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oun 祈舞》 一卷全 登场人物: 亚艾儿:战争开始之后才决定成为巫女的异样存在。根据本人的说法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决定成为男人或是女人」,所以想用祈舞持续作战、胜利,来延后出发到泉的时机。 奈维利雅:美丽且广受崇拜的西贝拉。最强的祈舞部队——暴风小队的队长。失去了搭档、同时也是最爱的朋友阿姆莉亚,直接面对战争背后的真相。 帕拉耶特:奈维利雅的儿时玩伴,为了她决定将来成为男性。非常担心因为悲伤及后悔而躲在房里闭门不出的奈维利雅。 里莫奈: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是最年少的优秀西贝拉。没办法完全体会其他巫女们对于未来所抱持的不安,因此看不起她们。异常坚持于完美无缺的纹章描绘。 阿姆莉亚:奈维利雅的搭档。强势而乐观进取的个性,让她与奈维利雅结下了深厚的羁绊。在与礁国的大战中,被卷入了纹章的描绘而…… 凯姆:阿尔提的姐姐。虽然很清楚帕拉耶特的心里只想着奈维利雅,但是依然持续喜欢着她。 阿尔提:凯姆的妹妹。深爱着姐姐凯姆,几次逼着想成为她的搭档,但是依然不停地被拒绝。 芙洛耶:被亚艾儿吸引,相当期待驾着祈舞这件事。个性有点孩子气。 罗德列蒙: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刚开始是憧憬着奈维利雅,后来渐渐转为支持亚艾儿。 玛密那:与战争勃发同时,因其优秀的成绩而被网罗成为西贝拉。 朵蜜诺拉:最年长的新血西贝拉。秘密接受军队上级阶层的命令,观察里莫拉。 魔里纳斯:非常喜欢祈舞的奇怪巫女。时常出入整备队。 优:玛密那的搭档。对于战争中牺牲的巫女们抱着一股义务感而继续当巫女。 祈舞用语的基础知识 更能协助了解「祈舞」世界观的用语集。 【祈舞】 堪称西姆拉科罗伍宫国代表的双人座飞行艇。搭载远古时期由神殿代代相传的飞行引擎「赫利卡尔螺旋引擎」能够任意在空中飞翔。 【拟似祈舞】 简称模拟机。为了操作祈舞而用的单人练习机。 【赫利卡尔螺旋引擎】 为了使用提普斯帕蒂姆遗产的力量,从远古时代就开始使用的系统。 【提普斯帕蒂姆】 西姆拉科罗伍宫坐拥『泉』以此为中心,全国境内都有宗教设施大圣庙。 【御夫座】 操作者,坐在祈舞的前座。 【天箭座】 领航员,坐在祈舞的后座。同时也是枪击手。 【搭档】 特指一同乘坐祈舞的伙伴。 【纹章】 指的是借由祈舞航行轨迹绘出纹章的行为。具有数百种圆形,随着不同的组合即可绘出无限种类的圆形。由远古时代传承至今,但是仍然有许多纹章的意义不复记忆。 【翠玉之纹章】据说能够完成这个纹章的西贝拉,即可获选在提普斯帕蒂姆一旁侍奉她。传说中的纹章。 【纹型】利用绑在脚上的器具,将航行痕迹绘制成形,当做绘制纹章的练习。西贝拉们大家都很喜欢纹型。 【纹型泳池】 建造在母舰普利玛船底的圆柱状巨大空间。 【暴风小队】 由奈维利雅担任队长,亚艾儿所属的部队名称。 【祈舞斯贝拉】 意指乘坐祈舞的巫女 【黄金西贝拉】 最为优秀的祈舞西贝拉。「黄金巫女」 【队长】 部队的统帅。 强劲的雨势拍打着窗户,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不时可见阵阵闪电。 暴风雨之夜,有一名少女独自一人在房里瑟缩颤抖着。 「害怕吗?」 突然响气的人声,让少女猛地睁开眼睛。 开门的声音大概是被雷声盖过了吧。不知何时来到床沿的人影,亲亲的问了这一句。 少女抬头望着这道黑影,她无法立刻出声回答,同时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疑问,旋即消失。 害怕……是指害怕这场暴风雨吗?难道这个人认为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畏惧哪划破天际的闪电还有雷声吗?抑或是指明天被迫面对的首次战争?还是……害怕待会即将开始的那件事……? 「…我才…不怕」 虽然表面是逞强,但是少女眼眶湿润,到刚刚为止一直都毫无血色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对于这位深夜来访的人,她的身体比言语更诚实表现出欢迎之意。 「骗人」 人影将少女拉入怀中。 「不要……」 少女企图挣脱对方的怀抱,但是却力不从心。 由颈子开始若有似无地亲啄肌肤的双唇,移动至少女的耳边责备她。 「骗子……不要再逞强了」 「我、我才没有——嗯嗯!」 宛如掠过似的亲吻,堵住了少女的抗议声。 跟一般温暖截然不同的热度缓解入侵,少女的虚张声势顿时瓦解的无影无踪。 无力的身体任人要来晃去,像是受到这个样子所诱惑一样,人影覆盖着压住了少女的身影。 那天晚上,少女们接受了一切。 热切的思念,沉重的使命——并将此身奉献给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一切。 于是,与神距离最接近,在空中飞舞的神圣存在,逐渐染上污秽。 被像是风雨吹散的深红花瓣一样,殷红的血所玷污。 被人们哀求救赎的哭喊声所玷污。 这一切,都是由亲吻开始。 温暖却又是激烈的碰触,唤醒了深藏在体内的热流。 十指交缠,仿佛在不可见之处,与某些重要的事物互相牵连的感觉。 赫利卡尔引擎静静地演奏着和谐的乐章,祈舞成为巫女们迎向天空的双翼。 在空中翱翔的巫女们,将祈祷献给她们的神提普斯帕蒂姆。 所以,亲吻是神圣的仪式。 为了将祈祷奉献给神。为了正确使用神所赐予的力量。 还有,为了将感谢之意献给神。 少女们一直如此深信。 能与最重要的人相会,能抱着同样的心情一同高飞,能彼此碰触,像是融合成为一体……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幸福。 等到彼此成为男人及女人的时刻来临,这份幸福就会成为永恒。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以万里晴空一般的心情奉献祈祷的时光,却被硬生生的切断了。 玷污天空的男人们,企图夺取少女们的羽翼而大举来袭。 大空陆这个地方,分割成数百个国家一级地区,人们各别生存于此。据说自古以来便存在着高度发展的科技文明,如今则是每个国家各自发展自己的特殊文化。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西姆拉克罗伍国。 不临海的宫国是以泉为中心,广受大自然的恩惠洗礼的国家。与他国相比,科学技术并不是相当发达。不过,那是因为赫利卡尔螺旋引擎这个系统存在的缘故。所谓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指的是足以让巨大的船只在空中航行的优秀动力源,而且完全不需要任何燃料。随时提供无限能量的是提普斯帕蒂姆——宫国所侍奉的神祗。总而言之,以坐拥「泉」的提普斯帕蒂姆宫为中心发展而生的,就是西姆拉克罗伍国。 西姆拉科罗伍宫国的北方,是信仰阿尼姆斯神的普伦布姆邻国。以历史的观点来看,阿尼姆斯是与提普斯帕蒂姆系出同源的神祗。另外,西北方 向还有一国阿尔盖泽姆礁国。与宫国和邻国不同,比起信仰,礁国更注重科学发展,具备大空陆最强的科学技术,是广为人知的强大产业国家。 过去,礁国为了夺取宫国的「技术」而数次进攻侵略,但是最后都以失败收场。宫国的人们都知道,侍奉提普怕蒂姆的巫女们一定会把心怀不轨的家伙赶出宫国。 还有,只要巫女与神的座机「祈舞」存在一天,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宫国。每一个人都如此相信。 直到那个时候为止。 拥有两个螺旋状的器官,以优美曲线所构成的祈舞在空中飞舞。 祈舞刻画出的航行轨迹以及随着轨迹所发动的力量,成为纹章。纹章是一种奉献祈祷的行为。借由祈祷,提普斯帕蒂姆将会授予我们无尽的恩惠。 在晴朗无云的蓝天之下舞动,刻绘出奉献给神的轨迹,这原本是祈舞的真是姿态。可是,此时却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番光景。天空被巨大的黑影以及煤灰遮蔽,漆黑一片,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神圣的祈祷场所。 御夫座的驾驶舱中,奈维利雅睁大了她清澈如水的深蓝眼睛。 完全不应该映照在那只眼睛里的凄惨光景,就在她的眼前大大展开。 无数的礁国飞行器,填满了整片天空。迟钝又笨重的它们,原本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优雅飞舞的祈舞。但是以数量取胜的礁国飞行机,有些驾驶员直接以敢死队的姿态撞击,有些则是不管是否会打到同伴地猛烈射击。最后,有一架祈舞不幸葬送在集中炮火之下。 奈维利雅什么也帮不是忙。 不但没办法前往救援,就连喊出她们的名字都办不到。光是闪避一架又一架急冲而来的敌机,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注视着其他四散各处的友机而已。即使如此,要不是奈维利雅在的话,她们可能根本无法发现在这场战乱当中,缓缓逼近她们的危机吧。 事实上,其他的同伴们在轰炸开始之初,就已经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这并不是其他人的事,而是降临在所有人身上的事。 ……我们只是奉献祈祷而已啊…… 用力咬住艳丽唇瓣的奈维利雅,脑海中出现一段不久之前的对话。 『祈舞被击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冷静一点,奈维利雅。你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不是吗?打从我们知道祈舞会被派上战场的时候。』 毫不迟疑立下断言的人,是奈维利雅的搭档,阿姆莉亚。 此时,从后方的驾驶舱传来她的声音。 「翠玉之纹章啊,奈维利雅。那一定可以引发奇迹的!」 「不可以,阿姆莉亚,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传说中,祈舞西贝拉若是能够完成『翠玉之纹章』就能够在提普斯帕蒂姆座前服侍她。可是,远古时期的纹章尚未分析完成,正因为其力量强大,伴随着无法预测的危险可能性也相当高。 然而,却又不得不考虑应该如何让剩下的同伴们成功脱逃。因为奈维利雅的身份是这个暴风小队的队长。 「我想变强……变得更强,奈维利雅」 急切的声音,在奈维利雅的耳边不断响起。 以前,阿姆莉亚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奈维利雅一直都怀着一个疑问,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变强?如今—— 对着毫无回应的搭档,阿姆莉亚大喊。 「我不要这个样子!有太多东西在妨碍我们,想要抢走我的翅膀!我们必须要跟他们作战,所以一定要变强!你也可以了解吧,奈维利雅?」 阿姆莉亚看着奈维利雅,奈维利雅也抬头看她,仿佛要将她吸入双眼之中。 「我们的话一定做得到」 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双目,不禁让奈维利雅响起第一次跟她见面时的事。 满溢着强大能量的阿姆莉亚耀眼异常……略显强势的亲吻更是火热,到给奈维利雅一种前所未知的感觉。 现在也一样。 阿姆莉亚的嘴唇,强势的,像是挑拨,又像是诱惑一样,碰触了奈维利雅。 已经不需要任何只字片语。 阿姆莉亚的高温直接传达给奈维利雅,眼中不带任何阴影,瑞泽闪耀着光辉。 从身体的最深处,熊熊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热,已经完全无法压抑。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绝对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她。 如果是跟这个人在一起,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飞翔而至。 仿佛接收到奈维利雅的内心的讯息,她的搭档点了点头。 回应阿姆莉亚的操作,祈舞在空中展现『翠玉之纹章』。 奈维利雅为了描绘这个航道,让祈舞穿过密集的敌机,飞翔到更高的地方。 得到阿姆莉亚后援的奈维利雅,摆脱掉尾随在机后的礁国飞行机群,开始将周遭飞行的物体吸收进去,看起来就像是不允许祈舞之外的东西在空中飞翔。 「更强……在强一点……奈维利雅」 「嗯嗯!」 两人高昂的情绪攀升到顶点,就在『翠玉之纹章』完成前的那一瞬间,那件事发生了。 奈维利雅眼中如同自己的双眼一般青蓝的开阔视野,赫然闯进了一个小黑点。 奈维利雅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阿姆莉亚发出叫声。 「奈维利雅,不可以看!看了的话……就会下不了手的!」 下不了手? 奈维利雅终究还是看到了。 直直朝着祈舞飞过来的,是礁国的飞行机。可能是企图直接冲撞来阻止『翠玉之纹章』。奈维利雅看见了一切,就连敌机驾驶员脸上的表情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神的座机祈舞——对于侍奉提普斯帕蒂姆神的巫女,迎面而来的是……恐惧与愤怒,以及绝望。 奈维利雅赫然惊觉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的瞬间,祈舞大大的摇晃了一下。 她们从『翠玉之纹章』理应描绘的轨道上,渐渐偏移。 彻底失败了。 但是,一旦失败就会像雾一样消散的纹章,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奈维利雅的航轨所控制的巨大能量,就像摆脱枷锁似的开始失控暴走。天空绽开一道扭曲的空间,不只礁国的飞行机,就连祈舞都企图一起吸进去似的,四周卷起了激烈的狂风。 奈维利雅在自己引起的飓风下滚来滚去,脸该怎么应付都无暇去想。 好不容易,祈祷的声音总算被听见,扭曲的空间消失,天空又回复了平静。 值得庆幸的是,被卷入狂风当中的除了奈维利雅她们以外,并没有其他祈舞受困,而礁国的飞行机则是全部消失了。 可是,这次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不,其实不只这一次。只是因为在此之前都么有发现,在她们的『祈祷』的阴影之下,的确有东西被掠夺而去。现在知识用最糟糕的方式,让每个人都深刻体会这件事而已。 奈维利雅将目光固定在前方,驾驶祈舞飞离。 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树叶一样摇摆,努力朝着母舰阿路克斯·普立玛前进。 甲板上,先行避难的暴风小队成员以及整备人员们纷纷动手协助她降落。同伴们靠拢过来,企图伸手抱住奈维利雅,让她下来。 「奈维利雅!奈维利雅!」 青梅竹马的帕拉耶特,拼命的探头进来叫着她的名字。 不必这么大声,我听得很清楚啦。原本想要笑着这么回答……可是却没办法顺利挤出笑容。 在她们的身后开始修理祈舞的整备员们,传来阵阵悲鸣与呜咽声。对奈维利雅来说,这声音就像是远方顺着风势传来一样隐约可闻。 奈维利雅想要回头看看,但是帕拉耶特将她的脸紧紧压在总觉丰满的双峰里,用力抱住她。 「你……还是别看的好」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四周开始响起啜泣的声音。 儿时玩伴的体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奈维利雅已经知道了。 知道驾驶着原为双人座的祈舞归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控制着各自的时间与空间,成对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如今有一半不在它应在的地方。 其中一片羽翼,硬生生地被扭了下来。 最重要单人,已经不再那个地方。 奈维利雅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这件事。因为,原本从体内狂涌而出,几乎无法抑制的热流,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虽然大家都在哭泣,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禁觉得,在天空开了一个大洞的那里空间,是不是移到自己的胸口来了? 难道这就是『祈祷』的结果吗? 在许久不见的帕拉耶特的温暖包围之下,奈维利雅彻底失去意识。 1 『在司政院的高层人物视察时,大量的礁国小型飞行机子,由国境低空入侵。』 定期巡视的头项小队首当其冲。下令暴风小队前往警告支援。 由于礁国的新型巨大飞行船炮击,以及小型飞行机的密集,祈舞的纹章刻画遭到妨碍,因而演变为激烈的空战。结果,头项小队的祈舞共有五台坠毁,一台遭击中。暴风小队的祈舞有一台坠毁,一台眼中受损。 头项小队实际上已经完全消灭。暴风小队在补充人员到齐、六驾祈舞编制恢复之前将从现行体制当中移除,期间将由赤红小队担任主轴。 