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蕾丝边》 1.Chapter 1 南希被绿了。 被绿得简直措手不及。 九月的天,暑气卷走了凉意的尾巴,天高云薄,热浪一层层压下来,令人烦闷焦躁,特别是对刚出完任务就匆匆赶来的人而言。 逆着夕阳敛去时的色彩,南希扶着哈雷摩托,单腿撑在地上,长眸微眯,就那样下颌线紧绷着,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宝马车里热情拥吻的一对女女。 是的,两个都是女人。 一个穿着洛丽塔小洋装,另外一个则是一身气质型的黑白连衣裙。漫展里cos女性角色的大佬不少,所以即便是两个穿裙子的互相挑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南希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带把,因为其中一个是她的小女友,另外一个则是她小女友的女老板。 好巧不巧,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温婉知性,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记得上个月倩倩还因为她多看了那个女人两眼,跟她撒泼呢。 “啧。” 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只听“咯哒”一声,她缓缓将头盔摘下,十分利落得一个小抛,将其挂在了车头。 随着脸部遮挡的去除,一张堪称清艳的面容露了出来。天生的一字眉,高挺的鼻骨,还有自然嫣红的唇瓣都十分精致。最让人瞧上一眼就难以忘却的是她的双眸,狭长的眼型,双眼皮略深,眼尾上挑,像是凤眼内勾外翘的寡冷,又带着些桃花的魅惑,实在是勾人。 四周渐渐有人看来,男人们窃窃私语。 “你看那边那个骑机车的,cos的谁啊?身材还真不赖。” “背影杀手啊,正脸也不错,哇,这腿够我玩一年!” “好酷啊,哈雷女,不会是个人妖吧?” 南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指尖动作缓慢地拆了包装,将里头的绿色方块丢进嘴里嚼了两下,笑容极淡。忽然起风了,她随手抓了两把有些凌乱的长发,那尤物般的身材和洒脱野性的动作都十分撩人,然后就又听见一旁男人堆里响起意淫她的那些话语。 稍一歪头,眼神轻蔑而不善。 立刻有了一秒的安静,可后来又渐渐响起三五成群的议论。 不过最让她糟心的不是讨厌的猥琐男,而是正前方让她散发一片绿光的一对。 白线框起来的停车场还算空旷,那两个人都那样若无旁人地肆意亲昵。 笑容暧昧。 将闷热的空气扯进唇间,又无力地一点点抒出。 想起之前频繁来的短信和电话,以及那些加班的借口,她没打算玩为爱隐忍那一套,只嘴唇抿着,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地抬腿朝前走去。行至垃圾桶一侧,随手将口香糖的包装纸丢了,眼睛却一直正视前方,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好帅。 男人是视觉动物,看见美女,胆子小的就在心里想,胆子大的就主动上前勾搭。 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有个小子一个漂移挪到了她跟前,唇线咧得长长的:“你好,美女,认识一下不?”说完,脑袋往右边侧了侧。南希脚步被他阻了,只好停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男人颇不好意思地一笑,“那边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想……” “滚。” 其实不是她故作高冷,换做平时还能闲聊两句,但是现在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谁他妈还有这个闲工夫理会这些搭讪。 男人愣在原地,见她继续往前走,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 “啪——” 双手撑在银色宝马车车盖上,看着车里正说着柔情蜜意话语的两个人错愕地扭过头来,头顶长草的“村长”本人柔和一笑:“我女人的口红好吃吗?让我想想,今天应该是西柚味的?” 穿着萝莉服的孙姿倩眼睛骤然睁大,惊吓得说话都磕巴:“南,希希……” “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 温柔系的宝马女看着她,也显得有些怔愣,继而笑容得体:“你是倩倩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 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一下,牵出一抹涩然的笑,南希看向孙姿倩,却没有爆发,只是挑眉,微抬下颌:“要解释?” 孙姿倩抿着唇不说话,小鹿眼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人,最终垂了眸,低下头。 很明显了。 南希笑微微地点头,车盖在她的轻拍下发出暴风雨来临前的闷响,遽然,一直保持冷静的人再也隐忍不住,暴怒般一脚踹向车头,骂了两句脏话。 车内两个女人皆吓得一抖。 宝马女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而孙姿倩全程只咬着嘴唇低着头,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腿,泫然欲泣的模样。 刚发泄完的“前女友”嚼着口香糖,眼神很沉,近乎是一片没有波澜的死寂。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做错什么事,她就来这招,然后不论是谁的错,都得她去哄她,买包包买香水买化妆品,当公主一样捧着。 右手从前头插入发丝,烦躁地往后拨了拨,一通乱抖后,勉强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南希绕了一圈,走到宝马女车门那边,站立,弯腰,面色霜寒地敲了敲车窗,示意里面的人面对面跟她说话。 然而即便她自认为她现在的脸色虽然黑了点,却也算和善,隐约还有一丝笑容,那女人却吓傻了一般,只呆呆看着她,更别说敢跟她交流。 她不动,她也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嚼着口香糖。 宝马女有些担忧地侧头去问孙姿倩:“她不会做什么的对吧?” 孙姿倩安慰她:“别怕别怕,她是警察,不敢随便动用武力的,会被处分。” 作为一个在警校时各种方面都优异的警察,南希隐约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心里正哀痛于“前女友”的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人,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又敲了敲窗户,勾勾手指。 见里面还在忐忑地议论,她闲着没事取出一张餐巾纸,将口香糖吐掉,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抛…… 没中。 宝马车并没有趁着她捡起垃圾的空挡溜走。 最终那两个女人还是出来了,宝马女勉强维持自己的淡定优雅,孙姿倩小跑过来,唯恐她这个“前女友”欺负了她的金主。 南希抱臂凝视了她们片刻,一开始是面无表情一脸肃然,后来竟唇边翘起,伸手一揽,一把将她们肩膀扯了过来。 脑袋凑在两人中间,左边一句淡然的“婊/子配狗”,右边一声含笑的“天长地久”,就将她们松开来。之后嫌弃地拍拍手,又狠地一踹车头,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地方走去。 淡薄的浮云下,即将落尾的漫展人来人往,热闹依旧,不远处时不时有各种时空、各种次元的人听见响动好奇望来。 南希长腿跨上哈雷,伸手将头盔罩上,绝尘而去。 留下那两个女人害怕地面面相觑。 2.Chapter 2 华灯初上,都市的霓虹灯光照亮了整片夜空,繁华一片,纸醉金迷。 今天是季礼,季少的十八岁生辰。季家办了成人宴,他没有回去,而是留在粟城参加“狐朋狗友”为他举办的派对。 晚上七点三十分,季礼懒懒倚靠在“cool bar”二层可透视包厢的酒红色沙发上,静静看着穿着大胆露肚脐装的美女劲歌热舞,一语不发。楼下的音响放着不入流的音乐,震耳欲聋,让人心绪不宁。他正一手揉着睛明穴,就听见旁边传来裴城的声音:“不就是受个处分吗?上次把林默那帮人打进医院也没见你脸色变过,怎么了,那地中海是不给你小红花啊还是要请家长?” 听这调侃性的话语,季礼将眼睛睁开些许,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而带着些开玩笑的轻蔑。 伸手去够玻璃茶几上的酒瓶,裴城却抢先一步捞走:“跟你说话呢,你这人真没礼貌。” 说完,启了瓶盖,递给他:“今天大伙给你庆生,别一张要死不死的脸。瞧,楼下那么多美女。” 旁边一直看着不说话的聂俊崇笑道:“这小子每个月那几天来了,别烦着他,小心他燥起来连你也打。” 季礼接过酒瓶,侧头睨他,聂俊崇立刻闭嘴。 抿了几口啤酒,季礼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原本在楼下浪的其他人已经骂骂咧咧着回来。 “卧槽,刚刚遇到十八中那群狗崽子了,撞了老子几下,如果不是想着还背着两个处分,老子他妈一拳就打过去了。”说话的叫陈东,个头不高,体格也不壮,打起架来却不要命,脾气也爆。刚啐完一口,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个嚣张样儿!” 裴城笑眯眯地凑过去给他顺气:“过几天给套个麻袋摁在地上揍就好了,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感情被挑衅的不是你!”不爽地抖开他放在自个儿肩膀上的蹄髈,陈东边喝酒边挤眉弄眼问,“怎么样,隔壁班几个长得不错的听说今天是你生日趴,也都赶来了,穿得那叫一个火辣,带不带一个回去?毕竟都是能开房的年纪了。” 这句话是对季礼说的。 南高风气一直是国内一众私立高校中属一属二的好,学生成绩排位也名列前茅,奈何一锅粥里总能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很显然,他们这些人就是坏了这一锅粥的罪魁祸首,抽烟喝酒打架耍横,除了作奸犯科什么都干。 然而老鼠屎中也有一个例外的,就譬如季礼。 季礼的家世背景极好,富二代中的老大,在学校都能横着走的那种。但是这小子好好的混子不当,时不时还要走走好学生那条路子,成绩差的时候年段前二十晃晃,好起来前三都能挤挤,让他们这一众不学习的望尘莫及。不过这样的好处是,被训的时候他能少挨两句。 况且人家脑子好用,想考差也难。记得上回季少来了兴致,涂题涂了个零分出来,叫他那班主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也就算了,光冲着他那张面皮,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不在少数,年纪小的有初中部的,年纪大的有混社会的,奈何他一个都瞧不上。想起这点,陈东调侃他:“该不会你现在还是个雏吧?” 季礼不想搭理他,只喝着酒没有说话。 今天说是给他庆生,其实也和平时泡吧无异,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坏了气氛,照样嗨成一片。 一旁喝酒的喝酒,撩妹的撩妹。季礼心情不好,闲着无聊开始拿手机打游戏。 “干他!干他!这小二百五腿这么短还瞎蹦跶。”裴城坐在一侧,听见游戏音就凑过来围观,“吃一波兵线,对,三技能,好嘛!” 自己打得好好的,突然旁边出现一个人吵吵,季礼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终于吐了一个字:“滚。” 裴城早已习惯自己兄弟这性子,自然不会在意,反而帮他用眼色示意正要凑过来的妹子离远点。随即默了默,正经了神色,猜测着问:“因为出国的事?” 季礼头也没抬,手上动作利落,鼻音里淡淡“嗯”一声。 裴城了然。 另外一头还在闹腾,其间还混进来不少外人,不过大多在门口那边晃悠,季礼占着的这角落头形成一道自然防护结界,敢轻易靠近的那多半就是些不怕死的。 与此同时,楼下玩得正嗨的众人旁,陈东暗戳戳地在跟另外一人密谋一件大事。 “上次那混蛋见死不救,害我只穿着条内裤就被人堵在了巷子里,幸亏老子跑得快!就他道德模范,不近美色?”坐在高脚凳上,不屑地“嘁”声,靠着手肘,将手中药包往桌上一拍,“我就不信今天他破不了这个戒!” 旁边那人一脸疑惑:“东哥,这是……” “psychedelic。”陈东悄悄往楼上觑,暗笑,“好东西啊,药性足得很,燥起来看见一只母猪都想上。” 对面那人恍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东哥,你好贱。” “这你奶奶的怎么说话呢!”陈东一拳捶过去,“我也只是想帮兄弟开开荤,整他只是顺便。” “那你不怕明天被季少打啊?” 在整个南高,能打得过陈东的没有几个,腰间绑着一条跆拳道黑带的季礼算是一个。之前十八中那群小兔崽子还很幽默得给季礼编了个段子:“惹了季礼,明天就给你办祭礼。” “怕。”陈东诚恳道,“我已经准备好在医院待一星期了,来探望的时候记得给哥带果篮啊。” “烧香更实在吧?” “就你逼话多!” 十分钟后,陈东晃着高脚杯,慢慢悠悠上了楼,凑在季礼旁边一脸贱笑:“刚刚在吧台给你点的,咱不兴送礼这套,这就当兄弟给你的祝福,不喝不给面儿。” 季礼已经开了第三局,旁边一直有人说话实在烦人,他微微蹙眉,只抽空伸手一接,一饮而尽。 陈东本还以为要劝酒,没想到这么快成功了,心里欢呼雀跃,没敢再招惹他,赶紧脚底抹油。外面候着的是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其中一个长得清纯得很,他猜着季大少对妖艳型的不感兴趣,应该是好这口,连忙招呼她进去。 好嘞,有好戏看咯! 里边,季礼拿下一个四杀,正看着队友喊“666”,忽然感觉旁边沙发往下陷了陷。 女生害羞地打量不远处那张冷峻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好,我叫江茗媛,上次走班坐在你旁边的那个。” 季礼在南高很有名,长得好看,家世好,打架厉害,成绩也不像那帮混日子的一样,虽然没少因为闹事被叫去教务处,但是也因为这样,无形中收了一波崇拜强者的迷妹,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叫他“级草”,而她江茗媛也凭着姣好的外貌和优雅的气质成了别人口中的“级花”。 默了三秒,见桌子另一对角的这人不理她,江茗媛皱了皱眉,却还是道:“上次谢谢你帮我点酒精灯,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我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而一旁的季礼虐杀完一个蓝零亡后,接到一通电话。 “阿礼吗?沈筱那臭丫头又跑去那种不正经的酒吧了,你快点去把她抓回来!” 沈筱,季礼的表姐,性别女,性取向也为女,就是人们口中的“蕾丝”。 不用问了,她又去ce bar。 季礼饮下瓶子里最后一口酒,起身,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 3.Chapter 3 失恋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何况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被绿。 南希回去后就坐在沙发上一阵静默,难过倒还好,只是气闷。其实如果没感觉了,大可以直接提分手,跟她前两任女友一样分得干净利落,走得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何必玩恶心人的出轨? 从客厅的酒柜里开了瓶红酒,倒进玻璃杯里,没细品,只仰头灌了下去,觉得不过瘾,换了瓶白的。 前头的电视机不知道在放着什么恶俗的剧情,她只瞧着,脑子里混沌一片。 家里留着孙姿倩的东西,她没有去收,也懒得去收。 揉着脑袋,有些头疼。 不得不承认,事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南警花在感情这方面还真是失败。前前后后谈了三个女友,各个分手收场,最长的恋情维持不过三个月,每次收到的分手理由都是“你不爱我”。又灌了一口,现在这么一想,似乎她和孙姿倩之间也很早就出现矛盾了。 她总说她忽视她。 可是干警察这行的,正常朝九晚五的能有几个?带自家女人出去逛街吃饭的时间都是挤的。 南希的酒量好,可禁不起一直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有些醉意。 迷糊间,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郝然亮起“宝贝倩倩”四个大字。 这是孙姿倩自己设的,她没有在意,就放在了那里,现在还没改备注。 心里想着她是不是来求原谅了?还未等她思量完,已经下意识按了“接听”,那边试探性地响起一句话:“那个,我的包包落在你那了,里面还有一些东西……” 安静。 空气间滋生着尴尬。 听着前两天还卧在她腿上撒娇的女人现在小心翼翼地开口,南希笑了:“你就没有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我……” 对话那头的孙姿倩小兔子一样不敢吱声。 南希也没想刁难她,只叹了口气,吐了三个字:“来拿吧。” “真的吗?” 孙姿倩兴奋了一下,毕竟那包可值上万块呢,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敷衍地应一声,想想还是算了,又道:“我寄去你家好了。” 孙姿倩一愣,声音尾调扬起:“希希,你真是个好人!” “嗯?”鼻音里闷响,南希甩掉拖鞋,一腿平放,一腿微屈,慵懒仰躺在沙发上,饶有兴味道,“现在才发好人卡?”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姿倩语气很低,片刻后却换了一种调调,“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分手了。” 刚刚喝的酒有些烧,南希揉揉喉咙,微滞。 她又补了一句:“因为你……性冷淡。” 南希:“……” 说完这句她羞怯似得迅速挂了电话,留下南希一个人举着手机一脸懵逼。 话说除了第一任女友,之后的两个,包括孙姿倩,她都是有上过床的,怎么就性冷淡了? 正摸不着头脑,又有个不怕死的打来了电话。 闭着的眼皮不耐烦地稍掀,一瞄屏幕:沈筱。 “喂。”平复心情,没精打采道,“做什么?” 沈筱那边有些吵闹,鸣笛声交谈声交错起伏,旁边应该还有两三个人,她只丢来一句话:“ce bar’今天有主题派对,去不去?” 这女人就是她两年前ce bar认识的,本来是想发展成对象,后来发现都不是对方的菜,就变成了朋友,还是关系比较铁,可以说荤话的那种。 “没兴趣。”南希有一搭没一搭继续揉着太阳穴,顺便打了个哈欠。 那头沈筱又开玩笑:“你真的不来?商务主题派对噢,你稍微打扮帅一点,说不定晚上就能勾搭走一个玩one night stand。” 南希长睫低压,不理会:“又不是萝莉派对。” 她最喜欢的就是萌萌的软妹子,音轻体柔易推倒那种。 “嘁。”听她今天的语音带着些喑哑,沈筱猜测,“你喝酒了?” “嗯。”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那头那女人催她,“赶紧的,出来,大伙一起热闹。” 后又调侃她:“该不是你家的小可爱拽着你,不让你走吧?” 听她口吻中的嫌弃,南希静静开口:“刚分手。” “啥?”她好像没有听清。 南希语气没有什么耐心地重新说一遍:“老子他妈分手了。” “又分手了?”沈筱沉默一会儿,可也就那么一会儿。一拍大腿,“分手了一个人憋着才不好,来,我陪你闹腾,一醉到天明!” 南希不想理她。 知道她的脾气,沈筱掐着她的炸毛点一激:“你不会是虚了吧?” 南希奇怪:“我虚什么?” 沈筱“啧啧”两声:“前几次撩到的,你开房前就溜了,你怕不是性冷感吧?” 暴击。 南希起身,不爽地抖抖头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情场野狼,攻中帝王。” 。 南总攻的面容本身就是可阴可阳的那种,只要稍稍一改妆容就可以在性感火辣和高冷禁欲之间来回切换。 今晚准备野猎的她特地挑了一身白衬衫配黑西裤,还戴了个男款的假发,再加上个子高,可以说攻气十足了。隐隐地,总觉得还有些不够,她笑笑,从抽屉里取出尘封已久的烟盒和打火机。嘴里随意含上一根,燃上一点猩红,然后将没有抽完的烟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 用这味道一熏,应该就有点意思了。 出发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将孙姿倩的联系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 ce bar,附近最知名的蕾丝酒吧,时常会推出一些特别的主题吸引顾客。她和沈筱就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在酒吧外会和。一见到她,沈筱就忍不住笑出声:“啧啧啧,你今晚可要小心一点,别还没泡到人,自己就被那群女的揩得油都没有了。” 南希没理会她,只瞧了眼她旁边跟着的三个女人。两个她认识,一个新来的,不过都不太熟。自顾自朝前头走去,胸前实在勒得慌,稍稍扯了下自己的束胸衣。 最厌恶的就是这四两肉,沉甸甸的,平时行动时也挺累赘。 果然如外头贴的主题公告一样,里面的妹子穿得都比较正式,也因为这样,没有腿和胸可以看,实在无趣。 坐在酒吧角落头的卡座,点了一箱啤酒,一群人开始斗牛、炸金花。 这是沈筱的老招了,先不主动出击,在一旁观望,看见几个质量高的再上,当然如果有些主动送上门的尤物也来者不拒。 灯光变换,映在角落里的却是橙黄一片,隐约有些朦胧的柔和美感。 南希打了几把,输赢各一半,觉得没什么意思,自顾自喝酒。 旁边的沈筱看她这沉闷的模样,用胳膊顶她:“还说野狼呢,前面那么多肉,今晚有种带回去一个。” 类似的话她之前也说过几次,只是随便调侃调侃罢了,然而这回南希却上了心,目视前方。 性冷淡吗? 仰头又吊了半瓶冰啤,沈筱连忙将她的手制住:“别别别,你可不能再喝了,我可不想待会人没约上,反而要先扛你回家。” “喝醉了我可不管你啊!” “啰嗦。”南希睨了她一眼,挑衅似得把剩下半瓶也一口气下肚。 真别说,还的确有点晕。 南希今天打扮得俊,沈筱却艳丽,很快就吸引了不同类型的女生瞧过来。正有些晕乎地盯着自己的鞋发呆,就被前头一个软萌的女声吸引。她说:“你好,我叫星星,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还未说完,南希伸手一拉,直接将对方扯着手臂拽到了沙发上。护住她的后脑,一脸酒气得凑过去:“星星?是天上的那颗星星呢,还是我心脏的那个心呢?”呼吸间,几分诱惑。 星星红了脸。 在她刚要说些其他撩人的话语时,旁边的沈筱不知道为什么慌了手脚,还埋着脑袋要往茶几底下躲。 另一边,季礼一路来时就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燥热感,好像有一簇火苗压在心口却怎么也发不出来,难受得他直松自己的领口。 ce bar并不远,这也是他第三次来这里抓人,轻车熟路。 只是奇怪地,这一回进来,喉间干渴得厉害。季礼一改平时的散漫,从门口开始,四下细细搜寻,想尽快找到沈筱那女人,然后快点回去洗个澡。 而南希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都能怼死几个的沈美人突然间跟蔫了的黄瓜菜似得,有了兴趣:“干嘛呢,你这样子和平时躲我的混子没啥两样。” 见她拥着美人,倚靠在沙发上一副潇洒的姿态,沈筱紧张地喃喃一声:“你算什么,真正的混世魔王来了。” “什么?”南希没听清楚,伸腿轻轻踹她。 “别闹。”沈筱烦躁地驱她,一抬眸,看面前女人这百无聊赖的模样,计上心头,“你不一直都说自己是什么情场野狼吗?” 南希低眸瞧她。 沈筱抓了旁边两个人过来挡住自己,伸手指着不远处那个穿着深灰色t恤的“女人”,唇角勾起:“有种你就上了他。” 4.Chapter 4 顺着沈筱的视线瞧过去,不用细找,南希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个大高个。 吧台和舞池那里灯光旖旎,因为现在是热舞的时间,音乐混响也让人的心脏起伏随之律动。而那人穿梭在一片人海里,行动很是迅捷,避开了所有能和他接触到的肢体。他的四周都是一群穿西装打领带或者与他类似装束的女人,然而这人却能让人在第一眼就瞧中他。 除了个高,气质使然。 有点意思。 南希放开怀中的小萌妹,舔舔有些果酒味的唇角,眯着眸打量着他。 不断有错落的灯光散在那人身上,使原本矜贵的气质被一种朦胧惑人的美感代替。 撑着脑袋,偏头笑看沈小妞:“你说上就上,我不要面子的吗?” “随你的便。”转眼沈筱已经在收拾东西,“你姐姐我先上个厕所,待会再出来。” 南希莫名,然后就看见她偷偷摸摸地往沙发外头挪。将唇抵在酒瓶口,有些好笑。 或许是她看见自己前女友了吧,毕竟这个浪/女活得可比她潇洒滋润,出门遇前任那是常有的事情。 星星见南希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冷淡,古怪得打量了她两眼就悻悻然离去。 南希没有理她,已敛了脸上笑意,闷闷地喝酒。 或许是全身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息,同行来的几个人也没有打扰她,各自散开,玩自己的去。 南希闲着无聊,一抬眸,刚好捕捉到季礼的身影。 他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又可能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盯着盯着,没注意,视线就一直随着他走。 忽明忽暗的光线影响下,她开始猜测这人是干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同行,又可能是健身教练,毕竟这身材看着可真精健。南希想着,摸了下自己腹部隐约可见的肌肉,再瞅瞅对方。也不一样,他胸好像更平一些,可能是束得比较紧? 从头打量到尾,迷迷糊糊中觉得这小妖精长得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有点男人的轮廓。 不过五官英俊硬朗的女人她也见过不少,之前在警校里就有几个,军营的部队里更是不缺。 观察地起劲,下一瞬却落入一双带着阴鸷神采的眼眸中,里头像深邃的大海,波澜壮阔。 她笑了笑,表示礼貌。 此时的季礼眉头蹙起,不悦地用目光扫着刚刚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这个女人。 没有多理会,继续去寻找老是给他添麻烦的沈大小姐。 照理说,南总攻是不太喜欢这种同样攻气的颜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兴致,又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更是燃起了她挑战的欲望。其实这种高冷傲娇类型的勾搭起来,说不准还别有一番风情。 唇角抿起,饮下最后一口酒,南希起身,朝吧台那边走去。 酒吧本来就是充满着成人气息的地方,平时倒还好,但一到了主题之夜大多都是来野猎的,四周搂腰的搂腰,抚摸的抚摸。季礼干渴得厉害,体内着火一般,只好先松着领口随便点了一杯鸡尾酒,想要舒缓一下燥热感。 ce bar是不允许男人进来的,不过能混进去的一般也不抓,不闹事就好。 正当他抿下一口lemon squash,难受地揉着喉咙,旁边就传来故意压得很低很魅惑的女声:“一个人无不无聊?” 他缓缓睁眼,稍侧过头看去,是刚刚那个打扮中性的女人落座到一旁,慵懒地撑着脑袋看他。 南希凑近他,此时她的眼神已有些迷离,在灯光影响下,竟没有分清眼前人的性别。 身上衣服被人挑逗似得轻扯,季礼将她的手掸开,落入眼中的那张脸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南希并没有在意他的拒绝,相反,这种冷艳型的是她没有试过的,有趣得很。 酒精总是让人昏了头脑,见季礼起身要走,南希立马跟了上去,臭不要脸地凑在他后面调笑:“别这么冷淡嘛,往四周看什么,我不好看吗?” 季礼管自己走,正眼都没有给她一个。 南希锲而不舍追在后面,时不时挡开来搭讪的人,视线就没有从灰黑色体t恤上移开过。 忽然迎面晃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这回却不是冲着南希来的。 只见她步履妖娆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故意随着人流蹭到季美人身旁,媚眼如丝,含情脉脉:“帅哥,要不要喝一杯?” 蕾丝酒吧来的不一定都是蕾丝,也有来长见识凑热闹的正常性取向的女人。 季礼绕开,那人又挪过去。 南希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眼见自己的肉要被其他狼叼走了,美人又稍稍蹙眉,她就宣告主权似地上前一步,率先揽住他的精瘦的腰身:“我的人。” 语罢,还暧昧地在他耳畔呼了口气。 大家都是来玩的,名花有主的一般不会勾搭,不然就是挑事。 季礼浑身一凌,却没将她甩开,待那人恹恹地吐了句“扫兴”后才扒开放在腰间的手。 他径直朝前走,她一个健步窜到他跟前。 南希笑了:“你这人怎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不知何时两人已混到了舞池里,旁边有人撞过来,南希猝不及防被往前顶了一下,双手直摸上某人胸膛以下一点的部位,滚热滚热的。 还挺硬。 红蓝色灯光交替错落间,她趁着这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氛围,将手缓缓自他两侧往下,有意无意抚过这年轻结实的身躯:“跳舞么?” 身上的热度似随着这醉醺醺的女人的动作一点点被扩燃,季礼眼眸里火花在蔓延。他退后一步,终于冷声斥道:“走开。” 声音还挺磁性。 不过因为只有两个字,再加上音响干扰,南希没有多想,继续耍无赖一般又逼近了一步。因对方个头比自己高,就对着他的下颌吐息:“就不走。” 人好多,好热。 胸口起伏,有些混沌。 季礼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人擒住。南希以前也撩过这种傲娇系的,所以见他这欲拒还迎的细节动作,心中明了,唇一挑,手上动作干脆,一把搂过他的腰,还趁机吃了两下豆腐。 果然,被自己紧贴的这人,明明偏开头一脸嫌恶,却在推拒了两下后就没有继续退开。 可正当她贴着他的身子开始与他近距离接触时,他却又清醒一般将她推开。 手被狠得甩掉,南希看着匆忙离去的挺拔背影,左侧唇角玩味地勾起。 人群中,不断有人互相碰撞,她跟在后面替他挡开一切无意或者不怀好意要接触到他的肢体,护着他一路前行。 或许是感受到她这个“护花使者”的存在,美人儿终于转身来正眼瞧她,不过目光还是冷冷的,带这些凌厉。 南总攻今天可谓是豁出去了,卯足了劲想要泡他,即便是尬撩。 又一曲。 天时地利人和,四周人再度聚集,南希蹭到他身侧,随着跳舞的节奏开始对他进行新一轮攻势。 在酒吧的舞池就是这样,不兴语言交流,合适的肢体接触可以让两个陌生人很快熟悉。 季礼头脑发胀,全身上下热得要死,而南希的手指却微凉,碰到身上时让他忍不住舒服得颤栗。 但是或许是下意识的,即便愉悦,他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南希看了他拧起来的眉头一眼,随着手指顿住,抱歉一笑。 这么撩还不上钩,看来人家就是没有那个意思了,心知进退得把握得好,一直跟着还挺讨人嫌的。悻悻然收手,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了,转身,打算回去找人喝酒。 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出两步,手臂就被人从后方拉住。 握住她手腕的手指,骨节明晰,好看,也很烫。 她侧转回过头。 另一边,季礼被她撩拨地一直有种奇怪的隐忍着的痛快。正舒服着,却见让他舒服的来源要离开,近乎也是下意识地想要留住她继续下去。 维持着这姿势,两人都有些错愕。 但是看他这模样,南希率先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会意地转回去摸他的腰身,或揉或捏,加快撩拨的进度。 因为自己本身个高,所以只需伸手稍稍一勾,就可以将他脑袋扯下。 凑过去,对着那薄唇,蜻蜓点水地一碰。 季礼眼眸睁大,里面也早已染上一种别样的迷蒙色彩。 见他僵直了脊背没有动作,南希用舌尖舔了两下他的唇角,像是勾引一般,又迅速撤开。 随着音乐渐停,原本围在四周拥挤着的人群渐渐散去。 南总攻维持着勾着他脑袋的姿势不变,只是将头偏向他的耳垂,含住。 “喜欢吗?” 敏感的部位被人吸吮着,季礼闷哼一声,只觉得原本压抑着的某种感觉被缓解,却又像是火上浇油。 唇间的柔软也有些热度,南希抽空看了眼四周,即便酒醉仍有几分清醒,念着不好太引人注目,就扯了扯他t恤的领口,随即拉着他的手,一路将他领到了沙发旁。 轻轻一推。 季礼看着她,坐下。 南希挑起他的下巴,缓缓将唇送上去,加深了刚刚没有继续的那个吻。 被她拥着的季少开始倒还表示抗拒,但在第三次偏开的脑袋被一双手强行掰正后,只用危险的眸光紧紧锁住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她猎豹一般迅猛地一下子咬住自己的下唇,缓缓辗转,一点点将他的理智侵蚀。 南希在唇齿间下功夫还不够,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指尖在他胸口腹部这些敏感地带打转。 若有若无的接触,让人心痒难耐。 季礼去擒住她的手腕,却并不是想要将她推开,反而一扯,让她更紧密地环住自己。 南希吻了他的鼻尖后,唇瓣贴在与他面上嫣红处若有若无接触的位置,含笑:“现在想要了?” 季礼抬眸,看她。 忽然伸手一推。 他烦躁地举起桌子上还没喝完的酒瓶,大口大口灌。 前一刻还在暧昧,下一刻就被人推开,南希在那一瞬十分享受这种攻略的感觉。充满雾气的眼底尽是笑意,她摸了摸唇,凑过去,轻轻一啄他的脸:“这瓶酒是我喝的。” 季礼一滞。 尚未反应过来,南希已单手绕过他的脖子,一下将其扯进了怀里。假装不悦道:“不许玩钓鱼那套。” 欲拒还迎,一下给,一下不给,的确十分磨人。 季少措手不及,被她拽着一起倒在了沙发上,本来全身上下就都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现在因为这一番触碰挑逗,早已经没了来时的理性。他稍稍起身,撑起自己的躯体,一个反身将这个没羞没臊的女人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南希用手指拨弄他的唇角,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哪里有些奇怪,好像是喉间滚动处…… 还想细瞧,已经面前一黑,被人粗暴地咬住嘴唇,发泄一般辗转蹂/躏。 南希配合地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去撬开那一层防御的壁垒。 唇齿相交。 吻罢,那人俯在她肩头喘息,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些炽热。 脑子里一直晃荡着“性冷淡”三个字,南希稍舔有些红肿的唇瓣,用自己冰凉的手去摩挲他脖间的肌肤,或许是里头空气太闷,发现这小妖精已经开始出汗。她勾唇,随后伸手往下探去,当要抚过腰部以下的位置时却被身体的主人猛一下制住。南希不恼,笑微微地勾起他的下巴:“去不去开房?” 半个小时后,安桥路如家酒店登记处,南总攻正愁苦于自己刚领的工资又要缩一截,旁边就有人递上一张卡,还是白金的。 没想到one night stand的对象腰包还蛮鼓。 回忆起刚刚在出租车上,这人若无旁人地一直往她身上蹭的动作,南希开始瞎琢磨,或许可以把他发展成下一任对象。 房间就在四楼。 搭乘电梯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三两个屏障一样将他们隔在了对角,这距离感完全不像是来开房的一对。 其实刚刚从酒吧出来时,南希被夜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不少,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往常和沈筱那帮人鬼混,嘴里叨叨着说要one night stand,玩刺激的,实际上就是有个嘴皮子功夫,大多撩完人就跑,又或者一帮人坐在角落头打牌喝酒唠闲嗑,感受感受那个气氛,还没有真正试过见一面就把人带酒店里胡来,沈筱也不例外。 更别说谈恋爱期间得顾及身边人的感受,撩妹都少。 但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见刚刚热情似火的女人还站在电梯里头垂着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季礼冷眼打量她。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突然抬脚走人好像不太厚道,南希微笑着迎上他的视线。 随着她走出来,短短的一截走廊已经在季少脚下踏尽。 408房。 开门。 看着他的背影,南希酒喝多了有些头昏,差一点没踩稳,却还是跟了进去。 往往谁先开始,就能先控制住主动权。刚一关门,她就闪到季礼前面,一个用力,将他摁在了墙上。 这回不比在酒吧有那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下手。 南希直接将他脑袋勾下,带着纯良的笑意朝那张俊秀的脸缓缓凑近,最终停在了与他鼻尖相抵,嘴唇若有若无得轻触着的位置。刻意的,有一下没一下得用自己唇瓣磨蹭着他的唇角,不给个痛快。 像是逗弄,又像是勾引。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 带着一些情愫的灼热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见对方还没有反应,南总攻继续耐心得用小动作引诱他,不是磨蹭他的唇角,就是含住他的耳垂,或在他脖间呼吸,用舌尖轻舔他曝露在外的肌肤。 手指在眼前人身上燃起一条条着火带。 终于,腰被人猛一下握住。 就着这个姿势,季礼半眯着的眸中早已经染上情/欲的色彩,接下来脱衣、抚摸的动作就激情得多。 两人粗重的喘息间,南希还在伸手调戏他,揉捏他的臀部,又或者撩起他的t恤下摆,用冰凉的手抚过他灼热而结实的小腹。 手缓缓往上…… 没有裹胸。 胸前某个敏感处被人轻刮,季礼闷哼一声。 南希有些奇怪,怎么有女人胸可以这么平,只有一点胸肌的起伏。 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想法,可能是脑子清醒了,智商也回来了一点。 伸手往下探去。 什么东西鼓鼓得肿起。 此时的季礼已经没了继续瞎耗的耐心,特别是在她惹到某个部位的时候。南总攻瞬间被打横抱起,丢在了软软的床上,随之压上来的是一片黑影,他的领口已经被自己扯开了大半。顾不上身上衬衫也正被人粗暴地解开,露出一片裹着胸口的白色布料,南希皱着眉又往压着她的这人身下抓了两把。 这回他没再阻止,任由她随意揉碰。 这鼓囊囊的手感。 南希脸色大变。 5.Chapter 5 “怎么他妈变性了!” 心跳骤快,南希啐了一口,推开身上的重物,用手肘撑在床上想要起身,奈何这个姿势实在不利,下一刻就被猛一下压了回去。 刚刚还禁欲感十足的人突然主动非常,开始在她脖间吸吮。或许是见她不知为什么开始反抗,还干脆抓过她两边的手腕,接连摁在了头顶。 攻守双方彻底掉了个个。 扑腾间,季礼迅速改用一只手缚住她蓄着力的爪子,抽空去解她的衣服,后来该是感觉这个角度不太方便,就躁郁地先将自己的上衣三两下除了。 脖子被松开后,南希一眼就对上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在微微喘息着,气息充满了雄性的荷尔蒙。 刚刚是受到了惊吓,一时间被占去了上风,怎么说也是正规警校出来的散打七段,南希回神后用右膝一顶,将两人的距离稍微隔开,再往手肘注力,一撑,轻而易举让被他单手困住的两只胳膊获得自由。恼羞成怒:“你他妈怎么带把!” 正在办正事的季礼在措手不及间被推开,皱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极度不悦。南希看着他深色的双眸,暗骂了自己一句,想不负责任地起身走人,却被原本打算一起滚床单的对象拦腰截住,再度落回了床上。 季礼用眼神锁着她,像一只盯住猎物的野狼,那双几番明暗的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体现了对所有物的侵占欲。 南希喝醉后头疼地要炸,本就没准备清醒着做事,现在见他这副模样,不得不逼迫自己严阵以待。 面前这人身材极好,穿衣显瘦矜贵非常,衣服一脱,那公狗腰、人鱼线就完全露了出来,腹肌随着粗重的呼吸而时起时伏,充满了爆发力。 是个硬茬。 “兄弟,我……”还未说完,嘴又被人堵住,辗转蹂压地比刚刚还要急迫。 不过并没有类似于刚才在酒吧里舌吻那样的亲密,只是单纯的发泄。 心里骂了两句脏话,右手迅速绕过他的脖子,还不等他加深这个吻就将他一个反身制住。不过南希还算讲点道理,明白这回是自己先撩的人点的火,不好搞蛮横无理那套,只能先使擒拿术靠着小臂压住他,尽量平心静气道:“要不然你去厕所,或者我给你用手?” 不知道这大酒店有没有发小传单的? 不行,等下碰到扫黄组的兄弟这多尴尬。 想尽力负责的南总攻还在寻思补救的措施,没注意胳膊力道松了,再加上被她控制住的这人正如她所想的身手同样不差,所以她前一刻还看着墙壁,下一刻整个就倒在了床尾,是季礼一个反扑,让她不得不直视天花板。 我靠。 现在姿势方便了,上身的扣子已经解光,衬衫没有被扒,只松松垮垮挂在胳膊上。 南希能感觉到伏在自己身上这人身体有些不寻常的滚烫,扑打在她颈间的呼吸更是炽热得不行。大腿被人握住,西装裤上的皮带也一点点抽开。南希知道下一个步骤是什么,只好使出杀手锏,双腿将他腰盘住,一个翻身跪坐,再度扭转了局势。 被她这一夹,季礼也开始动真格的了,仰视用双膝跨在他身上的女人,竟使出了最开始南希的那招,右手一勾,将她捞着脖子反手压下。南希不服,用腿顶他,他连忙抽空去挡。南希顺势起身,却被他利落地架住。 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这样来来回回,扑倒又反扑,攻势一轮接着一轮。 床架摇晃,“砰砰”作响。 大概十分钟过去,床单都扯得凌乱不堪。 这哪里像是来上床的,明明就是来干架的。 一直从床头闹腾到床尾,又从床尾闹腾到床头。到最后南希都忘了自己要溜之大吉这件事,只逞着一口气,誓要分出个输赢并且占好上风,不然真是颜面扫地。 而季礼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谁撩起的火谁必须给他灭掉。 psychedelic正如陈东所说是一种药性极猛的成人情趣用品,而且威力比伟哥一类来得强悍得多,甚至早已脱离了那方面的用途,是警方和相关专家最近正打算禁掉的药物,市面上已经难寻。当然季少目前没有功夫想今晚自己的失态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身边这个时而野性惹火,时而暴力凶猛的女人脑子怕是有点毛病,把他撩拨到这种境地才反悔,他怎么可能同意。 又或者这是她另外的勾引人的手段和自认为的情趣? 随着一番切磋,双方都已经开始出汗,血液沸腾。 下一刻,身下凉了不少的南希一怔。 不知何时腰带已经被人抽出,本来就很宽松好脱的西装裤也随着激烈的动作被褪下。 在床上女人终究是吃亏点的。 因为没有天生的武器。 被人用滚烫有力的武器顶住,南希蓄力将他踹开,还没等她下床就又被捞了回去。 本就喝多了头晕,平时一个人就能单挑三四个混子的女霸王战斗力直线下降,再加上过度运动后没有缓过气来,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对方的动作又十分生猛。渐渐地,局势由不得她把控,主动权交到敌方手上那是迟早的事情。 头昏间,尚在抵抗,却没想压着她的禽兽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忽身上一轻。 她讶异着起身,看见季礼坐在床头,偏开脑袋不去看她,继而就听一声低哑到不行的命令:“走。” 南希愣。 季礼忽地一把扯过床上的衣服,狠一下丢在地上,似在发泄。 不顾她,径直朝浴室走去。 南希视线随着他而动,直到那宽肩窄腰消失在视野中。 随后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南希坐在只剩下一个角留在床上的被子旁,看着四处乱丢的衣物,或许是头晕,又或许是愧疚,就坐在那里许久没有任何动作,有些发懵。 浴室的灯光很是晃眼。 南希拍拍脑袋后暴躁地一脚踹向床头柜,开始下床收拾东西。 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扒得这么干净了啊。 从里到外一件件套回身上,还捡起季礼的放到了桌面。一个蹲起都做不好,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痛得她骂娘。 真的后悔没有听沈筱的劝,少喝点酒,到了关键的时候竟然手软脚软、头昏眼花。 看着浴室里的人并没有反悔的打算,南希情绪忐忑地摸出了门。 有点晕。 正巧隔壁那间房出来一个人,神色古怪得看了她一眼。 从他的眼神中,南希知道了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接通,是沈筱。 她开口前先是笑了两声:“行啊,听她们说你刚刚把个人带出去了啊。” 南希心里特别想怼死这个死女人,暗骂她怎么给她指了个男的,但是碍于面子,怕她知道自己差点被个带把的强了,可谓丢脸丢到太平洋,于是只靠在走廊的印花墙壁上不爽道:“关你屁事。” “吃火/药了你?”那边混响的声音明显,旁边还有人大声聊天,南希猜沈筱应该没有离开酒吧。下一刻,还在畅快得鬼混的那人用山路十八弯的调调“啊”一声,语气欠揍,“要办事了是吧,我的错我的错,不该这个时候打来。我也是关心你嘛,毕竟喝了这么多,被坏人拐了就不好了是吧?” 南希没心情陪她唠,正压抑着怒火准备挂掉电话,然后就听沈筱扯着嗓子嚷嚷:“你可别再撩完人就跑了啊,不厚道!” 如果不是因为手机刚买的还有点贵,真想给它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后的空中抛物线自由落体。 回忆着刚刚抵着自己的炽热,她站在电梯门口寻思了不知道多久,看见人一个个上来,有正经的一家子,有不正经的互相搂搂抱抱的。 双手撑着膝盖,很烦躁。 算了,不管了。 结果刚乘上下楼的电梯,忽摸向空空的口袋,骤然抬眸。 她的钱包和钥匙,还有包里很重要的一样东西都忘记收回来了。 刚到一楼,直接从楼梯奔了回去。 气喘吁吁地停在房门口,犹豫了几秒,却还是大胆着敲门。想着顶多再干一架,这回她有准备,不虚。 等了有差不多三分钟,门缓缓被人打开。 是刚刚那男人裹着浴袍情绪不明地打量着她,黑发湿漉漉的,有透明晶莹的水珠一路绕过下颌没入线条流畅惑人锁骨。 的确是刚洗完澡的模样。 南希故作镇定地开口:“我进去拿个东西。” 季礼盯了她片刻,慢腾腾地侧开身,人就站在门口。 往常臭不要脸的南总攻现在真是处于人生中少有的尴尬境地,只能窘迫地在一堆他的衣物里翻找。 果然,被她刚刚不小心收在了一起。 把东西揣好,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时还是得迎上差点啪了她的那人的视线。 他的眸光很沉,带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情绪。 南希明白,其实不止他,自己都被撩得有些燥热。 前脚跨出去,后头他缓缓将门关上。 在那一刻,南希脑子一抽,一咬牙,像突然间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猛一下将门抵住。 