们一次都载回来。” 但是,如果有魔族的话呢? “……就算是这样,也请山冻大人将学生们分批地载走吧!我只要待在结界当中的话,至少不会有危险。” “但是,守护多人与只守护您自己,释放的灵力差距太大了!您的年纪还太小!我无法赞同这么危险的计划!” 山冻似乎真的相当了解守护主天。 没错。至今为止,守天从来没有成功地张下支持二十人以上的结界过。 但是,现在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突然间,麒麟盯住了脚下的地方。 “阿修雷!柢王殿下!格兰达丝殿下!” 三个孩子正与全身黏滑如鱼、有着双腿的魔物战斗。 “孔明、快!” 山冻的右手不知不觉间握着一把巨斧,那可能是以灵力从体内召唤出来的。 “请抓牢!绝对不要解开结界!” 山冻如此叫道,瞬间黑麒麟猛速下降。孔明从低空飞掠,朝魔族所在之处奔驰而过之后,山冻的巨斧上立即沾附了许多全身被砍杀得支离破碎的魔族尸体。 然而,岛上仍有好几个魔族。或许是知道了猎物的数目后,其他类型的魔族也出现了。 “还是请你快点将孩子们送走!” 守天以目光调查孩子们的数目。加上自己,正好二十四人……。 “但是一次最多只能载四个!”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 守天从来不知道,保护他人……为自己以外的人而战,竟然会如此令人勇气大增。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是个期待战斗、有些不良的守护主天吧? “各位!绝对不要离开守天大人的结界,我会将你们依序载回去的!” 山冻打倒了正与阿修雷及柢王缠斗的魔族,立刻飞上空中。 “……不要紧吗?” 在放出圆体光芒的结界膜中心,守天跪坐着紧紧闭住眼睛。 他因为额头上不断地流下汗水而视线不明。阿修雷用自己的衣服为他拭汗。 守天忽然抬起头来说: “你真是温柔……” “汗跑到眼睛里,不是很痛吗?要是不能集中精神,结界啪地破掉的话,我们就得和你一起死翘翘了。” 阿修雷望着姐姐四处安慰女孩子,焦躁地咬着手指。 女孩子的哭声一变大,守天交握在膝上的拳头便握得更紧了。 同时魔族也“啪啪啪”地在结界膜外激烈敲打。 “……呜!” 守天的额头又浮现汗珠。 阿修雷为他拭汗水,伸手戳戳柢王的背,以不会打扰到守天的声音朝他怒吼: “那是你们班上的人吧?叫她们安静一点啦!上课的时候学过,张结界需要很大的集中力不是吗?” “说的也是。抱歉。” 明明事不关己,柢王还是爽快地向阿修雷道歉了。 柢王环视哭泣着的女孩,走到聚在一团哭泣的人群当中,紧紧抱住其中一个。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阿修雷咋舌,但也察觉柢王的行动似乎发挥了相当的效果。 “柢王大人,我也要……!” “也保护我!” “不要紧的,我会一起照顾大家的。” 柢王用力地拍着胸膛,得意地笑着,朝阿修雷眨了眨眼。 阿修雷把女孩子们交给柢王,用双手支撑不住摇晃的守天肩膀。 “要是不够的话,就用我的灵力吧!” 阿修雷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灵力分给别人,但是他觉得博学的守天应该知道方法。 “……还不要紧的。” 守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样,一张脸苍白得像纸,却还是露出笑容。 他好强——! 阿修雷的胸口猛然一震。 守天不管怎样受人挑衅,都不会打人、骂人,在阿修雷眼中,他只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罢了。 不管再怎样尊贵的生命,阿修雷还是比较喜欢、也比较能够信任那种,能清楚说出内心悔恨及憎恶心情的人。 他觉得愈是像守天那样无法伤害任何人的人,就愈不了解他人伤痛的真正意义。 所以,阿修雷讨厌守天。 他想要讨厌守天。 不过,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在意守天。 要是讨厌的话别理他就行了,但是阿修雷的眼角总是不经意地有着守天的身影,无法完全撇下他不管。 并不是阿修雷自作多情。这个同班同学,也经常会在远处一直望着阿修雷。 事实上,比起那种非要叫他们看才会注目自己的部下,阿修雷更想要守天这样的朋友。 