信祈舞为神的座机,因此敌人只要看见祈舞立刻闻风而逃,该神话已经彻底被打破。由此可知敌人仔细研究过祈舞的能力,也找出与之对抗的方法。由于首次在作战当中出现死者,少女们的精神状态遭受严重的打击。必须引导她们以更加坚定的意志力面临往后的战斗』 西姆拉科罗伍宫国护卫舰阿路克斯·普立玛航海日志 舰长阿奴毕托夫记 吹过乡野的微风,轻抚着结实累累的小麦田。金黄色的波浪迎风摇曳,肥沃的土壤香气传遍四周。穿过蓊郁的牧草顶端,即使是在小溪边转动的水车旁也丝毫不停下脚步,微风就这么轻轻朝着高爽的天空而去。 这样的景致,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片蓝天的某处正在进行惨烈的战争。 甚至还有阵阵引人怀念的清澈音色,在微风的带领之下流泻而出。 一栋古老的、即使是农家的仓库也略显宽敞的建筑物前,由一名少女拿着音乐盒站在那儿。她手中的羽毛在风的吹拂之下,像是漩涡一般不停转动的,音乐盒的金属片与小小的突起轻轻碰击,发出动人的音符。 她那与小麦田同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的身影,仿佛听音乐听的入迷,又仿佛像是用全身去感受那奏着沉稳乐章的微风。 「这个时刻总算到了……爷爷」 就在她说完并把音乐盒盖上,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的时候。 一阵强大的风势,从山的那一头直扑而来。 直接面向这真吹乱头发的风,少女——亚艾儿张开了双眼。像是彩绘山林田野一般的鲜绿色瞳孔,灵动闪耀着光辉。这双眼睛完全无视迎面而来的狂风,直直地望向她不久之后即将展翅高飞的那一片天空。 猛烈吹袭的强风,把附近田里从事农耕的一个年轻女性的遮阳帽给吹走了。 「啊……」 从纤细手腕中逃开的帽子,一只大手出现将它一把抓住。那只手属于另一位年轻男性。他轻轻的吧帽子重新戴回女性的头上,动作轻柔的像是碰触最珍爱的物品一样。 这一瞬间,乘着风势而来的冰凉水气,环绕在这一对深情对望的男女。 「这阵风,是从提普斯帕蒂姆那边……是从泉那边吹来的」 不管是谁先露出笑容,总之这两人笑着互看了一样,各自将手合握在胸前。 「感谢这无尽的恩惠」 面对风向起源的山脉,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开始祈祷。 在山另一头,是供奉提普斯帕蒂姆神的神庙,是西姆拉克罗伍国的心脏『泉』的所在地。提普斯帕蒂姆是赐予宫国人民们无数恩惠的神祗,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恩惠就是,祈舞以及性别。 祈舞是神的座机,借由刻画在空中的航迹——祈祷——将神的加护、安定与兴饶等众多事物物赐予人民。但是,能够坐上祈舞的,就只有被选上的巫女——祈舞西贝拉——而已。以血统作为选拔条件的巫女,对大部分的宫国人民来说,只是遥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而已。 然而提普斯帕蒂姆并不偏心。有一个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东西,身为巫女的人们无法得到。那就是,性别。 大空陆上所有的人,都是以少女的姿态诞生。在西姆拉克罗伍宫国每个人在十七岁的生日那天,都必须造访一次『泉』选择成为男人或女人。这是一种惯例。换个角度看,巫女可说是唯一的例外,即使超过十七岁也可以不选择性别。这是因为她们为了献上祈祷,必须维持神圣洁净而不可侵犯的存在。只不过对大部分的少女来说,这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一边屈指计算,焦急的等候十七岁生日的到来。 在这里的这两个人也是一样。从小感情就非常融洽,渐渐的两人互通的思念转变成爱恋,最后一起进入『泉』当中。当她们踏出『泉』之后,愿望果然成真,变成了男人跟女人。两人再家人与亲友的祝福下结合在一起。只要不出生在巫女血缘的家族里,这就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幸福人生。 可是,在朋友们当中,有个奇怪的人从小就公然宣告,自己一点都不想去『泉』 他们发现,这个古怪少女——亚艾儿正从状似仓库的建筑物里用力拖出某个东西。 由曲线所构成的机身,乍看之下与祈舞有几分神似。但是最大的不同点在于祈舞是双人座,而这一架是单人座。这是称作模拟机的练习用机型,是过去曾为巫女的祖父留下的遗物,亚艾儿非常珍惜它。 现在,亚艾儿坐进模拟机,戴上飞行专用的防风镜。 映在她眼中的事物到底是什么,以前的朋友们是无法理解的。 迎着正面吹来的风,往前冲刺的模拟机总算掌握到风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之后,脸一次也不曾回头,少女就这样飞走了。 乘着风,随心所欲,将机体抬升更高的地方。 此时,亚艾儿的中心满是喜悦。 「我一定会成为祈舞西贝拉!」 已经没有任何束缚自己的东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一切都不足为惧,飞到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 「爷爷告诉我的东西,我一定可以……」 随着高昂的情绪,模拟机飞舞至更高的上空。 由于已经攀升到相当高的地方,随便往下一望,远方的景物顿时映入眼帘。 原本夸耀着丰收的土地上,留下了炮火无情摧残的痕迹。冒着黑烟的火焰,与田园风景完全不相称的金属碎片,甚至还有失去人类形状的残骸。 亚艾儿没有回避不看,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它们然后飞过去。 最后终于飞到了前一场战争的前线。亚艾儿曾经看过礁国的坏蛋袭击边境的村庄;看过祈舞的祈祷如何 驱赶礁国的飞行器;看过达不到目的就逃跑的礁国飞机丢下无数的炸弹、或是整台飞行机直接坠毁所造成的惨状。如今眼前所看到的,只是其中的极小部分而已。 以为地处边境,所以离提普斯帕蒂姆的大圣庙相当遥远。但至少聊表吊唁之情,人们将排列在山丘上的墓碑全部面向首都。 亚艾儿的模拟机,在静静默祷的人们头上盘旋。 描绘着美丽航迹飞行的模拟机,人们像是抬头祈祷似的仰望。 居然有人光是祈祷就能获得满足,对亚艾儿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到极点。 如果是真心想要,就应该起身而动,用自己的双手来掌握。这是她的论点。 「我会变强的」 亚艾儿飞向更高处。 紧贴这垂直耸立的山壁急速上升,突然风向一边,模拟机的机身摇晃了一下,但是防风镜下的双眼依旧不带任何迷茫的直视前方。 跨越山头,闪亮的光芒从下方照射上来。 稍微眯着往下看的绿色瞳孔,映照出一片青蓝。 光芒来自一座大湖所反射的阳光。峡湾跟深谷依附在巨大湖泊的周围。 自然景观丰富多变的宫国,境内唯一城市的深处即可看见提普斯帕蒂姆宫的入口。但是亚艾儿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改变航线。她的真正目的地是位在提普斯帕蒂姆宫西北方的大圣庙。 亚艾儿接到命令是,以补充兵员的身份登上停泊在西北方大圣庙的宫国护卫舰阿路克斯·普立玛。而且还是隶属最强部队。暴风小队的一员。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根据传闻,暴风小队的队长,同时兼具最优秀巫女称号『黄金西贝拉』的少女,曾经完成极为困难的传说纹章。面对足以消灭一整个小队的大量敌机,仅靠一台祈舞所完成的纹章就将敌方全灭,相比她一定是具有相当实力的。 实际上,描绘传说中的纹章这件事,并没有禀报给上级知道。 但是,目击整个现场的是一群少女,跟她们同搭一艘归还舰的还有女人跟男人。然而不管是少女还是女人,只要没有八卦她们就会活下去。久经锻炼的男人们和荣誉心高的巫女们还可以禁口,可是企图要求练习生少女们比上嘴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谣言立刻散布出去就不必说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加油添醋地说的比原本的事情还夸张百倍。 就连亚艾儿也非常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重点并不在于是否完成传说中的纹章,而是一般人都认为能够完成那个纹章的巫女,就在自己隶属的小队里。 「我要她成为我的搭档!」 亚艾儿连新的职场都还没抵达,就已经擅自这么决定了。 所谓搭档,就是指一同乘坐双人座祈舞的伙伴。由于一个部队是由六驾祈舞所构成,所以祈舞西贝拉总计十二人。当中确实被选为预想的人的伙伴,可能性并不是很高,可是亚艾儿已经决定,自己一定要跟最强的巫女一起搭档。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自小以来的梦想就没办法实现了。 「我一定会变强。一定要成为最强的祈舞西贝拉,一直飞下去,然后……」 毫不斜视的翠绿眼眸,发现了此行的目的地。 如果真的是在找战舰或是要塞之类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也说不定。纤细而姿态优美的战舰——阿路克斯·普立玛,就停靠在西北大圣庙旁。 真想赶快见到黄金西贝拉。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坐在祈舞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光是用想的就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之中模拟机的速度渐渐提高,才一下子就接近了阿路克斯·普立玛,甚至可以看见停在甲板上的祈舞。 控制时间与空间的两个螺旋机关互相重叠形成的剪影。平滑的机翼。成对的驾驶舱。 虽然亚艾儿也深深爱着从祖父那儿继承来的模拟机,但是实际看到连做梦都会梦到的祈舞,实在是兴奋得无法压抑。光是看到,胸口就悸动不已,浑身发热。真的坐上去的时候,到底有什么感觉呢? 亚艾儿的脸上浮现一阵红潮,直接就朝着甲板冲刺而去。 阿路克斯·普立玛舰内,其中一间巫女个人房里,有个注视天空的少女。 与蓝天同色的眼睛清澈秀丽,但是却跟人偶的眼睛一样毫无感情。 奈维利雅看着天空。不是在寻找着什么,也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就只是看着。 虽然深厚传来了敲门声,但是她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太过激烈,也不太过沉静,让人感受到对方脸她四周的气氛都不忍破坏的那份心意。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就可以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奈维利雅」 不出所料,出声的人是青梅竹马帕拉耶特。 低沉稳重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舒服。但是奈维利雅并没有回应。 最后房门还是静静的开放,拿着银色托盘的练习生们还有帕拉耶特走进房间。 「打扰了,奈维利雅达人……」 「黄金西贝拉大人……那个,今天是……」 练习生们欲言又止,帕拉耶特伸手制止她们继续说下去。 立刻发现她的意图的练习生们,一脸歉意的安静下来。 负责照顾暴风小队队长奈维利雅的生活起居。接受这项光荣人物的她们,需要传达的事情只有两件。不过,告知补充巫女的到来,无疑是在一次刺穿最重要的人已经不会回来的这个伤痛。而且,就算让她知道有几位巫女决定前往泉,即将过来道别又能如何。大家只是各自利用不同的方法,来接受失去伙伴的打击而已。 帕拉耶特的视线落在奈维利雅丰厚起伏的卷发上。艳丽的发丝上别着两个发夹。从前,奈维利雅和她最爱的搭档曾经一人别着一个。 床边有个倒下的相框。原本放在显眼位置的相框,里面一定是阿姆莉亚和奈维利雅两人一同开怀大笑的照片吧。虽然不想让这个提醒自己她已经不再了的东西映入眼帘,却也忍不住不去碰它。奈维利雅心中的苦楚和哭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只要一想起这个纤细的肩膀正在忍受如此的煎熬,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她。但是帕拉耶特只是像练习生们点点头,就跟刚刚进门一样悄悄的离开。 来到走廊之后,帕拉耶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像这样闭门不出,完全不珍惜自己,最过分的是连黄金西贝拉应尽的职责都没做到,你以为这样阿姆莉亚会高兴吗?直接跟她这么说说不定还比较轻松一点,这想法曾在脑中一闪即逝。可是,与阿姆莉亚之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深的奈维利雅,面对她,又有谁说得出这种话呢。 现在只能从背后守护她。至少要帮帮她,把她背负着的东西全部代为承担。帕拉耶特如此默默发誓。 再度落单的奈维利雅也回头看了看房门。 到目前为止,有好几个巫女过来敲门,或是出声叫她。但是她实在没办法回应这些人。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有个人会代替她听取报告,或是代为接待访问者。在那个事件之后,大家对于连一口饭都没吃一直锁在房间里的自己,都非常小心体贴。明明知道她们的心意,可是她就是无法回应。 她完全不晓得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她的心已经整个消失不见了。 放在桌上的托盘,里头摆满了奈维利雅喜欢的食物。 柔软的手指伸出,拿起汤匙。才刚把冒着烟的杯子拿在手里,一股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奈维利雅注视着自己映照在琥珀色汤汁上的倒影。接着,像是要打坏它似的用汤匙用力搅拌。 一边看着不停转动的漩涡的同时,杯子的温度透过 指尖缓缓渗入她的体内。 她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温暖的东西了。 微微翘起的丰润嘴唇,轻轻靠上杯子的杯缘。与人的肌肤相似的温度却有着坚硬的触感,让人不自觉感伤起来。 借着两名巫女的亲吻来启动祈舞的螺旋引擎;祈祷结束,回到完成阿路克斯·普立玛的甲板上之后,再次献上感谢的吻,这是一般的常态。但是自己的嘴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感谢之吻。不管在等多久,这个机会都不会在降临在自己身上。 奈维利雅的嘴唇,碰触了多日不见的温暖。 在甲板上负责指挥修理祈舞的瓦波利夫,碰上了从那天以来最恐怖的时刻。 突然出现一架狂飙的模拟机冲进甲板区。 「快躲开!」 一面对着手下的整备员们大叫,瓦波利夫整个人扑向修理中的祈舞和零件,企图掩护它们,结果强行降落的暴走模拟机,偏偏就朝着拼命保护祈舞的瓦波利夫那边直直撞过去! 「停下来——!」 这声惨叫大概传进对方耳里了吧,模拟机就在他的面前倒下似的突然停下来。可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从模拟机的驾驶舱里蹦出一个少女,阳光般的头发绑成两个包包头,是亚艾儿。 「原来这就是祈舞啊」 「喂!把你的手从祈舞上——」 正想接着大叫拿开的瓦波利夫,突然从少女眼中的光辉,以及触摸祈舞的方式之中发现,她就是今天好不容易才过来报道的其中一个巫女。 「实物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因为我一直都只能坐我的蜻蛉而已。啊,蜻蛉就是我的模拟机啦」 亚艾儿浑然不在意迫降时在脸上的脏污,笑着指向自己的模拟机。 几乎可说是残破的老旧模拟机,可是在刚刚的混乱降落当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一眼就看的出来这架模拟机受到良好的保养,瓦波利亚顿时对这位新来的巫女增加不少好感。 「那个,请问你是……?」 「黄金西贝拉在哪里?」 两人的问题几乎在同时提出,而亚艾儿用她的气势赢过对方。 瓦波利夫除了是以满腔的敬意保养祈舞之外,同时对于操作它的巫女们怀抱着近似崇拜的感情。只要是巫女的要求,就算必须违反命令,他说不定也会答应。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他,还是觉得把这个精力过剩的巫女带到现在的黄金西贝拉——奈维利雅身边,实在不太妥当。所以现在他只告诉她,应该先到本舰上三个部队——实际上现存剩下两个——的总司令葛拉基维夫主席的政务室报道才对。 「礁国的飞行机再次入侵国界了」 葛拉基维夫环视着聚集在政务室中的少女,缓缓告诉她们这个消息。 「我要暴风小队出发」 如果是以前的她们,每个人都会好好回应,甚至露出笑容。可是在祈舞首次被击落的战役之后,气氛完全变了样。 「那,应该不太可能吧」 凯姆第一个做出回应。