季礼看她,眸光森寒,明显是有些恼了。 下一瞬。 措手不及间竟再度被人抵到墙上,下身一紧。 6.Chapter 6 十几分钟后,季美人成了南总攻这辈子第一个男人。 在他进去的那一刻,南希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当个蕾丝边,因为下身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真是太他妈让人糟心了。 可能是为了报复,一开始的那一下近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就那样出其不意地挺入。 南希咬牙不发出声,毕竟一直痛嚎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而显然身上这人并不这么认为,见她强忍着的模样,季礼更加卖力。 痛啊,痛死个老娘舅的痛啊。 南希开始是扯着床单,后来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人,就抓上他的后背。 尽管她指甲不长,对方还是被放在自己背后的爪子扰了心神,面上不爽,又一猛地抽/送。 随着痛呼声,接下来这个难缠的女人就老实得多,只时不时试图起身,但是很快就被他压了回去。 之后是源源不断的活塞运动。 一开始南希倔着不吭声,后来是根本没有吭声的精力,只能勉强骂两句。 季礼听着,有些好笑。 其实刚才没想到放走的人会自己折回来,还接连两次,跟挑衅似得,他开门时难免不快,可在下一瞬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却又主动勾过自己的肩膀,让他意外中有些疑惑。 这一回她撩拨地不比之前细致,只是随便动了动他的敏感部位。然而就只是这些简单的动作,很快就重新燃起了他体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 跟玩似得,两个人重新上了床。 不得不说,酒精真是个能让人冲动的玩意,南希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她还会和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还是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刚刚出门的那一刹她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今晚她在想些什么,脑子迷糊地有点厉害。 感受着他的律动,身上很胀很痛,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为了减轻痛楚,渐渐开始走神。 上方的季礼听她不闹腾了,视线缓缓凝在身下近在咫尺的这张姣好的面容上。 从开始到现在,房间的灯都是灭着的,因为南希进房门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关灯。 墨色一片,只有遮了一半的落地窗透进来些许的柔和的月辉和细碎的星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假小子的短发已经松松垮垮地搭在脑门上面,十分影响视觉。季礼抽空一拉,将其一把拽下丢在了地上,连同那丑陋的黑色发网。 海藻般柔顺而稍微打着自然卷儿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散下来,缓缓落在那线条光滑圆润的肩头。用来勾勒脸部硬朗轮廓的妆也已经被汗液侵染得有些花掉,只需用手一擦就能将痕迹去除。 凌乱的发丝贴在这张不知道是该说清秀还是艳丽的脸上,促使他忍不住去撩开。 入目的景致更加清晰。 红唇微张,时而眼神迷离,时而睫毛微颤,连喘息都那般诱人。 季礼有些恍神,低下头,去含住那两片诱惑的根源。 有果酒的味道。 就连原本让人不太舒服的烟味也渐渐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这人的动作突然温柔起来,像是在补着迟来的前戏。南希感受到他的吻从锁骨游走到脖颈,又从脖颈游走到锁骨,再探索到他未知的领域,那样绵密,绵密到她有些适应不能。 束胸被人撩开。 她闷哼一声。 好像一切才正式开始。 这期间,来了几个电话,却不是她的,而是身上这耕牛的。 一律不理。 肢体碰撞的声音伴着粗重的喘息声盖过了电话铃。 忘了持续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体内的律动终于停了,身上一轻,那人躺到了她的身侧。 两个人沉默着,没有对话。 南希很累很晕,眼眸缓缓阖上。 年轻人总是气盛,没过多久腰间又开始被人摩挲。 一晚上起码大战了三百回合。适应了痛感之后的南总攻不干了,也当了一次上面那个。大清早还来了一波狠的,只因她碎碎念了一句“就当被猪拱了”。 宿醉加彻夜高强度运动实在很伤元气。 再度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睁眼时看身边空了,自己被裹得好好的躺在床上,浴室传来淋浴的水声。 那个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应该在洗澡。 感受着下身的酸痛,南希怔在床上思绪复杂了一会儿,就挪动着有些沉重的腿下床,双脚碰到地面还软了一下。 心里暗叹,这小子不得了,她体格这么猛都被折腾成这样,换做其他小姑娘还不得瘫了。 带着宿醉的头疼一件件将衣服套上,动作很轻,莫名其妙地像是不想被他发现一般悄悄收拾好。关门的声音也很小很小,以至于冲洗完毕出来后的季礼看着房间内空荡荡的一片怔了两秒。 明明空气中还残存着昨晚的气息。 除了这个,和床上的一点暗红,什么都没有留下。 眸色不明。 。 那一夜一开始戴了套,后来就顾不上了。南希不放心,吃了两粒避孕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泡妞时就泡妞。 时光匆匆。 三月后。 “来人啊!抢劫啊!救命啊!有人抢包啊!” 还没出快餐店门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呐喊,一抬眸,正对上不远处身穿黑色皮夹克的抢匪的背影。 这年头的贼都这么嚣张的吗,还敢在警察局隔壁街作案? 将刚买都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的汉堡丢在窗廊,行动迅速得上了哈雷,跟上那身影。 这贼不傻,看见后面有人骑车尾随,立刻敏捷地捡了条狭窄的小巷走。 南希猛地将摩托靠边,跃身而下。右手扶着有些湿滑的护栏,翻越,奔追,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个还没改造的老城区,四周小巷众多,抢匪窜进了其中一条,左弯右绕,南希也紧跟在后。 看打扮应该是个年轻人,行动很灵活,如果不是墙高,估计早翻出去了。 而南希也不是吃素的,几个弯绕,愣是没有将她甩开。 两人陆续跑出了巷子,溅起点点水花。 跟在后头的南警官看着这人来人往,虽然不是很车水马龙,但也有红绿灯的街口,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这是第三个在她前面闯红灯的混蛋。 她哀叹一声,准备好第三次被骂,趁着车少一口气冲了过去。 对面可没那么多巷子好躲,多是一些商业大厦,时不时还有人流涌动。 抢匪不小心绊到正在施工的地砖,踉跄了一下。 似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好反身,试图动用武力。 南希没有给他多动弹的机会,上前格挡了两下,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翻,只听“啊”一声惨叫。果断一腿踹上他的屁股,让这害她晚饭都不能好好吃的混小子用脸颊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老实点!” 。 南高。 刚结束了周五最后一门随堂测验,放学。 “晚上在哪里组起?”隔壁班的聂俊崇一下课就晃荡过来,随便从旁边拉了张椅子,也不管是谁的,径直跨坐上去,朝面前的两人挑眉。 翘着二郎腿的裴城笑,“网吧还是酒吧?”看向季礼,“嗯?” 季礼不答。 裴城推他,季礼方才边收拾东西,边随口:“去打球。” 没过多久,隔壁的隔壁,紧靠着厕所那个班级里的陈东奔了过来,张嘴就喊:“哇,我都怀疑男厕排污管爆了,熏得我他妈睡都睡不着。” 聂俊崇嫌弃道:“滚滚滚,滚远点,真臭。”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裴城撑着脑袋看他们日常互怼:“今天算好的,明天还下雨,谁让你倒霉,正对着厕所。” “还不是我们班那个死胖子,别提了。”他烦躁。 见聂俊崇坐着,陈东也随便拉了张椅子,旁边立刻有女生叫嚷:“我的!” “让我坐一下又不会死。” 陈东朝她抛了个媚眼,把那妹子恶心了一下后就没再理她,扭头笑嘻嘻地问其他几人:“晚上哪里搞起?” 裴城用下巴指了指季礼:“说去打球。” “打球?”陈东看他,“前阵子不是都去酒吧的吗?” 说起来季大少这两个月还真是奇怪,明明以前就属他不喜欢往酒吧ktv那种闹腾的地方跑,惹烦了他还会燥。前阵子他却主动提议要去,目光也不同于以前只停在手机屏幕上,而是时不时在一群女人中扫来扫去。甚至有一回他还带着他们混进ce bar,里面都是些女人互相挑逗,真是叫人大饱了眼福又一言难尽,也刷新他们对这外表冷淡的人的认识。 有些人啊,闷起来很闷,骚起来果然够骚。 “别了。”不想再体验这样单一的娱乐生活,陈东附和,“打球吧,浪久了也腻。” 窥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某人,他应该还没有发现那件事,又或者药根本就是三无。 总之省下一笔因冲动而差点产生的医药费,嘿嘿。 。 冬日,天色暗得比较早,夕阳西下。 还约了其他几个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去球场候着,准备到了地儿再吃晚饭。 行至商业区,有点热闹,是一群人在围观些什么。 陈东率先冲过去瞧,马上折回来招呼:“警察抓贼呢,要不要去看看?” 其他两人正要抬腿,季礼已单手插兜刷着手机,无视他径直朝前走去。 7.Chapter 7 将小贼和抢来的包交给巡逻警后南希就没有再理。 很不幸,汉堡还是没有保住,折回去的时候窗沿空空如也,她只好去买了包泡面。 真是悲催的月底。 当时在局里负责这件事的叫周鲲鹏,知道人是她抓的,也不用南希去问,他已经自己慢慢悠悠地端着个茶杯过来唠:“就昨天那个,不是什么社会青年,还是一中拿奖学金的好学生来的。他爸妈被叫来的时候死活不信自己的儿子会抢劫,后来逼了逼才肯说,都是高利贷害人啊。” “高利贷?”董斌边打报告边重复了一遍,笑道,“还敢摸去那种黑市借钱,小伙子胆子也大。” “落伍了吧。”周鲲鹏抄着他老干部的姿势喝着花茶泡枸杞,“最近小年轻早就不搞这种了,玩的是无本借款,叫‘裸贷’。” “裸贷?”董斌手上一滞,惊讶,“我以为就找女的,大老爷们的糙肉谁看,还有人借?” “谁没个羞耻心。” “还不了钱就威胁他们把照片放网上和学校的贴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这些不能入眼的照片流出去指不定怎么被人说,以后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那几个钱,又不是急需的。拍的时候‘嗯嗯’着瞎答应,也没想到后果,等后来逼上门没钱还才说走投无路。这个还算好,前阵子网上新闻看见没,自杀的一把接着一把。”周鲲鹏喝完茶,呼了一口热气,“那孩子也傻,就为了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去借了千把块钱,说是再过两天如果还不上,照片就要给放出去,这才吃不下睡不着,没有办法,走在街上看那大婶往包里揣红票子,就动了歪脑筋。” 南希回忆了下,的确像是临时起意,毕竟没带任何武器。 “就为了给女朋友买东西?真爱啊!”然而董斌却抓错了重点。 “笑屁!”周鲲鹏一改聊天的口吻,忽然严肃道,“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能毁掉一个人,为了钱,良心都不要了,还专挑年轻人下手,迟早得遭报应!” “消消气。”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把这正义感爆棚的前辈得罪了,董斌立刻打哈哈,随即补了一句,“现在的人啊,张嘴闭嘴说年轻就是资本,走错了可以有时间从头再来,但是有些事情真是一步错,影响的就是一辈子。” “可不就是?” 看着这两人老成的模样,南希好笑,闲着没事用腿踹了下董斌:“你再跟鹏哥混下去,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去泡吧?” 一听这话,周鲲鹏不开心了:“少去那种场合,不健康!” “还有我怎么就不能泡吧了?” 。 话说起来,自那激情一夜之后,自诩浪子的南总攻仿佛收心了,去酒吧夜场的次数比当初谈恋爱时还少。 一次次邀请被拒,沈筱起疑:“你是不是家里又有人了?” 这回两人是约在沈大小姐的独栋别墅。 被生活所迫的南穷鬼跑去蹭饭的。 听她这一问,南希慢慢嚼着嘴巴里的花椰菜:“最近盐是不是买一送一?” “啊?” “你是想齁死我吧。”没有正面回应,她嫌弃地吐舌头,“简直就是谋杀。” “少给我转移话题!”沈筱嘴上说着,顺手给自己夹了一块,“放屁,明明还能吃!” 南希笑。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那天带出去的那个。”片刻后,沈筱看她,嘀咕,“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不怎么对劲的。” 想起那晚,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其实本来她是想靠这个脸皮子弹都打不穿的女人去整整那个混世魔王,好把他逼走,结果她没有上当,自己就只能跑去厕所躲,却没想再回去两人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知道对面这人不喜欢带把的,她差点以为她真的把自己弟弟给带酒店上了。 看着她一脸戏谑,南希不想提那件事,自顾自吃菜。 沈筱忽拍下筷子:“我不管,反正你不在我玩不开,这周末你得陪我去。” “求我。” “滚。” 。 另一边,和已经入社会的人不一样的氛围。 南高有个表白墙,学生会在墙上留言,向喜欢的人表达心意。 最近墙君被“季礼”两个字刷屏了,两三天后大伙儿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高二有个漂亮学妹看上了高三的冷面学长季礼,先是羞答答地跑去303班送奶茶,然后是敲门当众表白,接着的求爱攻势更加猛烈。季礼打球,她在一旁捧着脸看。季礼跑步,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季礼去网吧,她特地挑了个旁边的位置,也不玩,就盯着他瞧。季礼考完试,她吹着寒风等在外头,说是要给他送暖宝宝。 一向有绅士风度的季少被跟踪地忍无可忍,冷冷丢过去一个字:“烦。” 结果她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照样笑嘻嘻地围着他转。 那表白墙就是她霸屏的。 球场。 看着旁边看台一边写作业一边候着的女生,聂俊崇好笑:“这回这个够有毅力的。” 何止有毅力,如果不是因为住校,估计都能按时跑去季礼家蹲点。 “现在的女生应该都是被言情小说荼毒了吧,还真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追人。”裴城也往上瞧一眼,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说怎么都这么肤浅看脸呢,我这种温柔体贴的不好吗?非要把脸伸过来给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打。” 季礼运球,跳跃,往前一抛。 中了。 学妹起身鼓掌。 。 高三的生活大多一个样,做题,考试,上课,晚自习,偶尔调剂一下,枯燥无味。 而他们这帮人正巧就是比较能在忙里偷闲,又或者说是完全无视这种氛围的。 下午放学,夜自修之前,陈东偷偷摸摸跑来三班,说是有好东西要跟兄弟们分享。 他手里拿着个ipad,人齐后,悄咪咪把后门关上,点开一个播放器,随手一拉进度,里面立刻传来“嘤嘤嗯嗯”的呻/吟还有卖力的喘息声。 不用看画面都知道这是什么片。 一群人围在后头偷笑,前面看书的季礼“啪”一下合上书本:“滚远点。” 仿佛是故意的,视频声音骤然增大,把教室里其他乖乖写练习的人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 陈东这几天皮很痒,见他这模样,还把脑袋凑过去欠揍一笑:“雏的忍耐力就是比较低。” 一本书直接砸在脸上。 为了不花掉之前省下来的医药费,他只好憋屈着把音量调小再调小。 事实证明,太嚣张是不太好的。 第三次月考,陈东没来,不但没来,还犯了一件大事。 他们这群人中,就属这小子和社会上那些人走得最近,得罪的人也多。 季礼提前出了考场,刚跨上背包,手机里就弹出来裴城的信息:“东子被抓到局里去了!” 8.Chapter 8 这已经是陈东第二次进局子,往常在教务处进进出出也没什么,但是犯上警察局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案底,特别是对他这个已经有前科的人来说。 季礼蹙眉,问裴城怎么回事,裴城说他也不清楚,刚出来就接到聂俊崇的电话。 翻了翻通讯录,的确有两个未接来电。 管这片辖区的警局离南高并不远,也就十分钟车程。两人上了出租车后,聂俊崇开了语音慢慢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 陈东最近谈了个女朋友,隔壁十八中的,正陷入热恋。那女朋友还有个哥哥,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在这一代随便瞎混。昨天晚上他翘了晚自习在寝室睡觉,然后接到他小女友的一通电话,说是自己哥哥被人围了要救命,他就套上衣服急急忙忙翻了出去,顺带捞了根棒球棍。 陈东脾气爆,也就对自家兄弟温顺一点,在外头禁不起激。 刚开始他就想去解个围,救了人就跑,后来发现那边带头的混混本就跟自己有点过节。对方见是他来了,还嘲讽了几下,说了两句侮辱性的脏话,甚至开他女友的黄色笑话。陈东受不了,直接跟他干了起来。两拨人打斗的时候,陈东一气之下从旁边捡起个啤酒瓶猛一下砸向那人的头,瞬间鲜血淋漓。 旁边的住户看这场面,吓都吓死了,连忙报了警。几分钟后警察赶到,一个个全押回了警局。 情节较重的几个人通知了家里,说要行政拘留几天。 没有多问,先赶过去要紧。 。 警局。 昨晚轮到董斌值班,他正研究这几天的发案,琢磨着明天要在哪里蹲,就接到通知,说是学院区有两拨学生干了起来,其中几个还穿着校服,见血。 总共出动了三辆警车,五六人的警力才将涉事人员全部制服带了回去。 脑袋伤的先被送去医院做各种详细的检查,行凶的那个叫陈东的学生也在看守所呆了十几个小时。让他把父母叫来他愣是不理,态度嚣张得很,最后还是他们自己查来了他爸的联系方式。结果他爸也牛,说在谈生意,明天再来。不过估计是被拘得有些发慌,第二天下午,那孩子主动提出要给朋友打电话。 “你是没见到昨晚的场面。”董斌翘着腿跟南希闲扯,“现在的学生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能上天,干起架来命都不要的,大酒瓶子直接抡过去,这架势比我那时候猛多了。” 南希在看新发来的关于高校寒假安全讲座的文件,头也没抬得应了一句:“小兔崽子嘛,按我说学校的老师成天东拉西扯些规范没什么鸟用,就该去强健强健体魄,压那些小子一头,当了老大,自然就听了。” 董斌兴味盎然地踹她:“看来你以前就是这样学乖的?” 南希踹回去,嗤笑:“那就真是见鬼了。” “……” 旁边负责文书整理工作的温娴雅柔柔道:“谁让附近都是学校,学生基数大,自然要管得多。” 董斌狗腿附和:“娴雅说得是啊!” 南希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 季礼和裴城比陈东他爸先赶到,因为被打伤的人还躺在医院,没办法做调解,所以还办不了保释。 看陈东颓丧得坐在拘留所的床上,三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是聂俊崇骂了一句:“你他妈这么冲动干什么?” 毕竟还是学生,往常打群架也就动动拳头,顶多弄几片淤青红肿,却也是没有这样见大血的。陈东这次真的是混混混,混得脑子都晕乎了。希望那人不要有什么事,赔点钱,被锁两天还算好的。 陈东撇开脑袋不去看他。 季礼问:“他们怎么说?” 陈东抬头,“让我叫父母来,我没理,他们自己去弄了。”“呵”一声,“你们等下可拉着我点,别再打进医院一个。” “胡说什么!”裴城嘴唇动了几下,只叹了口气,看地。 一度陷入沉默。 陪他等了一个多小时,晚上还有晚自习,班长发来信息说班主任突击检查。没有理会,将手机按熄屏,季礼起身:“买水。” 。 警局有点大,治安部和刑侦部都建在一起。刚刚进来的时候是有人领着,现在出去稍微弯绕了一下,到了门口,停住。 季礼倚靠在墙边,头顶昏黄的夕阳余晖散落,在地上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片刻后,有烟气从骨节分明的指间飘起。 没有抽完,在垃圾桶上摁熄,丢了。 转身打算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些食物和饮料,却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人。 滞在原地。 擦身而过的那人过肩长发用黑色发带草草束起,紧身裤,黑夹克,马丁靴,身形瘦长,面容清冷,一副干练的模样。 还未细瞧,她已走了两步,翻身上了停靠在旁边的摩托。 很快,没了踪影。 视线收回,有那么两秒的恍神,季礼垂下眸,唇角稍稍抿起,继续往超市走去。 。 陈东他爸来了,穿着谈生意用的西装,看见自己儿子从拘留所走出来,眉眼冷漠,让随行的律师递上一份和解书给办了保释,也没有多问。 而陈东全程不吭一声,直到他爸说让他先跟他回家,不干了,两个人直接在警局吵起来。 陈东骂了两句难听的话,他爸气急,直接一拳抡了过去,力道不小。 嘴角被打出血腥味,眼看陈东也怒气腾腾地要冲上去干架,旁边看懵了的警察连忙上来拉着。 闹腾了一晚后,案底是没有留下,第二天陈东也回了学校,他爸直接坐上晚班的飞机离开。 用钱压着,校方并没有把事情闹大,只是口头警告了一次,让陈东写个保证书。陈东嘴里应下,后脚随便找个人在网上东拼西凑了一篇交上去,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这件事在附近几所高校流传都很广,有传言被他打的刘旭阳四处招兵买马要重新揍回来,然而隔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动静。 很快,陈东又开始生龙活虎得吊儿郎当,不过季礼后座很久没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十八禁的片子了,这一切要归功于裴城。 裴少爷最近换了一个女朋友,二班的,可爱型,空气刘海,个头小小,性子却闹腾。 一到午休时间,旁边不定时就会传来“我的小可爱”“么啊”这样令人恶心的声音,陈东和聂俊崇受不了,减少了来三班的次数。 季礼趴在桌上小憩,习以为常。 每天下午五点二十,音响开启,会有广播社的学生朗诵一些抒情片段或播放同学点的歌,后头有人补上一句祝福语。 今天前几首歌还挺正常,到了后来,一曲《就是爱你》完毕,随即响起雄浑磁性的广播腔低音炮:“三零三班的季礼,我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爱你哟——” 尾音一本正经得拉长。 整个教室的空气,在那一秒,窒息非常。 9.Chapter 9 下一刻,那男声不紧不慢跟上,补了一句:“来自二零四班徐玲洁。” 徐玲洁,最近追季礼追到走火入魔的那个女生。 四周议论声响起,纷纷憋笑。裴城没忍不住,直接推他,乐着揶揄:“广播室那帮人故意的吧,还找个声音这么浑厚的男的。” 季礼没在意,稍稍睁开的眼眸阖上,换个姿势睡觉。 。 与此同时。 学林路地铁三号线。 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繁忙拥挤。 南希蹬着七公分的长筒靴,一身紧身束腰的黑色连衣裙外罩大衣,长发烫成大波浪卷披散在肩头,妆容精致,红唇妩媚。 凭着一双大长腿模仿着模特的走姿,挺胸扭腰上了地铁,妖娆得很。 吸引了不少视线。 正当跟她一起行动的董斌在心中暗叹这平时走路带风的霸王花还是可以有女人味的时候,总攻大人马上一不小心踉跄着崴了一脚,暴躁:“谁他妈闲得蛋疼起来发明高跟鞋这种玩意儿!” 董斌扶额,默默跟在后头。 他们是来抓“三号线咸猪手”的。 最近频繁接到举报,说是下班高峰期,差不多在五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学林路地铁三号线的城南站到金沙站会出现一名中年男子对同车女性做出一系列猥亵性的动作。之前的几个受害者性格比较弱,不是默默受了就是害怕得挪到其他地方,当然也有几个强势的,当场抓个正着,不过让那人脚底抹油给溜了。 已经是第三次行动,这次部署得很是简单粗暴,总共划了三个小组,每组两人,隔两截车厢埋伏一组。而他们这对,南希负责引诱,董斌暗中观察,只可惜都没有成功。 踩着高跷站在栏杆边,南希眸光敏锐地瞟着时不时有些小动作的人群,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当女人真是辛苦,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家里那个。 来来回回,坐了五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董斌猜测,是不是天冷穿厚实了,不好下手? 而南希挪动着腿,觉得自己多半是个废人了。 。 收队后,换回自己的牛仔裤和风衣,南总攻英姿飒爽地去赴沈大小姐的约。 这回不是ce bar,而是挑了附近一个普通的夜场。 天气渐寒,虽然开了空调,可也没有那么多胸和腿可以看,南希全程兴致缺缺刷手机。 事实证明,沈筱这小妞是在骗人,明明没了她,她照样喝酒泡妞,玩得不亦乐乎。 闲散得倚靠在沙发上,目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时有人靠过来要搭讪的模样,南希皆唇角稍稍抿起一抹笑,礼貌示意不太方便。 喝着酒,一直耗到下半场,微醺后晃到场中。 音乐声震动发聩,镭射灯变幻流转,男男女女推杯换盏间看着前面舞台上舞者不惧严寒的钢管热舞,接着是地下乐队上台演奏。 南希随便捡了个空位坐,正走神,忽看见斜对角的昏暗处围坐着的数名男女中,有一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大酒盒,宝贝一样拍了拍,另一名女子娇羞得推他,他贼兮兮地吃了两波豆腐,给那女人开了一瓶,倒了满满一杯。 南希长眸微眯,悄无声息地看了五分钟,便端着一抹笑,醉醺醺得晃过去,听着“哥”来“妹”往,像失了理智的笑闹声不绝于耳。脚一歪,差点朝那桌子扑过去。不出所料,立刻有人将她挡开,护住桌上的东西,不耐烦得驱她:“走开,走开!” “拽什么拽。”口齿不清地撂下一句,晃到角落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串电话号码。 。 不久,缉毒部队赶来,抓获数名正在吸食毒品的年轻男女。 为了做好交接工作,南希得先回趟警局录个笔录,但是看着那么没有戒备心,把自己喝成个傻子的沈筱,有点担心,决定先找个人把她送回去。 这次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人,不过其中一个也不省人事了,需要稍微清醒的那个照顾,而且不是很顺路。 酒吧里的音乐已经全部停掉,光线明亮。 所有人待在原地,警方挨个在做搜查工作。 南希从沈小妞包里摸了摸,掏了个手机出来。上次见她输密码,无意间看见一点,好像是生日那几位。 果然,破了。 这个没大脑的女人。 随手一翻通讯录,里面各种各样的备注都有。按照手机号开头数字找到本地的,筛选出来几个,最终还是决定打给她偶尔会提起的表弟,总归亲人放心一点。 隐约有点印象,这小弟弟还在读高中吧,不过现在是周末,应该不在校内。 十几秒,在南希快没耐心,准备换下一个试试的时候,终于接通。 缓缓响起一声慵懒而低哑的:“喂?” 南希没有多废话,直接道:“沈筱弟弟吗?我是她朋友,她现在喝成一坨烂泥倒在旁边,我有点急事要办,你方不方便过来接她?” 酒店套房内。 听着电话里头女人迅速而有条理得说完一段话,以及旁边时不时传来的人群议论声,被吵醒的季礼蹙眉,困倦了两秒后稍稍支起身子,反手开灯。 捞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冰凉的水入喉,清醒一点:“地址。” 。 他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干涩,南希觉得自己扰人清梦有点不厚道,但是不厚道就不厚道了。将沈筱交给同行的两人,嘱咐等下让来人出示手机号,查验无误后,再将人交给他。 同僚搜场完毕,在另几桌也查到几箱类似的酒瓶装毒品。 如此一闹,酒醒大半。 月黑风高,公路上依旧是车来人往,霓虹灯闪烁一片,鸣笛声声,四周还响着属于娱乐场所的吵闹。都市繁华的街头停着几辆蓝白警车,不少路过的市民都在围观。穿着制服的缉毒警押着涉事人上车,南希跟在那几箱证物后面,在寒风中紧了紧外衣,也跟了上去。 。 她离开的那一刻,一辆出租车正好停下。 扫码付钱后,季礼下车,回拨过去,不过这次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接的。 夜场旁边的空地停着的警车伴随着警笛声陆续离开,他原本以为只是打架斗殴警察来抓,后来听旁边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才知道是来清毒的。没有多想,脑海里回忆着的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可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转眼间已经随着电话里的指引找到了沈筱。 无奈之下先把她送去别墅,隐约听见一声:“南希,喝啊,南希……” 。 第二天。 误打误撞抓获几个瘾君子,夜场女王受了表扬。 董斌笑得直拍桌:“泡个吧还能有这种好事?” “好个头。”南希没好气得瞟了他一眼,管自己打报告,“人多势众,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揍。” “吸毒的胳膊软腿软,谁干得过你?”董斌撑着脑袋,见周坤鹏过来,挑眉,“鹏哥,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周坤鹏茶不离手,拿了文件就走,离时丢下一句,“这次纯属侥幸立功,身为警务人员,还是应当以身作则!” 安静。 之后传来董斌没忍住的憋笑。 南希摇摇头,没有理他们。 下午的时候,队里开会,主要指出以后抓捕和蹲点工作的几个要点,散会时林队过来拍了拍南希的肩:“昨晚干得好。” 林队全名叫林霄珩,说来很巧,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也因为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所以在大学时就有交集,没想到现在还分在同一个管区,当真是缘分。 南希跟谁在一起都一副散漫随性的模样,唯独对这个师兄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敬意。 董斌曾经调侃过她:“如果不是知道你喜欢女人,我还以为你对队长有意思。” 南希一脚就踹了过去:“滚吧你。” 。 因为近来一种新型毒品在附近几个区域开始流动,而旁边又多是一些商业区和学校,年轻人涉世未深,心智不成熟,最易染上这些不该碰的东西。经过商议,南希和董斌这一组最近就开始在十八中和南高这范围蹲点,因为前者是公认最混的高校,后者在里面就读的多为富二代,腰包鼓,有闲钱买那些玩意儿。 正好也可以治治那帮不好好上课,动不动就翻墙出来瞎胡闹的兔崽子。 穿着便衣在街头晃,诱惑小崽子的毒贩没看见一个,倒是调解了起夫妻纠纷,正闲着没事,突然听见一句暴呵:“让你他妈这么屌,有种再屌啊,还敢打破老子的头,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这个狗逼玩意!”接连飙了几句脏话。 一声没忍住的痛嚎后紧跟着的是怒吼。 “刘旭阳我草你妈,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 之后响起一阵嬉笑着的议论。有人嚷:“阳哥,这混蛋很嚣张啊,光打不爽。” 另一人问:“阳哥啊,我尿急咋办?”声音故意扬起,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挑衅。 那个叫刘旭阳的立刻笑道:“尿急好啊,尿急撒这龟孙脑袋上。” 听这架势,南希与董斌对视一眼,立刻寻着动静跑去。 “阿斌,这边!” 南高与十八中之间隔着的坡路旁有几条狭窄的小巷,因为没有光照,显得很昏暗。有空调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潮湿。正前方是一堵石墙,封了去路。 两人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学生穿着校服被人强行摁在墙上,脸上已经挂了彩,前头有个穿着褐色外套的年轻人痞坏得笑着,跟玩儿似的,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向他的腹部。被架着的人咬牙忍住,瞳中血丝蔓延,声音起伏着恶狠狠地怒吼:“你他妈有种打死老子啊!” 10.Chapter 10 陈东又翘课了,翘了一整天的,聂俊崇在游泳馆遛了两圈,愣是没找到人。 寒假过后马上就是市内的游泳竞赛,关系着以后体育类高考,教练急着培训,陈东却在这个时候没了影。大块头吹口哨示意一旁候着的学生开始计时,只听“噗通噗通”几声,一排人跟鱼一样窜进了水里。还没细看,正在泳池边晃悠的聂俊崇就被抓住。 教练直接问:“陈东那个混小子今天哪里去了?” 每周五的下午多半是社团活动的时间,他一般在自己的动漫社瞎闹一会儿就会来游泳馆找陈东。这个大块头的游泳教练不比那些任课老师严肃,年纪轻,跟他们很容易就聊到一块去,他也在这里混了个脸熟。现在听他这么问,聂俊崇表示很无奈:“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晃悠了。” “不过早上去他们班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大块头叹了口气,严肃道,“这阵子紧要期,让他先别胡闹。”余光见游出去的人已经返程,抽空补了一句,“找到人就给带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大块头的体格还是很有威吓性的,聂俊崇连忙点头,寻思着陈东会不会跑去找季礼他们了? 体育馆就在游泳馆旁边。 此时击剑部的裴城刚结束一轮对抗,闲着没事摘了面罩,跑到楼上找季礼耍。 一如既往,跆拳道馆外已经围了好些个探头探脑的女生,有本级的,也有小学妹。 其中一个他认得,那人见他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城哥哥。” 正是高二那个季礼的粉丝后援会荣誉会长,徐玲洁。 “又来看他?”不比季礼的冷漠,裴城是出了名的对女生友好,只要是个雌性,老少他都能吃得开,况且这小姑娘嘴巴还甜,季礼没搭理她,他倒是先聊得熟络。 无视他话语中的调侃,徐玲洁连连点头,眼睛里星星闪啊闪:“我礼哥哥好帅,太帅了!” 季礼是跆拳道社的主将,往常上课倒没什么,只要一到周五的这个时候,他的那些迷妹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裴城也习以为常。 等下还要去楼上上课,所以裴城还穿着纯白一色的击剑服,加上个高腿长,笑如春风,徐玲洁用目光紧凝着里头的同时,忍不住瞟了他两眼,赞叹:“哇,你这样也好帅啊!” 裴城挑眉:“那是我帅还是季礼帅?” 徐玲洁很有原则扭过头去:“那当然还是我礼哥哥帅。” 转眼,里面传来一阵喝彩。 季礼上场。 “来了来了!”女生们挤成一堆攥着小手,激动地窃窃私语。 裴城笑着摇头,凑过去,占了个位置。 同样是一身素白,不过不同于自己的骑士风,季礼腰间扎着一根黑腰带,使原本霜雪般而略带散漫的气质染上了些许野性的色彩。 照旧是面无表情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淡,他缓缓踏上红蓝色道场,与对面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的对手各自行了个赛前礼。 忽地。 对手先发制人,一个反身翻踢,踹向季礼腰侧。季礼预判很好,敏捷往右闪开。那人偷袭不成,边挪动边严阵以待,见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又一冒险,高踢腿,直袭肩部。季礼再度侧身,依旧不采取进一步行动,似乎是刻意的,只避不攻。 不过并非挑衅,而是对方腰间缠着的仅为绿蓝带,他如果动真格的,对面那小子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知道季礼在陪他练实战,那人心中感激,手脚动作也不慌了,左腿立定,又一个翻踢,换腿划向他的胸口,这回总算是有模有样。季礼格挡,躲闪,却突然化防为攻,按照他刚刚失误那招的模样,一腿站定,另一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跃划空,反身高踢,直击头部。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蹲下。不过季礼攻的位置在他身高之上,力道也有收,就算不蹲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喘息间,再过几轮踢挡,季礼给他示范了一遍更加干净利落的肩摔动作,算是完毕。 鼓掌声再响,休息时间,小学弟跑过去致谢,季礼点头示意,一语不发地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 拧开,喝水。 裴城看完全场,正打算进去,背后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刚刚我想起一件事,有点后怕。” 吓了一跳,往后一瞧,是从游泳馆溜达来的聂俊崇。 裴城不明:“什么?” 聂俊崇笑着捅他:“还记不记季少刚转来那会儿?” 裴城明悟,感慨:“还好东子没动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跟他们其他三个不一样,季礼不是初中部直升的,而是高一下册才来南高的外校生。 记得那个时候他刚进班级就是挎着包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清冷模样,却也就是因为这张臭脸,啥也没干就莫名赢得一众女生的芳心。最开始那一阵子,时不时就有其他班的故意绕远路来他们班旁边的饮水台盛水,只是为了偷偷瞄几眼这个座位靠窗的转学生。 其中一个,就是陈东当时在追的女生。 陈东和聂俊崇是小学同学,打小穿一条裤子玩沙子混上来的,小学初中都一个班,高中才分了地盘。而裴少爷和“丑虫”混的好是因为家里做生意的关系,长辈有点交情,小一辈自然就有交集,再加上他的个性比较随和,一起泡几次吧,打几盘游戏就能玩在一起,连带着也认识了陈东。 印象很深刻,那个时候季礼刚转来就无形中撩走了陈东看上了妹,陈东不爽,还在走廊挑衅过这个冷得有些发拽的小子。当时季礼没搭理他,听了两句嘲讽,眼睫毛都没动一根就拎着书走了,把陈东气得跳脚,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在校外围了他教训一顿。 结果还没等他围,季礼自己先碰上了事。 南高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富二代高校”,里面学生的爹妈最不济也是个小资,所以有阵子学校外保安管不到的地方总是蹲着一波社会上的闲散人员,逮到他们这些穿着欧风校服的就直接推到小巷要收“保护费”,而季礼就是碰见了那群流氓。 现在想起来都还震撼,这个往常沉默寡言的人爆发起来真是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天他们三个从球场回来,夕阳昏黄,还盘算着晚上吃些什么,正巧看见不远处面瘫的转学生从学校的坡路上走下。陈东笑着说冤家路窄,没想还没上前,旁边小巷里竟突然窜出四个人把他围了。季礼不耐烦得绕开,他们嬉笑着跟上。最后是季礼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自己主动进的巷子。 这波人很眼熟,一个还穿着职校的校服,另外三个估摸着不是混社会的就是十八中的。 就算看他不爽,可怎么说也是自己学校的人,作为同班同学,裴城不可能坐视不理,陈东啐了一口,也想上去教训教训那帮那么嚣张的老是跑他们校门口来堵人的混混。 于是乎,陈东跑在前,三人直接跟在他们后面。 做梦都没想到啊,人还没赶到,就听见拐角处传来几声惨叫,第一眼看见的是季礼暴起一脚,直接把领头的那个踹翻在地。 其他的小喽喽也没料到自己堵了个硬茬,纷纷往旁边摸,捡了两根棍子。一扭头,刚刚那穿着衬衫的矜贵少年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场面那叫一个惨烈。 季礼明显是被他们惹恼了,下手没留情,一个打了四个,两个还是有武器的,虽然胳膊上挂了点彩,但也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敢上前的几个小流氓好多了。 出来时,捡起地上背包的季少瞟了他们一眼。聂俊崇都看傻了,手上抱着的篮球也掉了,季礼路过时反腿一踢,力道十足。那球横空窜了出去,直接打在混混老大屁股旁边,吓得他嗷嗷嚎叫两声,抱臀直往旁边躲。 回忆起那个黄昏,季礼离开时散发的气场,总结起来就三个字: 惹不起。 后来听班里女生八卦说,这小子有点厉害,富二代,军三代,小时候还摸过枪,市内跆拳道少年组亚军,第一那个又训练了两年,现在在混国家队。当然,后面这一点是跆拳道部教练来邀他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的。 也因为那天下午亲眼目睹了季礼的武力值,一直以“打遍南高无敌手”自居的陈东虚了,竟然还主动邀请“情敌”打球。后来混着混着,虽然季少偶尔冷拽了一点,但也算志趣相投,就都混在了一起。 尚在唏嘘,走廊那头突然奔过来一个人影,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还站在门口的两人,直接扒开人群,也不顾课程被打扰的教练不悦的目光,他已经停在季礼面前,气喘吁吁地直催:“快,快救命,东,东哥被群殴了!” 11.Chapter 11 南高几十米开外,挨揍的正是陈东。 刚刚听着他们口中喊的名字就有些耳熟,现在看见脸,再瞧瞧施暴那人额上的白贴布,董斌一下记起,怒冲冲地喊:“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嗓门不大,但足以让小巷里头的少年们全部扭过头来。 被摁在墙上的陈东粗喘着颤动着眼皮,动作很是迟缓,没什么力气的模样,又可能是被打得伤到了哪里,不好动弹。 至于其余五个,两个压着陈东肩膀的人双手时举时放,好像是见被发现了不知如何是好,另外两个也有些慌,唯独中间叉腰立着的刘旭阳摸摸鼻子,笑了声:“警察叔叔啊。” 不是尊敬,带着些轻蔑。 “刚从局里出来多久,又在这里闹事?”总归身份摆在那里,年纪也大些,董斌气势上压了一头,斥道,“还不快放手!” 这群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才刚从局里出来半个月,保证书都还热乎,现在又玩社会暴力。 不敢再耍横,控制陈东的两人胆子小,犹豫着还是放开人,挪动着腿退到一侧。 没了支撑的陈东踉跄了两脚,知道这是来救他的,虚弱地抬头看了眼,示威性地对着刘旭阳冷笑一声,赶紧捂着肚子扶墙,想要往外头走,没想却被旁边余怒未消的刘旭阳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毫无防备间大腿又受了一脚。 看他趔趄着往后倒,刘旭阳怪里怪气大声斥责:“听见没有,说你呢,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来闹事,还好我有准备,是不是还想进一次拘留所啊?” 扭头又对董斌无辜道:“不关我的事啊,他来打我,我是正当防卫,我的兄弟可以证明。” 笑得有些刺耳。 赤/裸/裸的倒打一耙。 陈东瞪他,满目血丝,撑起身子尽力一拳挥过去:“明明就是你他妈突然冲过来围老子,还不是以多欺少,不然老子怕你?下次别给老子逮到!” 刘旭阳下颌吃痛,笑容渐渐收起,眼底凶光毕现,吐了口唾沫,竟无视刚刚董斌的提醒,又冲上去揪着住对方的衣领,怼着陈东的小腹狠狠来了两膝盖。陈东仿佛被他这两下激得又有了气力,飞起一腿,连着拳头一起过去。转眼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上还是该拦,只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警察都来了,还敢当面逞凶。南希和董斌气急,一起上前将他们提着领子拉开。刘旭阳连嚷了两声“滚开”,南希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擒住:“很拽?” 这女警看起来也不壮,但力气却很大,刘旭阳被制服在墙上,肩膀左右猛晃了几下,她却纹丝不动。他只好无视背后的两只胳膊,往旁边踹两脚,勉强擦过陈东的裤腿,怒骂:“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吗?一身铜臭味,全家都他妈都穷得只剩钱了!” 被董斌架着,陈东却也不服输,照样扑腾着蹬回去:“你他妈说什么?死穷鬼!” “臭娘们,别拉着我。”刘旭阳挥动着拳头想要上前揍人,却被南希死死缚住,他胸口起伏,气急败坏地嚷,“如果不是我妈急着要钱做手术,老子会愿意跟你和解?你他妈跟你爸一个德行,出门迟早被车撞!” “你有种再说一次!” 陈东被这一句激得怒目圆睁,眸中血丝都多了好许。他两腿蹬地,胳膊用力,想要挣脱董斌的钳制,结果一不小心扯到腹部的淤青,痛得“嘶”一声,下一刻却继续龇牙咧嘴地吼:“你他妈这个不知道感恩的狗东西!你妈也……”骂到这里,卡住。 “好了!”将两人距离再拉开些,南希头痛,“小学生吵架都比你们有水平。” 陈东看了她一眼,一脸倔强地粗喘,是痛的,也是气的。 “死条子话真多。” 南希隐隐听见身前闷声一句低咒。 一滞后,唇角勾起,置之一笑。 胳膊上力道稍稍松开,南希放开他。 “臭小子,你很不服?” 肩上的桎梏没了,刘旭阳怔愣之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却没有继续朝陈东扑去,而是反身看向后头声音的来源。 小巷之中有几个木箱,南希随便挑个还算干净的坐上去,双腿岔开,含笑看他:“以后少看点警匪片,不然碰到脾气不好的‘条子’,会直接把你拎去警局的。” 静静看了她那张秀气的脸几秒,刘旭阳“呵”一声:“女人就是婆妈,警察也一样。” 不恼,南希脸上的那抹笑意更甚。 董斌知道这小子闯祸了。果然,下一瞬还坐在箱子上的人已站起,缓缓踱过去,一手插兜,倾身凑近时语气随和:“刚刚看你挺猛的,气还没消吧,来,我陪你练练。” 。 那头火/药/味正浓,另外一边也没有闲着。 南高东侧门的矮墙出现几道身影,左右确认没有保安巡逻后,利索的直接翻身而过,不利索的被人扶着拽了两把也勉强爬了出去。 来求救的那人叫蒋书远,陈东班的,偶尔跟他们在一起打球。裴城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这回真不是他们的错:“昨晚我和东哥在网吧通宵,九点多的时候困的不行,就想随便找个酒店眯两三个小时再回学校睡,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头,午饭都没吃。