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Ren》 序章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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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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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压缩成空气,飘散其中。彼此若是够熟识,飘散的是和谐的空气:若是关系很差,飘散的则是紧张的空气。 从目前沉重的空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紧张,甚至彼此厌恶着对方。 没错! 少女心想,我讨厌他,而对方一定也觉得我这个烫手山芋很麻烦吧。 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狭窄而简陋的房间中,少女和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彼此都板着脸沉默着,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重点是?」 少女将方才看过的一迭数据,杂乱地往桌上一甩,打破了沉默。 气氛仍然显得沉重。 「就如同上面所写的。」 听到对方这番毫无诚意的回答,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她心想,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会问你。 「我没念过什么书,就麻烦你仔细说明,让我听懂。」 「原来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里明显带着轻蔑。 「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内容好了。既然我是国家指派的律师,起码也得尽这份义务。」 「!!」 对于男人那副「我就姑且跟妳说明一下」的口气,少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想翻桌掀椅、揪住对方胸口的冲动。 男子熟练地简单陈述文件的内容。 「那是什么东西!」 内容令人绝望且毫无道理。少女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就快晕倒。 「妳的心情我能了解,但这份判决十分合理。因此,妳提出上诉是绝对没有用的。」 那是当然啰,提出法律诉讼是愚蠢的行为。像少女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权。而这如果不叫打压,那叫做什么? 「我的伙伴们也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吧!因为妳就是这样。」 「混蛋!」 面对少女的咒骂,男子依然面不改色。 「那么,妳不会提出上诉吧?」 「就算提了也没用吧?既然没用,我干嘛自讨没趣!」 听到少女的话,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男子离开不到五分钟,有人没敲门就擅自把门打开。少女原以为是刚才离去的男子又回来了,然而并不是。对方虽然也是一名中年男子,不过却是陌生脸孔。 「你是谁?」 少女露出戒心。 「我是妳的监察官,想说应该先跟妳碰个面。」 「你说什么!」 才刚表示不会提出上诉,这会儿连监察官都已经决定好了。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啦!」 男人恨恨地睨视着少女,牵强地扬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没错,不过因为妳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 「该怎么说呢妳天生反骨、叛逆,我可以了解为何人家『不要』妳。虽然对不起妳,不过『时间的意思』下达指示,要让妳更加地绝望也难怪妳会讨厌我。」 「绝望?现在的状况难道就不绝望吗!?」 「就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光荣。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告诉妳。」 男子接着说道。这真的让少女更陷入了绝望。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不说话就等于自己战败,于是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事才利用我们的吗?」 「能够发现毫无用途的你们仅存的利用价值,你们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开什么玩笑!谁要感激你们啊!」 这次她真的发起狠来把桌子踢翻,一把揪住男人的胸口。面对少女的愤怒,男子脸上那令人厌恶的微笑仍未消失。 「不管妳怎么想,也都无可奈何了,因为妳说了不会上诉。」 他以冷蔑的眼神,垂眼看着少女。 「唔!」 少女因懊悔与愤怒,而咬牙切齿。 「妳就乖乖接受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要遵照『时间的意思』所引导的人生走就好。」 如同圣职者般威严地说完后,男子慢慢拉开少女揪住他胸口的手,离开房间. 少女再度独处。 「要我乖乖接受?什么叫做『没什么好害怕的』!?那种话亏他说得出口!真是太侮辱人了!」 少女用力将椅子一脚踢飞。那椅子几乎快飞到天花板,又旋即猛烈地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绝对不从!」 绝对!我绝对不! 第一章 不知名的她 感觉像是感冒的残渣还紧紧残留在肺里。 仿佛被一股不快的感受侵蚀着,总之就是很不舒服,不禁令人想用力抓搔胸腔内侧。若是强忍着,就会有一股让人以为是痰快要从胸口吐出来的感觉,他不由得用力的咳了起来。这一个礼拜以来,这种感觉不知反反复覆了多少次。有上百次吗?上千次吗?还是上万次呢? 咳出来后,反而没有那么难受。至少跟咳得最严重的时候相比,这种程度算是小case。所谓病毒的悲惨抵抗,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 终于痊愈了。 鸣濑玲人回顾这一个礼拜,脑袋又快开始晕眩了,真是可怕的一个礼拜。 玲人是刚进入滴草高中的高一新生。当然,五月中旬的期中考,是升高中后第一次的定期考试。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中邪了,竟然会为了考试而用功念书。从入学之后,就一直没有用功过的他,为了扳回逆势,每天熬夜念书,一直到期中考那天。而考试结束后,他还跟死党跑去打篮球。当天雨大风大,虽然时序已进入初夏,但却异常寒冷,不过他们经常都是这样子疯。 第二天,咳嗽、发烧、倦怠感及各处关节的疼痛将他击垮,玲人请假了。缺席第三天,他因严重咳嗽前往医院检查,并照了光。这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心里窜起,医生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的肺里有阴影,是肺炎。」在强烈的冲击之下,立即住院。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住院。 回想起自己的行为,看来发愤图强地用功,的确给健康带来沉重的负荷。「早知如此,真不该用功。」为了不常生病的儿子却生了重病,难得跟公司请假随侍在侧的母亲,在听到玲人后悔的这番心声后,当场敲了儿子一记头说:「你后悔的事情错了吧!」出院后,医生及父母亲要他乖乖待在家里休养几天,但对玲人来说,这真是苦不堪言、无法忍受的事。由于一直卧病在床的关系,身体完全钝化,但也不是完全动不了。与其如此,他反倒希望能早点到学校去。 「可恶」 光是爬楼梯到三楼的教室,就已经有点喘。果然没错,体力变差了。好想责骂自己,但一股想咳嗽的冲动却同时出现,于是他无法抵抗地咳了出来。虽然他露出有点反抗、调皮淘气的表情,但因为大病初愈的关系,看起来就像病恹恹的少年。刻意染成深褐色的头发也失去霸气,看起来有气无力似的。他拿起总是放在制服胸前口袋的小镜子端详自己的脸庞,觉得很讨厌。 根本就还没好嘛!然而,玲人却不知道什么叫做「自重」。 总之,我要玩到爆! 他想恣意地吶喊。但因为是在学校的走廊,所以只能在心中吶喊。 在请假多天后重回学校,感觉有点陌生。平常虽会逃学,但却很少请病假的玲人,这种感觉或许会更加强烈。当他打开自己就读的一年四班教室门时,为了不要有尴尬的感觉,特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然后,用力地把门推开。 就在那一刻 磅磅。磅!磅.磅磅磅! 「耶!!」 遭受数发拉炮与尖叫声的袭击。拉炮的火药味及色彩缤纷的纸卷一起掉落在玲人的头上。 「怎么回事!?」 之前的深呼吸根本没有意义。玲人被拉炮声吓到脑袋一片空白。 「贺!玲人复活!」 「我好希望你再请个两天假!」 「我希望你死掉咧!」 「我也希望你病死好了!」 同学们恣意叫嚣着。 「啊,吓到了吧?吓到你了吧?」 睁大眼睛、用手指着玲人放声大笑的,是从国中时就认识的齐藤孝佑。 一直被大伙儿取笑的玲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该不会是班上少了我,大家觉得寂寞吧?」 「少臭美了!才没有咧!」 玲人一面拨开头上的纸卷,一面问道,但却被一口否定。 「大家都在赌,看你会请假几天呢!」 「什么!?」 孝佑指着教室后面的黑板。 黑板上用黄色粉笔斗大的写着「鸣濑玲人会请假几天签赌会!请写下你的预测,看看他何时会来学校吧女学生餐厅的a餐或b餐的餐券,一注一张」,下面则写着谁签赌几天,以及赔率之类的。其中还有「死亡」栏,而且还不是冷门选项。 「最高兴的是下注今天的人。附带一提,我杠龟了。要是你明天来的话就好了。」 「谁鸟你啊!什么跟什么嘛!?人家在打点滴,差点就去跟阎罗王报到耶!你们竟然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而且还签赌!?这里是恶魔的教室吗!」 他对胡乱抱怨着的孝佑破口大骂后,教室里掀起了爆笑声。 「我说你们!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笑耶!我真的差点就没命了!」 「现在这种时代哪有人会因肺炎死掉啊!这全都要怪你自己,宁愿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还要在雨中打篮球吧?没人会同情你的啦!」 是吧?孝佑征询站在附近同学的意见,那个人竟然「对呀对呀」理所当然似的点头附和。 「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和彦那家伙到处广播的啊。」 「那个臭小子!」 他及和久井和彦与孝佑从国中时就认识,不仅吃喝玩乐在一起,还是同班同学。玲人太阳穴的青筋爆出,在教室里寻找着和彦,不过却不见这迟到大王的身影。 那天和彦虽然也跟玲人一样在雨中打篮球,但听说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然而,只因为熬夜,体力糟到竟然会得肺炎,这件事玲人至今仍不敢相信。看来,用功念书的确会对玲人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玲人来到睽违一个星期的座位上,坐在他前面的上原朋香热情地对他挥手打招呼。 「好久不见」 他们两人是进高中后才认识,个性过度开朗的朋香,或许因为彼此坐得近,所以两人经常聊些有的没的。 「听说你得了肺炎?真是有够逊的.」 被嘲笑的玲人一脸不爽.看来,这件事已经传遍班上了。想也知道,因为都已经成了大伙儿签赌的对象。 「妳很烦耶!又不是我自己爱得肺炎。」 「哈哈哈!说得也是」 朋香夸张地大笑着,此时上课铃响,导师门胁走进教室。他好像刚满三十岁,不过因为身材精瘦结实,在部分女学生之间还满受欢迎的。但对玲人而言,他只是个超随便的导师。 「还不快点坐好!」 学生们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大家差不多都坐好后,门胁环视了整个教室。他用这个动作取代点名。虽然说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学生们不可能就这样安安分分,依然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他似乎觉得在这片吵闹声中拉开嗓门,一个个点名很麻烦。 「和久井又迟到啦噢,鸣濑来啦?你肺炎已经好了吗?」 门胁的视线停留在玲人的座位上,声音听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 「好不容易好了。」 「这样啊。能够康复真是太好了。」 「老师,后面那个是怎么回事?」 玲人指着后面的黑板。 「嗯?你是指?」 「大家好像拿人在签赌。」 门胁看着一脸不悦的玲人,纳闷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这种事的确不好笑。」 「这还用说。」 以某个人为签赌标的倒无所谓。玲人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斤斤计较。他不爽的原因是因为自 己成了标的物,而无法加入赌局。 「老师你不是应该阻止吗?」 「哈哈哈,这种小事有什么关系,大家不过是赌餐券嘛!」 「为人师表应该要制止吧!」 玲人越说越激动,坐在前面的朋香忍不住回头说: 「鸣濑,老师怎么可能会制止咧!你仔细看看后面的黑板吧!因为老师也参了一脚。」 「啥?真的假的?」 玲人连忙确认,门胁的名字确实在上面,而且下注栏上的日期写着今天。竟然被他猜中了。 这也难怪,门胁从刚才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好。 「这下子,就省了一个礼拜的午餐钱。」 「老师,原来你想要餐券啊?你都已经结婚了,师母应该会帮你准备爱妻便当吧?」 听到玲人这一番话,门胁脸上的表情似乎蒙上了愁云惨雾。 「最近明美都不帮我准备便当」 「你们结婚几年了?」 「今年三月底才刚满一周年」 「感情也冷却得太快了吧!」 「要你管!」 教室里开始笑声四起. 「啊!可恶!我的家务事千你们屁事!你们这群小鬼哪懂得有家室的人的痛苦!还有,班长!午休时间给我到学生会去!去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去确认!」 门胁像是找别人出气似的,传达完连络事项后,立刻离开教室。于是教室内又回到早自习时的散漫气氛。 玲人拚命拉着孝佑,逼问他课程的进度。经过了一个礼拜的休息,进度进展了不少,让他完全搞不清楚一开始就搞不清楚状况的意见不被受理。事情发展至此,虽然不会想弄清楚老师到底上了什么东西,不过还是想避免被问到问题时会丢脸。 「进度超前好多哦!数学我完全看不懂」 看着一面翻着书,一面发出哀嚎的玲人,孝佑事不关己地嘟哝: 「玲人,你这人用功还真是三分钟热度耶」 「干嘛说我一二分钟热度?」 手不禁停止了动作。 「因为你成绩一直很差呀!」 「你还有脸说别人。」 玲人的成绩,被国中起就一直同校的孝佑一语道破,相反的,孝佑自己也是一样。这两个人的成绩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被玲人怒目瞪视的孝佑,轻松地耸着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用功只有三分钟热度。既然决定不做,我就会贯彻到底。不是吗?努力得不够,成绩怎么可能进步?」 说得没错。努力得不够,成绩是不可能进步的。 虽然很想反驳,但还是打消了念头。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第一堂数学课的预习其实这正是所谓用功只有三分钟热度,但玲人不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这堂课。 他默默地用功了一会儿,站在座位前的朋香,拿着一迭纸往玲人的桌上用力一甩。 「这给你。」 「?什么东西啊?」 「你请假的这段时间的笔记影印本。影印的钱我会拿利润来补的啦,你不必想太多哦!这算是给被赌对象的一点小意思啦。」 「哦,原来组头是妳啊。」 「啊?是啊」 朋香一脸尴尬,迅速地栘开视线。 「拿别人的病来赌,妳还真是带种。」 「有什么关系!好玩咩!为了能够每个月都能办一次签赌会,我甚至希望你每一个月都能住一次院呢!这样不仅有趣,还很好赚呢!」 在玲人瞪了她一眼后,她握紧拳头,豁出去地极力强辩着。 「我是赚钱、娱乐的工具吗?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是帮你影印笔记了吗?你应该要感谢我吧?」 或许因为多少有点罪恶感,朋香最后倾着头,露出讨他欢心的微笑、撒娇地说「好嘛好嘛」。 玲人哼了一声,拿起遗留有余温的影印本一角。说感谢,的确是很感谢啦。 「那我就收下了不过,这是谁的笔记?上原妳的吗?」 工整的字体密密麻麻地填满了纸面。他啪拉啪啦地翻了一下,英文、数学公式、化学公式之类的映入眼帘。上面似乎网罗了主要的五门学科。如果拿来当讲义贩卖,一定会很卖吧! 「我的字没那么漂亮。」 「说得也是。」 「嗯。」 看到玲人与盯着纸面的孝佑几乎同时点头,朋香不悦地嘟起嘴唇。 「那么,是谁的?」 「朝摫同学。」 朋香回答得非常自然,但却是没有听过的名字。 「谁啊?」 「你还问谁就是朝摫同学啊!她在那里啦!」 朋香手指的方向,有个坐在后排座位、留着一头咖啡色齐肩长发,正默默地看着教科书或参考书的少女。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尖锐且认真的气质,看起来难以亲近,因此,玲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哦,转学生啊?在高中转学,真是稀奇。」 「」 「」 玲人说得理所当然,但朋香和孝佑却觉得纳闷。两个人都以傻眼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嘛!你们两个干嘛摆出那种『真的假的?』的表情?」 接着,他们两人便开始在玲人面前窃窃私语了起来。由于是在眼前进行,谈话内容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是在开玩笑吗?如果是的话,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笑了,因为那样一来,我必须降低他在我心目中的排名。」 「不,他很有可能是认真的。这家伙从国中时候开始,就很不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及长相。真的很夸张哦!他甚至会把混血儿跟血统纯正的国产儿给搞混。」 「虽然我也觉得他是个单纯的猪头男啦不过,鸣濑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把班上同学记清楚吧?那真是太差劲了,还是降他的排名好了。」 「不,因为肺炎发烧好像会烧得满高的,脑袋很有可能就这么烧坏了。」 「他现在该不会只是装作认识我们两个吧?如果是的话,那我就要降他两级。」 「用这个来评定他的演技跟虚张声势的模样也不错耶。」 「唔~~那就会变成让我不晓得该升,还是该降他排名的资料了。」 「对了,我可以问妳,那个排名到底是什么鬼啊?」 玲人确实并不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与长相。不过,入学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对班上的同学毫无印象。 「我才要问你们,是不是在开我玩笑?」 「哇!他是认真的耶!」 朋香一脸嫌弃地皱着眉头,看着玲人。 「干嘛啦!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有什么办法。」 听完后,朋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并竖起食指。接着,便用刚教书的小学老师的语气,开始向玲人说明: 「你听好哦!她是朝摫怜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当然也是你的同学。虽然她在班上不常说话,不过个性不坏。看那份影印的笔记就知道,她的头脑也不错。她不是转学生,从四月的入学典礼开始,就一直在我们班上。就算你再怎么记不住人,至少也该记住自己班上的同学才对。」 最后她还强调地加了一句:「知道了吗?」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嘛! 「等等、等等!就算我记性再差,也会记得班上同学的名字跟长相啦!」 「还狡辩!你根本就记不住。」 「我根本不知道班上有人姓朝摫的!」 「stop~~」 孝 佑制止了声音愈来愈大的玲人。 「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透过上原,拿了人家的笔记本影印版哦。」 「嗯。」 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他只能乖乖地点头。 「可是,你却说完全不认识人家,难道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嘛!」 「天哪~~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情无义。」 被说成这样,肯定会生气的。 「你们两个该不会在耍我吧?」 「谁有那种美国时间用这种无聊的方式耍你啊!」 「骗人!你根本就是闲闲没事做。」 「什么?」看到孝佑也发火了,朋香连忙拍手,介入两人之间。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寻你开心,而且我们现在也知道你是真的不认识她。事情到此为止。」 「嗯。」 「知道了啦。」 虽然两人又互瞪了一眼,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还有,鸣濑。你等一下要跟朝摫道谢哦?」 「嗯,会的啦。」 第一堂的上课钟响,年迈的数学老师走进教室。不妙、学生们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数学老师确认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慢吞吞的说:「呃今天翻到课本第六十七页」 玲人充耳不闻地往后面瞄了一眼,那位名叫朝摫怜的少女,正认真地看着课本。那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而且理所当然,彷佛正主张着她人在那里的正当性。 「鸣濑你请假才刚回来,就不专心的四处张望啊?」 数学老师的声音把玲人拉回课堂上。 「咦?啊,我没有」 「你胆子真大耶我就先找你上台好了」 「老师,别这样嘛!」 被牢牢盯上的玲人,不得不专心上课。 朝摫怜的笔记本影印,让人一看就懂,真的非常好用。 「朝摫怜是一年四班的学生。不是转学生,而是一开始就在这个班上。」 虽然不能露骨地询问,但他还是调查了一下,最后得到了这个答案。然而,玲人不管怎么回溯自己的记忆,还是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印象。虽然班上同学也极有可能联合起来整他,但诚如孝佑所言,用这种方式耍人确实挺无聊的。这也就表示,一切都是真的。 但不管再怎么想,玲人都不觉得自己的记忆有误。班上真的没有朝摫怜这个人。 不过,他也不认为班上的同学骗他。 那这个矛盾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不在意这件事的话,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于是,玲人一整天都在观察她。 朋香说得没错,她确实沉默寡言,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个性阴沉、人缘不好的人。有人找她聊天,她也会侃侃而谈。若没人跟她说话时,她几乎都面对着书桌用功,或是看书。在能够与同学哈拉的下课时间,也都在看书的她,让玲人难以认同。能够玩乐的时间却不玩乐,实在是太可惜了。 放学后,玲人看到她拿着书包走向门口,准备直接回家。同样正准备回家的玲人,想起今天早上朋香要他做的事,于是对她开口: 「呃朝摫?」 「啊,是!?」 虽然玲人并没有要吓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被背后的声音吓得肩膀一震。看到她被吓到,玲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啊,对不起。」 怜一面按着因紧张而怦怦跳个不停的左胸,慢慢地回过头。披肩的秀发也随之飘逸。 然后,她凝视着玲人的脸。 「?」 那眼神并非充满善意。或许她本人极力隐藏,但内心的情感还是流露出来。 我明明只是从后面叫她一下而已,为什么得莫名奇妙地遭她白眼啊? 「怎么了吗?」 玲人的话,让怜的神志突然清醒,接着,她彷佛要化解尴尬似的笑了一下。 「不,没事。因为你突然喊我,吓了我一跳。」 露出微笑的少女,真的很可爱。班上有这么可爱的女生,我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呢? 之前班上并没有这个人,玲人非常确信。 「是哦!真是抱歉。」 「对了,找我有何贵事?」 她果然用了「有何贵事」这句话。 玲人本来就不喜欢太过礼貌的措辞,而且对方是同辈的同班同学,更不需要有礼貌到这种地步。然而,对方用了这样的词汇,感觉好像在划清界线似的,令人很不自在。 「听说我拿的笔记,是向妳借来影印的,所以想向妳道谢。谢谢妳。」 「咦?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怜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 「?」 不顾玲人讶异的表情,怜再度微笑。 「这点小事请别放在心上。托你的福,我也多了不少餐券哦。」 「原来朝摫妳也有赌啊?」 「因为全班同学都参加了赌局,所以我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猜中。」 玲人摇着头,对蜷缩着肩膀、深感抱歉的怜说:「没关系。」反正一年四班原本就是很会起哄的班级,会把任何人都拉进去参一脚。 「总之,感谢妳的笔记,谢啦!」 「哪里,你别放在心上。」 玲人本想直接离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又加了这句话: 「朝摫,有人说妳很难让人留下印象吗?」 对于玲人失礼的问题,怜顿时愣了一下,但并没有面露怒色。 「这个嘛,或许吧。」 「这样啊。」 「是啊。」 怜像是准备好似的,轻声笑了起来。 「我回去了。朝摫,明天见啦。」 「嗯,再见,鸣濑同学。」 玲人先行走出教室。他回头一看,发现原本应该正准备回家的朝摫,竟然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这边。 她直挺挺地站着、微笑着。 事情果然不太对劲。 第二章 矛盾 那天放学后,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打篮球的玲人,跟国中时就玩在一起的死党们打篮球。 铁路高架桥下有块水泥地,只因为那里有个篮球架,玲人他们就在那块不知是否称得上「篮球场」的地方打球。每隔数分钟从上方经过的电车噪音虽然很大,不过习惯之后也就没什么。从国中时候开始,这里就是玲人他们的地盘。 因肺炎还没痊愈,加上卧病在床的一个礼拜,身体几乎没动,玲人的状况真是糟透了.平常能够顺利过人运球,今天竟然被抄走了;应该能够进篮的球,却屡屡不进。 今天真是失误连连。虽然失误令他懊悔,但能够跟死党们尽情地打篮球,还是觉得很开心。 当他离场,一手拿着宝特瓶、大口饮水休息时,稍微咳了几声。坐在一旁的和久井和彦听到他的咳嗽声后,抬起头。染着一头金发的他,即使在夜晚的黑暗中,依然相当醒目。 「玲人,你感冒不是好了吗?啊,你得的是肺炎哦!真是够惨的。」 「和彦,你要是真担心我,就别在我旁边抽烟。」 「不可能。」 对方立刻丢下这样的回答,而且还故意把烟吐在他的脸上。紫烟在黑暗中慢慢扩散。 吸到烟的玲人,又咳了起来。 「不过吸个二手烟就咳成这样,那你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啦!这里抽烟的人不只有我哦。」 「你啰唆完了没!」 玲人脸皱得像鸡胗似的,一面把烟揭开。 「我可是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礼拜耶!当然会想活动一下筋骨。」 「唉,你这人很难搞耶!要是我,还巴不得能够每天都躺在床上打混。」 听到和彦这一番天真的话,玲人不禁叹气。 「要是能够不被高烧折磨、咳到喉咙快要出血、手臂也不必被点滴的针刺得坑坑疤疤的话,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 说完后,他伸出被别脚护士用针头捅得坑坑疤疤的手臂给和彦看。 「虽然不至于会死啦,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差点就快死了.」 总是天真地以为肺炎不过是感冒的延长,真是大错特错。肺炎根本就是另一种病,打死都不想再得一次。 「嗯」 依然吞云吐雾的和彦,似乎依旧不感兴趣,发出无所谓的声音响应着。 「说到这个,和彦,是你在班上到处八卦,说我得了肺炎的吧?」 「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竟然有人都已经上高中了,还会得肺炎。干嘛?我可是不接受你的抱怨哦!如果我也跟你一样遇上同样遭遇,玲人一定也会到处宣扬吧!」 玲人思考了一下,也只能点头。 「或许会吧。」 「看吧。」 其实并不是不担心朋友的身体。只是心里会想,要是偷偷告诉别人,应该会很有趣。 玲人将早已喝完的宝特瓶往旁边一丢,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 「该闪了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哦」 和彦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正在玩斗牛的两个朋友,一个摆出准备要投篮的姿势,一个则摆出防守的姿势,回头望着这边。 「我们明天不想去学校!」 「没错!你这白痴别妨碍我们啦!」 不晓得他们为什么突然发飙。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都没去学校上课吧?会不会被留级啊?」 「是啊,真令人担心。」 玲人看了在一旁跟着点头附和的和彦一眼。 「你也老是上课迟到,没问题吧?」 「又不是缺席,安啦安啦。」 是不是真的没问题啊?玲人虽然觉得纳闷,但这种事就算烦恼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好啦,肚子也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回家吧。」 和彦将未熄的香烟用手指弹掉,然后丢下那两个还在打篮球的人离开。 「和彦,你想吃什么?」 「猪肉盖饭。」 「怎么又是猪肉盖饭!?我讨厌猪肉。」 对于和彦说出的食物,玲人露出嫌弃的表情。 「在没有牛肉盖饭的这个时期,没有其它的选择吧。(注.2005年因美国牛肉问题,日本吉野家、松屋两大餐饮集团决定暂时不贩卖牛肉盖饭)」 「可恶!赶快再开放牛肉进口啦!」 「唉,玲人,不管你再怎么哀号都没用啦。」 他们两人从打球的高架桥下,一面谈论着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一面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来到了闹区。将近十点的深夜闹区。路上有刚补完习、正在享受夜生活的国中生,也有喝得烂醉如泥的上班族,什么人都有,脸上挂着的尽是与白天回然不同的表情。虽然知道在同样的时间、走在相同地方的自己,也跟他们半斤八两,但心里还是不禁想:「跟白天的我们一定有差别吗?」 「噢,发现前面有一家吉野家。」 和彦看见了橘色的招牌。 「结果还是只能来这里啊?」 「如果我们还有其它地方可去,你就带路啊!这种东西我也早就吃腻了。不过还是要考虑『便宜』这个条件。」 「好啦好啦!这里就这里。」 在这个时间,能够满足「便宜」这项条件的店家并不多。刚才打篮球已经打到很累,现在根本不想在路上闲逛。 「穷人没有嫌弃的资格。」 这话的确很有道理,但也不想听到经济能力跟自己差不多的和彦来说嘴。 想抢在和彦之前先进入吉野家的玲人,突然在自动门前停了下来。他从擦得亮晶晶的玻璃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少女走在玲人他们后面。 「朝摫?」 军裤加上t恤的休闲打扮,虽然与在学校的印象完全不同,但这个人的确是朝摫怜。玲人想确定这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回头一看,只看到朝摫走过他们身后的那一瞬间,之后,随即消失在杂沓的人群之中。 