如果是以前,她在眼睛底下的双眼一定是闪闪发亮,而且还会干劲十足的说「只要是跟帕拉达人在一起,不管什么都办得到!」如今她却是低落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喃喃拒绝。 「奈维利雅她也一定会说不要的」 就连原本元气十足的芙洛耶,一边像是闹别扭一样翻白眼看人,一般这么说。 「奈维利雅……还有帕拉耶特都没过来啊」 葛拉基维夫像是总算发现似的这么一说,阿尔提也像是不吐不快似的回答。 「因为没有飞的兴致嘛」 她并不是刻意反抗。阿尔提本来就是专门冷言冷语的孩子。就连葛拉基维夫也觉得,发生那件事之后,大概不会再有人高高兴兴地飞翔了吧。 「好可怕……」 罗德列蒙把长长的辫子跟布娃娃一起紧紧抱在胸前,浑身发抖。 身为代代辈出优秀巫女的贵族世家的独生女,从小就对祈舞的强大祈祷力量深信不疑的罗德列蒙,可能是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应尽的义务到底有多么恐怖吧。 葛拉基维夫非常了解少女们的心情,了解到几乎心痛的程度。因为他从她们登上阿路克斯·普立玛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她们的身边,熟知她们每一个人的个性,加上长年以来的经验,让他相当清楚那些只有巫女才会有的烦恼。 只有一个少女不再状况内。那就是为了弥补而来的其中一个巫女,里莫奈。即使是练习生也嫌太过年幼的少女,却以优秀的成绩完成研修课程。而她现在正用一副无聊的神情看着四周。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她不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本来是预定等到今天会抵达的另一个巫女也到了之后,再做一次完整的说明,不过她似乎是迟到了。 葛拉基维夫在一次注视每一个少女的表情。 没有半个人迎向他的目光。 大家都很清楚。必须以巫女的身份搭上祈舞,借着祈祷把四散的火苗扑灭。 可是,严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祈祷也还是会有传达不出去的时候。 不想在看到自己的祈祷所带来的惨状,每个人的心都因此摇摆不定。 身为主席,该说的话只有一句,但是他认为,这不该是强制,而是希望由少女们自行做出选择。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一定又会被嘲笑太天真了吧。葛拉基维夫一边想着,一边等待她们的回答。 最后,艾里下了决心开口说话。 「除了祈舞之外,我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用来作战。可是,神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 就在这个时候。 「由我来飞!」 清澈有力的声音响起。从政务室门口露脸出来的,是巫女们不曾见过的少女。 「亚艾儿·西贝拉……?」 只有葛拉基维夫知道她是补充的巫女,暴风小队的巫女成员们每个人都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你们要祈祷就去祈祷吧,我可是为了作战才来这里的」 话一说完,亚艾儿就以惊人的气势跑出去,几乎将房内灰暗的气氛一扫而空。 接着,再以一开始直接撞进来的气势冲进整备甲板,正在进行祈舞出发准备的瓦波利夫又被吓了一大跳。 但是,真正吓人的还在后头。 亚艾儿跳上自己的模拟机,直直的朝天空飞去。 这时,练习生们同样发出了惊讶的喊声。只不过这里的是高兴地声音。 「奈维利雅达人!」 紧闭的房门总算开放,奈维利雅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让练习生们帮忙,将身上的所有衣物,除了发夹之外的全部褪下。柔软的腰身曲线与平滑肌肤,换上紧紧贴附在身上的泳衣之后,练习生人人都入迷地望着黄金西贝拉。 奈维利雅丝毫不在意周围火热的视线,迈步走出。 接着,跳进纹型泳池。 贯穿阿路克斯·普立玛的洞口底部早已开启,可以看到母舰下方的辽阔天空。在那儿,亚艾儿的模拟机正朝着礁国飞行机疾驰而去。 最后,亚艾儿与奈维利雅,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刻画同样的航迹…… 2 奈维利雅在虚空中飘荡。 轻飘四散的头发仿佛在风的诱惑之下舞动,一根绸缎般的发丝,贴附在微微出汗的脸颊上,但是青蓝色的眼睛一下也没眨,专注地看着某个不再眼前的事物。 急速下降,旋转,接着急速上升。 与丰润的腰身相互对照的细瘦脚,上面套着一个环状器具。由它的突起所喷出的白色航迹, 在人工守护的天空上画出浮云一般的优雅曲线。 每当想摆脱纠缠在身边的强风改变方向的时候,柔软的胸膛就跟着摇晃。和身体紧密贴合、毫无空隙的超薄布料,刻意做成能够以皮肤来直接感受风的变化。因此,身材的高低起伏可说是一览无遗。 出生于代代辈出优秀巫女世家的奈维利雅,不只是能力,脸容貌都比其他人更符合最接近神的存在。秀雅的前额,略带忧郁的双眸,即使不张口说话也能吸引人的嘴唇,透明似的白皙细致的肌肤。还有支撑着恰到好处的双峰以及毫无一丝赘肉的小腹的,那约束着丰饶的腰肢。 她柔软的身躯在空中舞动的姿态,可能有着不同于祈舞之外的力量吧。聚集在纹型泳池周围的练习生们,看的出她们的脸上都浮现了恍惚的神情,甚至流泪。讽刺的是,失去最爱的搭档所带给她的巨大阴影,反而将奈维利雅原本光彩的眉毛衬托的更为醒目。 怀着一颗受伤的心,丝毫不流露出感情的舞姿,解放了旁观着者的感情。强人悲伤的人借着流泪而摆脱伤痛,希望重新开始的人获得勇气。不知何时开始,每个练习生都怀着一同奉献祈祷的心情,注视着巫女的舞姿。 这里被成为纹型泳池,是提供给巫女们练习刻画纹章的地方。让她们整个人在天空飞舞,以身体来牢记纹章的航迹。话虽如此,纹型依然有别于单纯的物理性动态模拟练习,不可能会有无心的祈祷。因为操作祈舞的,是巫女们的心灵和肉体。 泳池是一个非常深的直立洞穴,没有底。现在只有阿路克斯·普立玛下方宽阔的天空以及更下方的湖泊,看得见被切割请拉瑟的圆形而已。泳池内的重力受到管制,因此不会跑到舰外掉下去。这也是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所赐予的恩惠之一。 奈维利雅面向脚下的天空,纵身跃出。 风与重力加速度重压在敏感的肌肤上。狂风抚弄全身,从头到脚吹拂而去。 一直紧闭的嘴唇,喘息似的微微开启。 不对,这个样子什么也感觉不到。 应该有风可以更加恣意地碰触自己,却又无比轻柔,让自己打从身体深处燥热起来。 更多、更多……! 奈维利雅企图回溯自己身体所记住的感觉碎片。接着,将心跟身体都交付出去,开始描绘航迹时,一股针刺的疼痛感突然来袭。 得知礁国飞行机入侵国境的消息,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舰长阿奴毕托夫立刻对统领全部队的主席葛拉基维夫下令,要求祈舞进行警示飞行。 连身形都不隐藏,直接深入逼近到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他们应该一直都在仔细观察我国的动向。绝对不能让他们确认前一场战争的结果。必须像往常一样,祈舞仍然是最强悍的守护者。 因此,才会不得已下令暴风小队出动。 巫女们动摇的心情尚未平复,这份报告已经传回阿奴毕托夫身身边,他非常了解葛拉基维夫将少女们放在第一位的心情。和他的交情是从巫女时代开始,自然了解他总是用他那纤细而温暖的心包覆着巫女们。 「不过,她们已经发现到这个现实。现在需要的应该是……」 仿佛企图去掉冷静的低语似的,舰桥响起一阵喧哗。 因为有一台旧型的模拟机,尖锐的像是划破天际一般,朝着敌机疾驰而去。拟似祈舞,只不过是模仿祈舞而做的连心用机型,并没有得到提普斯帕蒂姆的恩宠。 然而丝毫不在乎这些,操纵着模拟机朝着礁国机突进的人,正是亚艾儿。 完全无视机关枪的猛烈炮击,立刻撞击其中一架敌机。 接着,发生了大爆炸,黑烟中冲而上。污染了美丽晴空的漫天黑烟,正式礁国使用的能源一口气燃烧殆尽的印记。 原本吞着口水望着这一切的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船员们,脸上不安的表情一扫而光,发出欣喜的欢呼为她加油。 模拟机紧贴着黑烟直冒、再也无法动弹的礁国机,改变了航道。 被当作下一个目标的礁国机,虽然以更加激烈的枪击迎战,但是只是给了己方飞机最后一击之后就结束。流动的黑速轨迹毫不停滞,就这么引发了第二次大爆炸。 穿过停止炮击的两台礁国机残骸,模拟机大大地转了一圈回来。 可是,剩下的礁国机都已经出现了回避的动向。 为了追上逃跑的礁国机,亚艾儿的模拟机展开了更为复杂的舞动,她画出的航迹,简直就像是黑色的纹章。 「那是,翠玉的……?」 低头看着纹型泳池的艾里吃了一惊。 如果操纵祈舞的是巫女的肉体与心灵,那么纹章就能表现那位巫女的本质。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看到如同奈维利雅编织的航迹一般美丽的事物了吧。艾里像是要把这一切烙印在心底似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浑然不觉有人如此注视着自己的奈维利雅,追逐着回忆中的搭档在空中飞舞。 更多……更多…… 不论何时,阿姆莉亚一直都是激动的追求些什么,没想到居然会因此导致那件事发生—— 原本将一切都交付给残留在体内的感觉的奈维利雅,在感受到心痛的瞬间,恢复可自我意识。 身体僵硬地停下动作之后,尚未完成便宣告结束的翠玉的航迹,没有引发任何事情便渐渐消散而去。 脚下切割成圆形的真正天空,飞散着原为礁国飞行机的碎片残骸。 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奈维利雅不由得战栗起来。 空中残留着黑色的航迹,那正是完美无缺的翠玉之纹章。 如果途中不中断的话,应该会与泳池内的纹章同时完成,而那个航迹在风中缓缓飘动也没有消失,一直留在那里。就像是刻在天空中的一道伤痕。 亚艾儿成功地驱逐敌机的时候,不管是甲板还是舰桥,举凡看的到那个现场的地方,每个人都沉浸在许久未见的欢喜之中。只靠这一台,而且还是模拟机,就击落了三台礁国机。看见这一幕,当初随着祈舞一同失去的笑容与自信仿佛又回来了。 士气大为振奋的舰桥当中,只有葛拉基维夫一个人露出复杂的表情。 说不定有人会因为亚艾儿的行动而受到刺激,再次驾驶祈舞出发。他心中虽然抱着小小的希望,不过看这个情况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那群少女回到天空呢? 这个不听反复出现的问题,是阿奴毕托夫打断了它。 「从哪里找到她的?」 看样子,他对驾驶着不熟悉的模拟机而立下的新人巫女相当感兴趣。 「她是志愿兵」 听到葛拉基维夫的回答,阿奴毕托夫更是饶富兴趣似的眯起眼睛。 「志愿?真不敢相信啊,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派上战场」 语带讽刺的回答,但是声音里反而流露出乐不可支的感觉。 面对脸上写着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的葛拉基维夫,舰长打破了连日来冰山似的威仪,回以恶作剧般的微笑。牵动之下,葛拉基维夫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亚艾儿以前是以补充兵的身份前来的巫女,跟以往由家世挑选而来的巫女不同。从以前一直持续至今的零星冲突发展成为战争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往后在战时选出的少女们也会加入,巫女也会逐渐改变吧。 主席葛拉基维夫,此时暗自下了某个决定。 亚艾儿把伤痕累累的模拟机降落在甲板上。跟之前擅自冲进去的状况不大相同,这次是接受引导,堂堂正正的归来。 甲板上在就挤满了人,当亚艾儿降落的时候,迎接英雄似的欢 呼声随即响起。但是鼓噪的声音似乎完全没进到她的耳里,只是专心检查祖父的遗物。 「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比任何人都还要早一步跑过来的人,正是瓦波利夫。 「修的好吗?这是以前当巫女的爷爷留下的遗物」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看到抚摸着模拟机上伤痕的亚艾儿,瓦波利夫将自己的愤怒吞了回去。 「……我会尽我所能」 如今真正实现了祈舞被众人所要求的事——将人们的祈祷塑造成型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虽然跟神圣高贵的印象天差地别,但在本质上绝对是巫女没错。 「虽然是很久的机型,不过我会尽可能试试看。至少要恢复到能够让你胡乱驾驶的程度嘛」 瓦波利夫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一说,亚艾儿笑着点了点头。通常和巫女之间,都会因为崇拜而产生距离感,但是那个笑容却让你一点都感受不到这些。 「好——厉害!」 一名巫女飞奔过来,硬是挤进两人当中。 抱住亚艾儿的是芙洛耶。还残留着几分幼稚的身体紧紧贴住亚艾儿。 瓦波利夫则是非常自然的离开原地,开始检查模拟机的状况。 「你好厉害!我喜欢上你噢」 亚艾儿伸手拉开始抬头望着她的芙洛耶。 「这种事情不重要,其他的巫女呢?」 「那个……」 听到这个畏畏缩缩的声音而回头,眼前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巫女。在她身边是一个小孩子,正以锐利的眼光抬头扫视着。她们是罗德列蒙以及里莫奈。 亚艾儿的视线左右游移,企图寻找暴风小队中最强的巫女的身影。 「欸,要不要当我的搭档?」 背对着丝毫不受打击继续说个不停的芙洛耶,亚艾儿踏出一步。 才刚迈步,就撞上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嗯?」 反射性地后退的亚艾儿,眼前是大而丰满的胸部。抬头往上一看,一个高个子的巫女,凛然的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低头注视着亚艾儿。 「你也是暴风小队的人?还真的没有半个人出击呢,只有我一个人——」 「你到底在想什么?」 高个子的巫女——帕拉耶特完全没听亚艾儿说话,开口这么说。 看样子似乎非常的生气,可以压抑的声音从头顶上不停落下。 被一群从战场上逃走的巫女责骂,责骂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尽管亚艾儿非常不满,连珠炮似的谴责依旧不停地打在她的身上。 「故意模仿翠玉之纹章给我们看。要是奈维利雅看到了会做何感想?」 「耶?我有做了什么纹章吗?」 被指责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亚艾儿惊讶的瞪大双眼。 帕拉耶特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个复杂的航迹,绝对不可能是偶然地、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就能完美描绘出来的东西。 「欸,奈维利雅是谁?」 新进的巫女以她直率的眼神这么问。 让人感到她从不拘泥于过去,不停不停地往前突进的气势。 帕拉耶特不自觉的出言牵制她。 「你刚刚说了出击这两个字。祈舞西贝拉的空中飞行的时候,应该叫做向天空祈祷。下次别再使用出击这种下流的字眼」 留下这几句话之后,帕拉耶特快步离开。 朝着她离去的背影,亚艾儿再问了一次。 「喂,奈维利雅到底是谁!?」 「奈维利雅,是暴风小队的队长」 罗德列蒙畏畏缩缩地回答。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苦苦追寻的解答,亚艾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黄金西贝拉,最强的巫女!我想成为那个人的搭档」 「这、这怎么行……」 面对亚艾儿的大胆宣言,长辫子的少女一时慌了手脚。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最厉害的驾驶员吗?」 「祈舞驾驶员……」 里莫奈用鼻子轻笑了一声。明明是年纪最小的人,却像是站在最高的顶点上视物一样。 「是啊,到目前为止最厉害的」 芙洛耶对亚艾儿的发言表示赞同之后,满脸堆笑着抱住她的手臂。 「不过说不定已经不是了呢。因为你实在是好厉害!欸,跟我成为搭档吧?」 不管是被问了几次,亚艾儿想要成为搭档的人就只有一个。 「欸,奈维利雅人在哪里?」 探寻者最强巫女的身影,亚艾儿开始到处走来走去。 在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当中,罗德列蒙自己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 「那个,在这之前应该彼此自我介绍……」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提案,却没有半个人听的进去。 