东哥说下午还有泳队训练,我们两个就急急忙忙奔回来,没想到在校门口被刘旭阳那伙人围住了。东哥说他们是奔着他去的,让我先跑,就一个人被逼进了巷子,现在不知道是跑没跑掉。” “哦,对了。”他补了一句,“昨晚我们在网吧的时候就碰到他了,东哥跟他吵了起来,网管拉着才没动手,他应该是故意来堵人的。” 说起刘旭阳,那小子比他们大一届,西学院区那边职校的学生,但是没读完就去酒吧卖酒了。陈东在那头朋友多,连带着仇人也多,他就是其中一个。 来不及多问,刚刚蒋书远为了安全起见,也顾不了太多,已经通知了学校的保安室,不放心,才来叫季礼他们。 “那狗逼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敢直接跑来学校围人。”聂俊崇体力稍差,跟在后面跑也不忘啐声,“以前在校门口晃荡的混混都被抓了,这一次他还不死?”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裴城放缓脚步拉他,“我们再不到,东子是要‘死’了。” 蒋书远说话打颤,显然很忐忑:“不,不会吧?保安应该早到了吧?” “别说了。”还穿着白道服的季礼转身看他们,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眸色却深,“人先过去。” 那巷子并不远,只是为了借上厕所翘课,要往侧门翻,需要绕一段路。聂俊崇长跑最抠脚,但是为了兄弟,只能喘着狂奔。 。 小巷。 南希靴底已经蹭了一层灰,刘旭阳见她步伐有力而气定神闲地朝他逼近,下意识往后退了步,竟莫名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感。 输人不输阵,况且对面还只是个身形瘦长的女人。不用片刻他已经调整了状态,迎上这个个头与他差不多高的女警的视线,下颌不服气地抬起:“怎么?警察想打人啊?” “不敢。”南希学着他痞气的模样,歪头看看董斌那边都快虚脱的陈东,再瞧瞧面前这小子,咬字很轻,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平时没少看电视剧吧?应该知道什么叫‘袭警’?” 她话中的意味很明显,刘旭阳急了,“喂!那么多人看着,你别血口喷人!”扭头指自己的兄弟,“他们都看着的!” “我可以说是你们串好了词。”南希流里流气笑,“毕竟局里都是我的人。” 这副流氓相。 董斌感慨,这女人不去干卧底真是可惜了。 听她这样一说,刘旭阳难免有些慌,南希唇角幅度未减:“怕什么?这样吧,赢了我,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在学校门口公然挑事,追究起来,关两天是没跑的。” 刘旭阳定定看了她两秒,眼神飘忽,有些心虚:“我不跟女人……” 还未说完,南希却忽地上前一步,他下意识伸手来挡,南希利落地擒住他的手腕往后一翻。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刚刚还与他面对面的人已经看着他的后脑勺,嘴唇一张一合,直接道:“现在知道怕了?张嘴闭嘴有钱没钱,是,他家有钱给他和解保释,你呢?学着人来闹事,打完爽了?有没有想过你被抓了怎么办?你爹妈也有钱给你谈和解?” 刘旭阳一滞,南希锁地并不紧,他怒地挣脱,立刻主动扑过来要打。南希侧闪,提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拽,自己靠着墙,用胳膊横过他的胸口,固得他动弹不得,声音渐冷:“连我一个‘女人’都干不过,就这点本事,哪天你旁边没有这么多人了,他来寻仇,你不是得再进一次医院?我刚刚听你妈还在动手术吧?” “能不能让你爸省省心。” “关你屁事,死女人,臭三八!” 伴随着一声怨愤的怒吼,刘旭阳肩膀一摆,使劲挣开:“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压低了嗓音将这句话品味着重复一遍,南希上前拎起他的领子,眸光微寒,“我有个朋友,从小一起打架挑事儿混大的,很不幸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时冲动伤了人留下案底,毁了一辈子的前途不说,出来后还被仇家寻仇,腿被打残了,别说耍横,走路都困难。我懂个屁?” 突然松手,刘旭阳往后踉跄了两步。南希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将他推坐到另一侧墙壁蹭了一背的灰,缓缓一脚踩上他肩膀以上的位置,倾向向前,对着那张一脸惊愕的稚嫩面孔冷然道:“老子犯中二整一堆破事儿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和泥玩呢。” 越说声音越低,蓄着的威压感越强。 刘旭阳被她俯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后,他嘴唇蠕动了两下,仍旧强撑:“别以为年纪大了不起,不就是早出生几年吗?我也成年了,不用你们用这点……” “没想用年纪压你。”南希从喉间酝出来的声音不只没有大声,反而显得有些低哑。她又笑,“你这句话我曾经也说过,后来就付出了代价,所以有些事情啊,还是听听过来人的建议比较好。” “希望你小子以后不要犯在我手里。”眸光一闪,看向陈东,“还有你。” 盯了他们几秒,不耐烦地扫视四周。 “呵,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还他妈跳起来要跟人耍狠混社会!” 收腿,猛一下踹向旁边的木箱,发出“咚”一声巨响,伴随爆发出来的怒吼,吓得董斌扶着陈东的胳膊都松了松。 发泄完后眼睛一侧,对上刚赶来巷子口的几人的目光。 季礼用眼神紧紧锁住这个还寒着脸的女人,神色不明。 12.Chapter 12 陈东身上有很明显的淤青红肿,已构成伤人事实,参与施暴的几人都要被带回警局。 刘旭阳的一众“小弟”刚刚打人的时候威风得很,现在撞见警察,又看见陈东的人也追来,瞬间蔫了,慌忙想跑,但是往前看巷子口是季礼他们堵着,往后又是一堵石墙,算是彻底尝了一遍陈东刚刚的窘况。 而董斌不知道刚来的这四个是哪头的,只扬声招呼:“那边的几个别乱动,退到外面去,不然算你们一份!” 裴城与聂俊崇面面相觑,陈东这回算是真的无力得直接挂在董斌身上。他闭着眼抬抬下颌,示意他们照做的同时,喘息着低声用两个字简明扼要地解释:“警察。” 外头众人皆愣,乖乖退后,而季礼只一直站在原地盯着不远处那张熟悉的面容,向来平静无澜的眸光微动。 南希也看着他,错愕间心头“咯噔”一跳。几个月前那个晚上剧烈的痛感与快感皆隐隐传来,但是看着他旁边还穿着校服的学生,情绪很复杂,像是提了胆,又像是放下心。 这孩子长得跟她撩错的一夜情对象可真像,不过…… 她应该没这么禽兽吧? 算是安抚了自己一遍,连忙收回失神的状态,南希垂眸后又镇定下来。将视线移开,语气平静:“阿斌,叫人派两辆车过来。” 董斌点头,掏手机。 知道马上要被带去警局,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刘旭阳紧握着拳头,低着头不发一语,而跟着他的几个混混其中一个勉强打着哈哈说:“就闹着玩,不用抓去警局那么严重吧?” “闹着玩?”南希一腿蹬上木箱子绑鞋带,抽空看他,“你怎么不说你碰巧路过?” 那人理亏又心虚,不敢多言。南希笑道,“放心,谁这辈子没犯过几个错?只要不是惯犯,影响都不太大。而且你们现在的重点歪了。”用下巴指指陈东,“该和他谈和解,我们两个只负责带人回去,其他可不关我们的事。” 巷子口又传来悉悉索索一阵鞋底摩擦地面的响动,南高的保安终于“姗姗来迟”。 更加热闹了。 南希眼扫四周,却唯独不看季礼,对方则完全相反。 “算了。” 陈东抖开董斌化钳制为搀扶的手,捂着腹部朝自己人那边挪动过去,嘴里不屑地冷哼,“碰碰撞撞又不是什么大事,放他们走吧。” 众人讶异,包括刘旭阳,也包括两个救人的警察。 南希心里暗笑。 好小子,肚量真大。 站在前面的季礼和裴城扶好陈东,聂俊崇气急得直嚷:“你这个时候跟人家装什么逼啊,把你打成这样,脸都肿了一块,你他妈不追究?” “屁话多。”陈东缓过气来,揉着胳膊上的伤,头也不抬道,“老子说不追究就不追究,才不跟那群傻逼一样签了和解书还反悔,什么玩意儿!”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里头的人听个清楚。 刘旭阳全程盯着他,现在的情绪也很复杂,又羞又怒,还有点不由自主生出来的感激和佩服。 但是南希迫不得已还是得破坏这个和谐的气氛。 “这个不是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他们刚刚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治安条例。”双手插兜,笑微微道,“人我们肯定是得抓的,不过如果你想放过他们,可以跟我回去签个书面和解。” 听她说完,被人撑着的陈东不耐烦地嘁声:“麻烦。” “一个个排好了走过来,不给你们点教训,都能把天翻了!”里头的董斌示意几个混小子跟他走,继而朝巷子口围着人众人道,“都让让,别堵在那里。” 南高的保安救人的时候老寒腿,现在听董斌一喊,散得倒是快。 南希走到小巷口,目光停在陈东一直捂着自己肚子的手上,语气染了些无奈和严肃,却比刚刚轻柔好许,“先去医院看看,别急着逞英雄,这几个小毛崽子是得先给点教训,不然保不齐下次还会再犯。”一抬眸,正对上季礼的莫测的目光,一向狂傲不羁的南总攻心底有些发虚,凭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与他对视两秒,却扭头对旁边的聂俊崇道,“带他去医院,刚刚打得蛮狠。” 聂俊崇连忙点头,拿出手机叫出租车,扶着陈东往大路上走。 几个小混混已经被董斌驱着到外头,有一个想跑,董斌脾气上来,直接高声威胁:“你以为警方的资料库是摆着看的吗?” 刚蹿出去的人犹豫几秒,还是烦躁地揉着脑袋走回来。毕竟当帮凶打人还算小事,再背上一条“拒捕”,事情就大条了。 不论对方是“吃一堑长一智”,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为自己的行为而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是要有的。是以董斌还是叫来了警车,就停在南高坡路下的大路口。 董斌率队在前,南希跟在后头。 没想脚刚迈出去一步,竟忽然听背后响起一个清冷微磁且压得很低的男声。 他咬字清晰,语气平缓:“我们是不是见过?” 有些熟悉的声调。 惊涛骇浪。 这个词完全足以形容南禽兽此时面对突发事件的心情。 接下来的脚步蓦然一顿,她站在原地惊愕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前头董斌很及时得扭头催她:“干嘛呢?还下不下班了?” “来,来了!” 在那一瞬,前头那个平时看着还蛮讨厌的人瞬间散发神圣的光辉。南希胸中一口气千回百转绕了又绕后终堵在了心口,步履飞快的同时,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万遍“禽兽”。 终于,赶上队尾,消失在拐角。 一眨不眨,季礼看着她僵直的背影,唇角徐徐勾起一个极好看的幅度,看得旁边的裴城有些不明所以:“认识?” 季礼没答,收回视线,又变回平常那副冷淡的模样。 裴城更懵。 。 在陪陈东去医院的路上,季礼打了一通电话。片刻后,沈筱接起,戒备非常:“干嘛?我妈又让你查我岗啊?” 季礼无视她,直接问:“我把你送回家那天晚上,跟你一起出去的女警叫什么名字?” “啊?”沈筱懵,“你问南希干什么?” 南希。 “哪个希?” “希望的希。” 。 把人带回警局后,有轮班的民警负责问话,估计就算陈东愿意和解,把这些混小子拘个三五日也是没跑。 而自从见到那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南禽兽全程恍惚得很,就连林队路过时跟她招呼,她都忽略了。 高中生。 本来那一晚喝得晕醉,看见的五官轮廓都有些模糊,现在却是一点点明晰起来。 她这人虽然禽兽,却还有点良知。 心情烦躁地想找沈筱出来浪一晚上,结果晴天霹雳一般,电话那头的人张嘴就问:“你是不是手痒起来泡我弟了?” 13.Chapter 13 作为撩妹无数的强t,这辈子和她有感情瓜葛的男人不多,最近的只有那一个。 “弟,你弟?”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谁是你弟?” “不就是我那个讨厌得要死的表弟嘛。”她笑,“难不成还是我在读初中的亲弟?” 见她沉默一阵,沈筱纳闷,“跟你开玩笑的,谁不知道你喜欢女人。” “估计是我妈又叫他来查岗了,我又老跟你一块出去,上次我还喝醉了,以为我们有点什么,就问了问你。” 听她说着,南希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刚刚那人和自己的损友也有点什么关系,那她可就真是万死不足以谢罪。 不过沈筱他弟好像也是南高的,还那么巧…… 心里呸了呸,没再想下去。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听见她略带犹豫的声音,沈筱狡黠一笑,“你不会真的跟哪个男人有点什么吧?” 犀利拆穿。 总攻大人靠气势强撑:“屁话,男人除了多一根影响理智的玩意,哪里比得上妹子可爱?”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南希脑壳疼得很,拍拍脑袋,随便撂下一句“最近这阵子我修身养性吃斋念佛,夜场别叫我了”,迅速挂掉电话。 不行,还是别浪了,得马上回去冲个冷水澡冷静一下,不然真得被吓得英年早逝。 。 彼时,另外一个当事人那头的消毒/药水味很重。 陈东做了各项检查,还好只是被打得皮下出血,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得留院观察一晚。 用胳膊枕着脑袋,旁边是接到消息赶来的小女友关切的眼神。见陈东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舒服地躺着,聂俊崇一把就将剥好的香蕉塞到他嘴里,怨愤道:“还好没什么事,如果真的伤到哪里,看你后不后悔刚刚装的逼!” “后悔啥后悔?”被糊了一嘴巴,陈东边咀嚼着边含糊不清笑,“大老爷们挨两拳咋了?” 聂俊崇不想理他,不爽地扭过头去。 “其实。” 知道他们不理解,陈东叹气后,将后头的枕头往上拉了拉,忍着痛靠坐上去:“那个狗逼他妈我认识。”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他。 怕他们误解成自己在骂人,陈东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刘旭阳他妈,他娘,他母亲,我认识,你们也认识。” 估计是做了行善积德的事后有点害羞,还是在自家小女友面前,他揉揉鼻子,声线略低:“就以前在咱们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阿姨,后来不是被赶走了吗?” 裴城记起:“啊,那个说话很温柔的阿姨?” 陈东点头。 “以前他来帮他妈忙的时候我看见的。”吃完香蕉,把果皮往桌上一丢,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想多解释,只没什么耐心道,“他妈身体不好住院了,挺严重,刚动手术,上次我们家律师去谈和解的时候知道的,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出点什么事……反正就这样了,老子就放过他这一马,如果那犊子下次再敢来我们这找麻烦,不把他打得尿频尿急尿出血,我‘陈东’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见他这嘴硬心软的模样,聂俊崇倒了杯水塞过去:“话这么多,喝水吧你。” 陈东瞪了他一眼,老实接过,不小心呛了一口:“哎哟卧槽,给我张纸。” 裴城无奈,随便从纸巾盒里抽出来一张递给他。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 站在窗户边出神,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的季礼缓缓将视线收回,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病房旁边的走廊,接电话。 是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朦朦啊,你马上要放寒假了吧,过年要不要来妈妈这里?” 季礼垂眸,静了数秒后,语气淡淡的:“再说吧。” 。 第二日。 向来潇洒不羁的南总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地盘都能羞愧地恨不得找个洞把自个儿埋了。 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前面的是左脸鼓起像塞了个小笼包的陈东,而陈东旁边站着的则是在某个激情的夜晚,被自己调戏了之后,还一起滚床单的带把小妖精。 应该成年了吧? 头疼。 刘旭阳一众的笔录其他人已经做完,但是可能考虑到人是他们抓的,具体情况他们也比较了解,所以最后的调解工作由她和董斌完成。 被两道不冷不热的视线紧盯着,即便有准备,喉间还是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南希故作镇定:“没问题的话签字,我们就可以撤案。” 陈东扫了两眼,笔落得随意。董斌看他不带犹豫的模样,笑了:“小伙子你可想清楚,那伙人可是嚷嚷着要往你头上撒尿的。” 陈东看他,哼声:“有贼心没贼胆,他们敢撒,我就敢把他们那玩意儿都剁了喂狗!” 南希没忍住,唇边弯起:“在警局说话注意点。” 对面的两个警察年纪都轻,即便在这样的氛围下难免严肃,却也没什么代沟。陈东顶着嘴角的“馒头”唠了几句后,刘旭阳等人就被带出来,几个垂头丧气,几个踢着鞋子依旧很拽。 董斌冷下脸,拍拍桌子:“这里,签字。” 刘旭阳没理他,只看着陈东还青肿的脸,撇嘴笑一声,嘴硬:“自己装逼要放人,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以后照样见一次打一次。” 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陈东用舌头将完好的那侧腮帮子顶起,语气间同样几分痞气:“什么时候打得过老子再说,只会玩阴的,垃圾。” 刘旭阳怒地伸手去扯他的领子,猛一下提起。 “干什么你!”董斌呵斥,旁边不耐烦地晃悠着的裴城和聂俊崇见状也忙上前。 南希正要去拦,下一刻陈东那头已横出来一只手,用他那骨节明晰的手指迅速而强硬得握住逞凶人的手腕,只听“啊”一声没忍住的惨叫,刘旭阳五官皆疼得一抽,拳头刚被扒开,就自己将胳膊甩得老远。 这一握的力道是有些重的,仿佛在警告“适可而止”。 有些惊讶地看向一侧眸含不悦的季礼,南希蓦地又想起那晚的画面。 想起那双充斥着危险的侵占欲的双眸,还有锐利的眼神。 洞呢? 洞在哪? 这边南禽兽尚在怀疑人生,那边董斌看着她今天不对劲的模样有些奇怪,却也只立马接手主持大局,拍桌镇压,“现在人还在局里都这么嚣张,下次再被逮到,想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拿起笔,狠得拍下,扫视四周,“签不签?”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旭阳揉着手腕,有些惊愕地看向季礼,而后者也迎上他的视线。 没敢多瞧,在后头四个人接连签字后,刘旭阳也迅速在和解书上落下自己的大名。 闹腾之后,这几人还得被关回去拘几天。 离开时,有个跟在后面的忍不住悄悄问:“刚刚那个谁啊?感觉有点厉害。” 另一人摇头:“以前没怎么见过,应该也是南高的,不然就是十八中的。” 刘旭阳呵:“闭嘴!” 几人的声音不大不小,陈东听见,笑着捅季礼:“让你平时这么低调,在外头名声还不及我‘东哥’来得响。” “东个鸡儿哥。”聂俊崇上去就戳他脸上的红肿,“被打成这样还有脸说?” 他戳得不算用力,但足以让陈东痛得直吐信子。 看这些少年气盛的模样,董斌感慨岁月催人老的同时,翻看一遍和解协议,确认无误后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陈东起身,朝南希抛了个媚眼:“姐姐你很酷啊,那个,我怕我以后还会被围,能不能向你要个救命电话?” 南希微怔后尚未开口,后头的聂俊崇已经将这兔崽子的领子往后提,一把拽开:“看见个美女就想泡,忘了当初穿着条内裤被人追的事情了?” 伤疤被揭,陈东瞬间萎了。 “哇,那次还不是因为季少见死不救!”扭头不满地吐槽,不小心扯到伤口,捂着脸仍要嚷,“这小子自己不撩,还不许我撩。他肯出手,我会被追?” 互怼声中,南希笑着摇头,随便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数字,递给他:“电话。” 季礼看她。 陈东受宠若惊,一看纸,黑人问号脸:“110?” 南希挑眉:“求救可以,聊天,轻罚款,重拘留。” “噗。” “傻逼了吧,你也就能骗骗小妹妹。” 裴城和聂俊崇都很不给面子的发出一阵嘲笑,季礼也弯了弯唇角。下一瞬,南希的视线无意间和他对上,有些尴尬。 “好了。”董斌适时敲桌,“别在这里闹,要聊出去聊。” “是是是,马上走。”陈东笑嘻嘻地见好就收,率先迈着八字步往门口晃去。 季礼与南希对视两秒,也神情自若地收回视线。 终于,背影渐远,送走了某个不想看见的人。南希长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心情愉悦地盘算晚上吃些什么慰劳自己。 很可惜还没放松多久。 “叮咚”,手机弹出一条陌生信息。 【明天晚上】 “叮咚”,又弹出一条。 【有没有空?】 14.Chapter 14 踏在警局光滑的白瓷砖地面上,前头是正在打闹着,马上要绕到出口的几人,季礼看着手机屏幕上两条未接来电,默了默,点开冒着红点的信息栏。 总共有三条显示未查阅的短信,都出自同一个人: 【再过两周就放寒假了吧,什么时候要回来告诉阿姨一声】 【最近天气变化挺大的,记得多加件衣服】 隔了几分钟后又跟了一条:【你爸挺想你的】 没有任何备注,不过能猜得出是谁,也能想得到那个女人编辑这三段文字时的小心翼翼。 手指停在屏幕上片刻,照旧没有回复,摁熄屏。 “晚上去酒吧玩吧?”走在最前面的陈东忽然转过身来,勉强扯着嘴笑,“好久没去了。” 裴城慢悠悠地跟着,调侃:“就你这猪头脸,去酒吧能干嘛?” 陈东保持最后的倔强:“不撩妹还不能喝酒啊?” 聂俊崇鄙视:“小心发起来,放假了你还是一脸肿。” 陈东扬着下颌还想争辩两句,季礼已从警局门口的小阶梯走下:“我不去。” 三人看他,季礼只低头刷着手机。 见他已自行拐弯,裴城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问:“才四点多,回酒店还是学校?” 前头简单撂下两个字:“回家。” 。 警局办公室。 接到信息的那一刻,南希握着手机的手近乎是抖的。 跟丢定/时/炸/弹一样将手里的东西“咻”得一瞬间放回桌上,砸出“咚”一声轻响。起身活动筋骨的董斌动作定住,有些懵地看她:“你今天没吃药?” 南希没理他,只看着渐渐变暗的屏幕,猜测这两条信息是谁发来的。 其实刚刚接到短信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就蹦出那个少年的脸,顺带很惯性地想到两个字: 约炮。 一头黑线。 这小子是精虫上脑了吗? “这年头的兔崽子都怎么回事,一个个不好好学习,整天想些有点没的!” 突然响起的一声低斥又把可怜的董斌吓了一跳,他摸摸头:“要骂你刚刚骂啊,人都走光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南希烦躁地操头发:“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好吗?就他那体力考清北没问题吧!” “过两天我就给他们学校投几封建议信,一定是作业太少!作业太少!” 刚义愤填膺完,“叮咚”,第三条信息弹出。 【我是霄珩,刚才用错手机号了,明晚有空的话小远约咱出来一起吃饭?】 南希:“……” 。 莫名被扣上“精虫上脑”帽子的季礼的家有点多,他妈那边一个,他爸那边一个,学校附近买来但还不能住的一个,沈筱家旁边属在他名下的别墅也算一个。 一个小时后,季少已经迈着闲散的步伐走进了市中心某别墅区。出租车不允许入内,只好打电话让沈筱出来接人。 刚从公司回来的沈美人看着原本是托自己照顾,然而一两个月都没见到人影的自家表弟,有些惊讶:“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内心:我靠,老娘晚上还约了妞呢! 季礼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在前,一句话让她希望破灭:“最近都住这。” 沈筱:“……” 。 在沈大小姐过得无比糟心的周日,南希去赴林队的约之前,还得先回一趟家。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饭点,开门就听一声招呼:“允扬啊,你姐姐来了,出来吃饭!” 喊话的是她的母上大人,口中的“允扬”是她的继弟,在厨房忙活的则是她的继父。 嗯,重组家庭。 南希边换拖鞋边嗅:“让我猜猜,今天一定有糖醋排骨和红烧鱼?” 厨房里头立刻回应:“准!” 客厅里也很不给面子得马上怼过来:“猜什么猜?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南希笑笑着摸摸鼻子,乖乖挪去餐厅坐下。 饭桌上是一如既往的念叨,“你瞧瞧你,当警察有什么好?饭不能好好吃,觉没有好好睡,才两个星期没见又瘦了,脸蜡黄蜡黄的都能凹进去,再看看这黑眼圈……”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啪”一声搁在桌面上,“一天到晚挤在男人堆里,也不见什么时候带一个男朋友回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高中同学,就那个也挺漂亮的,叫什么雪来的,都生二胎了!” “这个月我才轮了几天夜班,哪有这么夸张,还凹进去?”默默扒饭的人听不下去,愤愤地抬头,“还有我好像才二十四吧?这年头三十好几结婚的一把接着一把,更别说要孩子。” “那个张雪不也是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有了才结的婚?我这年纪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二十四?”桌上又“啪”一声,她的母上大人唐秀丽端着饭碗落座,“你妈我生你的时候不巧也是二十四!” 南希黑着脸撂下筷子,不服:“年代不一样,现在讲究晚婚晚育。” “什么年代不年代,以前怎么乱来我都由着你,婚姻大事你可要听我的。”咽下嘴里的饭,慢慢悠悠喝下一口汤,瞟她,“除了初高中还有跟男孩子在一起,最近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像样,还说什么‘喜欢女人’,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一个女人,难不成你还想娶个老婆吗?” 出柜出得光明磊落的南蕾丝也不带怂的,母女俩一个模样喝汤:“怎么就不能娶老婆了?外国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大不了带着我媳妇儿去国外注册。” “好啊你。”唐秀丽也撂下筷子,拍桌,“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如果你敢带一个女人回家,不把她用扫把轰出去,我就不是你妈!” 南希嘀咕:“大不了我不带回来。” “你说什么!” 这边口水仗干得激烈,旁边捧着碗左右观望着的父子俩中,那个年长的看不下去,给自家老婆添了筷青菜,一如既往的语气和顺道:“好了好了,孩子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回家来吃顿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你不是也说她瘦了吗?” “忙忙忙,忙什么忙?”唐秀丽瞪了眼孙叔孙朝辉,“人家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办公室,我女儿长得也不见得差哪了,就成天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跟群男人到处晃,时不时还要面对一些五大三粗,胳膊有她大腿那么壮的罪犯。想起来我这颗心哟,就‘噗通噗通’跳,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唐秀丽语气夸张完后斜了旁边一眼,把南希气得差点蹦起来。 “我什么时候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了?” 这真是大大的冤枉,这年头的人都看脸,不打扮得帅气一点,还能约得到美女? 虽然平时行动的时候是穿得比较糙,头发也是随便绑绑,但是跟她说的还是差很多的好吗? 光被怼不爽,南希没忍住反击了一波,“当武警你说危险,当刑警你说脏累,我现在混治安你有又有话说?”闷声吃菜,“能不能让人好好工作了?” 沉默了片刻,唐秀丽犹豫了一下,跟她商量:“要不你调去当文员吧,警局的文员,不也还是个警察吗?” “这怎么一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南希皱眉,“当初考警校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我不去当武警,你不干涉我,怎么最近又开始提这些事?” 唐秀丽坦白:“最近新闻一直爆出警察干这个怎么了,干那个又怎么了,不是遇难就是缺胳膊少腿,你说我能不怕吗?” 南希笑道:“是新闻一直爆这个,还是你一直在关注这些?” “是,干这行风险当然是有的,可也没有到动不动就冲锋陷阵这么可怕,不然中国十三亿人口得少掉多少?” “你就放心吧!” 看着她一脸倔强的神气,唐秀丽嘴唇开合几下,终究只叹了口气,也低头吃菜。 突然安静下来,南希抬眸,意识到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想安慰两句,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辞掉警局的工作,或者转去当文员,但是她做不到。 她的性格和她那个过世的老爸很像,很倔,有些时候甚至一根筋,同样,行动力强,观察力敏锐,天生是干这行的料。当然这种天赋可以用作其他行业,但是南希对“警察”两个字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同样跟她老爸脱不了关系。 在她心中,她的父亲“南冠天”是个英雄,一个在她十四岁那年因公殉职的英雄。 也正因为十年前的那场爆破,她的母上大人才会对“警察”两个字留下阴影,明明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她看着穿着帅气武警制服的父亲是那样一脸的崇拜。 感受到气氛顿时冷了,孙朝辉赶紧把自己儿子拎出来,转移话题:“前几天抽测,臭小子进步很大啊,数学考了八十九,如果保持下去,本科应该有希望了。” “臭小子”指的是五年前孙叔和她妈再婚时带过来的儿子孙允扬,现在读高二,南高旁边十八中的。 “真的吗?”唐秀丽立刻露出慈母笑,“我记得第三次月考只有五十几分来着吧,进步了挺多的。” 孙允扬与自家继姐的总攻气场截然相反,性格文静带着些腼腆,再加上小脸白净,个头不高,胡须都不怎么长,活脱脱像个带把的小女生。 见饭桌上其余三人把目光都对准自己,孙允扬只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默默扒饭。 真是可爱。 南希感慨,他这弟弟啊,可比那些时常出入警局和夜店的混小子好多了。 “马上要放寒假了,等你期末考完,我带你去游乐园耍耍,新开的那家,我同事去过说蛮有意思的,鬼屋贼刺激。”虽然因为学业和工作的关系相处得不太多,但是对自己这个乖巧的便宜弟弟,南希还是挺喜欢的,而且很自然得跟他对话总是带着一股长姐风范,“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看‘密室逃脱’吗?” 孙允扬一听,眼睛就亮了,“说话算话。”顺带讨价还价,“一放假就去!” 南希笑微微地点头:“好,不过也得等我有假。” 这头姐弟俩甚是和谐,旁边唐秀丽忽然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一转眼扬扬也十七岁了,明年就成人了,前阵子还跟女同学一起逛街来着。”看向南希,怨愤,“你实在不行,带个跟你妈我一样年纪的来,我也勉强认了。” “按这情况,别等允扬结婚我才能抱上孙子。” 没想到自己和女同学逛街被抓包,孙允扬脸一红,急忙要解释:“那个,我……” 很明显唐秀丽的这句话本意不是拆穿自家弟弟的青春萌动,而是在怼她这个做姐姐的,南希抢先一步忿忿回道:“行,你要孙子是吧,我过两天就随便去夜店抓个男的上了,保准给你整个孙子出来,之后你可就别烦我了。” “咳咳。”孙朝辉很给面子的呛了口汤。 唐秀丽语噎,拍着桌子提醒:“一个女孩子家说话也不知道收敛,你弟弟还在这里呢。” 提起这个,南希就一肚子火:“你以为现在高中生什么都不懂吗?大清都亡了!” 15.Chapter 15 南希和季礼再次碰见是在五天后,不是在警局,不是在夜店,而是在南高,她搞假期安全讲座去的。 这几个月国内闹了几桩很大的刑事案件,受害人都是学生。 最轰动的一起就发生在隔壁市,某校高中生暑期组团外出打工,结果误入传销组织,逃跑未果,被迫害得精神错乱,几经波折才被救出。时隔两个月,沿海某省女学生逃课,独自约会网恋对象,不料对方信息大半为假冒,见面后被强迫与多人拍下不雅视频,并遭威胁“随时使唤”。还有什么被教唆偷窃行抢,什么网恋女神被骗财骗感情,结果发现对方只是几个抠脚大汉组成的团伙。 青少年安全和心理健康一直是近几年严抓的重点,不只是校方,警队也接二连三接到相关文件,要求每个寒暑假之前都要有人员到附近学校进行宣传和普法工作,这回正轮到南希,而且不巧她负责的正是南学院区。 在南高的小礼堂连讲两场,喉咙都快冒烟了,终于撑到第三场,也是最让她糟心的那场。 高三段陆续从两侧的门进来,都穿着联排扣的欧风冬装大衣式校服,皮鞋底蹬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阵阵响动。 一开始是交头接耳谈笑着成堆成堆得涌入,之后就是三三两两慢腾腾晃悠过来。 在这三三两两中,南希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唤了一声:“果然是你啊长腿姐姐,这次王忠泽那货总算没有眼瞎!” 有点熟悉的声音。 侧头看去,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跟她打招呼的陈东,而是下意识与陈东旁边同样在看着她的季礼目光对上。 即便很突然,可仿佛较劲一般,谁都没有率先撤开视线。 面前人身形挺拔,面容清隽。 在对视的数秒间,南希不禁感慨这个她误撩的小妖精长得可真俊,灯光下鼻梁跟打了高光似得挺,长睫微掀,端的是清冷的姿态,脸上的线条也很是耐看。 厚颜无耻地想,她喝醉后的眼光还是靠谱的。 瞧着瞧着,竟开始打量起来。 只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动面部神经,每次碰见都只有一些细微的表情,所有的情绪只能从那双深色的眸中看出,淡漠得太过于疏离。 正想给这小子扣上“装酷耍帅”的帽子,可在下一秒,单手拎书的季礼已经对着她稍稍勾了勾唇角,也随着这一勾,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眼底有折射的灯光的亮度,含着些许笑意。 冰雪初融的感觉,还挺勾引人的。 南希错愕。 两人互相凝视着,若无旁人。 陈东眼神在他们中间来回移,不爽道:“果然长得帅就是好,警察都能多看两眼。” 听他这怨妇口吻,聂俊崇笑了:“那可不好,以后如果干了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在警察面前你还敢想干什么?”一听这话,陈东夸张地去捂他的嘴,朝南希耍宝道,“他开玩笑的,别当真。” 聂俊崇赶忙去掰他的爪子:“怎么有一股尿骚味,你刚刚没洗手?” “这都被你猜到了。”陈东狡黠一笑,“老子忘了。” “卧槽!” 你一言我一语,南希看了他们一眼,等再瞄向季礼时,发现他又变回了平时的霜雪之姿,只是那曾经被她压过的薄唇开合两下,有几个压低的字音从他唇间飘出。虽然因为距离远,没有怎么听清,但南希可以根据口型猜得到他在说什么。 四个字。 “记得我吗?” 脑袋里嗡嗡作响,简直他妈虎躯一震。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从那件事上缓过劲来的南总攻又不淡定了,勉强转过视线,看向陈东,尽力装作冷静打招呼的模样:“是你啊,被打成猪头的小兔崽子?” 突然被怼,陈东的笑容定住,眼神又变得哀怨。 南希赶紧扭头边翻查ppt,边面不改色地赶人:“去那边坐,要开始了。” 旁边的聂俊崇玩笑着嘲讽了自讨苦吃的陈东两句,推着他要去抢一个后排的位置好开小差。 结果。 季礼已抬腿落到他们班级分块第一排的座位,把书一搁,往里走。 那二人有些懵。 “干嘛呢,坐后面啊?” “坐前面怎么打游戏?” 季礼没理他们,径直挪到里侧正对着主席台的位置,定定看着听见响动抬头的南希,仿佛挑衅一般,面无表情得坐下。 往常开这种无聊讲座的时候,第一排一般是没什么人愿意坐的,除了个别想写作业,又不在乎被老师盯,当然更不介意当拍照时的人肉背景的好学生。然而显然他们不属于这一类人,更没有到没有空位,需要把自己填到那边去的地步。 不顾同伴的催促,季礼坐定,把书摊开一页,却也不看。 陈东和聂俊崇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不陪他疯,赶紧跑到后头抢座顺带开局,而南希莫名觉得背后很凉。 不顾他,管自己查ppt。 三班的区域在整个会场的中分线,也在主席台的正前方,从南希这个角度,只要稍稍一抬眸就能与他视线撞上。 忍不住往上窥一眼,发现季礼全程目光没有从她这里挪开过,神情隐隐带着些戏谑。 南希咬牙切齿,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三班旁边是二班,座位是紧挨在一起的,季礼落座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两个女生在写试卷。 中间只隔着一个空位。 算是隔空挨着季礼的那个二班女生刚刚就偷偷用往上瞟的余光注意着他的动向,心里忍不住得默念“坐到旁边去,坐到旁边去”,没想到她今天没有转发锦鲤也走了一波好运,隔壁班的男神真的停住了,而且还把椅子一个个往上翻,走到了最里面。 眼珠往右侧动了动,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颜,有些兴奋地直戳自己左边的女生:“茗媛,看,看那边。” 江茗媛正在解着试卷最后一道动点题,被人打扰,不悦地皱眉,随便一瞧。 季礼。 仿佛怕被发现,立刻扭过头继续动笔,嘴上道:“一个男生而已,激动什么?” “一个男生而已?” 与她同坐的这个女生叫任晓晨,听她这么说,任晓晨笑着揶揄她:“也不知道谁之前还夸他‘的确有点帅’,说他虽然打架,但是跟那些小混混不一样,也没有那么高冷,还挺温柔的。谁说的哦?” 江茗媛耳根发红,怕季礼听见,低声斥她:“小声一点!” “好好好。”任晓晨嘀咕,“之前他只让你一个人进包厢,我还以为他也喜欢你呢,没想到你刚进去,他就走了。” 指的是几个月前季礼生日趴那次。 想起那时候被晾在酒吧的事情,江茗媛就又羞臊又气愤:“还不是因为你们非要跟去凑热闹!” 不知道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任晓晨眨眼,又瞟了一眼季礼,笑着安慰她:“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坐到这里来的呀?因为看见你?” 江茗媛思绪微顿,片刻后,用力将算错的步骤划掉的同时语气严肃:“不要老是把我们两个扯在一起,我不喜欢这种混的,以后不要再提好不好?” 怕她生气,任晓晨郁闷地噘嘴,也低头刷题。 快开场,上完厕所的裴城刚要发信息问他们在哪,没想一进礼堂就看见季礼呈倚靠的坐姿待在头一排,有些懵。走近后,好奇问他:“不打游戏了?” 季礼看着正前方被他盯得简直想马上打沙包泄火的女人,心情颇好,唇角扬起着淡淡回道:“有事,不打。” 16.Chapter 16 语气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 裴城一脸古怪得坐到季礼身侧。 头一排的风光果然无限好,刚好可以看到在和段长交谈着的南警官。 “哎哟?这不是那个救了陈东的女警吗?”裴城玩味着笑,“缘分呐,真巧。” 没有得到旁边人的回应,看向季礼,不知何时他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认真看书。裴城不解,不过好在念着快期末考了,他还带了张试卷过来,也就摊开卷子,转着笔思考。 学生尽数入场。 为了避免排面参差不齐拍照不好看,前排渐渐被塞满。 二班那边两个女生被往里头挤,任晓晨不小心碰到季礼的胳膊,害羞地马上将手往回缩。 “好了,同学们安静,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南警官给我们做寒假安全知识讲座。” 段长落音示意,鼓掌声响。 正前方的南希正式落座。 这一次看向对面成堆的欧风校服中正对着自己的少年,发现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其他地方。噼里啪啦的掌声里,季礼安静地用骨节匀称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坐姿随意却不影响脊梁挺拔,气质沉静而内敛,俨然一副清俊雅致的校园男神姿态。 旁边还坐着一个一直悄悄偷窥着他的小姑娘。 果然是青春萌动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这人本身给人的感觉就很多变,又或许是当下处于特定的氛围中,此时此刻南希又无法将这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与那一夜凶猛缠人的大野狼对上号。 何止对不上号,简直他妈两个人! 好歹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大龄女青年了,南希平稳心绪,也若无其事地开始演讲。 流程还是那样,自我介绍,分析案例,点出假期几个安全注意事项,教导各种自救方式,因为前阵子附近商业区有毒品流动的关系,还加个禁毒板块。 台下的学生认真听的很少,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看闲书,角落头还有一片打游戏的。南希轻笑,果然不管是哪一届的学生都差不多,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会当一回事,她以前也是这样,插科打诨,把一切忠告都当成屁话,直到事发突然。 到了后面的防身术教习环节。 南希讲解了几招最常规的紧急逃脱技巧,对着小麦克强调,“特别是力气小的女生注意看,这个时候后肘、脚后跟都要用力,如果有高跟鞋最好,没有的话下一招还可以借助手上的工具,包包什么的别管是lv还是香奈儿,尽管往对方脸上砸!” 一噎。 “……除非那人是两百多万的鼻子。” 明明是这么冷的笑话,也被她引出一片哄笑声。 南希的控场能力很好,说话又底气十足,十分有气场,这得归功于她学生时代的积累。 想当初她念垃圾高中的时候,每次一有到混子班宣传的任务,他们那个小怂货部长就会可怜巴巴得给她和她那个日天草地的老拍档送奶茶,天天靠着他们这两个大刺头镇压那帮小流氓。久而久之,南警官也就练就了日后撩妹无数的嘴皮子功夫,现在面对几百个学生开讲座也丝毫不带虚的。 现场效果不错。 交头接耳声中,转眼落入一汪深潭,那少年不知何时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抬眸看她。 同样的,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季礼望着前头的女人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夜场的热情似火,在酒店的彪悍诱惑,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寡淡干练的形容。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之后段长还请了在座一位女教师配合示范了简易的擒拿术。 膝顶,反手勾肩…… 这几招看着有点眼熟,嗯,何止眼熟。 他之前就已经被她亲自调/教过一遍。 讲台上还在继续,裴城正碰到一道解不开的难题,想戳旁边的人问问,却见他难得地当了回好学生,有些诧异:“平时上课都没见你这么认真。” 季礼目光微滞,不语。裴城将卷子推给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 没想太多,转过去听他讲题。 又过一个流程,ppt翻页,投影了几个危险场所,其中一个就是酒吧。 对,酒吧。 “高中生少去这些地方。”声音骤响,有意无意提醒着台下的某人。 某人书写解答过程的笔尖一顿。 十几分钟后,段长发表感言,演讲结束。鼓掌声再响,这回是学生们自发庆祝着终于解放。 会场善后的工作由校方完成,南希卸下属于教师的装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好特地找鹏哥要了一包润喉茶,不然她这烟酒不侵的喉咙得因为喊话喊废。 第一排最先离场。 在南希的余光注视下,季礼起身,拿书,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得很,没再与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也不一会儿就随着人群簇拥不徐不疾地消失在拐角。 南希抒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月前布置下来的,不好突然找人换,也没有很大必要换。 ……总之今天过后总算能再也不见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她还特地在里头磨蹭了一会儿,顺带撩了两个女老师,简直美滋滋。 。 季礼与裴城行至门口,陈东和聂俊崇迅速给最后一盘游戏收尾,也两步并一步窜出来。 陈东出门时还不忘朝里头喊一句:“美女姐姐,我们先走了,以后再见哦!”语气乖巧又调皮。 聂俊崇笑他:“见个屁!你忘了她干什么的?” 想起这一个月来在警局的“二入二出”,陈东很心塞,连带着惋惜一波:“长这么漂亮当什么警察,我都不太敢追,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多刺激?” “你还想姐弟恋?” “快快快,录下来录下来,发给‘钰钰’听!” “别别别,大佬们,手下留情。”被小女友的名字镇压,陈东赶紧认怂求饶,随后揽着聂俊崇的肩,啧啧叹息,“可惜上次她救了我,还没机会正式道个谢呢。” “哟。”聂俊崇没忍住,一语戳破,“救你的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吗,你怎么不跟他道谢?” “男的那个?”陈东瞥他,“嘁”一声,回答地很是直白且坦诚,“男的有什么好谢的。” “哇,真不要脸!” 聂俊崇怼完他,也感慨:“不过年长的女性的确蛮有魅力。” 裴城讶异,“不会吧,你也想?”开玩笑道,“年轻人,你们的思想很危险啊。” 聂俊崇不以为然:“我也就说说,再说我不太喜欢这种冷艳型的。” “冷艳?”陈东摇头表示不赞同,“我觉得是霸道,还有点痞,拽酷拽酷的。” 聂俊崇瞥他:“你眼瞎吧?” 陈东回忆起当初这个美女警官把刘旭阳跟拎小鸡一样怼到墙上的画面,不屑地得意贼笑:“那个时候你不在,不懂。” 聂俊崇不想搭理他。 想起什么,裴城看了季礼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提议:“等下去吃火锅吧?附近新开的那家,评价说还不错。” 其他两人举双手赞成,季礼却不答。 裴城心中有底地看他,先知先觉猜测:“又回家?” 自顾自往前走,季礼鼻音里平淡地应一声,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沈筱发来的信息。 正好与他一晃而过的侧脸对上的裴城愣。 