阿修雷一直这么想,但他觉得这是自己办不到的事而放弃了—— 只要自己头上有这个角。 “……你……看到我的角了吧?” 阿修雷现在没有戴冠帽的发间,清楚地露出可爱的尖角。 守天“嗯”地点头,流下一串汗水后微笑道: “看起来很棒。” 那一瞬间,垂着头的阿修雷不由得抬起头来。 “为什么!?” “因为……就像麒麟一样呀!你要是长大的话,一定会跑得比天界里的任何人都快吧……” 守天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阿修雷吃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交谈的时候,结界外的魔族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天主塔的士兵们终于赶到了。 但是,阿修雷还想待在这个结界里听守天多说点话。 由于不想因头上的角被学堂里的人轻视,阿修雷觉得只要一开始就夸示自己的力量,就不会遭遇悲惨的对待。 如果自己真的拥有如麒麟那般、天界中任何猛兽都不及的力量,自己是否会用更不一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人? “为什么要藏起来?露出来比较好看呀!” “会这样说的只有你一个。” 好想哭。 高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或许哭出来也没关系。因为他……守天真的很强。 但是,阿修雷没有哭。因为前来迎接的人已经到了。 “守天大人,为何做出这样胡来的事!” “来,已经不要紧了!” 守天解开结界的瞬间,当场失去了意识。 阿修雷拂开士兵们的手,战战兢兢地抱紧守天的身体。 纤瘦的肩膀、冰冷的手指……。眼角似乎因为安心而浮现小小的泪珠。 这样纤弱的身体当中,到底哪里藏有集中所有灵力战斗的力量? 阿修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孩子与老师们暂时先在晖蚩城安顿了下来。 现在柢王的双臂也抱着成串的女孩子,阿修雷朝他送出“你也差不多一点”的视线。 “嗯……。这是我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我和你……” 柢王说到这里,突然支吾其词起来,阿修雷用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女孩子们吓得全都发出尖叫逃跑了。 “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我和你不是爆发灵气战斗吗?那些魔族会不会是闻到那个味道才聚集过来的?因为生气的时候就会释放灵力嘛!” 魔族喜欢吸食天人的灵气,不过这是天人任意揣测的,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今天这场架就当平手,不过我一定会再找你分个高下的。” “当然!” 两人全身都扎满了绷带。 与魔族战斗的事正好成为掩饰,两人互殴的事也因此没被文殊发觉。 “要是传到父王耳里就麻烦了哪!” 阿修雷摸摸擦破的鼻子这么说,柢王也深思熟虑地环臂点头。 “没错、没错。” 两人互望,不觉笑了起来。 与在文殊学堂认识的同学像这样愉快地大笑,两人都是头一遭。 此时躺在里面房间的守天醒来了。 “真是丢脸。才加油了那么一下子而已,竟然就昏倒了。” 守天害羞地搔搔头,阿修雷拍着他的肩说道: “才没那回事呢!” “你很厉害啊!对不对?柢王。” “是啊,守天大人……噢、干嘛只有我用敬语?” “没关系的,像普通那样说话就行了。” 文殊和其他孩子们早一步回去了。 两人吵着要待在这里等守天恢复意识,而守天也才刚醒来,此时山冻拿着点心和茶来到房间里。 在房中待命的侍女们全都慌忙赶了上来。 “山冻大人!这种事让我们来就行了!” “王太子不需要做这种事的!” 听到侍女们稍纵即逝的言词,阿修雷大叫起来: “骗人!你是北方太子!?” “什么!你不知道吗?” 柢王和守天都一脸“现在才在说什么”的表情,同时开口了。 “山冻大人是拥有数个神勇传奇的优秀武将,也是在北方领地,唯一能轻易驯服黑麒麟的人呢!” “咦咦咦!” 阿修雷惊于黑麒麟竟是如此难缠的生物时,守天和柢王都笑了。 阿修雷不悦地反驳道: “可是,孔明好像很喜欢我呢!