朝摫的目光只盯着前面看。玲人虽然很想出声叫住她,但在看到她的脸时,却不敢出声。 看着动作矫捷利落的她,玲人有种虚幻的感觉,觉得她宛如是对现世不感兴趣的一缕幽魂。 对于胡思乱想的自己,玲人不禁皱眉。 「喂!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进去!」 「哦,好」 玲人被和彦用脚轻轻踹了背部后,走进店里。店里不见半个客人。他们两个并肩坐在柜台的座位上,拿着沉甸甸的茶杯喝水,并且都点了猪肉盖饭。 「玲人,你刚遇到熟人啦?」 由于店里禁烟,不能抽烟的和彦只好紧紧握住茶杯不放。 「我看到了朝摫,你没看到吗?她刚才从我们后面经过。」 听到玲人说完后,和彦露出讶异的表情。 「朝摫是谁是你的朋友吗?光告诉我名字,我也不会认识啊。」 「啥?你在开玩笑吗?」 玲人跟和彦同班,不可能不认识。 「等一下,也有可能是你不记得班上同学的姓名和长相。」 「我的记性没你那么差。」 和彦皱着眉头,在心里咒骂着:「没礼貌。」 「既然如此,你应该认识她才对。她跟我们同班。」 「开玩笑的人是你吧?」 「让两位久等了。」店里的工读生说道,一面将猪肉盖饭端到他们两人面前,然后又走到柜台里面去。 玲人伸手拿筷子跟七味辣椒粉,一面说: 「我怎么可能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我们班上有这个人吧?讲是这样讲啦,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班上有这个人。」 和彦并没有伸出手去拿筷子,而是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玲人的脸。 「干、干嘛啦?」 「看你好像很认真似的,所以我也认真的回答你根本没有这个人。至少我们班上没有。」 「没有?」 「没错。」 玲人用左手的大拇指及中指捏着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一面在脑海中整理思绪,一面问道: 「她的名字叫朝摫怜哦?坐在后面的位置」 「喂!玲人。」 虽然没有接着说出「你够了没?」但和彦的表情早已显得很不耐烦。 「我看你是在寻我开心吧!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班上有这号人物!我还问孝佑跟上原『她是转学生吗?』 结果他们回答说『不是』我的脑筋也被搞得一片混乱!」 「告诉你」 和彦以一副受不了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不认识那样的女生。虽然我是不知道滴草高中全校学生的名字啦!但至少我很确定,一年级里没有姓朝摫的女生」 「等等!你刚才说了『女生』吧?」 玲人故意提出问题,以打断他的话。 「啊?」 「你怎么知道朝摫是『女生』?我没说她是女生啊。」 「朝摫怜」这个名字念起来还满中性的。事实上,玲人在小学时,班上也有一个名叫「远野炼」的男孩。光听名字,很难马上判断是男是女,然而,和彦却毫不犹豫地说她是女生。 「和彦,我看你认识朝摫吧?」 「都说我不认识」 似乎就要说出「你够了没」的和彦,却突然停止说下去. 「」 「和彦?」 这次换玲人看着他。 和彦的动作宛如静止般,一切都停止了,就连呼吸也是。刚才还看着玲人的眼睛,竟然飘渺地凝视着某个方向。 「喂、喂!」 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啊朝、榇?女、生?对.吧?啊,不」 和彦发出宛如机械坏掉般不像说话的声音。 「我认识她吗?不我不认识喂、喂你不觉得奇怪吗?」 接着,他突然转向这边。 「喂。很奇。怪吧?」 和彦宛如胆小的爬虫类般,眼球眨也不眨地持续动作。接着,全身开始小幅度地颤抖着。 这异常的行为,让玲人背脊一凉。 「喂!和彦!」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用力抓住和彦的手臂。振动经由手臂传遍玲人全身。那不是人会发出的振动。宛如有翅膀的昆虫在振翅一般,震动着空气,且沿着鼓膜表面,让人隐隐发痒。 「先生!?」 工读生发现客人有异,于是从里面奔了出来。 和彦就像是鬼上身似的,用力地挣脱玲人的手,身体倾斜倒下,玲人根本来不及扶他。 和彦的肩膀着地,紧接着头也撞向地上。「咚!」的一声,发出硬物撞到硬物的声音。 「喂!和彦!」 那声音近似惨叫声。 「刚才真不该摇晃他的。」玲人事后虽作了一番反省,但当时自己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抓住倒地的和彦,用力摇晃。 「喂!和彦!你振作点!」 对于玲人的呼喊,和彦毫无响应. ************************* 走到路的尽头,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怜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与找人的事实相互矛盾,但没办法,这才是她真实的感受。以为早就习惯了这个城市的夜晚,但事实上,可能还没习惯。 刚才,她遇到了鸣濑玲人跟另一位同班同学。 要装作不认识并从他们身边走过并不难,但她还是感受到了玲人的视线。他刚才应该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吧?还是真的认出经过的少女就是朝摫怜呢? 如果是后者,那可就惨了。事情可就严重了。 应该不可能,可是 玲人请长假的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这完全超出她的预期。虽然认为「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若是成真,可就大事不妙了。 「为何好死不死,偏偏是玲人!」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是个好机会。但如果是玲人,就什么都不能做。 她一直很想避免跟玲人接触。 ********************** 「没吃到猪排饭真是可惜。算了,反正我原本就讨厌吃,就算没吃到也没关系。」 「这是麻吉晕倒所应该有的感想吗?」 孝佑朝懒散地趴在桌上的玲人瞪了一眼。 「我们两个帐也没结。」 「又说这种小家子气的话.」 距离早自习还有一点时间。教室里只坐了不到一半的学生。 「不过,真没想到和彦竟然会贫血。」 坐在玲人前面的孝佑,感慨万千地嘟哝着.因为这种事而被感慨,也没啥好感到光荣的,不过认识和彦的人或许应该都会这么想吧。因为他向来比玲人健康。 「不是贫血,而是脑部一时缺氧,然后顺便来个脑震荡。因为晕倒,头直接撞击到地板,真的很大声哦!还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人的命运真的很难说耶感觉好像接触到这世界不可思议的事情。」 「哎哟,也没那么夸张啦!」 稍微吐了孝佑一下槽,此时,拿着书包的朋香来了。 「喂!齐藤!那是我的位子耶。」 「啊,不好意思。」 孝佑立刻站了起来,换朋香坐到位子上。 「嗯?」 她宛如凝视着被饲养在学校动物小屋的鸡一般,观察着坐在身后的玲人。眼底还闪露出一道光亮。 「喂,齐藤。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这么虚?是肺炎又发作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得快点再准备赌局才行~~」 「啊不是啦!」 看到孝佑摇头否定,朋香立刻发出「什么嘛!真无聊。」的扫兴声音。由于表现得太过直接,让玲人完全不想说话。 「如果不是肺炎的话,是什么原因让他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他说昨天没吃到猪肉盖饭。」 「这样就让他营养不良啊?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听说他平常很穷哦?」 听到孝佑的说明,朋香露出同情的表情。我竟然被贴上穷人的标签虽然我零用钱本来就很少,所以就某种意义面言的确是被她说中了,不过玲人终于按耐不住地大叫: 「不是啦!是和彦晕倒啦!」 「和久井吗?那家伙会晕倒?他看起来就像冬天在海里游泳也无所谓的人。钦、我还是头一次 听说。」 她还发出「嘿嘿」的声音,一面作出连续拍打按钮的动作。虽然那确实是没有用的 知识,但把同学的不幸当成没用的知识解释,也未免太过分了。 「他整个人在吉野家晕倒,害我忙着叫救护车、又急着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简直就像热锅上 的蚂蚁!」 「救护车?啊!那么那么,你也坐上去了吗?」 「我算是陪同者。」 「真好~」 「好个屁咧!」 对于只会说些莫 名奇妙感想的朋香,玲人蹙眉以对。 「最近你跟医院还真有缘呢!是不是被诅咒啦?」 「哈哈哈,坏事全让你遇上了。」 听到孝佑的话。朋香笑了。 「我可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正当他用手肘撑起下半身,想要站起来时,上课铃声响了。 门胁一如往常环视教室,确认学生们的出席状况。 「只有和久井还没到,反正一定又是迟到。」 和彦是不会缺席,但也不会准时到校的学生。因为晚上爱玩,所以老是迟到。不过,今天和平常不同。 玲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举起手。手举得有气无力,感觉真的很不甘愿。 「老师,和彦今天可能会请假。」 「哦?是你把肺炎传染给他吗?」 为人师表的门胁,讲话竟然这么毒。 「不是啦。昨天我们打完篮球要回家时,想说一起去吃个东西,结果他在吉野家晕倒了。」 「啥?他会晕倒?」 门胁做出跟朋香同样的反应。接着表示:「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大家也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十万别仗着自己年轻啊,疾病很快就会找上身的,肌肤很快就会弹不出水哦!真的会吓死人!因为皮肤把水分吸出哦!」 不是这样吧? 「对了,鸣濑。我差点忘了,之前你期中考的那些考卷,通通在我这里。等会儿记得过来跟我拿.」 「天哪!」玲人不禁发出呻吟。虽然之前还因为拚命读书而住进医院,但反复回想,还是觉得考得很差。 「要赶快过来拿哦!补考时间就快到了。」 看来好像有科目不及格。 「唉~」 玲人再度趴在桌上。 这次完全无力。 ********************** 坐在最后一排的怜,以锐利的眼神盯着玲人.她以探索般的视线看着他的背,一面默默思考着是因为刚才玲人他们的对话让她陷入思考。 「喂,朝摫同学。」 由于遗是早自习,坐在隔壁的女孩轻声地叫着她.因此,她恢复平时沉稳的笑容。 「第一节课的古文翻译,妳做了吗?」 「嗯。」 「借我看看!拜托!」 对方双手合十地拜托她。怜笑容不改,但隐约面露难色。 「我不知道译得对不对,古文是我头痛的科目。」 「绝对ok啦!妳就别谦虚了。」 她并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擅长古文。其它科目虽然可以靠自己看懂,但古文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用功,还是没有信心。 虽然很想拒绝,但就读滴草高中的朝摫怜却不该这么做,应该要微笑地响应对方。 「错了我不负责哟?」 「嗯嗯嗯!」 她从书包里拿出古文笔记本,交给隔壁的女孩。 「谢啦!」 她将视线从迅速地抄起笔记的班上同学移开,转回玲人身上。玲人仍然趴在桌上,跟隔壁的同学说着话,完全不顾导师。 昨天还不敢相信的事情,难道会变成现实吗? 怜在看到玲人他们之后,跟玲人在一起的和彦就晕倒了。 不论再怎么乐观的人,都不会把这个巧合当成偶然吧?愈想愈让人感到悔恨。 必须想办法让这件事不再继续向下发展。 为此,她必须接触玲人。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跟他接触,但又不得不那么做。 我干嘛得做这种事情咧! 虽然很想咒骂,但还是不得不采取行动。因为她不希望出现无谓的牺牲。 ********************** 老实说,虽然玲人真的很不想去拿期中考的答案卷,不过他也不喜欢一直逃避。午休时间,他跑去社会科教材室找门胁拿考卷。 「喏,加油哦!」 门胁轻描淡写地鼓励,并递给他一迭考卷,放在最上面的竟然是分数最低的英文考卷。这肯定是故意的。 二十一分。 未满三十分就算不及格,这种分数连想恳求老师大发慈悲的话都说不出口。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受到打击,没想到实际看到考卷后并非如此,这样的分数的确破坏力十足,令玲人意志消沉。都用功到得了肺炎,还拿到这样的成绩,未免也太惨了吧?那以后干嘛还念什么鸟书啊! 「我的英文也很烂,你的心情我很能了解唉,你也别太难过。」 「谢谢你敷衍的安慰。」 看到玲人心情低落到连「我会加油」都说不出来,门胁不禁苦笑。 「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虽然很想帮你一把,只可惜我教的是日本史。」 「老师再见」 玲人没力气跟他一起笑,正准备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时,竟然被他叫住。 「啊,对了。和久井来了吗?」 「还没,应该是来不了吧。」 「我一直以为他会来真的那么严重哦?」 门胁罕见地露出担心学生的模样。 「医生说他在脑部缺氧晕倒时,因为头部撞到,所以好像有点脑震荡」 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玲人心里极力否认那是因为脑部缺氧』如果当时是在做激烈运动的话,事情是很难说,不过在卖牛肉盖饭的店里聊个天就脑部缺氧,这谁相信啊?当时玲人跟和彦正在谈论她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明天他应该会来吧?那家伙一向讨厌缺席。」 听到玲人的话,门胁一脸严肃。 「不想缺席的精神是很好啦,但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迟到。你看这个!他只有入学典礼那天有准时赶上早自习哟!?」 啪的一声,他把出席纪录簿用力一拍,递到玲人的鼻尖。的确,「和久井和彦」的出席纪录栏上,一整排都画着表示迟到的「」。 「跟我抱怨也没用吧。」 「难道你不觉得,他最起码也应该为我想想吗!?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跟我抱怨有什么用。在我看来,如果和彦每天早上准时到校,那才恶心。」 「对你们来说或许真是如此。」 门胁一面抱怨,一面在和彦今天的出席栏上,写下缺席的「缺」字。 「我的那一排也有好多哦」 玲人的出席纪录栏上也被写了大约七个「缺」。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但还是觉得不怎么光荣。因为其它同学没有人被写这么多个「缺」的。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嗯?」 玲人指着出席纪录簿上的一个地方「和久井和彦」下面那排。 「为何『朝摫怜』的名字会排在『和久井和彦』的后面?这不是按照日文五十音的顺序排列吗?既然如此,『朝摫怜』的名字应该要排在最上面才对吧?(注.『朝摫怜』名字的日义发音为『ぁさっきれん』因此此应放在最前面)」 出现在出席纪录簿最上面的,竟然是「井上诚司」这个名字。如果是按照五十音顺序排列的话,不把「朝摫怜」排在最上面未免太奇怪了。 「哦这个啊」 看起来很像是在出席纪录簿整个写完后,最后才加上这个名字。 「那家伙果然是转学生吧?」 「你在说什么梦话啊?她从入学那天就一直在我们班啊!鸣濑,你该不会一直没发现班上有她这个人吧 ?」 「啊,不是」 「你太过分了吧。是男人的话,就应该掌握班上女同学的名字、长相跟三围才对。」 「不不不,三围就不必了。」 见玲人连忙挥手否定,门胁别有意味地咧嘴一笑。看来这个老师在高中时代,花了许多精神与心力在这种事情上吧。 玲人摇了一下头,把偏掉的话题拉了回来. 「要是她从四月初就在我们班上,为何名字会排在最后面?这绝对有问题。」 「这个嘛听你这么一说,这」 门胁话才说到一半,便陷入了沉默. 「?老师?」 门胁一动也不动,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眼神也涣散着。 「这!」 玲人把现在的情况跟昨天的和彦重迭在一起,背脊不禁凉了起来。 「老、老师?」 如果跟昨天和彦的情况相同,他接下来会晕倒吗? 连续两天碰到有人晕倒,自己岂不跟瘟神没啥两样!? 「喂!老师!」 他用力地摇晃着门胁。与其说是为了门胁,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朝摫的名字之所以会在最后面,是因为我在填写出席纪录簿时,不小心把她给忘了.因为懒得重写,所以就直接把她加在最后。对对对,是我的疏忽。嗯嗯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门胁突然开始动了起来,哈哈哈的故意发出快意的笑声,一边搔着头。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老师,你真的没问题吧?」 「嗯?你是指那个问题吗?放心啦。又没人规定出席纪录簿一定要按五十音的顺序来写。是我的疏忽啦!我的疏忽。嗯嗯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是指那个啦」 话才说到一半,玲人便闭口不语。 门胁没发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异常状况,就连被玲人摇晃一事也没注意到,甚至也没发现自己语带矛盾。就跟和彦的脑缺氧一样,并非只是忘了把朝摫的名字写上去那么单纯。纵使真是如此,有谁会相信这样的话呢?门胁的发言,与其说是在向玲人解释,反而比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不莫非是有人要他这么说?是谁呢? 误以为玲人正安静地听话的门胁,说起了期中考考砸的事。 「只要是人都会犯错的。像你,就犯了不少错。」 「这我不否认,因为被你说中了,只是这不该是班导该说的话吧」 「好了啦!快给我回教室去。第五节课快开始了!」 听他这么一说,下一节是化学课,得到化学教室去。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一点。 「惨了!老师再见!」 玲人马马虎虎的打过招呼,便离开社会科教材室。 他一面奔跑,一面想着。 昨天在谈论她时,和彦晕倒。刚才在谈论她时,门胁也变得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只要想去接近她,就会招来厄运?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这应该只是巧合,只是碰巧而已。 玲人这么告诉自己。他强迫自己这么想,否则,恐怖的想象将慢慢浮现。 回到教室后,因大家已前往化学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隔壁班似乎也栘动到其它教室,校园里仍是大白天,但教室内却静得出奇。与方才嘈杂教室的落差,令人不寒而栗。 「坪仓很啰唆,还是快点过去好了。」 脑子里浮现化学老师那又矮又肥的身影,玲人开始急躁了起来,于是把考卷塞进书包,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文具、化学课本及笔记本。 喀当 在他心想「再不快点就会迟到」的那一刻,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愕然地回过头,看到的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怜,左手撑在窗户边往这边看。 「朝摫」 刚才教室里明明没人,他很确定。 然而,她竟然在这里。 被她这样盯着看,不禁背脊一凉,他真的感到害怕。自己竟然会这么惧怕同班同学,实在是笑死人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无法摆脱感情的绳索。 因为怜并不是单纯的同班同学。在请病假之前,班上绝对没有朝摫怜这个女孩子,而且只要谈论到她的人,都会变得怪怪的。她绝对不是同班同学这么简单。 「有东西忘了拿吗?」 说得出这句话实在高明。但因戒慎恐惧的关系,话头的语调变得有点高。 「嗯,我忘了拿笔记本。」 虽然是笑脸盈盈地回答,但她仍没打算往自己桌子走去。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 玲人因害怕而沉默,怜也像是在顾虑什么似的,沉默不语。 怜把手移开了窗户边。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她不自然地往前跨出一步。由于害怕的关系,玲人正想往后退一步,却因书桌的阻碍,终致失败。结果,玲人与怜的距离缩短了一步。 「干干嘛」 「听说昨天和久井同学晕倒了,你们那时到底谈论了什么啊?」 这妳还敢问?刚才他强迫说给自己听的话,现在变得完全没有意义。 「干妳什么事!」 被她这样笑脸迎人的盯着看,玲人害怕了起来。为了还击她的视线,他把音调拉得更高了。 尽管如此,怜依然微笑着。 「我在想,你们该不会是在谈论我吧?」 那简直就像被人用刀子抵住喉头的感觉。明明不热,然而,汗水就像从背后飙出来似的。 「妳怎么会知道莫非妳当时只是假装没看到我们就走过去,其实一直盯着我们看!?」 玲人说话不禁大声了起来,怜则是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错。不过你还是没有上钩」 说完后,她的视线向下,不再开口。 玲人依然看着她,一面思考着该如何摆脱这样的状况。 这个女人,实在很可怕! 对玲人而言,怜只有「可怕」两个字。不可解、未知、神秘的她,真的很可怕。 「鸣濑同学,给你一个忠告。」 怜的语调平稳,依然面露笑容。不过,感觉她好像有了一些改变,于是玲人自然而然地提高警觉。 「忠告?」 「希望你别在校外谈论我。若是在校外看到我,也请当作没看到可以的话,希望你在学校里也别跟我有所牵扯,那只会让愈来愈多的朋友莫名奇妙的晕倒。」 「和彦晕倒的原因,是因为妳的缘故?」 「直接的原因是你在校外谈论我。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我在这个学校。」 怜坦然地承认。 「所以,要是你又在校外谈论我,你的朋友很可能又会发生跟和久井同学一样的情况。不,说不定会更严重。」 我的朋友会晕倒? 他想象着,脑子就像被人插进一根炙热的铁棒似地,灼热了起来。除了恐惧之外,愤怒的情绪也溢于言表. 「朝摫!妳对我的朋友做了什么!?」 然而,怜却无动于衷。 「你听好了。除了你以外,我对每个人下了『朝摫怜是本校学生』,以及『在校外忘记有关朝摫怜的一切』的暗示。你应该可以想象到吧?若是硬要想起在校外理应忘记的事情,会对脑部造成极大的负担。」 既然下了「朝摫怜是本校学生」的暗示,也就代表事实上她并非本校的学生。 「妳果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这个嘛,就某种意义而言确实如此。不管怎么样,我并没有参加入学考试。」 就算玲人对她怒目相视,怜还是不改笑容。 「不过,会对这件事抱持疑问的只有鸣濑你一人。谎言若不被拆穿,就不算是谎言。所以只要你别把事情闹大,我就光明正大的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亏妳说得出口!和彦之所以会晕倒,都是妳害的吧!妳听好!妳要是胆敢伤害我的同学,我绝对饶不了妳!」 「只要你别把事情闹大,就不会有问题。」 怜重复同样的话。 「不,这是忠告。我也不想给自己的同学添麻烦。」 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玲人一面与怜对峙,脑子一面拚命地思考着。 这个少女既神秘又危险,这是无庸置疑的。但是为何她必须做出那样的暗示?「朝摫怜是本校学生」的这个暗示,应该是为了要潜入这所学校。那么,「在校外忘记有关朝摫怜的一切」这个暗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简直就是不让怜的存在泄漏出校外的处置。难道这家伙在偷偷进行什么计划? 「妳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佯装平静,但还是破了功。恐惧与愤怒让他无法继续装下去。 「目的?没有呀这个嘛,如果硬要说,应该就只是为了待在这间学校而已。但其实这非我所愿。」 「少骗人了!妳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竟然敢说『只是为了待在这间学校』!?把我当成傻瓜嘛!」 愤怒让玲人不禁往前跨出了一步。 「没办法,这是事实.」 怜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并且像是放弃什么似的摇着头。 「反正我已经给了你忠告。麻烦你,请别再跟我有所牵扯。这不仅是为了我们彼此,也是为了大家。」 「妳要我把妳当空气吗?」 「没错,如果你能这么做,我会很感谢你。」 怜呵呵地笑了起来。 「妳够了没!」 他走近怜,一面克制住想对她动手的心情,一面瞪着她。 「妳这人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堆!一个身分不明的人闯进自己的班上,我怎么可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妳这人很诡异耶!快点离开我们学校啦!」 「你说我莫名奇妙?」 玲人整个脑袋被愤怒所占据,因此没有发现她的情绪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怜突然伸出手,用力掐住玲人的咽喉。 「我刚不是说过,其实这非我所愿吗我也不想这样啊!」 气氛整个转变。怜冷冰冰地说着这些话,同时用手勒紧玲人的咽喉。 「呜!」 听到玲人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怜这才恢复神志,把手放开。 「啊」 看着自己的手和不停地咳嗽着的玲人,怜有如恶梦苏醒般地一脸铁青。 「对不起。但还是请你听我的忠告,不然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她微微地低着头。原本应该是来拿笔记本的她,正准备空手走出教室。 「等一下」 玲人按着喉咙喘息,一面叫住她。 「为什么只有我怀疑妳的存在妳要是也对我施予暗示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麻烦事了,不是吗?」 如果她也对玲人施予暗示,昨天晚上玲人就不会发现怜,也不会跟和彦谈论到怜。没对玲人施予暗示的错误,只会让事情愈变愈糟。 对于玲人问题,怜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说得没错,我原本是准备那么做,没那样做也不行。但我对全校师生施予暗示的那天,全校只有你一个人缺席,所以只有你没暗示到。」 「为何会是我」 「这」 怜瞬间犹豫了一下。 「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她轻声地抛下这句话后,掉头离去。 「什么态度啊」 玲人无力地呻吟,摇摇晃晃地随便坐在一个位子上。 实在是莫名奇妙。 她之所以潜入滴草高中的理由、暗示的意义,以及她为何有那样的能力:还有,最重要的是她的真实身分。 完全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感到恐惧。 他从上衣的胸前口袋里取出小镜子,照着被怜勒住的咽喉,上面留着一道清楚的红色指痕。 看来,还是等到指痕消掉后再到化学教室比较好。 「虽然坪仓很啰唆。」 或许是肺炎尚未痊愈及咽喉被压迫的相乘效果,他咳了好一阵子。 第三章 她的情况 因为隔天放假的缘故,星期五晚上都会玩得比平常还要晚。虽然也喜欢学校,但因为隔天不用上课的放松感,让人抗拒不了诱惑。 如同以往,跟和彦等人在高架桥下的场地打完篮球后,一行人就直接杀到ktv去,唱到将近深夜十二点。 正如玲人所预测,第二天和彦如同往常般到学校也像平常一样的迟到。 和彦对于在吉野家晕倒的前后情形,似乎完全没印象。他只记得跟朋友分手后,与玲人来到大街上也就是遇见怜之前的事情。玲人虽然很想问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却因脑海中浮现怜的恐吓,以及和彦晕倒时的影像而忍住不问。反而遭受和彦抱怨躺在病床上有多无聊的疲劳轰炸,最后还被他用「你的心情我能了解」这样的话来安慰,同时被拍打肩膀。 跟和彦他们分手后,步履蹒跚地走在深夜街道上的玲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然打球与唱歌也很累人,然而此时的叹息却非疲劳所致。 原以为已经习惯夜晚的喧闹,然而最近却感到厌烦。国中时代的学长传来一则「我们在路边演唱,有空来看看哦!」的简讯,却完全不想去。只有像是在打篮球、唱ktv这种快乐的事情时,精神才能集中,才能把繁杂、恼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所以他喜欢做这些事。像这样一个 人静静地走在杂沓的人群中,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些有的没的,尤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因此他厌倦了这一切。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快从肩膀上滑落的包包拉好,并整理了一下制服上衣。 今晚又是个闷热的夜晚。或许也因为刚运动过的关系,手臂等处湿湿黏黏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真想赶快回家洗澡。 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路上行人不多。要在这种时间遇到熟人,机率恐怕不大。尤其是遇见让自己心情变郁闷的罪魁祸首,机率更是微乎其微。 「」 玲人站在一名身穿黑色t恤、卡其色工作裤的人面前,面有难色。这个人穿着跟上次见到时差不多的装扮,看来她应该喜欢做这样的打扮。 看到玲人的怜,立刻露出在学校时的甜美笑容,然后视若无睹般地走过玲人身边。 「等一下。」 他不头恐惧的心情,与她正面相对。 怜的笑容依然不减。 「在校外看到我,请你装作没看到日前我应该给过你这样的忠告吧?」 「不过我觉得事情还没说完,趁此机会妳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吧。」 「什么事情?」 「当然就是,朝摫妳究竟是什么人?」 「很遗憾,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就算妳不想说,但对我而言这可是件重要的事。就算是强迫,也一定要妳说出来。」 这个地方不是学校。只要不遇到熟人,就可以逼问她。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又绕到正打算离去的怜面前。 怜的笑容中多少带着怒气,她加快步伐离去。玲人没有绕到她前面,而是默默地跟在身后。 「」 「」 就这样大概走了两百公尺。再也受不了的怜,回过头去。 「你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虽然笑容不改,但看起来有点牵强。 「直到妳愿意告诉我。」 「你这样很像跟踪狂耶!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叫人啰!」 「想叫就叫吧!唉,既然要叫,干脆报警好了,这样还可以问出妳的身分。」 「」 怜瞪了他一眼后,再度迈开步伐。玲人继续跟着她。 「你真的很难缠耶。」 「平常我是不会这么难缠啦!好歹我也是时下的年轻人,做事情总是只有三分钟热度。不过这次是关乎到全校师生的安全,我也只能这样啊。」 「你想当正义使者吗?」 「怎么可能咧!只是希望我喜欢的环境能够维持原本的和谐安详罢了。」 这是他真正的心愿。 「我也没有要破坏的意思。」 「能相信妳吗?」 「请你相信我。」 「不可能,除非妳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如果妳真无恶意,应该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吧.」 怜停下脚步,转头瞥了玲人一眼,又立刻继续往前走。 「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要。」 「死心吧你。」 「不可能。」 「你死心吧。」 「不。」 「死心吧。」 「不。」 「」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重复着这种愚蠢的对答之后,怜又再度停住脚步,不发一语。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玲人发现她的肩膀似乎正小幅振动着。 「怎么了?妳放弃啦?」 「你」 「嗯?『你』什么?」 因为没有听清楚,他绕到前面与她面对面。 「你够了没!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恶意,也不想做任何解释!