为什么这小子唇角噙着一丝笑? 。 两个小时后。 南希看着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人,实在没有办法淡定了。 “你再说一遍?”脸色一片焦黑得面对沈大小姐,“告诉我,他是谁??” 沈筱纳闷地左右瞧瞧同一张餐桌上气氛诡异的两个人,表情纠结着眨眼:“我表弟啊?” “怎,怎么了?” 17.Chapter 17 装潢略带西部牛仔聚集地感觉的西餐馆,钢筋混凝土硬是装修成深暖色调的木质结构。 摆设考究的餐桌旁都是低声交谈着一派和谐的顾客,而他们这桌,红白格子交错的桌布上横放着三盘还滋滋溢着诱人汤汁和浓郁香气的小牛排,一盘她的,一盘沈筱的,一盘…… 季礼的。 南希的视力还不错,不用戴隐形也能看得清视力表倒数第二排那种的不错。 从她这个角度瞧过去,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面前已经能被称之为“男人”的少年干净利落的刘海下,长长覆盖下来的眼睫和鼻梁挺直的幅度。 他握着刀叉的手骨微微弓起,手指修长漂亮,不紧不慢地将切好的食物送进唇齿间,有些棱角但不影响线条流畅的下颌随着咀嚼微动。 好他妈泰然的神情啊! 很显然就她一个人在鼓里蹦跶。 “没怎么。”面对沈筱的疑问,南希朴实的微笑中透露出些许疲惫。 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开始日理万机起来的沈美人前几天打来一通电话,说是她马上要到国外出差一个月,刚好他们家还在读高中的表弟下周六开始放寒假。而她这个表弟呢家庭情况有点特殊,他的父母又都很忙且不在本市,看样子他也是不打算马上回家,所以只好托她这个住得还算近的帮忙,照顾谈不上,看着点别闹出什么事就行。 今天晚上就是沈筱这个做表姐的特地把两个人约出来熟悉熟悉的。 头很疼。 咯嘣咯嘣那种疼。 “我不在的一个月,麻烦你多看着点,别看这小子瞧着斯文好对付,其实动不动就通宵泡吧夜不归宿,大半天找不到人那种。”见南希看着自家弟弟时神情不太对劲,沈筱以为她是在腹诽自己当初指着季礼让她“上”的醉话,连忙尬笑,“我就说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原来你还救了他朋友,缘分啊缘分,哈哈……” “嗯……缘分。” 南希长眸眯起,送一块肉进嘴巴里,咀嚼地很是缓慢。 天知道她进餐厅的时候看见这一张脸,有多想拿个大白碟子把它扣住,眼不见为净。 好在听沈小妞的口气应该是还不知道她那晚的风流韵事,不然没理由不怼死她这只禽兽。 不过现在看来。 禽兽,好像不只她一只。 倏地。 四目相对。 “联系方式。” 小提琴音里忽然响起清冷低磁的声线。 “不给我吗?” 原本在从容切着牛排的人腾出一只手将手机屏幕解锁,点开通讯栏,看着她时意思很明显。不过那深色瞳孔中的眸光清澈干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就仿佛他们两个原本就是那种单纯的弟弟和姐姐朋友的关系。 南希这辈子被人要过无数次联系方式,男男女女,各种形式的都有,但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淡淡然,仿佛在说“你要给就给,不给我也无所谓”的口吻索要,还不得不说。 能耐啊,这小子太他妈能耐了。 “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沈筱咽下嘴里的东西,随口道,“以后我弟就是你弟,他干了什么坏事你尽管训就是了,反正平时被你调/教过的混子也不少了。” 南希正不情不愿地报着一串数字的声音一顿,脸色更黑。 “不,你弟就是你弟。” 为了不让自己罪恶感多一层,南禽兽果断驳回。 季美人将她亲口告知的电话号码存好,简单打了两个字的备注,听见这对话,唇角轻扯。 “你也是的,马上就高考了,就算想出国也先收收心,别忘了你爸说的,如果再胡闹下去就继续呆在国内吧。”在南希怀疑人生的时候,沈筱忽然用少有的操心口吻开口,“装模作样也行,别再闹出什么通报处分的大事了,还有你那些朋友,怎么动不动进警局?” “总之安安分分过完这半年。” 季礼听着,眸中目光略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旁边有叨叨的声音,鼻音里敷衍地应一声,之后将切好的肉送进嘴里。 很明显没有上心。 被忽视的感觉让人不爽,沈筱皱眉。 “朦朦!” 思绪陡然拉回,面前人握着叉子的手撑出的幅度微僵。 “闭嘴。” 从小到大这招最好用,沈筱眉梢愉悦地挑起,与南希分享道:“这臭小子小名叫朦朦,可爱吧?” “哪个meng?” “你可以当成你以为的那个meng。” 萌萌? 就这张面瘫脸还好意思叫萌萌? “很奇怪对吧?嗯哼,不过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小时候还真的挺奶的,扒着人家衣角就要亲亲要抱抱,被稍微大声一点还委委屈屈可怜兮兮,黏人得不得了。”不顾季礼阴下来的脸色,沈筱没忍住笑,继续兴冲冲扒着南希唠,“我还有点印象,这小子啊……” “聊够没有?”陈年往事被人翻出来,季不耐烦地出声。 没说尽兴的沈筱觑了他一眼,悻悻停嘴,最后不忘补一句:“明明以前那么乖巧懂事……岁月可真是口毒奶!” 感慨入耳,被沈筱中文水平惊到的南希不小心呛了一下。 好在嘴里的是实质的东西不是水,没喷,只咳了几声。 前方递来一张纸巾。 顺着往上瞧去,是一只骨节明晰的手,南希下意识想要接过,不料那只手/指弯稍稍用力,扯住。 季礼清淡的视线从她拂过唇角的几缕发丝悠悠往上,一路绕过唇珠,顺着挺直的鼻梁,与她目光对住。照旧是一把淡漠的嗓子,声音清澈冷润,没什么起伏:“嘴角,吃到头发了。” 不远处悬空的棕红色音响奏着时而悠扬,时而舒缓的古典小提琴曲。 质感柔软,但滑动时还是与指腹有些许粗糙摩擦感的纸巾被两人拉住两端。 指尖有些痒。 南希接过,道了声谢。 “对了,我突然想到。”视线在两人中间遛了一圈,将这挑衅的行为入目,沈筱忽然贼笑着开口,“你们家不是在招租吗?要不我把这小子塞过去吧,刚好镇镇他,省得我大老远的操心。” “得了吧,就你还操心?”南希一愣后驳回,“我那破地儿不方便。” 她家是一间复合型公寓,在学院区那块还没改造的地方,四周都是些矮楼,设施自然不比刚建成的高档公寓完备,外观更别提了。最主要的是因为是复合型的,左边两室一厅,右边一室一厅,共用厨房和阳台,可以通过阳台中间隔着的小门进出,如果门没上锁,等于是互通的一整间公寓。 这是她爸妈攒了好久的积蓄,趁着楼价大涨前一咬牙买的,本还琢磨着要再给她添个弟弟,四个人三间卧室正好,却没想后来房贷都没还完就发生了意外,几年之后她妈嫁给了孙叔搬走,贷款清算完后那里就一直被锁着,直到她从警校毕业,到了这片管区。 原本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人难免冷清又浪费,再来舍不得卖掉,所以南希就把隔壁出租,也好填补一点家用,存点老婆本。但是毕竟是这种格局的居所,租客不好随随便便招,去年也是租给一个快高考的小妹妹,高考结束她就搬走了,之后一拖再拖,一直空着。 “哪里不方便?又不是同居。”沈筱嘁她,“对你来说,租给女人更不方便吧。” “你不是也正愁找不到信得过的良民吗?正好,这半年他住在你那,吃喝不用你管,有阿姨定时来做饭,你看着点别让他夜不归宿就行,一举两得啊!” 南希瞥她。 心里啐了口“简直引狼入室”,再看向若无其事用餐的某人,嘴上回:“他不是已经买了房子了吗?” 南高是半封闭半开放式的管理,家近的学生高三是允许通校的。 据沈筱所说,她这弟弟下学期也出来备考,早在一年前就预定了学院区那边新建成楼盘的公寓,现在正在装修。 “这算个什么事?”沈筱抿了口橙汁,“房子空着又不会跌价。” 真是有钱人的思路。 南希没中计,毫不留情戳破她,嘲笑:“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这对表姐弟的关系很特殊,可以说互相是对方爹妈派来的间谍,你隔应我,我隔应你。 把这个她口中的“混世魔王”丢到她隔壁,她不就没人隔应了? “反正明年允扬也要通校了,租不出去就等着他来住。”南希打趣道,“别想套路我。” 沈筱本就随口说说,况且这还得看季礼的意愿,想来他也是不会同意的,也就跟她笑闹了两句,没再提。 餐馆里开了空调,老板不抠,温度调得挺高,三人都将外套脱了。季礼黑色风衣下是一件浅灰低领毛衣套着白衬衫,金属质地复古纽扣刻着精致的纹路,由上至下数第二颗半系半散,禁欲中带着些散漫和随意,让无意间瞥见的强迫症患者很想亲手帮他穿穿好。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很快被一串铃声打破。 南希看向旁边放着的手机亮起来的屏幕。 陌生号码,没有提示“快递”或者“骚扰”这样的字样,本地的。 想起前阵子林队手机号的乌龙,这回她老实接起,里面立刻传来女人试探性的询问:“希希吗?” 她稍作回应:“你是?” “希希。”还未等她确认,就又响起急促的声音,“救救我,希希……” 很熟悉的称呼,也很熟悉的语调。 是几个月前被她拉进黑名单那个。 “姿倩?” 打来的这个是新的号码,不是她之前用的。 南希知道跟旧爱藕断丝连是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她口中敏感的词汇,难免让一个警察有些警惕:“怎么了?” “你现在有没有空?”她小心翼翼的。 南希眉头微蹙:“你先说。” “就……”电话那头的动静带着些混响的起伏,孙姿倩似酝酿了一下,尾音颤抖道,“今天我和同事出来应酬,对方两个男的,吃完饭他们还不签合同,非要拉着我们来酒吧玩,说玩高兴了才给签,但是现在完全不提合同的事,一直灌我们酒,然后又叫了两个男的一起,特猥琐,还动手动脚。”弱弱补了句,“大客户,这单很重要,不能推……” 大概是怕她以为自己把业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认为她活该的就不去了,孙姿倩带着委屈的软绵语气一点点从电话里散过来:“刚刚其中一个包掉了,里面有一包白白的粉,我怕是迷药……” 南希沉默。 “我知道我现在打给你不太好,但是希希我好怕啊。”说着说着,渐渐带着些哭腔,“你可不可以过来?” 三人的晚餐被打断,沈筱和季礼都看着她。 南希叹了口气,长睫低垂后掀起,嘴唇抿成一条线:“地址。” 孙姿倩欣喜,连忙报了一串名字,不过模模糊糊,不太清楚具体地方的样子,南希根据关键词开了手机地图搜索,并不远。 她说她是借着上厕所这个借口打电话的,外头还有个妹子,她不能撇下她一个人呆太久,又因为不确定那包东西到底是什么,不好没来由得丢掉这个大客户,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再出去应酬。 南希暗啐了一口这什么破几把公司会有这样的客户,嘴里冷静提醒她注意不要随便吃什么喝什么,尽量待在人多地方,将她的情绪安抚稳定下来后,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到。 孙姿倩讷讷着应下,挂了电话,南希几乎没有停顿地从旁边取过外套。 沈筱问:“去哪?” 刚刚没时间到其他地方接听,再加上这牛排馆本来就有交谈的声响,南希只压低了声音和孙姿倩对话,所以同一餐桌上其余二人听着她口中的只言片语,再看看她带着些薄怒蹙起的眉头,大概能猜到一点。 南希套衣服的动作是一如既往的迅速,抽空答:“去干警察的义务。” “具体点。” “v吧,我朋……” “前女友被人缠了。” 话说到一半故意绕了个弯,意味很明显,告诉某人,老子喜欢女的,啪完勿念。 孙姿倩沈筱也认识,不太熟,算个点头之交。 听她说完,沈筱扯住她的衣角,边笑了声,“那边几个人?你一个行不行?”微抬下颌指向季礼,“就他,跆拳道黑带,可以帮忙。” 很显然她是想凑热闹的样子。 南希有些讶异,怪不得上次他能差点将她制服,撇去她当时酒醉晕乎不提,这小子身手的确是不赖。 看向季美人时长眸眯起,戏谑笑:“萌萌多大了?酒吧未满十八岁禁止入内。” 而季礼没什么情绪地睨她:“身份证可以开房的……” “能不能入内?” 18.Chapter 18 南希一噎。 真是低估了这小子的段位。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私事,也不是去约架需要找帮手什么的,就只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旋即自行离去。 餐厅里的小提琴曲在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换了一首。 季礼望着她的背影,思绪复杂,最终垂眸抿了口果酒。 有些涩。 。 夜色正浓,将整座城市笼着,各色霓虹灯光照亮了一片夜空,繁华而喧嚣。 南希在马路边上招了辆计程车,见司机输完导航就望向窗外入夜后照旧的车水马龙。听见风声呼啸而过,她疲惫地用指腹稍稍揉捏鼻梁,感觉这两天的确是有些浮躁了。 v吧的确不远,大概十五分钟车程。 这块夜场,夜店女王没怎么来过,有些路生,靠着手机地图寻了一会儿才找到。 酒吧分为清吧和动吧,清吧规模比较小,几十平或一两百平差不多,偶尔有一些演出,也有白天就营业,播放节奏缓慢音乐的。动吧呢,就是所谓的夜店,极大的内场,有专门的dj和灯j负责豪华的灯光及舞台效果,动感迷离的音乐伴随着性感撩人的表演和高大上的秀酒,到处充斥着奢华,酒精还有男女荷尔蒙的气息。 对比而言,这算是一间清吧,场地不算很大,门口大理石地面光滑,左右摆着两排白色不知名的花篮连着造型十分精美的落地灯,顶上还挂着一整片长方形的吊篮,灯光流转,是蓝白色的优雅情调。 晚上风有点大,南希下车,扯紧衣服。 好在不是个需要会员实名制什么的高档会所,从门口直接可以入内。 没有dj打碟,没有镭射灯变换,男男女女落座于吧台或卡座交谈说笑。正中央有个圆形的舞池,但现在并没有人在用。 四下一寻,的确发现了四男两女的组合,孙姿倩一身职业的ol装被挤到正中间,长发剪短,烫成梨花卷蓬松在锁骨处,远远看着很是清丽。 如果忽略时不时往她身上蹭的某只咸猪手的话。 玻璃桌上是成堆的瓶瓶罐罐,还有四散的花生壳。 两个女生一直不适应地避开若有若无贴着自己的男性身躯,明明不情愿,却还是得强撑起尴尬的笑容继续应酬。而那几个男人却仿佛在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得,她们越抗拒,他们笑得越欢,一杯杯地给女生倒酒。 在这样的环境,四周已聚了些异样的目光。 南希见状,眉间微皱后收起面上的寒色,挑起一抹惹眼的笑,径直往那头走去。 。 饭后,季礼没有直接随沈筱回别墅,而是应陈东的约,到网吧组了一波团战才打车回去。 深夜,寒风瑟瑟。 漆黑一片的墨色天空下,偌大的别墅区路灯格外明亮,门口保安将车拦住,他只好步行进去。 他家和沈筱家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沈筱的别墅位置靠前,他的靠后,中间还有几个住户,且栋栋都隔着一段距离,恰当而界限分明。 上下两层的格局,按密码开锁后是黑漆漆的一片。 开灯。 明明是住了快两年了地方,但是只有一些基础的家具,显得空旷得有些冷清,没什么鲜亮的颜色。 玄关处一点点的灯光显然不够照亮整个空间,光线自近往远处递减,由明亮变得昏暗。 从鞋柜里取了双拖鞋换掉,不远处有月辉照下,能看得清路。 季礼往楼上卧室走去,边随手脱掉外套丢到床头。因为里面穿的是低领的毛衣和衬衫,今天气温又骤降,难免捂得不够严实,锁骨处已有一片受冻的红印。喉咙有些痒,他轻咳了两声,取过遥控器开暖气。 今晚的夜色很美,特别是从卧室连着的阳台往远处眺望。 指尖星红点起,左边胳膊懒懒横在栏杆上,忽然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起风了,烟气刚氤氲飘起就被吹散,薄薄一层笼住清冷的眉目和墨色眼底的沉寂。 这个小区每隔十米就有一盏路灯亮着。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早出晚归,或者根本不归的快生活节奏人士,所以入夜后更加安静,除了刮落树叶的风声呼啸而过,近乎没有什么动静。入目的也只有夜色和一栋栋造型各异但是排列规划地异常整齐的房子。 安静。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站在阳台上的人眼睑半敛,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熄,去客厅倒了杯热水。 。 几日后,十八中正式放假,南希奉母上之命去接弟弟。 东西全部整理完已近黄昏,两人上车,开始商量先吃过晚饭再将他送回去。 车子往南高那条路上开过时,南希略略瞟了一眼那边紧闭着的自动门,忽然想起某个人还要再过两天才放假吧。 没在意,径直驶走。 与此同时。 南高某考场,最后一门英文测验结束,铃声响起,考生停笔,监考老师下来收卷。 后排的季礼被人推醒,眼皮稍掀,恹恹地撑着脑袋,将被自己胳膊压着的答题卷松开。 学生一个个拿着文具袋陆续出了考场。 他坐在原地阖眸缓了一会儿,也起身,取笔离开。 期末考结束,只剩下两天校对试卷就放寒假了。 季礼出考场之后接到私聊,是陈东问他晚上去不去网吧带飞。 紧接着发来一个抖动。 刚刚坐在教室的时候头莫名发晕,阅卷都有些吃力,现在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大半,季礼没有在意,应下后回家。 。 周六,没有轮到班的南希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满足地伸了个大懒腰,迷迷糊糊,手习惯性地摸手机。 十一点半。 得,正好可以吃午饭。 通讯软件那里有几个红点,她揉揉蓬乱的头发,随手点开,旋即眯眸。 是孙姿倩。 内容是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或许是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昏胀,南希无声笑了笑,将手机摁熄屏,又缩回被窝赖了会儿床。 她说她想要谢谢她那晚帮忙解了围。 其实也没什么好谢的,那些人与其说是什么大客户,不如直接叫暴发户。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是流氓举止,满嘴骚话。好在她也曾经混过那么多年,平时也得跟这类人打交道,应付起来自然就得心应手。不过拼了几杯酒,吹了几个牛逼,就哄着人乖乖把合同签了,然后拍拍屁股领人走而已。 没有回复邀约,南希在被窝挣扎了一会儿,起床,洗脸刷牙叫外卖。 很不幸,外卖小哥刚来不久,沈筱就打来一通国际长途,问她现在有没有空。 南希叼着筷子奇怪道:“怎么了?” 沈筱有些急:“还不是那臭小子,一整个早上没去学校,电话也打不通,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他家看看?” 19.Chapter 19 落地窗边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投射进来道道明媚的阳光,温暖而亮目,眷恋地抚过不远处床上少年无意识皱起的眉头。 季礼一半的脸遮在被子里面,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着的眼,睫毛长长地覆盖住下眼睑,随着眼珠微动,轻轻颤着。 因为发着虚汗,他的肤色显得比平时更冷感一些,却又好像随着身体的温度泛着微微的红。 或许是被阳光照射到很不自在,床上的少年眉头拧地更紧。他不耐烦地侧转了下身子,背着光,手指抓住被角,忽一下往上扯过头顶。因为身体的不适,睡姿没有平时的安分。 头很痛,又胀又痛,一个侧翻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终于,床上的人咳嗽两声,伸手取过手机。 微微睁开的墨黑色眸底还缭绕着惺忪睡意,光亮有点刺眼,他稍稍眯了眯眸。 时间的确不早了,至少上午的课已经结束。 其实早上闹铃响过两次,第一次他没听见,第二次因为实在是头晕地厉害,就想着再躺一会儿缓缓,干脆没理,结果一躺就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地到了大中午。 赖床一般静默了两分钟,睡美人头疼地坐起。 灰蓝色的睡衣也被薄汗浸得微湿,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掀开被子,行至客厅倒了杯热水,随着喉结滚动,缓解了喉咙里那种干涩灼热的感觉。 家里备有药箱,什么感冒药、损伤喷雾、应急纱布一应俱全。 只就着水,吞了两粒消炎片和一包感冒冲剂,拿上换洗的衣物,冲澡。 。 接到任务的那一刻,南希举着筷子的手都僵了。奈何她还算一个守信用的人,答应了帮自然要作数,更何况沈筱请的那餐牛排还蛮好吃。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因为那晚季礼比沈筱先走,所以账最后是他结的。 总而言之,和刚刚送到,还勉强算热腾腾的炸酱面依依惜别,南希换好衣服,将她和沈筱的聊天信息上拉,找到季礼家的住址。 今天的风很大,南希没有骑车,打了辆的士过去。 因为沈筱的关系,这一带她自然也没少晃悠。 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区,就是电视广告里阳光洒下都能浮起一片金粉的那种。撇开房子本身和这里住户的身价不提,这小区不管是绿化配置还是保安系统都是超一流水准。据说开盘时即便价格被抬到天上去了,也照样在几日内就被售罄,可见一斑。 想想之前沈筱说的要把那小子送去她家的话,南希摇摇头,感慨有钱人就是不知道民间疾苦。 季礼家并不难找,就在一个中心大花坛边,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隔壁那户门前停的一辆劳斯莱斯。刚巧里头有个女人走出来,长发细腰,妆容精致,惹得她多瞧了两眼。不过办正经事要紧,没有多看,快步往目标走去。 估计和沈筱聘的是同一家装修公司,面前的房子整体是蓝色调,上下两层,格局不大不小,一家人住绰绰有余。 从门口的小阶梯走上去,可以看见一个密码门锁。 在向沈筱要密码直接开门,还是按门铃之间取舍之后,南希老实摁了门上的按钮。 等了一分钟没人理,又按一次。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小子人不在,另一种是,他在,但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希皱眉,有些不放心,正准备问问看沈筱知不知道那几个数字,就听见门锁解除的声音,紧接着入目的是一双深灰色拖鞋。 顺着往上瞧去,男人眯眸瞧她,眼神不善。 ……这场景有点熟悉。 。 感冒初期,除了头疼感强烈一些,其他倒还好。 就在季礼刚冲完澡,还在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门上有猫眼,可以看清外头的情况。 是她。 她来做什么? 有些诧异,又仿佛赌气的抗拒,听着铃声第二次响起,他还是没有动,只沉着目光与南希站在两头,直到看见对方眉头微皱,他才缓缓将门打开。 有些猝不及防。 对上季礼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南希下意识退后一小步,拉开安全距离。 面前的人穿着棉质睡衣,头发能看得出是刚洗的样子,刘海随意蓬松在额前,将脸上的线条和眼底的凌厉柔和了几分。 或许是穿着的关系,又可能是整体状态,这一刻南希看着他,竟觉得他少了几分成熟,更添了些许少年人本该有的青稚味道。 “有事?”也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季礼盯着她,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些鼻音。 他的面色稍显苍白,唇瓣却嫣红发紧,没有系到底的睡衣里头隐隐露出一段好看的锁骨。 只可惜不是个女人,不然这无意间露出的慵懒乖顺的气质真的十分诱人。 收回视线,对上那隐不掉其内雾气的朦胧小眼神,南希猜测:“人不舒服?” 季礼不答,一脸漠然地伸手想要关门。 南希抵住,以暂时监护人的身份问他:“为什么不请假?” 季礼依旧没说话,只视线顺着她握住门边的手悠悠往上,对视时神色平常,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气氛就这样一直僵着。 他忽然松开门把,转身时猜不出情绪地丢下一句:“进来。” 声音很平淡,没有什么起伏,之后响起几声闷咳。 见他径直往屋里走去,南希站在尚开着的门边犹豫了下,只好跟进去,从鞋柜里取过一双拖鞋,换上。 无意中瞄了一眼架子,发现不像有些男生不爱收拾,季礼的鞋子都按照种类摆列整齐,而拖鞋则在最底层。 没有多瞧,看向坐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的人。 平易近人的家居服,柔软散着的刘海,都让这个少年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 还记得初见的时候,他是将刘海往上梳的蓬松黑短发,相对成熟而魅力十足。 “学校那边没请假。” 南希手插口袋,步履坦然地走过去,“你们班主任打给你姐,你姐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季礼没理她。 不是刻意参观,只是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她难免地欣赏了一下他家的装潢。 配置很高级,过了玄关就是客厅,顶上是奢华的水晶吊灯,大屏电视、空调、跑步机什么的都一应俱全,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零碎的小物件。 厨房是连着客厅的,只有一层玻璃挡门隔着,隐隐能感觉台面很空,跟客厅桌上一样空,整齐干净,也没什么烟火味儿。 楼上还有一层。 这样的格局说大不大,一家三口住差不多,一个人的话肯定无法完全利用。 舒适,却也不够舒适。 不想多管闲事,南希走近懒散倚靠在沙发背上的少年。 “烧到几度?”想也知道他这无所谓的状态肯定就是没有去看过医生,先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有意旷课,南希开口,“还不舒服的话下午记得请,最后一天旷课的多,查得严。” 心想这几天流感闹得厉害,感冒可大可小,不能轻视。 旁边。 听这仿佛长辈视察的口吻,季礼莫名有些不悦。 明明那晚她可不是这样的。 越想越火大,季美人薄唇抿着,语气不冷不热:“很吵。” “……” 南希也是个霸王脾气,最怕的就是自家老母的碎碎念,这回她难得软下语气关怀病人,还被反怼了一句,有些不爽,也就懒得废话,干脆直接绕过侧边的沙发走过去。 在季礼感到动静抬头的瞬间,南希已撩起他散着的刘海,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阳台与客厅隔着的落地窗有温和明媚的阳光投射到两人身上。空气中轻盈漂浮的尘絮也被染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季礼一滞后,眼眸上抬,定定看她。 有点烫。 南监护人居高临下皱着眉:“光吃药褪不了烧的话,得去打点滴,最近流感。” 她的手心被风吹得微凉,贴在正发热的皮肤上,起到舒适的镇静作用。 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某人眸光微敛。 下一瞬,南希收手,季礼也重新低头玩手机,长睫垂落,笼成一片阴影。随后南希听他语调平缓地扔来三个字:“我饿了。” 话题一下子转得有些快。 南希注意力放在眼前人头顶毛茸茸的黑发上:“还没吃饭?” 她好像问了句废话。 季礼手机上游戏音响起,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惦记着家里可怜兮兮被放凉的炸酱面,南希自己也腹中空虚,想着快点结束任务好回去收拾那碗小可爱,就赶紧开了外卖软件,贴心询问道:“喉咙都哑了,吃点清淡的,粥行不行?” 季礼专心打游戏,不回。 “嗯?” 照旧没有回应。 只有游戏音时不时响着。 片刻后,他随口:“你定。” 还挺好商量。 南希最终下单一碗瘦肉粥,又觉得可能不够饱,还点了份鸡米饭配例汤。 之后发了信息给沈筱,把情况告诉她,心中难免腹诽起这小子果然还只是个高中生,少不了让人操心。不过一个人住也难怪,睡迟了都没人能提醒。 沈筱估计在忙,只吐槽了他两句没再说其他的。 毕竟那么大了,也不用太担心他照顾不了自己。想起刚刚掌心的温度,南希嘱咐了一句“外卖手机号填你的了,记得接”,还有“人不舒服就多休息,少玩手机”,转身欲离去。 “等等。” 没想背后沙哑低磁的嗓音立刻入耳,要离开的人脚步停顿。 见她要走,几乎是下意识的挽留。屏幕上季礼操作稍顿,自己都有些愣住,继而指尖动作迅捷依旧,嘴里闷声冷淡道,“没什么。” “不送。” 南希:“……” 20.Chapter 20 学校放假,警局可还是得轮班。 国历年头,农历年末,不搞点事情对不起人民群众。 邻省闹了起被教唆吸毒,结果引致车祸的案子,掀起国内舆论热潮。上头决心要大整治,盖着公章的文件一份份接连下来,各个部门都不敢怠慢,出警出得比吃饭还勤。各大夜场遭到严打,别说毒品了,酒水能不能好好卖都是个问题。当然也有些为了钱不怕死的下线顶风作案,立刻被拎出来杀鸡儆猴,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条条罪名都往严了审。经过治安组和缉毒组的协力,涉毒风波总算平息了大半。 种种原因,各部分蹲守的警力被调回,重新分配。 南希被分在了商业区,虽然白日里人口流动密集些,可怎么说保安系统相对完备,出了事情也有人管,基本不需要什么大动作,也就在街上逛逛,还比较轻松。说累的话就是上下班高峰期得多盯着点,瞅瞅有没有拿着小刀割包的。 周一晚,轮到她值班。 最近出了许多桩电信诈骗案,受害者有老有少,和社会相对接轨的年轻人较少,而今天晚上却来了那么一对活宝。男的张嘴就嚷:“警察同志啊!这败家娘们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就一笔一笔的给人骗子打钱,怎么劝都不听,还好我今天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卡里十几万都没了……” “什么啊!”跟着来的太太白白胖胖,瞧着很是富态,一脸的不耐烦打断丈夫的话,“这才第三期急什么?第一期的不是都已经收回来了吗?赚了八百呢!最近的还要再等南极臭氧层空洞缩小一点才有利润分!” “咳。”董斌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什么南极臭氧层空洞?” “就……”白胖太太用骗子装逼用的一些术语勉强解释了一遍,一脸骄傲道,“我们这也是为国家科研事业做贡献啊!” “国家科研事业表示不背这个锅。” 经常能碰到这些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南希也习惯了,从旁边取过一份表格递过去:“卡号信息,几次汇款的时间,被骗金额都填清楚。” “都说了没有被骗……” “叫你填你就填,钱还追不追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丈夫十分难忍地吼一句,“自己被骗不够,说什么发展下线有提成,还好我及时拦着啊,不然我爸妈那点养老金也没了!到时候你让我有什么脸回家?” “就隔壁那个王姨,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会拿回来的嘛!第一期的都……” “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不给你点甜头,怎么钓你这条大鱼?还说你平时爱看新闻联播,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妻子噘嘴,不满的神气,“之前还说以后都迁就我,爱我一辈子,现在又这种态度!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这怎么能算在一起?”丈夫缴械投降,气急,“行行行,你问问人家警察同志,你这缺根筋的是不是被骗了,我也懒得管你了,爱咋地咋地吧。” 妻子看着他,欲言又止,显得有些无助。 此时肩负半个居委会职责的董警官开始十分耐心地跟这位天真的女士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越说,两人脸色越差,气氛更僵。南警官则更擅长火上浇油,紧接着不紧不慢道,“钱我们警方会尽量追回来,现在你们能做的是提醒一下周边的邻居和亲戚别再被骗了。”又笑,“还有,趁着他下一次打来,好好骂一顿还来得及。” 男人无奈之下道声谢,长叹了口气,扭过头去,懒得理自家这个蠢女人。 妻子见他这副模样,嘴巴委屈地开合着,一脸倔强,也强撑着不吭声,眼底却已露出难掩的自责与忧虑。 “会拿回来的。”她喃喃。 每个受骗的人一开始都是这样,不肯相信现实,自欺欺人,直到希望一点点磨灭,才开始痛哭流涕阵阵哀嚎。这种时候,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一棒子敲醒,给鸣个响亮的警钟,好过让人在层层叠叠的痛苦中煎熬。 就前几天,还有个被骗光积蓄的老人差点自杀。 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刺激人,南希和董斌公事公办,将信息登入档案,宽慰了两句,就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出门时丈夫气还没消,但见老婆丧着个脸,像是终于认识到错误,委屈地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又软了语气,叹了声道,“以后碰到这种事情跟我说一句,知不知道?” “还不是因为你工作忙嘛,每次跟你说你都嫌我烦。” …… “这对还算好的。”董斌这个大小伙子最近因为脱发问题,也养成了养生的习惯,说两句话就要喝一口热茶,一开口,白烟直冒,“前几天一对小年轻大打出手,肚子里的孩子都差点给打没了。” 南希抿唇,点着鼠标浏览档案的手没停。 不得不说,这年头骗子骗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以前也就小团伙作案,骗骗一些孤寡老人,现在直接发展成产业链,先是从“菜商”那里得到公民信息,然后还有专门供卡的渠道,分成好几线骗完钱,再通过“水房”和一系列取款的下线分头作业,只需几分钟,大笔金额立刻被拆分到网络平台没了踪影。 骗人的方法也五花八门的,什么中奖,什么账户有问题都是老招了,更高级的直接开涮中小企业,打着入股合伙的幌子几百几千万的进账,而对方,一夜破产,跳楼自杀的都有。 “看新闻没?那谁,特有钱的那个,还以为儿子被绑架了,结果钞票刚汇过去,孩子就蹦跶回了家。”董斌笑地直喘,“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走运,怎么说没真被绑不是?”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南希尚未回应,不远处已传来一阵男人清朗悦耳的问话声。 董斌立刻打招呼:“林队啊。” 循声望去,林霄珩手搭着外套从门口走来,步伐矫健,身姿挺拔,走近后,两手撑在桌前,笑容亲切与南希直接道:“周六俱乐部有个活动,一起吗?” 他说的俱乐部是玩射击的,时不时搞些真人cs。 南希的枪法厉害,又精又准,在警校时这门课就是高分飘过,后来代表分局参加市警队的射击比赛,虽然冠军没拿到,但还是秒了一批牛逼哄哄的老同志,摘了个银牌回来,倍儿长面儿。所以林霄珩每次去玩就会顺带叫上她一起,配合无间。 “周六啊?” 南希回想了一下,近乎没有犹豫地推了:“周六不行,答应了我弟带他出去浪。” “还浪呢。”旁边董斌嘴欠插了句,“小伙子我看挺乖的,可千万别被你这个混球带偏了。” 南总攻人狠路子野,祸害过的人不少,不过她对自己这个弟弟宠,宠得很,自然舍不得把他带偏,听董斌这么说,却也只笑着怼回去:“皮痒?” 。 九点半有人轮班,南希下班后买了杯热奶咖,就站在警局的自动贩卖机旁发起呆来。 这年头生活压力大,时不时冥想一下可以舒缓舒缓,免得像她的搭档一样未脱贫先脱发。 隔壁是刑侦部,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大案子,天天加班。有个忙里偷闲的也来买饮料,看见她,就唠了两句。 “还不是那个下水道抛尸案,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在调查嫌疑人。”没时间多说,捂着嘴咳了两声,又一脸疲惫地折回去,看来是要大半夜才能收工的节奏了。 南希抿了口咖啡,习以为常。 只是这哥们的一咳,让她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摸着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找到通讯录里某个号码。 拨打。 。 “咳咳。” 额间滚烫,季礼双手抱着靠枕,盘腿窝在卧室里的小沙发上看电影,喉间响起的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 咳嗽声很急很哑,连同身上一层薄薄的汗都代表着正在散热。 此时搁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随手取过,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字,先是一愣,片刻后才滑了接听:“喂?” 这是南希第一次拨这个电话,莫名有点小紧张。 她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感冒好一点没有?” 季礼将下颌枕在立着的枕头上,哑着嗓音散漫道:“死不了。” 无所谓的口吻。 这次南希总算体会到了平时她母上大人面对她吊儿郎当的语气时的心情了。 不过也从这一句,南希听出了他声线里的喑哑,就本着负责任的心又问:“烧还没退?” 季礼鼻音里淡淡应一声。 或许是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毛通常会顺点,今天这小子明显就平和很多。 南希蹙眉,想想,补道:“医院去了吗?” 季礼不答。 “没去?” 依旧没有回复,接着电话那头响起两声咳嗽,比前天去他家的时候更为急促一点,已经不再是轻咳。 南希听着,强硬道:“听话,去医院。” 这样霸道的口吻。 季礼将枕头横放,单手撑在上面揉压鼻梁,漫不经心问:“你陪我?” 这回换她没有很快应。 许久没有等到答复,那头显得有些许不悦,声音冷淡:“不去了。” 好任性。 南希:“……” 其实她刚刚只考虑到烧太久对身体不好,打点滴虽然麻烦一点,可也比较让人放心,却没有再进一步思考她作为暂时监护人需不需要陪同,好照顾他这个病人。 现在他这样说,她近乎是下意识地驳回:“不去不行。” 能听出她声音里带着的担忧,季礼唇边翘起。 他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将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视频暂停,里头人物的对话和背景音乐入耳,南希头疼,心想这个年纪的臭小子心里就是没个轻重观念,只好无奈道:“等等,我去接你。” 没想她会答应。 季礼继续抱着枕头,双眸盯着荧光屏,眼神却散着,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就这样滞了会儿,在南希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却丢下句“不用”,就匆匆结束通话。 南希听见耳畔传来的繁忙音,将手机放下,发现屏幕已经跳回了通讯录界面。 之后有一条简讯传来。 【下午去过了】 如此简单利落地告诉她,她刚刚被耍了。 南希眉头一抖,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会脱发。 21.Chapter 21 沈筱说是要把季礼托付给她照顾一个月,其实也就是个以防万一。自那次通话之后,两人就没有其他交流,如沈小妞所言,这小子独立得很,看病打点滴什么的都自己一个人办了,自己煮粥,自己吃药,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多费心思。 年关将至,即便不想,可总是得回家一趟。 在南希从七大姑八大姨的嘴里死里逃生的时候,季礼也飞回了常市。 推着行李箱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可以被称之为豪宅的地方不再是如以前那般沉寂。 冬日天色暗的比较早,客厅的水晶吊灯已经打开了几盏,映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一片柔和的光泽。 空气中有刚出炉的烤面包温暖的香气。 “小少爷回来了啊。”第一个看见的人是管家赵叔,永远穿西装打领结,一丝不苟的模样。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赵叔就在季家工作了,按辈分来说是他的长辈。季礼闻言应了声,拎着行李箱往楼梯上走。 很快他回家的消息就传到了他的继母姜温素那。姜温素知道后显得很高兴,厚手套都来不及脱就捧着盘面包招呼徐妈晚上别忙活了,说是要亲自下厨做顿饭。 她高兴,他爸自然也跟着高兴。看着厨房里走来走去又手忙脚乱的女人,原本刚从公司回来时板着的脸都柔和了下来,笑容也连带着明朗了几分:“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吃什么不是吃?” 他这个继母对谁都温柔可亲的模样,唯独对他爸有一些脾气。 “每天‘休息休息’,都把我当植物人了!”因为天生体弱又常年操劳,这个身形本就娇小瘦弱的女人身体不是太好,脸色总是苍苍白白的,说话也没什么中气,除了面露微笑时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外,并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 可也就是这样平凡无奇的一张脸,让他爸记了整整十几二十年。 和以前一样,季礼在家里混混沌沌睡了几天,除了平时下楼吃饭,房门近乎都紧闭着,算是给他们留足了二人空间。 。 另一头,南希这年过得也不是很愉快。 她从小到大都是不太招亲戚喜欢的那种“不许学”的孩子,活泼好动还皮得很,剪过邻居爷爷的胡子,抢过小男生的糖吃,一有点矛盾就拳头能解决的别废话。初高中那阵越来越不得了,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乖戾暴躁,煞气很重,瞬间一跃成为附近一带的反面教材。 因为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那些个亲戚就操起了她妈的心。以前是:“一个女孩子家,抽烟喝酒打架耍横,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 现在就变成了:“警察?男人当警察好讨媳妇儿,女人太凶了没人要,还是当护士比较好。” 对于这些言论,南总攻大多一笑置之,毕竟她将来是要娶老婆的。 然而她妈可不这么想。 年刚过没几天,大清早的就一通电话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说是她好友的儿子去那边玩,晚餐让她接待一下。 用指甲盖想也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无奈碍于没有说破,她也只能谨遵懿旨。 于是乎,当天晚上,看着面前长得斯文俊秀也衣着得体,但是满嘴“我妈说”的“精英男”,南希头很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了又忍,终于在他第六个“我妈说”还没蹦出来之前,拍案而起:“你他妈……” 话到嘴边,想起之前唐秀丽隐含威胁的“千叮万嘱”和那笑里藏刀,又眉头抖了抖,只叹了口气后重新坐回去,勉强对这个她母上大人好友的儿子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妈很厉害啊。” 。 吃完饭,“精英男”体贴地想要送她回家,南希强忍住一脚把他踹到西伯利亚去的冲动,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夜幕降临,马路上灯光是暖橙色的一片,南希回家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半。 他家楼下的路灯坏了一盏,光线微弱地映在地上,晕出一层光圈,连着不远处稍微明亮的那片。 四周都是几层的楼房,住的大多是一些上班族,这个点基本都回家了,从上至下灯亮了一盏又一盏。对比附近新盖的大楼,这边的住宅区稍显得旧一些。 南希下了出租车后,边刷着手机边往里走,到她家楼底时,抬头,有些滞住。 半旧不新的公寓入口旁立着一个少年,侧颜在忽明忽暗的灯光底下有些模糊不清。 南希定睛瞧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只是那少年在一户人家的窗边微微压低了身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仔细一看,发现他对面还挂着一只蠢猫。 夜幕底下。 季礼手插口袋站在路灯旁某家住户的窗户边上,静静盯着那只脑袋被卡在窗栏上的胖橘猫,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圆脑袋。 头顶被人不怀好意地逗弄着,小胖球一个激灵,眼睛眯了眯,示威性地喵叫,龇牙咧嘴,爪子动着想要反击,无奈头被卡在栏杆里头,进也不行,退也不行,简直生无可恋。 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片刻后,它只能收回了自己居高临下,俯览群雄的王者霸气,认怂不动,委屈巴巴地任人鱼肉。 季礼轻咳一声,唇角轻扯,直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方才侧转回过头。 路灯底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眉眼清俊,看不清神情。 然而视线与来人对上,季礼没有反应,只垂了垂眸,继续转过头去逗胖橘猫。 南希看着,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可也没多话,揉揉鼻子,转身要往楼梯上走。 就在她路过时,旁边的人忽然出声:“卡住了。”声音低沉冷润,很显然感冒已经好了。 南希看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脚步停顿,转身走过去,看着小家伙滑稽的模样,没忍住笑,“偷吃的报应,活该。” 橘猫觑了她一眼,十分不屑。 还有点脾气。 被鄙视的人为了报复回去,稍蹲身子,手指伸到小胖球下巴底下挠了挠。 橘猫立刻舒服地往上伸伸脑袋,结果伸到一半又痛得缩回来,怨愤地瞪她。南希轻笑,头也不转地对季礼道:“这家人我认识,我去看看能不能叫他们帮忙。” 季礼一直看着她的侧脸,只应了声,没说话。 南希留意了他一眼,今天这小子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没有把脖子露出来,应该不会再着凉了。 。 公寓的一楼空间小,租金便宜,住的是一对卖早点的老夫妻。他们平时住二楼,一层算小半个店铺和储物间。 听南希说有猫被卡在了自家厨房的窗栏上,老太太“啊”一声,赶紧跑去看。 南希站在里头盯着圆滚滚的猫屁屁,再看看这钉死的铁栏杆,皱着眉有些愁。 而站在外头的季礼回忆起刚刚的画面,忽然有了兴致,学起了南希刚才的模样,修长的手指伸到猫咪下巴那里逗弄着,指尖触感温温软软的,很有趣。 胖橘猫眼睛眯起,又舒服地往上伸脑袋,然后卡住,然后更怨愤地瞪他。 季礼唇角抿开一抹笑。 南希往外头瞟了一眼,感慨这小子还挺坏心眼的。之后不再看他,开始研究怎么把这个贪吃的蠢猫弄出来。 “要不把窗户拆了吧。”这家的老太太平时也喜欢拿些东西喂猫猫狗狗,看小家伙被困住,难免有些心疼,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和自家老头子说,“脚都踮着的,多难受,也不知道多久哩。” “拆了怎么装回去?”老头子比较理智,左右看看,“而且这铁栏儿也不好拆,得用锯的,不小心割到脑袋怎么办?” 思来想去,只能试试看最传统的法子,弄来一盆肥皂水,抹在胖球的脖子上面。 尊贵的橘猫殿下感觉自己脖子被什么黏糊糊又湿哒哒的东西玷污,一开始还不太乐意,拱着屁股表达抗议。 南希给它顺了顺毛,这家伙才乖乖待着,一副大爷的模样。 不得不说,老招还是有用的,胖脑袋松动了一下,只差最后一点就大功告成。 