对不对,山冻?” “还好啦!” 这次换成柢王羡慕地“咦咦!”大叫: “那是怎么回事?那,难道它让你骑了吗?!” “骑了……一下子而已。” 虽然不是可以堂堂说出口的情形,但也的确算是骑过了才是。 听到阿修雷那有待澄清的自傲,山冻只是眯起眼睛。什么话也没说。 “大家都是好孩子,我很期待你们成长,快点到能够和我一起喝酒的年纪呢!” “那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变成老头啦!” 阿修雷这么一说,山冻便以手指将他提到自己的眼睛高度。 “说这种话的臭小鬼,就让他尝尝孔明的刺角之刑怎么样?” 柢王眼神闪烁,将茶器放到桌上。 他拍拍守天的肩膀,用拇指比比山冻。 “咦?” “去救阿修雷啦!来,快点过来!” 柢王示范似地踢飞椅子,跳上山冻的手臂。守天也有样学样地从山冻背后扑上他的脖子。 “柢王,你干嘛!?” “笨蛋!来助你一臂之力啊!” “我才不要你救!” 阿修雷作势要踢开他,但柢王以山冻的手臂当盾牌,巧妙地躲了过去。 三个人简直就把山冻当保父一样,和他变得亲密的不得了。 “你们这些小不点,给我节制一点!” 体格壮硕的北国第一勇士,在小孩子面前似乎也只有狼狈的份。 真正的强。 得到它的时候,究竟会是自己多大的时候了? 夜里,阿修雷用自己房间的镜子照着头上的角,再一次轻轻复诵守天在白天里说过的话。 呼梦 深夜,桂花听见包围屋外的风声,从床上爬起身来。 风并不强,但是有种数只眼睛穿过墙壁不断窥伺里头的感觉。 (……要是被苍龙王愤怒的闪电直击,我们一定会连同这个家,被轰得连残骸都不剩吧?) 桂花轻轻下了寝床。 他小心地不吵醒在一旁舒服地发出鼾声的柢王,完全不发出脚步声地静静移动。 他没有穿上衣服,只是将之披在肩上,倚在窗边。 残留在体内深处的淫靡之火仍在微微燃烧。桂花好久没像这样被柢王尽情拥抱了。 昨晚是自己首先主动要求现在躺在床上伸展四肢的男人拥抱自己,然而他却觉得彼此都十分熟知对方的身体。 光是回想,桂花体内深处又隐隐发热—— 我并不是想要男人。 这种台词,桂花也从柢王以外的男人口中听过不知多少次了,比这更热烈的告白,他也听过不下数百次。 不管是魔族或人类。 桂花的这个身体,自幼便与数不清的人交媾过。 寂寞或是想去爱,他要自己不去想这种事。或许是因为他漠然地明白,一旦意识到这种事,自己便再也无法独自一个人活下去了。 若非如此,那么他一定是纯粹地在欺骗他人的行为当中,感觉到生存的意义吧! 桂花也曾经打从心底对其中数人真心依赖过,但那全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柢王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只有一个。 柢王从一开始便看透了桂花赤裸裸的真面目,却仍想将他留在身边。 一开始,桂花觉得使尽全力来诱惑这个在风花雪月中娇惯成长的王子,似乎也满有趣的;然而,他立刻便了解到自己的手段对柢王毫无作用。 柢王拥有足够看穿谎言的头脑与经验。继续已经被拆穿的欺瞒,对桂花而言也是件十分扫兴的事。 即使对魔族的身体有兴趣,柢王也绝不会耽溺其中。 桂花觉得他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 然而……。 (昨晚的他是别人吗?) 近乎倦怠地包围桂花全身的疲劳感,实在不是轻轻吐息便足以消除的感觉。 满足感掺杂在疲劳当中,涌上全身。是因为柢王留在体内的热潮所致?或者是自己真的开始喜欢上那个男人? 又或者是。 自己是怜悯那个为了一个魔族,竟舍弃太子光辉未来的他? “不是吧……” 这并非怜悯。桂花告诉自己,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欺骗自己的心情了。 因为自己承认那个男人,所以才想让他拥抱的。 “……才两天而已啊……” 桂花茫然地以视线追寻在窗外夜空快速流动的云霞,这么想道。 现在东领的盖天城里,正流传着怎样的流言? 这件事会被说成‘亲子争夺魔族’或‘王子与魔族私奔’吗? 明明不觉得冷,桂花的身子还是不禁一颤。 他拉紧长衣的前襟,斥责又开始热起来的身体。 柢王不喜欢唠叨赘述,桂花也不讨厌简洁俐落的对话,但是昨晚的柢王就像换了个人。 在耳边滑动的声音……探求的手指……强硬又温柔。 “连人界的破戒僧也不会 像那样……” 自己的声音比想像中还大,桂花“啊”地按住了嘴,轻轻转头望向寝床。 ……还好。还在睡。 那满足不已的睡脸益发令人感到可憎。 的确,桂花也十分满足,但是柢王表现出那样沉迷于这个身体的态度,让桂花都提不起劲来斥责自己,要自己别自大起来了。 我绝不把你交给任何人! 昨晚柢王这么对桂花说,脸上虽然笑着,但是眼睛却像要哭出来似地。然而,他还是断言他对自己的行动丝毫不后悔。 “不管怎么样,他实在是个怪人……” 桂花压抑浮现在嘴角的笑意,穿上长衣,以掉落在地面的腰带系住腰部。 他想到外面的泉水清洗身子时,柢王躺在寝床上的身体爬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去洗身体。” 桂花的嘴角浮现笑容,走近柢王足边。突然他的手被拉住,就这样被柢王抓上床去。 “早就跟你说过,事到如今我不会逃的……” “已经结束了吗?” 柢王在耳边呢喃的声音,令桂花的肌肤不由得爬上一阵战栗。长衣的腰带被解开,肩膀部分被褪下,柢王以唇滑上那光滑的淡紫色肌肤。 那个地方是桂花的弱点,柢王在昨晚已经充分学习到了。 “……魔族的肌肤……为什么会这么美丽?” “并不是每个魔族都生得好看的。我只是偶然生得美而已。” 桂花也将手臂环向柢王的背。体内的热度被轻易唤醒了。 柢王的舌头品尝似地在刺青上滑动,从肩膀移向胸部时,桂花发出了小小的呻吟。 “……真有趣呢!昨天吸过的地方,变得和你瞳孔最深处的颜色一样。” 至今为止,柢王从未在桂花的肌肤上留下亲吻的痕迹。 桂花一向穿得很少,即使在城内也会露出肌肤,所以总是避着不让城里的人看见。 听见柢王率直的感叹声,桂花轻笑起来。 “啊、你一定是在想我还是个孩子对吧?” 虽然语气不强,但仿佛代表了柢王生气的证据,他咬上桂花肌肤的力道变强了。 “……嗯……” 孩子?这是小孩子的技巧吗? 柢王趁着桂花弓起背的瞬间,解开腰带的手势也极其巧妙。桂花轻笑着抱住他的头说: “明明是个孩子……却熟练得很呢!” “就算被这样称赞,我也一点都不高兴哪!” 柢王去年才刚行成人式,以天界的时间计算,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 换成人类的时间就是一千七百岁,但是在天界,这还是会被当成小孩看待的年龄。 桂花是在魔界渡过幼少时期的,但双亲在他懂事时就已经死去,因此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他在人界被柢王捕捉,是日本迁都平安京后数年的事。之前,桂花长年为一个叫“最”什么的僧侣的玩物,趁他出任遣唐使渡唐时,桂花化身为卖药者逃离京城,却被柢王抓住了。 在人界的流浪,桂花记得满清楚的。 一开始是在邻国,一个叫‘百济’的地方,待了两百年。接着渡海来到日本越后,在全国各地徘徊了约四百年……。 这么一想,自己可能活得比柢王还久。 不过,桂花想,柢王可能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岁数,他微微地露出笑容。 因为,尽管肌肤、瞳孔及血液的颜色都不同,柢王却能毫不在乎地追求自己。 “呐,‘天’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吧?那样的话,若是没有人类,‘天’也会不见罗?” 听见这与闺房中的甜言蜜语相去甚远的问题,柢王的手瞬间停止动作。 “那种事谁知道啊!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天界或我们武将就好像是为了自己才守护人类的哪!” 听见柢王如此干脆的回答,这次换成桂花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天人。 不过,桂花就是喜欢他这点。 “……嗯……嗯……!” 柢王仿佛在叫他差不多该集中精神似地,手指的动作突然变快了。 带着不同意志的手指在桂花体内蠕动着。柢王好像打算让他早点习惯,但是对于桂花还带有昨夜余韵的身体而言,这只是令人心焦的行为而已。 桂花将手指掐进柢王的肩,无言地要求已经够了。 抬起腰来、微启双唇……。 (真有趣……) 急速的悸动令呼吸紊乱。桂花包裹住侵入体内的柢王,全身依靠在对方充满活力的褐色肌肤上,直到呼吸平息为止。 柢王灼热的双臂环绕在桂花背后。 桂花非常喜欢他那没有丝毫松弛肌肉的身体。 相反地,桂花的身体在来到天界不久前,便停止成长了。 