在甲板的另一端,阿尔提和凯姆伫立在远方,看似对亚艾儿兴趣缺缺。 看起来意志坚强的五官颇为相似,因为她们两人是姐妹关系。 凯姆藏在眼睛下的视线,一直哀伤地看着帕拉耶特。不问也知道,她到底是想快点赶到谁的身边去。 「帕拉达人,心里只想着奈维利雅呢」 阿尔提坏心眼的故意这么说,一面贴近窥视这姐姐的表情。为了避开妹妹诱惑似的湿润目光,凯姆故意做出四处张望的样子。 「哎哎?艾里呢?」 「……不知道」 不被接受的阿尔提,视线不安定的摇晃着。 对暴风小队的巫女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祈舞的不败神话被打破所带来的恐惧。她们的心,已经完全四分五裂了。 每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情都没办法好好处理。 帕拉耶特走在通道上。她正努力的想在抵达奈维利雅的房间之前定下心来,但是心里依旧是翻腾不已。 这是因为看到了与翠玉之纹章相似的航迹,一时乱了方寸吧。 为什么,心脏会跳的如此之快。 一想到如果奈维利雅看到那个的话,沉不住气是一定的。 但是,好像不光只是因为这样。 看到那个新人巫女的眼睛的时候,心里荡起激烈的波涛。那对之看着前方的眼睛…… 帕拉耶特扪心自问。 ……这是嫉妒吗? 因为她轻轻松松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还是因为—— 用力瞪视前方行走的帕拉耶特,有人出声叫住她。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好几个练习生跑了过来。她们是跟在奈维利雅身边的孩子们。 「事情不好了!」 「奈维利雅达人……黄金西贝拉她……」 练习生们一看到帕拉耶特的脸就泣不成声,没办法再多说一句话。 「难道……」 帕拉耶特一边暗自祈祷这股不祥的预感最好是猜错了,一边举步狂奔。 突然觉得这条通道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会不会不管怎么跑都追不上她?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此时深深痛恨气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舰体为什么会这么巨大。 阿路克斯·普立玛原本是以豪华客船为使用目的而建造、营运的,可是在战争开始之后,立刻改变用途成为祈舞的母舰。被选中的最大理由,应该就是因为这里可以布置成为适合距离神最近的巫女们,以及祈舞的环境。 舰桥和各个甲板,都以战时必须设备为中心进行最低限度的改建,与乘客生活相关的部分都维持原本客船时代的样子。餐厅、宴会 厅、以及贵宾席等,依然保有与贵族相衬的格调和奢华。直通升降用甲板的穿堂也盖的极尽优雅。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这华丽的吊灯,刻着舰内地图的金属板本身就如同一间艺术品。记录客人进出数量的装置,也隐藏在驱魔辟邪的野兽雕像当中,简直就像是高级旅馆的入口大厅一样。 在哪里,气喘吁吁跑来的帕拉耶特所看到的,是身上包覆着礼服斗篷的奈维利雅的身影,斗篷之下可以看到专为她而设计,柔软滑顺的布料所制成的便服。手里拿着皮包伫立的样子,完全就跟过去搭着豪华客船四处旅行的贵族千金没什么两样。 「奈维利雅?你想做什么?」 过大的打击,让帕拉耶特的口气变成质问的口吻。 奈维利雅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实地,跟往常一样沉稳的回答。 「艾里要出发去泉那里了。因为她现在没有搭档,所以我陪她一起去」 「骗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连你都带着行李?」 「因为我的心情还没有整理好」 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无自信的神色。看见这样的奈维利雅,帕拉耶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这就是刚才心跳加速的原因吗? 「所以搞不好我也会进入泉里也说不定。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 我不想听到去了之后的事。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话。 如果到了非做这件事不可的程度的话,还不如……帕拉耶特大叫出声。 「这种事!」 罕见的失去理智的帕拉耶特,让练习生们都吓了一跳。 接着另一声更大的大喊,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响起回音。 「不可以做这种事!」 亚艾儿随后冲了进来。 「进入泉,不就是拜托提普斯帕蒂姆据顶男女性别吗?」 蓝色的眼睛转而看向擅自插嘴,还大喊着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少女。 在奈维利雅回答之前,帕拉耶特毅然决然的开口。 「这跟你没有关系」 但是,奈维利雅还是静静的想这个不认识的少女问话。 「你是……?」 「亚艾儿,暴风小队的祈舞西贝拉。我一直想成为你的搭档」 亚艾儿干脆的回答。没有任何巫女曾在黄金西贝拉的面前,讲出这么没礼貌的话。练习生们骚动了起来。 连帕拉耶特也哑口无言,就只有奈维利雅不为所动的看着亚艾儿。 「明明西贝拉可以不必去泉的,为什么!?」 完全不管对方的感受,射出强烈意志的光芒的眼睛,将她的心情重重地传达出来。 面对沉默注视着自己的奈维利雅,亚艾儿持续不断地说。 「能够驾驶祈舞的,就只有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时候,只有现在而已。要是你去了泉的话,就不能成为我的搭档了」 帕拉耶特狠狠地瞪了亚艾儿一眼。 所谓巫女,就是能与自己的搭档一起不停地飞下去。一旦失去那位挚爱,就连身为巫女的意义都一并失去。新人巫女上位了解到这么深入,所以不能怪她。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呐喊着,别再继续逼迫奈维利雅了。 「……再在一年多以前,我的十七岁生日就已经过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准备迈开步伐的奈维利雅,帕拉耶特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你是非常优秀的祈舞西贝拉……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失去你……明明已经得到欧纳西亚的许可不必去泉的不是吗」 「求求你,帕拉耶特,让我过去」 那双不带任何阴影的蓝色眼睛,看的帕拉耶特脸上浮现出一层晕红。 高挑的身躯像是泄了气似的低下头,缓缓让开了路。 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不可能违抗她。满怀着忧郁,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那双眼中,唯独映照着自己的身影。樱花色嘴唇中吐出的自己的名字声响,几乎要随之融化。不论是多么热切的愿望,到最后都还是会以奈维利雅的愿望优先。 这样的帕拉耶特身旁,奈维利雅悠悠然地擦身而去。 「等一下!我还有话——」 帕拉耶特挡住了企图追上去的亚艾儿。这次是毫不留情的瞪视着她。 这时候,四处寻找亚艾儿的芙洛耶出现了。 「主席要我们集合——」 说道这里就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她看到了准备万全的奈维利雅离开这里的身影。 暴风小队剩下的巫女们,聚集在葛拉基维夫的职务室。 帕拉耶特、凯姆、阿尔提、罗德列蒙、芙洛耶,以及今天刚抵达的里莫奈和亚艾儿。 葛拉基维夫一边环视着少女们,一边开口。 「我们宫国,目前正遭受到其他国家不可言喻的侵略。能跟他们对抗的,就只有祈舞,还有能够跟祈舞对话的你们。所以依照你们的希望,可以延后出发前往泉。但是相反的,如果你们强烈希望前往泉的话,我们也无法阻止你们」 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三个人,另外又有三个人去了泉之后,剩下的巫女仅有六人。如果奈维利雅没有回来的话,就会再减少一个人了吧。一开始就在队里的巫女们,她们的心情实在是显而易见。 「尤其是暴风小队,在战争勃发之时,跟头项小队一同遭受巨大的创伤。已经年满十七岁的人,大可自由作出和奈维利雅相同的选择」 受伤的翅膀是没有办法继续飞行的。 这些宝石般小鸟们所居住的鸟笼,葛拉基维夫把鸟笼的门给打开了。 一旦天空成为战场之后,如果不是能在暴风雨中持续飞行的强韧鸟儿,就算待在空中也只是徒增痛苦。 开始对受伤感到疲惫的少女们,陷入一片沉默。 葛拉基维夫会保护她们的决定。 等到她们恢复活动的力气,是会回到天空呢……还是降落到底面……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做啊!」 打破沉重寂静的人,是亚艾儿。 「变成女人,还是变成男人,根本还没决定。我也不想决定。只要乘坐祈舞进行战斗,不去泉也没有关系。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大家不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一番心平气和的发言,巫女们都掩不住吃惊的神色。 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了那种事情、为了战斗,而成为守护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 「太荒唐了……到了能够去泉的年纪就应该过去。因为那样才算是成为大人啊」 对着说出理应被惩罚的话的亚艾儿,罗德列蒙其他开导她。 「而且那是因为,现在需要我们的力量……」 凯姆生气的反驳亚艾儿。如果不是这个理由的话,早就从这个地方逃走了。在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之前。 亚艾儿挑衅似的望着她们,罗德列蒙困惑的低下头。 而凯姆则是毫不相让的瞪回去。 已经懒得继续烦恼下去的芙洛耶,还有心想剩下的时间还久得很,这问题跟自己无关的里莫奈,兴致勃勃的关切着事情的发展。 亚艾儿跟凯姆的大眼瞪小眼比赛,反而引来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已经决定好了吗,姐姐?」 阿尔提轻轻地这么说。凯姆的脸瞬间羞红一片,转开了头。 妹妹的一句真心话,让她作出了自己也还没决定却被发现的反映。原本强硬的表情转变成害羞,少年般的外貌内心却是女孩,反而增添了一份艳丽的气息。 凯姆求救似的看着帕拉耶特。 帕拉耶特只是发着呆陷入沉思。心里只想着另一个巫女。 甲板上备好的并不是祈舞,而是两台模拟机。 这代表着即将坐上去的两个巫女,再也不会以两个巫女的身份回来。 奈维利雅丰厚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她看了看四周。 我在这里,与最爱的人相遇。 还会不会在一次回到这里呢……毕竟已经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艾里先把行李堆上模拟机,等着奈维利雅过来。 空气震动,模拟机开始启动。一个人操作的模拟机的启动声响,和随着亲吻所一同感受到的祈舞完完全全不一样。因为模拟机没有受到提普斯帕蒂姆的祝福。因为那个人不再身边。……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奈维利雅举步走向模拟机的时候,传来一阵踢着地板前进的脚步声。 平常的话根本不会去在意的脚步声,如今不知为何,那激烈又强而有力的声响,每一声都传进耳朵深处。 缓缓的,奈维利雅转身。仿佛已经知道是谁在那里。 果然,站在那边的人,就是新来的巫女。 「你……!」 极为失礼的态度,让亚艾儿的脸色沉了下去。 「没关系的,艾里」 奈维利雅面向亚艾儿。心里已经知道她可能会说什么话。 「最后这个时候,可以成为我的搭档吗?」 亚艾儿用坚定而直率的眼神这么说。 「只要到下面的圣庙就好。希望你能看看我的御夫座上的样子」 奈维利雅像是相当困惑似的轻轻叹了口气。 艾里非常的焦躁不安。她不希望有人那这种说了几次都没有意义的事来烦奈维利雅。她只想要赶快离开这里,赶快逃离这个人类心中不可能容纳下来的感情洪流。 奈维利雅心中也一定这么想的。 亚艾儿跟艾里,两人都在等着奈维利雅的回答。 最后,奈维利雅似乎失去了继续拒绝的力气,点了点头。 「那,我去拜托他们准备祈舞!」 声音明显变得欢心歌舞,亚艾儿活力十足的跑步离开。 艾里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还有目送她离开的奈维利雅。 好不容易才坐得到的祈舞前座,亚艾儿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即使已经被选为巫女了,不过实际坐上去还是初次体验。 雀跃不已的亚艾儿回头看向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静静地低头望着亚艾儿。似乎没有带领她的意思。 我求之不得呢。亚艾儿心里这么想。我会让你有这个意思的。 草原般翠绿的眼睛,直直看着蓝天般湛蓝的眼睛。 接着,快速的逼近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 守在身边的艾里,还有躲在暗处注视这一切的帕拉耶特,同时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说不定她会在最后关头才拒绝,她们的心里本来一直抱着微小的期待。 奈维利雅,与新来的人嘴唇重叠。 对亚艾儿来说,这大概只是单纯按下开关的行为而已。跟她的举止如出一辙,这是强迫性的亲吻。完全感受不到她为对方着想的纤细情感。 但是,她虽然还不习惯,却也是拼命的想表达出来。将自己完全放开热烈地追寻,稍嫌有些笨拙却不会让人不快。 虽然碰触只有一瞬间,但是奈维利雅在哪一瞬间感受到温度。虽然还不到填满内心的巨大空洞的程度,同时也伴随着一丝痛楚。 祈舞球出现反映,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开始启动。 看到这一幕的帕拉耶特,遭受到剧烈的冲击。 在亚艾儿眼中,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次体会到的感觉。 像这样跟某个人相连在一起,本身就是第一次。 接吻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要飞了起来。加上螺旋引擎的震动,高亢激昂的感觉更是奔腾不已。 明明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觉得很久很久。 亚艾儿直到离开奈维利雅坐了下来之后,嘴唇上似乎依然残留着那份触感。这是成为黄金西贝拉,成为最强巫女的搭档的证明。 就连盖上防风盖也等不及似的,祈舞一口气加速上升而去。 即使艾里搭乘的模拟机慌慌张张地追上来,也一下子就消失在视野当中。 「哇啊!」 亚艾儿才刚想着急速上升,就毫不减速地转了几个小回旋。 祈舞流畅的反映度,果然就是跟模拟机不一样。这种舒畅的快感比想象中的还棒。 兴奋不已的亚艾儿背后,奈维利雅呆呆的眺望远方。 前面是操纵者(御夫座)的座位,后面则是负责辅助她——如今同时也是负责枪击手位置的天箭座的座位。御夫座能够专注在操纵上,都是因为天箭座的多方辅助。除了敌人的位置和高度、速度等情报管理,从祈舞球当中叫出纹章的圆形,必要时做出修正轨道的指示,这些都是重要的工作。 迎合御夫座的意图,偶尔引导御夫座,这就是天箭座的存在意义。 但是,现在的奈维利雅并不是天箭座,只是像客人一样坐在位子上而已。 ……这就是,阿姆莉亚看过的天空吗?…… 才刚想到这里,一个开朗的声音插嘴进来。 「这么样,我的驾驶技术如何?」 「不是驾驶技术,是跟祈舞对话」 「啊啊,抱歉,我实在太高兴了嘛。因为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祈舞」 「第一次?」 因为她把祈舞操纵的像是自己的手脚一样自在灵活,让奈维利雅吃了一惊。 接着,奈维利雅顿时理解就是这个新来的巫女驾着模拟机,画出了与翠玉之纹章相似的航迹。光是飞在空中就可以让她高兴的不得了,她就是这样的孩子。 「我一直好想坐坐看」 「是吗?」 「你应该也知道这种心情吧?」 听到亚艾儿的这番话,只能点头承认。以前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可是,总觉得这已经是试着回想起这种心情都办不到的好久好久以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确是有过光辉的日子……不过自己的心已经不再为此而动。 