事实证明,这是一只没良心又记仇的猫,在季礼低头将它的脑袋往里头挪的时候,橘猫见刚刚欺负自己的混球凑近,赶紧趁着最后之际伸出爪子往前,“唰”地一挠。 …… “别动。” 刚刚那一猫爪没伤到人,只与季礼鼻尖擦过,被他侧开头避了过去,但是这一侧,却露出了他额角另外一个伤口。 那伤口不大,可也不小,隐在细碎散着的刘海底下,还泛着尚未结痂的猩红。 南希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也没问怎么来的,只将医药包放到一旁,用棉签粘上消毒/药水,一点点给他擦拭。 破口的地方传来的刺痛感让人不舒服,季礼皱着眉,下意识想要往后躲,南希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让他不许动作。 “来我家做什么?”撩起他额前的头发时,柔软的发丝拂过手心,微微地痒。南希眼底墨色一片,意味不明得开口问,“别说是碰巧路过。” 听着这语气,季礼视线凝在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上,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南希鼻音调子上扬着“嗯”一声,表达疑问。手上动作也没停,上软膏。 额角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下巴上的力道却在收紧。 感受到威胁,季礼盯了她片刻,一偏头,竟猛一下挣开钳制,反手一扯,直接将她摁在了沙发上。 错愕间,南希眼前黑了一片,唇上温热。 22.Chapter 22 前头的液晶屏还响着活泼轻快的广告音,逗趣诙谐的台词填充了那一瞬间仿佛窒息的沉寂。 忽明忽暗的电视机光线旁,沙发上的两个人身躯忽的贴合在一起。 后脑被人猛一下制住,没想到刚刚还乖乖坐着的人突然有这样的动作。当头被人用手护着,忽一下顺势砸在了沙发上时,南希整个人都是蒙圈的。 身上压下来的身躯有些重。 唇上的触感也很酥很麻,在冰凉空气对比下,紧贴着她的唇瓣微微的烫。 他吻得并不细致,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揉压着来回辗转,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脖间也被人一阵摩挲,指腹冰凉的感觉更加让人颤栗。 面上柔软处渐渐有些痛,南希从惊愕中恢复神志,眉宇间也染上一层怒色。 她右腿膝盖往上一顶,想要将他撑开。奈何同一个招式用过一次就会被对方防备,更何况她曾经还在大礼堂公开给他讲过具体技巧。 感受到身下的动静,季礼立刻用腿去压,买一送一,顺带另外一边也没有留情面。 霸道而侵略感十足的气息正在攻城略地,脖上的手一点点往下挪到腰际,握住后渐渐收紧。 唇齿间严防死守,身体却左右动弹不得,南希这回算是第二次体验了这个姿势的不便。心里啐了一口,扭过头避开。想用手肘撑起时,手腕却也被先知先觉的人一把拉过,摁在了头顶。 微凉的空气间,略带灼热的鼻息融在一起。 两人唇瓣重新贴合,温温软软,越发灼热滚烫。 南希感觉下唇开始被人一点点吸吮,猝不及防,唇齿被撬开一点,隐隐地有些甜甜的味道,连带着些酒气。 强吻人和被强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这种被动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肝火大动。 趁着对方稍放松警惕,被耍流氓的老流氓心里冷笑着呵一声,猛一摆腰,果断一个侧身反倒,将身上的人往右边压了过去。四肢上的控制感顿时少了一半,继而半撑起身子,还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先发制人,将胳膊肘压上他的胸膛,狠狠制住。 粗重的喘息间,两人瞬间交换了位置。 季礼本就没有刻意防她,现在被夺了主动权竟也没有过多的抵抗情绪,只沉着眸色静静盯着上头眼底带着些薄怒的女人。明明手没有被控制住,却没有将她推开的意思。他的神情那样平静,平静到除了热吻过后的喘息以外,全无多余的波动。 视线对住。 南希眯眸,胸口起伏地厉害,倾身凑近他时,眸中火花在蔓延:“你他妈发什么疯?” 声音又低又哑,阴沉沉得像是从喉间压抑着酝出,连带着手肘上力道都在一点点加重。 知道对方被自己惹火了,身下的少年却安静地倒在沙发上,一腿伸直,一腿微曲,睫毛低低压下后缓缓掀起,从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直到最后,那好看的唇角徐徐抿开一抹笑意。 很轻,很浅。 这是南希今晚第二次看见他笑。 不得不说,这小妖精长得好看,眉目清隽,或许是因为平时气质总是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所以只要那唇角稍勾起,整张脸都能生动起来,又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他的眼底有一片朦胧的迷离,折射着灯光的亮度,有种特别的蛊惑力。 其实她之前就注意到了,这小子一喝酒,耳根就会微微的红。 “喜欢女人?”尚在观察,隐隐地,南希听见一声意味不明的闷笑声。 低眸瞧他时,季礼伸手一勾,就着这个姿势又将她脖子压了下来,说话间气息很粗:“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南希一滞。 脖后力道加重,往下一带。 。 数日后,某高档健身会所。 阳光自四周的窗户投射进来,穿过一旁即便是冬日也依旧郁郁葱葱的盆栽植物,没入偌大场地中央的恒温泳池上,随着里头人游泳的动作,漾出一圈圈淡金色的水波。 两侧的拱门时不时有穿着泳装,搭着毛巾的人进来。 包括坐在休息区聊天的女生们的视线都被泳池中矫健的身姿吸引。 游泳馆在地下一层,二楼两侧是透明的玻璃窗,摆着桌椅,提供茶点。 此时已有三个身影略显鬼祟地伏在上面观望,视线聚焦,正对向泳池中自右往左数第二道里的身影。 季礼采用自由泳的泳姿缓缓靠近池边,起身时顺手将泳帽扯下。伸手揉了揉有些许散乱的头发,立即有水珠顺着他没有被拢到的发丝抖落,衬地那张脸越发清朗俊秀。 身材很好,宽肩窄腰,人鱼线没入泳裤,连带着一层不薄不厚的腹肌。 在上头观望的几个女生的脸皆微微地红。 “你看那边那些美女,眼睛直勾勾盯着,都一眨不眨的。” “是啊,没想到他身材这么好,长得还好看。”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跆拳道黑带呢……卧槽,你看那腹肌!” 同行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着,江茗媛侧开脸,睨她们:“小声点,害不害臊?” 任晓晨随之附和,笑嘻嘻直戳叶雨萌:“是啊,害不害臊?还腹肌呢,你们家城城知不知道啊?” 见她挤眉弄眼,叶雨萌笑:“帅哥人人有权利欣赏嘛,而且他们又听不见。” 大眼睛上睫毛扑闪,流露出一丝不符合容貌气质的狡黠。 “我的初恋都还没送出去,没想到你又脱单了。”任晓晨感慨。 叶雨萌是裴城的女友,刚谈不久,说起来两人的缘分还真有点戏剧性。 几个月前,以季礼生日趴为借口,陈东那个闹腾的约了一波人去酒吧耍,他们二班几个平时跟他们混得比较好的也去了,消息就这样传开。 季礼长得好看,开运动会走过场的时候都有小学妹忍不住起哄的那种好看,她们班自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他的迷妹。知道他开生日派对,其中一个小迷妹坐不住了,硬是要跟过去凑热闹,因为害羞,还拉了她们几个脸皮稍厚的一起看帅哥。 季礼在学校就是冷艳地出了名的,虽然不至于不苟言笑,却也生人勿近得很,距离感十足。他的好基友裴城就完全相反,永远温柔体贴,笑容亲切,也因此女友排排站,各种类型的都有,但是每段关系他都能处理得很好,近乎都是和平分手,十分厉害。 那一晚,原本以为江茗媛能靠着她的美貌攻略下那朵高岭之花,结果没想到场子正热,季礼这个主角却中途就撤了,倒是叶雨萌和裴城上演了一出狗血的英雄救美。 过程很简单,叶雨萌被一个猥琐佬调戏,愣是甩不掉,裴城看见,就伸手一揽,冒充了她的男朋友。裴城健谈,叶雨萌也擅长撩汉,一来一往,说说笑笑,就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又眉来眼去,互相窜个班,送个奶茶,一起吃个饭,顺理成章牵了小手,搂了小腰,亲了小嘴。 说起来也巧,两人暧昧前都刚刚和上一任分手,光速恋爱,简直无缝衔接。 任晓晨悲愤,她怎么就没这种艳遇呢? “背着我偷看其他男人吗?”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叶雨萌侧转回过头,略显失望。 裴城不知何时走上的楼,因为他只是跟着来的,没有游泳,所以裹得很是严实。 叶雨萌走近他,盯着他腹部看了一会儿,在裴城奇怪的视线下,幽幽开口:“我想看你腹肌。” 裴城一愣。 因为身高差,叶雨萌抬头盯着他,眼睛笑成月牙状,撒娇的模样。 裴城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亲昵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暴击。 任晓晨这个单身狗选择继续望向楼下,至少偷窥带来的罪恶感远没有被秀一脸的感觉让她难受。 。 整个场馆都有暖气供着,维持在常温。 马上要开学,下个学期初市里有一场游泳竞赛,陈东对什么都吊儿郎当,唯独对这件事上了点心,假期也闲不住,想着一个人练没意思,就死啦硬拽着他们几个一起。 裴城是只旱鸭子,不下水,聂俊崇体育这方面一向抠脚,只剩下季礼一个顶用。只可惜季礼额上有伤,不太适合泡水,所以只陪着他在泳池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游得很随意,陈东则是卯足了劲在练,就比他早上岸许多。 几个来回,两人都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舒舒服服躺在一旁看的聂俊崇见状取了两瓶饮料过来。 陈东接过,边喝边看悠闲上岸的人。 见明明是自己比较快,旁边的女生却都盯着他,陈东不爽,就站在原地从季礼的脸看到腹部,再摸摸自己的,纳闷:“差哪了?” 季礼无视他“不轨”的目光,接住聂俊崇抛来的水瓶拧开。 喉结滚动。 好性感。 隐约听见旁边女生压低了声音惊叹一句。 “难道我不帅吗?”用胳膊肘捅身旁的人,陈东悲愤。 没想突然间,腹部被人抚着揉了两把,聂俊崇笑他:“最近没少吃吧,屯了这么多肉你还好意思跟人家比?” 陈东连忙将他爪子拍开,啐了口:“卧槽,别乱摸。” 。 转眼裴城打来一通电话,领着三个妹子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还是二班班花。 陈东往上瞧去,自认为邪魅一笑,之后秉着在妹子面前就是要好好表现的劲头,又跟鱼一样窜进了水里,泳姿十分矫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季礼那一身劲瘦的腱子肉太勾引人了。 不好意思直接看,江茗媛一直悄悄瞄着。 单薄的泳装之下,充满荷尔蒙的身材显露无疑,引得青春期的小女生耳根微红。 接到裴城的电话,季礼只往上瞧了一眼,上面的人大概有个模糊的剪影入目,也没留印象,就随意抖着被泳帽压乱的头发往更衣室走去。 裴城是打来通知到点可以吃晚饭了。 其实叶雨萌那三个女生不是跟他们约好的,只因为裴城无聊,跟小女友通了一波电话,就自然而然把她们那一众正在逛街的勾搭了过来。 聂俊崇笑:“这样的感觉好像联谊啊?” 换完衣服,季礼一身白色高毛配灰色大衣依旧很抢眼,只是没什么表情。 任晓晨偷看了一眼,不自觉嗓子就捏了起来:“吃什么呀?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挺好的。” 裴城听着,看向叶雨萌:“你呢?你想吃什么?” 叶雨萌毫不矜持地抱着男友的胳膊晃晃:“烤肉也行呀,我还要吃蛋糕,啊,布丁!” “好,都吃。”裴城用手指掐了掐她鼻子,宠溺的姿态。 恋爱的酸臭味真是熏死人。 陈东啐:“搞起来好像我没有女朋友似得。” 散发单身狗清香的聂俊崇笑,“正好,两个有家室的就别凑合了,二对二。”开玩笑与其中一个女生道,“任晓晨,你也不介绍介绍?” 任晓晨和他都是动漫社的,所以还算认识。 “还用介绍啊?”任晓晨很给面,笑嘻嘻地说,“大美女,你们这些男生会不认识?” 这里只有三个女生,一个她,一个裴城女友,一个跟季礼一样喜欢冷着个脸的“女神”。 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还真的认识。 陈东班有个男生追过她,圣诞节那天还在广播室包了大半个时间段给她点歌祝福变相告白,当时在整个段都闹得很轰动,以至于第二天开晨会的时候那哥们还被点名批评,然而还没有成功。 不知什么时候,江茗媛目光与季礼对上。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有点期待他认出自己。 虽然那晚连对话都没有,可毕竟也算有点交集。 可从头至尾,他的神色很平常,不冷不热,最后缓缓偏开视线,声音淡淡的:“人多,吃火锅吧。” “火锅?” 叶雨萌想了想,仰头赞同地点头:“也好啊,刚好今天有点冷,暖胃。” 其余几个人没有异议。 “那就吃火锅吧。”陈东打开手机查地图,嘀咕,“我看看附近有没有……” 还未说完,季礼已道:“有一家,不远。” 真的不远,从警局那条路绕过去就到了。 陈东看着那熟悉的标志,先是一阵晦气,之后想了想,嘿嘿笑道:“不知道有没有缘可以见到我的长腿姐姐呢?”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警局又不只一个门……” 片刻后。 “卧槽!” 众人循声看去。 “谁家的狗随地大小便!” 聂俊崇头皮发毛地原地跳脚,赶紧将鞋子往台阶上蹭。 季礼收回视线,垂眸。 。 年假结束,警局的案子压了一堆又一堆,大大小小,什么破事都有。 南希和董斌刚开年的就立了功,这还多亏了她的“前女友”。 上次孙姿倩突然打来呼救,话语里提到了一些违禁词,南希记在心里,跟那帮混混插科打诨的时候就顺带套了那么两句,还真给她套出那么一点点线索。不过那天她确认过,他们包里的东西尚属于“成人药品”范畴,也就拍怕袖子放了他们一马。 放长线钓大鱼,消息上报到现在,总算通过几个药贩贩捣了两家制假药的小作坊。 这两间小作坊还真有点厉害,除了仿些贵价的药品、保健品,还大量售卖已经明令封查的成人情趣药品“psychedelic”。一查吓一跳,除了社会上的人,这玩意儿还有一部分购买者是学生,销量惊人。 这种摧残祖国未来花朵的事情肯定不能草草了结,南希和董斌在几个学院区晃荡一阵,还真发现了几家公然开在学校附近,白日里还敞开大门的某类违规用品店。 几天下来,一家家查,一家家罚,总算弄出来个结果。不过坏处是南希回家之后已经累得疲软,点了外卖就瘫在沙发上跟咸鱼一样一动不动了。 门口的铃忽然响了。 南希咬着薯片起身开门。 光线微弱的走廊上站着个白毛衣少年,视线与她对上,季礼乖顺散着的刘海下一双眼眸微微垂了垂,耳根红红的,没说话。 23.Chapter 23 看见这小子的时候,南希的情绪很复杂,是很他妈复杂。 他那晚的行为用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 找虐。 这个年纪犯犯中二装装逼她能理解,毕竟也是从浑水里淌过来的人,但是装逼过头付出了不太好的实际行动那可真是得教训教训。按沈筱说的,她那晚真的“尽管训”了,顺带调/教了一波,估计按那力道,他胳膊上被擒的红印都不一定消了。 不过事出必定有因,那天这小子整个情绪都不太对头,如果随便将他赶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南希不放心,心肝里火火的,却也一把将他丢进了客房。好在后半夜季礼的状态还算正常,只猜不出情绪地瞟了她一眼,算不上轻蔑,可也不能说友善,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晚没有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情心泛滥了,大半夜见房间里还有动静,她还放了杯醒酒茶进去。 最里侧窗帘敞着,月色很美,月光洒落在床头上,衬着底下少年眼底的落寞明晰了几分。 季礼听见脚步声,侧转过头,看她。 她当时没多话,退了出去。 现在见他这模样,曾经被不礼貌对待的人直接笑了声:“又来耍酒疯?” 季礼看着她,神情很淡,眼眸里却雾雾的,应该又是酒精在作祟。 “对不起。”嗓音压得很低,声音也很轻,然而在空旷的走廊里荡了一下,听得清晰。 南希一滞。 见她一直不语,季礼眼皮压下,转身想要往楼梯下走。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随即胳膊被人拽过,还未回神,整个人已经被往后一带,压在了墙上。视线抬起时,南希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制住,动弹不得,而对方眼皮稍掀着看他,声音冷静而严肃道:“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对其他女生这样做,算性骚扰,很讨厌的。” 季礼身体微微滞住,片刻后伸手将肩膀上那只手取开,闷声:“嗯。” 南希盯了他片刻,转身进了房门,撂下一句:“等我一下。” 季礼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只又鼻音里下意识应了声。 出来时,南希手里拿着件外套,正在穿,他大概明白她想干什么了。果不其然,那头叹了口气后道:“陪我出去逛逛,吹吹风。” 。 年后,商业街各大店面紧锣密鼓地开门迎宾,搞出一系列促销活动,比白天更加热闹。 南希本就不是来逛街的,就随便挑了条平时熟悉的路走,看着四周人来人往,节日气息浓重依旧,她视线在路边上各色灯光那绕了一圈后终于缓缓看向前头,说话间,吐了口热气:“……那天晚上,是个意外。” 声音不太大,带着些无奈的叹息。 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旁边的人看她,南希头疼地用右手揉了揉后颈:“这个事情很复杂,我一时间很难解释。总之你现在还小,好好读书,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夜晚有点风,往旁边吹过,将酒气散了大半。 旁边的店铺周围打着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条街道,季礼跟在她的后面,看着灯光映衬下两人融成一片的影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正前方是个小广场。 时起时落的喷泉旁有搞活动的,穿着可爱迪士尼布偶装的两个人正在派发传单,旁边围了一群孩子。 “小心。” 耳畔一声提醒,胳膊被人往右侧一带。 南希被拉得踉跄了一脚,看向季礼,发现他微蹲了身子扶起一个快摔倒的小孩,而那小孩手里举着的糖人差一点就要黏上她的裤腿,所以那一声“小心”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南希站定,孩子的妈妈小跑过来,跟两人道了声谢,就开始用带着些心疼的口吻骂自家的小兔崽子:“叫你好好走,跑跑跑,等下摔了你又要哭……” 没有掺和,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回换肩并肩的方式,南希没带手套,有些冷,手插进口袋里,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气氛就那样一直尬着。 “我饿了。”最后是这样一声打破了僵局。 季礼看她:“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去不去?” 南希愣了下,应声。 卖小吃的地方自然更加热闹,因为街在里面,又很窄,人头济济,两侧都是小摊位。 刚进去的地方是卖奶茶的,季礼径直走在前,看了看单子,问她:“喝什么?” 南希摆摆手,季礼也就没理她,抬头跟店员说了两句,站在那边等。 饮品店还好,人不太多,他还特地挑了顾客最少的那家。 大概五分钟过去,季礼下台阶,手里却提着两杯奶茶,南希不解,以为他要“双管齐下”时,他已经塞过来一杯。语气很淡:“热的。” 下意识接过后,手上冰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渐渐变得温暖。 南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握住杯缘站在原地,季礼已径直向前走去。 进了小吃街,立刻有香气缭绕着飘起。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量大饿得快,闻见肉的味道,她这只食肉动物已经受不了了。立刻抬腿往卖羊肉串的那边走,一开口:“来一百块钱的!” 季礼:“……” 南希其实不太挑食,看看这边想吃,看看那边想吃,转眼手里就提了一堆。正好年底发奖金了,是时候犒劳一下自己。然而她犒劳自己的方式太简单粗暴,看得旁边的人眉头微微地皱:“……不会撑死吗?” 接过店家递来的臭豆腐,南吃货很满足,笑容明媚道:“要不要试试看,这家臭豆腐附近很出名的,今天走运,排队的人少。” 季礼伸手帮她接过手里还剩下的十多串羊肉串,身体很明显地往后避了避,眉宇间很是嫌弃。 又是一个不懂欣赏臭豆腐精髓的家伙。 南希不理他,塞了一个进嘴里,汤汁立刻溢满口腔。 真你mb的好吃。 两个关系尴尬的人,逛着尴尬的街,自从南希吃了臭豆腐又吃了榴莲,季礼就悄无声息地离她远了又远,特别是当她说话的时候。南希暗笑,原来这小子还能洁癖到嗅觉上,玩心来了,故意走近他,朗声问:“奇怪了?不是你饿了吗?也不见你吃什么。” 季礼抿了一口奶茶,皱着眉退后两步:“现在又不饿了。” 南希将吃完的盒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重新把已经暖了的手插回口袋,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属于自己的小吃和奶茶时,不禁感慨了一下这小子还挺有绅士风度的,随即笑着问道:“晚饭吃了吗?” 季礼没答。 南福尔摩斯看穿一切地瞧了他一眼,啧了声,背着他往前走,“没吃点东西就喝那么多酒,胃不难受?”又叹道,“年轻人还是注意一点,不要老是消耗身体的资本,小心老了后悔。” 听这调调,背后的人回应地不冷不热:“你没有比我大多少。” 六岁,不多,不少,正好两块金砖。 南希不理他,慢慢逛,慢慢走,直到停在一家卖炒米粉的小摊旁。 小摊在最里侧的位置,没什么顾客,店主是个六七十岁,头发也有些发白的老婆婆。旁边已经没有摊位的空地放着一张高的蓝色塑料椅和一张矮的木质小板凳,板凳上坐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正在写作业。 看见她,婆婆“哎呀”“哎呀”了两声,笑得很慈祥,小姑娘听见动静抬头,也很高兴地叫了声:“南姐姐!” 南希唇角笑容扬起,转身从季礼那边接过羊肉串,放在椅子上:“看南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小孩子就是嘴馋,眼睛盯着,一眨不眨。 婆婆赶紧出来,又“啊呀”“啊呀”,摆着手像是在说:“不用这么客气。” 南希用眼神示意小姑娘快点把东西拿走,小姑娘“得令”,已经塞了一串进嘴里。婆婆笑容无奈地跟南希点了两下头道谢,南希也没有过多客套的表示,转过去问季礼:“炒米线吃不吃?” 季礼视线从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开心心做作业的人那里收回,鼻音里应一声。 婆婆炒的速度不是很快,甚至因为天冷,有些手抖,但是用料很足,七块钱满满一大碗。 南希付了钱后,接过塑料袋。婆婆揉揉被烟熏得有些模糊的眼,找了三个硬币出来,递给她。 “试试看,很好吃的。”从一旁取了双筷子,南希掰开,送到他面前。 季礼接过。 南希直接用手托着袋子给他当碗。 夹了一嘴,他像是认可得又应一声。 婆婆很高兴。 “写完啦!”旁边的小姑娘忽然解放一般大喊,顺带伸展了一下双手,将手中的笔往下一丢,笑嘻嘻地问面前的人,“南姐姐你跟男朋友来约会啊?” 24.Chapter 24 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都鬼灵精,不过奇怪的是,上次她和允扬过来,也不见她这么八卦。 没有做过多无用的解释,南希直接三个字道:“我弟弟。” 季礼接过塑料袋的手一顿,神情变化间显得不是太高兴。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自然不会深究,又开始美滋滋地咬羊肉串,外酥里嫩,咬下去很是满足。 这丫头叫高琪琪,因为家里的关系,经常会在放学后跑到这里来,一边写作业,一边帮自家不能说话,耳朵也不太好使的奶奶摆摊。 看着她脖上的红领巾,南希纳闷:“你们开学了吗?” 高中都还没开始上课,没道理学业任务比较轻的小学先一步。 高琪琪摇头,皱皱鼻子,脖子象征性地缩了缩,笑得很可爱:“今天忘记戴围巾了。” 南希没说话,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带检查了一下她的作业。笔墨用了很多,能看出是很用心写的。 “还有几天开学?” “很快了,下星期六。” 提起这件事情,她的声音变得低低的,显得不是很开心。 南希笑她:“这么不想上学?” 小姑娘摇摇头:“不是,就……上学很累。” 南希沉默,不语。 这孩子的家庭情况有点特殊,爷爷很早就被查出来有老年痴呆,弟弟是先天性心脏病,家里最大的劳动力也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小心从高处摔落,治了大半年后现在只勉强能走。她妈妈一个人扛起一个家,一边工作一边忙活家里得照顾老老小小,她奶奶没办法,为了填补家用,只能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出来摆夜市赚钱,养活家里几张嘴。 不过好在有政府的困难补助,亲戚也还能帮衬着一些,才没有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小姑娘很懂事,不过小学三年级而已,已经知道帮忙做饭洗衣和照顾自己的聋哑奶奶了。 南希认识这户人家还得从半年前帮她那痴呆的爷爷找路回家说起,后来听说了他们家里的情况,局里想帮着搞个众筹,但是被她妈妈拒绝了。她妈妈是个很有骨气的女人:“政府的补助我们都有拿的,不想再麻烦别人了,有手有脚的,也没有到要被逼死的地步,而且阿苍的腿再过一年也差不多了。” 再后来,就是南希闲晃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摊位。 老人家腿脚慢,除了固定的店铺外,这条街的摊位基本都是靠抢的,她自然抢不到前排,所以每次都等大伙定下位置后,才推着小车晃晃悠悠地往里头挪。又因为说不了话,耳朵还不好使,没办法像其他店家一样揽客,生意自然就不怎么好,倒是平时有些好心人会来光顾。 也因为这样,平日里上学的时候,小姑娘要上课写作业,还要帮忙做家务,的确是累的。 婆婆看见自家苦命的孙女这样闷闷不乐的,边收拾着摊子,边悄悄揉了揉被烟熏糊的眼睛。 夜里寒,老人家身体不好,不好待太久,马上就要收摊。 南希摸了摸鼻子,忽然笑道:“要不要在开学前出去玩玩?” 高琪琪眼睛亮亮的,但还是摇摇头。 她还要照顾奶奶呢。 南希安抚一般拍拍她的小脑瓜,转身到老人家旁边,凑近了稍微大声一点说:“我想把琪琪带出去逛逛可以吗?”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流,她说话的音量能把控得很好,婆婆笑容慈祥地点头。南希继续道:“那我们先把摊子收回去吧。” 婆婆连忙摆手,“啊呀”“啊呀”像是说:“不要麻烦了。” 南希早就猜到她会客气,就用下巴指了指小姑娘:“这样琪琪不放心的。” 婆婆犹豫了片刻,看着孙女渴望的眼神,还是点了两下头。 南希笑了笑,看向季礼,臭小子很主动得自己过来帮忙。 对于这个女警,这家人都是很信任的,毕竟人家帮过自己,又待老家人好,听她要把小姑娘带出去逛逛,当妈妈的先是说了自家孩子两句“老是给人添麻烦”,也没多话,临行前给孩子戴了条围巾。 高琪琪刚跟南希认识的时候倒还客客气气的,又礼貌又拘谨,一副乖乖小女孩的模样。现在认识久了,南希在附近蹲点的时候也总是跑过去买点吃的,就渐渐熟悉了起来。小丫头在她面前就走路还带蹦跶,皮样毕露。 夜深了,不好把人家带远,就在附近一代晃悠了一圈。 小姑娘嘴馋地很,南希给她买了烤猪蹄和煎饼果子,算期末考得好迟来的奖励。 又吃了一轮,重新跑到臭豆腐摊位的时候,季礼满脸写着“离我远一点”,倒是试到了红糖粑粑时,他颇为赏脸地尝了一个。不过一晚上观察下来,这小子最喜欢的应该就是稍微带点甜又不是很腻的那种麻薯了,软软糯糯的口感,一咬,里头各种口味的果浆盈满口腔。 一个是她投喂的,第二个是他自己伸手来取的,第三个,南希不给了,故意当着他的面丢进嘴巴里。 季礼盯着她横刀夺爱,不爽,自己去买了一盒,然后把自己腻得眉尖微皱。 南希笑了,臭小子还挺小孩子脾气的。 。 吃饱喝足得消消食。 这附近有个广场,就是之前路过的有喷泉的那个。 最前头是个小的洒水系统,泉池中间立着个抱竖琴的天使雕塑,水柱从四周起起伏伏着窜出,映着不远处一片灯光的倒影,美轮美奂。后面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地下有排水设施,以前只要到特定的节假日,空地周围的音响会奏起音乐,大的喷泉水柱随着音乐声高低错落,更是有趣。后来因为总是不小心弄得路过的人一身湿,喷泉就不再搞了,变成了一块供学溜滑冰和骑自行车的地方。 说起来,这广场是她几年前跟死党混日子的地方,后来高中毕业后大家各分东西,聚少离多,就不怎么来这里耍了。 看着前头晃晃悠悠骑车的一对小年轻,南希有点感慨,没多待,带着两人往更热闹一点的商场那边走。 视线凝在前头一蹦一跳的背影上,南希唇角抿了抿,眸色一黯。 其实南禽兽扪心自问,自己不算一个特别热心肠的人,以前恶趣味的坏事也没少干,会特别照顾这个小丫头可以算是一种缘分。 从她身上,她好像能看出自己的影子,那样明晃晃地,让人不舒服。 不过高琪琪比她以前好多了,比她懂事,没那么叛逆,应该也不会像她一样干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与此同时,季礼也用余光悄悄看着旁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露出那样无奈的笑容。 商场有一层是玩投币机的,琪琪的妈妈不喜欢别人因为同情给孩子买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所以南希也不会多管闲事。小姑娘自己也是,很乖,每次南希带她出来都不会主动撒娇,除了吃的,别人给她买什么她都会拒绝,因为怕妈妈不高兴。但是这一回,她却直直地站在一个橱窗前,侧着头,不动了。 这家不是卖玩具的店,也不是卖衣服鞋子的,只是一间普通的乐器行。 为了吸引顾客,靠近走道的橱窗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的提琴,里头正对着大门的则是一台复古样式的棕黑色三角钢琴。 只要稍稍一靠近闭着的玻璃门,还能听见里头音响奏着的古典乐曲。 以前就听她说过,她最喜欢上的就是音乐课,但是没想到这丫头真的对这些有兴趣。 见她不动,跟在后头当保镖的两人也站定。因为许久没有挪动,高琪琪就大胆盯着橱窗上的小提琴,眼睛一眨不眨的,渐渐地,整个人转过去,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望,瘪了瘪嘴,忽然又笑嘻嘻地蹦跶往前走。 南希看着她的小脑瓜,本想说“要不要进去”,想想又算了,给了希望再给现实的一巴掌拍醒,更加让人难受。 结果逛了一圈回来,小姑娘还是没忍住,像是嘀咕又像是小声地问:“这种店可不可以试试看……” 南希尚未答,季礼已推开玻璃门,声音淡淡的:“可以。” 旁边的人一愣,感情这是你家开的? 不过乐器行一般都会提供一些造价不是很高的设备供顾客试手。三人进去,后脑扎着小辫子的老板立刻从柜台那里迎出来,不过不同于其他店家的热情,他保持着一种属于艺术家的高贵冷艳。 凶凶的老板把小丫头吓得不敢开口询问,南希直接道:“我们想买小提琴。” 撒着谎时神色不改,理所当然。 老板依旧很漠然地应一声,问:“想要什么样的?” 南希唱歌都不算好听,这方面更是不懂,还想让他随便拿一个给试试手,季礼已将视线从四周扫了一圈,直接开口:“那个。” 老板看他:“刚开始学?” 季礼鼻音里应一声,不多话。 老板点点头,找来三角梯,爬上去将小提琴取下。 因为是展示用的,又是初学者耍的,自然比较便宜,也就没有多加提醒。 高琪琪抱着琴身,接过琴弓时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一般望向南希。 南希对这玩意也毫无研究,头大得很,就大概回忆了一下以前在电视里看见的模样,把琴架上她的肩膀…… 这时旁边伸出来一只骨节明晰的手,开始一点点纠正小姑娘运弓的姿势。 南希看他。 可惜还是“嘎——”一声,拉出了一个极难听的音。 老板眉头皱起,很明显不乐意了。高琪琪又试了一下,表情丧丧的。 “你们这样……” 老板刚开口,高琪琪忽感觉肩上一轻。 季礼取过她手中的琴弓,搭上琴弦,微微偏头时,缓缓奏起了此时音响里正在播放的世界著名钢琴曲。 音符时而悠扬,时而沉郁。 悦耳动听的和声在空间不大的琴行里自由地荡着。 南希微怔。 25.Chapter 25 南希站在他斜对角的位置,依稀能看清那轮廓清俊的侧脸。 为了演奏方便,手腕往上露出一截,尺骨稍稍凸起,看着又禁欲又性感。 手指也很好看,修长匀称地搭在弓杆上,另一手轻握住琴颈,指尖稍稍动着,身上的衣服也随着动作在腰背拉出一道挺拔而优美的弧线。季礼神情很淡,薄唇轻抿,奏到激昂处眼睫会微微地颤。或许是被声音衬托,整个人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南希眯眸。 没有拉完整首,在大半的时候,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放下肩上的提琴。 “还可以。”严肃的老板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有点底子,但是生疏了。” 季礼应一声,没反驳。 他没看琴谱,中间的确错了几个音,也好些日子没碰这些东西了。 “要不要试试看那边那架?”艺术家先生偏着脑袋主动提议,“这个是初学者用的,那边的比较适合你现在的程度。” 季礼没答话,高琪琪拉着南希的衣摆,一脸崇拜:“哥哥好厉害啊!” 南希“嗯”一声,随后季礼将给她示范了一遍,大致教了一下手法,总算能拉出一个正常的音了,把孩子开心地不得了。 出了琴行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的时间,怕小姑娘的家里人担心,三人没再多晃,南希把高琪琪送回家,而季礼把她送回家,只不过这一次他又变回了平常那个孤傲的少年,转身离开时动作干净利落,没什么表情。 南希看着他的背影,上了楼。 。 自那次闲晃结束以后,南希没再在自家走廊或者公寓楼下看见某人。 南高开学了,警局最近一阵子也接了几起特殊的纠纷案子,说的是学院区那边新盖的公寓楼的豆腐渣工程。开发商偷工减料,导致其中一栋楼已经出现质量问题,连同所属的公园设施都要申请彻查。事情越闹越大,已经不属于警局管辖的范畴,应业主的要求,移交给法院和相关部门处理。 好巧不巧,她认识的一个人正巧也是其中一个苦主。 看着沈筱苦哈哈的表情,南希不厚道地笑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沈筱这个当表姐的浪了这么久,可总算得为托付给自己照顾的表弟尽点责,最近也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谁知道突然整出这么一件事,本来都装修好了,就等着开学搬进去,现在这样,别说真有点什么问题,查来查去少说也得个把月。” 学院区附近的房子,求的比供的多,手头这一套也是托人找关系才临时弄到手的。 现在旁边又没有新的住宅区开发,能买的房子不是安保设施不到位,住着不放心,就是距离太远,上学不方便。 沈筱那个愁啊:“通校上个学期末办好的,东西也都搬出来了,估计宿舍也排满,现在重新进去肯定是得混寝……” 季礼自然不肯。 南希噎了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前头的沈筱眼底星星闪亮亮,盯着她跟盯着救世主似得:“我觉得你家很不错啊。” 在快餐店,南希喝着可乐,呛了一口。 沈筱又愁:“……你不会租出去了吧?” 南希轻咳着,还算诚实:“……那倒没有。” 沈筱乐了:“这样正好!” 好个屁! 南希心底暗啐了一口,沈筱自顾自美滋滋,“上次也就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还真得把他塞到你那去。”见她满脸写着不乐意,沈美人立马软了语气跟她抛媚眼,“哎呀,朋友这么多年,帮帮忙嘛,大概也就一两个月,不管原来的公寓有没有问题,我保证,我马上着手去找新的地方,找到就让他搬出去!” “这附近的房子真的不好找,那小子又孤僻,临时给塞进一个不认识的宿舍,一个人多可怜啊,快高考了,还影响学习。”刚卖完友情账,她又使出博同情那招,顺带踩了踩自家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弟弟,“你也知道他平时挺混的,动不动通宵泡吧,如果随便给丢到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被带坏了怎么办?虽然原本也没有多好……” 巴巴瞧了她一眼,乘胜追击:“唉,一个高中生啊,自己一个人住,平时也没人照顾,本来那个小区挑着还好,至少安全什么的可以保证,现在……租去别人那又不放心,总不能让他天天住酒店吧。” 说的其实有点道理。 南希以前就听她说过,除了住校的时候,季礼平时不怎么喜欢回家,大多泡完吧就在附近的酒店睡一晚,生活作息不是很规律,就连现在也因为没有住所,直接包了两个星期的套房。这样一说,把他寄放在她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有地方住,安全又能得到保证,二来,有人照看着,以免他打着通校学习的名头混日子。 听沈筱分析得头头是道,南希心中感慨不愧是生意人,却也只心头动了动,还是守住了最后的防线:“我再考虑考虑。” 。 南希向来是个爽快人,而且又是在这样理由充分的情况下,沈筱本以为她顶多想讨她说两句好听的奉承话听听,然后就会一口答应,没想这回她真的犹豫了挺久。 沈筱纳闷,可南希却是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的。 如果那人只是单纯的朋友家的弟弟,她收留他住一两月也没什么,但是他们可是曾经滚过床单的人呐。 想起那晚身下的胀痛感,“造孽”两个字在她脑子里荡了又荡,南希不再多想,把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了有另外的学生看见以前她挂在网上的招租公告过来联系。 万事总是这么巧合。 以前好几个月也没人看中的地方,一下成了香饽饽。 但是南希暂时没有租,没有答应租给季礼,也没有答应那个学生,只是将招租公告撤了下来。 。 其实寒假最后的一阵子,她和那小子还是有见面的,为了那个想学提琴的小姑娘。 高琪琪对音乐有兴趣,特别是那天听季礼演示完一遍后更加向往了,可也仅限于向往。 因为虽然这乐器便宜一点的也就几百块就能买到,但是找人教却是要花一大笔费用。 很显然她们家负担不起。 然而那天从乐器行出来后,看出小姑娘眼底的失落,季礼静静道:“我可以试试。” 南希有些讶异地看他,高琪琪也满眼希翼,却还是很乖很客气地说:“不用了,这么麻烦别人,妈妈会骂我的。” 季礼笑了:“不麻烦,我平时会练,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高琪琪本就很想去,连忙点头,只不过…… 小丫头跟他不熟,突然让一个人陌生人当老师肯定很别扭,南希迫不得已得当了一回伴学。 那几天,天气渐冷,婆婆收摊时间早。征得了她妈妈的同意后,没有轮到夜班的时候,南希下班就去小吃街把小姑娘接去季礼家学习。 不得不说,这小子当学生不合格,当老师却是很称职的。 一开始南希会在旁边看着。 不同于平时不苟言笑的冷感,季礼教课的时候语气比较温和,至少没有让内心敏感的小丫头心里不舒服。 连学了四五天,不能说有多大提升,至少满足了一个小孩子对梦想的憧憬。 高琪琪其实挺腼腆的,初期难免经常走音,被南希听见,小脸微红。南希只好在季礼教课的时候出去买点水果给他们吃,但是季礼却说怯场这个坏习惯一定要改,反而每次都让她陪在旁边,南希只好百无聊赖地充当观众,顺便给打个下手。 这期间,她还手痒试了一下,季礼教地很认真,手把手纠正她的错误动作。 南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是两人手不小心互相触碰到的时候,心尖会悸一下。于是她没再耍下去,把时间留给真正想学的人。 教课的地方在书房,小提琴还真的是本来就有的,三把,磨损程度不同,应该是各个时期用的。家里还有很多琴谱,国内的,国外的。不仅如此,客厅的最里侧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南希看见时有点纳闷:“上次来你家怎么没见过?” 季礼只淡淡回道:“不久前送去修了。” 南希点头,没有多问,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他平时真的有练这方面,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 之后,南高和小学都相继开学,南希就没再领着孩子去了。 而某人因为楼盘的事情迫不得已在酒店住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今天才接到有地方住的消息。收拾行李搬家的时候,季礼翻到光顾的某间二手乐器行补的□□,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接到沈筱发来的短信:“你自己同意的,以后不许挑!” 准备入主东宫的人唇角轻轻抿起一抹笑。 。 数个小时候后。 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把属于某人的那些简单的家具和行李箱什么的一个个绕过客厅,挪进最里侧那套一室一厅的屋子时,南希无声望了望苍天,默默在脑海里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气缭绕间,季礼走到她旁边,也没看她,嘴里漠然地丢过去三个字:“房东好。” 26.Chapter 26 季少最近不太正常。 首先不正常在成绩。上学期期末考, 季礼英语数学两门连着挂, 一科只填了涂题卡,一科也只写了半张卷, 于是乎, 刚开学出成绩单的时候, 退步飞速的人就被科任老师和班主任拎出来三连批评,批得他同桌裴城都一脸懵逼:“你怎么回事?” 向来在年段前二十晃悠的季礼也被影响得心情不是很好,目光扫了扫分数极低的卷子,趴下去睡觉, 没说话。 其次不正常在状态。开学后, 学生都渐渐投入复习, 虽然季礼以前也不属于认真听课的那种好学生, 但是一节课恍神十几分钟还是很少有的, 他通常不是趴着睡觉,就是低头玩手机, 这段时间却是实打实的心不在焉, 被点到做题,还是拿了裴城的本子上去抄一遍。 最后就是放课后, 陈东他们约打球,季礼刚热了身,汗都没出多少就拎书包回家。 看着那夕阳下远去的背影,陈东挠挠头, 很纳闷:“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又是家里藏了个女人, 怕人抢了。” 。 季礼家里的那个女人打了个喷嚏。 转眼间, 那小子已经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公寓的格局特殊,开始第一天,南希就跟当租户的约法三章,也规定了他的活动空间,对此,他并没有异议。但是就算对方是在合理的活动范围,时不时看着某人穿着家居服在面前晃悠,当房东的还是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只有一间厨房,沈筱请了阿姨过来做饭。 两人份。 前头的电视剧放着恶俗的剧情,南希尽量把注意力转移,一边夹菜一边欣赏里头美女的丰乳肥臀。 忽然,感觉到什么阻力,南希回头,季礼也抬眸看她。 两双筷子不小心卡在一起,南希愣了愣后换了块肉夹,神情自如得送进嘴巴里。 季礼也顿了一会儿,夹菜。 。 小公寓住着自然不比别墅舒服,空间小,添了点家具就稍显拥挤,不过好在干净,搬进来前又找人清扫了一遍,连床也重新换了一张。 开着窗,望着底下依旧陌生的景色,指尖烟气氤氲飘起,笼住眉宇间的沉寂。 这一个星期,两人吃完饭都各自回房了,再加上南希轮到夜班,近乎没有过多的交流。 将烟摁熄,季礼坐回书桌前,久违得把书包里的课本取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上个学期期末考的时候,他得了场重感冒,前兆来势汹汹,起床都困难,一到考场试卷都还没看就想趴着,可想而知成绩出来自然不怎么好看。 针对他这次大退步,班主任没有再姑息,连同以前犯的混事一起给他翻旧账严肃批评了一顿,写了八百字的检讨还不够,说是以后但凡是他的作业都要重点检查。 他被训的时候,正巧隔壁班有人在,消息很快走漏到聂俊崇那,聂俊崇把他嘲笑了一顿,又把消息走漏到陈东那,陈东直接乐得直不起腰:“哎哟卧槽,你也有今天。” 也因此,不只向来是不写,甚至懒得抄,所以干脆不交作业的季礼此时转着笔,扶着额,有些无奈地开始应付一张张试卷。 笔落得很随意,不论是中文字还是英文体都隽秀漂亮,水笔落到最后一张卷子时缓缓洇开一个墨点。 黑色的手机屏幕有消息弹出。 是陈东问他:“晚上网吧约不约?” 季礼放笔,解放。 。 陈东没办通校,他爸不让,但是这小子路子野,翘晚自习翻出来浪完全不是事儿。 约了其他班的几个一起组了一波团战,季礼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还有张数学卷子欠个半张没填,他也没打算继续写了,准备洗个澡后睡觉,明天再去学校抄抄完。 从口袋里取钥匙开门的时候,看了对门一眼。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像是同居,又像是邻居。 他们的时间总是错开,他在家的时候,她在上班,她休息的时候,他在上课。 心里闷闷的不是很舒服。奶白色的雾气淡去,季礼换上睡衣,擦着头发到阳台吹风。 同一时刻,南希也没有睡着。 她那边出了点事,她怀疑自己的宝贝弟弟被校园暴力了。 前几天她去了十八中一趟,为了给高考生送点营养补给品,允扬来拿的时候戴着个口罩,说是感冒,她当时没在意,只提醒了两句“多穿一点,注意防寒”就没再理,结果昨天去接他回家的时候发现他嘴角青了一小块,痕迹不是很明显,只是稍稍青肿了一点,像是刚消。 听她在意地问起,孙允扬只敷衍着答:“没事没事,就不小心摔倒磕到地上而已。” 南希心里不信,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这弟弟其实很好强,又很自卑,如果真被谁欺负了,不一定懂得正确得保护自己,因此她很担心。 夜色正好。 南希暗戳戳浏览了一下自家弟弟的朋友圈和空间后,眉头还是松不下来,编辑了一小段文字想发给他,想想不太好,删了,心情有点烦躁,也走到阳台散散憋闷。 季礼已经在了。 月辉底下少年发梢还泛着点点水光,对方感觉到动静,稍稍侧转过头。 南希愣了愣,唇角往上抿起,也没避,走近他后淡淡道:“还不睡?” 季礼与她并肩,看着旁边那张侧脸,应了声,没有其他话。 望着墨色一片的夜空,南希舌尖不耐烦地将一侧腮帮子顶起,舔了舔唇,眉宇间有些肃然。下一刻,她转身回去,只撂下一句提醒:“头发没干别吹风,小心再感冒。” 。 其实南希还没有很接受自己已经和某人间接性同居的这个事实,又或者尽量当他不存在。 而刚登堂入室的季礼每天看着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依旧不是很舒服。 男生不舒服的时候发泄的方式比较简单,泡吧,打球。 球场。 旁边的看台坐着收到风声赶来的“粉丝后援会荣誉会长”。季礼脱了外套,运球,抢断,每个动作都又狠又猛,把队友和对手都吓了一跳,也把小学妹激动地连连呐喊带鼓掌。 中场休息时,陈东奇怪地问:“他最近怎么了?” 裴城边喝着水边摇头,也不解:“你问我,我问谁?” 季礼看了悄悄议论的两个人一眼,只取过水瓶,拧开瓶盖后灌了一口,又揉着后颈上场,势头依旧迅猛。 整场球打完,可谓是酣畅淋漓,大多数人背后和脑袋上都被汗浸湿了大片。 季礼回家的时候是黄昏,夕阳西下,身上黏黏的,想洗澡。 