他现在虽然比柢王还高,但是可能不用一两年,柢王就会超过他了, 桂花的握力及腕力,也在他多少能够使用幻术后,因为不再如往常般需要,似乎在身体觉得可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成长了。 魔族的身体若是在幼少时期,甚至连性别都能够改变。 魔族的血就是带有如此的力量。 桂花跨坐在背靠着枕头的柢王大腿上,以这个姿势彼此面对着。这种姿势最好。 “我们好像很合呢!” 男人这么说道,桂花为他舔去额上渗出的汗水,无言地抬起腰部。 柢王那双要抓住对方细腰而环过来的褐色手臂,将桂花拉回落下,抬起后又沉下,在不断反覆的结合里,甘美的疼痛感燃烧起来。 “啊、……啊啊!” 桂花的下颚向上抬起,眼角滑下一串清泪。 直到刻划着灼热鼓动的剑,完全沉入鞘口为止,柢王双手的力量丝毫不放松。 每当柢王深深刺入内壁当中,桂花淡紫色的手臂便愈加用力地紧抓住他。 “啊呜……!啊、啊!!” 没有必要忍住声音。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再也不用担心像在王宫时那样被侍女们闲言闲语了。 “要是早点出城来就好了。” 柢王放开腰部的左手抚着桂花的肩,像笔刷般从肩口滑下腰部。 “……啊!” 只是这样而已,桂花的内部便紧紧缠住了他。 柢王再也没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完全不顾虑桂花的身体,大胆地攻击过来。 世界忽然一转,桂花的背被放上床单,柢王以强大的力量按住他的同时,抽送的动作也继续进行。 桂花全身缠绕上去,扭动身躯。 由于这令人疯狂的激烈,桂花屏住气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在麻痹的手中集中所有力量,抓上柢王的肩膀。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持续了一段几乎令人晕厥的漫长时间。有时柢王躺下从下方攻上,桂花除了接受他所有的行为之外,没有任何余裕。 身体一度分离,柢王让桂花趴在床上,继续动作。 被插入深处的桂花得到解放,然而他的内部仍然引诱着柢王。 外头开始变得明亮,夜幕即将升起。 桂花从前也曾在人类的娼家待过三天。 当他流浪到城外后,来了一个高明卖药者的传闻,立即传遍栉比鳞次的娼家。不久之后,患有隐疾或想要壮阳药材的人便蜂拥而之。 吃饭、睡觉,偶尔抱抱女人,桂花在那儿待了三天之后,原本装满整个行囊的药材便全都卖光 了。 (天界一日,人间百日……) 一想到这儿,桂花便因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苦笑起来。 轻笑的震动也传到柢王那儿,他以讶异的表情望向桂花。 “怎么了?” “不……只是突然觉得……天界的人……真是精力旺盛哪……” 话中断续传出桂花的阵阵笑声。 “一昼夜!……哈哈哈!” 淫靡的闺中气氛,因这一笑而烟消云散。 柢王目瞪口呆地放开桂花,望向自己失去目标的下方。 桂花爬了过来,恶作剧地将下巴放在柢王膝上。 “我来帮你做。刚才抱歉了。” “不用了、不用了。” 柢王撇开视线,桂花安抚似地将手放上他的双膝。 一副“想做就做吧”的样子,柢王将背倒向枕头。 这个房间里还没有任何日常生活的味道。 柢王拍拍桂花埋在下腹部的头,“呐……”地出声叫道: “现在的我虽然只能给你这么小的房子,但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哟!”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现在两人使用的床及数件衣服而已。 这里原来是苍龙王的离宫,也是作为视察用的住宿处,但早已废弃不用了。 柢王摧毁自己和桂花原本藏身的旧离宫,以灵力让潜入地下的树木根部成长,在这里重新构筑属于自己和桂花的城。 但这里与其说是城,倒不如称为小屋更来得贴切,因为除了寝室及另一个房间外,就只有仓库和厨房而已,是个贫瘠的小屋。 要是柢王更有力量的话,应该能够制造出更大的宫室,但是对于只活了十七年的年轻柢王而言,这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的东西啊……。