而你竟然像个跟屁虫似地缠着我不放!难道你是在街头地上被人踩到的口香糖吗?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啊!」 发现因自己的大音量而双手捣住耳朵、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的玲人的视线,她立刻咳了一下,再度露出一如往常的平稳笑容。 「请你死了这条心。」 「不不不不!妳再继续演下去,也只会让人觉得很假!」 看到玲人不停地用力摇头,怜发出因失败而不爽的咋舌声,并没有恢复她一贯的冷静。 「果然不出我所料,妳脾气不好。」 像这样被戳中死穴时,她的反应也跟平时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你的这句『脾气不好』让我觉得很不爽。啊,对了!可恶!都是因为玲人你死缠烂打,让我感到非常不爽,才害我不自觉露出本性!」 可怕的责任推拖。 「妳看妳现在还直呼我名字咧。」 「你少啰唆!我直呼你名字又怎样!?」 看来她是真的很不甘心,感觉都快槌胸顿足了。看到这样的怜,玲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真是个烂好人。 「啊妳的个性是装出来的这件事,我不会在学校到处宣扬的,妳放心啦!」 话才说出口,就遭来一阵白眼。 「干、干嘛啦」 「被你说成那样,对我来说根本没啥意义!」 「?」 看来她似乎也有她的苦衷。 瞪了玲人一阵子之后,怜突然双肩一垂. 「唉,算了。一切都要怪我自己,一直怪你也没用,虽然你也有错。」 「我也有错?」 这句话惹恼了玲人。 「再见。以后在校外遇到我时,绝对」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就此打住。好像是发现玲人后面有什么东西,一脸惊讶。 「过来!」 「喂、喂!?」 玲人虽想回头,却被怜抢先拉进一旁的狭窄小巷里。小巷又窄又暗又脏,还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虽然是从大街拐进来,但里面却完全不同。 「干、干嘛!?妳把我拉进这里做什么!?」 「安诤!」 她把玲人往里面推,自己藏身在电线杆后面。 「?」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不过玲人却不敢违抗她恶霸强硬的态度。于是蹙着脸忍受那股异臭,动都不敢动。 「哎哟喉咙好痛」 「谁叫朋香妳一直唱!还紧 握住麦克风不放。」 「很久没唱了咩!其实你们也很想听听我天籁般的歌声吧?」 「啥米~~天籁般的歌声?妳那也敢说是天籁般的歌声?」 「干嘛!明明就是,不是吗?」 「唔这该怎么说」 一群哈哈大笑、穿着各种制服的高中女生,吵吵闹闹地走过玲人他们面前。其中一个人是同班同学朋香。 「这么晚了那家伙竟然还在外面鬼混。」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别人。玲人如此低声呢喃着。 怜躲起来,似乎是为了不被朋香发现,但眼睛却一直追逐着朋香。 在一旁看着她侧脸的玲人发现,眼光追逐着高中女生的她,表情看起来好像非常寂寞。其实应该说是一脸羡慕。 哦,原来如此。 他脑海中浮现出极为简单的图解。 既然她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对人施予暗示之类的东西,也就表示校外没有人认识她。就像刚才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玲人,以及刚刚经过他们前面的朋香,她不可能在校外跟其它同学玩乐。 这样太无聊、太寂寞了。 他对怜的警戒心及因不可解所产生的恐惧虽然没有减少,至少知道目前的状况非她所愿。 在叽叽喳喳的高中女孩们离去后,怜背靠着她所隐身的电线杆,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可以出来了。」 玲人挥手,做出她们已经走了的手势。 「被发现的话会很糟吗?」 怜蹙着眉看着不肯离去的玲人,拨着头发,没什么自信地回答道: 「我一个人被看到也没关系,因为她们只会把我当成『路人甲』。」 接着又说: 「但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惨了。你动动脑筋想一下嘛!朋香如果遇到我跟你在一起,她一定会跟你打招呼。看到我,她一定会问你『迷个人是谁?』这时,你要怎么回答?在校外,朋香根本不认识我。」 当然不能回答「她是跟我们同班的」如此一来,只能随便编个谎言了。 「我会用『她是我的老朋友』来敷衍她一下。」 「那样是不行的,我施予的暗示是『在校外忘记有关朝摫怜的一切』.简单地解释就是关于我的记忆,一定要像盖上白布般,完全看不见才行。不过,并没有规定不能带进来自校外的记忆,所以在学校的时候,『同班同学朝摫怜』及『玲人的老朋友朝摫怜』,两种记忆会混杂在朋香的脑海中。就这点来看,怎么想都很矛盾吧?」 「所以妳就让人被送进医院吗?妳这个人真的很狠耶!」 的确,同一个人却有两种不同的认识,脑袋会混乱也是理所当然。原来和彦晕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因为玲人掀开那块记忆的白布,所以「认识朝摫怜」与「不认识朝摫怜」两种记忆在和彦脑中产生冲突。 「我在施予暗示时,原本就没料到会出现像你这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的人。因此施予的暗示并不强,我根本没顾虑到万一发生矛盾该怎么办。」 「对妳来说,施予暗示是极危险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吧?这样一来,妳也不能在校外交朋友,不是吗?」 就算是跟不是念滴草高中的学生交朋友好了,彼此还是住在同一个城镇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说。 被一针见血的道出,怜露出痛苦的表情。 「没办法呀!因为那是我的目的。」 怜的这番话令他感到纳闷。 「我就是不清楚妳的目的,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跟你解释。你就别理我,好好过你的高中生活。这也是为了彼此好。」 她不耐烦地说着这些话。 「班上有身分不明的人物,我怎能坐视不管。」 「上次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怜冷冷地抛下这无趣的感想后,不同于一直赖着不走的玲人,她随即准备离开。 「喂、喂!」 玲人担心若是让她逃走,自己再也无法了解实情。他希望能当场把疑惑全部解开。 「别走!事情还没说完呢!」 虽然想叫住她,但怜依然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大街走去。 「不是叫妳别走吗!」 他抓住怜的肩膀。 被抓住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宛如触电般弹了一下。 「请你不要」 说着的同时,她将身体往后一转,整个人窜进玲人伸出的臂弯之中。 「随便碰触我的身体!」 接着,她利用转身时的反作用力,用手肘顶了他的侧腹。玲人连闪开的机会都没有。「咚!」的一声,强烈的冲击传遍了体内。 「哇呜!」 侧腹是人类很难锻炼的一个弱点。玲人的身体连弹都没弹开,就直接跌坐在地。痛楚与打击让他无法呼吸。 「啊啊」 「妳干嘛!」他只发出这句抱怨,并没有还手。站不起来的玲人,只能狼狈地瞪着正低头俯视他的怜。他很气自己刚才竟然有点同情她。 「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 「唔!」 虽然很想对她大吼「碰个肩膀有什么好生气的」,但还是发出念咒般的苦闷声音,强忍气愤难平的情绪。 「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想再挨我一拳?还是要我折断你一只手臂?」 玲人发现她并不是威胁、恐吓,或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此时,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想逃」的念头,而是思考着如何报复。挨女人揍,实在是太没用了。 「对了,还是让你彻底知道什么叫做可怕。这样一来,你」 怜才刚跨出一步 「住手。」 突然有个男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 此人的出现只能用「突然从地上冒出」来形容,还无法正常呼吸的玲人脑袋里浮现出「瞬间移动」这个老掉牙的词汇。 此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毫无特征,看起来就像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上班族。正值青春期的玲人难以判断他的年龄,看起来年纪大概从三十出头,甚至到五十多岁都有可能。 「要是再伤害这名少年,妳可能会上警局哦!而且他是妳的同班同学吧?这么做,也会影响妳的高中生活哦!」 「你是监察官吗?竟然在旁边偷看!」 怜的神情明显比对待玲人时更为不悦地对男子抛下这句话。就连玲人也看得出,她是真的非常痛恨男子的行径。 男子一派轻松地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妳会怎么样其实根本不干我的事,不过妳的行为若是抵触该时代的法律,我就有义务劝告提醒妳。规则就是这样。妳目前的行为相当于伤害罪。」 「这种像在讨人情的话,你还有脸说出口!把我送到这鬼地方的是你们耶!」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都要怪妳自己吧。」 「怪我?开什么玩笑!是你们硬把我送来的!」 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时间的意思』所决定的事,妳都要乖乖的听从。『毫无利用价值』的妳,只能以这种形式发挥作用.妳应该要高兴,而不是生气。」 「鬼才高兴!」 情绪激动的怜踢了男人一脚。 不过她并没有踢到。刚才明明近在眼前的男子,身体竟然拉开了数公尺远。看来他真的会瞬间移动。 「别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唔」 怜用杀人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男子,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男子从背后叫住她。 「基于高层的决定,我准备要对这名少年做一些说明,不知何故,好像独漏他一人没有暗示到。上面也不希望这种混乱的场面再度发生。」 「『不知何故』?哈,真好笑!当然是『时间的意思』失策吧!」 「不准妳冒渎『时间的意思』。」 听到怜的嘲笑,男人以冷冷的声音反驳。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完全不顾抱着侧腹、双膝跪在肮脏柏油路上的玲人。 怜率先打破了这股紧张气氛。 「如果你想对他说明,请便。不过,唯有第三项绝对不要提到,反正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要是胆敢说出来,我绝对会宰了你!」 「嗯,好吧。但我这可不是屈服妳陈腔滥调的威胁哦!而是尊重妳的意思。」 「你们只会这样,其实根本看不起我们!」 「这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屁。」 怜无奈地说完这句话后,消失在黑夜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玲人愣愣地呢喃着。 虽然侧腹挨了一击,感觉却很舒畅。这完全不合逻辑。 「站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 男人虽然站到玲人前面,却没有伸手扶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要说明,就说清楚。」 「我不太满意你把我们跟朝摫怜视为同类不过在你看来,或许完全一样。」 玲人缓缓地站起身,正拾起制服、书包时,男子到大街上的自动贩卖机前投币,买了两罐咖啡。然后把其中一罐递给玲人。 「你想听吗?」那罐咖啡仿佛代替男子询问玲人。 ********************** 当然不仅是对监察官,还有对于背后的操控者的愤怒,支配着怜的心。这件事一直在怜的心中纠结、缠绕着,让她不得不在意。 因此,现在怜十另后悔自己欧打了玲人。 原本并没有要打他。自己不想伤害学校同学的这番话绝非谎言,而且其中当然也包括玲人。话虽如此,自己还是动手打了他。她恨自己失控的身体。 怜既非精神洁癖,也不是那种对男性极度不信任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为何会动手打他呢? 正确的答案就是「因为玲人的关系」。因为玲人碰了她,所以她身体反射性地拒绝。 不过她绝对不是讨厌玲人。 「可恶」 她痛恨这纠缠不清的难题,且对自己的暴行感到后悔、责怪自己没用。 有机会向玲人道歉好了。不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我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 「你应该不会认为我跟朝摫怜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在离大街不远处,人烟稀少的公园长椅上坐下的男子开口说道。 「这个嘛」 玲人并没有跟他一起坐在长椅上,而是站在男子前方,拿着冰凉的罐装咖啡冰敷遭怜殴打的侧腹。 「我这个人脑筋也没有僵硬到,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怪事,还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听到玲人的这番话,男子点头。从怜的话中听起来,应该称呼他为监察官吧?他到底在监察什么啊? 「我现在要说的话,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而且,说不定你根本无法理解。」 后面的那句话,似乎带着轻蔑之意,让玲人有点恼怒。 「那干嘛还跟我说?」 「我刚才也对朝摫怜说过,不知何故,你没有被暗示到。原本应该要重新暗示的,但因为你对朝摫怜的记忆过于深刻。没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深厚。就算现在对你施予暗示,也无法期待效果会有多大。老实说,暗示其实也没多强。」 玲人点头听着监察官的话。 遇到怜之后,发生了不少怪事。现在要他全部忘记绝不可能。他和她并非在一般的状况下认识,而是在一般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相识。 「无法暗示是相当严重的问题,而且也不希望你的怪异行为继续下去。我想只要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就不会在朝摫怜身边徘徊吧?」 「在她身边徘徊?我」 「你想说『没有』吗?可是你刚才在路上遇见朝摫怜时,并没有装作不认识。这样的行为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妨碍。」 「妨碍?」 又是一句令人火大的话,他思考着话中的含意。 「对于朝摫怜的刑罚执行。」 「啥?」 对于监察官不加思索所说出的这句话,玲人竟然像个呆子似的反问。 「你耳聋了吗?我说『对于朝摫怜的刑罚执行』你可能会妨碍到这件事。」 「刑罚?」 「她是囚犯。」 「等等!所谓的囚犯,不就是蹲铁牢吗!?什么刑罚啊!?」 玲人听到这奇怪的话,当场大吼着。监察官被他的大嗓门吵到难过地皱着脸,接着喝了一口咖啡后,表情缓和了许多。 「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古人竟然喝得下去。这糖分根本就是要人生病嘛!」 「古人?」 「是啊。对我和朝摫怜而言,这个时代是过去。」 监察官站起身,将容量还有很多的罐装咖啡丢进垃圾桶里。 「我们是距今约五百年后的人。朝摫怜是被判『流放过去』的罪人。她必须在这个时代度过她的余生。」 「啊!?」 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玲人又大吼了。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意思啊?」 「不相信我们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可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有办法对一所高中的全体师生施予暗示吗?」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流放过去』这件事!」 「诚如字面意义,就是未来的人类流放过去的刑罚。你们这个时代是没有,不过更古早以前,不是有流放荒岛的刑罚吗?把它当成是类似的刑罚就好。」 「什么东西啊!」 「我不强迫身为古代人的你去理解这件事。只想让你知道,朝摫怜是被判这种刑罚的犯人。」 监察官的每句话都让他听不下去。不要说是怜了,连玲人也很想踹他、踢他,甚至捶他。 「暗示跟刑罚有什么关系?」 「跟『流放过去』没有直接关系,而是跟其它刑罚有关。」 还有啊!? 光是流放过去就已经够惨了,竟然还有其它刑罚。怜有这么罪大恶极吗?看起来不像呀! 「她的第二项刑罚就是『孤独』暗示就是为了这个。」 「孤独?」 「诚如字面之意,朝摫怜在这个时代必须孤独一人。在校外,没人认识朝摫怜。就是这样。」 「这么阴险的事你也敢做!?把她送到这个时代,就已经够狠了吧?」 被送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已经算是很重的刑罚。 对于玲人的问题,监察官立刻瞇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似的。 「被送到哪个时代,跟罪的轻重没有关系,单纯只是『时间的意思』把犯罪者送到适合他的时代罢了。就算犯了同样罪行,有的人会被送到五百年前,有的人会被送到一千年前。刑罚的轻重是以『孤独』刑罚的时间多寡调整。而朝摫怜是到高中毕业为止。」 朝摫在高中毕业前都得那样啊! 知道怜的高中时代 将会一片黑暗后,玲人虽然很生气,但嘴巴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怜不想说,也只能从他这边打听了。 「顺便问你一下,『时间的意思』是什么东西?朝摫刚才也稍微提到过。」 「就是神。」 监察官立刻答道。 「神?」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词汇,他愣了一下。 「『时间的意思』掌控所有关于时空的情报、信息。其会演算该把朝摫怜这样的罪犯送到哪个时代,并且操作时光机,甚至还会预测未来会怎么样。」 他从监察官身上,看见宛如在大声赞叹伟大天神的信仰者般的恍惚。虽然觉得思心,但玲人还是仔细思考监察官的这番话,推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演算、控制机械、预测 「那不就是跟时间有关的计算机吗?」 听到玲人的解释,监察官不悦地蹙着眉头。 「别用这种庸俗的字眼来形容。对时间的不确定而感到不安的我们,其会给予明确的指示,这不就等同于神?而且又不像基督教、佛陀那样只是个暧昧模糊的偶像。五百年后的世界确实有『时间的意思』存在。」 玲人脑子里想象着一群人对家里的计算机膜拜的画面,不禁觉得愚昧可笑。 「脑袋有问题啊!拜托别把人做的东西当神啦!」 「神都是人想象出来的吧?这比不管怎么膜拜,都不会施恩的神来说,要有价值多了。」 「我觉得都差不多。」 对于不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的玲人来说,他完全无法理解监察官的话。 「算了。我不想跟你讨论宗教。」 「我不希望你变成执行朝摫怜『孤独』之刑的障碍。」 监察官似乎也发现无法得到玲人的理解,于是再度重申重点。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吧?」 「我是没有拘束你的权利,不过现在你知道我跟朝摫怜的真实身分,应该也知道暗示的威力有多厉害了吧?与朝摫怜接触时,切记要特别小心,否则可是会危害你周遭朋友的。」 「连你也威胁我啊!」 「这不是在威胁你,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话说回来,一开始若是也有暗示到你的话,事情就不会搞成这样了。」 「你是在怪我吗?」 听到对方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玲人激动了起来。然而,监察官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想不到其它原因。」 开什么玩笑! 「我先告辞了。」 办完事的监察官准备离去。 「等等!我还有问题还没问完。刚才朝摫不是要你别提到第三项吗?她还有刑罚吗?」 监察官停住脚步。 「有是有不过她要我别说出来。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而且」 「而且?」 「不,没事。那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就是这样。告辞了.」 玲人非常好奇。不过在他想继续问下去时,监察官已消失不见。 「瞬间移动啊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就不会迟到了」 虽然嘴里如此咕嘟哝着,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朝摫是罪犯?因刑罚而被送到过去?她为了履行孤独这项责罚,对全校师生做了危险的暗示?未来世界的神明是机械? 这一切都很愚蠢、可笑,令人脑火。 「开什么玩笑!」 「咚!」的一声,他用力地踹了刚才监察官坐的那张长椅。 第四章 雨过天晴 由于下个星期要举办球技大会,在进入新的一周的礼拜一就有体育课,正好可以练习篮球。对深爱篮球的玲人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玲人虽然不曾参加过篮球队,但从国中开始,就跟朋友们打街头篮球,因此球技还算不错。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输给篮球队的人。他唯一缺乏的,就只有跟团体配合的技术但这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基础。 「因为我们班没有人参加篮球社,所以只能靠你跟和彦了!」孝佑的这番话,正好也是班上其它人的心声。他们一脸严肃地,正与体育老师讨论该如何才能有效地利用玲人及和彦。真是太没人性了。 「呜!」 上完体育课,在教室里更衣时,玲人撕下了贴在侧腹上的那块早已因流汗而失去黏性的酸痛贴布。星期五回家洗澡的时候一看,被怜用手肘顶到的那个地方早已瘀青肿胀。之后虽一直有贴酸痛贴布,但现在只要稍微一用力,还是会痛到不行。看来怜真的是使足全力反抗。 那女人真是够狠的。 回想起自己被揍的那一幕,脸不禁皱了起来。今天早上在教室跟她照面时,她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跟他打招呼说:「早安,鸣濑同学。」看来打算在学校继续披着羊皮装乖。 说到这个,星期五听完那名监察官的话之后,虽然对她有某种程度的了解那些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老实说,他现在还是不相信不过,监察官并没有告诉他,她在学校装乖的理由。她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莫非那也是刑罚吗?如果是的话,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讨厌~男生很臭耶~~!」 才刚换完衣服,女生们便浩浩荡荡地纷纷地走进教室.首先走进来的是大叫的朋香,怜则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既然嫌臭的话,就别进来呀!」 「才不要咧!教室里面比较凉。」 朋香从课桌抽屉取出一支夏日祭典用,红底上印着斗大黑色「祭」字的扇子,啪达啪达不停地煽着风。 「啊,好凉哦~~为何我们的更衣室会热得那么离谱啊?」 女生们有更衣室可用,男生们却没有。 乍听之下,不禁会让人以为校方独厚女生,事实上,女子更衣室因老旧的关系,里面没有冷气设备,所以必须在闷热的蒸气室状态下更衣。相反的,男生们在换成夏季制服的同时,原本禁用冷气的规定也跟着解除,因此可以凉爽地换衣服。 明明才刚进入六月,但今天的气温却宛如酷暑,也难怪女生们想赶快冲进有冷气的教室。 「咦?你那里是怎么啦?看起来好像满痛的。」 正当玲人光着上半身、忙着撕下新酸痛贴布的透明薄膜时,朋香一眼便看到了他侧腹上的那块瘀青,还打算用扇柄戳戳看。 「被篮球k到的?」 「不,是星期五被人打的。」 「被谁?」 「一个女生。」 玲人含糊地小声说着,朋香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 「啥?该不会是感情问题吧?你也会有感情问题啊?哈哈,真有趣!」 朋香好像以为他是因为感情问题被打的,她似乎也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女生。如果告诉她动手的就是在教室后面露出微笑,与人相谈甚欢的怜,她应该不会相信。 正当他将新的酸痛贴布贴好,穿上制服时,门胁走进教室。下一堂课就是他的日本史。 「哎呀教室真是凉爽啊真希望走廊也能装冷气。」 他摊开手帕擦拭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说出这种奢求的话。 「门胁偶尔会做出这种类似欧吉桑的动作。」 门胁用手帕擦汗的动作,在玲人眼里看起来就是如此。 「他是名副其实的欧吉桑呀!他已经三十了吧?而且好像还有小孩。」 「嗯,话是没错啦.」 听见正用扇子掮着风的朋香这么说,玲人点头回答。 正当门胁站在讲台上,翻开教师用敦科书时,突然大喊了一声「啊!」,然后故意用手掌拍着额头。这个动作也充满着欧吉桑气息。 「糟糕!我忘了把讲义带来了!」 这在故意夸张地说出这句话时,就该发现了吧!?然而,这时玲人却只是楞楞地望着他,心里想着:「十五年后的我,该不会也会变成那样吧?」 虽然两人的视线没有交会,但门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咧嘴一笑。 「鸣濑,不好意思,麻烦你到社会科教材室,把我放在桌上的讲义全部拿过来。每份共有二十张。」 「啥?你说什么!?」 「少啰唆!这是我的命令。」 他直直地指着教室门。 「好过分。」 「我不会听你抱怨的。」 「那二十张讲义的份数,该不会是乘以班上人数吧?」 「废话!你以为我会小气巴拉的两个人发一张啊?花的又不是我的钱,当然要尽量印。」 二十张讲义全班四十人=八百张。 光是计算就嫌麻烦。在去拿之前,他就已经有气无力了。 「为何要发那么多讲义啊?张数那么多,根本就不寻常嘛!」 「没办法呀!教科书那么薄,当然要用讲义来补充啰!我可不想在联考时,听到你们抱怨老师没有好好教课。」 教改的弊害在此完全显露。 「那很累耶。」 「不想一个人去,你就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挖咧!」 玲人并没有因此逃过一劫。 他站起来,准备环视教室内时,目光与离他最近的朋香交会。原本露出「请节哀顺便」事不关己眼神的她,在目光交会的那一刻,露出拒绝之色。 「我不要哦!外面太热了。」 玲人也讨厌热。班上其它人的想法也跟朋香一样,都刻意避开玲人的目光。可见他们有多么无情. 这群王八蛋! 心怀着想指名全班同学的冲动,他环视着教室。在众人纷纷将眼光闪避之中,只有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翻着教科书。 「那么,就朝摫吧。」 被指名的怜最感到惊讶。她露出「什么!?」的表情。 其它人都暗自窃喜着,还好不是叫我,松了一口气。 「那不好意思,麻烦鸣濑和朝摫去拿一下讲义吧。你们知道我的位子在哪吧?」 「我不知道社会科教材室在哪儿。」 「我可不想听你废话哦!好了,快去把堆在我桌上的东西全部拿来。」 「很烦耶!」当玲人低声抱怨,正准备要跟怜一起走出教室时,上课钟响了。 「限你们十分钟内回来,否则小心我记你们迟到。」 「魔鬼老师!」 对门胁的威胁发出这句抱怨后,走出教室,四周传来闷热的空气。因为刚才一直身处在干燥凉爽的空气中,所以感到更不舒服。 走廊因开始上课的关系,一片寂静。 玲人懒散地走着,在一旁的怜配合着他的脚步,走得非常紧张。 她身上穿着一件领口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白衬衫、长度未及膝盖的格子短裙,配上一双蓝色的长袜。 怎么看都是现代感十足的可爱女高中生装扮. 「有什么事吗?」 气温明明酷热如盛夏,但表情依旧一派清凉的怜,发现了玲人不礼貌的视线。 「妳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跟普通高中女生没啥两样。」 他只是想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但怜的表情依然没变,太阳穴的青筋浮现。真是机伶。 「鸣濑同学,你这个人说话真是不礼貌。为何你要选我陪你一起来?」 「当然是为了报复那记肘击。」 他说得平静,怜太阳穴上的青筋变得更明显。 「玲人!」 因四周没有别人的关系,于是怜脱下了披在身上的羊皮。她所披着的羊皮看似华丽,其实很脆弱。只要稍微用力戳一下,就会轻易剥落,跟真实的她相差太多。 「早知道,我就应该折断你的手臂。」 「妳真有可能这么做,我好怕哦」 玲人故意一副很害怕似的缩着肩膀。 「可恶!」 怜握拳颤抖着,心想:「在学校不能使用暴力。」于是下定决心假装没看到这一切。 还是得先敲门之后,才能进入社会科教材室,不过因为上课的关系,老师们全都不在,办公室呈现无人状态。 门胁的桌上堆了好几迭厚重的讲义。光是用看的,就让人觉得心烦。 那王八老师绝对是故意忘记拿。 他在咽喉深处发出呻吟的声音,非常的确信。 「妳拿一半。」 由于上面贴着标签分类,所以随便拿就是一迭。正当玲人将十多种讲义迭在一起,准备拿起来时,怜突然把手压了上去。玲人惊讶地抬头,竟然看到脱下羊皮的怜正瞪着他看。 「你从监察官那里听说了吧?」 「是啊。」 怜是未来的犯罪者,为了服刑而被送到这个时代来,她对滴草高中所施予的暗示也是为了「孤独」这项刑罚。监察官还把名为「时间的意思」的可笑机器的事,也顺便跟他提了一下。 「只有这些吗?」 「他没有告诉我第三项的事,虽然我很想知道。」 「是吗?果然只有这些啊。」 似乎早已经料到的怜,只悄声抛下了这句话,便将手移开。怜虽然也拿起剩下的讲义,但讲义的重量超乎她想象,于是蹙着眉头。 看到她的表情,玲人不禁想:「果然跟一般高中女生没啥两样。」 「我帮妳多拿一些好了。」 「我不会向你道谢的。谁叫你指名我,是你不对。」 「我根本不期待妳会跟我道谢。」 玲人感兴趣的是,怜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被送来这里?不过,这种事情真的让人很难开口询问。于是玲人转而问她其它无所谓的事情。 「为何妳叫我的名字,会用两种不同的叫法?」 在学校,怜叫他「鸣濑同学」,而露出本性时则直接喊他「玲人」。 「我习惯直接喊别人名字,不加姓,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过,这不符合在学校的我,所以就算觉得麻烦,我还是会在姓下面加上同学、先生、小姐的称谓。」 「既然不喜欢的话,改变人格不就好了。」 「我并没有改变我的人格!我又不是多重人格!」 虽是理所当然的反驳,但怜却羞红着脸。 「我只是安分守己啊!」 「不,妳的行为应该说是披着羊皮装乖,或是人格改变才对。」 「要你管!我有我的苦衷.」 「哦?」 或许是为了那愚蠢的刑罚吧。不过,这跟玲人没有关系。 「随便妳吧!不过其实这样也满有趣的。」 玲人说得一派轻松,而怜则是苦着一张脸。 「说得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原本就不是我的事。」 听到玲人这番话,怜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般的声音说: 「说的也是,你最好祈祷事情就是这样。」 「哦。」 对于玲人又是一派轻松的响应,怜用疑心重重的眼光看着他。 「你的态度跟之前差很多哦!是不是监察官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知道了妳的真实身分后,就不再觉得有那么可怕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怜发出受不了的声音,不过事实就是如此。玲人之前因为不晓得怜的身分,所以感到恐惧,甚至还胡思乱想她可能是幽灵、外星人之类的。不过现在谜底揭晓了,原来她只是来自于未来的人类,而且是跟自己年龄相仿的高中生。即使仍觉得她不可思议,但只要没有不可解、未知、神秘的感觉,就不觉得可怕。对她的愤怒,也因为明白这不应该怪她而渐渐淡化。 朝摫怜虽然有点奇怪,但毕竟是玲人的同班同学。这么一想,玲人对怜的态度也明显软化。 「就算是火药,只要知道它的使用方法,就没那么可怕。」 「我是炸弹吗!」 