拿上换洗的衣物进浴室,调了热水,雾气立刻氤氲散开,笼着光裸的身躯,却没想刚抹完沐浴露,忽然,水流不动了。 季礼怔了下,重新开合了下出水的扳手水龙头,依旧没动静。 身上的沐浴露渐渐一点点渗入皮肤,很黏,特别难受。 没办法冲澡的人有些烦躁地拍了下浴室的拉门,到洗手台确认一下是不是停水。 手伸到盆面,立刻湿了一片,证明只是洗澡的工具坏了。他原地将胳膊上的黏腻清洗,有些头疼得套上条内裤,罩了件外套后往阳台那边绕过去,想要换间浴室赶紧把澡冲完。 很好,阳台中间隔着的门没有锁。 然而不巧的是,南希下班回家,刚拿钥匙开了锁,就看见某人抱着衣服,衣衫不整地就出现在自己家的客厅。 南希:“……” 季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南希没有向这小子多要水费,就收留了他在自己的浴室冲了个澡。 路过时听见里头“哗啦哗啦”的洗浴声,脑海里难免闯进曾经看过的某种香艳的画面,她躺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很复杂。 季礼出来后穿得整齐,仿佛为了避嫌,睡衣扣子一丝不苟地合到最上面那颗。从阳台路过要离开时,来借浴室的人没看她,却意味不明地压低了声线道:“那边的淋浴器好像坏了。” 南希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事实证明,他没骗人,隔壁的淋浴器真的坏了,死活出不来水。 维修工磨磨蹭蹭愣是拖了三天才到,于是季礼又在她那边洗了次澡。 “有吹风机吗?” 感觉到抖着湿漉漉刘海的少年坐到自己旁边,南希啃着薯片应一声,指着他刚出来的浴室的方向:“最底下那个柜子,你找找。” 季礼盯着心无旁骛看电视剧的某人,莫名有点不爽,竟忽一瞬伸手夺走她指间要送进嘴巴里的薯片,终于成功引起薯片主人的注意。 南希咀嚼的动作滞了滞,侧眸时看见旁边的人不怎么开心地起身,走进浴室。 没在意,又从袋子里捞了一个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很好吃。 浴室里头举着吹风机抖头发的男人心情没来由得很差,胸膛里火火的,故意没关门,弄出点声响。 南希全程没理他,还被电视里的综艺效果逗得一直笑。 直到某天晚上,她卧室的敲门声响,某个一直被忽视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看她:“我那边空调坏了,很冷。” 27.Chapter 27 季小少爷这趟家搬得可真是多灾多难。 南希接到租户的投诉后立刻踢着拖鞋跑去查看,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室。 通风良好, 不像其他男生一样脏衣服臭袜子乱飞,反而有股淡淡的像是薄荷味又说不上来的清香味道。 家具重新规划过一遍,书桌上课本高高一摞,摆得很齐整,旁边放着个黑灰色的背包,还有点学生样。四下也跟他家客厅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同,私密的空间总算有点零碎的物件了, 不过还是不同于自己那好像随处都可以愉快得躺下去的舒适。 南希回忆起去年租在这里的是个女生,房间东西弄得又细致又杂,现在显然跟以前是两种风格。 扫了两眼,视线从明显刚睡过, 还掀起一半的被子上挪回来, 问他:“遥控器呢?” 这几天气温降到近来最低, 睡到一半被冷醒是一种很不愉快的体验。季礼脸色不是很好, 走到床头, 将空调遥控器递给她。 南希纳闷着他今天怎么这么早睡,却也没多事, 边按了两下开启按钮。 她问得很随意:“大概什么情况?” 他答得很冷漠:“两次都突然关机。” 南希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搬来书桌旁的椅子爬上去,季礼在下面扶住。 左右查看了一遍,外机很干净, 风扇也在转, 代表启动电容没有损坏, 周围也没有阻挡,可能就是调节器的问题。 这个不好办,得找人来修。 “应该是太久没有用过,出了点毛病。”从上面跳下来,南房东算了一笔费用,心中泪流成河,这年头存点老婆本可真是不容易。 而她快冻死的“未来老婆”亲眼看着她废了几番周折重新将机子启动,最后却还是给他关掉。 南希转身,无可奈何道:“先去我隔壁那间睡,这两天找人来修修,不行就换一台,过两天也回暖了。” “你隔壁?” “有问题?” 一问一答间,毫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自觉。 面前的人穿着浅蓝色的棉质睡衣,说是中性,又带着些女人味,身材轮廓很好,前后挺翘处都足够将衣服布料饱满地撑起。 墨发散着拢在一侧,隐住微微起伏的锁骨。 想起某晚的画面,刚睡醒有点生理反应,季礼喉间干渴,不易察觉地挪开视线,偏开头低低应一声。 。 青春期的男生各方面都很冲动,因为需求,在某些事情上也有很强的探知欲。 最近陈东就因为这种“探知欲”把自己害死了,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周围的人,以至于群嘲声此起彼伏。 “别再笑了,老子脸都丢光了!” 平时把通报批评当便饭吃的人老脸爆红。 “笑一笑怎么了?爸爸我可以是因为你被骗了大几百块钱的。”同班的一个男生将椅子拉出,跨坐上去,“东哥就是东哥,什么乱七八糟的链接都敢点,怎么样?骚不骚?废了你几包纸巾?” “都他妈给老子滚粗!” 陈东正闹心,还被人连番调侃,不爽到了极点,一到课间就跑到会说话的裴城那寻求安慰,“这些狗逼,平时我在班里放片也没见他们少看,现在嘴巴一个个跟吃了屎一样。” 裴城见他炸了,强忍不笑:“也怪不了别人,毕竟因为你被骗了钱嘛。” 陈东听完,叹了口气,很丧。 这件事还得从两三天前说起。 陈东这小子属于那种有色心又有色胆的,电脑手机里大大小小的资源一堆,偶尔还发发“福利”。要想常在河边走,总有那么个湿鞋的时候,陈东这回算是一脚踩进了泥坑里。前阵子她刚跟女朋友因为一点小事闹分手,心情不爽,不爽起来就想发泄发泄,一发泄就找网站,结果不小心用号子登了个会员制的病毒黄网。 人还没爽完,号被盗了,不用一天,分组里大大小小的好友都接到了他的借钱消息。 包括班主任。 不得不说,这些骗子还真有点厉害,通过那个社交账号查到更多的关联信息,一下把他老底扒了个清楚。被借钱的人多问了两句也没露出破绽,于是票子一把一把的进账,几百几千的加起来可不得了。最要命的是,骗完钱,顺带还散了个资源分享,一个接一个,轮番被盗号。 之后的操作与之前的一样。 说起来,不只陈东,近来很多人都中了这样的古早招数,也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在陈东被班主任严肃教育的时候,南希接手了这个案子。 看最新案例的时候,她想起一件事。 其实她这两天也接到过这样带着病毒链接的简讯,季礼发的。 笑了笑,继续办事。 。 季礼也被盗号了,因为陈东,但是他当时试出来了他的不对劲,并没有被骗钱,只是浏览空间的时候不小心点进了陈东发的分享。 □□气息的标题,一个链接底下配着一张带着性暗示图片,细白的长腿,若隐若现的丰满的上围,玩的是制服诱惑,警装的。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就点了进去。 网吧。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最性冷淡的是个假正经,季礼连带着也被调侃了两句,面色霜寒。 号还在找回,他最近可真的是犯太岁,不过一个星期就把几个月的霉都给倒了,越想心情越差,只好让对手遭个殃,一局接着一局,完全不想看时间。 另一头,另外一个人也在浪。 ce bar最近搞酬宾活动,客流量大大增加,再加上天气回暖后,整个人都跟解冻了似得,南希和沈筱两只禽兽又开始混迹夜场,活得恣意潇洒。 沈筱带来一个新人给她认识,波浪长发,妆容精致,腰还很细,笑起来特别明艳。 南希将嘴唇抵在酒瓶口,却也不喝,只眯着眸,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回想一阵。这美女,瞧着好像有点眼熟。 “你好,我叫蓝青子。”还没细想,新来的美女走近她,很礼貌得打了声招呼。 好特别的名字,声音也很好听,干干净净,有点空灵的味道,像百灵鸟,她很喜欢。 南希徐徐抿下一口酒后站起,唇边挑起时,眼底已染上些许感兴趣的笑意。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刻意压低的魅惑语气,即便用着几年前的搭讪招数也依旧撩人心弦,“或许是上辈子的记忆吧。” 住在季礼家隔壁的蓝青子看着眼前的人,脸颊微微地烫。 。 事实证明,南希那几天根本不需要某人想的那种自觉,因为就算距离更近了,他们两个几乎也碰不到面。 每天晚上,她不是值班就是在外面玩到很晚。 季礼去客厅盛水的时候会下意识看那边的房门。 还没回来。 就算偶尔回家吃饭,她也收拾完碗筷就匆匆离开了。倒是作为房东,帮他把新的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干净到他又有种住酒店的错觉。 。 季少最近又变了,前阵子天天一放学就回家,准时准点得很,现在又变回了“不归族”,晚上不是打球到太阳落下,就是又开始通宵泡吧。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总之十分古怪。 裴城问起了他新家的事,提起这个,季礼脸色一黑,没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鉴于这小子最近的阴晴不定,没有什么人再敢去招惹他,毕竟打球的时候被扣杀实在太让人糟心。不过他今天好像不是很在状态,被人连着抢断了两次,两分球都出现技术性的失误。队友都很纳闷,却也没说什么。 球场。 夕阳昏黄。 陈东最近发现了一款新游戏,射击类的,很有趣,疯狂安利给旁边的人。 不学习的和不学习的刚好凑成一堆,纷纷约好了晚上网吧再组起,不到十二点不许散。 季礼将外套穿上,用矿泉水洗了把脸。 此时旁边那个场地还有人在用,抢板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篮球横空飞了出来,刚巧前头有两个女生路过。 “啊——” 小姑娘吓得闷声尖叫。 季礼喝水,用余光瞄了一眼,瓶子都来不及盖,一个跳跃,迅速将空中那即将要砸到人的“凶器”扣下。 愣在原地的江茗媛感觉身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心跳就在那一瞬间猛然滞住,呼吸都慢了几拍。 夕阳的余晖散在他的身上。 好像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这样一个少年,他逆光而来,一出现就仿佛夺走了全世界的光芒,将一切淡去了色彩。 尚未反应过来,季礼拿起球架旁的背包,走了。 。 这两天因为空调的关系,租客暂时搬去了隔壁,南希总算感受到了沈筱说的“作息不规律”是什么意思了。 难得在家里休养生息一天的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旁边的房间依旧没有动静。 南希皱眉,不回来吃晚饭就算了,还在外面浪得比她还晚,哪里有个高考生的样子。 明明前几天还挺乖的。 隔了二十分钟,又去查看了一遍,南希不放心,找到某人已经找回的通讯账号,发了个简讯过去。 此时此刻,就算住在隔壁也能被忽视的季少展现了一把什么叫实力carry。 然而就在最后的时刻,游戏角色却因一个慌神被对方一枪爆头。此时,旁边那台机一脸懵逼的队友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回家。 28.Chapter 28 荧光的显示器一点点变暗, 在光线不是很明亮的网吧, 有那么一瞬间的惹眼。 前头的电脑音箱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季礼没有在意,只滞了滞后将手机翻了个面。 “继续。” 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 唇角却抿起浅淡的笑意, 连带着眼底一点星亮, 转瞬即逝。 真是奇怪,游戏输了笑什么?他对面那人揉揉眼睛, 感慨果然电脑玩久了就是容易眼花。 。 明天休假, 南希今天下班得很早, 阿姨做完晚饭就走了, 季礼没回来吃, 两人份的饭菜还剩一半多。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的影碟, 肚子开始叫唤, 想想桌上还有剩菜就想热了填肚子。 微波炉刚“叮”一声, 开门声响。 晚归的人一进去就看着她悠哉得将盖上菜的碗端进客厅。 南希路过时看了他一眼, 再看看表,倒也没多教训什么,反而笑着调侃了两句:“能耐, 刚好踩点, 差一点就明天了。” 季礼换好拖鞋, 不想搭话, 绕过客厅时顿住, 视线停留在她手头的食物上两秒,抬步要走。 南希按着调进度的遥控器,将他的小眼神收入眼底,随便问了句:“晚饭吃了没?” 季礼站住,依旧不答。 南希看着他保持得很冷很帅很酷的背影,笑了笑,边咀嚼着边道:“冰箱里有剩的,你想吃什么自己微波一下。” 季礼微微侧眸往那边看一眼,静默一会儿。 其实他真的有点饿,因为晚上只在网吧吃了一个面包和几块饼干。 见他不动作,南希也没有伺候他的打算,管自己盘腿倚在沙发上十分舒爽。 “面。” 忽然,前头低低出声。 季礼转身对着她道:“你那天晚上做的那种。” 。 没想对方有这个答复,南希嘴里动作停了一下后继续。 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普通的一碗泡面,超市里三块五一包不带盒子的。 “抽屉打开,第一层就是,你自己泡吧。” 煮的和泡的差不多,不是什么技术性的事情,犯不着亲自动手,慵懒躺着的人用下巴指指厨房的方向,管自己看电视。 季礼盯了她几秒,冷下脸,扭开头,走了。 望向那背影消失的拐角,南希脑袋偏了偏,纳闷。 该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情吧? 十分钟后,季小少爷房门被敲开,南希一手端着碗泡面往前头塞过去。 季礼开门时表情显得有点不耐烦,低头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后,没说话。 南希也开启了静默模式,投递完食物就抬腿走人。 季礼看着她的背影,垂了垂眸,思绪复杂。 。 南希最近翻看的是一套十年前的港剧,商战的,很有趣,不知不觉就连追了十几集。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不早了,就想等这部分高潮过了就滚回去睡觉。 前头电视机里开始紧张刺激的兄弟对峙,旁边沙发也跟着往下陷了陷。 下意识往右侧看,是季礼端着泡面,坐下来凑了一眼。 他的眼睛盯向前方,并没有看她。 南希视线停在旁边人在昏暗灯光底下显得几分柔和的侧颜上几秒,也不管他,扭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的。 “讲什么?”剧情峰回路转回归平淡的间刻,中途挤进来的人终于淡淡出声。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套路剧。”南希打了个哈欠后答,“不过这部挺有意思的。” 季礼看她,“嗯”了“嗯”,不再对话。 他吃饭向来很安静,就算手里的是面食,除了细微的咀嚼声,也没有过多扰人的声响发出。 还有十几分钟结束。 中间部分太磨叽了,南希按着遥控器跳过,季礼也只一直盯着荧光屏,她看什么,他就看什么。 这一集最终以两兄弟唇枪舌战落尾,南希精神还好,但是强忍自己不继续下去,伸个懒腰,起身时取走桌上的两副碗筷,边丢下一句:“你也早点睡吧,虽然我没资格管你,不过你现在住在我的地盘,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的……” “以后还是不要那么晚回来了,不安全。” 。 季礼一怔,坐在原地看她走动,直到她的脚步又重新落回沙发旁要关灯的样子,方才起身往屋里走去。 这间房是南房东的弟弟偶尔来玩时住的,所以即便平时闲置着,也不是很脏,他暂时搬过来的时候只需稍稍打扫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洗漱完后季礼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无奈之下,只好将脑袋枕在胳膊上,望着依稀能看清一点的天花板发呆,眼皮微酸,渐渐入眠。 第二天。 南希起得很早,被预约的来修空调的人吵醒的。 说实话,昨天睡着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早起还真的有点困。 而旁边的季礼睡眠向来很浅,两间房隔得又近,隔壁稍微有点动作就能传到他那边去。不过前几天他上学比她上班时间早,所以并没有出现被/干扰的情况,今天就不一样了,再加上维修师傅嗓门又大…… 季礼初醒时侧转了下身子,将被子往上拉过头顶,想要恢复清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南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把人叫到需要修空调的那个房间交谈。 很可惜,季礼还是被吵醒了,南希忙完回来后,原本关着的那扇门已经打开,某人刘海些许散乱地站在里头盯着她。 刚睡醒的小家伙有种慵懒的气质,衣服也没穿好,压出一片褶皱。 南希路过,瞄了他一眼。 季礼关门,洗漱。 出来的时候,南房东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说是准备,也就随便弄了杯牛奶,烤了块面包。她平时就是这么吃的,简单方便,今天看家里另外一个人也在,就顺带搞了他的那份。 本以为他关门后会继续窝回床上赖一会儿,毕竟难得的周末,没想对方简单打理完自己就出来了。 说实话,这几天自己的生活里突然闯进了个关系尴尬的外人,她说不在意完全就是放屁。 不过好在两人时间总是错开,也就不需要经常碰面,再来他的年纪和允扬相仿,她只把她当成个弟弟,或者直接当做允扬住在了隔壁也就好了,也就没有太过别扭。倒是今天,不巧同时休假,某人总算有了点存在感。 餐桌旁,椅子被拉开。 季礼安安静静坐下,倒也不挑,开始喝牛奶。 此时南希早已吃完了大半,只将最后一小块吐司塞进嘴巴里,起身准备走人。 现在已经过了她的上班时间,很显然不是去干正事的。 “那么早,又要出去?”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声。 南希脚步顿住,不知道他这带讽的口气哪里来的,滞了滞后,取了挂在沙发上的外套:“冰箱里没货,去超市采购一点。” 季礼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在不爽个什么,还总是莫名其妙生闷气。目光从沙发旁正在套衣服的女人那挪开,将杯底剩下的牛奶饮尽后不再多说。 南希行至门口,听见背后的动静,忽然有一瞬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能再这样冰冻下去了。停了停,开口:“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要不要一起到外头晃晃?” 。 今天的超市人不多不少正好,天气也是,阳光明媚而温暖。 季礼穿了件保暖,套了件卫衣,南希则是一件差不多色系的棉质夹克,远远看着,有点登对。 然而南希没注意到这点,她进了自动门后就从一旁拉了个小车过来。 季礼跟在后头,看着她从蔬果区走到零食区,最后停在了卖酒水的地方。每个行动的目的性都很强,拿了东西就走,几乎没有过多的停留。 “你喜欢喝酒吗?”前头的人忽然问。 季礼看着她的侧脸,答地很敷衍:“一般。” “心情不好会喝多?” “嗯。” 南希唇角抿笑,丢了几罐啤酒进推车,又走到放白酒的那里,挑过后拎了两瓶。 知道这种酒度数有多少,季礼看得眉头微皱:“你很能喝?” “算吧。”南希鼻音里懒洋洋应一声,“以前跟你一样,心情不好就喝酒,现在习惯了,当饮料。” 季礼没再搭话。 走到生鲜区的时候,南希又问:“臭小子你会做饭吗?” 推车里东西越来越多,季礼想接过,但是见她一只手也耍得悠哉,他就没多事。听见提问,答得很随意:“会一点。” “也对。”今天南希的话有点多,自己跟着道,“毕竟一个人住,天天吃泡面,得把自己饿死。” 季礼看着面前人后脑上松松扎着的墨发,有点手痒,想把那条黑色的皮筋扒拉下来。 还在恍神,南希边从冰柜里挑着冻肉,边道,“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天天巴不得搬出去,总觉得一个人住好,自由自在,不闹心。”又笑了声,“现在不这么想了,或许是体会过,就明白总有些不方便的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住的?” 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个调解气氛的问题,没想季礼犹豫了片刻,没出声。 南希只管自己取东西,然而在她以为他懒得答,要把这个话题渡过去的时候,后头的人眼眸抬了抬,开口了:“小学吧,忘了。” 29.Chapter 29 南房东的缓和政策还是十分有效的, 至少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以后不用见面甩冷脸了, 偶尔还能打个招呼。 说起来,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真是微妙,明明寒假时好像已经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对话,却又不知道什么缘故开始闹僵。好歹以后是要见面的,南希也从沈筱那知道了一些这小子家里的情况, 想着能照顾就照顾一点,尽量把他当成半个弟弟看。 可惜季礼不是这么想。 每天见她穿着睡衣在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在隔壁辗转难眠的人终于明白自己的需求是什么。 睡她。 那晚试过的没试过的姿势都想来一遍,在家里的各种场地。 南希除了喜欢大半夜在酒吧胡搞瞎搞之外,生活还是挺健康的,家里还有健身器材,有时她会只穿一件单薄的运动服练练基本的仰卧起坐或者俯卧撑。衣服紧身束腰,汗珠顺着轮廓滑下, 看着又性感又撩人。他路过时瞄到一眼,会觉得整个人绷得厉害,下腹隐隐地发紧。 开过荤的人想要让他以后长时间继续吃素,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猎物就在眼前。 而且南房东这阵子好像打着什么算盘,对他格外的亲切,两人吃完饭后时不时还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有多想把她直接摁倒, 就地正/法。 季礼觉得自己最近禽兽得厉害。 不过这一切跟陈东脱不开干系。 因为上次上黄网被盗号结果引起小风波的事情, 陈东堵着一口气, 别人越说,他越浪。一到长课间,季礼背后那个座位又开始出现“嗯嗯啊啊”的声音,吵得他书看不下去,觉也睡不着,都准备把他拎出去揍了,那小子还硬着头皮继续扛。 不过陈东故意挑了他后排那个位置是有原因的。 他们那帮人打了个赌,很无聊,极其无聊,以一顿五星酒店的自助餐为赌注,猜他到底会不会跟过来一起欣赏人性之美。 说到底还是陈东上次那个事情闹的,只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季礼也被牵扯了进去,虽然他没有说自己是不是因为观看链接里的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遭的殃,但是难免引起其他人对这个表面清心寡欲,实际上闷骚得要死的人的好奇。 于是由陈东带头,一群人不怕死得开始搞事。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季礼初中刚升上去就见识过了,看得不多,但至少作为一个正常的而且叛逆过的男生,略有涉猎。电脑盘里也缓存过几部高质量的,删了而已。 他这方面向来比较克制,直到那晚发生了那件事。 也多亏了这帮人,最近本就燥热的人,就这样因为旁边人的火上浇油,更加燥热。 。 而他燥热的对象那边,南希接到一通电话后立刻有种想杀到沈筱公司去的念头。 “你有毒吧?把联系方式改成我的了?” 如果不是打电话看不见真人,她保证此时她绝对不会克制自己想狠狠把她摇醒的冲动。 而电话那头的沈筱翻着文件,语气就透露出臭不要脸的坦然:“我这大老远的也管不到那么多,填我的没用嘛,他爸妈就更别想了,刚好你这个当房东的住在隔壁,就麻烦你再看着点。哎呀,帮帮忙嘛。” 我帮你个…… 南希扶着额,很气,气到脏话都骂不下去。 沈筱知道这回是自己过分了,不敢再插科打诨得胡闹,赶忙连哄带撒娇得蹦几句好话给她顺毛。 南希用指腹揉压鼻梁,无可奈何之下,接受现实。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前几天季礼班里搞了个联系人确认,沈筱顺手就给她的一起填上了。刚好这小子最近犯了些事,沈筱的电话没打通,班主任拨到她这里来,她当时人还在警局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内容大致就是让她以后不管多忙都要抽空管管,马上要高考的人了,上课睡觉,作业不写,考试成绩越来越差,更别提经常出入那些不适合学生进入的场所。 字字用心良苦,声声惹人心怜。 她当时能怎么说?难不成回一句“我只是个无辜的房东”? 当老师的长篇大论讲未来讲前程,头头是道,她只好“嗯嗯”着答应。 “明天请让我看到一份完整的作业!” 以这一句做结尾,管她无不无辜,通话结束。 南希头疼了,自己学生时代能动两个字已经感天动地,现在还神他妈要跑去管别人写作业? 于是,季礼回家时就看见新晋的南监督一脸阴郁地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地看着他。 “……干嘛?” 。 晚上约好了一起打桌球,等了好半天,季礼发了条简讯过去:没空。 其他人纳闷,裴城问他:干嘛去了,不是约好了吗? 季礼简单利落地三个字:补作业。 众:“……??” 。 空调修好了,天气也回暖,季小少爷已经搬回了自己的地盘。 设计简约的书桌上,课本四散,当学生的将将搞定完一张物理后又开始刷英语。 与他一样不知道自己今天造了什么孽的南希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一行一行得把英文句子填进去。 不得不说,这小子字还挺好看的,连笔也连得隽秀清晰。 南希闲着无聊拿了几本书来瞅瞅。 改版了,不过大致和原来的差不多,她还有点印象。 季礼的书很干净,有笔记,但是很少,只在重点部位稍微划拉了一下,注了几个字,整体纸页还是很新的。南希手上翻着,嘴里好奇:“这么简略?复习的时候知道在写什么吗?” 他的英文水平应该不错,阅读题上下扫两眼,很快就看完落笔。 没有得到答复,南希也不想打扰他,起身,准备出去切个苹果吃。 “大概明白就行。” 刚走两步,背后那人出声:“帮我倒杯水。” 南希顿住,倒不在意他的使唤,毕竟这小子肯乖乖留在家里完成任务也挺不错了,换做她,甩门而出都有可能。 去饮水机里盛了杯水,冷热兑过一遍,重新回他的卧室。 季礼道了声谢,接过。 修长细直的手指握住玻璃杯缘,饮水时喉结滚动。 南希坐在一旁看着,突然笑着问:“在学校里很多女生追你吧?” 季礼下唇还贴着杯壁,眼眸往旁边看一眼,倒也不谦虚得“嗯”一声。 南希眉头饶有兴味地挑起,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喝完水后将杯子放在桌上,有点不悦。 “平时成绩怎么样?”旁边人家长视察的口吻。 季礼将卷子翻面,随口答:“还行。” 全段前二十,偶尔前三晃一晃吧。 然后。 “听说你上次期末考两科连及格线都摸不到?” 季礼:“……” “作业懒得抄就算了,补的时候还直接把别人名字改了交上去?” 季礼:“……” “你这操作不够骚啊,我当初都混过去了,你怎么就被逮到?” 季礼:“……” 怼人的感觉很爽,而且这小子明显是仗着自己聪明才敢这么浪,是时候打击打击了。 “我也有个弟弟。”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南希觉得坐在他床上不合适,于是从外头搬来一张凳子就待在他旁边。此时南监督随手继续翻着课本,眼睛扫着,边道:“你们学校隔壁十八中的。如果不是他,我自己都太不知道高中生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跟你差不多大,也就比你小一届。”其中一层意思就是,在她心里他们差不多一个阶段,都是弟弟。 季礼落笔时尖端停滞,加深了一个墨点后才继续连笔书写。 南希在一侧支着下颌,看着他把英语卷子换成数学的。 同样迅速得解题,一开始简单的直接心算,后续变难了,就抽一张草稿纸,干净利落得把过程列一边。 感觉到旁边一直有两道如炬的目光,季礼有种被贴身监考的感觉,眉头微皱后提醒她:“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南希用撑着下巴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后耳,笑得几分戏谑:“害羞?” 季礼偏过头,不理她。 “啊,也是,允杨写作业的时候也不喜欢我在旁边看着。” 忽然,季礼放下笔,没看她,只冷冷问:“你跟他关系很好么?” 南希打量着他的侧脸,眼珠转动间回想了一下,又笑:“嗯。” “他跟你不一样,不聪明,但是勤奋,还挺乖。” 面前的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笔尖很久没动,将算错的步骤两笔划掉后,不易察觉地呵了声。 见他这模样,南希眼皮散漫地稍掀,眸光中藏着的情绪意味不明。嘴里却只压低了嗓音道:“像亲弟弟的感觉吧,虽然不是亲生的。” 季礼不知道她为什么补了这句,扭过头看她,眼前却迅速逼近一片黑影。 指尖触感温热,下巴被人扼住,将整张脸倏地往上抬了抬。 下一瞬,南希倾身凑近他,呼吸近在咫尺间,眯了眯眸:“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30.Chapter 30 她的声音带着压迫性入耳。 指腹柔软, 力道却强硬,一点点渐渐收紧。 南希会这么想并不是没有理由。 职业关系,她的洞察力被长期培养得十分敏锐,不管在什么场所, 都会留意四周。不巧, 这小子就被她留意到了。 特别是最近这几天, 她发现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瞧她, 不过他隐藏得很好,眼神中近乎看不出过多的波动,所以她不敢确定这兔崽子是不是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时间仿佛随着骤然加快了些许的心跳, 一个节拍,一个节拍地流走。 控制住他的这人眸光凌厉, 像一只盯住猎物的豹子, 语气也好像是在转瞬间改变, 全无一开始的随和亲切。 这种感觉很不好。 季礼回神,将她的手取开, 不动声色往后一避。 “自恋。” 只有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回应,他转过身去,将掉落的笔重新捞起, 长睫压下, 继续解题。 南岔定定看了他两秒, 唇边挑起一抹笑, 收手。 “逗你的。”知道气氛搞僵了, 她故作轻松道, “别在意。” 没有回应。 松开后两指间有点余温,痒痒的。 南希指弯往里握了握,感慨这小子下巴的手感还不错,有点轮廓感,又很温软,摸久了会上瘾。 想到这里,南禽兽滞了滞,偏开头:“我点个宵夜,你要吃什么?” “随便。”答的人声音极平静,随着说话声,试卷翻了个面。 南希不再多问,感觉空气闷了,起身,出去透口气。 最近真是浮躁。 而房间里那人确定对方身影消失在门边后,才将试卷翻回去,眸光微动,静默两秒,开始补刚刚遗漏的两个填空。 清冷皮下,心跳如鼓。 。 关于那个打赌,陈东输了,花了半个月生活费请客。 说来糟心,仿佛故意的,那天季礼去盛水时往后头路过,就那样端着水杯神色不变地看了大半场极亲密的床戏,眼神凉凉的,一点波动都没有。 输钱是小,放映结束,陈东屁颠屁颠跑过去问观后感,季礼一如既往的冷淡:“一般。” 陈东“啧”一声:“大话别说早,说不准你第一次一分钟都没有。” 说到这里,季礼莫名淡笑了声。那倒是有,只是有点痛。 高三课程很紧,一节连着一节,好处是忙着忙着,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响,裴城问旁边的人:“晚上打球吗?” 季礼面无表情地将课本收进书包,否了:“不去,有事。” 裴城纳闷:“你最近很忙?” 季礼应了声,没多说。 。 最近“有点忙”的季礼没有很快回家,反而不徐不缓地收拾完东西后,慢慢走回去。 左边门是开着的,半掩着,代表主人已经回来了。 心底不由得有一丝轻松和愉悦,季礼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很特别。 推门进去,换拖鞋。 南希的确在了,就坐在客厅电视机前的小饭桌旁。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饭还没盛,菜也没有动,她在等他。 “今天有点晚。” 南希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他:“打球去了?” 季礼在她旁边将书包放下,嘴上答:“没有。” 也是,不然回来得黄昏了。没有多问,南希起身:“吃饭吧,今天阿姨做了清蒸鳜鱼。” 这阵子,南房东已经把这小子的口味摸了个大概。 他吃不了辣,一吃就咳,口味偏清甜。 “嗯。”季礼应声,盛饭。 两个人一起吃饭,也不想主动聊什么,难免有些冷清,这时候南希的坏习惯帮了个忙。她这人从小养成一个臭毛病,吃饭不能好好吃,非得有点声音,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最香。季礼则客随主便,在这方面也不是很在意,而且有点动静也挺好的。 此时荧幕里播的是综艺,最近很火的那个,特搞笑。 南希有些时候笑点很低,憋不住就乐,季礼看地皱眉:“别呛到。” 。 这几天局里事多,南希下班后基本没有什么精力出去玩了,也就随了沈筱的愿,吃完饭后就待在家里监督某人学习。 高中的课业繁重,南高还算好一点,至少没有一摞压下来。 翘腿坐在一侧,南希看他字迹工整得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填了个大半,笑了:“你真的是不学习的人吗?” 季礼在草稿纸上将答案算过一遍,不回。 南希撑着脑袋看他,叹道:“还真是不公平,我以前也混,但是成绩就差,如果能像你这样随随便便考个全段前几十,我妈肯定就不会每天都恨不得拿根荆条抽我。” 季礼计算时思绪顿住,随口问:“有多混?” “嗯?”没想他会抓这个重点,南刺头伸个腰,眯眸回想,“学生时期应该都差不多吧,最基本的翘课,打群架,幸好过火的没干过,不然也进不去警校。” 季礼没接话,只状似无意间又问:“为什么会想当警察?” “这个说来话长。”南希低眸想了想,“我爸也是警察,武警,算半个子承父业,而且……以前混久了,摔了个跟头,就收心了。” 又道:“不过我高中还算好的,乖很多,初中那会儿说夸张了走路都横着,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嚣张气焰。” 话刚说完,记起一些事,不多言。 而旁边的季礼应一声,也想起什么,唇边抿起浅淡的笑意。 他笑起来很好看,眸光柔柔散着的,薄唇边角轻挑。 南希饶有兴趣瞧了一会儿,视线往旁边挪,落在他轮廓流畅的耳垂上。 看起来柔柔软软的,手感也一定很好,仔细一瞧,会发现有一个痕迹很浅,近乎都要合上的耳洞。 “没有不学习。”身边的人静静开口,“有听十分钟关键的。” 南希正克制着想伸手去抚那柔软的冲动,不知道他为什么补了这句,只看着面前乖顺的少年,低低“嗯”一声。 。 这边南房东在帮人照顾弟弟,那头季礼真正的表姐沈筱正春风得意。 沈筱最近撩到一个超正点的美女,南希最喜欢的萝莉型,会卖萌会撒娇会嘤嘤嘤那种。每天出来玩,这混蛋都三句不离自己的小女友,上一秒说她做菜好吃,下一秒说她心地善良,夸得那叫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天上有地下无。 不过南希记得她给上任配的形容词也差不多。 “你也修身养性小半年了吧,是时候重新找一个了。”可能是因为上回乱填联系人的事情,沈筱这次良心发现,虐狗之余顺带笑眯眯提了两句,“就前几天我带来的那个蓝青子记得吧?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她说的这人她有点印象,腰很细那个,是个声乐老师。 南希见过的美人儿不少,她长得不算最出挑的,但是名字特殊,也就很快就能把人和脸对上。 听到被美人心悦,南禽兽的反应也不是很大,只笑笑说:“有夸我吗?捡两句来听听。” 南希这人正经起来很正经,浪起来很浪,但也不是不挑食的那种。知道她的脾气,沈筱嘁声,扯开话题:“朦朦怎么样了?” “萌萌?”听到这个小名,就忍不住想笑,“还好吧,我看着挺乖的。” 沈筱啐她:“别你看着,跟你比,谁都乖。就就单说他,最近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南希懒懒回忆了一下。 如果每天都跟她抢薯片算的话,那就是有。 说起来季小少爷最近的确听话了很多,不再大半夜跑出去瞎混了,每天晚上时间一到,他就准时携着作业到这边来跟她一起蹲守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动笔。其实他写题目还挺快的,“唰唰”就过去,她好奇,还拿起来查看了一遍,顿时有种智商被羞辱的悲壮感。 看不懂,别说时间久了忘了,就算放在六年前,她也看不懂。 不过最显而易见的是,他落到纸上的过程都很简要,不废笔墨。 大概这样一个星期过去,南希姑且以他班主任不再打来苦口婆心为标准,算是觉得自己小有成就,就跟沈筱吹了两句牛皮。 话说那部港剧也已经追完,下班后,南希正愁没什么消遣,手机铃声响,是个有备注的电话。 蓝青子。 。 当房东的晚上没有回来吃饭,季礼回家的时候那边的门是关着的,只好从自己那进去。 这一层公寓的格局很奇葩,楼上楼下都是正常的,唯独这一层奇葩。南希她妈唐秀丽说,这是上一个业主自己改建的,后来发达了,买了大房子,就把老公寓便宜出手,两间一起连着卖才只要楼上一间的价。 总而言之,季礼从阳台绕过去的时候,那边不出所料,一片空荡,厨房只摆着一人份的饭菜。 很显然她通知过阿姨了,是有目的性的不回家。 季礼将袖子挽起,像南希之前那样,把客厅的折叠小方桌拉开,一份份将菜端上去。 很安静。 回归了最初的模样,只有前方电视剧音效环绕。 没什么胃口的人垂眸吃了小半碗后,接到“丑虫”一个电话:“刘旭阳那帮人又他妈来挑事了!” 31.Chapter 31 “皇朝”并不远, 就在学院区的夜场这一带,是间稍微高档的ktv。 季礼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 那头已经闹得很僵,马上就要干起来了。 而与另一边紧张的氛围不同, 南禽兽今天有艳福。 之前看见蓝青子她就觉得她们在哪里见过, 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听沈筱提起,才知道她是住在季礼隔壁家的那个劳斯莱斯美女,这么一看,还真是缘分。 不过今天这一通电话却不是美女来邀她逛街吃饭的, 而是有点特殊的目的。 几番客套的招呼过后,她表明来意:“我最近遇到一些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你说说看。” “就……最近一个月我下班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我走快他走快, 我走慢他走慢, 就算换了路线也没有用,就这样一直跟到我家楼下。”蓝青子说话间,语气带着些忐忑,“之前以为是我多心了, 前两天找物业查了一下监控, 还真的有一个男的一直在尾随, 有几次差一点就要跟上电梯, 吓死人了。” “为什么不报警?” “我本来想报, 但是第二天他没有跟,第三天又继续,这样间歇性的,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其实这样倒还好,我就是怕他哪天干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我是一个人住的,出了事也没人知道,就很怕……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们还不太熟,但是听说你是警察,就想托个私人关系找你帮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风声入耳。 南希当时站在警局门口,分析了大体情况,觉得不好办,又折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 这样子的确不方便出警,毕竟资源有限,而且对方也没具体动作,可不能否认,的确是个隐患。 “电话里说不清楚,出来吃个饭吧。”最后只好由南希主动邀约,两人找了个私房菜馆聊了聊具体细节。 。 夜色正浓。 季礼坐在出租车里看聂俊崇直播现场状况。 今天是裴城小女友叶雨萌的生日,裴城出手很阔,先是在附近那间主题庄园酒店订了一整桌,吃完后又带着人到处玩,有人说想唱k,就来了这里:“一开始说没大包,我们还想走来的,然后前台打了个电话又把我们拉住,说又有了,总之乱七八糟的。” 手机里讲不清楚,聂俊崇只说是场子都还没热,十八中和职校那帮人就突然冲进来搞事。大概就是说这个包厢原来是他们订的,不知道前台搞什么,弄得他们很扫兴。那帮人脾气很冲,一进来就踢场子,要他们后来的赶紧滚,态度嚣张,语气极差。 裴城脾气是好,但是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可见也不是个包子。见对方横成那样,张嘴就是问候爸妈的脏话,再有素质的人也懒得讲理了,不过毕竟有几个女生在场,怕吓着她们,倒也没直接打起来,只好叫来经理讨个说法。 季礼揉揉后颈,有些烦躁。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闹腾的场所,人多起来就吵吵嚷嚷,所以裴城邀他的时候他没有去。现在看着一群陌生人一个骂完另外一个紧跟着,跟热锅里的水泡似得,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无聊无趣无意义。 刷完钱下车,经理还是没个交代,他嘴里大致的意思就是原本那间包厢的确是十八中那帮人的,但是他们只口头说说,也没给个订金,眼看着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又有其他人要,就先给了他们。后来十八中那群人过来,大包已经订满,经理说不然收一半钱,给他们一个中包吧。他们一开始倒还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跑去闹事。 “都他妈傻逼吧一个个。”陈东脾气冲,见原本开开心心的闹成这样,还把自己一向温和的兄弟都惹火了,先躁起来,“要搞事就直接说,找的这什么几把借口,磨磨唧唧,真矫情。” 蒋书远跟在陈东后面,冷笑一声:“黄为朝,当初见到我们差点叫爸爸,现在人多了,屌了,low,真他妈low。” 黄为朝就是那头为首的其中一个,出了名的欺软怕硬。 陈东这种到处都有狐朋狗友的人,可以说也到处都有那么几个看他不爽的,早在季礼没转来之前,陈东就跟一些人有过节,也由两个人的过节演变成两拨人的过节。十八中最横的那个叫许翰宇,这群人中跟陈东最不对付的那个,跟职校的刘旭阳是兄弟。 今天许翰宇也来了,曾经因为跑来南高欺负人,结果被路过的陈东揍的黄为朝见有人罩,每个毛孔都透露出嚣张和不可一世,许翰宇则好一点,但是见自己的人被骂,也啐了一口:“我还以为是哪个狗逼没长眼睛,原来是你啊,废话别多,老子想干你很久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愣。 这下两边领头的开口,又有人跟着说了两句难听的,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一个酒瓶扔在地上。陈东领子被知道自己不小心口误,就有些沉不住气的许翰宇提起,上去就是一拳。 包厢在三楼。 门被推开时走廊的灯光散入。 见到已经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季礼上前拎开压在蒋书远身上那人一个肩摔,嘴上刻意对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冷然道:“报警。” 。 私房菜馆。 蓝青子其实并不算很健谈,甚至有些腼腆,气氛全靠南希一人在撑才没有尴尬到垮掉。 先前的监控视频她有用手机拍下,南希研究了一会儿。她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有个青年男子经常尾随她到公寓楼下,虽然衣着不同,但是可以判断是同一个人。 “你得罪过谁吗?”接过递来的水杯,南希道了声谢后又问,“或者有什么追求者?” 蓝青子摇头:“这人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记忆力还不错,如果见过我会记得的。” 南希沉默,想着很有可能是这丫头什么时候招人惦记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拍的有点模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去你家物业那看看详细的。” 这蓝美女是小学的声乐老师,很巧,南学院区这边实验小学的。跟季礼一样,因为家里远,她就在附近租了间公寓,方便上下班。不过比季礼幸运的是,她租的那间公寓没有质量问题。一开始南希倒还好奇她的车呢,为什么不开,她只说车是她爸的,她其实不会开车,搭公交和走路多一点。 不管在公在私,这个忙南警官还是要帮的,也就答应她,以后如果还碰见那人的话,她可以去小学那边接她,反正顺路。 “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她像是松了口气,“以后叫我青子就好。” 南希不多客套,吃菜。 。 这头气氛和谐,那头闹得很僵。 要组起的群架刚有点火花,就被一泼水熄了。两边的人都多少有些不满。十八中那群人撂下两句狠话走后,陈东有点气:“要打就打,又不是怂了,你怕什么?” 季礼向来是个硬茬,却是含而不露的那种,如果不是被人惹躁,一般不会动手,这是他们很早就知道的。 面对自己人的质疑,季礼眼神很淡,不想解释。裴城的视线从地上的狼藉收回来,冷静了一下,开始打圆场。 半个小时后。 喝了两杯酒,唱了两首歌,总算把场子缓了过来。 有个女生心有余悸,忍不住打声招呼,想要先走。其他人看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各自收拾东西,起身走人。 。 入夜后,墨色一片的天空有些星亮,估计这两天要下雨。 南希和蓝美女都住在学院区,就这样一路走回去,没想绕过娱乐场所那条街时正巧碰见一群人迎面而来。 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汽车行驶过的鸣笛声和四周吵闹的喧嚣中,季礼视线一偏,从她旁边的女人脸上挪回来,定定看着正对面的那人。她的唇边带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出来玩?” 不远处的电子大屏蓝白色灯光变换,映在那并肩而走的两人脸上。 季礼盯着她很久没有应,是旁边的陈东夸张地喊了声:“姐姐那么巧啊,你还记得我吗?” 每次见面都是这个问题,南希看他,懒懒“啊”一声:“肿消了,认不出来了。” 陈东摸头“嘿嘿”一笑,仿佛一扫之前的不愉快,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季礼:“刚才是在跟你说话?” “欸?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季礼稍稍偏眸看他,脸色有点沉。 最后是观察敏锐的裴城一句点破:“应该早就认识了。” 在陈东被堵那天他就发现了这小子的不对劲,再然后就是在学校那天…… “早点回去。” 不避嫌,南希与他擦肩而过,顺带提醒了句。季礼一滞,视线停在她旁边那个女人脸上。 她的脸被一层阴影罩着,有点眼熟。 。 时间渐晚,裴城送小女友回家,其他人接连散场。 季礼回去的时候,南希已经洗完澡窝在沙发看电视,手里拿着个吹风机在吹头发。 对于她晚上撇下自己出去约会这件事,季同学不是很高兴,但是也没立场不高兴,毕竟他们没什么关系。 感觉到门边的动静,南希奇怪他怎么没有回去自己那里,就姑且当他不想睡觉,又觉得无聊就跑来,没多管。 季礼看了她两眼,走进客房的浴室,用洗手台冲了个头发,忽然想起来:“有没有多的毛巾?” 