「所有地一切都变了」 亚艾儿回想起,巫女们拒绝了主席葛拉基维夫的出击命令——当时看到那个场合的时候心里所想的事——她干脆地说。 「因为天空的祈祷,变成不是为了提普斯帕蒂姆,而是为了战争?」 奈维利雅并不想说出详细的经过。 「这根本没关系嘛」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战场——」 话才出口,奈维利雅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刚刚哪一瞬间,会把亚艾儿的背影看成阿姆莉亚?不过她继续加装平静。 「……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知道啊,因为我以前是南方前线的练习生」 「战争发生之前,大部分的西贝拉在满十七岁的时候就会去泉,对吧?」 「嗯嗯」 「可是现在……圣庙那边已经说了,不去泉也没有关系……只要不停的赢下去」 奈维利雅的确是不停的击退入侵者,她自己本身一次也不曾输过。 可是即使如此,她现在却是乘坐祈舞前往大圣庙。为了前往泉。 大圣庙的顶部,迎着天空开放的场所,模拟机跟祈舞就降落在这里。 亚艾儿站在祈舞的前面,目送着奈维利雅和艾里。 「谢谢你,亚艾儿」 奈维利雅之说了这一句话,随即离 一卷全 1 在大空陆上,所有人都是以少女的姿态诞生。接着根据成长过程分别转为男人和女人,成为成熟的大人。 祈舞西贝拉——被称为大空陆当中最强的一群少女。祈舞指的是神的座机,西贝拉则是侍奉神的巫女。巫女的祈祷,就是乘坐祈舞在空中飞翔。巫女在空中描绘各种花纹的轨迹,称作纹章。纹章可以引发各式各样的物理变化,是神所赐予的恩宠。 过去,拥有制空能力的就只有拥有祈舞的西姆拉克罗伍宫国,只要看见祈舞的身影,敌人立刻闻风而逃。但是,这几次的战争情势渐渐改变。 阿尔盖铎姆礁国开发出与祈舞相抗衡的飞行艇,搭配远距离飞弹,立刻晋身为大空陆上具备最强战力的国家。由于科学技术相当发达,连男女性别的决定也是使用药物,在年级尚幼的时候随即进行。而且不是按照个人意愿,是服从国家的计划强制决定的。现今的礁国,由于空气及水污染等引发种种不良影响,所以企图谋取自然丰饶的土地,祈舞以及其内部的构造。 普伦布姆岭国,信仰的神祗是与提普斯帕迪姆系出同源的阿尼姆斯神。境内多为寒冷高地、土地贫瘠,因此人们都向往肥沃的土地。因为没有祈舞所以巫女都是亲手拿着武器作战,在神的名义之下,即使牺牲生命也无所畏惧。关于岭国当地所举行的仪式还有男女的选择方法,目前仍然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 信奉提普斯帕迪姆心西姆拉克罗伍宫国,大圣庙深处有一处圣地“泉”。每个人在年满十七岁的时候前往该处,选择成为男人或是女人。当自己无法决定的时候,提普斯帕迪姆就会代为选择。然而,只有少女才能坐上祈舞,所以优秀的西贝拉即使年满十七岁,仍然得以获准部前往“泉”,继续飞翔。 不光只有“泉”,湖泊、山川及瀑布等水源丰富,自然景观多样的西姆拉克罗伍宫国,科学技术其实并不发达。主要是利用挖掘出土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以接受提普斯帕迪姆的恩泽。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是非常优秀的动力来源,不只是祈舞,亦使用在巨大的船舰上。可是,它的构造其实至今仍然不明。 据了解,二个螺旋状的机关,各自对时间与空间产生作用。 有关赫利卡尔螺旋引擎的情报,就只有这些。 反过来说,祈舞身怀着至今未知的谜团,持续不断地飞翔着。 梅西斯的早晨非常混乱。 和身为豪华客船的阿路克斯·普立玛不一样,利用的是老朽不堪的运输舰,所以活动空间和设备的充实度都大大不同。少女们必须互相争夺为数不多的洗脸台和镜子,才有办法把所有准备作好。 “房间里面居然没有浴室,真不敢相信——我不想起床了啦——” “至少要放个梳妆台吧……” “我的内裤不见了!” “姊姊,给你。因为你忘了晒好的衣服所以我拿过来了。” 连个人用的桌子椅子都没有,算是惟一私人空间的床铺上,乱糟糟地放满了脱下来的睡衣、飞行服、制服、饰品和化妆品,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玩意儿。 “说不定做一个大家都能用的衣架会比较好。” 叉着手想东西的帕拉耶特,手臂上托不住的胸部,让睡眼惺忪的里莫奈看傻了眼。 “肚子好饿……” 脖子上挂着毛巾的亚艾儿,还有手里拎着装满洗脸用品和化妆品的小包包的奈维利雅刚好就在这时候回来。 过去的优雅行动荡然无存,充满朝气的房间里,唯有一人依然保持着高贵且清静的沉稳态度。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的样子,帕拉耶特的胸口刺痛起来。 如果是以前,练习生们会把洗脸用的水运到床边,细心地帮她梳头,帮她着装。她就是值得如此细心照顾的特别存在。 “奈维利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我自己也乐在其中。” 就这么从帕拉耶特面前走过,奈维利雅从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 和她眼睛同色的天空,青蓝澄澈地远远延伸。虽然现在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不过发生什么事,天空还是一样不为所动。 亚艾儿伸手拍了一下隔壁床上动来动去的一团棉被。 “芙洛耶,起床了啦。不然就吃不到早餐了喔。” “如果不亲我一下就醒不过来~亲我~” 闷在棉被里的声音如此说,亚艾儿爽快地回答。 “好啊。” “真的吗?” 啪的一声,棉被整个掀开,芙洛耶整个人跳了起来。 “等我们要坐上祈舞的时候。” “讨厌——,这样就没意义了啊——” 帕拉耶特像是举白旗似地叹了一口气,环视着整个房间。 靠近出口的床上,玛米那的身影已经消失,就连被子也摺得整整齐齐。优坐在床上进行早晨的祈祷。罗德列萌正在扎头发。看不见摩里娜丝的人影,不过她似乎在半夜的时候溜下床,只留下卷成一团的被套。 里莫奈拿出零食的盒子和袋子看来看去,非常疑惑地把头侧向一边。 “怎么都不见了啊~” 明明没有吃掉的印象却消失无踪,里莫奈的零食现在都在甲板上的摩里娜丝手里。 “真不敢相信,西贝拉居然会吃这种东西……” 瓦波利夫有些迟疑地开口,摩里娜丝则是回以戏谑的笑容。 “跟当初在阿路克斯·普立玛的时候不一样了嘛。” 因为朵蜜诺拉生气地说这对里莫奈的成长有害,所以她就自告奋勇处理掉它们。 “反正我已经成长够了呀。” “啊……是吗?” 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只能苦笑以对的瓦波利夫,摩里娜丝反而闹起别扭。 “当然啦,还比不上你那种胸部就是了。” “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因为身体的变化相当缓慢,所以自己的外貌跟少女时期比起来变化不大。 “啊,已经没有了。欸,最后一根,要不要一起吃?” 摩里娜丝嘴里咬着一根细长的零嘴,凑过脸来。 “耶!?” 瓦波利夫整个人呆住。他的视线在发出甜香的零食、诱惑一般微微开启的嘴唇,还有嘴角的酒窝这三个极为狭窄的地方转来转去。 “班长——找到你啦!我把早餐拿来啰——” “梅西斯的早餐喔——”(译注:梅西斯“メツシス”与餐点“めし”发音相近,一种同音字的笑话。) 整备班的成员手里拿着装满盘子的圆盆和瓶瓶罐罐,随着笑声接近而来。呼出一口暂时停止的呼吸之后,正被班长对自己的同伴们挥手。 摩里娜丝斜眼看着他,吞下最后一根零嘴之后站了起来。 “我也去吃早餐吧。” 和擦身而过的摩里娜丝打过招呼之后,瓦波利夫一边回应,一边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愉快的谈话声响遍空无一人的食堂。隔壁间的厨房里,玛米那和炊事班的阿姨正在兴高采烈地聊天。当然手上一刻也没有停过,阿姨正在清洗用过的餐具。 “说真的,我们这艘船实在是破破烂烂,不过侍奉提普斯帕迪姆的巫女大人既然要来,所以我们大家一起把她打扫干净了喔。” “没用没用的啦。梅西斯也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跟年轻女孩的肌肤完全不能比。” “啊哈哈,这没办法跟我们扯在一起吧。” “其实都是一样的啊,不管是女人还是船只都是 越新越好哪。真是,变得这么惹人厌。” “才没这种事呢。” 玛米那一边磨菜刀一边回答。 用水冲刷过之后,眯起眼睛检查研磨的成果。 “好的道具越是使用越是知道它的好……而且经验才重要。” 在阿路克斯·普立玛上,配置在最强的祈舞部队暴风小队之下,而且还获选为别称黄金巫女的黄金西贝拉的搭档,所以觉得不能输给那些贵族出身的西贝拉,多少有一点虚张声势。 没有半件事情如己所愿,绕了一大圈又回来原地,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非常羞愧。 磨完菜刀之后清洗磨刀石,接着又开始擦墙壁。每次做料理的时候都认真打扫的话,事后整理也比较轻松。没错,任何事都是累计而成的。来到梅西斯之后,埋头苦做这些从小就是生活一部分的家事,渐渐地玛米那找回了自我。 由于岭国巫女的爆破行动导致无法航行的阿路克斯·普立玛,从那里移动到梅西斯的暴风小队,负责任务是国界附近的警备以及侦察工作。 老旧的船舰,称不上充足的设备,她们就在这个情况下背流放到最前线的天空当中。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不安,但是这里的船员们每个人都非常悠闲,笑着剔除每天的忧虑,自在地生活着。这里的话,就算不是贵族出身的自己,也可以用巫女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玛米那心里这么想着。 “所以,请你多告诉我一点这艘船的事情,还有生活的方式。” “玛米那·西贝拉……” “请不要这样叫我。” 像是神明一样被膜拜,让玛米那觉得非常不舒服。由于情况紧急而自己的能力出众所以才被选上,实际上自己的家世根本就不可能被选为西贝拉。 “早啊,玛米那!” 听见这个清爽开朗的声音,玛米那像是得救了似地朝声音方向看去。踏入食堂的少女,她那随意绑起来的小麦色发丝,就像晨曦一般闪闪发光。 “亚艾儿,早。” 露出笑容的玛米那,递给亚艾儿的托盘上满满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随后进来的罗德列萌,也用同样的笑容出声打招呼。 “早安,玛米那。” 过去玛米那的父母曾在罗德列萌的家中担任园丁。小时候远远偷看的大小姐像是缺乏自信似地将双手叠合在胸前,长长的发辫在两侧摇晃。 一看到她的辫子,原本应该已经冷静下来的内心又再次沸腾起来。 玛米那脸上的笑容也倏地消失。 “请用,罗德列萌大小姐。” 把汤盘放逐托盘上的时候刻意加重力道,飞溅的汤汁弄脏了那两条辫子。 受创似低下头的罗德列萌,芙洛耶代替她大发雷霆。 “干嘛啊,什么意思!” “你安静一点,因为某个人的打呼声害得我今天睡眠不足。” 开口说话的凯姆的确脸色不太好,看来并不只是讽刺而已。 “我才不会打呼呢。” 出言反驳的芙洛耶把双手往腰上一叉,阿尔提趁机偷看凯姆的表情。 “姊姊睡不着吗?身体有没有哪?……” 伸手准备碰触脸颊的手,凯姆一把挥开。 接着发出一阵撒娇似的声音,啪嗒啪嗒地跑出去。 “帕拉大人,我会帮您拿过来的,请先坐下吧。” “谢谢。不过不必这么费心,我们一起过去拿好了。” 帕拉耶特和凯姆两人并肩将早餐放在托盘上。 “我吃不下,这么大块的……” 里莫奈看着自己托盘上排列的东西发愁。所有配菜都是大份量,面包也几乎放不进盘子里,一大块镇坐在托盘上。 “吃饭之前不要吃零食的话,就吃得下了。” 玛米那一边说,一边端出其他西贝拉都没有的小碟子,里面是干燥水果。看起来就像零嘴一样,里莫奈才露出些许高兴的表情。 全员分配完成之后,玛米那脱下围裙,在桌边坐下。 接着下定决心似地,朝着奈维利雅为她之前的过分行为道歉。黄金西贝拉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平静地说出当作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移动到别张桌子,好不容易才开始吃早餐的玛米那,优突然对她说。 “你是故意的吧?为什么?” 她的口气并不是责备,只是纯粹觉得不可思议。明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对罗德列萌的态度,可是玛米那还是装傻地回答。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喔。” 这是真心话,到这里来之后,心境上的确产生了变化,但是不知为什么,只要在罗德列萌面前就会变成那个样子……玛米那自己也不明白。 “真是的,她以为她是谁啊?” 芙洛耶的大嗓门,让玛米那吓了一跳。 但是这句话并不是对她说的。因为看到炊事班的一个成员,把二人份的早餐放进托盘之后端着离开,所以芙洛耶才大叫。 在做菜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这件事了。暴风小队当中唯一一个分到单人房的朵蜜诺拉·西贝拉,早餐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进食的。虽然今天送了两份早餐的理由成谜,不过芙洛耶她们应该也没搞错些什么。 “暴风小队的队长明明就是奈维利雅,可是一来这里,朵蜜诺拉就自以为了不起地跟我们作切割。那到底是想怎样啊?” “话不能这么说。” 奈维利雅静静地说。 “暴风小队不须解散就能解决问题,都是她的功劳。” “可是……就是没办法接受嘛。” 芙洛耶小小的抱怨,说出了众多巫女的心声。 原本应该是副长级才能使用的房间,目前是朵蜜诺拉居住其中。 并不是以西贝拉的身份,而是因为接受了舰长之下——与祈舞相关的最大权限的权力。然而这并不是正式的身份,只有舰长和朵蜜诺拉知道这件事。 现在,朵蜜诺拉在舰长室里摊开一张地图,和舰长华尔夫对等地交谈。 “和平会谈破裂的前后,礁国甚至占领了距离国境相当远的乡镇,敌人的支配区域一口气扩大了。” 地图上标示着目前已经确认的敌方据点,还有多次目击敌机踪影的空域。放眼望去,朵蜜诺拉皱起了自己优美的两道眉毛。 “是续航距离大大延长了吗?还是因为——” 华尔夫以冷静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也可能是建设了新的补给基地……唉呀唉呀,礁国的技术革新实在令人惊讶。我们的梅西斯其实也相当老旧了,不过还是不及祈舞啊。” 祈舞为神的座机拥有最强的力量。同时也具有优雅的姿态,是最完美的存在。 收到提普斯帕迪姆宠爱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一直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为了让人乘坐而追加的部分才可以修理更换,但是从祈舞飞上天空的时代开始,几乎可说完全没有变动。祈舞的能力依存于驾驶者。能够引出那份力量的唯一手段,就是巫女的祈祷。 朵蜜诺拉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天空本来应该不是被任何东西束缚,是自由自在的场所才对。可是却被拉上一条看不见的国界,为了争夺那种东西大动干戈——连献给神的祈祷都被扔到脚下践踏。原本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灵魂,染上鲜红的血和漆黑的愤怒。侍奉同一位神祗的岭国巫女欺骗其他国家的巫女,以神之名破坏祈舞——破坏神的座机,一起卷入爆炸当中。什么都没留下的那个巫女,现在应该是在天空中吧。还有,那个人也是…… 奈维利雅用力甩了甩头。现在她非常怀念纹形泳池。只想要不停地活动身体,直到什么都没办法想为止。 那一天的定期侦查飞行,中了敌人的埋伏,朵蜜诺拉她们陷入危机。 不过留在梅西斯上的奈维利雅,在负责前一次侦查飞行的帕拉耶特所得到的情报当中,发现潜藏的危机。目前为止一次也没有看到过的敌机突然出现多次然后离开,极有可能是在测量侦查的间隔和距离,并且已经确认无误。 于是奈维利雅和凯姆、亚艾儿和优驾着祈舞紧追在后。随后玛米那和罗德列萌也追了上来,五架祈舞一同画出钢铁之纹章,击退敌机。 当大家都平安无事抵达梅西斯的前方飞行甲板的时候,赫然发现罗德列萌的辫子少了一边。 “被击中了吗?” “嗯嗯,不是的,这是……” 看着被大家包围,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罗德列萌,玛米那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瓦波利夫等整备班成员虽然目睹了事件的经过,但是没有人说话。 玛米那拒绝和罗德列萌一起飞翔,就是这整件事的起因。她一直对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罗德列萌怀有自卑感,每一次看到那条只有贵族才能留的辫子,心里就会受一次伤。