只要没有烦人的侍女……还有你哥哥们的怒吼声,就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什么啊,光是说一些不想要的。” 柢王要桂花再多向自己撒娇些地,拉拉他的头发。 桂花瞪向这个眼神坚毅而比自己年轻的情人说: “我已经说过,除了那些以外的东西,有没有都一样。” 要柢王不要烦自己似地,桂花又伏下脸去。 天鹅绒般的舌头触感缠上柢王,吸吮的潮湿声音在身上回荡。 没有多久柢王便得到解放,桂花满足地拂开头发,倒卧在他身旁。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真的……” 桂花撒娇地在柢王的肩口如此呢喃。这是柢王第一次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柢王摸索到桂花光滑的背,将他抱近,桂花就像个小孩子般任由他摆布。 “我一直以为魔族会更贪心的呢!” 他以手指抚弄着桂花色素淡薄的柔软长发,感到意外地如此呢喃。 “或者你是个特别不一样的人……?” “是吗?不过魔族比起‘贪欲’,更追求‘刺激’。想要无聊的话,就是可以去死的时候了。” “那也是她说的?” “嗯。李李说的。” 李李是桂花唯一的家人。桂花在小时候与她相遇,一同从魔界前往人界,直到在人界突然别离之前,他们都一直住在一起。 那是个相当突然的离别,连话也没有交谈到,李李便消失了。桂花独自一人在人界飘泊,一直寻找她的下落。 “是不是被拐走了?” “她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柢王想说“是不是被别的魔族抓走了”,但他还是吞了回去。就算现在说这些,桂花也不可能再回到人界了。 “不过,如果有缘的话,一定还能再见面吧!只要彼此都还活着……” 桂花轻轻笑了。但柢王知道他是顾虑自己才这么说的。 要是桂花像那样一直待在人界,被柢王之外的天界武将找到的话,或许当场就会被杀。然而,柢王却强迫将桂花带到天界来。 “要是我有再一次带你回到下界的力量的话……” 听到柢王苦涩的呢喃,桂花悄悄抬起头来。 轻轻地,他以自己的唇将柢王的唇覆盖似地堵住,告诉他“已经没关系了”。 那是想告诉柢王,要他别责备自己的吻。 “我现在已经不再期待那种事了。我只是暂时不想独自一个人……只是这样而已。” “桂花……” 柢王在黑暗中凝视桂花那双朦胧迷离的紫水晶瞳眸,在心中暗暗思考。 即使将来才醒悟到这是魔族迷惑他人的手段,自己也一定不会憎恨桂花。只为了此刻这一瞬间,不管任何事柢王都会原谅。 美艳绝伦的魔族之人。 找到他的人是自己。让他开启心扉的也是自己。 那么,在这个天界,守护他到最后的就非是自己不可了。 (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老爸或哥哥!) 对于柢王无言地缠绕上来的臂膀枷锁,桂花没有任何反抗。 半年前才刚结束成人式的守护住天,望着职务室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脑袋里却想着挚友今后的事。 他“吁”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弹弹根本没有减少半点的文件山。 身旁的文官拼命按住那不安定地摇晃的纸山,那种狼狈样,是守天唯一的一点心情转换。“守天大人,请您不要再开玩笑!” “……到底怎么样了呢?” 守天再次叹息。 “东领的家族争执,我也有部分责任。” “您不用在意那件事的……” 文官将手腕伸进宽大的袖口,朝守天拱手。 一年前,柢王将桂花从人界带上来时,首先来到了天主塔。 要是直接将他带回盖天城,等待着桂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不让事情演变成那样,柢王前来要求守护主天的酌量裁决及监察许可。 与柢王相会不久前,桂花在人界救了一整个被传染病侵袭的村民。 柢王请求青梅竹马考虑这一点,为桂花请命。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同情。) 事实上,在柢王与父亲苍龙王决战的前一夜,他曾经前来向守天报告自己将要进行的事,然后对守天这样说:—— 我终于找到能够与我并肩同行的人了。 就如他所说“我绝不将他交给任何人”的话一样,柢王真的在东方重臣面前,夺走桂花逃亡了。 