南希被他逗笑,起身,从自己那边拿了一条走过去。 臭小子挺高的,此时弯了背,把脸往下埋着冲头。 水流声中,南希发现他脑后到脖子那里有一块泡沫没有清洗干净,提醒了一下,季礼应声,她顺口道:“明天我晚点回来吃,你不用等我。” 季礼手上动作停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把身子低压着,胸口有点闷。 他默了默,哑声问:“约会?”声音伪装得很平静,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办正事。”南希不多解释,把毛巾往他脑袋上一丢,出去了。 季礼关掉水龙头,随手擦了两把头发,双手撑在台面上,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呼吸间,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不久后,盖着层毯子窝在沙发上的南希感觉旁边往下一陷,顺手就把吹风机递给他。 季礼接过,按了开关,开始抖毛。 将电视声音稍微调大一点,南希去厨房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走回去后重新窝进毯子,边分享食物边说:“对了,阿姨打来说她请假几天,下个星期有空我做饭,没空就点外卖,不许挑。” 季礼伸手取了一块,看着她:“我以为你只会泡面。” 突然被怼了一句,南希一噎:“反正能吃,毒不死你。” 季礼笑了声,低眸看了眼她腿上的毛毯,忽然道:“有点冷。” 南希将盘子放回桌上,这么近的距离,将又软又棉的毯子扯过去一点。季礼接过,跟她缩在同一片空间里,只可惜中间还有一条缝隙。 想抱,忍住了。 捞了靠枕到怀里。 图个氛围,光线不是很明亮,前头荧光屏也忽明忽暗,沙发上两人体温融着,很温暖。 最近事情多,晨间起得又早,南希无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重。 明天这小子休假,她可还是得轮班,但是最后一点结尾没看完很不舒服,就强撑着不去睡。 前头的音效仿佛有催眠的效果。 感觉到旁边人脑袋一点点偏下去,季同学视线凝在她要闭不闭的眼眸上。眼睫很长,随着动作微微地颤,好像要睡着了。 灯光柔和得打在她的鼻梁上,整个人团着,像一只收起利爪的,又慵懒又性感的猫,促使人想伸手帮她把几缕散在唇角的发丝撩开。 视线停在那两片诱惑的唇瓣上。 脸一点点凑近,忽然想起现在还不是时候,正要退后,眼前的人却像一瞬间清醒。 南希眼睛再睁开时眸底已雾了一片。睡眼惺忪间,见电视已经跳到了片尾曲,只念着明天再倒回去看吧,就打了个哈欠起身,倒是没有注意到季礼尚未拉回去的身躯。临走时,顺手揉了揉旁边这人毛茸茸的脑袋:“早点睡。” 那样宠溺的动作和语调。 还窝在沙发上的人一滞。 32.Chapter 32 回到房间之后, 南希抚了抚自己的掌心,眸色有点沉。 其实刚刚手伸过去那一瞬她把他当成允扬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惯性, 没有收回来,就自然贴着他的脑袋来了那么一下。 手掌还留有被磨蹭后的触感,痒痒的。 有点心悸的人意识不是很清,指尖往里收拢,掀开被子,睡觉。 。 第二天下班后, 南警官就去蓝美女那看过清晰版的监控视频,大体了解过,也就倚在桌前问保安:“以前有见过这个人吗?”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个说好像见过,年轻的那个说没有,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他不是我们这几栋的, 这里的住户我大多都有点印象,前几天看他一直在门口转来转去,也不进来, 我就去提醒了一次, 第二天就没来。” “没来吗, 我昨天好像还见过他?” …… 没跟进公寓, 很有可能会在路上把人截住, 跟进来了更不得了。南希不放心, 上楼检查了一遍蓝青子家的防盗系统,还算完备。 “我明天先去看看最近有没有类似的案例或者惯犯。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事就叫我。”不好多留,南警官临走时叮嘱了一句,“门窗也锁好,最近这阵子最好别经常外出。” “好。”蓝美人笑容很甜很温婉,“知道了,麻烦你了。” 。 南希这两天有点忙,走完一趟还得回家做饭,不过好在冰箱里有阿姨还没用完的菜,简单炒两个酸辣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再来个豆腐青菜汤就好了。至于肉食方面,她想想还是算了,会吃不会做。 季礼已经在家,南希进门就看见一件深灰色的毛衣。他没穿外套,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写题。 恶趣味的南房东走过去,脚步声很轻,玩心起来后突然把他搁在腿上的本子抽开。 季礼滞了滞,两个字丢过去:“无聊。” 南希笑了,看看他这样好像不太方便,于是绕进卧室,取了个电脑桌过来,顺带跟他说了下晚上的菜谱。 季礼接过,没有异议,将桌子放好后还是得低着脑袋。 天色还没暗。 夕阳的余晖散着。 细碎的光芒底下,他的发质显得很好,平时没怎么打理也泛着黑玉一般的光泽。 南希盯了两秒,往拐角走去。 厨房里渐渐有香味传来,证明南房东的确是会做饭的。 季礼心思渐渐被吸引,手头那道题刚解完,就忍不住挪过去参观。 南希做饭的时候没有穿围裙的习惯,只是把袖子往上挽起,露出一段线条流畅小臂。切菜的刀法也不是很熟练,看来不是经常下厨的样子。 见他过来,正开灶的人头也不回地问道:“要帮忙吗?” 季礼下意识拒绝:“不要。” 南希淡笑,她发现这阵子,这小子很喜欢跑到她这里来,打着让她监督的名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小算盘。 考虑到他的口味,土豆丝她不好炒太辣,出锅后招了招门边的人:“过来试试。” 季礼鼻间被辣味呛到,不过看着整盘菜没什么辣椒,也就从一旁取过筷子,夹了一嘴,立刻跑去倒水。 南希没忍住笑。 脑子里莫名浮现五个字:面瘫小可爱。 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南大厨正经了神色,尝了一下味道。看来还是不够淡,以后还得控制量。 好在季礼不是很挑食,剩下两个菜都能入口。 “你上次说你会做饭。”南希边看电视边道,“比如呢?” 这女人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吃饭时老是眼睛盯着前方,手上筷子乱戳。季礼无奈之下,只好把放着炒鸡蛋的盘子往她那边稍稍抬了抬,免得她又戳空。自己则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淡淡问:“你想吃什么?” 心思被看穿,南希想了想,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只好道:“算了,点外卖吧。” 季礼盯着她的侧脸两秒,“嗯”一声,吃饭。 。 南希想要一个乖弟弟,季礼顺其自然,既然她想要,他就满足她。这样换来的结果是,某人好像渐渐对他放下戒心,披着羊皮的人表示很满意。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他就碰见了她真正的弟弟。 周五放课回来那天,季礼接到南希的简讯,说她晚上和同事去新开的那家口味虾店尝尝鲜,不用等她吃饭了。 第二天休息,他简单回了个消息后,走上日渐熟悉的公寓楼梯,已经不用看路就知道有几个台阶。 本还寻思着随便解决完晚饭后去网吧,却在最后一层绕弯时思绪被打断,定住了脚步。 左侧的楼梯口外站着个少年,不高,有点瘦,身形跟女孩子似得。 孙允扬背着个包,感觉有人上来,稍稍往旁边避了避,像是要给他让个过道。 “如果不是他,我自己都不太知道高中生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跟你不一样,不聪明,但是勤奋,还挺乖” …… 季礼有听沈筱提过这个人,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放在沈筱口中就是“别人家的弟弟”,他之前听着,没怎么上心,直到从他“姐姐”那亲口得知,这弟弟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惹人怜爱。 不徐不缓地踏上最后一层楼的台阶,季礼站定,看了他一眼,继而若无其事得转身往自己那边走去,开门。 孙允扬看见他的动作,有些错愕,还未开口,季礼已淡声道:“她晚点回来。” 面前的人身姿挺拔,侧脸很俊,手上拎着一个黑灰色的书包,显然也是个学生。 再看这校服,南高的。 “……请问你是?”孙允扬打量了他两眼,赶紧瞧瞧旁边的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找错。 “你姐夫。” “啊?”南房东他弟显然没听清楚,又讷讷问,“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季礼直接道:“她给的。” 视线往里偏了偏:“要不要往这边过?” 孙允扬有些懵,不过他是知道两边公寓是可以从阳台那扇门通过的,愣着愣着,就跟着往那边走去。 季礼屋里的画风跟南希那边杂七杂八乱丢的“糙汉”风不一样,整体很干净,摆设整齐,零碎的东西都没有多少。 看着前头的“未来姐夫”换好拖鞋,后知后觉的弟弟反应过来:“啊,你是这里的租客?” 季礼漠然应一声,走到沙发边上将手中书包丢下,问他:“要在这里等,还是去那边?” 毕竟是刚认识的人,孙允扬脸皮薄,不好意思:“那边吧,谢谢你给我开门。” “没事。”季姐夫嘴上答,却没看他,取手机回了几个讯息后,见孙允扬正轻车熟路地往阳台走。 晚饭在左边公寓的厨房。 他理所当然得走在后头。 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孙允扬回头,看见那人插着口袋在后头跟着也往这边过,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前头的人忽然想起,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认识我?南希跟你提过?” 普通的直接称呼,没有“姐姐”“弟弟”的腻歪。 季礼看他,懒懒答:“算吧。” 孙允扬似懂非懂地点头。 阳台那扇门除了一开始南希还锁锁,现在基本形同虚设。 两人进去,房东弟弟把拎过来的鞋子放到门口摆好,季礼侧头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坐在沙发上,孙允扬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自己才是主人的弟弟,怎么现在像是被人当客人在招待? 很显然已经不把自己定位在租户位置上的季礼将小方桌放下,把菜一盘盘端上去。 应该是为了弥补前几天临时请假造成的不方便,阿姨这两天做的菜色都很丰富。南希今天似乎也来不及通知她只准备一人份就好了,于是端上来三菜一汤,还挺丰盛。 食物都用白瓷碟盖好,放在锅里 ,打开后有点热气。 季礼下意识要去取遥控器,忽然停住,又坐回椅子上。孙允扬见他在等自己吃饭,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过去。 季礼不再招呼他,各自盛了碗饭。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一个腼腆的人,各自顾各自吃菜,又没有其他声响,场面十分尴尬。 季礼倒还淡定一点,孙允扬有点坐不住,忍不住开口:“你是南高的吧?” 季礼面无表情应了声。 “因为高考租过来的吗?”可能知道对方是与自己在同一个年龄层,态度也还可以,孙允扬渐渐没那么拘谨,“如果不是你穿着校服,我差一点以为……” 季礼夹菜。 “以为什么?” “啊?没什么。”不知道面前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姐姐出柜的事情,不小心说太多的人后半句声音不太清,“就以为你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如果真是这样,唐姨要高兴坏了……” 好像采到了什么信息点,一直安静动筷的人抬眸看他:“她不是喜欢女人吗?” “啊?不啊,她以前也喜欢过男人的。” …… 此时大门被人打开,南希进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十三香小龙虾的大盒子,美滋滋地把鞋踹掉。 看见里头正和谐吃饭的两人,“秘密”被泄露的南房东有些惊讶:“允扬?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而季礼目光紧紧凝视着前头还乐呵乐呵的女人,脸上笑容轻浅。 他好像,证实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33.Chapter 33 此为防盗章!!支持正版!!哟吼嘿!! 季礼望着她的背影, 思绪复杂, 最终垂眸抿了口果酒。 有些涩。 。 夜色正浓,将整座城市笼着,各色霓虹灯光照亮了一片夜空, 繁华而喧嚣。 南希在马路边上招了辆计程车, 见司机输完导航就望向窗外入夜后照旧的车水马龙。听见风声呼啸而过,她疲惫地用指腹稍稍揉捏鼻梁, 感觉这两天的确是有些浮躁了。 v吧的确不远,大概十五分钟车程。 这块夜场, 夜店女王没怎么来过, 有些路生,靠着手机地图寻了一会儿才找到。 酒吧分为清吧和动吧, 清吧规模比较小, 几十平或一两百平差不多, 偶尔有一些演出,也有白天就营业,播放节奏缓慢音乐的。动吧呢,就是所谓的夜店, 极大的内场,有专门的dj和灯j负责豪华的灯光及舞台效果, 动感迷离的音乐伴随着性感撩人的表演和高大上的秀酒,到处充斥着奢华, 酒精还有男女荷尔蒙的气息。 对比而言, 这算是一间清吧, 场地不算很大,门口大理石地面光滑,左右摆着两排白色不知名的花篮连着造型十分精美的落地灯,顶上还挂着一整片长方形的吊篮,灯光流转,是蓝白色的优雅情调。 晚上风有点大,南希下车,扯紧衣服。 好在不是个需要会员实名制什么的高档会所,从门口直接可以入内。 没有dj打碟,没有镭射灯变换,男男女女落座于吧台或卡座交谈说笑。正中央有个圆形的舞池,但现在并没有人在用。 四下一寻,的确发现了四男两女的组合,孙姿倩一身职业的ol装被挤到正中间,长发剪短,烫成梨花卷蓬松在锁骨处,远远看着很是清丽。 如果忽略时不时往她身上蹭的某只咸猪手的话。 玻璃桌上是成堆的瓶瓶罐罐,还有四散的花生壳。 两个女生一直不适应地避开若有若无贴着自己的男性身躯,明明不情愿,却还是得强撑起尴尬的笑容继续应酬。而那几个男人却仿佛在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得,她们越抗拒,他们笑得越欢,一杯杯地给女生倒酒。 在这样的环境,四周已聚了些异样的目光。 南希见状,眉间微皱后收起面上的寒色,挑起一抹惹眼的笑,径直往那头走去。 。 饭后,季礼没有直接随沈筱回别墅,而是应陈东的约,到网吧组了一波团战才打车回去。 深夜,寒风瑟瑟。 漆黑一片的墨色天空下,偌大的别墅区路灯格外明亮,门口保安将车拦住,他只好步行进去。 他家和沈筱家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沈筱的别墅位置靠前,他的靠后,中间还有几个住户,且栋栋都隔着一段距离,恰当而界限分明。 上下两层的格局,按密码开锁后是黑漆漆的一片。 开灯。 明明是住了快两年了地方,但是只有一些基础的家具,显得空旷得有些冷清,没什么鲜亮的颜色。 玄关处一点点的灯光显然不够照亮整个空间,光线自近往远处递减,由明亮变得昏暗。 从鞋柜里取了双拖鞋换掉,不远处有月辉照下,能看得清路。 季礼往楼上卧室走去,边随手脱掉外套丢到床头。因为里面穿的是低领的毛衣和衬衫,今天气温又骤降,难免捂得不够严实,锁骨处已有一片受冻的红印。喉咙有些痒,他轻咳了两声,取过遥控器开暖气。 今晚的夜色很美,特别是从卧室连着的阳台往远处眺望。 指尖星红点起,左边胳膊懒懒横在栏杆上,忽然有点说不清的烦躁。 起风了,烟气刚氤氲飘起就被吹散,薄薄一层笼住清冷的眉目和墨色眼底的沉寂。 这个小区每隔十米就有一盏路灯亮着。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早出晚归,或者根本不归的快生活节奏人士,所以入夜后更加安静,除了刮落树叶的风声呼啸而过,近乎没有什么动静。入目的也只有夜色和一栋栋造型各异但是排列规划地异常整齐的房子。 安静。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站在阳台上的人眼睑半敛,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熄,去客厅倒了杯热水。 。 几日后,十八中正式放假,南希奉母上之命去接弟弟。 东西全部整理完已近黄昏,两人上车,开始商量先吃过晚饭再将他送回去。 车子往南高那条路上开过时,南希略略瞟了一眼那边紧闭着的自动门,忽然想起某个人还要再过两天才放假吧。 没在意,径直驶走。 与此同时。 南高某考场,最后一门英文测验结束,铃声响起,考生停笔,监考老师下来收卷。 后排的季礼被人推醒,眼皮稍掀,恹恹地撑着脑袋,将被自己胳膊压着的答题卷松开。 学生一个个拿着文具袋陆续出了考场。 他坐在原地阖眸缓了一会儿,也起身,取笔离开。 期末考结束,只剩下两天校对试卷就放寒假了。 季礼出考场之后接到私聊,是陈东问他晚上去不去网吧带飞。 紧接着发来一个抖动。 刚刚坐在教室的时候头莫名发晕,阅卷都有些吃力,现在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大半,季礼没有在意,应下后回家。 。 周六,没有轮到班的南希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满足地伸了个大懒腰,迷迷糊糊,手习惯性地摸手机。 十一点半。 得,正好可以吃午饭。 通讯软件那里有几个红点,她揉揉蓬乱的头发,随手点开,旋即眯眸。 是孙姿倩。 内容是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或许是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昏胀,南希无声笑了笑,将手机摁熄屏,又缩回被窝赖了会儿床。 她说她想要谢谢她那晚帮忙解了围。 其实也没什么好谢的,那些人与其说是什么大客户,不如直接叫暴发户。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是流氓举止,满嘴骚话。好在她也曾经混过那么多年,平时也得跟这类人打交道,应付起来自然就得心应手。不过拼了几杯酒,吹了几个牛逼,就哄着人乖乖把合同签了,然后拍拍屁股领人走而已。 没有回复邀约,南希在被窝挣扎了一会儿,起床,洗脸刷牙叫外卖。 很不幸,外卖小哥刚来不久,沈筱就打来一通国际长途,问她现在有没有空。 南希叼着筷子奇怪道:“怎么了?” 沈筱有些急:“还不是那臭小子,一整个早上没去学校,电话也打不通,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他家看看?” 学生尽数入场。 为了避免排面参差不齐拍照不好看,前排渐渐被塞满。 二班那边两个女生被往里头挤,任晓晨不小心碰到季礼的胳膊,害羞地马上将手往回缩。 “好了,同学们安静,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南警官给我们做寒假安全知识讲座。” 段长落音示意,鼓掌声响。 正前方的南希正式落座。 这一次看向对面成堆的欧风校服中正对着自己的少年,发现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其他地方。噼里啪啦的掌声里,季礼安静地用骨节匀称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坐姿随意却不影响脊梁挺拔,气质沉静而内敛,俨然一副清俊雅致的校园男神姿态。 旁边还坐着一个一直悄悄偷窥着他的小姑娘。 果然是青春萌动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这人本身给人的感觉就很多变,又或许是当下处于特定的氛围中,此时此刻南希又无法将这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与那一夜凶猛缠人的大野狼对上号。 何止对不上号,简直他妈两个人! 好歹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大龄女青年了,南希平稳心绪,也若无其事地开始演讲。 流程还是那样,自我介绍,分析案例,点出假期几个安全注意事项,教导各种自救方式,因为前阵子附近商业区有毒品流动的关系,还加个禁毒板块。 台下的学生认真听的很少,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看闲书,角落头还有一片打游戏的。南希轻笑,果然不管是哪一届的学生都差不多,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会当一回事,她以前也是这样,插科打诨,把一切忠告都当成屁话,直到事发突然。 到了后面的防身术教习环节。 南希讲解了几招最常规的紧急逃脱技巧,对着小麦克强调,“特别是力气小的女生注意看,这个时候后肘、脚后跟都要用力,如果有高跟鞋最好,没有的话下一招还可以借助手上的工具,包包什么的别管是lv还是香奈儿,尽管往对方脸上砸!” 一噎。 “……除非那人是两百多万的鼻子。” 明明是这么冷的笑话,也被她引出一片哄笑声。 南希的控场能力很好,说话又底气十足,十分有气场,这得归功于她学生时代的积累。 想当初她念垃圾高中的时候,每次一有到混子班宣传的任务,他们那个小怂货部长就会可怜巴巴得给她和她那个日天草地的老拍档送奶茶,天天靠着他们这两个大刺头镇压那帮小流氓。久而久之,南警官也就练就了日后撩妹无数的嘴皮子功夫,现在面对几百个学生开讲座也丝毫不带虚的。 现场效果不错。 交头接耳声中,转眼落入一汪深潭,那少年不知何时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抬眸看她。 同样的,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季礼望着前头的女人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夜场的热情似火,在酒店的彪悍诱惑,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寡淡干练的形容。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之后段长还请了在座一位女教师配合示范了简易的擒拿术。 膝顶,反手勾肩…… 这几招看着有点眼熟,嗯,何止眼熟。 他之前就已经被她亲自调/教过一遍。 讲台上还在继续,裴城正碰到一道解不开的难题,想戳旁边的人问问,却见他难得地当了回好学生,有些诧异:“平时上课都没见你这么认真。” 季礼目光微滞,不语。裴城将卷子推给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 没想太多,转过去听他讲题。 又过一个流程,ppt翻页,投影了几个危险场所,其中一个就是酒吧。 对,酒吧。 “高中生少去这些地方。”声音骤响,有意无意提醒着台下的某人。 某人书写解答过程的笔尖一顿。 十几分钟后,段长发表感言,演讲结束。鼓掌声再响,这回是学生们自发庆祝着终于解放。 会场善后的工作由校方完成,南希卸下属于教师的装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好特地找鹏哥要了一包润喉茶,不然她这烟酒不侵的喉咙得因为喊话喊废。 第一排最先离场。 在南希的余光注视下,季礼起身,拿书,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得很,没再与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也不一会儿就随着人群簇拥不徐不疾地消失在拐角。 南希抒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月前布置下来的,不好突然找人换,也没有很大必要换。 ……总之今天过后总算能再也不见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她还特地在里头磨蹭了一会儿,顺带撩了两个女老师,简直美滋滋。 。 季礼与裴城行至门口,陈东和聂俊崇迅速给最后一盘游戏收尾,也两步并一步窜出来。 陈东出门时还不忘朝里头喊一句:“美女姐姐,我们先走了,以后再见哦!”语气乖巧又调皮。 聂俊崇笑他:“见个屁!你忘了她干什么的?” 想起这一个月来在警局的“二入二出”,陈东很心塞,连带着惋惜一波:“长这么漂亮当什么警察,我都不太敢追,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多刺激?” “你还想姐弟恋?” “快快快,录下来录下来,发给‘钰钰’听!” “别别别,大佬们,手下留情。”被小女友的名字镇压,陈东赶紧认怂求饶,随后揽着聂俊崇的肩,啧啧叹息,“可惜上次她救了我,还没机会正式道个谢呢。” “哟。”聂俊崇没忍住,一语戳破,“救你的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吗,你怎么不跟他道谢?” “男的那个?”陈东瞥他,“嘁”一声,回答地很是直白且坦诚,“男的有什么好谢的。” “哇,真不要脸!” 聂俊崇怼完他,也感慨:“不过年长的女性的确蛮有魅力。” 裴城讶异,“不会吧,你也想?”开玩笑道,“年轻人,你们的思想很危险啊。” 聂俊崇不以为然:“我也就说说,再说我不太喜欢这种冷艳型的。” “冷艳?”陈东摇头表示不赞同,“我觉得是霸道,还有点痞,拽酷拽酷的。” 聂俊崇瞥他:“你眼瞎吧?” 陈东回忆起当初这个美女警官把刘旭阳跟拎小鸡一样怼到墙上的画面,不屑地得意贼笑:“那个时候你不在,不懂。” 聂俊崇不想搭理他。 想起什么,裴城看了季礼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提议:“等下去吃火锅吧?附近新开的那家,评价说还不错。” 其他两人举双手赞成,季礼却不答。 裴城心中有底地看他,先知先觉猜测:“又回家?” 自顾自往前走,季礼鼻音里平淡地应一声,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沈筱发来的信息。 正好与他一晃而过的侧脸对上的裴城愣。 为什么这小子唇角噙着一丝笑? 。 两个小时后。 南希看着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人,实在没有办法淡定了。 “你再说一遍?”脸色一片焦黑得面对沈大小姐,“告诉我,他是谁??” 沈筱纳闷地左右瞧瞧同一张餐桌上气氛诡异的两个人,表情纠结着眨眼:“我表弟啊?” “怎,怎么了?” 吧台和舞池那里灯光旖旎,因为现在是热舞的时间,音乐混响也让人的心脏起伏随之律动。而那人穿梭在一片人海里,行动很是迅捷,避开了所有能和他接触到的肢体。他的四周都是一群穿西装打领带或者与他类似装束的女人,然而这人却能让人在第一眼就瞧中他。 34.Chapter 34 此为防盗章!!支持正版!!哟吼嘿!!  为了避免排面参差不齐拍照不好看, 前排渐渐被塞满。 二班那边两个女生被往里头挤, 任晓晨不小心碰到季礼的胳膊,害羞地马上将手往回缩。 “好了, 同学们安静,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南警官给我们做寒假安全知识讲座。” 段长落音示意,鼓掌声响。 正前方的南希正式落座。 这一次看向对面成堆的欧风校服中正对着自己的少年,发现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其他地方。噼里啪啦的掌声里,季礼安静地用骨节匀称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坐姿随意却不影响脊梁挺拔,气质沉静而内敛, 俨然一副清俊雅致的校园男神姿态。 旁边还坐着一个一直悄悄偷窥着他的小姑娘。 果然是青春萌动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这人本身给人的感觉就很多变,又或许是当下处于特定的氛围中,此时此刻南希又无法将这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与那一夜凶猛缠人的大野狼对上号。 何止对不上号,简直他妈两个人! 好歹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大龄女青年了, 南希平稳心绪, 也若无其事地开始演讲。 流程还是那样, 自我介绍, 分析案例, 点出假期几个安全注意事项, 教导各种自救方式,因为前阵子附近商业区有毒品流动的关系, 还加个禁毒板块。 台下的学生认真听的很少, 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看闲书, 角落头还有一片打游戏的。南希轻笑, 果然不管是哪一届的学生都差不多,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会当一回事,她以前也是这样,插科打诨,把一切忠告都当成屁话,直到事发突然。 到了后面的防身术教习环节。 南希讲解了几招最常规的紧急逃脱技巧,对着小麦克强调,“特别是力气小的女生注意看,这个时候后肘、脚后跟都要用力,如果有高跟鞋最好,没有的话下一招还可以借助手上的工具,包包什么的别管是lv还是香奈儿,尽管往对方脸上砸!” 一噎。 “……除非那人是两百多万的鼻子。” 明明是这么冷的笑话,也被她引出一片哄笑声。 南希的控场能力很好,说话又底气十足,十分有气场,这得归功于她学生时代的积累。 想当初她念垃圾高中的时候,每次一有到混子班宣传的任务,他们那个小怂货部长就会可怜巴巴得给她和她那个日天草地的老拍档送奶茶,天天靠着他们这两个大刺头镇压那帮小流氓。久而久之,南警官也就练就了日后撩妹无数的嘴皮子功夫,现在面对几百个学生开讲座也丝毫不带虚的。 现场效果不错。 交头接耳声中,转眼落入一汪深潭,那少年不知何时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抬眸看她。 同样的,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季礼望着前头的女人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夜场的热情似火,在酒店的彪悍诱惑,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寡淡干练的形容。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之后段长还请了在座一位女教师配合示范了简易的擒拿术。 膝顶,反手勾肩…… 这几招看着有点眼熟,嗯,何止眼熟。 他之前就已经被她亲自调/教过一遍。 讲台上还在继续,裴城正碰到一道解不开的难题,想戳旁边的人问问,却见他难得地当了回好学生,有些诧异:“平时上课都没见你这么认真。” 季礼目光微滞,不语。裴城将卷子推给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 没想太多,转过去听他讲题。 又过一个流程,ppt翻页,投影了几个危险场所,其中一个就是酒吧。 对,酒吧。 “高中生少去这些地方。”声音骤响,有意无意提醒着台下的某人。 某人书写解答过程的笔尖一顿。 十几分钟后,段长发表感言,演讲结束。鼓掌声再响,这回是学生们自发庆祝着终于解放。 会场善后的工作由校方完成,南希卸下属于教师的装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还好特地找鹏哥要了一包润喉茶,不然她这烟酒不侵的喉咙得因为喊话喊废。 第一排最先离场。 在南希的余光注视下,季礼起身,拿书,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得很,没再与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也不一会儿就随着人群簇拥不徐不疾地消失在拐角。 南希抒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月前布置下来的,不好突然找人换,也没有很大必要换。 ……总之今天过后总算能再也不见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她还特地在里头磨蹭了一会儿,顺带撩了两个女老师,简直美滋滋。 。 季礼与裴城行至门口,陈东和聂俊崇迅速给最后一盘游戏收尾,也两步并一步窜出来。 陈东出门时还不忘朝里头喊一句:“美女姐姐,我们先走了,以后再见哦!”语气乖巧又调皮。 聂俊崇笑他:“见个屁!你忘了她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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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刚刚遇到十八中那群狗崽子了,撞了老子几下,如果不是想着还背着两个处分,老子他妈一拳就打过去了。”说话的叫陈东,个头不高,体格也不壮,打起架来却不要命,脾气也爆。刚啐完一口,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个嚣张样儿!” 裴城笑眯眯地凑过去给他顺气:“过几天给套个麻袋摁在地上揍就好了,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感情被挑衅的不是你!”不爽地抖开他放在自个儿肩膀上的蹄髈,陈东边喝酒边挤眉弄眼问,“怎么样,隔壁班几个长得不错的听说今天是你生日趴,也都赶来了,穿得那叫一个火辣,带不带一个回去?毕竟都是能开房的年纪了。” 这句话是对季礼说的。 南高风气一直是国内一众私立高校中属一属二的好,学生成绩排位也名列前茅,奈何一锅粥里总能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很显然,他们这些人就是坏了这一锅粥的罪魁祸首,抽烟喝酒打架耍横,除了作奸犯科什么都干。 然而老鼠屎中也有一个例外的,就譬如季礼。 季礼的家世背景极好,富二代中的老大,在学校都能横着走的那种。但是这小子好好的混子不当,时不时还要走走好学生那条路子,成绩差的时候年段前二十晃晃,好起来前三都能挤挤,让他们这一众不学习的望尘莫及。不过这样的好处是,被训的时候他能少挨两句。 况且人家脑子好用,想考差也难。记得上回季少来了兴致,涂题涂了个零分出来,叫他那班主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也就算了,光冲着他那张面皮,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不在少数,年纪小的有初中部的,年纪大的有混社会的,奈何他一个都瞧不上。想起这点,陈东调侃他:“该不会你现在还是个雏吧?” 季礼不想搭理他,只喝着酒没有说话。 今天说是给他庆生,其实也和平时泡吧无异,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坏了气氛,照样嗨成一片。 一旁喝酒的喝酒,撩妹的撩妹。季礼心情不好,闲着无聊开始拿手机打游戏。 “干他!干他!这小二百五腿这么短还瞎蹦跶。”裴城坐在一侧,听见游戏音就凑过来围观,“吃一波兵线,对,三技能,好嘛!” 自己打得好好的,突然旁边出现一个人吵吵,季礼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终于吐了一个字:“滚。” 裴城早已习惯自己兄弟这性子,自然不会在意,反而帮他用眼色示意正要凑过来的妹子离远点。随即默了默,正经了神色,猜测着问:“因为出国的事?” 季礼头也没抬,手上动作利落,鼻音里淡淡“嗯”一声。 裴城了然。 另外一头还在闹腾,其间还混进来不少外人,不过大多在门口那边晃悠,季礼占着的这角落头形成一道自然防护结界,敢轻易靠近的那多半就是些不怕死的。 35.Chapter 35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不远处动感的旋律响起, 交替变换的灯光流转间, 角落头光线却昏暗。 人群喧闹声中,酒精和荷尔蒙交互碰撞,浓烈又诱惑的迷醉气息四散开来。 自诩情场野狼的人今晚不只第三次见证了背叛, 还做了场很香艳的梦。 头崩得发紧, 其它她记不太清了,模糊了一片的印象中,只留有当时迷蒙的眼底映出的那个清俊的身影。 后来的人就坐在她的身侧,带着些情绪的声音挺好听的, 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只是薄薄的唇瓣上下开合, 有点诱人。她看着看着, 没忍住,直接将他按倒在沙发上,亲了上去。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唇上的触感又温又软,含在嘴里,口感还不错。 南希采用的是压迫性的姿势。 措手不及间,脸颊被人捧住, 两人身躯接触的那一瞬有股酥麻感侵来,季礼当时整个人滞在原地,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将他当做发泄的工具。 她的手很凉, 摩挲着耳后, 引起一阵颤栗。 在同一个场合被人第二次强吻的感觉很复杂, 总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愉悦。 面颊柔软处还在被辗转着蹂/躏,没想到一来就遭到这样的待遇,季礼偏开脑袋,嗓音低哑:“你干什么?” 她刚刚吻得很用力,现在唇瓣还火辣辣的痛。 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风吹过。 或许是发泄过后有了一丝清醒,感受到抗拒,南希看着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身上的钳制感松了不少,季礼扭回头,看见刚刚还强吻他的人恍神了一瞬,又像开始那样,一动不动了。 刚被轻薄完就被撂到一边,像是证实了他的想法,季小少爷有点别扭,胸膛燃起一簇无名火。 那么近的距离,他倾身过去,将她的脸强行掰正,声音压着怒气:“你把我当什么了?” 平时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一喝醉就拿他发泄。 舞池那边音响开得很大,他的声音混在里头听不太清,但是能从面部神情看出情绪。 “一人一次。”面前的人今天仿佛中了魔障,开口第一句就带着讽刺的味道,“当扯平。” 季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恼又火,连带着扳着她的肩膀的手都有些颤,气息很粗。 这人真是奇怪,继续不是,不继续也不是。南希吊儿郎当地打量着他,有些莫名。 “所以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她的嗓音压得惑人,像是调笑。 季礼一怔。 身上被捏着有点痛,南希定定瞧了他片刻,忽然轻笑:“有趣。” 不明所以,季礼抬眸,钳制住她的那只手没留意,也跟着松了松。 南希又笑,顺势一压,再度捧着他的脸颊将他按倒,不过这一次先是轻轻啄着唇角,像是安抚。 她身上的酒气有股致命的诱惑力,下面的人眸色越来越深,觉得古怪,却不再反抗。 …… 头很胀,酒精入脑,将所谓的自制力驱散。其实南希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只是郁结在胸口的那口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就那样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被她擒住的人开始回应,技巧生疏,边学习边实战,还试图撬开她那道防线。 似乎也感觉到这个姿势不方便,季礼一臂揽住她的肩膀,一个用力,将她反向压了过去,开始下一轮进攻。 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回忆起过去的一幕幕,南禽兽脑子很乱,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随便吧,没什么好顾虑的。 光线时明时暗,前头有取酒的人从角落路过,没忍住往紧贴的两人这头瞧了一眼。 今晚不是什么主题派对,男人在里面还是挺醒目的,余光见四周渐渐有人看来,季礼伏在她肩头低低地喘息,蹙着眉问:“你这样会不会被拉进黑名单?” 唇齿松开后,南希敛着眸用指腹揉捏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对着那快合上的耳洞轻咬。听见声音,被他的体贴逗笑。 不过也是,虽然酒吧允许其他性别和性取向的进来,但是发生了什么超纲的事也不太好。 避免这小妖精被仇男的剁了,南希勾着他的脖子,压了回去,将他的面容盖住。 阴影之下,季礼被她啄得浑身酥麻,厮磨他耳鬓的唇瓣开合,有一声蛊惑的迷音传来: “那回家玩吧。” …… 夜场外头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一片,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来不及回去,被她撩拨到已经有生理反应的人就近找了间酒店。 应该是故意的,在出租车上这女人还是很不安分,一直用手挑逗他的腰侧,即便隔着衣服也勾起一条条着火带。 这人醉酒,他不能陪她疯,免得干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忍了一路。 星级酒店,季小少爷直接将身份证和银行卡丢过去,开了间大床房,情调最好的那种。 电梯里没有人,酒劲上来,南希头疼地很。季礼在后头环着她,扶住她的同时,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呼吸几分炽热。 脖上肌肤被人细密地亲吻。 季礼尝试先在上头留下几个红点,有种愉悦的成就感。 四楼。 熟悉的数字,房间在最里侧,很方便做事。 开门的那一瞬,南希却丢失了主动权,再也熬不住的人将她抵在墙上疯狂地索取。 急促的亲吻一浪一浪压了过来,近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情/欲气息愈发浓烈。 “……门没关好。”头晕地厉害,理智却还留着一点,被惩罚的人浸着雾气的眼眸撇向一旁。刚刚他似乎已经被她撩拨到难耐,关门只是一甩,现在从这个角度还能通过那头不窄不宽的一条缝隙看见走廊的过道。 感觉很刺激的同时,南希还是克制着,用手心揉了揉埋在他胸口上方一寸的脑袋,哑声提醒:“别太疯。” 她的动作像是鼓励,干坏事的人更加兴奋。 外套已经被他扒下,随意丢在一侧。里头那件也半扯了下来,露出黑色的bra杯缘和饱满起伏着的一对。 季礼喉间干渴得厉害,又在上头吸吮了数下,方才半抱着她挪到门前。随着“啪”一声重响,南希直接被抵在门上。 有一只由冰凉缓缓变得灼热的手从她衣摆下方伸进。 腰部被人握着揉捏,那只手顺势绕到后头,本在尝试着将扣子解开,后来不知是手法太不熟练,弄了半天有些躁了,还是想了想觉得另一种方式更有情趣,索性自下而上一捞,直接将整件乳罩已被撩起。 南希尚未反应过来,胸前一凉。 明晃晃,赤/裸/裸的一对,一览无余。 …… 其实季礼能感受到她今晚的不对劲,但是既然是她主动想要的,他也不打算玩正人君子那套。 没过多久,南希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剩多少,不是被脱掉,就是挂在身上,成了装饰品。 欣赏完大好风光,又尝到甜头,季礼下半身的冲动感愈发强烈。他将她翻过身去,压在门板上,直接隔着裤子象征性地冲撞几下。玩火自焚的人胸口赤/裸的敏感处忽然与冰凉的物件来了个紧密贴合,一阵颤栗,隐忍得痛快。 季礼手上动作也没停,很快绕到前头,擒住刚刚含着的地方,撩拨逗弄。南希在这个梦里享受着,昏沉间,没忍住哼了声。 后方的人被激地浑身一凌,目光触及门上留下的情/色印记,下身又肿胀了几分,最后一挺,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双人床旁的沙发上。 …… 这小子花样还真多。 似乎是为了更有情趣,季礼没有让她裸身的打算,南希身上的衣服随着转移的动作而掉下,他只伸手重新撩起。景致入目后,指腹划过,或揉或拨。 裤子已经褪下,下身又开始被人贴合着快速冲撞,这一次,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快感强烈,南希耐不住呻/吟出声,想问他前戏要做到什么时候。 “你对我有感觉的。” 随着瞬间挺入,上方传来这样带着粗喘的声响:“只喜欢女人,不会对男人产生性欲。” 没有初始的温柔,直接整根没入,不知是痛的还是错愕,今晚自我厌弃一般被动的人眼睫一颤,睁开迷离一片的眼眸。 季礼盯了她片刻,不再多说,全心全意管着身下的律动。 经验而得,沙发上不太舒服。 办完事后,季礼抱住她,想转移到床上,想要再来一次。 …… “等一下。” 没想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天旋地转,南希头越来越胀,她不知道今晚自己在想什么,很偏激,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激烈运动过后,胃里收缩得厉害。 被她第二次利用的人听见这样喑哑的一声,南希已推开他,翻身而起,奔去了厕所。 豪华大床房的隔音效果是快捷酒店不能比的,四周安静,厕所里的动静越发明显。 她的体温还在,在紧要关头被人拒绝不是很好的体验,但是听见声音,有些担忧的人赶紧去查看。 “还好吗?” 南希手扶着马桶盖,听见他关切地询问。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喝了好多,就吐了好多,刚刚旖旎的气氛瞬间被难闻的气味打破。头晕得要死又刚刚清胃的人有点站不稳,靠在旁边人身上才有个支撑。 季礼皱眉,先帮她把衣服扯好,以免受凉,南希半扶着他到洗手台那漱了漱口。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昏昏沉沉间,有人从后面环住她,用鼻尖和唇瓣蹭了蹭她的脸颊,语气亲昵,“要不要休息一下?” 南希没答,撑在台面上,用手腕扶着脑袋。 她到底在干什么? 见她许久不动作,季礼当她是没有力气动弹不了,再度将她抱起,在床上放好。 南希怔怔地盯着一同上来的人,他的手一直揽在她的腰侧没有移开,就这样半抱着她。 她知道他其实想继续,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哑到不行。 靠在这个年轻的胸膛上,在下方的感觉不是很好,有点恢复神智,南希抵触着,稍稍拉开点距离。 “让我缓缓。”他上身的衣服也除了大半,目光触及的是还微微起伏着的胸肌。 季礼垂眸应一声,掀开被子,将她塞进去。 不再碰她,只是面对面躺着。 南希忽然笑了:“我这样是不是挺讨厌的?” 季礼沉默片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说话气息很弱,嘴唇有些苍白,“为什么要带上你一起……嗯……” 还未说完,出话的地方被人堵住,季礼惩罚性地咬了下:“你想说什么?” 南希看他。 “还是只是要告诉我你只是酒后乱性,不想负责?” 季礼将她重新将她压回怀里,唇边笑容很轻,很浅。 “你可以喜欢我的。” “不要骗自己了。” …… 这一夜只发生了一次关系。 不是因为他所想的性别问题,其实对于自己的性取向,南希自己很早就清楚,只是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有一段时间,她对男人开始心理性厌恶,时间久了,渐渐习惯。 “你太小了。” 这才是她给出的理由。 枕边人明显愣了愣,忽然放松一般笑道:“还小吗?” 南希现在脑子有点糊涂,但是这个笑话的含义还是听得出来。 “睡吧。” 脖间忽然一重,她不喜欢被人抱着,他就拱进了她的怀里。 …… 半梦半醒,床边有点动静,季礼去了趟厕所。南希看着光亮的地方,有点愧疚,于是他回来的时候,主动凑近,将他揽进了怀里。 宿醉过后,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还是被他苦口婆心的班主任一通电话吵醒的。 