她一说完,罗德列萌就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直想要成为她的朋友。说完就亲手把辫子给剪了。 那个时候,罗德列萌满脑子只想着必须赶紧出发帮助同伴。可是当大家都平安归来的时候,失去一直留着的头发的惊吓排山倒海涌来,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是我——” 罗德列萌伸手制止正要说明的玛米那,慌慌张张地大声说。 “我在房间里想要剪分叉的时候,玛米那冲进来说大家有危险,所以我才一时手滑的!” 是在是太没有说谎的经验,是在是太过苦涩的藉口。不只是整备班,听见这番话的亚艾儿等人也面面相觑。一直面向其他方向的玛米那开口。 “我帮你剪整齐,当作道歉吧。” 接下来还是让她们两人独处比较好,发现这一点的亚艾儿等人回到房间整备班人员则是把祈舞移动到整备甲板,现场只留下玛米那和罗德列萌两人。 右边的辫子也被剪下,头发变得高高低低的罗德列萌不安地看着小镜子。 “要在这里剪吗?” “可以省掉打扫的麻烦,不是挺好的吗?” “……请不要剪得太短喔。” 罗德列萌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泣。 “我只是剪齐而已,所以你不要动。” 无声哭泣的罗德列萌,玛米那轻轻梳理她的头发。随后灵活地动起剪刀,喀嚓喀嚓地轻柔声响,演奏着稳定的节拍。原本紧紧绑住两人的心的某个东西仿佛缓缓松脱,乘着风飞得不见踪影。玛米那心中堆积的愤怒,还有罗德列萌的眼泪都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失殆尽。 “玛米那,说明都会做呢。” “不然的话就没办法生活下去,而且我一直讨厌这样。不过,因为大家都会很高兴,所以我现在很喜欢。嗯……好了!怎么样?” “变轻了呢。” 拿着小镜子看来看去的罗德列萌,真的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真的有这么重吗?” “其实……真的有点重。” 虽然出身于名门之家,但是自己却没有特别优秀的敌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就算出现了能力更优秀的人,也是以家世来评量。良心不安和双亲的期待实在过于沉重,令人厌恶。 “可是,他们告诉我要留长……我以为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 光是接受别人给予的东西就耗尽所有精力。所以看到自己开出一条路的亚艾儿,还有莽撞强势的玛米那,自己就感到胆怯,又觉得他们非常耀眼。 “先讲好,我只是把它剪剪而已,一开始动手剪的可是罗德列萌自己喔。” 玛米那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这么说。不过即便如此,罗德列萌也感受到足够的心意。她用了和小时候一样的叫法叫我的名字。总算成为朋友了。 “嗯,所以你不必在意,我会再留长的。” 等到留长到可以绑辫子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够增加一点点自信。罗德列萌和玛米那并肩看着广大的天空,大声地笑了出来。 “啊啊,西贝拉,请您别这么做。” “不必在意啦。” “不行啊,那个……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让侍奉提普斯帕迪姆的巫女大人做这样的事……” 当另一对童年玩伴重新开始她们的感情交流的时候,厨房里炊事班成员的脸色发青,一片惨然。 亚艾儿、优、还有芙洛耶正在厨房里做菜。 优和芙洛耶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太笨拙,削掉的皮比果肉都厚。亚艾儿看起来像是挺会用力,不过总是带着一股只要能吃就好的豪迈作风,做出像是男人才会做的料理。 事件的起因,可以回溯到玛米那坐上祈舞飞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炊事班的阿姨们担心起来,所以就叫住了正准备回房的亚艾儿她们。 “没想到她们跟玛米那的感情这么好。她意外地有人缘嘛。” “这么说来,其实我们跟梅西斯的船员们,根本就没聊过几句话啊。” “因为祈舞的整备员跟之前的阿路克斯·普立玛上的一样吧。意外的盲点。” 于是仿佛深受感动的三个人,自告奋勇地替玛米那帮忙准备了今天的晚餐。 当天晚上,源源不绝的患者接二连三地涌入医务室,想拿胃药的船员排成一长串,耗尽体力的人在走廊打点滴……这幅光景简直就跟野战医院没有两样。顺道一提,几乎所有西贝拉的舌头都相当挑剔,只吃一口就直接放弃,所以才没有发生同样的惨事。玛米那则是以太浪费为由,硬是要亚艾儿吃下去,她也只能用一副想吐到不行的表情吃光它。在那之后,出来玛米那以外的西贝拉都被慎重地拒绝在厨房之外,自然不在话下。 暴风小队“客人”转变成梅西斯一员,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时候,船舰降落至地面上。不知是否为了作战准备而降落。朵蜜诺拉并没有说清楚。 “为了挽回暴风小队的名誉,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让上面的人见识一下他们从来不曾注意过的能力。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 说完,点缀着艳丽唇彩的双唇微微上扬,像是舔着舌头盯着猎物野兽一样危险,却又无比妖艳的微笑。 少女们感到一股漠然的不安。目前为止,她们进行的都是弹开敌人的攻击,也就是防御功能的纹章。 但是自从移动到梅西斯之后,祈舞原有的姿态也被改变了。 本来祈舞在空中飞翔这件事,称为“向天空祈祷”;操纵祈舞则是称为“与祈舞交谈”,可是现在在朵蜜诺拉的指挥之下,这些词汇就渐渐不再使用了。 改成用“出击”这句话,可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并不是士兵,而是巫女。 就是因为怀着这个想法,才有办法在前线之中,继续过着女孩子一般的日常生活。 然而,温柔与祈祷所守护的时光,即将宣告结束。 在大家的同心协力之下,做出了共用的衣挂(其实只是把钢丝固定在墙上);一边闲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像是老鼠都不见了啦,要玛米那再做一次特制炖肉之类,一边等候洗澡的顺序。这时,事件发生了。 暴风小队的房间里,出现了那个闪着黑色光芒的东西。 “不要啊啊啊啊——” 高亢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同时通路也响起啪!啪!的轻快拍打声。 惨叫着不知道要逃到哪里的少女们,纷纷对着毫不犹豫就拿起拖鞋攻击的罗德列萌,投以尊敬的眼神。 “好……好厉害!” “哼,干得不错嘛。” 玛米那口头不认输,不过内心早就承认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给你。” 用夹子夹住的黑色物体突然送到自己眼前,玛米那连退好几步。 “做,做什么啦!” “这个,要不要用?” 罗德列萌的眼神中充满期待,脸上挂着微笑。 “丢掉它啦!要拿来做什么啊!” “可是,之前那个老——” 打算说出爆炸性事实的罗德列萌,玛米那赶紧伸手堵住她的嘴巴。 先前的确是拿老鼠的肉来当炖肉的材料,不过那不是因为正好抓到了就煮来吃,而是为了要吃它才抓的。蟑螂根本就不能拿来吃,只会让人恶心。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把玛米那特制炖肉的原料泄露出去,所以赶紧换个话题。 “我好想看看些可爱的东西,转换一下心情喔。” 于是罗德列萌就老老实实地丢掉蟑螂,高高兴兴地把自己中意的布娃娃都拿进来。不晓得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形状特殊到难以形容的境界。 “应该还有其他更可爱的吧?” 被玛米那这么一说,罗德列萌慢慢地从床下拉出一个巨大行李箱。里面塞满了普通的可爱布娃娃和便服。 “哇啊,好漂亮的洋装……” 可能是因为“大小姐憧憬”依然存在的关系,玛米那恍惚地看着。 “可我这个人很朴素所以不太适合,而且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喜好。” “这种事我知道啦。不过机会难得,真想找个人来试穿看看。” “你们在说什么?” 刚从浴室那边回来的优出声问她们,两人眼中马上闪过一道光芒。 “呼呼呼……” 两人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身上只有一条浴巾,毫无防备的优。 “你,你们想要干嘛……?” “罗德列,你抓住那边。” “交给我吧!” 两人联手把不停反抗的优身上的浴巾给扯下来,开始玩起换装游戏。 “住手!放开我!?啊,如果碰到那边的话……” 平常不太和人接触的优似乎是个怕痒的人,逐渐失去反抗的力气。接下来就任凭玛米那和罗德列萌两人胡作非为,连脸上的妆都帮她化好。 “因为你很可爱,所以才要多打扮。不然就太浪费了!” 如同玛米那所言,优的确是个优良素材。不管是大量使用蕾丝和荷叶边,像人偶娃娃一样的洋装;胸口开得相当低,大人风味的洋装;或是正式进入社交界的时候穿的,超级豪华抢眼的洋装,不管什么衣服都非常可爱。 “好——可爱——!” 在场的少女们一起行着注目礼。 “不、不要这样看我啦!” 平常冷静的优出现相当难得的慌乱神情,反而更强调了她的可爱。 插图015 “这些也试穿看看?” 罗德列萌又拿出了几件珍藏的洋装,不过玛米那假装没看到。因为那些衣服的设计实在是独创得过头。其中还有一件是把自己中意的布娃娃等比例放大,全身都包得紧紧的,只有脸的位置开了一个洞。 “我拒绝!” 这场骚动的旁边,凯姆湿淋淋地贴在正在换衣服的帕拉耶特身上。 “帕拉耶特大人真好,胸部这么大!” “能不能不要说这个话题?” “为什么?明明就这么漂亮。” 眼里一边发出闪闪亮亮的光辉一边这么说,让帕拉耶特苦于不知如何作答。自己不知道说过几次将来要成为男人,不过这孩子似乎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成为女人。 回过神来,赫然发现手里拿着音乐盒的亚艾儿也在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就算穿着衣服也一目了然的东西,现在却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似地死盯着不放。 就算是平常比男人还要豪爽的帕拉耶特,一旦被人看见自己无防备的样子,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当她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护住胸口转过身去的时候,就连亚艾儿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赶紧转移话题。 “好无聊喔——,虽然这里的生活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可是没有纹形泳池实在是很难熬啊。” 坐在床铺上的亚艾儿朝着音乐盒吹了一口气。 一面侧耳倾听着轻柔流泄的旋律,奈维利雅微笑。 “嗯嗯,的确如此。” “欸欸,亚艾儿,无聊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散步?” “啊,浴室好像有一间空下来了,你先去洗吧。” 像是发泄不满似地,芙洛耶一把抓起包在浴巾里的行李,跑了出去。 到了浴室,发现阿尔提和摩里娜丝也在那里。 “就算我不变成男的,只要胸部大一点的话……说不定凯姆就会……” 阿尔提低头看着自己小得可怜的胸部喃喃自语。大概是不小心看到了帕拉耶特的入浴画面,冲击过大导致迷失了自我。 “啊——啊,亚艾儿最近都只和奈维利雅讲话,超无聊的。” 好不容易才抢到她旁边的床位的说,芙洛耶小声抱怨。 “嗯——你们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摩里娜丝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 “摩里娜丝身材这么好,不觉得有点奸诈吗?” “而且看来跟瓦波利夫的感觉还不错嘛?每天都这么快乐,真不错!” “等等,等等,这是在迁怒吗?我会这么高兴是因为可以坐上祈舞啦!” 当三人放着温暖的水不停地流,互相打闹的时候突然淹水了。惊呼连连的三个人总算是洗完了澡。 附带说明一点,舰内的清水其实相当贵重,除了西贝拉以外的人根本不可能随意使用浴室,有时必须仅用擦拭身体来度日。这件事情,芙洛耶和阿尔提都不知道。 “讨厌——我忘记拿换洗衣物来了。” “芙洛耶真的是很粗心大意耶,你多少也为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人想想嘛。” “阿尔提才是,为什么总是要说这种话才甘愿呢?” “这种事不值得拿来吵架吧。我去拿来给你吧。” “没关系没关系,我包着浴巾回去就好了。” 现在这个时间是西贝拉使用浴室的时间,所以这块区域不会有任何人进入。芙洛耶就这么包上浴巾,走到通路上。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东张西望地走近的人形。 “已经有空位了喔——” 才刚刚轻松打完招呼就被吓得不知所措。走近的人影,是一个少年。 “呀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因为我迷路了……” 脸色涨得通红,少年立刻转过身去。他的服装,还有他背上背着的长枪,对芙洛耶来说都是很少看到的东西。虽然西贝拉们尚未接到通知,不过步兵部队将在这一天登上梅西斯。 排排站在甲板侧边,少女们正在眺望着上船的众多男性。 “我们要和那些人一起……做事吗?” 恶,饶了我吧。阿尔提和凯姆同时作出反应。完全一模一样的表情。 “现在朵蜜诺拉和奈维利雅正在和他们的队长针对共同作战事宜开会。” 帕拉耶特企图压下感情好好说明 。 “巫女大人,我们好好相处吧!” “真期待啊!” 哇哈哈地张开嘴巴大笑,帕拉耶特看着他们的样子静静地握紧了拳头。绝对不能让这些野蛮的生物靠近奈维利雅半步。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警告他们不准靠近西贝拉的帕拉耶特,看见了令人不敢置信的光景。 士兵的圈子里面,居然有一名少女! 那是芙洛耶。她和一名少年肩并肩走在甲板上,满脸笑容。 “喔,这么快就混熟了?” “干得好啊,马斯提夫!” 听到男人们的嘲笑,少年气得满脸通红。 “不要这么说!对巫女大人太失礼了!” “什么?你这家伙太嚣张了!” 突然开始互挥拳头和粗暴的扭打,男人们都笑着在旁边观赏。 “哇啊……那个是怎样?” “这种时候还一脸高兴的芙洛耶也真是的!” 凯姆不带感情地冷眼旁观,阿尔提则是有点生气。因为彼此的搭档关系,还是会有一些复杂的想法吧。 可能战争就在眼前的兴奋使然,甲板上到处都出现互殴打架事件。 罗德列萌害怕地紧紧抓住玛米那。 “真不敢相信……那些人,原本也是女孩子……” “这个嘛,我们的父亲也都是那个样子啊。华尔夫舰长也是。” “真讨厌啊,还会长胡子!” “应该说,变成男人之后不只是胡子——” 说到一半,玛米那突然闭上嘴, “什么?” 纯洁无邪的眼眸抬头看向玛米那,那是里莫奈的视线。 “没什么……” “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败在清纯的视线之下,玛米那满脸通红地大叫。 “因为女孩子不可以说那种话!” “哼——嗯” 里莫奈拿起零食准备要吃的时候,玛米那一把抢走。 “明明就说好把饭吃光就可以吃零食……玛米那欺负人。” “是谁在欺负谁啊!” 听到两人对话的优和罗德列萌,互望一眼笑了出来。 阿尔提一直专注地看着厌倦打架的男人们挥舞他们的刀和枪。跟刚刚的表情完全不同,非常认真。 力量,还有作战所需的知识、技术,这些人身上都具备。如果自己也具备那些能力的话,那个时候——岭国的巫女安古拉斯挟持凯姆当人质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出手救她了。真想赶快长成可以去泉的年纪。阿尔提的愿望变得更强。 “不知道艾里……不对,艾里夫是不是也变成那个样子了。” 听见阿尔提的话,帕拉耶特回答。 “前任西贝拉不可能回去当步兵的。” “那,他们会做什么?” “耶?这个嘛……对了,像奈维利雅的父亲一样进入政治界,或是成为士官或教官……” 帕拉耶特的说话声突然含糊了起来。但是阿尔提完全没有留意。 “这么说来,我有听说过阿努毕托夫舰长和葛拉基维夫主席以前是搭档。为什么不选择成为男人和女人呢?” “搭档的契合度虽然好,不过也不一定非这么做不可。” 把奈维利雅托付给亚艾儿,也只限于搭档的身份。 帕拉耶特从来没有放弃自己成为男人保护奈维利雅的这个心愿。两人一起去泉,成为男人跟女人。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很顺利。对此她一直深信不疑。自己的家世虽然不必罗德列萌和奈维利雅,不过也算是名门贵族。