怜瞪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似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玲人,你危机意识未免太不足够了吧?之前和彦不是才晕倒吗?你还想让你的朋友发生同样的情况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要再来一次啊。」 想起和彦倒下的那一刻,玲人瞬间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 「但也不需要太过慎重小心吧。」 的确,要是她对全校师生施予危险的暗示,那就真的应该小心谨慎。但也不至于要完全忽视她的存在吧。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若是不想有朋友牺牲,就别接近我。」 或许是想具体呈现「别靠近我」这句话吧,怜加快脚步。她哒哒哒地快速移动,拉开与玲人之间的距离。眼看她的背影愈来愈远。 走廊因上课中而空无一人。身体被闷热的热气所围绕。 「为何妳要故意让我讨厌妳?」 玲人随口问了一下。 「什么!」 怜一脸惊愕地回头。 「妳别误会!我对妳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哦!不过,对妳而言,没被暗示的我应该是很珍贵的存在吧?妳难道不想利用我吗?」 「利用?怎么个利用,你倒是说说看。」 怜反问道。 「具体的方法我还没想到,不过应该可以吓吓那个监察官吧?因为妳讨厌那个欧吉桑。」 听到玲人的回答,怜摇了摇头。 「后面的意见我同意,但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那名监察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之,他是不存在也不应存在的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无论如何是杀不了的。」 「我可没要妳杀他耶。」 竞能冷静地说出这种耸动的话。 教室近在前方,怜自此沉默不语。玲人走在她的后面,忍不住思考。 怜刚才说「监察官是不存在也不应存在的人。」既然他是来自未来的人,那怜也应该一样啊。就算是为了服刑,但她真应该来这个时代吗? ************************ 怜数度徘徊在深夜的街道上。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念书才对。在五百年后的世界,完全没有受过象样教育的她,要在这个时代扮演品学兼优的高中生,还真不是普通的辛苦朋香递给玲人的那迭影印笔记,之所以看起来会那么容易理解,也是因为她真的有在消化、整理。 而且,说不定还会再度与玲人巧遇。那名少年的危机意识真的很薄弱。要是遇到了,很可能又会出声叫住她莫非是自己威胁的方法错误? 她伫立在深夜的人群中,看着自己的脚步。其实她还有其它该做的事,也有像玲人这样的风险存在,目的实现的机率几乎近乎于零。既然如此,自己根本不应该在街上徘徊。但怜却无法控制自己。 怜曾经有伙伴,与自己 共生共存的伙伴。 那群伙伴也跟怜一同被逮捕,所受的刑罚也相同,因此说不定会遇到五百年后的伙伴。她如此想着。 怜的理性告诉自己不可能遇到的。「流放过去」的刑罚,并非因犯罪程度的轻重,决定被送到哪个时代、哪个地方,而是由「时间的意思」决定。因此,要在这个时代的日本这个城市,遇到昔日伙伴的机率近乎于零。 不可能遇到他们的。 但尽管如此 怜还是觉得一个人痛苦难耐。 「孤独」之刑的确深深伤害了怜的心。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独自活过来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伙伴,所以才撑得过来。 对怜而言,滴草高中是非常幸福的环境。 生活在五百年后世界的怜,宛如战乱孤儿般,时时处于贫穷、饥饿的日子。她和伙伴之间的关系有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彼此有着如同神经般,唯有在紧要关头才会产生的连带感。然而,在滴草高中一年四班却体会不到这种感觉。这里只有来自各地的人们,在环境当中所自然产生的脆弱同侪意识。对怜西言,这种感情薄得就像一张纸。若是有人问她喜欢与否,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予否定的答案。不过她清楚地明白,这也是人际关系中的一种。 脆弱、稀薄、不具意义。只要相互微笑就能维持下去的关系。 对于只知道何谓命运线相互关联的怜来说,这不过就像游戏一样。但是,怜心里却也羡慕着能够拥有这样的关系。 她向往毫无目的、无所求的关系。 三名穿着滴草高中制服的少女,嬉笑怒骂地从她身边走过。就像小时候看的图画书里,互相嬉戏的小猫咪一样。 怜愣愣地站着,侧耳听着少女们的笑声。 直到笑声不见,她才又迈开步伐。被送到这个时代、被迫上学,自己就快开始发狂了。 自己应该像条野狗一样,为了生存,什么事都敢做。相反的,也就是为了生存,她不做非必要的事。 但如今自己所做的事,真的是为了生存所必须的吗? 「讨厌」 她讨厌自己的疑问。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既然目的实现的机率几乎是零,当然就没有意义。没必要去做没有意义的事。 怜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伙伴。 或许她早就放弃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走着。夜晚街道的颓废气氛,跟怜所处的未来世界,似乎有点类似。 ********************* 滴草高中在六月十日前后将举行球技大会,每年男生都固定比赛篮球,而女生则是固定比赛排球。为何会选择这两种项目呢,完全是因为这两种都是能够在室内进行的球技。在期中考已结束,离期末考还有一段时间的这个时期,最适合举办活动了,不过这个时候,日本正好进入梅雨季,学校也不希望因梅雨而影响活动,所以才会固定举办这两种比赛。学生们之间则是谣传着,学校只是想找个名义使用那个大到不知该怎么使用的体育馆吧。从学长口中听到这个八卦的玲人,从入学开始就觉得不应该是为了那可笑的理由,不过在亲眼见识到体育馆后,他开始相信了。滴草高中的体育馆就是这么地宽敞、气派。 球技大会所标榜的是增进班级之间的和睦,提高学生之间的协调性。每个年级会花上一天的时间进行淘汰赛。优胜并没有奖品,即使冠军队也只能获颁学生会手写制作、毫不起眼的奖状。也因此,每个班级对比赛的热度相差悬殊,有的班级会团结一致、努力打球,有的班级则是兴致缺缺。 一年四班对球技大会还不至于到兴致缺缺。由于比赛规定,篮球要五个人打,排球要六个人打,因此为了增加学生们的出场机会,这两种球必须各有两队。玲人的班级在分队阶段,就将想打的、不想打的划分开来。最有比赛意愿的人会被分进a队作为正式球队,没有意愿的人则被分到b队当候补球队。 由于班上没有人参加篮球队,所以他们也不管玲人有没有比赛意愿,直接把他编进a队的正式球队。玲人虽然喜爱篮球,但却讨厌胜负之争的比赛,因此参加的意愿并不高。 「玲人,你是怎么啦!?提起精神啦!」 不知为何由孝佑担任教练,他一手拿着大声公,大声嘶吼着。原本应该担任教练的导师门胁,竟然就任由他们放牛吃草,自己却在体育馆里闲晃。他似乎等不及想试试新买的数位相机。 「难得打赢了一场,你干嘛臭着一张脸啊!?」 我才想问你干嘛,一副快要中暑的表情咧!?玲人虽然很想回他这么一句,但担心可能会让他变得更啰唆,于是忍了下来。 「b队打得怎么样了?」 孝佑双手在胸前交叉,比了一个大叉叉,好像在叫他别明知故问了。 「哦,这样啊。」 早有预感。女生的b队似乎还比较认真,男生的b队根本就不想打。他们要是打赢了,那还真的对不起其它有心参赛的队伍呢。 虽然体育馆很大,但因为涌入了太多人潮,让人不禁感到呼吸困难。而且,今天从一早就开始下雨,体育馆里闷热得就像是三温暖。学生们因闷热而沉默不语,但这或许反而让校长他们有正当借口,要大家高呼三声万岁。 「我快虚脱了~~」 玲人背靠着墙,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直接滑坐在地板上。 「喂!你的态度怎么这么懒散!」 孝佑拿着手上的大声公,直接往玲人的头上敲。 「孝佑,你怎么那么有精神~」 「玲人,你不是喜欢篮球吗!?不是热爱篮球吗!?是的话,就给我认真打!」 「我是喜欢篮球,但并没有到热爱的程度,而且我讨厌比赛。」 玲人喜欢把篮球当游戏打,不想太过认真,所以才没有加入篮球队。 「哼!没种的白痴!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得肺炎!」 「少啰唆,那是两码子事吧!」 真不知孝佑到底在不爽什么,一直在玲人周围走来走去,还一面发出怪异的呻吟声,简直比苍蝇还烦。玲人很想拿罐杀虫剂对他猛喷一气,但因为身上没有杀虫剂,所以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去看看女生打得怎么样。」 「喂!快去探听下一场交战队伍的敌情啦!」 「啊,那种事情就交给你啦。」 玲人挥着手,往举行排球赛的第二体育馆移动。其实滴草高中的运动系社团并没有特别强,所以很能体会校方勉强编出兴建两座体育馆理由的心情。 第二体育馆的赛况,比第一体育馆精彩多了。女孩子们尖声加油着,而且许多没有比赛的男生们也都来了。以和彦为首的数名男生,聚集在此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加油,他们完全不理会比 赛情形,而是与身穿运动服的女孩子们围成一圈聊着八卦算了,反正看起来没有偏离亲睦友爱的名目。 「啊,鸣濑。」 正在为a队加油的朋香,朝这边招手。 「排球打得怎么样?」 「很棒呢!b队打赢了一场。」 看来这家伙很high呢。 怜坐在朋香旁边,正看着a队的比赛。他瞄了她一眼,立刻将视线拉回朋香身上。 「女生打得很努力耶。」 「你们那边呢?」 「b队一下子就输了,不过我们a队赢了。等一下要打第二场。」 「加油哦!」 「嗯」 「你怎么一点劲儿也没有啊?」 看着赛场,a队的人正跟三班的a队进行激战。由于平时两班都是一起上体育课,或许对彼此互有敌意吧。两队打得你死我活. 虽然比赛场地有很多,但时间只有一天。为了迅速消化比赛,球季大会排球赛采用的规则是,三局之中取得两胜就算获胜。 目前两队各赢一局,现在是第三局。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赢。双方拚命地接球,反击到对方场地上。虽然只是发球权不停地移动,但失误的一方将会失分。 最后,决定胜负的是排球社团的队员人数。三班有三名排球社的,四班则有两名。光看三班的人数,当然有可能得分。 最后一局,一年四班以四分之差败北。 虽然没人哭泣,不过大家都一样懊悔、难过。 「好可惜,真是遗憾。」 朋香她们一面开口安慰,一面趋前迎接a队的人。 「呜~~我们输了~~」 「没关系!我们会替妳们报仇的!」 「没办法呀!谁教对方都高头大马的。」 「反正我就是哈比人啦,」 在一阵嬉闹安慰之下,输了比赛的队员恢复了笑容。 而怜却孤独地站在她们的圈圈之外。 玲人不自觉地看向她,两人视线交会。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还是试着接近她。怜脸上虽然挂着学校专用的恬静笑容,但眼中却潜藏着别人所无法察觉的不安光芒。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在学校说个话应该可以吧?」 或许因为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跟玲人起争执,于是怜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跟他说话。 「你好像没什么劲哦.」 「我讨厌玩真的。」 「是吗?可是班上同学对你抱着很大的期待吧?」 「那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听到玲人的抱怨,她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唉」的叹了一口气。了解怜本性的玲人,觉得她的这个举动很假。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亏她一下。 「要是妳满怀爱意的为我加油,说不定我就能打起精神。」 「什么!?」 怜红着脸感到惊讶。 「骗妳的啦。」 玲人冷冰冰地说完后,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彷佛在说「别说这种无聊的笑话」。不过,眼里不安光芒早已消失。 看着她的玲人,心里不禁贼贼地一笑。 没错,还是这样最好。 「玲人,比赛要开始了。」 「哦」 听到和彦的话,玲人举起手说:「我知道了。」 好了,该走了。 ********** 玲人真的很会骗人。 明明说讨厌玩真的,一旦上场了却打得很认真。而怜根本不懂运动,当然也不懂得规则。她虽然学会排球的规则,不过却不懂篮球规则。在不懂规则的怜眼里,玲人打得很好,尤其是把敌人引过去之后,再一举从中窜出。 嘴里讲的跟实际行动完全不一样。 因为朋香她们邀约,我才来观战的就算弄错,我也不会为玲人加油的怜如此想着。跟排球一样,篮球也因时间的关系,每半场的限制时间为十分钟。前后半场之间有三分钟的休息时间,不过,玲人他们却舍不得休息,还频频交头接耳地开着作战会议。 a队以玲人与和彦为中心,两人对其它队员做出详尽的指示。即使汗如雨下也不在意,他们仍是认真地激励伙伴。 哔!评审吹出了表示后半场开始的哨音。 「上场吧!」 「噢!」 和彦举起拳头,其它四人也凑上自己的拳头相互撞击,然后奔向场内。 玲人接到和彦投出的跳球后,一面运球,穿入敌阵。 这家伙根本就是拚了命在打嘛! 怜有点哑口无言。 玲人根本就是个超乎想象的「怪咖」(注:意指怪人)。 「战况好像不太妙哦~」 有人用手戳着怜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朋香。 「嗯是啊,可能是因为没有篮球队的人吧。」 视线往记分板一看,竟然输了十分。想在后半场的十分钟,从有篮球队成员的敌阵身上挽回这十分的差距,想必不容易吧。 「是啊,分数差距太大了。刚才的排球,也是因为差在成员而输了比赛。」 「虽然鸣濑同学跟和久井同学很努力在打。」 他们两人包夹住身高有如篮球队员的选手,拚命地防御着。 眼光追逐着玲人的朋香,突然暧昧地笑了起来。 「喂,妳跟鸣濑怎么了?」 「咦?呃我不懂妳的意思。」 「你们两个刚才不是在说悄悄话吗?因为妳不常跟男生说话,很稀奇喔!」 「谁说我不跟男生说话的。还有『跟鸣濑怎么了』这句话,妳不觉得说得有点夸张吗?」 怜露出深感困扰的苦笑。 「那是因为啊,妳听了可别生气哦鸣濑那家伙之前一直说不认识妳,结果最近看起来跟妳感情不错,所以我在猜啦」 我可不希望被那样看啊,于是稍微岔开了话题。 「我只把鸣濑同学当成同班同学看待哦!妳会这么问我,该不会是妳自己对他有意思吧?」 「我?」 朋香闻言瞬间愣了一下,接着彷佛被点燃的爆竹般开始大笑。就连附近的别班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我并不是看不起鸣濑哦,而是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哦」 「我男朋友是别校的学生,是个好男孩哦!下次介绍给妳认识吧?」 「啊,不,谢谢妳的好意」 「啊,是吗?真可惜。」 朋香真的深感遗憾。不过怜却觉得别人的男朋友有什么好看的啊?更何况,她根本不能在校外跟朋香见面。 「喂,说真的,到底是怎样啦?」 「什么怎么样?」 「别装蒜了啦!就是妳跟鸣濑。」 「是不讨厌他啦,我只能这样回答妳。不过我对他并没有那种特殊情感哦。」 这是实话,不是骗人。原本怜就对那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且也没有美国时间理会那种事。在未来的世界里,她一直过着宛如战争孤儿般的生活。 而且,怜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绝不能爱上玲人。若是爱上他,就等于是屈服了 「哦?」 朋香发出像是相信,又似怀疑的声音。不,语气里似乎还夹带着「这答案真没意思」的不满情绪。 「我是说真的。」 怜的这句话好像是多说的,朋香又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 就在她们对话的时候,玲人他们输掉了比赛。虽然后半场他们卯足了全力,还是无法从有篮球社成员的敌阵身上扳回十分。 「可恶!都是他们的三分球让我们输掉的!」 玲人他们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一面从场内走了回去。 「用那种方法对付外行人,根本就是犯规嘛!」 「啊,可恶!早知道就撞飞他们两、三个人!那样说不定能打赢呢!」 「那是犯规啦。」 「他们在某方面也算是犯规啊,管他的!」 玲人笑着跟汗水淋漓的和彦说话。虽然心里也觉得不甘心,然而已经尽力的充实感也充斥在内心中。 「真是可惜!」 「好累哦。」 看见前来迎接的朋香,玲人故意夸张地装出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才打二十分钟就喊累,体力真的很差哦。」 「我又不是体育健将。」 他以这为借口,往墙角走去。或许是真的累了,他拉开因汗水而濡湿的运动服领口,好让风灌进去。 「嗯?」 感受到怜的视线,玲人停止了动作,咧嘴一笑。 「只剩下妳们这一队了,一定要赢哦。」 「我几乎没打过排球。」 她真的没打过。上次体育课的球技大会练习,是她第一次接触排球。 「妳不会有问题的啦。」 「你是以哪一点为根据?」 「上次那记肘击真是有够用力的。朝摫,妳深夜在路上晃荡,该不会是想到处恐吓勒索」 玲人虽然没有恶意,不过却轻率地提到校外的事。为了封住他的嘴,怜几乎是反射性地踢了他一脚。 「好痛!」 「少啰唆!」 玲人抱着挨了一脚的小腿陉跳着。怜揪住他的胸口,不过却因为个子比较矮的关系,很难把他拉过来,于是只能态度凶狠. 「为何你老是这么轻率!都已经警告你那么多次,你还没学乖!」 「妳都已经对全校师生下暗示了,应该就没关系吧既然如此」 「事情没有一万,也有万一!要小心一点!你脑袋打结啊!」 「妳这女人!」 领子被人往上一提,玲人发出不甘心的呻吟声。「呜」 此时 「噢~!」 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叹声及拍手声从后面传来。心想「发生什么事」的怜回头一看,看到朋香像是在路上看到珍禽异兽的学者似的,高兴地用力拍着手。 糟糕,我竟然! 她连忙将揪住玲人胸口的手放开,虽然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过为时已晚。 玲人不经大脑的愚蠢行为,让她失去理智,不禁在学校里露出了真面目。老实说,她根本不需要在学校里伪装自己,尽管如此,要是个性突然改变,周围的人也会觉得她很可疑 「哦,原来鸣濑是朝摫同学的男仆啊。」 原本事情应该只是这样,但朋香却不这么认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话。就连怜也差点跌倒。 「才不是!妳怎么会这么说!?」 玲人当然表示抗议。 「咦?刚才的情况不是身为饲主的朝摫,在惩罚不听话的鸣濑吗?」 她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有的没的?玲人与怜不禁齐声叫出「啊?」 他们两个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当然的,不过一年四班的其它人却将那莫名其妙、有趣的话当真了。 「哇~真是一番新的境界耶!」 「原来鸣濑有这种嗜好啊。」 「应该说,原来是朝摫同学有这种嗜好。」 受到朋香拍手的感染,在场的同学也都齐声拍手。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 全然放弃的玲人虽然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却传不进朋香他们的耳朵里,最后完全不顾玲人他们,开始起哄。不管场上是否还有人在比赛,他们竟然还有人在唱歌。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从来不曾上过学的怜,也不难想象自己进入的一年四班,是一个由「怪咖」组成的班级。 排球b队就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似的一路获胜,最后得了季军。怜当然也功不可没。季军虽然没拿到奖品,不过能跟朋香她们一同开心、难过,对她来说或许是项不错的经验。 嗯,好开心啊。 一股轻飘飘、柔软的感觉残存在怜的心中,球季大会就这样结束。 在教室里跟大家道完「明天见」之后,就得趁着没人看到时,偷偷的离开学校。走出校园的那一刻得特别小心,因为对全校师生所施予的暗示,会在校园土地的分界线进行切换,因此,绝对要避免跟其它同学一起走出校园。 走出学校后,没有人会认识自己。 虽然早已习惯,也早已理解,但对跟朋香他们一起疯狂的今天,还是觉得非常痛苦。 跟十分钟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从早上就一直下的雨也停了.她拿着书包、收起的雨伞,低头走在日暮时分的街道上。 跟自己同样是高中生的女孩子们聊着天,快乐地走着。原本以为绝不会感到寂寞、或是羡慕,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否则「孤独」之刑将会永远跟着她。 我怎能让他们那样整我! 自己明明发过誓的。 不过那宛如是在做没用、可怜的垂死挣扎。 眼泪就快不争气地流出来,她赶紧将低垂的头抬起. 「啊」 才刚拾起头的她,发现玲人就站在前面。 「嗨!要回去啊?」 「看就知道,还问。」 她心想,说不定刚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被他看到了,所以口气很不好。果然,玲人的眉头蹙了一下。 「妳怀的敌意还真重耶。是一只不可爱的猫。」 「谁是猫啊!」 「谁叫妳在学校装得跟可爱小花猫一样乖,我觉得这样的形容很不错呀。」 她像只竖起毛的猫,发出呻吟,并眼神锐利地瞪着他,玲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 「喂!妳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啊?当然,谁都不喜欢被不相干的人骚扰,不过没被暗示到,又不是我的错。妳不该恨我吧。」 不相干? 真是个乐天的家伙。说自己不知道,是一种罪过、不负责任、狡猾的行为。 不禁让她偷偷叹气。 「我既没有把你当敌人看,也不恨你而且也不讨厌你。但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跟我有牵扯。」 「这样吗?有人靠近会让妳防卫心增强,像只张牙舞爪的猫,这也是没有办法啦。不过难得能够同窗,就跟大家培养一下感情嘛!因为在换班之前,每天都得见面。」 玲人说得没错。她最近开始明白学校这种地方,是不熟的人也会变得熟稔的空间,甚至可以说是,会让人想努力跟大家打成一片的空间。话虽如此,不过怜还是 玲人掏出手机确认一下时间,然后对她说: 「等会儿如果没事,要不要一起去哪里走走?」 看样子,她的忠告一点效果也没有。 「其实我是很想去打篮球啦。但因为人数不足,所以现在闲着没事。」 「今天在学校打那么久了,你还想打啊?」 看到玲人点头,她快晕倒了。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喊累吗?」 「是很累,但是觉得心有不甘。我之所以想打,多少也是带着反省的意味啦。」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失败的感觉。」 「或许吧。」 「这么爽快的承认喔。」 怜露出苦笑。 「怎么样?去不去?反正妳也没事吧?」 「你是说真的吗?」 「我并不是在找妳约会哦!只是为了杀时间而已。因为我讨厌直接回家。」 看来他真的只是想找人陪他杀时间。 其实应该拒绝他才对。 像现在这样在路上跟玲人说话也很危险。要是跟他走在一起,不幸被班上同学看到,事情可就非同小可。 根本不该答应他的。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班上同学好,她明明很清楚,不过要是现在跟玲人分 手,回到一个人住的电梯公寓,这对现在的怜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好吧,我陪你,不过要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 「妳这样说,会让我想入非非耶啊,痛死我了!」 怜狠狠地往他的小腿胫踢了一脚。 心想:「偶尔也去喝杯咖啡好了」,于是玲人带怜来到一家位于小巷底的咖啡厅。但与其说这家店是咖啡厅,倒不如说是红茶馆比较合适,那是一家风格沉稳的店,里面播放的都是70年代(怜不知道)的英文老歌。顾客层也是喜欢那种怀旧风的中年族群。在这里的话,应该就不会遇到学校同学吧。怜也稍微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酷的店。」听到怜发出这种感言,他掩饰住骄傲,苦笑的说:「因为到处玩嘛。」 看到玲人点了冰咖啡,怜也跟着点了一杯。之后,她好奇地环视着店内,接着发现玲人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 「我在想妳会不会觉得累。」 「不会。」 那点运动对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 「打了四场,妳还真厉害呢!哪像上原早已累得像条狗。」 「别把我跟朋香扯在一起。」 不管怎么看,她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说得也是,要是别人把像妳这样的暴力女跟上原扯在一起的话,她肯定会气炸吧.」 「小心我扁你。」 女服务生一面说着「让您久等了」,一面将咖啡放到圆形的杯垫上。 怜看着眼前的黑色液体时,玲人利落地将糖浆、奶精注入自己的冰咖啡里,并用吸管稍微搅拌了一下。不一会儿,深褐色的咖啡变成带点白浊的颜色。 怜看着自己的咖啡,又看看玲人的咖啡,稍微思考了一下,什么都没放便吸了一口。 「呜!」 苦到不行,不禁让她的舌头麻痹。 「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连忙抓起冰水猛灌,玲人放声大笑。 「这么简单就受挫啊?真是没用。妳的味觉根本就跟小朋友一样嘛!」 被玲人这么一亏,怜立刻脸红。 「少啰唆!因为没喝过嘛!」 咖啡是嗜好品,换言之,也就是一种奢侈品,身为战乱孤儿的怜当然没有喝过。 「你不是也加了些什么嘛!」 「我平常都喝黑咖啡。今天是因为觉得有点累,为了摄取糖分所以才会加糖。不信的话,妳的借我喝一口。」 「啊」 怜还来不及阻止,玲人便抢走了她的冰咖啡,若无其事地喝给她看。 「看吧?我敢喝呀。」 「那个,我刚才喝过的耶?」 玲人用不可置信的表情,手指着玻璃杯说: 「咦?哦,我不介意啦。」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干嘛?妳这个人真的有洁癖耶!我的还没喝,给妳好了。」 玲人把自己加了糖浆、奶精的冰咖啡递给怜,然后自己大口吸着怜的冰咖啡。因为无可奈何,所以怜只好喝了他的冰咖啡。虽然还是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但还不至于喝不下去。 「」 怜含着又甜又苦的液体,心情有点复杂。 原本她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口水,因为从小就一直生活在不须注重小节的环境里。 因为对方是玲人的关系,所以才会特别在意。 会在意这种事的人真傻! 她气自己对玲人过度在意。 「对了,妳跟上原她们好像打得很起劲的,觉得球技大会有趣吗?」 喝掉一半咖啡的玲人,像是突然想起似地问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因为妳才刚进我们班,对吧?原本跟大家不熟,那么现在应该比较熟了吧。因为球技大会的目的就是要加深班上同学之间的感情。」 玲人说的话,让她的头快要痛起来了。 「喂,我是为了服刑才到那所学校去的耶?」 「是那个名为『孤独』之刑的阴险玩意儿吧。」 玲人不断地点头,彷佛是在表示「我知道」。怜眉头蹙了起来。 「你真的理解吗?那是为了让你感受在学校与在校外的落差,去真正体会何谓孤独的。」 在学校,有认识自己的同班同学。然而,跨出校园之外,就谁也不认识。原本的朋友,也变得不是朋友。在学校里感情愈好,落差也就愈大。愈是亲密,刑罚也就愈觉得痛苦。 「我并不是接受刑罚。我心里根本就不服,而且也决定抗争到底。」 「所以妳才不愿意跟学校的人走得太近?这根本就是相互矛盾吧!把自己孤立起来,对妳有什么好处?」 玲人说得没错,而且都是正确的。就因为正确,让她更觉得恼火。 「你懂什么!」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可怕。 「我的境遇你哪里会懂!被迫跟如同家人般的伙伴分开、为了不信服的刑罚而被送到这个时代,而且还去玩弄控制别人记忆中的我」 「」 「有一天,我在学校还跟朋香一起吃午餐,结果那天晚上她竟然不认识我。她撞到了我的肩膀,却认不出我来。当时,我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对谁来说都是这样。在学校会亲切的跟我说话的人,出了校门就完全忘记我。跟我不错的人,出了校门都投以漠不关心的眼神。被那种眼神看待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在学校所发生的一切都形同虚假,让我觉得,我的存在非常淡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幽灵吧。这么侮辱人的事情,我绝对无法接受!」 「」 「我心想,既然如此,除了与他人保持距离之外别无他法,因为我没有其它办法能够保护自己。要我乖乖地服从『孤独』之刑,我做不到。」 「」 没加糖浆与奶精的冰咖啡,又放回到杯垫上。 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声音,让怜发现自己讲了太多。 「这些事跟你说也没用。要你理解我的际遇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自己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心里的话,让怜觉得很丢脸,于是将视线落在桌上因退冰而满是水珠的玻璃杯上。 「说得也是。这种事太过离谱,要别人理解根本不可能。」 被他这么一说,怜心里一阵难过。 「不过,有我在呀。」 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觉得一阵温暖。 「与学校有关的人在出了校门之后,的确会忘了妳。或许那会令妳感到愤怒,但也无计可施。 不过,我并没有被暗示到。那个监察官大叔说,再对我暗示好像也不会有用,所以我绝不会忘了你。」 怜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了玲人的笑容。 「如果妳在校外找不到人陪妳玩而闲得发慌,可以找我。基本上我也是个闲人。杀时间的话,我绝对奉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排解妳的寂寞啦。」 或许是对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觉得有点难为情吧,他又拿起了冰咖啡,这次没有使用吸管便直接一饮而尽。 怜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玲人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原本只是想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但玲人的这番话,让她豁然开朗。不过要她坦然地对他说声谢谢,会让她更加难为情。 「啊,你还真是个烂好人耶。我之前那样的恐吓你,你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当个烂好人也无妨啦.反正现在不流行要酷型的人。 」 「不流行吗?」 「我是随便乱说的,其实我也不暸。」 「到底是怎样啊?」 怜苦笑着,把加了大量糖浆及奶精的冰咖啡,用吸管大口一吸。 「好甜。」 未充分溶解的糖浆似乎沉在杯底,一股甜腻感残留在舌头上。 *********************** 一杯冰咖啡,就让他们在里面待了好久。等他们走出咖啡厅,时间早已过了六点,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上午下雨的关系,今天几乎看不到阳光。 玲人双手拿着伞,发出「唔」的一声,用力伸展背脊。 「唉,昊天要补考了。」 「什么科目?」 「英文文法。」 「那你还敢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一派轻松地笑着,怜对他投以冷冷的眼神。 「加油啊。」 「嗯。」 对于怜冷冷的加油,他也冷冷地响应道,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回家后也不会念书的。 来到了大街,路上满是刚下班的上班族与粉领族。虽然也有学生,但比率较低。 「要不要我送妳回去?」 玲人突然想到,随口问一下。 