极受女人爱慕,不愁没有女伴的挚友,从来就没有像这样热烈地渴望一个人。 虽然柢王说今后总会有办法的,但……。 “……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东领……不,柢王的兄长们对于成人式后始终没有任职的弟弟,并没有骄纵放任到这种地步。 王的判断以及守天的许可,在这个天界里,都是深具份量的,但掌管所有武将的守护主天发言,更拥有否决王之判决的权力。 (不能为他想想办法吗……) 守天藉口要休息,命文官退下。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守天连同椅子一同转向背后的远见镜。 “映出东领郊外,原是苍龙王视察时所用的场所。” 远见镜反射出守天额上的御印,黑暗的镜中映出守天所要的景色。 一望无尽的平原中,有一栋孤零零的小屋。小屋上看不见丝毫从前的宏伟景象,守天立刻就知道那是柢王自力建造的屋子了。 “……他真的打算独自撑下去呢!” 柢王是苍龙王的三太子。现在 的皇后是苍龙王第三任妻子,柢王便是她所生。 皇后对柢王的宠爱自不在话下。 守天和柢王一同在文殊学堂就读,因此知道他的本性,但柢王在城里总是佯装老实,一直扮演着乖巧么儿的模样。 柢王与那个以粗暴过动闻名的南国太子阿修雷,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这是东方贵族们对柢王的评价。 苍龙王有三名太子,年长的两人分别被派往苍龙王领地中的两座城池,担任这个国家的‘行政’重责,但柢王却连个职位都没有。 由于柢王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出任如两位兄长的要职,因此柢王迟迟无法被派予正式职位。 因为能与行政官匹敌的要职,就只有‘元帅’了。 行政有着政治这个舞台,而元帅则拥有率军征讨魔族及负责天界警备等华丽战绩。 东西南北四国中,列名元帅之职的人一直控制在十二名之内。 东国现在也已经有了十二个元帅,如果让柢王加入的话,就非得让其中一人引退或降职不可。 “……王也十分苦恼吧!” 守天交叉双臂,如此沉吟。 不可能为了刚结束成人式的雏鸟而扰乱元帅们的心,这个道理不必深思也再明白不过。 然而,柢王的母亲为了想让孩子成为元帅,几乎每天都带着美丽的侍女们拜访王的职务室。 柢王虽然知道这件事却未加阻止,因为他知道这是没用的。 “但是,这次事件后,母后就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从柢王的个性来看,这件事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守天忍住笑。 ‘混账老头!好色也该有个限度!’ 听说在两名兄长及元帅们全都在场的情况下,柢王朝苍龙王这样大叫。 这件事,守天是从天主塔的文官那里听来的,而文官又是从东国商人、商人则是因出入贵族宅邸听说的。 这个流言在东方领内传得正热。 现在东国正因‘魔族’引发问题,这次苍龙王逮捕桂花的事便是它的导火线。 柢王取得守天的许可,要桂花做为自己的剑术对手,让他进入盖天城。 但是,桂花美丽的外表转眼间便传遍贵族耳中,而贵族们正时兴饲养美丽的魔族做为玩赏宠物。 被捕的魔族们十分乖顺,正可提供单纯的玩赏。 美貌不输桂花的魔族们将王宫点缀得绚烂缤纷,绝非邪恶的存在。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开始发挥本性。 有些魔族诱惑保管宝库钥匙的人,抢夺财物逃走,有些魔族甚至利用“追随胜利者离去”的条件,挑逗血气方刚的贵族子弟们,要他们互相残杀。 桂花与那些事毫无干系,只是每天被柢王拖着到处跑。然而,苍龙王却认定桂花是万恶的根源,决定将他关进牢里。 不过,关进牢狱只是藉口。事实上,是身为王的苍龙王想饲养桂花。 桂花已经由守天赦免了,苍龙王若不捏造罪行,就不能任意击杀他,只能将他拘禁起来。也难怪柢王为此生气。 “好不容易伪装得那么成功,让大家都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守天非常清楚,要伪装自己活下去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虽然柢王要他别管,但守天并不觉得此事与自己全然无关。 守天摇响桌上的铃,叫回文官。 “上个月,有来自东领的贵族诉状吧?那个希望通缉曾是佣人的魔族案子。当时虽然觉得愚蠢而打算丢着不管,不过现在立刻帮我把它找出来。” 但是,文官却盯着地板,疑惑地开口说: “……您突然这么说……可我一点也不记得有那样的投诉呢……” “有的。总之,不管要找几个人帮忙都行,快点帮我找出来。” 守天这么说道,又转向远见镜。 门在背后关上之前,他在心里不悦地咋舌。 “真希望能有更精明的……至少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文件内容的秘书哪!” 守天独撑天主塔职务室里的工作,已经长达半年。 年轻的守护主天,对于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守护这个世界的秩序,感到有些疲累了。 柢王离开盖天城的第四天,接到了守天的传唤命令。 文官们因守天的命令而在堆满文件的房间里哭着寻找诉状,但是当他们发现确实有来自苍龙王领地贵族的诉状时,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般,在天主塔中大肆宣传年轻主人惊人的记忆力。 “看过一次的东西,就算只有大概,也会留在记忆一角。这是那么难的事吗?” 守天以疲倦的声音这么说道,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的柢王便发出不服的声音说: “提尔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头脑那么好吧?” “……是这样吗?我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啊!” 柢王拜托一旁的桂花再为他倒杯茶,连一声“借我看”也没有,就从守天手中抢过诉状。 桂花对柢王那毫不客气的态度,只是感到哑然。 虽然,听说他们是自幼认识的好友,但是桂花根本没想到柢王能对象徵天界的守护主天,用那么随便的态度说话。 守天早一步留意到桂花的迷惑,轻柔地微笑了。 “柢王对任何事都像这样不客气,因为他在城里佯装一副乖巧模样,所以在外面才变本加厉吧?” “……是……啊、不……” 桂花浮现少女般的虚幻笑容,战战兢兢地点头。 这是他与守天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他被柢王从人界抓来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前几天。 桂花觉得守天还是一样,实在是个美丽的少年。 他对自己的美丽颇有自信,但守天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及温柔,是渡过污秽人生的自己无法与之比拟的。 本来守天这种人应该是桂花最讨厌的对象。但是,守天之所以让他觉得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那凝聚了至上之美的光之神,看起来并不怎么幸福的模样。 桂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看见背负在他肩上那无形的重担。 ……请问……您是否为了柢王而做了勉强自己的事?” 出口的瞬间,桂花自己也赫然捂住了嘴。 “咦?” 守天以疑惑的表情认真地望向桂花。 “你说勉强,指的是什么?” “抱、抱歉!什么也没有……!” 桂花淡紫色的肌肤微微从内侧发出光芒。与天人或人类的血液不同,魔族的血有各种颜色。 桂花的血与守天喜欢的栀子花一样,是不透明的白色。 “一焦急,你的身体内部就像有了星星一样呢!” 守天赞美地如此说道,微微瞥向柢王。 “你真的是很会挑外表呢……” “他不只是外表,头脑也很棒的。” 柢王一点也不害臊地这么说道,将诉状还给守天。 “那么,这臭家伙该怎么处理?” 守天“喂喂”地苦笑道: “自己领地的贵族,这么叫‘这臭家伙’呢?他不是苍龙十二元帅之一——战云大人的弟弟吗?” “哈,差点被柔弱的魔族给杀害,这是没用的人才会做的事。” 柢王接过桂花泡的茶,一口气喝光了。几乎会引起烫伤的热茶是柢王最喜欢的。 守天也接过相同的茶,但怕烫的他还不能喝。 守天“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