虽然想过就这样继承家业也好,不过对于看不见具体未来的自己,仍然是非常错愕。 帕拉耶特陷入沉思。旁边一直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凯姆伸手抱住她。 “我会变成男人。帕拉大人一定是变成女人比较好。” “优呢?已经决定了吗?” 亚艾儿朝着远眺士兵的优搭话。 听到这句话的少女们都有点吃惊。优本人虽然是个美少女,不过总是用俺来自称,所以一定比较希望成为男人,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这么认为。 优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淡淡地回答。 “俺现在没办法想去泉之类的事。因为战争,有许多巫女失去生命。俺要继承她们的遗志保护宫国,结束这场战争。以祈舞西贝拉的身份而死一点也不值得害怕。” 到这里为止,身为搭档的玛米那不知道已经听过几次,几乎都会背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这就是吵架的主要原因,虽然说是吵架,其实只是玛米那单方面的大发脾气,说自己才不想和一心求死的人一起飞;或是在战争期间只要立下功劳之后,就可以晋升到适合西贝拉的地位说不定等等。玛米那回想起当初自己歇斯底里乱吼乱叫的样子。 而优什么也没说,就只是一脸不可思议望着自己的搭档。 因为实际坐在祈舞上飞翔的时候,玛米那才更会出现一些有勇无谋的举动。 两人都将自己的全副心里灌注在目前西贝拉的身份上,还不曾谈论过有关将来的事。所以去了泉之后优会想要做些什么,连玛米那都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我还活着而且想要去泉的话,那个时候再来决定就好。” “喔。” 亚艾儿有点佩服似地看着优。 像孩子一样坦率的眼神,回看着亚艾儿。 “说的也是,提普斯帕迪姆会帮我们决定嘛。” 听到罗德列萌的回答,里莫奈立刻吐槽她才不是那么一回事。 “什么意思?” “你回想一下,亚艾儿之前说过什么话?” “亚艾儿不想去泉,所以才想一直乘坐祈舞对吧?这样不就颠倒了吗?” 看着陷入混乱的罗德列萌,里莫奈叹了一口明显的气。 亚艾儿仍然看着优,露出灿烂的微笑。 优也卸下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具,报以微笑。 这时,结束会议的奈维利雅走了过来。 比任何人都要早发现的帕拉耶特出声叫她。 “奈维利雅。” 不过,奈维利雅没有回应。 那就是黄金西贝拉,最强的巫女!士兵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但是奈维利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地站在那里。 天空般的蓝色眼睛里,只看到对着优微笑的亚艾儿的身影。 隔天夜里,决定配合新月进行攻击。 目的是夺取被交过占领的乌贝尔镇。 祈舞的特殊兵装——其实只是在左右两侧的机翼上加装运输用容器而已——里面乘坐着士兵,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把他们送到城镇附近。士兵们会配置在镇上的各个位置,由主力部队进攻,夹击敌方司令部。 对出不来来说,如果连神的座机祈舞被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忍耐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不过战前的夜晚仍然是难以入眠。 而且芙洛耶一直都没回来,更是让人在意得睡不着。 窸窣、窸窣,少女们悄声交谈着。 “为了明天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才行,她到底在干什么?” “会不会是跟他们一起睡啊?” 里莫奈天真无邪的一句话,让大家的心脏怦地猛跳一下。 “不会吧,怎么可能……把他们送到街上就要说再见了不是吗。” “对啊,而且这么重要的作战前夕,根本就不应该做那种事。” “那种事,是什么事?” 里莫奈的头侧 向一边。 “吵死了,都睡不着了啦!” 凯姆突然大叫,叫完之后立刻把全身都裹进棉被里。 “姊姊,怎么了?害怕吗?” 阿尔提像是哄小孩入睡似地轻轻隔着棉被抚摸,凯姆马上逃跑似地滚到另一边的床底下。 “不要碰我!” 战争前夜的紧张就像第一次作战时一样,让凯姆想起那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那个时候……被背后床铺的触感,还有阿尔提温暖的手触碰到的话—— 凯姆彻底无视阿尔提的呼唤,直接睡在床和床中间的空隙里。 “奈维利雅好安静,是不是睡着了?” 虽然自己也因为想东想西而睡不着,但是奈维利雅一直背对着亚艾儿不发一语。 帕拉耶特也因为陷入沉思而沉默不语,大家都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其实不管是保持安静还是互相交谈,大家都是一样的。少女们每个人都各自怀抱着焦躁的心情。……只有一个少女沉浸在幸福当中。 最后,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传来,原本说个不停的少女们吓得赶紧装睡。 芙洛耶轻轻地打开门,掂着脚尖钻进自己的床铺。 然后心里慢慢回味,跟新的恋人——至少芙洛耶自己这么解释——马斯提夫一起在甲板上度过的时光。 他是信仰坚定的温和少年。至少芙洛耶挨过去的时候,他会惊慌地分开。因为巫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就算她是以一对一的普通人观点表示点好感,对他来说毕竟还是有着一条绝对不可以超过的界限。 不是因为提普斯帕迪姆的信仰心,而是为了把持住自己,他如是说。 所以,为了顾及最喜欢的他的心意,芙洛耶也只能忍耐。不然的话,她想跟他手牵着手紧紧抱在一起……像恋人一样接吻。 据说明天进行夺还作战的城镇,是马斯提夫出生的敌方。 “不必担心,我会帮你保护那里。” 芙洛耶作出这样的承诺。 这一切都会进行得很顺利。这么一来,就可以跟他一起欣赏他喜欢的景色。 不知道他会不会带我去城镇中心的塔顶上呢? 因为他说清晨是最漂亮的时候,所以就一起在那边迎接日出吧。 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他会不会……紧紧抱住我呢……? 融化在幸福的心情当中,意识渐失的芙洛耶陷入深深的睡眠。 没有月亮的夜晚到来。作战开始,祈舞的出击命令下达。 “出击……吗?” 坐在驾驶舱里,帕拉耶特自嘲似地说。 载着大量的武装士兵飞翔,这已经不能说是向天空祈祷了。 “帕拉大人……” 察觉到她的心情,凯姆做出爽朗的声音对她说。 “反正,我们也只是负责运送而已。战斗是那些人负责的事啊。” “是啊,至少现在是如此。” 运送工作平安无事地结束,祈舞为了回到梅西斯再次飞上天空。 随后,空中炸开了一朵光之花。那是照明弹,不应该出现在今天的夜空的光芒,正是预告士兵们全灭的凶兆。我方的计划难道又被看穿了吗? “马斯提夫!马斯提夫危险了!” 芙洛耶发出惊叫声的同时,六架祈舞立刻回转,往城镇疾驶而去。 在夜空中盘旋的祈舞可以清楚看见战场。到处闪着小小的火花,枪声此起彼落。敌人利用战车四处破坏街上的建筑物,引发巨大的火势。 祈舞各自散开,开始攻击敌人。 但是,只有芙洛耶不参与攻击,紧盯着下方城镇不停地徘徊。 “马斯提夫!你在哪里?” 祈祷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平安获救的芙洛耶的心情,阿尔提可是感同身受。所以明知道这时候应该要出声阻止,却还是遵从她的希望行动。 另一方面,亚艾儿正打算攻击敌人的战车。 “奈维利雅,快攻击!” 手指虽然已经扣在扳机上,但是奈维利雅却动也不动。因为在地面上的都是人类啊。如果是飞行艇的话还另当别论,可是现在就真的是杀人犯了。 奈维利雅倒吸一口气。她还记得敌方士兵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祈舞。对着神的座机祈舞,对着侍奉提普斯帕迪姆的自己所投射的感情是—— “奈维利雅,不可以看!看了的话……就会下不了手的。” 阿姆莉亚的叫喊声清楚响起。当祈舞什么都没做直接飞过之后,宫国的士兵就被礁国士兵一个一个射杀。亚艾儿咬住了下唇。如果不赶快结束战斗的话,连原本可以得救的人都会死去。 “纹章。” “可是,这么一来……” 奈维利雅犹豫了。敌方我方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下,一定会连我方士兵也一起卷入。 “你想见死不救吗!” 被亚艾儿一句话点醒的奈维利雅,终于下定决心绘制纹章。随后两人画出的纹章,告诉了所有暴风小队的成员这件事。 “准备钢铁之纹章。” 奈维利雅迅速地转动操纵盘,随后其他各机的操纵盘上也浮现同样的纹章。 “不行!这么做的话,连他都会——” “芙洛耶!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阿尔提的话,顿时让芙洛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马斯提夫自己说着想要保护出声的故乡。说他最喜欢从塔上看出去的风景。说西贝拉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神圣存在。跟这样的他,作了唯一一个约定。 “对不起……” 目标是敌人的司令部,中央广场的建筑物。就算是晚上也绝对不会错认中央广场,因为有着一对翅膀的高塔就是最好的地标。 “马斯提夫……我会保护你的……” 所有祈舞一同在空中描绘复杂的航迹。 灰暗的天空浮现闪闪发光的纹章,钢铁之纹章发动。 厚重的建筑物瞬间崩坏,敌军司令部就此消失。中央广场的周围也被余波波及,好不容易逃出的礁国士兵也都丧失作战意愿。宫国士兵趁势高声欢呼,进行反击,随着阵阵巨响,司令部窜起熊熊大火。在火光之下,芙洛耶总算找到最喜欢的人的身影。 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最喜欢的风景,在他的眼前瞬间崩坏。连羽翼之塔也一起被破坏掉。 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神圣的巫女,或是可爱的少女芙洛耶。 面对神的座机祈舞,面对侍奉提普斯帕迪姆的巫女,所投射的感情是——恐惧与愤怒,以及绝望。在返回梅西斯的途中,朝阳开始缓缓升起。 芙洛耶回过头,看着下方的城镇。 所见之处尽是彻底倒塌的建筑物残骸,还有猛烈的火势。 “我最喜欢的人,他最重要的东西被我毁了……” 芙洛耶的喃喃自语,像是针一般深深刺痛阿尔提的胸口。 “不过……我还是遵守了约定。” 圆滚滚的眼睛不停掉下眼泪。那是安心与离别的泪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如果是为了最重要的事物,不管遭受什么样的责难,都一定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在神圣晨曦的照耀之下,少女们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神圣的存在了。 降落在梅西斯甲板上的祈舞,奈维利雅一直抬头仰望着。 走到她身边的帕拉耶特,用跟呼吸一样细微的声音轻声耳语。 “当我们企图保护重要的东西的时候,是否正在破坏其他更重要的事物呢?” 接着,毫无预警地吻了下去。 插图025 2 共同作战结束之后,梅西斯又回到以前的任务。西贝拉们仍然持续以祈舞轮流巡逻国界附近,可是一次也没有看过敌机的踪影。 平静流逝的时间层层累积,渐渐变得如同岩石一般沉重。少女们为了吹散不安的感觉,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走到甲板上。芙洛耶并没有特别沮丧,反而故意装成开朗的样子。当其他少女们陷入沉思的时间增加时,更凸显出她的兴高采烈。跟以前一样没变的,大概只有亚艾儿和优而已。在祈舞的崭新使用方法成功之后,朵蜜诺拉似乎又在想着其他的事。 向空中祈祷的形式已经变质,少女们的心也逐渐染上变化……或者是说,心中的变化逐步改变了祈舞呢。 完全没变的,就只有吹过天空的风而已。 放在亚艾儿掌心上的音乐盒,顺着风势传出阵阵细微的音符。 奈维利雅注视着听得入神的亚艾儿。 “这音色真美。” “这是我爷爷的遗物。” 不知是否沉浸在与祖父之间的回忆里,绿色的眼眸依旧看着手上的音乐盒。 奈维利雅看着她的背影,不一会儿就寂寞地闭上眼睛。帕拉耶特没有错过这一幕,不知不觉中,握住栏杆的手加重了力道。 “帕拉大人……?” 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情,凯姆抬头望着她。看见她的表情,帕拉耶特温柔地说。 “现在也还是睡不着吗?” 凯姆企图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来代替回答。 “不要紧。因为帕拉大人肯为我担心啊。” 像是躲开似地举起手来,帕拉耶特轻轻地抚摸凯姆的头发。 “趁现在好好休息比较好。” 于是凯姆老老实实地听话,回到船舱里。 这份平稳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敌人到底是躲在哪里,打算攻击宫国和祈舞呢?现在这个时候,危险可能一直在逼近也说不定。 帕拉耶特看着奈维利雅。感受到视线的奈维利雅,不动声色地回望过来。 两人一次也没提过上次那个毫无预警的吻。可能是觉得那只是因为惊于纹章所造成的损害,出自一时的激昂情绪才会如此。 在过去,乘坐祈舞飞翔被成为向天空祈祷。 可是,现在的祈舞运送的不再是祈祷,而是战斗意志。纹章不再是提普斯帕迪姆的恩赐或奇迹,而变成一种武器。 西贝拉不再是向神祈祷的人,而是恶魔一般的杀人犯。 尽管如此——只有奈维利雅,她那纯洁至高无上的存在,自己非得守住不可。 帕拉耶特在亲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觉悟。 回到房间的凯姆,从头到脚都裹在棉被里。 “睡不着啊……帕拉大人……” 在梅西斯里,大家都是在同一个房间生活,所以几乎没有彻底休息放松的时间。可是不知不觉习惯了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太过安静,反而阖不上眼。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进房间。 “帕拉大人?” 反射性地探出头之后,凯姆立刻就后悔了。走进房间来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凯姆警戒地用棉被紧紧卷住身体。 “你一直都睡不着呢。那次作战的夜里,其实你非常害怕对吧?” 阿尔提企图安慰她似地,伸出手来。 “我才不害怕!” 怒气上冲的凯姆准备挥开她的手,不过反而被紧紧抓住。 “放开我!” 凯姆奋力抵抗,结果力气用得太大,二人一起跌倒在床上。 变成阿尔提压住了凯姆。 “不要管我。快点放开!” 满脸厌恶别过头去的凯姆,阿尔提悲伤地看着她。 “我怎么能放开呢。因为,凯姆是这么的……” 同样形状的手指抚过脸颊。既轻柔,又温暖,非常舒服的感觉。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又会……心里虽然十分清楚,但是凯姆仍然渐渐失去反抗的力量。 插图028 “在我面前,不必逞强也没关系的。” 阿尔提拿下了凯姆的眼镜。酷似自己的脸渐渐逼近,耳语。 “凯姆只要保持这样就好了。跟我说实话,凯姆想要怎么做?” 明明只是拿走一片镜片而已,可是一旦直视双眼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似乎全身赤裸,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几乎全被揭发出来。 “……住手……要是有人进来,要是被人看到这个样子的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是姐妹。而且……也一起睡过了不是吗?” “闭嘴!那是——” 羞愧之情猛地涌出,凯姆紧紧闭上眼睛。脸颊发烫。当自己知道自己满脸通红的时候,血气更是直冲脑门。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阿尔提用怀念的口气娓娓道来。 “以前小的时候,常常睡在一起不是吗?特别是打雷的晚上,只要我一哭,凯姆就会到我的床边来,紧紧抱住我。” 这阵耳语简直就像是在爱抚回忆之中的凯姆。当嘴唇轻触到耳朵的瞬间,僵硬的身体突然窜过一股电流,就像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一样。 “别再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凯姆放声大叫的同时,正好亚艾儿和奈维利雅走了进来。 