「不用。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惨遭无情拒绝. 「更何况我比你强。」 因为曾经惨遭她肘击侧腹,所以无法反驳 「身为一个男人,妳刚才的发言伤到了我的自尊。」 「事实就是事实,而且强弱与否与性别无关。」 这是一个强调男女平等的世界。虽然她说得没错,不过玲人还是心有不甘,不禁哼了一声。 「拜拜。」 「!等一下!」 玲人发现有趣的事,抓住了正准备离去的怜的手。抓住之后,他原以为又要吃她一记肘击,没想到却没有。 「干嘛?」 怜只是不太高兴地看着那只抓着她的手。 「妳看那个。」 松了一口气的玲人,手指着聚集在前方的人群。人群中央有电视台的摄影师跟记者。 「一定是在采访什么。」 「那又怎样?」 「我们去凑个热闹吧!」 摄影机上标示的记号不是地方性电视台,而是东京的大电视台。虽然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采访,不过要是运气好,可能会上电视。 「喂!」 她挥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 「我应该说过,要是被学校的人看到,我跟玲人在校外在一起,可就惨了。」 「啊,对哦那妳一个人去被拍吧!」 玲人往摄影机一指,却被怜白了一眼。 「为什么是我?」 「因为拍妳比拍我有趣。」 只有这个理由。要是在荧光幕上看见怜,自己可能会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白痴啊你!我要回去了。」 如此表示的怜,却是朝摄影机的方向前进。 「」 走了约数公尺后,她突然急忙地走了回来。 「你听好哦!我会走这边,是因为我家往这个方向哦!」 她脸色微红地说着。 玲人不禁咧嘴一笑。 「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一面忍住想笑的情绪,双手一伸作出「我什么都没做」的动作。 「哼!」 说完,她又朝摄影机的方向前进。 与其说是在意摄影机,不如说是在意玲人的视线。怜那看起来有点僵硬的走路模样,让玲人不禁放声大笑。 结果怜竟然突然回头冲了过来。 「不准笑!」 接着,像是要踢裂骨头似的,往玲人的小腿陉狠狠一踢。 「痛呀~~~~~~~~~~」 强烈的痛楚让玲人不禁抱着被踢的那只脚跳着。而此时怜早已通过了摄影机前方。 ************************ 感觉整个步调都被打乱了。 她拨开因跑步流汗,而黏在额头的发丝,不得不如此承认。 光想到玲人盯着自己看,就感到一阵难为情,于是便踢了他一脚。原本应该要直接回家才时,她对自己竟然做出那样的举动感到懊恼。 打从开始,自己就应该在玲人面前扮演「文静的朝摫怜」才对,自己原本是如此决定。然而,卸下了面具之后,就很难在他面前重新戴上。其实应该说是,无法以假面目面对玲人。 为何在玲人面前就会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却没有办法。怜无法想象要是继续被感化下去,自己会变成怎样。有点可怕,又有点期待。 怜住在离闹区不远的学生专用电梯公寓,虽然老旧,但小套房的感觉还不错,对生活在五百年后世界的荒凉街头的怜来说,是个很棒的居住处。 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五百年后的人。不过却因故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是时间要她这么做的。 怜开始描绘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远景,觉得应该也不错。她没有什么希望,未来也是。既然如此,那就过着符合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不错至少不用每天看着那令人生气的「时间的意思」。 她一面爬着楼梯,一面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夜晚街道的灯光闪烁着。喜欢看着无云天空的她,因光害而看不到星星,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她从书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入302号室。这时,因玲人而松懈的心,又掀起了波纹。 「回来得真晚。」 监察官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别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 「别人的房间?身为囚犯的妳说的是什么话啊!?」 「」 一股杀意从她的体内窜升而上。 被送到过去之后,怜的食衣住行受到保障,然而这仅限于「孤独」之刑执行的期间内,跟在监狱里所受到的保障是同一标准的。这里的房租也是由未来的司法机关全数负担,因此监察官说的话并没有错。这个房间不过是被囚禁在名为过去的监狱里的囚犯朝摫怜的个室。当然也没有隐私可言。 怜气愤的是刑罚的无理。 「是『时间的意思』选定了这个地方,妳不该有怨言。」 「什么『时间的意思』啊!反正你们只是因为怕麻烦,所以就照那部机器所做出的答案来作事罢了。」 听到怜出言侮辱「时间的意思」,监察官也只是挑了一下眉而已,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值得跟着她起舞」的意思不言而喻。 「妳是『不要』的人类,所以无法体会『时间的意思』有多么伟大。」 「那也是『时间的意思』擅自决定的吧!它是根据哪一点判断我是『不要』的人?」 「『时间的意思』会如此决定,绝对有其充分的理由。」 时间的意思。 既是机械,又是被供奉为如神祇般至高无上的东西。原本应该只是用来演算与时空有关的事物、操控时光机的机器。然而,在五百年后的未来,其不再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其所扮演的,是相当于神的角色。 「胡说八道!」 监察官的那番迷信之言,让她不禁作呕。 「我不想跟无理取闹的妳,做无聊的争辩。总之,把数据给我。」 「」 怜挑着眉,把左臂伸到他的面前。监察官以双手抓住。 他们两人的身体里都装置着超精密的机器纳米机器。怜体内装置的是记录着行动与思考的纳米机器;监察官体内装置的则是读取该纪录的纳米机器。 监察官除了能拘束三种刑罚之外,并没有权利约束怜的行动。就算怜在这个时代犯了罪,他也不能用五百年后的司法制裁她。怜知道他的工作就是将她过去的行动数据带回未来。大部分的数据都是为了「时间的意思」而搜集. 当感应到数据朝监察官身上移动后,她迅速抽回手臂。 「嗯?跟鸣濑玲人似乎走得很近哦。」 他好像读取到她下课跟玲人一起去咖啡厅的记忆。 「因为我们同班的关系。」 「暗示没有成功并不是我们的错。」 这番讽刺对监察官完全无效。 「当然也不是『时间的意思』的错。」 「那是谁的责任?」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要怪鸣濑玲人吧。我想不到还应该怪谁。」 当然不是玲人的错。决定把怜送来这里的时间、操控时光机的都是「时间的意思」。唯一有责任的也只有它。 监察官根本没想到「时间的意思」会出错。他对「时间的意思」毫无疑问地深信着。 这就是未来的人. 「先不管是谁该负责任,我还是给妳一个忠告。妳应该知道,那所高中被施予了暗示。我劝妳还是小心点。妳想跟那名少年接触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体会啦。不过因为他是」 「别再说了!我不想把他给卷进去!」 「是吗?尽管现在没事,但迟早」 「我不是叫你别说吗!?」 监察官发现怜真的生气了,不禁缩了一下肩膀。 「我个人也是觉得跟班上同学亲近,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是那样说的吧?他说得没错,学校的确是为了增进彼此友谊的空间。」 监察官留下了非他本意的这番话,然后像是变魔术般地突然消失。 「可恶!」 怜连书包都忘了放下,就这么呆立了一阵子。 第五章 未来的过去 过去,怜曾经有过一把刀子。 那是一把又薄又细的刀。用五百年前的技术,以硬度比钻石还高的陶瓷所制成。那把陶瓷刀就算不用磨,也永远不会变钝。 怜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把刀了。如果是买的,恐怕也要花上一笔钱,而且那个时代的刀械管制是很严格的。就算有钱,也很难循正常管道购买。既然如此,那应该不是偷来的,就是捡到的,然而怜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注意到时,就已经拥有这把刀了。 她对这把刀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也不是用来防身。 怜很强。但若是比腕力,她的伙伴马克达涅尔、龙洙等人,当然胜过她。可是腕力与强度并不能画上等号。如果加上撂倒人的技巧、判断力、决断力,怜就是第一。怜一直很有自信,自己是最坚强、最强悍的。 除了少数时期。 每个月会有一次自信动摇的时期,那就是女性特有的生理期。虽然她不会生理痛、身体状况也不会变差。然而,到了生理期,情绪就会变得很不安定。 怜并不讨厌身为女性的这个事实,对男性没有特别的期待。但因生理而了解蕴含在自己体内,这个不容怀疑的「孕育生命的能力」,让她觉得很不安。女性会孕育生命是十分自然的事,却会让她觉得不安,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总之,莫名的不安与焦躁会自然涌现。这让她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正因为精巧且重要,才会脆弱。 为了保护华丽的艺术品,需要高硬度的武器。 在那一天,自然而然地会去握刀并抚摸刀鞘成为怜的习惯。 今天,从早上开始她就这样打发时间。 由于从来没有磨过,刀身已完全失去了光采。原本铅色的刀身,因油污灰尘的关系,现在已成了肮脏的铁灰色。 怜从刀鞘将刀身拔出,试着用自己的衬衫擦拭,但因为衬衫也是脏的,刀身一点儿也没有变干净。 「唉,可恶!」 「妳在气什么啊?」 比怜小四岁的秀孝,从怜的脚下探出头来.身材瘦弱的他,不是那种会为非作歹的少年,脑筋却很好。 「没事。」 听到怜不悦的回答后,秀孝把头缩了回去,视线落在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上。反复阅读捡到的书是他的兴趣。在这个时代,虽然还是有纸做的书,不过已经很难看到了。像怜这种无家可归、无父无母「不要」的孩子,一般会使用小型万用计算机,也就是俗话说的「终端」阅读。像纸书这种厚又笨重的东西,也只有搜藏家才会去收集。 秀孝不喜欢使用终端阅读,他喜欢阅读纸书上的文字。只有不是捡到,要不就是偷来的书的秀孝,就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个搜藏家。不论内容为何,他什么都看,字愈多他愈喜欢,而且他还会反复阅读同一本书,将书中的知识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是他们这种「不要」的孩子,就算拥有再多知识也枉然。 「不要」就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的意思. 不知从何时开始,世界开始停滞。 原因竟然是「因为世界已经和平了」如此讽刺的理由。因世界和平、一切都已感到满足的人类,变得像是猪舍里的猪只一样,失去了向上心与竞争心,只求安稳与生存。用「好逸恶劳」这四个宇来形容正好贴切。 对于理应不时追求进步的人类而言,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死。在停滞不动的世界中,之后只会慢慢地腐烂。 起初人类并没发现这一点,不过「时间的意思」发现到了,其甚至预测再这样继续下去,世界会变得颓废。刚开始人们还对预测不以为然,但随着愈来愈明显的数据,人们才开始惊觉这并非妄言.人口渐渐减少、生产率低落、技术的进步明显延迟。感受到这些现象正慢慢逼近,并感受到「进步的人类」即将灭亡,人们才开始感到恐惧。 此时,「时间的意思」经过计算,挑选了一名男子。并把一切全都交给了这名男子。没有任何具体方案、如同虎无爪、鸟无翼般空虚焦躁的人们,试验性地将一个地区交给了他。结果他发挥出优秀的政治力与领导风范,将失散的权力团结起来,促使该地区人们的进步。 他的独裁与无可取代的能力,让全世界的人羡慕不已。 交给他的话,人类就可以轻松地进步。不必思考、不需要努力,只要把一切都交给他 人人都这么想,而且还真的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他所提出的政策非常具体,为了达成某项目的,他甚至不介意付出些许牺牲。而且一定会做出结果.放弃思考未来的人类,不曾反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味地接受。人们接受他,也接受他的恩惠。 他过度具体的政策之一,就是将人划分成「有用」与「不要」两种。他在平稳的世界里,故意将人以高低差别区分,以此促进人类的进步。 「有用」的人,也就是可能会对世界有所贡献的人类,让他们与会带来不良影响的「不要」的人保持距离,并与身为「有用」的人之中,具有特别存在,拥有「时代强心剂」作用的人一起生活。称为「时代强心剂」者,似乎是具有竞争心与向上心的人,他们必须将这样的向上心与竞争心分给别人。他们借着「肩负着世界的未来」这种含糊不清的理由,生活受到保障、衣食无缺。相对的,「不要」的人则被迫过着社会不对他们有任何期待的贫穷生活,因为他们属于人为所造成的高低阶层中的「低」阶层。 一个人究竟属于「有用」或「不要」,由「时间的意思」来选定。因为弛能够预测一个人能否对未来的社会有所贡献,总之,能够预测一个人的未来会如何的,就只有会预测时间的「时间的意思」。 怜也是一出生就被判定为「不要」,因而被安置在「不要」之城的孤儿院里。那所孤儿院非常贫困,甚至让孩子们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在那里长大。而且,那里的大人也只会听命于「有用」的人,全都是被囚禁在空虚中的「不要」的人。 怜在五、六岁时,被较大的孩子带出孤儿院,之后一直流落街头,靠着顺手牵羊、偷窃维生。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流浪的生活好过待在孤儿院。 这时,怜他们的家是一个偷来的货柜。里面只有一堆沉甸甸的机械零件,但偶尔也会有收购旧货的人带着钱来收购。这个地方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家,怜也不愿称这里是家。尽管如此,这个货柜的存在与否,会让心情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下雨天时,特别让她有这种感触。 怜坐在货柜上,双脚悬空摇晃着。 「喂,秀孝。」 「嗯?」 从他敷衍的回答中,听出他的意识有一半是在书上面。不过怜并不在意,继续说着: 「好想有一个家哦。」 「是啊」 她一面听着秀孝拖长尾音的回答,一面眺望着远方。因为货柜隐身在废弃大楼之间,视野绝对不宽广。在那细长的视野之中,即使不刻意看,还是会看见耸立的大楼群,以及像是纯白尖塔般的雄伟建筑物。 那尖塔般的高耸建筑物,就是「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是一部能将与复杂离奇时空有关的所有事物,一并计算的计算机,因为工作量太大,所以不太够用。而且如果只有一部,万一坏掉时,所有的事情就会停摆,因此在世界的各大都市里有好几座,而且每一部都有连结。这些都是个体,也是整体。 因「时间的意思」而悲哀的聚集在一起的大楼群,就是「有用」的人所居住的城市。那是一个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所组成,每天皆可仰望「时间的意思」的城市。人们在这里工作、游戏、生活着。任何时代都是这样运作 ,不过这个城市却让人觉得有点空虚。 借一句伙伴们的话来形容,就是「能够激发『有用』的人的向上心与竞争心,让人类未来更有发展的城市」。在那种就像经过灭菌处理的城市所培养出的心,甚至比在洋菜培养基上面所培养的感冒病毒还糟糕。 「不要」之城,犹如腐败的甜甜圈,包围在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有用」城市之外。 从远处看,「不要」之城就更像甜甜圈了。一股厚重的灰色烟雾持续笼罩着「不要」之城。这股灰色烟雾并不是废气,也不是煤烟,而是为了不让阳光照耀「不要」之城,所散布的人工烟雾。这股烟雾总是滞留在「不要」之城的上空,具有让阳光朝一定方向反射的性质。在反射回来的阳光前面是什么呢?当然就是「时间的意思」。「时间的意思」的白色外墙会吸收太阳光,具有能量转换的功能。持续进行着庞大运算的「时间的意思」,需要大量的能量。因此,必须夺走「不要」之城的阳光,让阳光化为自己的力量。 但是这些,并不是将「时间的意思」建盖成高耸的尖塔、以及在「不要」之城上空散布烟雾的主要原因。 「时间的意思」之所以高耸,一方面是为了威吓人们『时间的意思』正在上面看着你们」;而「不要」之城的上空会散布着烟雾,也是为了不让「不要」的人看到头上的蓝天白云。至少怜是这么想的。 高耸的「时间的意思」、干净到近乎病态的「有用」之城,以及连蓝色天空都没有,由人工所创造的恶劣环境「不要」之城。怜所生活的世界里,这就是全部。 不管是「时间的意思」、「有用」之城,以及自己所居住的「不要」之城,这一切都让怜觉得讨厌。她痛恨所有周遭的环境。为何自己会被认定为「不要」的人?为何会被遗弃在这宛如垃圾场的地方?她从小就无法理解。难道自己跟「有用」的人差距那么大吗?究竟「有用」的人对自己抱着什么期待呢?他们不去改变自己,却想经由别人的影响而改变,这种被动式的姿态就是造成时代堕落的原因,为何没人发现这些呢? 每次看见被那些人独占的蓝色天空、高楼,以及「时间的意思」的尖塔,怜就深深体会这个时代的扭曲。然而,看到美丽、整齐的「有用」之城,人们就觉得将人划分成「有用」及「不要」的政策是对的。因此,尽管提出这个政策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那个男人所选出的「时间的意思」,还是如神般的被供奉着。 「啊真想把那个尖塔给折断。」 「妳又来了。」 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的秀孝,听到怜的喃喃自语,不禁发噱。 「怜,妳这个人真的很怪。」 「是吗?」 「是啊。我看会说想把『时问的意思』给毁了的,全世界应该只有妳吧。」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全世界只有妳一个人会这么想。」 「秀孝,难道你不想把它砸烂吗?是它擅自决定我们是『不要』的人耶!」 「妳说想把『时间的意思』给砸了的话,我都快听烂了。」 秀孝缓缓地翻着书页,继续说道: 「这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啦。反正又不可能真把它给砸了,更何况我们是『不要』的人,没办法呀!」 「为什么没办法?」 「为什么因为『时间的意思』已经决定啦。」 「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吗?」 「会吗?」 跟怜意见不合的,并非只有秀孝一人,其余的伙伴也一样、住在「不要」之城的人们也是,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不平等的待遇。他们觉得被「时间的意思」决定为「不要」的自己,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有用」的人对自己的特别待遇也不抱任何疑问。大家都不觉得奇怪。诚如秀孝所言,会对现在的世界感到不满的,或许只有怜一个人。 我才是对的! 「咚!」怜用力踩着货柜的屋顶,发出巨大的声响。早已习惯怜找东西出气行为的秀孝,只是耸耸肩,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我回来了」 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双手抱着大大的塑料袋,踩着小碎步回来了。 「妳回来啦。」 怜双手一伸,身体往前一挺,就这么跳到数公尺下的地面。 「嘿嘿嘿,我拿了这么多。」 「是吗?真是太好了。」 怜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这个动作让原本就笑脸盈盈的少女,笑得更加灿烂了。 看到少女笑得这么开心,怜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怜喜欢摸她的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少女智莉跟秀孝同年,不过看起来年纪小很多。自从差点被吸毒的流浪汉侵犯获救以来,一直跟在怜的身边。 智莉把怜当姊姊看待,怜也把她当妹妹看。不只是智莉,对怜而言,秀孝也像弟弟一样,她也把龙洙、马克达涅尔等其它伙伴视为家人。 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若是「不要」的人的孩子,也是「不要」的人,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不要」之城里,就算贫穷也能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然而,「有用」的人的孩子,若是被选定为「不要」的话,就会被迫与父母分离,送进「不要」之城的孤儿院。相反的,「不要」的人的小孩,若被选定为「有用」的话,不管父母亲的意思如何,小孩就会被直接带走,被送到「有用」之城扶养长大。 无关乎彼此是否为亲子关系,「有用」的人身边,就是不能有「不要」的人。 以怜为首,其它四人也是因为这种愚蠢至极的理由,被迫成为孤儿。 「怜,妳要吃吗?」 「嗯」 智莉要怜吃的,是塞满整个塑料袋的蔬菜屑。 这似乎是行政上,救济贫穷政策的一环。采用的是捡拾街道上的垃圾,将垃圾拿去换等量蔬菜屑的作法。这种利用孤儿捡拾街道垃圾的方法,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没有其它比这个更加残忍的社会福利,但这已经是「不要」之城唯一能做的社会福利。虽然怜能够了解,但还是对这种捡拾垃圾换垃圾的作法深感不满。然而,智莉却表示这是真正与偷窃不同,最保险的方法尽管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保险」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现在还不想吃。」 肚子要是饿了,她当然会吃,绝对不会客气的。不过她现在不饿,而且脑子里已经把智莉要她吃的东西当成垃圾,因此她犹豫了。 「这样啊?」 智莉一面咬着高丽菜芯,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秀孝呢?」 「嗯我要。」 他的眼睛还是盯着书本,伸出手抓取适量的蔬菜屑送进嘴里。 「好想吃肉哦想吃有很多肥肉的。」 秀孝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讨厌肥肉,因为吃了会胖。」 「妳觉不觉得,我稍微胖一点比较好?」 「啊,说不定哦!因为秀孝比我瘦多了。」 智莉握着数块干瘪的胡萝卜碎块,拚命点头。 怜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背对着货柜,看着前方的马路。她并非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一方面也是在看守。因为贫穷,所以「不要」之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回来啦。」 当智莉与秀孝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吃掉五分之二,正准备将袋口绑起来时,其余的伙伴回来了。听到怜的声音,智莉与秀孝同时转过头。 是意大利血统的马克达涅尔与韩国血统的龙洙。他们两个也是等同于家人的伙伴。 秀孝、智莉、马克达涅尔、龙洙,以及怜。这 五个人总是一起行动、共生共存。 「拿去!」马克达涅尔说着,同时将三盒巧克力朝他们三人的方向丢过去。那好像是从哪里偷来的。 「哇!米克,谢谢!」 智莉立刻开心地剥开包装。 「龙洙没有收获吗?」 肚子不饿的怜,把巧克力放进口袋里。把方便保存的东西先收好,已成了她的习惯。 「嗯没有,不过」 在秀孝身旁弯下腰的龙洙,欲言又止。 「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不过『有用』之城那边的警察好像已经开始行动了,很有可能会到我们这边来」 怜瞬间眉头深锁。 「有用」之城的警察,平常不会干预这如同不存在的「不要」之城,如今他们会来到这里,想必只有一个理由。 「虽然只是传闻而已,不过我有不祥的预感.」 「喂喂!你想太多了吧!」 或许是担心容易感到不安的秀孝与智莉,马克达涅尔故作开朗地说: 「那应该只是传闻吧?而且我们会成为标靶的机率又有多少?想想这个地方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孩子。」 「话是没错啦」 龙洙依然一脸沉重。 怜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啪!」的一声突然拍手,吸引众人的视线。 「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好了,这货柜还满醒目的。」 「什么~要离开这里?咱们好不容易才有自己的家。」 智莉嘟着嘴巴,脸颊气鼓鼓的。 「别闹别扭,这也没办法呀。」 怜轻轻抚摸着智莉的头,并且把头转向马克达涅尔。 「米克,最好去弄辆车来。去偷吧!你会陪我一起去吧。」 「现在马上吗?」 怜下决定的速度之快,让年纪比她大的马克达涅尔瞠目结舌. 「当然是愈快愈好。」 虽然年纪不是最大,但怜之所以经常扮演领导者的角色,就是因为她的当机立断。 「龙洙,你陪秀孝跟智莉。」 龙洙颔首表示知道了,不过在那一刻 「已经没有必要了.」 此时约有十名警察发出如同有翅昆虫般「嗡!」的振翅声,不知从哪儿冒出,突然包围他们五人。 「空空间伪装!?」 秀孝发出如痉挛般的悲鸣声。 那是将与空间相同的映像投影在自己身上,是最顶尖的隐身系统。正式的名称并不叫「空间伪装」,不过媒体却对它如此称呼。 作梦也没想到,警察已经有仍在试验阶段的系统装备。 一名像是队长的警察走到前面,严肃地表示: 「我们要逮捕你们五人。」 他简洁、无情地通知他们。 听到这项通知,他们五个人立刻明白会有什么下场。除了怜之外的四个人,宛如受到冲击似地无法动弹。不,并非如此。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 不过怜并没有放弃。她不会放弃。 像在表示自己不会放弃的意思,她从刀鞘里抽出了刀子。 「智莉、秀孝!快逃!龙洙、米克!你们两个守护他们!」 在怜的叱咤之下,四个人行动了。秀孝丢下还没看完的书:智莉也抛下原本拿在手上,装满蔬菜屑的塑料袋以及巧克力:而马克达涅尔及龙洙,则将秀孝及智莉带到货柜屋顶上。 怜亮出刀子来牵制警官。这个时代连警察也不能带枪,只要别让他们太靠近就好了. 「米克!龙洙!动作快!」 将秀孝与智莉抱上货柜的马克达涅尔与龙洙,这次反藉他们两个的手,攀爬上去。 「怜,妳也赶快!」 「我不要紧!你们先走!」 「可是!」 「我会想办法的!」 听到怜这么一吼,他们立刻从货柜上方往隔壁的废弃大楼窗户移动。 怜不能跟其它四人一样爬到货柜上方去。这样不仅会让警察的注意力集中在同一处,而且就算体重轻盈的怜攀爬到货柜上去,也会损失不少时间。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怜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方法。 那就是强行突围。 「让开!」 怜发出尖锐如裂帛般的叫声,然后往警察最多的地方冲去.这个行动算准了身形魁梧的警察们,会为了不妨碍彼此,而压抑自己的动作。 警察们身上皆佩有警棍。警棍的材质跟怜的刀子一样,都是陶瓷制,一旦被打中骨头就会碎裂。而且虽然是陶瓷制,但却能够通电、使人麻痹,千万不能随便碰触。 在缩短与警察之间的距离时,怜将刀子插回刀鞘。能够自由的使用双手,对怜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因为她有信心能够甩开所有的警察,所以必须先引诱猎物上钩。 她唯一的不安就是今天刚好是生理期。 哪有关系!那根本就是心理作用! 她将掠过脑海里的不祥预感用力甩掉。 「识相的给我乖一点!」 是谁!? 警察举起警棍的动作,在怜的眼里看起来非常缓慢。怜用拳头用力地往因举起手臂,而露出破绽的警察腹部一击。 咚!一阵沉重的声响传来,怜不禁皱眉。 比肌肉坚硬的触戚。原来警察在制服下面穿了护具。 真的假的! 怜虽然很想咋舌,但却没有时间。她为了从身材魁梧的警察腋下穿过,于是从旁攻击阻碍她的警察膝盖。虽然警察的膝盖前方戴着护具,但为了关节能够弯曲,旁边及后面并没有装。 痛楚与冲击让那名警察稍微失去平衡,右肩摇晃了一下。怜穿了过去,同时一面以眼角的余光确认。 眼前出现了四名警察,有如墙壁般地挡在前面。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逮捕怜,反倒像是为了不让怜从这条小路逃走。看来不可能以物理性的方式穿越他们之间。 「一群空有块头的乌合之众!」 也难怪怜想破口大骂。 怜在警察围成的墙壁面前突然踩煞车,身体往后一翻。接着,面向正想站好的警察,用力地往地上一蹬。接下来,她踩在警察的肩膀上,利用他们想站好的姿势,一举腾空一扑。 她无暇享受这腾云驾雾般的浮游戚,在空中将身体一扭,双脚往决定逃生小路宽窄的废弃大楼墙壁用力「咚!」的一踩。就像攀附在墙壁上的壁虎一样,怜的身体与地面垂直。 不过就只有一瞬间。 脚踩墙壁的冲击与下半身的柔软肌肉相互抵销,接着,她的身体有如弓上弦、刀出鞘般,朝没有警察的那条路奔去。 利用三角跳的方式突破警察重重包围的怜,「咚!」的一声,双脚漂亮的着地。她用眼角确认一下,看到一群警察像是看傻了眼般,望着巧妙地突破重围的自己。 怜不禁想唾弃他们那副愚蠢、可笑的表情,她立刻转身离开。 看样子好像摆脱了那群警察。 怜努力地调整自己喘至极限的气息。 「呼、呼、呼!」 虽然是摆脱了刚才那群警察,不过事情还没结束。「不要」之城到处都是警察。看来这是规模相当大的计划。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不过「有用」的警察偶尔会一起揭发犯罪。平常都视若无睹,却只有在这个时期会像狩猎般地,拚命逮捕「不要」的轻罪犯。 「竟然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躲在小巷弄间的怜,痛苦地喘着气。 她站了约一 分钟后,呼吸终于恢复正常。 没有问题,自己就像平常一样。 她紧握住拳头,告诉自己. 强迫挥去内心的不安之后,她开始担心伙伴们状况。 「大家都没事吧」 虽然很想跟他们连络,不过要是使用终端的话,自己跟伙伴们的藏身地点就会被发现。现在也只能祈祷伙伴们平安无事尽管憎恶「时间的意思」的怜是个无神论者。 她发现附近有人,连忙躲藏起来。 一名被警察带走的少年走过眼前.少年没有一丝反抗,怜对此实在无法理解。就算反抗也没用好了,为何他们不愿意去赌那一丝的可能性呢?虽然大家都说这个时代的人失去了向上心与竞争心,但似乎不只是这样。说好听点,这叫做听话,说难听点,这叫放弃得太快。 「就算我抱怨,也是没有用的」 怜无意识地抚摸着刀鞘,思绪拉回到眼前的问题. 或许离开这个城市比较好。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逮捕者聚集在整座城市,走后门的话,说不定可以逃离这个「不要」之城。虽然担心伙伴们的安危,不过要是怜也被逮捕的话,那就真的玩完了。 正当她决定先把伙伴们的事情摆在一旁时,眼前突然冒出一个拳头,如同火焰般「轰!」地出现。 是空间伪装! 在察觉的那一刻,怜全身冒出了冷汗。她还天真的以为,对方不可能频繁地使用试验阶段的系统,真是失策。 空间伪装系统最大的缺点就是,当伪装物质的速度超过一定程度时,系统会来不及处理,伪装就会曝露无遗。警察原本想使用空间伪装系统,偷偷接近怜殴打她,然而拳头的速度超过空间伪装系统的容许速度,因此出现在怜眼前的只有拳头。 由于拳头是突然出现,闪避不及的怜,腹部确确实实地挨了一拳。 「呜!」 她必须特别小心的是,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无法行动的警棍。拳头虽然很痛,不过也只有痛而已。然而,怜竟然在凭空产生的警官拳头与自己的腹部之间,插进从腰带连同刀鞘一起抽出的刀子。 这完全是多余的动作。 脑子里虽然知道,却还是做了。她没想到自己的肚子竟然会挨拳头。她以为会击中子宫,于是心想一定要保护这里。虽然被拳头击中时,她并没有怀孕。尽管如此,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做了反射动作。 刀子果然挡住了拳头。让她松了一口气是事实,但还是懊悔自己做了多余的动作。 她的懊悔还具体的表现出来。 她感觉到后面有人。因刀子挡住拳头的反作用力,让怜退后了半步。她发现有东西抵住了她的脖子. 「啊」 就连一丝麻痹的感觉都没有,怜的意识就这么愈来愈模糊。 刚才如果不要挡住拳头,就一定逃得了。 可恶! 此时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个女人,并深深感到后悔。 