看着身边眼睛亮亮的,与她对视的某人,南禽兽头彻底炸了:“醒了为什么不去上课!” 季礼抬眸看她,清冷低磁的声线,语气却有一丝丝无奈:“你压着我,我动不了。” 36.Chapter 36 头疼到无力反驳的南监护人给季同学请了个假。 讲理由的时候, 她盯着床上侧身躺着的人,脑仁痛得想了想, 姑且当是又感冒了。 没想话说到一半,季礼突然半撑起身子偷袭, 啄了啄她的唇角, 还故意带了点响。 南希初醒,酒精效力还没过,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被温热轻触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手机里还在通话,她懵了瞬, 赶紧说完剩下的, 不管那老师信是不信或者听没听见刚刚恶趣味的一下, 迅速挂掉电话。 昨晚跟她一起疯了一次的人躺在一旁唇角带笑。 南希其实挺喜欢看他笑的, 但是不是这个时候。 她坐着缓了缓,昨晚的具体细节记不清了, 感觉却还隐约能回忆起。 有点想捶死自己。 下一刻。 “啊。”季礼忽然低低出声,看着她提醒, “警局请假了吗?” 这回他体贴到她想锤死他。 …… 赶紧拿手机,摸到冰凉屏幕的那一刻却想起来,她今天好像轮休。 南希用手腕撑在脑袋坐在床头,闭着眼睛一阵郁闷:“真是喝多了, 脑子都糊涂了。” 季礼被她的反应逗笑, 靠在她身后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南希稍稍将脑袋偏过去。 这小子跟他一样, 身上只剩下一件衣服吊着, 不过估计是昨晚去厕所的时候整理了一下,打底的衬衫纽扣只有最上面两颗散着,露出锁骨以下一点位置,看上去还挺禁欲。 她瞧着,心情有点复杂,眼睫动了动,视线缓缓抽回,落在地上那片散乱的衣物上。 反正能看的早就被他看光,南希在心底叹了口气,不顾有点点酸痛的下半身还光裸着,起身,去捡自己的东西。 同一张床上。 她起来时,扯动的被面略略摩擦过晨起时本就有点反应的地方。 昨晚灯光底下激烈的画面闯进脑海,季礼眼睫低敛,强忍住想要将她锁在里面,索性不顾一切疯一整天的冲动。 …… 门口那里丢着外套,贴身的就在沙发旁边,并不难找。 不过南希捡起来的时候,上头似乎是昨晚冲撞时留下的一点痕迹,又再一次提醒了她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 走进厕所,将衣服套好,出来后,房间里另外一个人也将自己打理整齐。 “中午了。” 扫视一圈,没什么落下的,南希看了他一眼,语气还算平静:“回去吧。” 说完,还未等他应,自行开门出去。 季礼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两秒,没有得到激情过后温存的人有点不开心,却也没说话。 门板开合,在大致的位置确定昨晚压出来的印记已经消了后,还是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 回去之后两人都去浴室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季礼若无其事换上校服,尬装生病了还要顽强上课的好学生,而南希又躺回床上,睡了一整个下午。 最后一节课拖了挺久,季礼不耐烦地等到响铃后就拎书包走人。 南希还没醒。 阿姨今天来得晚,在厨房烧菜,季礼在客厅找不到人,看见房门紧闭着,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但是没去打扰,一直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去敲门。 南希被声响吵醒,头很昏胀,喉咙发紧,整个人都有些乏力。 事实证明,说假话的人是要得到相应惩罚的。 等了一会儿,病人才瘫软得去开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季礼想起昨晚她苍白的唇色,眉间微皱:“不舒服?” 南希摇头,绕开他,坐到已经摆好的桌旁,撑着脑袋:“还好。” 看这脸色明显就不好。 季同学坐到她旁边,听见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大概能猜到一点。 估计是他昨晚闹的,好好的床不上,非要在门边和沙发上做。 大概是酒醉后体温低又着了凉,南希静静看着他走过去取药箱,又走回来,之后塞了根体温计到她嘴边。 南希顺势接过,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叼着。季礼皱眉,重新给她放好:“别动。” 没到三十八度。 还好,不算很烧。 南希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嘴,泡了包药喝后,想要收拾碗筷。 季礼见状把她赶回房里,南希手头的活被抢,也不磨叽,走进卧室,重新躺了下去。 洗好餐具的人站在她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扰。 。 南希体质好,出了一夜的汗加药物控制,感冒病毒没侵入,第二天洗了把脸,照样去上班。 似乎是为了弥补心底对社会的愧疚感,南禽兽之后的一阵子恨不得把警局当家,回来得越来越晚。被晾在家里的季小少爷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菜一点点放凉,有些气闷,去网吧通宵。 南希晚上回家的时候没见到人,第二天去上班时,站在楼梯口正关门,却听见底下有动静。 本以为他只是没来她这边,没想这小子又开始夜不归宿。南希想训,却找不到立场,对方盯了他片刻,见她没句话说,神情更冷,转身,开了自己那边的门。 “啪”一声关上。 。 最近季少周身的气压又有点低,明明前两天心情还挺愉悦的。 裴城琢磨了一下,猜测着问他:“跟你前几天提到的那件事有关?” 季礼散漫划着试卷的手一顿。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哪个女生了吧?”见他这样的反应,裴城乐了,“我就说你好端端的问什么‘忽冷忽热’,哪个班的?还是其他学校的?怎么样就对你‘忽冷忽热’了?” 他只是提了一下,没想他还记得,季礼不答。 事情发生在之前孙允扬来,他“离家出走”的时候。 那天下午他们一波人组团在网吧打游戏,有人为了带妹开黑,不惜坑兄弟的段位,就被一阵群嘲,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个个讨论到感情问题。 作为年纪轻轻就有一本情史和成排前女友的人,裴城讲起撩妹心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众人游戏也不打了,嘴里笑着,却都暗暗在心里打了个小笔记。那天季礼整个人都很躁,想起某人对他以外的人有那样温柔的态度就十分不爽,没忍住,冷呵了声。 可也就是这一声,瞬间拉去一众视线。 裴城听着,笑说:“你不会对哪个女生吃醋了吧?” …… 本来也就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两次的反应都很反常,裴城感觉自己挖掘了什么秘密,可来不及多问,自习课下课铃声响。陈东从厕所旁边那个班级奔了过来:“快快快,人齐了,打球!” 。 南警官这几天也有点不对劲。 办公室以董斌为首的人都悄悄观望着,想研究出究竟哪里不对劲,然而都以失败告终,所以他选择直接开口。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正常啊……” 翻着档案,旁边捧着脸看她的人冷不丁一声。 南希懒懒瞟他:“屁话少说。” 董斌噤声。 她的不正常就在于,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怼回去,现在就觉得…… 很他妈惹不起啊。 。 南希的“不正常”其实还表现在她“太正常”上面,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当真有个严肃的人民公仆样,可见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处理那个假药工坊的后续,南希忽然想起她吃的避孕药不知道过期没。 那盒是之前为了延迟射击比赛时经期买的,算着日期好像…… 安全起见,赶紧回家看了看。 …… 今天下班早,季礼还没到家。 南希查验过后松了口气,随后接到一通电话。 。 冬去春来,天色渐渐没暗得没那么早,打完球,天还亮着。 季礼捡起包,取过手机想看时间,结果在屏幕上发现一个未接来电。 …… “有事?”很冷淡的声音入耳。 南希接起回拨的时候正准备出门。也就边踩着鞋子,边夹手机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她的语气比他更平静,隐约可以听见那头关门和下楼梯的声音。 唇边的幅度渐渐抹平,这时陈东几个跟上来取东西,看见他一脸阴沉。 就这么不想看见他吗? 有点气愤,心口很闷,季礼不说话。 见那头没了动静,南希自己先开口:“今天阿姨有事不来,你想回来吃的话,我等等打包带给你。” 照旧没有回应。 那头的人滞了滞。 听到这句,刚刚还傲娇着的人心情不由得明朗起来:“不用,一起去吧。” 。 约在之前和蓝青子去的那家私房菜馆。 季礼来的时候没换衣服,穿着南高的秋季校服,腿长长的,身材很好,背上还挎着个包。 南希看向站在门口观望的人,脑子里将他的各种形象换来换去,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但是不得不说,虽然这小子比同龄人成熟一点,可怎么也只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 只比她弟弟大一岁而已。 南禽兽缓了一下,抬手示意。 …… 这两个月,她已经把他的口味摸透,其实基本不用他来,她也能点出合他心意的菜,但是南希还是等人过来再做决定,以免造成关系逾越的错觉。 跟她预想的一样,季礼不只点了喂兔子的菜,还要了几个荤辣的,是在迁就她。 这家店上菜不慢,不过还是要等,在这期间有些尴尬,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朝回到解放前。 最后是季礼率先开口:“这几天很忙吗?”南希抬眸,对上他像是小心试探着的目光。 南禽兽怕自己再伤害到人家,也就撒了个慌:“有点吧。” 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借口,季礼还是往上轻扯唇角,心情好了一点。 南希假装刷手机。 其实这几日她表面上装作很淡然,实际上夜里都在辗转反侧。混了十几年的人干的混事自己数都数不过来,但还是第一次这样唾弃自己。 明明之前还口口声声让他好好学习,一转眼就又把人带去开房。南希胸口闷得慌,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乱,她却还以这样的方式闯进他才正式开始的人生。 禽兽,真他妈不是个人。 而旁边。 回忆起那晚的事情,季礼古怪之余,其实还有一丝庆幸。至少她当时找的是他,而不是其他人,就算只是凑巧。 。 安静地吃完一顿饭,天色已暗下。 季礼回去之后先去洗澡,南希倚靠在沙发上对着光亮闪烁的荧幕一直走神。脑子好乱,这几日她想到好多事情,以前的,现在的。本以为已经缓了过来,可今天看见被她连带着祸害的小子,又开始烦躁。 旁边往下一陷。 季礼坐下,若无其事将手中吹风机往她怀里一塞:“后面,吹不干。” 见她顺手接过,还未等她回应,他已经转过身去。 南希回神,看着他的后脑,缓了缓后,伸手帮他抖头发。 刚洗过的短发毛茸茸又刺刺的,抚在手心,一点点散开。心思不在他身上,后头的人只是手上机械性得动着。 脑袋上“呼呼”风声响起。 距离控制得很好,不冷不烫,随着撩动着发丝的那只手,撩拨得有些痒。季礼终究忍不下去,忽一下将脑袋上的东西挡开,南希尚在恍神,已被他倾身抱住,肩上呼吸炽热。 “你到底,要不要我?” 37.Chapter 37 此为防盗章!!支持正版!!哟吼嘿!! 南希回去后就坐在沙发上一阵静默, 难过倒还好,只是气闷。其实如果没感觉了,大可以直接提分手, 跟她前两任女友一样分得干净利落,走得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何必玩恶心人的出轨? 从客厅的酒柜里开了瓶红酒, 倒进玻璃杯里, 没细品, 只仰头灌了下去,觉得不过瘾,换了瓶白的。 前头的电视机不知道在放着什么恶俗的剧情, 她只瞧着,脑子里混沌一片。 家里留着孙姿倩的东西, 她没有去收, 也懒得去收。 揉着脑袋, 有些头疼。 不得不承认,事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南警花在感情这方面还真是失败。前前后后谈了三个女友,各个分手收场, 最长的恋情维持不过三个月,每次收到的分手理由都是“你不爱我”。又灌了一口,现在这么一想,似乎她和孙姿倩之间也很早就出现矛盾了。 她总说她忽视她。 可是干警察这行的, 正常朝九晚五的能有几个?带自家女人出去逛街吃饭的时间都是挤的。 南希的酒量好, 可禁不起一直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有些醉意。 迷糊间,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郝然亮起“宝贝倩倩”四个大字。 这是孙姿倩自己设的,她没有在意,就放在了那里,现在还没改备注。 心里想着她是不是来求原谅了?还未等她思量完,已经下意识按了“接听”,那边试探性地响起一句话:“那个,我的包包落在你那了,里面还有一些东西……” 安静。 空气间滋生着尴尬。 听着前两天还卧在她腿上撒娇的女人现在小心翼翼地开口,南希笑了:“你就没有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我……” 对话那头的孙姿倩小兔子一样不敢吱声。 南希也没想刁难她,只叹了口气,吐了三个字:“来拿吧。” “真的吗?” 孙姿倩兴奋了一下,毕竟那包可值上万块呢,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敷衍地应一声,想想还是算了,又道:“我寄去你家好了。” 孙姿倩一愣,声音尾调扬起:“希希,你真是个好人!” “嗯?”鼻音里闷响,南希甩掉拖鞋,一腿平放,一腿微屈,慵懒仰躺在沙发上,饶有兴味道,“现在才发好人卡?”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姿倩语气很低,片刻后却换了一种调调,“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分手了。” 刚刚喝的酒有些烧,南希揉揉喉咙,微滞。 她又补了一句:“因为你……性冷淡。” 南希:“……” 说完这句她羞怯似得迅速挂了电话,留下南希一个人举着手机一脸懵逼。 话说除了第一任女友,之后的两个,包括孙姿倩,她都是有上过床的,怎么就性冷淡了? 正摸不着头脑,又有个不怕死的打来了电话。 闭着的眼皮不耐烦地稍掀,一瞄屏幕:沈筱。 “喂。”平复心情,没精打采道,“做什么?” 沈筱那边有些吵闹,鸣笛声交谈声交错起伏,旁边应该还有两三个人,她只丢来一句话:“ce bar’今天有主题派对,去不去?” 这女人就是她两年前ce bar认识的,本来是想发展成对象,后来发现都不是对方的菜,就变成了朋友,还是关系比较铁,可以说荤话的那种。 “没兴趣。”南希有一搭没一搭继续揉着太阳穴,顺便打了个哈欠。 那头沈筱又开玩笑:“你真的不来?商务主题派对噢,你稍微打扮帅一点,说不定晚上就能勾搭走一个玩one night stand。” 南希长睫低压,不理会:“又不是萝莉派对。” 她最喜欢的就是萌萌的软妹子,音轻体柔易推倒那种。 “嘁。”听她今天的语音带着些喑哑,沈筱猜测,“你喝酒了?” “嗯。”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那头那女人催她,“赶紧的,出来,大伙一起热闹。” 后又调侃她:“该不是你家的小可爱拽着你,不让你走吧?” 听她口吻中的嫌弃,南希静静开口:“刚分手。” “啥?”她好像没有听清。 南希语气没有什么耐心地重新说一遍:“老子他妈分手了。” “又分手了?”沈筱沉默一会儿,可也就那么一会儿。一拍大腿,“分手了一个人憋着才不好,来,我陪你闹腾,一醉到天明!” 南希不想理她。 知道她的脾气,沈筱掐着她的炸毛点一激:“你不会是虚了吧?” 南希奇怪:“我虚什么?” 沈筱“啧啧”两声:“前几次撩到的,你开房前就溜了,你怕不是性冷感吧?” 暴击。 南希起身,不爽地抖抖头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情场野狼,攻中帝王。” 。 南总攻的面容本身就是可阴可阳的那种,只要稍稍一改妆容就可以在性感火辣和高冷禁欲之间来回切换。 今晚准备野猎的她特地挑了一身白衬衫配黑西裤,还戴了个男款的假发,再加上个子高,可以说攻气十足了。隐隐地,总觉得还有些不够,她笑笑,从抽屉里取出尘封已久的烟盒和打火机。嘴里随意含上一根,燃上一点猩红,然后将没有抽完的烟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 用这味道一熏,应该就有点意思了。 出发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将孙姿倩的联系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 ce bar,附近最知名的蕾丝酒吧,时常会推出一些特别的主题吸引顾客。她和沈筱就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在酒吧外会和。一见到她,沈筱就忍不住笑出声:“啧啧啧,你今晚可要小心一点,别还没泡到人,自己就被那群女的揩得油都没有了。” 南希没理会她,只瞧了眼她旁边跟着的三个女人。两个她认识,一个新来的,不过都不太熟。自顾自朝前头走去,胸前实在勒得慌,稍稍扯了下自己的束胸衣。 最厌恶的就是这四两肉,沉甸甸的,平时行动时也挺累赘。 果然如外头贴的主题公告一样,里面的妹子穿得都比较正式,也因为这样,没有腿和胸可以看,实在无趣。 坐在酒吧角落头的卡座,点了一箱啤酒,一群人开始斗牛、炸金花。 这是沈筱的老招了,先不主动出击,在一旁观望,看见几个质量高的再上,当然如果有些主动送上门的尤物也来者不拒。 灯光变换,映在角落里的却是橙黄一片,隐约有些朦胧的柔和美感。 南希打了几把,输赢各一半,觉得没什么意思,自顾自喝酒。 旁边的沈筱看她这沉闷的模样,用胳膊顶她:“还说野狼呢,前面那么多肉,今晚有种带回去一个。” 类似的话她之前也说过几次,只是随便调侃调侃罢了,然而这回南希却上了心,目视前方。 性冷淡吗? 仰头又吊了半瓶冰啤,沈筱连忙将她的手制住:“别别别,你可不能再喝了,我可不想待会人没约上,反而要先扛你回家。” “喝醉了我可不管你啊!” “啰嗦。”南希睨了她一眼,挑衅似得把剩下半瓶也一口气下肚。 真别说,还的确有点晕。 南希今天打扮得俊,沈筱却艳丽,很快就吸引了不同类型的女生瞧过来。正有些晕乎地盯着自己的鞋发呆,就被前头一个软萌的女声吸引。她说:“你好,我叫星星,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还未说完,南希伸手一拉,直接将对方扯着手臂拽到了沙发上。护住她的后脑,一脸酒气得凑过去:“星星?是天上的那颗星星呢,还是我心脏的那个心呢?”呼吸间,几分诱惑。 星星红了脸。 在她刚要说些其他撩人的话语时,旁边的沈筱不知道为什么慌了手脚,还埋着脑袋要往茶几底下躲。 另一边,季礼一路来时就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燥热感,好像有一簇火苗压在心口却怎么也发不出来,难受得他直松自己的领口。 ce bar并不远,这也是他第三次来这里抓人,轻车熟路。 只是奇怪地,这一回进来,喉间干渴得厉害。季礼一改平时的散漫,从门口开始,四下细细搜寻,想尽快找到沈筱那女人,然后快点回去洗个澡。 而南希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都能怼死几个的沈美人突然间跟蔫了的黄瓜菜似得,有了兴趣:“干嘛呢,你这样子和平时躲我的混子没啥两样。” 见她拥着美人,倚靠在沙发上一副潇洒的姿态,沈筱紧张地喃喃一声:“你算什么,真正的混世魔王来了。” “什么?”南希没听清楚,伸腿轻轻踹她。 “别闹。”沈筱烦躁地驱她,一抬眸,看面前女人这百无聊赖的模样,计上心头,“你不一直都说自己是什么情场野狼吗?” 南希低眸瞧她。 沈筱抓了旁边两个人过来挡住自己,伸手指着不远处那个穿着深灰色t恤的“女人”,唇角勾起:“有种你就上了他。” 嗓门不大,但足以让小巷里头的少年们全部扭过头来。 被摁在墙上的陈东粗喘着颤动着眼皮,动作很是迟缓,没什么力气的模样,又可能是被打得伤到了哪里,不好动弹。 至于其余五个,两个压着陈东肩膀的人双手时举时放,好像是见被发现了不知如何是好,另外两个也有些慌,唯独中间叉腰立着的刘旭阳摸摸鼻子,笑了声:“警察叔叔啊。” 不是尊敬,带着些轻蔑。 “刚从局里出来多久,又在这里闹事?”总归身份摆在那里,年纪也大些,董斌气势上压了一头,斥道,“还不快放手!” 这群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才刚从局里出来半个月,保证书都还热乎,现在又玩社会暴力。 不敢再耍横,控制陈东的两人胆子小,犹豫着还是放开人,挪动着腿退到一侧。 没了支撑的陈东踉跄了两脚,知道这是来救他的,虚弱地抬头看了眼,示威性地对着刘旭阳冷笑一声,赶紧捂着肚子扶墙,想要往外头走,没想却被旁边余怒未消的刘旭阳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毫无防备间大腿又受了一脚。 看他趔趄着往后倒,刘旭阳怪里怪气大声斥责:“听见没有,说你呢,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来闹事,还好我有准备,是不是还想进一次拘留所啊?” 扭头又对董斌无辜道:“不关我的事啊,他来打我,我是正当防卫,我的兄弟可以证明。” 笑得有些刺耳。 赤/裸/裸的倒打一耙。 陈东瞪他,满目血丝,撑起身子尽力一拳挥过去:“明明就是你他妈突然冲过来围老子,还不是以多欺少,不然老子怕你?下次别给老子逮到!” 刘旭阳下颌吃痛,笑容渐渐收起,眼底凶光毕现,吐了口唾沫,竟无视刚刚董斌的提醒,又冲上去揪着住对方的衣领,怼着陈东的小腹狠狠来了两膝盖。陈东仿佛被他这两下激得又有了气力,飞起一腿,连着拳头一起过去。转眼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上还是该拦,只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警察都来了,还敢当面逞凶。南希和董斌气急,一起上前将他们提着领子拉开。刘旭阳连嚷了两声“滚开”,南希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擒住:“很拽?” 这女警看起来也不壮,但力气却很大,刘旭阳被制服在墙上,肩膀左右猛晃了几下,她却纹丝不动。他只好无视背后的两只胳膊,往旁边踹两脚,勉强擦过陈东的裤腿,怒骂:“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吗?一身铜臭味,全家都他妈都穷得只剩钱了!” 被董斌架着,陈东却也不服输,照样扑腾着蹬回去:“你他妈说什么?死穷鬼!” “臭娘们,别拉着我。”刘旭阳挥动着拳头想要上前揍人,却被南希死死缚住,他胸口起伏,气急败坏地嚷,“如果不是我妈急着要钱做手术,老子会愿意跟你和解?你他妈跟你爸一个德行,出门迟早被车撞!” “你有种再说一次!” 陈东被这一句激得怒目圆睁,眸中血丝都多了好许。他两腿蹬地,胳膊用力,想要挣脱董斌的钳制,结果一不小心扯到腹部的淤青,痛得“嘶”一声,下一刻却继续龇牙咧嘴地吼:“你他妈这个不知道感恩的狗东西!你妈也……”骂到这里,卡住。 “好了!”将两人距离再拉开些,南希头痛,“小学生吵架都比你们有水平。” 陈东看了她一眼,一脸倔强地粗喘,是痛的,也是气的。 “死条子话真多。” 南希隐隐听见身前闷声一句低咒。 一滞后,唇角勾起,置之一笑。 胳膊上力道稍稍松开,南希放开他。 “臭小子,你很不服?” 肩上的桎梏没了,刘旭阳怔愣之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却没有继续朝陈东扑去,而是反身看向后头声音的来源。 小巷之中有几个木箱,南希随便挑个还算干净的坐上去,双腿岔开,含笑看他:“以后少看点警匪片,不然碰到脾气不好的‘条子’,会直接把你拎去警局的。” 静静看了她那张秀气的脸几秒,刘旭阳“呵”一声:“女人就是婆妈,警察也一样。” 不恼,南希脸上的那抹笑意更甚。 董斌知道这小子闯祸了。果然,下一瞬还坐在箱子上的人已站起,缓缓踱过去,一手插兜,倾身凑近时语气随和:“刚刚看你挺猛的,气还没消吧,来,我陪你练练。” 。 那头火/药/味正浓,另外一边也没有闲着。 南高东侧门的矮墙出现几道身影,左右确认没有保安巡逻后,利索的直接翻身而过,不利索的被人扶着拽了两把也勉强爬了出去。 来求救的那人叫蒋书远,陈东班的,偶尔跟他们在一起打球。裴城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这回真不是他们的错:“昨晚我和东哥在网吧通宵,九点多的时候困的不行,就想随便找个酒店眯两三个小时再回学校睡,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头,午饭都没吃。东哥说下午还有泳队训练,我们两个就急急忙忙奔回来,没想到在校门口被刘旭阳那伙人围住了。东哥说他们是奔着他去的,让我先跑,就一个人被逼进了巷子,现在不知道是跑没跑掉。” “哦,对了。”他补了一句,“昨晚我们在网吧的时候就碰到他了,东哥跟他吵了起来,网管拉着才没动手,他应该是故意来堵人的。” 说起刘旭阳,那小子比他们大一届,西学院区那边职校的学生,但是没读完就去酒吧卖酒了。陈东在那头朋友多,连带着仇人也多,他就是其中一个。 来不及多问,刚刚蒋书远为了安全起见,也顾不了太多,已经通知了学校的保安室,不放心,才来叫季礼他们。 “那狗逼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敢直接跑来学校围人。”聂俊崇体力稍差,跟在后面跑也不忘啐声,“以前在校门口晃荡的混混都被抓了,这一次他还不死?”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裴城放缓脚步拉他,“我们再不到,东子是要‘死’了。” 蒋书远说话打颤,显然很忐忑:“不,不会吧?保安应该早到了吧?” “别说了。”还穿着白道服的季礼转身看他们,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眸色却深,“人先过去。” 那巷子并不远,只是为了借上厕所翘课,要往侧门翻,需要绕一段路。聂俊崇长跑最抠脚,但是为了兄弟,只能喘着狂奔。 。 小巷。 南希靴底已经蹭了一层灰,刘旭阳见她步伐有力而气定神闲地朝他逼近,下意识往后退了步,竟莫名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感。 输人不输阵,况且对面还只是个身形瘦长的女人。不用片刻他已经调整了状态,迎上这个个头与他差不多高的女警的视线,下颌不服气地抬起:“怎么?警察想打人啊?” “不敢。”南希学着他痞气的模样,歪头看看董斌那边都快虚脱的陈东,再瞧瞧面前这小子,咬字很轻,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平时没少看电视剧吧?应该知道什么叫‘袭警’?” 她话中的意味很明显,刘旭阳急了,“喂!那么多人看着,你别血口喷人!”扭头指自己的兄弟,“他们都看着的!” “我可以说是你们串好了词。”南希流里流气笑,“毕竟局里都是我的人。” 这副流氓相。 董斌感慨,这女人不去干卧底真是可惜了。 听她这样一说,刘旭阳难免有些慌,南希唇角幅度未减:“怕什么?这样吧,赢了我,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在学校门口公然挑事,追究起来,关两天是没跑的。” 刘旭阳定定看了她两秒,眼神飘忽,有些心虚:“我不跟女人……” 还未说完,南希却忽地上前一步,他下意识伸手来挡,南希利落地擒住他的手腕往后一翻。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刚刚还与他面对面的人已经看着他的后脑勺,嘴唇一张一合,直接道:“现在知道怕了?张嘴闭嘴有钱没钱,是,他家有钱给他和解保释,你呢?学着人来闹事,打完爽了?有没有想过你被抓了怎么办?你爹妈也有钱给你谈和解?” 刘旭阳一滞,南希锁地并不紧,他怒地挣脱,立刻主动扑过来要打。南希侧闪,提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拽,自己靠着墙,用胳膊横过他的胸口,固得他动弹不得,声音渐冷:“连我一个‘女人’都干不过,就这点本事,哪天你旁边没有这么多人了,他来寻仇,你不是得再进一次医院?我刚刚听你妈还在动手术吧?” “能不能让你爸省省心。” “关你屁事,死女人,臭三八!” 伴随着一声怨愤的怒吼,刘旭阳肩膀一摆,使劲挣开:“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压低了嗓音将这句话品味着重复一遍,南希上前拎起他的领子,眸光微寒,“我有个朋友,从小一起打架挑事儿混大的,很不幸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时冲动伤了人留下案底,毁了一辈子的前途不说,出来后还被仇家寻仇,腿被打残了,别说耍横,走路都困难。我懂个屁?” 突然松手,刘旭阳往后踉跄了两步。南希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将他推坐到另一侧墙壁蹭了一背的灰,缓缓一脚踩上他肩膀以上的位置,倾向向前,对着那张一脸惊愕的稚嫩面孔冷然道:“老子犯中二整一堆破事儿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和泥玩呢。” 越说声音越低,蓄着的威压感越强。 刘旭阳被她俯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后,他嘴唇蠕动了两下,仍旧强撑:“别以为年纪大了不起,不就是早出生几年吗?我也成年了,不用你们用这点……” “没想用年纪压你。”南希从喉间酝出来的声音不只没有大声,反而显得有些低哑。她又笑,“你这句话我曾经也说过,后来就付出了代价,所以有些事情啊,还是听听过来人的建议比较好。” “希望你小子以后不要犯在我手里。”眸光一闪,看向陈东,“还有你。” 盯了他们几秒,不耐烦地扫视四周。 “呵,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还他妈跳起来要跟人耍狠混社会!” 收腿,猛一下踹向旁边的木箱,发出“咚”一声巨响,伴随爆发出来的怒吼,吓得董斌扶着陈东的胳膊都松了松。 发泄完后眼睛一侧,对上刚赶来巷子口的几人的目光。 季礼用眼神紧紧锁住这个还寒着脸的女人,神色不明。 九月的天,暑气卷走了凉意的尾巴,天高云薄,热浪一层层压下来,令人烦闷焦躁,特别是对刚出完任务就匆匆赶来的人而言。 逆着夕阳敛去时的色彩,南希扶着哈雷摩托,单腿撑在地上,长眸微眯,就那样下颌线紧绷着,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宝马车里热情拥吻的一对女女。 是的,两个都是女人。 一个穿着洛丽塔小洋装,另外一个则是一身气质型的黑白连衣裙。漫展里cos女性角色的大佬不少,所以即便是两个穿裙子的互相挑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南希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带把,因为其中一个是她的小女友,另外一个则是她小女友的女老板。 好巧不巧,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温婉知性,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记得上个月倩倩还因为她多看了那个女人两眼,跟她撒泼呢。 “啧。” 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只听“咯哒”一声,她缓缓将头盔摘下,十分利落得一个小抛,将其挂在了车头。 随着脸部遮挡的去除,一张堪称清艳的面容露了出来。天生的一字眉,高挺的鼻骨,还有自然嫣红的唇瓣都十分精致。最让人瞧上一眼就难以忘却的是她的双眸,狭长的眼型,双眼皮略深,眼尾上挑,像是凤眼内勾外翘的寡冷,又带着些桃花的魅惑,实在是勾人。 四周渐渐有人看来,男人们窃窃私语。 “你看那边那个骑机车的,cos的谁啊?身材还真不赖。” “背影杀手啊,正脸也不错,哇,这腿够我玩一年!” “好酷啊,哈雷女,不会是个人妖吧?” 南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指尖动作缓慢地拆了包装,将里头的绿色方块丢进嘴里嚼了两下,笑容极淡。忽然起风了,她随手抓了两把有些凌乱的长发,那尤物般的身材和洒脱野性的动作都十分撩人,然后就又听见一旁男人堆里响起意淫她的那些话语。 稍一歪头,眼神轻蔑而不善。 立刻有了一秒的安静,可后来又渐渐响起三五成群的议论。 不过最让她糟心的不是讨厌的猥琐男,而是正前方让她散发一片绿光的一对。 白线框起来的停车场还算空旷,那两个人都那样若无旁人地肆意亲昵。 笑容暧昧。 将闷热的空气扯进唇间,又无力地一点点抒出。 想起之前频繁来的短信和电话,以及那些加班的借口,她没打算玩为爱隐忍那一套,只嘴唇抿着,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地抬腿朝前走去。行至垃圾桶一侧,随手将口香糖的包装纸丢了,眼睛却一直正视前方,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好帅。 男人是视觉动物,看见美女,胆子小的就在心里想,胆子大的就主动上前勾搭。 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有个小子一个漂移挪到了她跟前,唇线咧得长长的:“你好,美女,认识一下不?”说完,脑袋往右边侧了侧。南希脚步被他阻了,只好停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男人颇不好意思地一笑,“那边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想……” “滚。” 其实不是她故作高冷,换做平时还能闲聊两句,但是现在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谁他妈还有这个闲工夫理会这些搭讪。 男人愣在原地,见她继续往前走,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 “啪——” 双手撑在银色宝马车车盖上,看着车里正说着柔情蜜意话语的两个人错愕地扭过头来,头顶长草的“村长”本人柔和一笑:“我女人的口红好吃吗?让我想想,今天应该是西柚味的?” 穿着萝莉服的孙姿倩眼睛骤然睁大,惊吓得说话都磕巴:“南,希希……” “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 温柔系的宝马女看着她,也显得有些怔愣,继而笑容得体:“你是倩倩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 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一下,牵出一抹涩然的笑,南希看向孙姿倩,却没有爆发,只是挑眉,微抬下颌:“要解释?” 孙姿倩抿着唇不说话,小鹿眼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人,最终垂了眸,低下头。 很明显了。 南希笑微微地点头,车盖在她的轻拍下发出暴风雨来临前的闷响,遽然,一直保持冷静的人再也隐忍不住,暴怒般一脚踹向车头,骂了两句脏话。 车内两个女人皆吓得一抖。 宝马女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而孙姿倩全程只咬着嘴唇低着头,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腿,泫然欲泣的模样。 刚发泄完的“前女友”嚼着口香糖,眼神很沉,近乎是一片没有波澜的死寂。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做错什么事,她就来这招,然后不论是谁的错,都得她去哄她,买包包买香水买化妆品,当公主一样捧着。 右手从前头插入发丝,烦躁地往后拨了拨,一通乱抖后,勉强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南希绕了一圈,走到宝马女车门那边,站立,弯腰,面色霜寒地敲了敲车窗,示意里面的人面对面跟她说话。 然而即便她自认为她现在的脸色虽然黑了点,却也算和善,隐约还有一丝笑容,那女人却吓傻了一般,只呆呆看着她,更别说敢跟她交流。 她不动,她也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嚼着口香糖。 宝马女有些担忧地侧头去问孙姿倩:“她不会做什么的对吧?” 孙姿倩安慰她:“别怕别怕,她是警察,不敢随便动用武力的,会被处分。” 作为一个在警校时各种方面都优异的警察,南希隐约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心里正哀痛于“前女友”的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人,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又敲了敲窗户,勾勾手指。 见里面还在忐忑地议论,她闲着没事取出一张餐巾纸,将口香糖吐掉,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抛…… 没中。 宝马车并没有趁着她捡起垃圾的空挡溜走。 最终那两个女人还是出来了,宝马女勉强维持自己的淡定优雅,孙姿倩小跑过来,唯恐她这个“前女友”欺负了她的金主。 南希抱臂凝视了她们片刻,一开始是面无表情一脸肃然,后来竟唇边翘起,伸手一揽,一把将她们肩膀扯了过来。 脑袋凑在两人中间,左边一句淡然的“婊/子配狗”,右边一声含笑的“天长地久”,就将她们松开来。之后嫌弃地拍拍手,又狠地一踹车头,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地方走去。 淡薄的浮云下,即将落尾的漫展人来人往,热闹依旧,不远处时不时有各种时空、各种次元的人听见响动好奇望来。 南希长腿跨上哈雷,伸手将头盔罩上,绝尘而去。 留下那两个女人害怕地面面相觑。 听这调侃性的话语,季礼将眼睛睁开些许,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而带着些开玩笑的轻蔑。 伸手去够玻璃茶几上的酒瓶,裴城却抢先一步捞走:“跟你说话呢,你这人真没礼貌。” 说完,启了瓶盖,递给他:“今天大伙给你庆生,别一张要死不死的脸。瞧,楼下那么多美女。” 旁边一直看着不说话的聂俊崇笑道:“这小子每个月那几天来了,别烦着他,小心他燥起来连你也打。” 季礼接过酒瓶,侧头睨他,聂俊崇立刻闭嘴。 抿了几口啤酒,季礼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原本在楼下浪的其他人已经骂骂咧咧着回来。 “卧槽,刚刚遇到十八中那群狗崽子了,撞了老子几下,如果不是想着还背着两个处分,老子他妈一拳就打过去了。”说话的叫陈东,个头不高,体格也不壮,打起架来却不要命,脾气也爆。刚啐完一口,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个嚣张样儿!” 裴城笑眯眯地凑过去给他顺气:“过几天给套个麻袋摁在地上揍就好了,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感情被挑衅的不是你!”不爽地抖开他放在自个儿肩膀上的蹄髈,陈东边喝酒边挤眉弄眼问,“怎么样,隔壁班几个长得不错的听说今天是你生日趴,也都赶来了,穿得那叫一个火辣,带不带一个回去?毕竟都是能开房的年纪了。” 这句话是对季礼说的。 南高风气一直是国内一众私立高校中属一属二的好,学生成绩排位也名列前茅,奈何一锅粥里总能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很显然,他们这些人就是坏了这一锅粥的罪魁祸首,抽烟喝酒打架耍横,除了作奸犯科什么都干。 然而老鼠屎中也有一个例外的,就譬如季礼。 季礼的家世背景极好,富二代中的老大,在学校都能横着走的那种。但是这小子好好的混子不当,时不时还要走走好学生那条路子,成绩差的时候年段前二十晃晃,好起来前三都能挤挤,让他们这一众不学习的望尘莫及。不过这样的好处是,被训的时候他能少挨两句。 况且人家脑子好用,想考差也难。记得上回季少来了兴致,涂题涂了个零分出来,叫他那班主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也就算了,光冲着他那张面皮,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不在少数,年纪小的有初中部的,年纪大的有混社会的,奈何他一个都瞧不上。想起这点,陈东调侃他:“该不会你现在还是个雏吧?” 季礼不想搭理他,只喝着酒没有说话。 今天说是给他庆生,其实也和平时泡吧无异,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坏了气氛,照样嗨成一片。 一旁喝酒的喝酒,撩妹的撩妹。季礼心情不好,闲着无聊开始拿手机打游戏。 “干他!干他!这小二百五腿这么短还瞎蹦跶。”裴城坐在一侧,听见游戏音就凑过来围观,“吃一波兵线,对,三技能,好嘛!” 自己打得好好的,突然旁边出现一个人吵吵,季礼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终于吐了一个字:“滚。” 裴城早已习惯自己兄弟这性子,自然不会在意,反而帮他用眼色示意正要凑过来的妹子离远点。随即默了默,正经了神色,猜测着问:“因为出国的事?” 季礼头也没抬,手上动作利落,鼻音里淡淡“嗯”一声。 裴城了然。 另外一头还在闹腾,其间还混进来不少外人,不过大多在门口那边晃悠,季礼占着的这角落头形成一道自然防护结界,敢轻易靠近的那多半就是些不怕死的。 与此同时,楼下玩得正嗨的众人旁,陈东暗戳戳地在跟另外一人密谋一件大事。 “上次那混蛋见死不救,害我只穿着条内裤就被人堵在了巷子里,幸亏老子跑得快!就他道德模范,不近美色?”坐在高脚凳上,不屑地“嘁”声,靠着手肘,将手中药包往桌上一拍,“我就不信今天他破不了这个戒!” 旁边那人一脸疑惑:“东哥,这是……” “psychedelic。”陈东悄悄往楼上觑,暗笑,“好东西啊,药性足得很,燥起来看见一只母猪都想上。” 对面那人恍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东哥,你好贱。” “这你奶奶的怎么说话呢!”陈东一拳捶过去,“我也只是想帮兄弟开开荤,整他只是顺便。” “那你不怕明天被季少打啊?” 在整个南高,能打得过陈东的没有几个,腰间绑着一条跆拳道黑带的季礼算是一个。之前十八中那群小兔崽子还很幽默得给季礼编了个段子:“惹了季礼,明天就给你办祭礼。” “怕。”陈东诚恳道,“我已经准备好在医院待一星期了,来探望的时候记得给哥带果篮啊。” “烧香更实在吧?” “就你逼话多!” 十分钟后,陈东晃着高脚杯,慢慢悠悠上了楼,凑在季礼旁边一脸贱笑:“刚刚在吧台给你点的,咱不兴送礼这套,这就当兄弟给你的祝福,不喝不给面儿。” 季礼已经开了第三局,旁边一直有人说话实在烦人,他微微蹙眉,只抽空伸手一接,一饮而尽。 陈东本还以为要劝酒,没想到这么快成功了,心里欢呼雀跃,没敢再招惹他,赶紧脚底抹油。外面候着的是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其中一个长得清纯得很,他猜着季大少对妖艳型的不感兴趣,应该是好这口,连忙招呼她进去。 好嘞,有好戏看咯! 里边,季礼拿下一个四杀,正看着队友喊“666”,忽然感觉旁边沙发往下陷了陷。 女生害羞地打量不远处那张冷峻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好,我叫江茗媛,上次走班坐在你旁边的那个。” 季礼在南高很有名,长得好看,家世好,打架厉害,成绩也不像那帮混日子的一样,虽然没少因为闹事被叫去教务处,但是也因为这样,无形中收了一波崇拜强者的迷妹,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叫他“级草”,而她江茗媛也凭着姣好的外貌和优雅的气质成了别人口中的“级花”。 默了三秒,见桌子另一对角的这人不理她,江茗媛皱了皱眉,却还是道:“上次谢谢你帮我点酒精灯,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我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而一旁的季礼虐杀完一个蓝零亡后,接到一通电话。 “阿礼吗?沈筱那臭丫头又跑去那种不正经的酒吧了,你快点去把她抓回来!” 沈筱,季礼的表姐,性别女,性取向也为女,就是人们口中的“蕾丝”。 不用问了,她又去ce bar。 季礼饮下瓶子里最后一口酒,起身,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 没有任何备注,不过能猜得出是谁,也能想得到那个女人编辑这三段文字时的小心翼翼。 手指停在屏幕上片刻,照旧没有回复,摁熄屏。 “晚上去酒吧玩吧?”走在最前面的陈东忽然转过身来,勉强扯着嘴笑,“好久没去了。” 裴城慢悠悠地跟着,调侃:“就你这猪头脸,去酒吧能干嘛?” 陈东保持最后的倔强:“不撩妹还不能喝酒啊?” 聂俊崇鄙视:“小心发起来,放假了你还是一脸肿。” 陈东扬着下颌还想争辩两句,季礼已从警局门口的小阶梯走下:“我不去。” 三人看他,季礼只低头刷着手机。 见他已自行拐弯,裴城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问:“才四点多,回酒店还是学校?” 前头简单撂下两个字:“回家。” 。 警局办公室。 接到信息的那一刻,南希握着手机的手近乎是抖的。 跟丢定/时/炸/弹一样将手里的东西“咻”得一瞬间放回桌上,砸出“咚”一声轻响。起身活动筋骨的董斌动作定住,有些懵地看她:“你今天没吃药?” 南希没理他,只看着渐渐变暗的屏幕,猜测这两条信息是谁发来的。 其实刚刚接到短信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就蹦出那个少年的脸,顺带很惯性地想到两个字: 约炮。 一头黑线。 这小子是精虫上脑了吗? “这年头的兔崽子都怎么回事,一个个不好好学习,整天想些有点没的!” 突然响起的一声低斥又把可怜的董斌吓了一跳,他摸摸头:“要骂你刚刚骂啊,人都走光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南希烦躁地操头发:“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好吗?就他那体力考清北没问题吧!” “过两天我就给他们学校投几封建议信,一定是作业太少!作业太少!” 刚义愤填膺完,“叮咚”,第三条信息弹出。 【我是霄珩,刚才用错手机号了,明晚有空的话小远约咱出来一起吃饭?】 南希:“……” 。 莫名被扣上“精虫上脑”帽子的季礼的家有点多,他妈那边一个,他爸那边一个,学校附近买来但还不能住的一个,沈筱家旁边属在他名下的别墅也算一个。 一个小时后,季少已经迈着闲散的步伐走进了市中心某别墅区。出租车不允许入内,只好打电话让沈筱出来接人。 刚从公司回来的沈美人看着原本是托自己照顾,然而一两个月都没见到人影的自家表弟,有些惊讶:“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内心:我靠,老娘晚上还约了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