阿尔提一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移动到自己的床铺,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亚艾儿和奈维利雅可能也以为是普通的姐妹吵架,丝毫不以为意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只有一个人,只有凯姆一个人,被阿尔提扔下不管,无法动弹。 “从玛米那和罗德列萌的案例来看,即使感情不睦,只要有某种羁绊的话,还是有可能激发出祈舞的能力,所以……” 话说到此处,朵蜜诺拉转头看向那一对姐妹。 “不会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不过阿尔提是满脸生光,凯姆则是愁云惨雾。 “下次的侦查飞行,请让我们看看姐妹之间的羁绊。” 凯姆当场就想抗议,不过那双冷酷的眼睛已经不再注视她们。另外她又下令亚艾儿和奈维利雅同行,一同等待祈舞起飞。 “姊姊……” 阿尔提的语气似乎相当担心,不过脸上却浮现不可抑制的期待与雀跃。 ——我才不害怕!凯姆挑衅似地主动亲吻。 四唇触碰的瞬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跟其他人亲吻时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和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一样,从腰部一直爬上背脊,直通而过的感觉。 不是头也不是心,而是身体直接感受。但是凯姆抗斥那种感觉。 “呜……!” 阿尔提感到痛楚,将身体缩起来。擦拭嘴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流血。 即使是这样的吻还是让祈舞球产生反应,两家祈舞总算起飞。 其他少女们,就算再也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仍然像是祈祷似地抬头望着天空。 舰长室当中,朵蜜诺拉和华尔夫正在商谈。 “听说西贝拉们对于士兵身份的自己感到迷惘?” “有关祈舞和西贝拉的事,应该已经全权交给我了。请你不要再过问。” 涂着浓厚口红的嘴唇撇了下来,眼神坚定地说。 华尔夫说不过她似地干笑几声。看起来就像是认可听从可爱女儿任性要求的父亲。 “如您所说,我不再过问……不过严格说起来,您不也是在利用我吗 ?虽然现在是这个样子,不过以前也跟各位一样是女孩——” “如果你问的是经验方面的问题,希望你不要把我跟其他小女孩相提并论。” 企图结束话题的朵蜜诺拉,华尔夫像是开导她似地缓缓地说。 “我只是觉得,你不可能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事物,如此而已。” 亚艾儿现在非常愉快,因为可以跟奈维利雅一起在空中飞舞。 “果然还是飞翔是时候最快乐。” “是啊……” “如果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飞得更高。虽然朵蜜诺拉转换了各种组合,不过还是我们最棒吧!” 奈维利雅注视着直视前方操作祈舞的亚艾儿。 蓝色的眼睛,仿佛带着一丝寂寞,又带着一丝愤怒,潜藏着阴霾。 “亚艾儿,你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呢?” “耶?” 突然被问了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亚艾儿准备回头,就在这个时候。 飞在前面的祈舞,突然出现摇摇晃晃的异常动作。 “凯姆!阿尔提!” 在两人的注目之下,祈舞就这么失速坠落。 “怎么回事!?” “可能是祈舞球失去动作反应了。” 如风一般穿过云层,好不容易才抓住不停坠落的祈舞。 但是,并没有时间让她们松一口气。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并不是云,而是形状扭曲而且加装了各式各样机关,人工制造的浮游物体。 “那是什么……!?” “可能是……礁国的空中补给基地。” 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能运作的话,对宫国来说可是致命一击。虽然顾虑到无法控制的祈舞。可是要是现在带她们回梅西斯的话,一定会错失这个恐怖敌人的行踪。不管怎么样,现在非得跟上去调查不可。 下方仍然挂着动作不良的祈舞,亚艾儿把祈舞带到巨大浮游物体上面。 因为祈舞的暴走让凯姆陷入极度慌乱当中,所以就由阿尔提和奈维利雅两人嵌入。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亚艾儿开口问凯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才搞成那个样子?” 凯姆一边发抖一边回答。 “因为我们背离了神……祈舞球会失去反应都是因为这个。神……不会原谅我们。” “跟神一点关系也没有,让祈舞飞翔的是我们自己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我们的错吗!?” “我没有说那种话。只要我们自己好好做的话——” “我才没有错!” 不管她是哀求还是喊叫,亚艾儿都一样冷静,凯姆突然觉得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祈舞里面,自己一个人被放逐在天空中,被感情的风暴翻来覆去。不安、寂寞、痛苦。 如今,比起事实,她更想要揽住自己的手臂。就像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一样—— “不对!我……那都是阿尔提的错!” 如果当初没有做那种事的话,就不会被扰乱成这样。 变得这么软弱,变得没办法一个人独处。 “趁我不安的时候……” 身上被刻下了印记。让其他人再也没有办法安慰她,填满她。 嘴唇、脖子、胸口,被烙下了无数火热的烙印。还有,第一次体验的那个—— 那天晚上的感觉再度苏醒,身体突然热了起来。愤怒的感情几乎都要让脑子沸腾。 明明是姊妹,却做了那种事情。明明是姊妹,却沉溺在快感里。 如此污秽不堪的自己,不可能得到提普斯帕迪姆的原谅。 厌恶的感情从体内渐渐扩散开来,侵蚀掉全身。 一刻不把阿尔提点起的火苗消除,这股空虚感就不会消失。 “阿尔提最好是就这样消失!” 叫出口的瞬间,凯姆立刻感受到脸上热辣辣的痛楚。 眼睛睁开后,发现亚艾儿正探出身子看着自己。被耳光打到歪向一边的眼镜前,有一双丝毫未变,毫无阴影的绿色眼眸。 突然,凯姆的声音彻底泄了气。 “都是阿尔提的错……” “不可能只有单方面有错吧?不管什么事。” 亚艾儿的话说得非常轻松,但是却锥子一样深深刺进凯姆的胸口。 “你以为是我去引诱她的吗?” 随后,怒火中烧而跳出去的凯姆,被敌人给发现了。 奈维利雅和阿尔提也不得不两手空空地撤退。 所幸,敌人的飞行机没有追上来。 亚艾儿等人平安无事回到梅西斯,向朵蜜诺拉报告事情的始末。 包括祈祷没有传达给祈舞球,还有发现了敌人的补给基地。 阿尔提在甲板上呆呆地看着祈舞。 据整备班所说,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因为姊姊拒绝了我……所以才会这样?” 她把脸贴在祈舞上,伸手拥抱似地张开双手,抚摸机体表面。 ——我想回去的……并不是那个晚上,而是温暖和煦的午后。我想要的,并不是给予未知感觉的手,而是手牵着手一起行走的温柔的手。可是,姊姊却…… 阿尔提离开祈舞。 “总有一天会变成男人……然后,换我拥抱你。小的时候,你曾经拥抱只会哭泣的我,所以我才变得坚强。所以……” “那样是不对的。” 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奈维利雅这么说。 “我……想靠自己的双手取回她的笑容……” 阿尔提像是求救似地加重语气,奈维利雅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继续说着。 “某一单方面的,这个说法就错了。只有在双方都能变强的时候,才能真正地相互拥抱。” 阿尔提顶着奈维利雅看。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亚艾儿跑了过来,告诉她们凯姆冷静不下来。 即使被拒绝,却还是这么跑去姊姊身边的阿尔提,亚艾儿目送她离开后说。 “你曾经……和阿姆莉亚互相拥抱过吗?” 奈维利雅像是被重重打了一记,看着亚艾儿。 “不必担心啦,如果是跟我一起的话。” 自信满满的绿色眼眸直视着前方。没有丝毫动摇,坚强的双眼。 这一次,奈维利雅只能承认,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那并不是我。” 亚艾儿眼里所看见的,应该只有永远不会年老的她自己吧。 奈维利雅寂寥地说,转过身子背对她。 从她的背影当中感受到某种东西,亚艾儿开朗地鼓励她。 “奈维利雅!我想和奈维利雅一起画出传说的纹章。” 这句话沉重得让奈维利雅站不起来。这是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翠玉之纹章,我们一定画得出来!” 奈维利雅几乎想伸手塞住耳朵。 亚艾儿也没有看着自己——从没试着去了解她的心情。 就算纹章成功了,也不可能因此满足。 自己失去的东西又再度被人摊开来说,奈维利雅转身离开亚艾儿身边。 之后,亚艾儿从熟知奈维利雅过去的同伴那边,得知奈维利雅就是因为刻画翠玉之纹章失败才失去阿姆莉亚,有关逝者的回忆原本就是被美化过的东西。再加上奈维利雅还有内疚的理由,那就是自己的犹豫导致这一切发生。想要成功画出翠玉之纹章,让奈维利雅从亡灵身边解放。同时也让她承认自己才是 她的搭档。 逼着她一起完成翠玉之纹章的亚艾儿,没有发现自己反而把奈维利雅逼入绝境。 “你真的喜欢奈维利雅吗?”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芙洛耶这么问。 故意把亚艾儿拉到没有人烟的仓库,造成两人独处的状况。 亚艾儿毫不迟疑就回答喜欢,让芙洛耶忍不住抱住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例如说多一秒钟也好想继续跟她聊天,是想要紧紧抱住她感受一下温暖……偶而会想要她,是这样的喜欢。” “我想要奈维利雅没错啊。” “想、想要,那个……” 她说得太过直接,反而让芙洛耶羞红了脸。不过,那句话并没有特别含义。 “如果是跟奈维利雅的话,一定可以飞得比任何人都高!” 没救了吧这个,芙洛耶心里这么想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然后伸长脖子,吻了亚艾儿一下。虽然是蕴含自己所有心意的一吻,不过亚艾儿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还一副等一下又不是要去乘坐祈舞的惊讶表情。顿时让芙洛耶感到非常不满。 “亚艾儿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那个和翠玉之纹章有什么关联性吗?” “如果你喜欢她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芙洛耶丢下亚艾儿一个人,自己跑了出去。 里莫奈把一个大大的玩偶藏在自己小小的身体后面,一边走着。 她把罗德列萌珍藏的一个奇妙生物的娃娃玩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它拿着走来走去,不让罗德列萌发现。 走上甲板之后,看见亚艾儿一个人仰望着天空。 在里莫奈眼中,她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想要在空中飞,想到不可抑制的样子。 “翠玉之纹章……一定很棒吧。” “嗯。” 在辽阔的天空完美画出复杂的纹章,光是这样就非常吸引人了。 “我也……想要试试看。” “和朵蜜诺拉一起?” “耶……不一定。跟谁都没关系啊。” 正向开口问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的里莫奈,亚艾儿又丢了一个难题给她。 “里莫奈喜欢朵蜜诺拉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里莫奈的头偏向一边沉思。 “……我不知道。” “喜欢好像就是,即使不坐上祈舞也想亲吻对方。如果喜欢她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的样子。” “千百倍……” 里莫奈似懂非懂地重复,亚艾儿也重复一次。 “嗯,千百倍。” 听了朵蜜诺拉的报告,华尔夫低语。 “从敌人补给基地的位置来看,很有可能潜入了岭国。也就是说——” “可能已经和礁国结盟了吗?” 华尔夫点头。 “中央到底在做什么。” 朵蜜诺拉用力咬住指甲。对于平常相当重视保养的她可说是非常罕见。 “只要我们能引出祈舞的力量,就还有胜过礁国的可行性啊。” “关于纹章,超过限度的研究工作应该已经持续在进行了吧?” 意有所指的问题,让朵蜜诺拉看向华尔夫。 “朵蜜诺拉·西贝拉,关于你为什么会和中央有所牵连,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是右翼小队的最后幸存者对吧。” 朵蜜诺拉直直地看向华尔夫,并没有否认。 “所以你一直都在寻找和以前不同的方法来提升性能。” “……祈舞已经不再是所向无敌。如果空中补给基地真的有效运作的话,宫国和礁国的军事能力应该可视为彻底逆转。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如果现在不出手的话,就没办法保护宫国了。 从凯姆和阿尔提的时间当中可知,搭档之间的信赖非常重要。 但是这点成果,没有办法和日渐壮大的敌军相抗衡。 为了引出祈舞的力量,朵蜜诺拉不得不采取的最后手段是—— 为了机体维修,梅西斯降落到地面上。少女们获得舰外自由行动的许可,所以就跑到小河边玩耍。浸在许久未见的自然泉水当中高兴地嬉闹,偶而担心地抬头看着天空。 亚艾儿和奈维利雅不在这里,而是正在执行祈舞的侦查任务。 目的是要确认她们发现的礁国空中补给基地的目前所在位置。 至今仍然处得不好的两人,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就算不是帕拉耶特也会忍不住担心。 穿过森林而来的风,吹得树叶天飞舞。突然觉得原本无敌的祈舞。就像是欸风吹散在空中的小叶子一样。 里莫奈躲在房间里,一边吃糖果一边读书。 “你在干什么?” 帕拉耶特这么一说,里莫奈被吓得跳了起来,赶紧把书藏好。 “没、没什么!” 随即跑出房间。 “又吃得满地都是……这样还想叫人别把她当作小孩子看?……” 帕拉耶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动手打扫床铺。一定要动手做些什么事,才有办法分心到别处。只要一想到奈维利雅和亚艾儿现在正两人单独飞行。胸口深处就会燃起一股无名火,胸口几乎要被撕裂。不,如果那两个人一起飞行还好。没错,只要平安无事……被礁国飞行机追逐的奈维利雅,作战中的奈维利雅,受了伤的奈维利雅……光是想像就快把自己逼疯了。 于是帕拉耶特继续不断地整理床铺。 里莫奈跑到甲板上之后继续读书。因为一阵尖锐的脚步声逼近,她抬起头。 “那是从阿路克斯·普立玛的图书室里拿出来的?” 看着那本对她的小手来说明显超重的书,朵蜜诺拉这么问。 “嗯,因为里面记载了好多好多的纹章。” 那是一本古老的文献。可能还是远古时代的巫女所留下的手抄书。 “翠玉之纹章……” 听到里莫奈的自言自语,朵蜜诺拉立刻睁大了眼睛。 但是一声不吭,等着里莫奈的下一句话。 “亚艾儿说,如果是跟奈维利雅一起的话就画得出来……” 说到这里,幼小的双眼抬头注视着朵蜜诺拉。 直视那双用完美的眼妆描出每个细微角落,企图掩饰感情似地眼睛。 “那可不是用想的就能办到的事。你应该不是会被那种受感情左右的人所迷惑的孩子吧?” 里莫奈没有回答,直视看着朵蜜诺拉。 “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一定拿得出成果。” 说完,朵蜜诺拉就离开了。 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她的脚步没有丝毫迷惘。 一头卷发与风交缠在一起四散摇摆,里莫奈看着她离开后,又把视线转回手上的书。 朵蜜诺拉直接走进正在维修祈舞的瓦波利夫身边。 “我有话跟你说。修理结束后……到礼拜堂来。” 之后的小小的礼拜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事者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从礼拜堂出来的瓦波利夫,若有所思地看着祈舞。 平常开朗的那张脸,现在就像被冰冻似的僵硬冷酷。 “祈舞是……不可亵渎的神之座机……” 像是祈祷一样,低声地说。 他一直都是怀着敬畏的心情触碰祈舞。如同对待神圣的祈愿者西贝拉一样,其中内藏的重要部分一次也不曾接触过,可是…… “明明就是神之座机的祈舞,为什么会被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