自己的身体被担架之类的东西拾着。 因神经麻痹的关系,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连怜也被抓了啊」 「怜!怜!」 她听到伙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心想自己应该要睁开眼睛才行。要是错过了这一刻,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们。她想睁开眼睛,看伙伴们最后一眼。 睁开、睁开、睁开 她拚命想移动因电流而麻痹的身体。她努力将体内所有的力气与意识,全部集中在眼睑上。 她的眼睑抽动着,勉勉强强睁开一点点。对于被警棍的电流暂时夺走原本应该完全失去连结的头脑与身体神经的传达能力的怜而言,这就算是奇迹了。 然而,就算奇迹出现,怜的愿望还是无法实现。 虽然眼睑睁开,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就连把头转向伙伴们声音的方向都没办法。 智莉、秀孝、米克、龙洙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怜,只看到灰色的天空。却无法看到伙伴们。 懊悔的她,心情更是陷入晦暗。 那是数个月前,在五百年后所发生的事情。 「」 怜躺在床上缓缓地张开眼睛,情绪一片阴郁。那是一段交杂着后悔与斩不断的眷恋的回忆。 她挺起身子,伸手拿起放在边桌上的刀子。这把刀不是陶瓷制,而是钢铁所制。是她在这个时代买的。 在原来时代的那把刀,当时是用以防身,后来不知流落何处。应该是掉在小巷弄之间吧?如果没人捡到,应该也不会生锈、永远消失。 现在的这把刀是她偶然在五金行的展示橱窗里看到的,因为跟以前那把刀的设计很像,所以买了下来。由于并非陶瓷制,所以比较重,不过刀柄握起来的感觉就跟刀身设计一样,跟之前的那把很像。 以现在的身分,或许不必随身携带。当初会买下它,单纯是因为怀旧的心情,她甚至没想过自己会把它带在身上。不过,今天她却想带着它。 生理期好像来了。 第六章 再会之后…… 「笨蛋。」 「笨蛋。」 「笨蛋。」 被孝佑、和彦与朋香三人轮番以笨蛋取笑,虽然有股想发火的冲动,但玲人还是忍住了。他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孝佑特别提高声量嚷嚷,并将一张纸高高地举起。 「竟然有人补考的成绩比原本考试的成绩烂!」 日前的英文补考考卷发回来了。 期中考考了二十一分,而补考成绩竟然只有十五分 这让英文老师在生气之前,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还给他一本国一二程度的测验题,要他今天在放学前写完这些题目。 唉,暂且先这样好了。反正是升高中后的第一次考试。嗯?你问我今天要是做不完该怎么办?混帐东西!应该先做再说吧!不过,不给你一点惩罚也不行哦!对了,就不等期末考,先把你的英文成绩打「1」好了。你知道吗?要是拿了五个「1」,就得留级哦! 如果事态没有很严重,根本不必担心会被留级。比起这个,他最害怕的就是让父母看到上面写着「1」的成绩单。要是被看到的话,他一定会被强迫去补习班补习。唯有这个他死也不想去,因为这样就不能去玩了! 不想上补习班的玲人,今天从早上到下课后的现在,一直哭丧着脸与英文测验题搏斗。虽然是国三程度的题目,但还是考倒了玲人。就算座位被孝佑等人包围,他却没空去赶人。 「这证明了一件事,就是玲人比之前更笨了。」 和彦大声地嘲笑着。期中考时,他本来也是不及格的,不过补考时勉强通过,所以基于优越感而死命地嘲笑玲人。这让玲人不禁想杀了他。 「高中生真是深奥啊真是厉害我真的是见识到了」 不知为何,朋香发出感叹似的声音,并从孝佑手中接过玲人的考卷,开始折起纸飞机。 「加油哦」 说完便将折好的纸飞机给射出去。玲人十五分的考卷有气无力地在教室里狼狈地滑行着,撞到黑板之后直接坠落地面。 可恶!早知道就应该用功! 他一面后悔着,一面用像蚯蚓在爬似的丑陋书写体,填写测验题的答案栏。 「鸣濑在吗?」 一名中年教师从门口探头进来。 「柴村!?」 是英文老师。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虽然想躲起来,但他应该从走廊就已经看到玲人了。对于学生们直呼他的姓一事,柴村左耳进右耳出。 「怎么样?写好了吗?」 「呃我可能会写死。」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或许这笑话会成真。脑袋就快七窍生烟了,这就是玲人目前的心情写照。 「写不完吗?」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师可以从轻量刑。」 「这样啊。你加油啦。」 对于玲人从轻量刑的哀求,柴村回答得冷酷无情。 「哇靠!柴村很s(注。sadism,施虐症)耶!」 朋香用只有附近三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地说着。 「今天我会在学校待到晚上六点,记得在六点前交给我哦!」 「要是写不完呢?」 「我说过了吧?这学期你的英文成绩就是『1』了对了,光是这样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帮助。如果你今天写不完,这学期的每一堂课我都会点你上台。」 「啥米!?惩罚怎么又增加了!你干嘛像鬼一样一直加重刑罚啊!?」 「这样才能激发你的潜力呀!」 柴村咧嘴一笑。那笑容明显包含着嗜虐的意味。 「柴村肯定是个s」 对于朋香再次喃喃自语,孝佑与和彦也颔首表示赞同。 「等等!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用功念书的,求你别这么残酷!」 柴村无视于玲人的哀嚎。 「你给我听清楚!不管有没有写完,六点都要来找我报到!」 目送着离去的柴村,玲人垂头丧气。 「写不完」 「喂!你快写啦!不然没办法打篮球耶!少了你,人数就不够啦!」 「别闹了,我不可能写得完。」 尽管和彦催促着他,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啊,朝摫同学,拜拜」 朋香对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怜挥手。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跟她点了一下头。 目送朝摫离开的朋香叹了一口气说: 「朝摫同学那么文静,真是令人羡慕。该怎么说呢淑女?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就算一次也好,我也好想跟她一样哦!」 「这妳绝对不可能。」 「嗯,我也这么认为。」 和彦与孝佑立刻否定道。 「哇,好过分哦!我受伤了哭给你们看!呜哇」 「妳哭的发音会不会太清楚啊?而且还哭得没有抑扬顿挫。」 「呜哇」 「妳够了没有!?」 「呜哇!!」 伴随着朋香假哭的背景音乐,玲人回头往后面一看,好像看到了怜模糊的背影。 「今天朝摫好像没什么精神。」 听到玲人喃喃地说道,朋香突然停止了假哭。 「是吗?我倒觉得她跟平常一样呢。」 「隐约有这种感觉,就只是突然觉得啦。」 今天玲人一直专心做着测验题,所以不敢确定,不过她看起来真的是这样。与同学在一起的怜,扮演着跟平常一样文静的朝摫怜,但除此之外的时间,看起来有点消沉。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又来了!身为男仆的你,既然会这么说,那应该就是那样吧?」 「妳又要扯到这个啊?妳倒是说说看,为何我会跟朝摫扯上关系!」 「跟朝摫同学最要好的不就是你吗?球技大会时也是,朝摫同学跟你说话,以及跟我们说话是完全不同。该说是开朗?还是充满活力?」 他很想告诉他们「她只是脱了披在身上的羊皮」。 「我得先声明一下,其实她很讨厌我。」 朋香倾着头,对再次展开与测验题搏斗的玲人说: 「是吗?」 「是的。」 「那我们的『鸣濑是朝摫的男仆』之说怎么办?」 「谁管妳啊!说什么男仆!?一般会做更正常的连结吧!妳那是什么另类的连结方式!」 「难道你不觉得,如果你是男仆会比较有趣?具体的感觉就像是套上颈圈,被迫散步的鸣濑,或是被咻咻咻地鞭打、调教的鸣濑,或是被朝摫逼迫舔舐她脚底的鸣濑。」 对于朋香的胡乱发言,孝佑及和彦同意地表示:「那好像会很有意思哦!希望你能实际演出一下。」 「你们在这里随便乱讲,要是哪天被宰了,我可不管。」 「被你吗?」 「被朝摫。」 听到玲人的话,他们三人放声大笑。或许因为即使是开玩笑,这种事也绝对不可能发生,所以才让他们发噱吧。 知道怜真实身分的玲人,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警告他们。不过确实是说得有点夸张。再怎么说,怜也不可能会杀人。 当然他也从未想象过,自己有可能差点被杀。 *********************** 玲人观察得没错,今天的怜的确没什么精神。怜自己也发现到了。这跟精神不稳定稍微有 点不太一样。她的情绪明显偏向负面。 她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今天早上作的那场梦,还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 如果是因为早上的那场梦,那就代表自己在潜意识里,仍对自己没有出手搭救伙伴一事感到悔恨。而如果是生理所致,那就表示自己潜意识里仍对身为女人一事感到厌恶与不安。 不管原因究竟为何,现在皆已无法改变了。只能诅咒未来的扭曲世界与自己。 她走出校门,因轻微的晕眩而原地休息数秒钟。她很清楚这与精神无关。对滴草高中所施予的暗示,并不会对怜产生影响。 她大口吸气,试着改变心情,但还是没用。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还是赶快回家休息好了。 也只能这样做。 「抱歉。」 走出校门的她,在第一个转角处被人叫住。对方是个身高中等,腹部有着一圈赘肉的男子。 头发有点斑白,年龄大概是中年。脸部线条跟身材完全不同,瘦瘦的、透露着知性。要说他是大学教授,应该也是说得过去。 男子不礼貌地直盯着怜瞧。 怜警戒地后退了一步。他看起来不像监察官,也不像推销员,可是应该也不是前来搭讪的无聊男子。 「呃,请问妳是朝摫怜小姐吧?」 对方知道怜的名字,这让怜更提高了警戒心。 「是的?」 她无法判断这时应该以真实的自己,还是佯装文静的自己来面对这个人,于是以微妙的语调来回答. 「果然没错!」 男人的表情突然亮了起来,喜出望外似的展开双臂。 「好久不见,怜!」 这个时代,在校外并没有人认识怜。不懂对方话中含意的她,自然地摆出防卫的姿势。 「是我啦!秀孝!」 「什么!?」 男子的话让怜惊讶得哑口无言。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人的身上确实有一点秀孝的影子、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跟他见面、那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诸如此类的种种想法在脑子里不断交错。好一阵子,怜就这样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想不到妳会知道这么有格调的店.完全无法跟怜联想在一起。」 他们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变成大人的秀孝环视着店内。气氛沉静的咖啡厅,的确跟怜连结不起来。 「哦我也是朋友带我来过一次。」 虽然说有他的影子,但就在几个月之前,还跟年纪比自己小的秀孝在一起。怜实在无法想象坐在对面的这名男子竟然会是秀孝,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朋友?」 「学校的同学。」 「咦?妳不是还在服『孤独』之刑吗?」 秀孝说他被送到三十四年前的东京。 跟完全变老的秀孝不同,怜被逮捕后直到现在,并没经过太长的时间。 「因为有个人没被暗示到,因此监察官一直紧跟着我不放。」 说不定,现在监察官正在时间河流外的空间监视着。 「那妳运气不错嘛。」 本来,暗示根本不可能会出错。 「运气不错?」 把眼光从小纸片上移开的怜,一脸不悦地皱着脸。 「不,是运气不佳。」 「是吗?因为」 怜一面摇着头,一面说道: 「如果只是『孤独』之刑有破绽,那我会很高兴。不过,问题是有个人没被暗示到。」 「?」 「告诉秀孝应该也无妨。」 怜把事情大致说明了一下。 「哇,这真的是」 秀孝露出愉快的笑容。然而,怜的表情却充满着苦涩。 「有什么好笑?」 「妳会为了异性问题,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有点意外。因为怜不是讨厌男生吗?」 「正确的说,是我对男生没兴趣。」 「是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妳一直带领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不过怜,我想告诉妳一件事。其实我一直很崇拜妳。因为妳很强,我一直很依赖妳我喜欢妳。」 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对高中女生告白的画面,老实说真的很恶心。 「你刚才的那番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只会让人以为,你是个喜欢年轻高中美眉的变态欧吉桑哦。」 怜可能因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将下唇往前伸。看到她这个动作的秀孝,脸上浮现羞涩的微笑。 「糟糕!遇到妳的关系,让我变回三十四年前的自己。」 三十四年啊? 为了不让秀孝发现,怜轻轻地叹息。 「这三十四年来,你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时代哦。想不到你会是电视台的制作人。」 怜用手指弹了一下秀孝的名片,名片就这么滑落在桌面上。 「很怪吗?」 「与其说是奇怪应该说是有点格格不入。无法想象你会这么的神气。」 秀孝耸着肩说「没这回事。」接着又说: 「其实只是个脸上无光的中级主管罢了。对上头的人得鞠躬作揖,还得想尽办法讨好下面的人。不过能够找到妳,也是多亏了这份工作。」 数日前,怜被玲人嘲笑,走过电视台的摄影机前。而那台摄影机正好是秀孝服务的那家电视台的机器。后制作业时人正好在场的秀孝,在那里看到了仍跟三十四年前一样对秀孝来说是这样完全没变的伙伴。他从她身上所穿的制服,找出她所就读的高中,然后请假,从东京跑来这所学校的大门等她。 「在校门口等待高中美眉下课的行为,也很像变态。」 「抱歉。不过我是真的豁出去了,因为遇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伙伴。」 这样的心情怜能够体会。因为之前怜也明知不可能遇到,但还是为了寻找伙伴,在夜晚的街道上徘徊。 「尽管如此」 秀孝看着坐在对面的怜,感慨万千地说: 「第一次看见妳穿裙子,还满适合的。」 「什么!?」 秀笑说得一脸认真,让怜不禁动摇。虽然知道被桌子遮住,所以看不到,但她还是不禁压住裙襬。 「这、这是制服。又、又不是喜欢才穿成这样的。」 「是吗?虽然穿裤装的妳很帅气,不过穿裙子的模样也很可爱哦。」 怜在未来的世界是从不穿裙子的。因为裙角可能会勾到东西、被掀起来,甚至绊脚,行动会受限,所以怜讨厌穿裙子。 「你怎么老是说些色老头才会说的话。」 怜轻声地发着牢骚,然后含着冰咖啡的吸管.今天在一开始时,她也先挑战了黑咖啡,但还是挑战失败,于是加了糖浆及奶精。 发现自己失言的秀孝,丧气地垂着肩说: 「抱歉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像这样跟妳面对面地坐着聊天,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十四年前的自己,不过那是错觉。我今年就要四十五岁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看似昂贵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怜的面前。那是秀孝跟一名年纪相仿的微胖女性,遗有一对长得跟他们很像的姊妹花。 「这是我的家人。我的大女儿今年上高中,跟妳同年呢。」 秀孝露出寂寞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人生。当初被送到这个时代时,我也背负着『孤独』之刑,那时我很寂寞,只知道要努力活着而已。以为那就是我的命运,所以放弃了一切。不过在习惯 了这个时代后,我遇见了内人,跟她恋爱、结婚,女儿们也跟着出生,我觉得很幸福,尽管这是一场由别人刻意安排的人生,我也不在意。当然,过程中也发生了许多不如意、不合理的事情,但我想这一切就是我的人生,所以我接受了它。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接受。不过妳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放弃了一切。只是经过审慎思考,觉得这么做最好,所以才接受这些。」 他用力地说着这些话。那是超越说服,几乎可以说是命令。 「你到底想说什么?」 「」 秀孝眺望着窗外的景色,手指还放在咖啡杯的把手上,仿佛犹豫了一下似的停止动作。 「喂!秀孝。」 就算怜叫他,他也毫无反应。 大概就这样沉默了五分钟吧。 接着,彷佛下定决心似的,他将开始变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米克与龙洙一定被分别送到了意大利及韩国吧。虽然不知道他们被送到哪个时代,但祈祷他们不要被送到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期间。因为那个时代实在太惨了。要是他们也在这个时代,我也很想见见他们,不过应该不可能吧。因为能够这样见到妳,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喀锵!」一声,秀孝将咖啡杯放回咖啡盘上。 「智莉呢?为何你没有提到智莉?」 「因为我知道她人在哪里。」 对于怜理所当然的问题,秀孝从桌上的皮夹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剪报,接着又拿出了一张有点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年轻女子。 「这是九年前的智莉。」 那应该是张随手拍的照片吧,照片中的女性,双手提着鼓鼓的塑料购物袋走着。或许是年龄没有秀孝那么大,可以明显看出智莉的影子,但却看不出她原有的稚气。照片上的智莉看起来像是个成熟、独立的女性。 这孩子长大了呢。 眼光没放在剪报上的她,一直看着长大成为美女的智莉的照片,怜高兴地笑瞇了眼。 秀孝冷冷地对怜说道: 「智莉九年前已经死了。」 「咦?」 这时她才感觉到这句话的威力。有如脑袋被人敲了一记般,感到一阵晕眩。 「死了?」 她缓缓地拿起剪报。 旧报纸对新闻事件的描述并不多。上面大致提到某对新婚夫妻惨遭卡车辗毙。短短几行描述,对社会漠不关心的人来说,说不定会直接跳过这篇小小的报导。 「这是什么」 怜紧紧地握着这篇破破烂烂的小剪报。 「为何智莉在年纪轻轻的二十岁就死了呢!」 在静谧的店里,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大声。店长及稀稀疏疏的几名顾客,一致露出困扰的表情看着怜。 「小声一点!会打扰到其它顾客.」 「不管怎么想都很怪呀!为何智莉连十年都活不到!」 「怜。」 秀孝那低沉、像是大人斥责小孩的声音,不禁让怜闭上了嘴。秀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 「这个人的确是智莉。」 渺茫的希望也因此没了。 「智莉怎么只活到二十岁」 怜就快哭出来了。 一直以为活在某处的伙伴,竟然已经死了。 「妳无法接受是很正常的,九年前我也跟妳一样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流放过去』并非死刑,而是无期徒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最短也应该能活三十年,怎么可能活不到十年。」 「既然如此」 「没错.既然如此,这就不是被安排好的命运。智莉想要违抗自己命运,所以才会死。」 秀孝从怜手中取回那张被捏烂的剪报,不过却没拿回放在怜眼前的那张智莉的照片。 「想要调查某人的数据时,媒体真的很方便,有时甚至比征信社还方便。我就是利用职务之便调查智莉的事情。智莉在死亡前的几个月,逼她丈夫搬到东京。」 「东京?」 怜不懂他在说什么. 「嗯,她搬来东京时,因为不熟悉地缘环境的缘故,出了车祸,不过问题并非出在这里,而是出在搬家前所居住的地方跟出车祸的那一天。智莉出车祸的那天,她之前居住的那个地方发生了大地震,死了很多人。」 怜凝视着放在桌上的那张照片,一边听着秀孝的话。 在几倜月前,她明明还跟智莉在一起的! 秀孝先表示「以下是我的推论」之后,继续说道: 「智莉命中注定会在那场地震中获救,不过她的丈夫会死于地震。然而智莉抗拒命运,因为她预知地震会发生,为了让丈夫逃过这一劫,于是搬到东京,结果后来却因车祸而死。我们所受的『命运的决定与通知』只是单纯的被决定、被告知,我们无法去改变命运。若是强行改变,只会害自己被排除。因此,这也被拿来作为一种刑罚」 这就是所谓的第三项。 「命运的通知与决定」这项刑罚,诚如字面意义,就是送到过去的人生已经被决定,而且也已被告知的一种刑罚。 时间具有朝某个未来方向前进的力量。简单的说,就是时间之流。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顺着时间之流生存着。然而,像怜跟秀孝这种来自别的时代的人,原本就是异物,所以难以顺流而活。因此「时间的意思」便计算出顺着时间之流生活的方式,通知将被送到过去的囚犯。这种作法看似亲切,其实不然。这完全是为了剥夺在过去这个宽广世界里的自由、为了未来不被改变所设计的一种刑罚。 「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的可怕之处,就是不能抱持希望。若是拒绝接受被决定的命运、硬要改变历史,将会遭受时间所拥有的自净作用的反扑,也就是将不顺着时间之流的杂物排除。那也就是比「时间的意思」、未来的意向更伟大、更接近真实的神之力量所下的惩罚。「时间的意思」并没有操控时间的力量。只能预测把罪犯送到某个时代、某个地方将会发生的事.约束流放过去的罪犯,是名为「时间之流」,拥有超越人类智能的巨大力量。 「等一下。」 怜伸手拿起那张年纪比自己大的智莉的照片,发出像是从喉咙挤出般的声音。声音有点颤抖,分不清到底是悲伤,还是愤怒。 「刚才那则报导上写着夫妻死亡。不只是智莉,连智莉一心想拯救的丈夫都死了。」 「是啊。」 秀孝以悲伤的眼神看着怜说。 「什么跟什么嘛!那智莉所做的事情不就完全没意义吗爱哭的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就是想要救他呀!」 这样一来智莉的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怎么会有这种事!这种没有回报的人生,智莉怎么可能服气! 「没错,智莉的死确实没有意义,我也觉得很难过。不过明知这会让妳伤心,却还是要告诉妳这件事。」 秀孝像是体恤、像是讨好,又像是在说服似的,将词汇串联起来。 「怜,我们不应该抵抗。就算抵抗,还是无法战胜命运,甚至会换来更悲惨的结果。」 「秀次」 怜突然发现一件事。 「你该不会是来警告我吧?」 「虽然不可能会遇见米克与龙洙,不过如果真的遇到他们,我也会跟他们说同样的话。」 太值得赞扬了吧! 怜恼火了起来。 「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愿意接受凡事都得放弃的生活方式吗!?为何不愿去抵抗呢!?」 「妳想象智莉那样白白牺牲吗 ?事情要是没弄好,说不定还会殃及无辜。」 「秀孝」 秀孝的眼神让她无法动弹。 「怜,我刚才应该说过了。我这不是放弃,而是认为这么做最好。我没有办法做出像智莉那样的行为。我有必须守护的家人。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得保护的重要家人。」 秀孝的眼神透露出坚定、觉悟的光芒。看着那道光芒,怜不禁想: 「这个人不是我所认识的秀孝,而是成熟的秀孝.」 这样心情与事实,深深刺痛着怜的胸口。 不久之后,他们走出了咖啡厅。以责备的眼光看着大嗓门的怜的店长,令人印象深刻。 「我走了。虽然不知道妳会怎么想,不过能够见到妳,我真的很高兴。妳是我重要的伙伴、我的偶像。」 「这种话从上了年纪的你的嘴巴说出,感觉好恶心能够见到你我也觉得很高兴。后会有期哦!到时希望能见见你的小孩。」 「嗯,说的也是。不过该如何把妳介绍给她们认识,还真令人头痛。」 「说得也是。」 两人相互苦笑着。 怜带着秀孝来到方便叫车的大马路。 「智莉的照片就送给妳了。」 「嗯,谢谢。」 或许是智莉要他来警告她的吧。虽然不知道照片中不能说话的智莉,是否具有那样的能力,不过怜还是坦然地收下照片. 「你要直接回东京吗?」 「嗯,搭新干线赶回去。我是勉强请假跑来的,老板现在一定气死了。」 仔细想想,今天是平常的上班日。上班族是不能随便请假。然而,秀孝在得知怜的消息后,立刻跑来。他的这番心意让怜觉得很开心。 「你变了好多。」 怜不禁发出这样的戚言。跟智莉一样,一直受到怜、马克达涅尔、龙洙守护的少年,跟之前不同。 「当然啦!都已经过了三十四年了。」 秀孝笑着,伸手抚摸凸出的鲔鱼肚.这个动作,突然勾起怜的回忆。 「对了,在我们被捕那天,你还问过智莉『妳觉不觉得我稍微胖一点比较好』哦?没想到这句话成真了耶。」 秀孝咧嘴一笑,往自己的肚子一拍。 「有吗?三十四年前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对我来说,那是不久前才发生的。」 她寂寞地笑了一下,秀孝也回答说「是啊」,并露出寂寞的笑容,接着连一句再见也没说,便上了出租车离去。怜目送他离去后,缓缓地迈开脚步。 他比以前坚强了。 那种坚强跟习惯黑暗的坚强一样,强度也相同。 所谓的长大成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虽然那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怜想象自己长大成人,背脊不禁一阵发凉。 因为一直希望能够见到昔日的伙伴,所以觉得很高兴,但相反的,看到他们变得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不免感到些许寂寞秀孝也是一样吧?看到完全没变的怜跟改变太多的自己,应该会觉得差距很大。 她又再看着秀孝给她的照片。虽然不知道秀孝是从哪里拿到这张照片的,不过怜觉得这张照片真的拍得很好。照片里的智莉似乎发现镜头的存在,视线稍微往镜头一瞥。应该是她的丈夫拍的吧?照片中的智莉,眼神中散发着温暖的爱情。虽然只是一张在购物归途时拍摄的照片,但她至少知道来到这个时代的智莉在拍摄这张照片时是什么模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应该很幸福吧。 她不想失去那份幸福,所以才会抵抗命运。 「智莉」 当她低声唤着伙伴的名字时,一台巡逻车及救护车响着警笛,快速地开过怜的身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怜不禁停下脚步。 那个声音确实是、 象征着、绝望的声音。 令人厌恶的颜色颜料,缓缓地渗进怜的心中。 最短也应该能活三十年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秀孝的话。为何他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说出三十年这个数字?因为他说得太过自然,所以没有发现,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不禁出现不祥的推理。 怜奔跑着。 她马上晓得出事地点在哪里,因为一片混乱。若以不想使用的字汇来形容,就是「大惨剧」这两个字。 地点是在大马路的十字路口,也就是与秀孝分手地方的数百公尺前。 「让一让、让一让!」 「咦?对!完全不行!快拿电锯过来!得拆解车体才能把人抬出来!」 耳边不断听到警察跟急救队员大声嘶吼的声音。 「哇啊,好惨哪没救了,是当场死亡。」 「好像是卡车闯红灯。」 「真是可怜出租车都撞烂了。」 还有围观群众不负责任的说话声。 卡车好像是从车子侧身撞上去,被撞得稀巴烂的出租车里面,状况更是惨不忍睹。碎裂的玻璃上沾满了司机及秀孝的鲜血。 秀孝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知道那就是秀孝好像坐在车子的右后方。秀孝满是鲜血的手臂,被夹在让人联想到被捏烂的易拉罐的卡车前座,与出租车侧门之间。骨头好像被撞碎了,手臂就像被折断的蔬菜一样。他一动也不动。 没有生命迹象 「呜」 怜捣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 她早巳看惯了血。别人的血她也经常看到,每个月也会看到自己的经血。 应该看惯了啊! 明明应该看惯的,然而她却对秀孝的血仍感到恐惧。 年幼时期秀孝的脸、秀孝看书时的认真表情、跟智莉他们聊天聊得很愉快的秀孝的表情、笑着说怜很怪的秀孝的表情,还有骄傲地秀出全家福照片的秀孝的表情。秀孝的各种表情一一在眼前重迭着。 然而,鲜血却将他的脸给掩盖住。 她看不见秀孝的脸。 「!!」 眼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怜连忙逃离现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能接受!怎能接受!我绝对不接受! 「为何秀孝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路过的行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尽管如此,怜还是依然故我。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无法控制自己。让我吶喊吧! 「我!我绝对不接受!」 不抗拒命运而死的秀孝、因抗拒命运而死的智莉,通通都是笨蛋。我要全面抵抗,不论是命运或死亡。 「绝对!我绝对要」 她如此说着,但却因这番话的空虚而感到痛苦。 「要那么做,根本不可能」 怜痛恨「时间的意思」。她痛恨它的傲慢,明明是机器却被人供奉如神。不过它的能力却是不容否定的。 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怜的命运应该会按照「时间的意思」所计算的时间之流而前进吧。就算抵抗,也只会被时间之流所排除。不管再怎么期望也无法实现。 怜动弹不得。 像是被迫站在禁止即兴演出的舞台上的悲情主角。 秀孝,还好你有把照片给我。 然而,她却发现这好像是在搜集伙伴们的遗影,突然觉得有点厌恶自己. ************************ 看在监察官的眼里,他不禁怀疑朝摫怜这名少女该不会是死神吧。因为没被暗示到的鸣濑玲人,在校外跟朋友聊到她时,朋 友都会晕倒,而且她的昔日伙伴秀孝也死了。那个男人在「时间的意思」的计算结果中,应该还能活上好几年才对。时间这种东西原本就很复杂,虽然有时会因当事人的行动,而出现些许误差,不过在跟她见面后立刻死亡,就更证明她的八字很硬。 他在朝摫怜的住处等待着。怜直到深夜才返回住处.发现监察官的存在后,怜突然停止动作。房间里没有灯光,完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把数据给我。」 监察期间必须定期读取数据,回报给「时间的意思」。 他一再要求怜把数据给他,不过怜不但没有响应,反而以低沉的声音说: 「秀孝死了。」 监察官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一直在时间的缝隙中监视着。 然而,在听到这句话时,监察官不禁心想:应该要说些什么吗?不,什么都不必说。秀孝这几年会死是早已决定的事,而且身为囚犯的他,理应顺从他的命运。 「把数据给我。」 监察官不停地要求。 明白跟监察官说什么都没用的怜,粗暴地伸出手臂。 碰触怜的手臂后,她的纪录就这样透过她的奈米机器,传输至他的奈米机器里。虽然怜百般不愿,但监察官也很讨厌做这件事。因为「不要」的人的一部分,会流进自己体内。对他来说,这跟毒素进入体内差不多。 在她的纪录中最强烈的就是,对伙伴的死所感到的悲伤,以及对刑罚的不合理产生的愤怒。也可以用「激烈」两个字来形容。 前半部他可以理解,不过后半部实在愚蠢。 「妳别傻到想跟『时间的意思』的决定唱反调。我一再地告诫妳,不要违背时间之流,那种想法根本就像是恩将仇报的愚蠢行为。妳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变成『不要』的人。」 「你们把人的思想!」 对监察官的话感到不爽的怜,将原本就不远的距离拉得更近了,速度敏捷到令人不敢相信。原本监察官应该会被打到,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怜所挥出的拳头在快掠过监察官鼻子的那一刻,监察官使出了瞬间移动。 伴随着瞬间酩酊似的晕眩,监察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移动了好几步。 「妳是打不到我的。」 怜愤恨地盯着挥空的拳头看。 监察宫是「有用」的人,所以「时间的意思」使用与时光机连动的瞬间移动来保护他。明明在相隔五百年的时代,「时间的意思」仍保护着他。 自己是万中之选的优越感,以及对会保护他的「时间的意思」的信赖感,种种都让监察官志得意满。 「妳真是愚蠢。」 监察官虽对她投以足以让空间嘎吱作响的锐利视线,但因为怜是「不要」的人,而且又是囚犯,因此根本赖得理她。 「妳会怎样我没兴趣,不过妳要是死了,我也会很头痛。妳无法改变命运。不管怎么做也只是徒劳、费事,甚至带来死亡,所以我劝妳还是乖乖地接受妳的命运吧。」 他知道自己的发言只会更惹毛少女,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 「给我滚!」 话已说完。不用她说,他也不想在这个时代待太久。 第七章 玲人与怜 「啊~累毙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玲人独自发着牢骚。 虽然拚命地与测验题搏斗,但到了六点还是没有办法全部写完。纵使逃过了成绩单被写上「1」的劫难,不过柴村却撂下了以后每堂课都会点他上台的狠话那样干脆直接在成绩单上写「1」算了。 好不容易才从英文测验题的地狱中解放出来,马上又被在前方等待的和彦强行拖到老地方去打篮球。 他的身体和头脑都已经累到了最高点。 明天逃学好了。 虽然喜欢待在学校,但我又不是那种认真的学生。玲人的脑袋瓜里时常会出现这种选择题。 正当他脑袋里想着「干脆去打电动好了」时,肚子咕噜噜的响。虽然很想去便利商店买个面包果腹,但零用钱又不足以让他能够毫无顾虑的消费。彷佛受捕蚊灯吸引的有翅昆虫,他不自觉地朝便利商店前进,但空空如也的钱包却劝他自制. 虽然早已过了十点,但因为决定明天要逃学,那就没有赶回家的必要,基本上只要在十二点前到家,父母就不会过问。这对家里门禁森严的人来说或许会很羡慕,但对玲人来说,恨不得根本不要有门禁。 朝摫当然没有门禁吧。 觉得父母亲很烦的玲人只是单纯地羡慕着。就算没有门禁好了,要是没有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那也没有意思。 所以,那天我才会告诉她可以陪她杀时间。 他在心里呢喃着,这时突然发现前方的路灯下有个人影。 「哦?」 是穿着制服的怜。因为正好在想她的事情,玲人吓了一跳。怜头压得低低的,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 「妳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怜住在哪里,不过跟日前与怜喝完咖啡后,分手方向完全不同。 她在等我吗? 怎么可能!玲人一脚踢开这样的想法。 「迷路啦?」 「」 对于他的冷笑话,怜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朝摫?」 有点怪怪的。对了,她今天一直很没精神。 走近一看,怜像是悲伤,又像是生气,表情就像是冻僵似的,让人觉得毛毛的。 玲人不禁往后退。 「我的伙伴死了。」 怜唐突地说着。由于太过突然,他完全听不懂。 「妳说的伙伴是谁啊?」 玲人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开口问,但怜却无视于他的提问她没听到吗? 「两个都死了。秀孝是顺从命运而死,而智莉则是违抗命运而死。说不定米克跟龙洙也都已经死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跟在无人的教室被她威胁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恐怖,玲人觉得现在的怜比较可怕。 正当玲人默默地将距离拉开时,怜像是看破了一切似地突然抬起头。 「你之前说过,想知道第三项刑罚是什么吧?我现在告诉你好了。」 他反射性地想点头,却又连忙制止自己。他想知道,那纯粹只是好奇心使然,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原因。他不想从现在全身正散发出鬼气的怜口中听到答案。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可能会是致命关键。 他还来不及拒绝,怜就已经开口了。直觉的警告,一点意义也没有。 「第三项刑罚叫做『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从字面意思应该不难理解吧?被送到过去的人,他的人生早已被决定,就连不想知道的事情也会告诉你。」 玲人听完之后,因不了解话中的含意,愣了好几秒。有如循环不佳的血液般,缓慢地在体内渗透。 理解之后,他怒不可遏。 「什么跟什么啊!为何对你们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就是为了剥夺人们在宽广无垠的过去世界里的自由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时间之流似乎就会不正常。」 「如果非得这么无聊,那干嘛把人送到过去!」 听到玲人大声嚷嚷,怜不禁笑了。 真是可怕。搞不懂她在笑什么。玲人从未看过有人笑得这么诡异,就像一阵如冰般的电流在脊椎中窜走着。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嘛!你说得对。不过这的确正在进行着,只要我人在这个时代。就无法颠覆『命运的决定与通知』。」 听到怜的话,玲人觉得耿耿于怀。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怜送到过去?就因为怜是个大罪人?不,她看起来不像。就算是吧,只要判她个无期徒刑不就好了?没有必要把她特地送到过去呀!什么嘛!这真的是刑罚吗? 「妳要是真的觉得这很愚蠢,大可不必理会这种无聊的刑罚。」 「没用的。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的伙伴因为违抗命运而死。要是抵抗既定的命运,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将会化为灾厄,反扑到自己身上。那不是未来或『时间的意思』的力量,而是被时间之流的自净作用所排除。不是人可以违抗或抵挡的。」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怜用眼神问他。 老实说,玲人很想放弃回答的权利。虽想放弃,但怜似乎不允许。 「如果是我的话,即使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会试着反抗。我觉得世间没有所谓的绝对。既然没有绝对,就代表有可能性,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都愿意赌。而且比起乖乖的接受命运等待死亡,那我宁愿赌赌看。」 玲人不是那种听到「不可能」这三个字,就会爽快放弃的那种乖乖牌。他虽不晓得命运的力量有多可怕,但他有自觉,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世上有许多事情会不尽人意,而他绝对不想随波逐流。 「啊?」 怜似乎悄声说着什么,然后「嘻」地浅浅一笑。玲人分不清这是哪种类型的笑容。她的身体幽幽地摇晃着。 「我们果然很合对了,如果因爱而结合的话,我的确会选你吧。不,我会想选你,我是说真的。」 「什么?」 正当玲人像个呆子般的反复询问自己时,怜从口袋里取出一片薄薄的东西.她那摇晃的身体走出了街灯照亮的范围,所以看不清楚,不过玲人觉得应该是尺之类的东西。 「不过,如果那就是顺从命运,那我决定不管会是徒劳无功,或是变得更糟,都要违抗命运。所以玲人,我要杀了你。」 「啊?」 他又发出愚蠢的声音。 怜把手放在薄板上,像是把外壳拿掉般地露出银色的刀身。 「喀啷!」一声,被丢掉的外壳掉在柏油路面。他终于发现那是刀鞘,这才知道原来握在怜手上的是一把刀子。 「死吧!玲人。这么一来命运就会恶化」 街灯的光线被反射回来,银色的刀身贴近玲人。 「!?」 他反射性地将挂在肩膀上的书包拉到前面挡住刀子。 伴随着宛如切高丽菜般的手感,刺穿书包的刀尖就出现在他眼前数公厘处。 发现没有刺中玲人,怜立刻抽回刀子,接着踢出如鞭子般的一脚。 被刀子吓到的玲人根本来不及防御,被踢中的冲击自右臂传遍全身。还好怜体重很轻,否则他可能早就被一脚踢飞,撞上电线杆或是水泥墙,而无法采取下一步动作. 「呜!」 先不管身体遭受的冲击,他连忙与从后方追来的怜拉开距离。 他担心要是被追上,是否能够应付得过去,但怜却按兵不动,仅上下打量着玲人。 「妳在干嘛!很危险耶!」 喊叫之后,他才发现这是极愚蠢 的抗议。怜刚才说要杀了他,当然危险。 「你反应很快嘛。」 怜佩服似的说道。 「一般人突然面对刀子时,应该都会陷入一阵惊慌,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冷静,而且还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行动。」 「我运动神经好呀!」 虽然知道自己回答得很无厘头,但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听到他无厘头的回答,怜规矩地摇头说: 「不,理由没那么简单。我抵抗命运,然而命运也抵抗我。刚才不是你守护自己,而是命运依循时间之流在保护你哈哈,一切真的都是『时间的意思』在操控。」 怜最后的那一笑,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嘲笑什么。 「为什么杀了我就能改变命运?」 竟然还问要杀自己的人理由,玲人也好得有点过分了。 不,其实不是这样,或许只是他无法想象同班同学竟然会杀害他吧。 「我刚才不是说过,如果『因爱而结合』这句话吗?我跟你十年后会在一起。那样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 如果不是处于现在这种情形,自己应该会脸红吧。说不定还会大喊「这怎么可能」而当场大笑吧。然而,怜的声音干涸、不带感情,而且空气也太过冰冷了。 「所以妳才不想提到第三项。」 「没错。我不想接受,也不想把你卷进我的命运。要是我没来到这个时代,你就不会卷入我的命运,而你应该也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妳已经把我给卷进去了。」 「刚才不是说过吗?明知没有用,你还是会抗拒。我也很想那么做,所以请你帮忙。」 「那不是要我死吗?」 怜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家伙是认真的。 怜的微笑让他背脊冻结。死亡的画面突然闪过玲人的脑海。 「要是结婚的对象死了,那命运也得改变!」 怜并没有征询他的意见,直接拿刀刺了过来。 我干嘛要为她而死啊? 怜又再度从正面挥刀而来。玲人拿起书包,随着一声「啪嚓!」的可怕声音,他也感受到刀子刺过来的力量。 趁怜还没抽回刀子时,玲人先放掉了书包,然后用力地踹了她一脚。怜的身体骤然倾斜。 玲人趁机逃走。 他拚命地奔跑。 原本已累垮的肉体也因为攸关生死而动了起来。他一直跑,也不知道应该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该跑多远,反正就是拚命地奔跑。 背负着怜拿着刀在后面追赶,就快要刺过来的心理压力,他一路狂奔。因为搞不清楚方向,或许已经跑到了奇怪的地方,或许只是在同一个地方绕着圈圈奔跑,他不清楚。总之,跑就是了.当他觉得快要跑不动时,发现自己跑到住家附近的儿童公园。 「呼、呼、呼、呼」 喉咙好干。与其说是跑步所致,倒不如说是恐怖所造成的还比较贴切。原以为对怜的恐惧感已完全消失,没想到一下子又苏醒了。或许是同班同学的关系,所以暂时压抑下来的吧。 看到了饮水处,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打开水龙头。平常他不是不喝自来水,应该觉得公园的水龙头很脏才不敢喝,但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随便啦!反正只要能止渴。 他牛饮着,喝到整个胃都是水后,这次吐了。吐到整个胃里都没东西。水喷洒在地面上。 没有意义。完全没有意义。 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从上方冷眼俯视自己。 水全部吐完之后,他开始咳嗽,咳到整个人坐在地上。虽然知道要是现在坐下去,就会爬不起来,但还是无法把持住自己的身体。 「她要我死耶?」 玲人从没想过自己会死。这也难怪,现在的日本,只要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接触到死的机会还真少。得肺炎时,虽然生不如死,但没想过会死。离寿终正寝的日子应该还很远,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不过,刚才怜拿刀对着自己时,脑海突然浮现自己被那把刀刺死的画面。铁刺人心脏,心脏失去活动的力量。原本应该送进心脏的温热血液,渐渐冰冷、凝固。身体的机能一停止,自己失去意识,宛如沉睡般地停止呼吸 死亡的画面真实的浮现脑海。时值初夏,却让他不寒而栗。 怜疯了。绝对是。 他不否定她所说的话。虽然只是稍微了解她身边所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去否定。没有可以否定的证据,所以他相信,不过 「竟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杀人,那家伙是不是有毛病啊!」 头脑简单又自私。就算她的目标不是自己,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他从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给因堆积了乳酸而埋怨的双脚一些活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掉沾在裤子上的沙子,然后回家。 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的爸妈应该已经睡着了,从外头看不到一丝灯光。还好不必跟他们见面,他松了一口气。 他从制服的口袋拿出家里的钥匙。 气派的房子。有院子的独栋建筑物。鸣濑家能在市中心拥有一栋这样的房子,全归功于父母亲努力的工作。 但这也是玲人孤独的结果。 从小,玲人的双亲因为都在工作的关系,很少在家。每当他们加班、假日上班时,没有兄弟姊妹的玲人都独自在这栋刚买的房子里度过。 深信工作是为了家人、以工作为傲的父母,玲人不敢告诉他们他很寂寞。所以,为了让自己不会寂寞,他总是跟朋友在一起。只要跟朋友在一起,就不觉得孤单. 所以玲人喜欢朋友、喜欢上学,因为学校里有许多朋友。 这理由实在悲哀. 虽然很想自嘲,但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曾有过这样的过去,所以他现在仍然不喜欢待在家里,还是喜欢有朋友在的学校。 原本想逃学的,但明天还是去学校好了。 「唉」 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后,原想转动钥匙,但思考却让身体无法动作。 明天怜也会去学校吧。怜想杀害玲人,那么她明天会出现在玲人会到的教室吗? 不管怎么想,答案还是no。 脑子里浮现出怜独自在房间里,紧抱双膝、双眼失焦的画面。那是比现在更孤独的怜。总觉得跟童年时,在家等待父母亲回来的自己很像。 真的要让未来成真吗? 玲人伫立在家门前。这个时间只有黑暗、冰冷的街灯,以及月亮朦胧的光线。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推动着玲人、有什么东西让玲人停下了脚步。 在深夜的住宅区里四处找寻后,发现怜一直待在刚才那个地方.她站在街灯映照的范围之外,手握着刀子凝视地面。 看到玲人回来,她先是惊讶,然后泫然欲泣地大吼着: 「你干嘛跑回来!」 「我忘了、书包。」 玲人的书包掉落在怜的脚边。当然,他们彼此都知道那个理由是编出来的。 「你不该回来的!为什么!为何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什么嘛!说要杀了我的人是妳,现在竟然又讲这种话!太过分了吧!」 「你干嘛不讨厌我!那样的话就不会卷进我的命运中了!都是你让我的努力全部白费!」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他知道了。知道怜为何要在学校扮演文静的少女了。 因为玲人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子。既然玲人会跟自己结 婚,也就表示他喜欢自己这样的个性。既然如此,干脆扮演个性完全相反的女孩子,这样他就不会喜欢她了。 「妳是为了不引起我的注意,所以在学校装乖巧的学生。」 「那也因为你而失败了!」 「妳又把责任全都推给我.」 对于怜的白眼,玲人苦笑以对。 「你应该要怕我的!」 「怕妳?是啊,我怕死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偏偏让我遇上这种灾难。」 「既然如此!」 「不过仔细想想,我们是同班同学。虽然妳进我们班上的方式有点奇怪,但奇怪也就仅此而已。经这么一想,我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怕妳。」 「你这王八蛋!」 发出像是从喉咙硬挤出的声音的同时,怜再度用力握住手中的刀子。 得想办法解决她手中的家伙。 只要夺走她手上的刀子,起码不至于会落到被杀的地步。 「你讲这种话,不是在逼我杀了你吗!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没关系,我只想改变命运!」 「我还想多玩几年耶!怎么能死在妳手里!」 「可恶!」 怜又拿着刀子刺了过来。第二次的攻击目标非常明显,是心脏。强烈的杀意瞄准心脏。不知道这干净利落、死得不会太痛苦的杀人方式,是否出自于她的体贴,不过一眼即可看出,她是直接瞄准心脏。憨直到只瞄准心脏。因此,只要拿个东西将她与自己的心脏隔开,就能够防御。 问题是,要拿什么东西来隔呢? 刚才充分利用的书包已不在玲人手中,而是掉在朝自己直袭而来的怜的后方。 自己果然还是很怕她。 应该没救吧?他对自己的行动突然感到后悔,不过事到如今,怜似乎也不可能停止,她正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只要她一逼近,自己就没救了。于是他将后悔丢弃在看不到的地方,用胆量与强烈的意志来掩盖自己。 世间没有所谓的绝对。凡事都有可能。 拖曳着银色的尾巴,怜的刀瞄准玲人肋骨与肋骨之间的缝隙。 脑海中没有浮现自己的死亡画面。玲人不让它浮现。脑海里只有明天、后天,一如往常去学校上课的画面。到了教室,怜当然也在里面。因为她是同班同学。 我要把这个画面拉到现实生活! 恐惧感消失了。 在凶器的直线轨道的途中,他伸进了左手,然后往前推。 刀子碰触到玲人的手心,尽管如此,刀子还是继续往前进。切断了皮、肉、血管与神经,贯穿至手背。被鲜血濡湿的刀刃轻易地刺穿玲人的手,继续寻找猎物。 当玲人的手碰触到怜握刀的手时,饥渴的钢铁野兽停止前进。 玲人的左手与怜的右手碰触在一起,两个人都停止了。 鲜血自疼痛的伤口涌出。温热的液体让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 湿湿黏黏的感触,让怜不禁屏息。 「好痛啊!」 接着,玲人因与血一起涌现的痛楚而发出惨叫。超乎想象的疼痛,让眼泪不禁涌出。 被刺中的那一刻,并不觉得非常痛。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发热。但那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当透过被切断的神经来命令手指活动时,激烈的疼痛传至大脑。那疼痛彷佛剧毒从刀子流人体内,愈来愈剧烈。 脑部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他感受到自己的额头正浮现一颗颗的汗水。每当心脏怦怦怦地跳动时,疼痛就更剧,无边无际。 刀子还刺在手上,他硬是动了左手,想包覆住怜握刀的右手。 「啊」 怜发出恐惧般的微弱声音,手放开了刀子。看到玲人握着自己的手变成鲜红色,她的脸不禁抽动。 「痛死人了!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左手还刺着刀子的他,用右手紧紧握住,痛苦地叫着。 血流个不停。红色的血滴落在柏油路上。 「好痛啊!真的好痛!拜托妳出手也别这么重!竟然直接贯穿!」 「啊啊!」 他用肩膀推开因看到血而发抖的怜,朝掉在地上的书包走去。尽管想用沾血的右手打开,但因左手的疼痛,右手也跟着颤抖,完全不听使唤.于是他用力槌地,想让右手恢复正常,然而徒劳无功,右手反而因槌打柏油路面而痛到不行。 「可恶!朝摫,帮我打开。里面有手帕。」 「咦啊」 「快点啦!我快痛死了!」 被玲人这么一吼,怜就像射出的子弹似的奔向书包,从里面取出手帕。 「顺便用手帕绑住我的左手腕.我单手没办法绑。」 怜绑紧了他的左手腕后,拔掉插在他手上的刀子。 「呜!」 刀子拔出后,出血与疼痛更加剧烈。不过出血的增加只是一时,没多久就不再流血了。但仍然继续抽痛着。 「这把刀干净吗?」 「应应该吧。因因为没有用过。」 「那我应该不必担心会得破伤风吧?」 话虽如此,等会儿还是得消毒。不能到医院去。这种看起来就是被人刺伤的伤口,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 玲人拾起被丢在地上的刀鞘,把刀子收进去。因为上面还沾着血,所以这把刀应该很快就会因生锈而无法使用。虽然曾经出尽风头,但也得被迫退休。这把刀真是倒霉。虽然是伤了自己的刀子,但玲人还是不免为它掬一把同情泪。 既不能把它随便丢在附近,却也不想把它还给怜。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它放进书包。 「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这么做?」 怜的手就这么维持着绑手帕的姿势,停在半空中,冷冷地询问。 「因为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啊,可恶!怎么还那么痛啊!」 虽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但因为剧痛而无法这么做。 「为何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危险喂!妳做的事比较危险吧。」 「回答我的问题!」 这家伙快哭了。 真的。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其实怜就快哭出来了。 「你要是能逃走、害怕我、讨厌我的话就好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卷进我的命运之中!」 「我就是不爽这一点。为何我得照妳的话做啊?我又没有喜欢妳。」 「那你干嘛还跑回来!」 「少啰唆!我不想少一个同学、少一个朋友!」 「!」 玲人对她大吼后,这次怜的眼泪真的滴滴答答流出来了。 「喂、喂!」 看到她突然哭泣,他顿时乱了方寸。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玲人把她弄哭的。 「有、有什么好哭的!这样我岂不是像个坏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惊慌失措。 「拜托妳别哭了啦!被别人看见很丢脸耶!」 听到万一被人看到身上满是鲜血,事情才会变得大条的玲人说出这样的话,怜泪眼婆娑地狠狠瞪着他。 「为什么你!」 她一步步走近玲人。 玲人连「干嘛」两个字都来不及说。 「!?」 站在玲人眼前的怜,直接将自己的嘴唇压在玲人的嘴唇上。 这个吻并不是爱情表现,只是粗暴地把嘴唇凑上去。怜的眼泪划过双颊,流进唇与唇之间,为两人的吻加了一点苦涩的咸味。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怜像是推开似地离开玲人的嘴唇。 玲 人吐了一口气后,抗议地说道: 「妳干嘛!这算是菜鸟的性骚扰吗!?」 「怎么样?爱上我了吗!」 尽管双颊感受到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但怜还是大喊着。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什么?」 「就算玲人爱上了我!那也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命运让你这么做的!」 玲人眉头紧蹙。一半是因为疼痛,另一半不是。 「这话听起来好像跟我的意愿完全没有关系。」 「这是事实!若是扯进我的命运里,就会变成这样!我不要任由别人来决定我的命运,也不希望有人因我的命运而被卷入!我完全不能接受『这是我应受的刑罚』这样的说法!所以我想改变命运!但不可能!愈是挣扎,事情只会愈变愈糟!」 「既然如此」 「要我乖乖接受,我更不愿意!」 她因不合理事情的束缚而动弹不得,所以才会痛哭。 玲人无法了解。因为他不曾体验被一股绝对性的力量支配的无力感。 他很想为她做点事,可是却无能为力。 「朝摫」 他只叫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怜的泪水从脸颊滑到下巴,然后滴落在柏油路上.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泪水彷佛悲伤歌曲的节奏般,涔涔而落。 「对不起。」 怜用手臂擦拭泪水,让节奏中途停止.不过眼泪又再度滑落脸颊。 「把你弄伤,我很抱歉。也很抱歉把你卷进我的情绪中。」 「别介意,是我自找的。」 其实痛到不行,但玲人还是像没事般地微笑着。要是不这么做,怜会哭得更惨。 「不行。」 「咦?」 「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卷进我的命运。」 「我不相信那种事情。就算是真的好了,我也会强行改变命运。」 「没用的。我试过,无法改变命运。实际上我」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玲人。感觉泪眼汪汪的怜眼里,潜藏着蛊惑性的光芒。 「啊,喂!」 怜突然狂奔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起来不像是要回家。她无法杀了玲人改变命运。接下来怜还能做什么? 玲人立刻发现到,似乎没有其它选择了。 「会是自杀吗!」 开什么玩笑!那我做这么大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可恶!身体一动,血又开始流!」 他一面发着牢骚,一面奔跑。除了追上去之外,玲人没有其它选择。 ************** 她不想选择自杀这条路,因为那代表着自己一路过走来的人生被完全否定。就像在说「连自己都不要自己」一样。 然而,她觉得只剩下这条路。最后只剩下这条路啊,怜感到万念俱灰。 她走在陆桥上。老旧、破破烂烂的陆桥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可怕。 明明只高出路面没多少,时值初夏,却吹起强劲的冷风。她的头发被吹乱,短短的裙子也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轻浮的飞扬起来。 讨厌穿裙子的我,最后的遗容竟然会是这身打扮。 她淡淡地自嘲着。不过制服象征着这个时代的自己,或许这样反而好吧。 应该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吧,不过陆桥下的道路还是有车行驶。只希望自己不要发生掉在卡车的载货架上,因而获救的乌龙蠢事,时间一定得算好才行。 愚蠢。现在的我,脑子里正想着愚蠢的事,甚至还想实行。 虽然不知道自杀这档事是谁发明、从何时开始,不过真是件蠢事。 可是,我只剩下这条路了。 与其被时间之流,或是「时间的意思」所准备的命运所杀,那我宁可自我了断。 事已至此,这样做不仅是反抗一切的唯一手段,而且只要自己消失,玲人也能回到他原本的命运。 这次她露出苦笑。 要是继续接近他的话,很可能会真的爱上他。不,其实已经爱上他了。所以她才会从众多能够违抗命运的选择项目里,选择「杀了玲人」。 她轻松地跳坐在栏杆的扶手上。 在不到十公分宽的扶手上坐稳,一面俯视着眼底下的道路。她并不觉得特别高。在平时,怜就算从这样的高度跳下,也能轻易着地。早知道,应该选择更高的大楼才对。 「不,只要想死,这种高度也死得了。」 她拚命告诉自己,这里就够了,然后试着走在扶手上。 从右边下去就是生。 从左边掉下,就是死。 脚下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在黑暗中,勾勒出连结死亡的光线与声音的线条。 「朝摫!」 她突然听到玲人的声音。玲人就在陆桥下。 她有点惊讶,他怎么到了这里。 他是来阻止我的吗?别这样!那么做只会让自己走上「时间的意思」所安排的命运。 怜往空中一跳。为了逃离命运、逃离玲人。 她感受到一股轻飘飘、不受束缚的感觉。甚至还以为自己成了小鸟。 什么嘛!原来这么简单。 她一面坠落,没想到自己一直极力排斥的事情,做起来竟然那么轻松。 **************** 突然下定决心要自杀的人,会选择什么方法啊?上吊可能会找不到绳子、割腕可能找不到刀片、服毒自杀也有可能找不到毒药。 一面奔跑的玲人想到的是,从高处坠落而死,或是被车撞死两种方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该走住宅区,应该要往交通量大、高楼林立的大马路寻找才对。隔着怜帮他绑好的手帕,他将左手紧紧握住,然后狂奔。 来到大马路后,完全不见怜的身影。若要说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的话,或许就是那样吧。 「朝摫!」 他奔跑着,对着站在陆桥栏杆扶手上的怜大喊。他的喊叫声就像扣下扳机似地,怜的身体腾空一跃。 「什么!?」 决定得未免也太快了! 玲人在心里发出近似悲鸣的声音。他原本想要说服她的计划,在还没实现之前,就已经露出破绽了。 一辆休旅车正通过陆桥下方。在怜落地时,那辆车一定会撞到她。 冲出去、接住坠落的怜,然后再躲开这辆车他办得到吗!? 大概,不,是绝对不可能。 那种像在耍特技的事,他绝对做不到。在怜坠落的短短一瞬间,根本不可能躲过那辆车。 不过,事情没有所谓的绝对。 既然如此,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甚至忘了左手的痛楚。 他一脚踏上路边的防护栏,身体一跃跳进车道,接着用力伸出双手,接住从陆桥上坠落的怜的身体。 还好有接住她,不过怜落下的身体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关系,使得接住她的玲人双膝重重地往下沉。 原本接住怜之后,要抱着她快速地冲过马路。但玲人打的如意算盘在这里也失策了。 神经特别敏锐的他,现在只感觉得到三样东西,那就是膝盖撞击柏油路面的坚硬触感、发现他们两个人的休旅车的紧急剎车声,还有怜的存在。 与休旅车的距离只有一公尺,躲不掉了,就算紧急煞车也 没用。此时,思考却敏锐得可怕。 玲人如同包覆似的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怜。 这下子,明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玲人也不认为自己跟怜会死。要说是厚脸皮,也算是厚脸皮:要说是不死心,也算是不死心。 不过,或许就因为这种心态吧。他事后想想,不禁感到有点得意。 他体会到了奇妙的感觉。 有如黏黏的液体包覆全身的感觉。并不觉得恶心,但也不怎么舒服,不过却有着宛如呼吸着压缩过的空气般,有种受到拘束般的不协调感觉。 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感觉。 下一秒钟,随着吵杂的声音,他被拉回了现实。他的背用力撞上路边店家的铁卷门,接着,他有如被甩在墙壁上的湿抹布般慢慢地滑落。 「呜呼!」 背部遭受强烈的冲击,让他无法呼吸。跟怜那天的那记肘击威力不相上下。 在玲人怀抱中的怜,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太好了,她好像没事。 「呜」 因为无法呼吸,以致于无法发出声音。他用手示意,要一脸担心的怜等一下。他不慌不忙,缓缓地等到自己能够正常呼吸。 「还好,我没事.」 因撞上了铁卷门,腰部疼痛不堪,不过看来并没有骨折。 接着,他让压在他身上的怜离开,撑起把铁卷门撞凹了一半的身体,勉强的站起身来。 街上一片寂静。差点撞上他们两人的休旅车好像逃逸了,早已不见踪影。不止如此,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刚才明明还有一些车流量的 也罢。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要是警察来了也麻烦。 「啊,可恶,好痛」 或许因为松了一口气的关系,腰部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左手伤口的痛楚也再度燃烧。 「要痛的话,拜托只选一样痛好不好!」听到玲人发着这样的牢骚,怜突然开口: 「为什么」 接着又说: 「为何要救我?」 听到这愚蠢的问题,玲人皱着脸回答: 「妳要是真自杀死了,我岂不是要每天作恶梦。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左手会被开了个洞啊?」 他不想看到教室的桌上摆着白色花朵。他讨厌死气沉沉的教室。玲人喜欢的是,班上同学总是嬉嬉闹闹的教室。 「就连你也!」 怜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准备逃开。 「等等!」 他反射性地用受伤的左手抓住怜的手臂。虽然痛到想大叫,但因为面子、决心、毅力全体总动员的关系,他忍住了。 「妳要去哪里?该不会又想自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真的生气哦!就算动手,我也要阻止妳!」 「不、不是的」 怜轻声说着,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用除了痛以外,其它感觉都丧失的左手强行将怜拖离现场。 **************************** 事事不顺。 就连死都不能。 我的人生真像一坨狗屎。 「就连你也!」 大家都妨碍我。连玲人也要妨碍我。 我是真的想死。让我死吧,玲人。 就连救了她的玲人,也被怜视为阻碍。所以,怜才想从他身边逃离。 「等等!」 玲人捉住了她的手臂。 连逃都逃不了。 「妳要去哪里?该不会又想自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真的生气哦!就算动手,我也要阻止妳!」 「不、不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玲人,我也想从你身边逃离。 「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很想甩开他的手逃走。然而,玲人却不松手。 感觉到什么东西湿湿黏黏的。 「啊」 她发现玲人用那只被血濡湿的左手抓着她。那股湿湿滑滑的温暖感触,透过制服袖子的布料,传至她的肌肤。 是我刺伤的 发现这件事后,怜就不再抗拒玲人。她无法逃走。 我的愿望未曾实现过。 第八章 泪色的时间 取回丢在途中的书包后,玲人带着怜回家。虽然不该深夜带女孩子回家的,不过因为也得处理左手的伤,他别无选择。 由于行动电话一直放在书包里,所以不知道现在几点,不过应该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吧。虽说早已过了门禁时间,但因为父母亲明天也要上班,应该早就睡了。只要小心一点别吵醒他们,就不会有问题。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 「」 他推着怜的背,怜彷佛像是被这反作用力所牵动,不情不愿、慢吞吞地上了楼梯。看到她这副模样,玲人开始回想,房间里应该没有美工刀吧?她要是在房间自杀,可就不好玩了。 从楼梯下观望了一段时间,才看见二楼露出了一点光线。光是这个,就让玲人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拿着客厅的急救箱上了二楼。 怜虽然开了电灯,不过却如一缕幽魂般站在房间中央。 「喂,坐下来吧。」 说完这句话后,怜仍然站着,于是玲人便按着她的肩膀,硬是要她坐下。坐在地毯上的怜表情依然不变,一副像是快累垮似的。 说不定她现在连自己到底坐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有点恐怖。 玲人也坐在地毯上,打开急救箱的盖子。虽然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不过一片湿亮亮的红色仍在伤口周围闪烁着。因左手不能动,于是他以右手翻找急救箱里的东西。得先消毒才行。他以右手旋开盖子,然后准备狠下心把消毒药水洒在左手上。 「玲人」 怜喊了他的名字。 「啊?」 玲人抬起头,停下了正准备将消毒药水瓶子倒过来的手,视线与带着内疚的怜交会。 「我我来。让我来。」 「咦?啊,妳是说这个啊。如果妳愿意,我是求之不得啦。」 因为自己只有一只手能动。将装有消毒药水的瓶子递给她后,怜取出急救箱里的脱脂棉,将它沾满了消毒药水。 「!!」 虽然只是轻轻地把脱脂棉按在伤口上,但却痛到受不了。原本即将沉静的痛楚,又开始发飙了。虽然很想甩开怜的手,但还是忍住了。 「痛吗?」 「废、废话!那可是被刀子刺穿的伤口耶!」 玲人眼角噙着泪水,不禁怒斥道。 「啊」 接着,玲人后悔了。 只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怜,拿着脱脂棉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都是我害的」 怜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滑落膝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怜不断道歉的声音,不禁让他火大起来。 啪。 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破掉的声音。 等到他发现时,右手已经往怜的脸颊掴了下去。 「!」 「妳不该为了这个道歉吧。」 怜白皙的脸颊只有左边染上了樱花色。 「会有这个伤,我早已有所觉悟,所以妳不必道歉。问题是妳为何要自杀呢!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死在妳的手上。妳又为何会做出自杀这种蠢事?为何会付诸行动呢?枉费我所做的那番挣扎。妳应该为这个道歉才对。」 「因、因为」 眼泪才刚刚止住的怜,这次又开始流了。 「因、因为我想不到其它办法!我想不到有其它方法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我受够了这种弥补矛盾的替身人生!」 「替身?」 「刑罚只是一种借口。『时间的意思』会把不被需要的我们抛弃到过去,其实是为了带一个有用的人到未来的世界去。而我们只是为了代替那个被带走的人,度过他的人生!」 怜一面哭着,一面娓娓地说道。未来的人被分成「有用」及「不要」两种,而她自己则是属于「不要」的人.还有,未来的世界正处于停滞、退化的状态,其原因就是人类失去了向上心、竞争心所致。 「为了将失去的向上心、竞争心分给『有用』的人,必须把具有强烈向上心、竞争心的人从过去的世界带到未来。不过,光是把他们带到未来去,会发生时间的矛盾。我就是为了不引发时间的矛盾,而被送来这个时代,取代那个被带走的人。我的命运就是为了取代那个人」 之前,怜曾经说过监察官是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类,当时他也曾经产生过「既然如此,怜应该也是一样吧」的疑问。这正好可以从她刚才所做的说明中了解。 若是把一个人从这个时代带到未来去,那个人原本应该存在的时代,将会空出一个空间。倘若一直把这个空出的空间弃置不顾,将可能对时间之流产生不良的影响。相信未来的人也不敢冒险改变历史,使得自己消失吧。因此,他们为了掩埋那个空间,而把怜送到这个时代。 于是便以刑罚为借口. 「什么跟什么嘛」 这根本就是把人当作填塞墙壁破洞的灰泥,就连玲人也看不过去。 「『流放过去』及『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根本就是为了有效利用不需要的人的刑罚。这样的命运我完全无法接受!无论如何我都想改变!然而还是不行。因为我是不被需要的人。我的愿望无法实现、完全不可能实现」 怜的命运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尽管情况会变糟,但怜无论如何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受够这种被强迫的人生。要是接受这种去代替别人的人生,自己就会变成代用品、变成一个承认自己是个没人要的人。 这是不对的! 未来的人类、朝摫都错了。 「人不该以需不需要来区分吧!不是吗!?要是真有这种事,那任谁都活不下去!什么需不需要、重不重要,每个人都不一样吧!」 这是很正常的价值观。人要是以需不需要来区分,只会产生扭曲、错误的价值观。决定一个人不被需要,这是最可恶的歧视。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我不被需要,所以才会被抛弃到这个时代!」 「不对!那是不对的!绝对是个错误!」 玲人情绪激昂,怜却反而非常冷静。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有人需要你。」 怜放开正准备处理伤口的左手,看着玲人。 「你有父母亲。他们细心的呵护你长大、疼你爱你,而且你也有爱你的朋友。他们都需要你,所以你才会轻易地说出这些话。你不可能了解,不被任何人需要的我是怎样的心情!」 怜的视线冰冷、嫉妒。 「怎么会不被任何人需要」 玲人看着她的眼睛,愈说愈没自信。 「这是事实。这个时代没人认识我,而我的伙伴们也死了.既然没人认识我,应该也没人需要我难道你需要我吗?」 「咦?」 被泪眼汪汪的怜盯着看,玲人顿时方寸大乱。 我需要朝摫? 当他了解这句话的意义时,不禁脸红。 「妳、妳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这种笑话很难笑哦!」 他知道怜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想借着开玩笑的方式来结束话题。 看到如此慌乱的玲人,怜像是断念似的移开视线。 「对不起,这种事情根本不该对你强求的。而且就算实现好了,也不过只是听从命运的安排」 「朝摫」 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焦躁感令人讨厌。 怜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再度为玲人处理伤口。像要吸取伤口上的鲜血,她将脱脂棉压按在伤口上。 玲 人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怜帮他涂了外伤药膏后,将医疗用敷布覆盖在伤口上,两边用白色绷带包扎好后,就没其它事情可做了。 一直没吃东西的玲人虽然很想下楼翻冰箱,却又不敢丢下蹲在房间角落,抱着膝盖的怜,于是继续与她相对而坐。 无事可做、无话可说,怜只是呆呆地看着玲人。 玲人也是一样。怜的制服沾满了血与泥土。血是玲人的。因为他接起从陆桥上跳下的怜,所以左手的血沾得制服到处都是。 他突然想起当时的感触。 怜的身体比他想象得轻盈且柔软。 要不是之前曾吃了她一记肘击,还被她踢、被她踹、被她恐吓、被她拿刀捅,也不会一直以为,怜的身材应该跟格斗家一样健美。但事实完全不是那样,她纤细的身体可能比一般高中女生还脆弱。 仔细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而且还被她亲吻。虽然不愿相信自己以后会跟她结婚,却无法否定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 你需要我吗 怜的话在他的脑海再度响起,他又脸红了。 短促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他从刀痕累累的书包里,取出幸运逃过一劫的行动电话,画面显示「您有一封未读简讯」。打开后,发现是和彦传来的无聊简讯,看来他还在外面晃荡。 那家伙明天大概又要迟到了。 眼前浮现门胁叹气的模样。 「?」 他关掉和彦传来的简讯,眼睛看着画面所显示的时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时间已经过了三点。 「朝摫,妳有带表吗?」 「」 虽然有点担心她是否听到问题,但怜却默默地摇头。 不只是行动电话。md音响的时钟也显示着三点多。 第一次回家时,他有看了一下时间。当时才刚过十一点。虽然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也不可能经过了四个小时啊。顶多只有两个小时。剩下的两个小时到底跑哪儿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突然觉得很不寻常,不对劲的想法突然涌现。产生自己卷进诡异之中的错觉。 「该不会监察官那个老头做了什么?」 他握着手机陷入了思考。 就在此时 「你猜错了。」 监察官突然出现在房间的正中央。 「你来这里干嘛?」 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神多少恢复了正常。 「来做说明,顺便跟妳断绝关系。」 监察官说得很清楚,并咧嘴一笑。那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一把火。 *********************** 「我先来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鸣濑玲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你们两个人大约飞越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玲人点头,不过视线一直飘怱不定的怜却没有发现。 「飞越时间?」 停滞的思考逐渐清晰。 「诚如字面之意,你们两个从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三分,一直到今天凌晨两点三十一分都跳过了。」 「是你们搞的鬼吗?」 怜身上没有任何有关时光机的奈米装置。就算她想做时间移动,也没有办法。 「我们吗?」 监察官像是听到有趣笑话似的扭曲着睑。 「我们并没有阻止自杀的义务,妳若真的想死,随便妳。我们甚至会依心情好坏,顺便踹妳一脚,让妳早点完成心愿。」 「你说什么?」 玲人对监察官这番令人不快的言论光火不已,不过监察官本来就是个冷冰冰的人。 「对我们而言,『不要』的人就是这样不过要是让她死了,也会让那个时代空出一个洞,所以必须再送个适合的囚犯过去,挺麻烦的。」 「可恶!」 「住手。」 看到玲人想对监察官动手,怜连忙出手制止。 「赶快把话说完,快点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哦,既然妳都这么说了,我就赶快把话说完好了诚如我刚才所言,你们已经飞越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只有在你们快被车子撞到时,撞上铁卷门前跟在你们后面。朝摫怜刚才问,是不是我们搞的鬼,答案是否定的,而且我们并没有必要那么做。对我而言,监察中的你们突然消失,反而吓了我一跳。」 监察官的工作,说穿了就是监察,基本上也只是看着他们。除此之外,顶多只有读取囚犯身上的数据,或是在他们快要犯罪时,当场予以劝告而已。阻止囚犯自杀并不是监察官的工作,工作以外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 「这个现象已经让与时空相关的机关一片混乱。古往今来,时间漂流没什么好稀奇的,然而像这种,明显是为了救两个人而发生时间移动的案例,过去并没有任何纪录。」 「应该是『时间的意思』做的吧?」 「不,不可能。就算是『时间的意思』也不可能直接干预没有时光机的妳,或是鸣濑玲人的行动。『时间的意思』的任务就是将神谕告诉我们。」 神谕? 的确,「时间的意思」具有这样的能力,不过这个词汇竟然用在机器的身上。 「『时间的意思』不可能干预,而且我们什么也没做。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力」 监察官话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后,继续说道: 「是时间让你们飞越的,也只有这个可能。」 「时间?」 虽然很想嘲笑,但监察官的表情却极为认真。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影响时间,既然如此,应该就只有这个了。」 「它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救玲人吗?」 被怜拦下的玲人,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虽然明显看出他对监察官极度不满,但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该插嘴,这段对话才能顺利进行。 「鸣濑玲人?他的存在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他意外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确是为了填补空出的空间、为了不让历史改变,而把未来的囚犯送来这里。而妳昔日伙伴的那名少女死亡时,也有一位替代的囚犯过来填补,不过那就像是保险一样。就算鸣濑玲人死了,历史也不可能产生巨大的变动。」 「那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死了鸣濑玲人这个人可以忽视、死了朝摫怜这个人也可以忽视,但却不能忽视两个人同时死亡这件事。我们是这么想的。朝摫怜,『时间的意思』并没有算出妳会自杀原本,想要跳脱『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告知的命运时,会被时间之流的自净作用所排除。不可能获救的。就像妳的那名少女伙伴违抗命运而死一样。」 「!」 她狠狠地瞪了拿智莉的事来做例子的监察官一眼,不过对方却毫不在意地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问题就在这里,为何朝摫怜会采取偏离命运的行动?虽然觉得昔日伙伴之死才是最直接的原因,不过妳应该不只是为了那个理由而选择自杀的吧.」 监察官看着玲人。 「你想说是因为玲人没被暗示到吗?」 听到怜的话,监察官理所当然似的点头。 「没错。因为他没被暗示到,所以他发现朝摫怜的存在有点诡异,造成很大的影响。」 被人怪罪的玲人,还是臭着一张脸听着他们的对话。 「受到没被暗示的鸣濑玲人的影响,妳所采取的行动,与之前 想改变命运的案例在本质上完全不同。总之,就是让自己的命运愈变愈糟。通常人要改变命运,一般都会想办法让命运往好的方向进行,而不会愈趋恶化才对。然而妳却那么做而会产生影响的,就是鸣濑玲人的存在.因为妳想让命运往坏的方向进行,所以差点也害死鸣濑玲人。」 「你刚才不是说我死了无所谓吗?」 监察官对终于忍不住插嘴的玲人缓缓地表示: 「那是只有一个人死。我不是说过吗?两个人同时意外死亡是不容被忽视的。因为命运会往坏的方向前进,这也在预料之外,就算朝摫怜想自杀、就算鸣濑玲人为了救她而差点没命,那也在预料之外。我们认为时间不允许预料之外的人一口气死了两个。想得单纯一点,时间之流产生出比排除朝摫怜更大的影响力。时间之流会选择哪个,不用想也知道,所以让你们两人飞越时间,救了你们。」 这时,监察官看着怜笑了一下。 「让命运往坏的方向转,亏妳想到这种消极的作法。而且,竟然还不能如愿。」 确实是这样。不管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无法如愿。所以她希望至少能死得自由一点。 「妳想死随便妳,但千万别把别人给卷进去。不然说不定又会得救哦!」 「」 对于监察官的嘲讽,完全无法反击的她,不禁垂着头。 「喂,你说够了没!嘴巴真是有够臭的!你这个人是不是变态啊?」 玲人站了起来,想靠近他时,监察官一面整理西装的领子,一面说: 「抱歉。或许因为快要摆脱这个囚犯,所以心情有点亢奋。你可能觉得我狂妄自大,其实我的地位很低。被迫做这种讨厌的工作,让我非常心烦意乱。我是为了『时间的意思』所以才勉强忍下来的,不过讨厌的东西就是很讨厌。」 「摆脱?朝摫被特赦了吗?」 当然不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但虽不中亦不远矣。其实,朝摫怜的周围因受到没被暗示的鸣濑玲人的影响,不特定的要素增加了太多。有人提出,我们再继续跟她接触也不会有令人期待的结果产生。『时间的意思』也做了这样的判断,因此决定解除她的『孤独』之刑。因为那看起来,就像我们明显的去千预朝摫怜的环境。」 「解除?『孤独』之刑吗?」 听到怜缓缓地反问 「妳不高兴吗?」 「为何要这么做」 那真的是减轻刑罚。怜不敢相信。 「因为看起来已没有必要,所以才不会造成问题。」 「没有必要?」 「刑罚的轻重,视孤独之刑的长短调整。表面上是这个样子,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囚犯过着不断反复的生活。」 「?」 「来自未来的囚犯,当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被固定在这个时代。是以限定囚犯的环境,来限制囚犯的行动,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待在这个时代的某个地方.就像为了不让气球飞走,而在下面绑了个铅锤。」 「流放过去」之刑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意义,那就是为了将有向上心、竞争心的人带到未来,而将犯罪者丢弃到过去。监察官初次见到怜时,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为了让怜更绝望,也为了防止怜做出奇怪的事情,他将这个原本不该说、只有「有用」的人知道的目的告诉她. 不过,她一直以为「孤独」之刑只是为了突显刑罚的严峻而施行,完全没想到还有另一层不为人知的意义. 这两项刑罚都是为了把某个人带到未来,将怜丢弃在这个时代的一道手续。 怜不甘心地流下眼泪。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次的事情,但看起来,朝摫怜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就算做了把朝规怜带回未来的模拟实验,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总之,她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了。『时间的意思』也做出了朝摫怜已不需再受到『孤独』之刑的判断,因此解除了这项刑罚。今后,我们再也不会跟妳有所接触。而且读取数据也只是在行使『孤独』之刑时的一项措施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跟妳有所牵扯。」 「什么?」 监察官俯视着怜。 「我刚才不是说过,不特定的要素增加太多吗?因为不知道在妳周围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想被时间之流排除,那是唯一超越『时间的意思』的力量,很危险的,妳真的是个危险人物。」 她非常清楚听完这些话的自己,脸色会有多么惨白。 「我会把在滴草高中所施予的暗示解除的,并且让全校师生的脑子里都留下关于妳的记忆,所以妳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在这所高中念书。只要妳想念,就继续待在这所学校。虽然『孤独』之刑已经免除,但还是给妳一个恩惠,高中三年的生活会继续受到保障。」 说完后,原本想直接消失的监察官,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我做了一个有趣的假设朝摫怜并不是为了带『有用』的人到未来去,而被流放过去。将她送到过去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虽然并无法确认,但我想投这个说法一票。看来妳真的具有扰乱时间的才能。」 「咯咯」监察官喉咙发出阴沉的笑声。 「因为『时间的意思』讨厌妳,所以把妳抛弃在过去,这样的说法其实也满有意思的。其特地要我告诉妳刑罚不为人知的意义,如果原因是这个的话,那就可以接受。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或许就能问清楚不过说也没用,正因为没有人格,才能说是『时间的意思』。」 说完后,监察官无声地消失了。 彷佛被那无声所影响,玲人的房间也寂静无声。 「呵哈哈」 怜发出无力的笑声,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完完全全地、被未来的世界所抛弃。 「何止是不要我,根本就把我当作危险物品看待我真的像颗炸弹一样。」 「别这样妄自菲薄。我讨厌那样的想法也讨厌用需不需要来区分人。」 「」 怜不承认自己是「不要」的人,她完全不这么认为,所以她需要证明。她会受到未来世界伙伴的信任,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会发行「需要你」证书的机关已经消失了。 真像个可笑的小丑。 知道自己受到「时间的意思」、时间之流、未来世界的无情玩弄,她又想哭了。 「唉不过这样也好。」 玲人的一句话,让快要哭出来的她,止住了泪水。 「好?有什么好的?」 「『孤独』之刑没了吧?」 「只有这样,其它都还在。」 「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也没有改变,而且怜已经融入这个时代一事若也是真的,那么被丢弃到过去这件事也就结束了。实在很难开口说出「太好了」这三个字。 「什么都没变。我还是被人抛弃,命运也决定在别人手里。」 「不过刚才那大叔有说『没有人类像我们一样飞越时间的』这就代表没有前例吧?」 「你接下来该不会说我们是第一对改变命运的人吧?时间之所以会飞越,是因为我想让命运恶化。我愈想创造自己想要的命运,就愈只会出现不好的结果。」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耶。我们两个一起努力的话,我想时间之流应该也会肯定我们所做的努力。」 「我只会拿刀砍你,只知道要自杀。这叫努力吗?」 「唔听妳这么一说,妳看起来真的是个危险的家伙。哇朝摫,妳真的很可怕。」 玲人如此说道 ,一面以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做出夸张的害怕动作。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安慰?不,我只是把脑子里想到话说出来罢了。」 「是吗?」 尽管发生这些事,玲人还是原来的他。这么思考后,她终于露出微笑,虽然笑容很微弱。 「啊我累毙了。今天真的是多灾多难呢。」 玲人一头往床上倒下。 「朝摫妳也去躺一下好了。隔壁房间是客房,里面有床。不过已经很久没使用了,说不定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 「不,我」 「该说是明天吗今天还得去上学呢!虽然我去是有点奇怪啦,我本来打算今天逃学的 不过如果起得来的话,还是去好了总觉得好想在学校吵闹一下」 说完之后,玲人的呼吸立刻变成呼声。瞧他睡得这么没有防备,心里觉得不管是刺伤了玲人还是自杀,都像在背叛玲人。 「学校」 啊,对哦!今天也要上学。得到学校去才行。一定、要去 第九章 另一片蔚蓝天空 清晨六点,在城镇苏醒之前,怜偷偷地离开玲人的家。可能是因为左手疼痛的关系,睡梦中的玲人时时可见他皱着眉头。 怜一点儿也睡不着,她完全不想睡。 她回到住的电梯公寓,脱下沾满血渍、泥土的制服,顺便冲洗同样脏污的身体。擦干头发后,正好到了平常准备出门上课的时间。于是她换上新的制服,把必要的东西塞进书包里。 生理期还没过,想找刀子时,才发现它并不在身边。 她好像明白生理期之所以会情绪不安定,是因为她抱着可能成为人母的怪异期待,她以不正常的形式接受存在于体内的母性。要是成了母亲,孩子就会需要她,她对这件事抱持着过度的期待。所以那个时候,才觉得应该要保护子宫。 因为不被需要,所以才希望有人需要她。若想被人需要,成为母亲是最快的方法。 怜一直是走路上学的。从住处穿越闹区,半小时内就可以抵达滴草高中。 有很多学生跟怜与玲人一样走路上学,不过也有很多人不是走路上学的。例如搭公交车、搭电车、骑脚踏车。 一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朋香是骑脚踏车上学的。 「早安,朝摫同学。」 留下打招呼的声音跟清脆的铃声,朋香就这么从怜的身边骑了过去。 「早、早安」 看着早已骑到前方的朋香背影,怜生硬地跟她打招呼。 暗示真的解除了 昨晚监察官的话被证实了。「孤独」之刑消失了。 就某种意义而言,「孤独」之刑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元凶。要是暗示在玲人身上发挥作用,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暗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说不定怜也会自然地成为玲人的同班同学,事情就这么结束。只有玲人没被暗示到的异常情形,是引发一切的主因。为何只有玲人没暗示到,不得而知。或许就如监察官所言,是因为怜有扰乱时间的能力,也说不定就像怜所想的,因为「时间的意思」计算错误。也可能是时间所做的恶作剧。没人知道原因。 不论原因如何,伤害怜的心、将玲人卷入的「孤独」之刑消灭了。 怜不禁犹豫,是否应该为了这件事而开心。 「为什么」 她扪心自问,为何无法坦然地感到快乐呢。 「啊」 当初就是为了「孤独」之刑而来到滴草高中。如今「孤独」之刑消灭,怜也没有必要再去滴草高中了。 不必去也没关系 发现到这一点后,怜一动也不动。 不想回到住处的怜,开始在城镇里游荡。 走着走着,不自觉走到城里的另一头。 高架桥下,那个只有破破烂烂篮球架的空地。她知道玲人都跟朋友在这里打球其实她曾经偷偷在这里看着玲人他们打球。 尽管从上方经过的电车声非常吵杂,但她还是被这个无人的空间所吸引。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她刚睡醒的眼睑上,说不想睡是骗人的。几个月前,就算几天不睡觉都没关系,然而现在却只是熬一个晚上,就这么难受。 体力真的变差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不可思议的是,她不想自嘲。 不晓得站了多久。虽然并不打算待这么久,但等到发现时,地上的影子已经变得很短了。 说不定会看到,玲人正从道路那边往这边看的身影。 「玲人?」 不知何时,穿着制服的玲人竟然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踩着重重的脚步往这里靠近。 「喂!妳怎么会在这里!」 他左手还缠着白色纱布,却不顾伤口的疼痛,双手揪着怜的胸口,一副横眉竖目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在找我吧?」 「没错!连原本打算逃学的我都去上课了,却看不见妳的身影!真是气死人了!给我过来!」 原以为他会松开怜的胸口,没想到这次却拉着她的手臂。 「等等等,我!」 「少啰唆!我不会听妳抱怨的!」 玲人就这样拉着她的手臂走在大街上,往学校前进。 「玲人,我没有去学校的义务了,所以」 「义务?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去学校的必要了。」 「必要?学校有那种东西吗?如果要念书,不必去学校也可以!想念书的人不都拚命的去上补习班吗?」 「可是」 「妳够了没!真的很啰唆耶!」 听到怜说得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玲人终于忍不住发火。 「朝摫,妳讨厌学校、讨厌一年四班吗?」 他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怜的眼睛问道。 「咦?」 这个问题她想都没想过,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沉默仅止于一瞬间。 「并不觉得讨厌。」 「那就去吧。」 「我都说了,我已经没有理由去学校了」 「那不是很奇怪嘛!妳不是不讨厌学校吗!?既然如此,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妳是那种不管任何事情都得找理由的笨蛋吗!?有没有必要根本没有关系!凡事在行动之前如果都要先思考有没有理由,岂不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做有趣、喜欢的事情!这样不就好了!?」 「!」 这荒唐的理由让怜感到惊讶。 从一开始就被玲人吼,怜也不禁对他吼道: 「你你到底懂不懂啊!有我在的话,你会被卷入我的命运!说明白一点好了!绝对不是幸福的人生!」 怜也知道玲人与自己结婚之后的人生。因为婚后的生活不幸福,所以她不想接近玲人。 「我也不想跟妳结婚啊!我可不想以后还要过着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害怕家暴的婚姻生活。」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别让那种事情发生不就好了。」 「!」 她再度感到惊讶。 「昨天,不就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有那样的奇迹发生吗?就算一个人不行,不过两个人,不,说不定把更多人卷进来会更顺利。以为自己努力就可以了,这就叫做傲慢。」 「那」 这完全颠覆了不想将任何人卷进的怜的想法。虽然很乱来、毫无根据,但非常奇妙的是,玲人的这番话却挺有说服力的。 「咯.」 「咯?」 愈想愈觉得好笑。 玲人把束缚着怜的两条铁链,像是玩具铁链般轻易地剪断,让她愈想愈觉得好笑。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怜捧腹大笑。 「干嘛突然大笑?」 虽然玲人以鄙弃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她不介意。 「不错耶玲人。你真厉害。」 「突然被人家这么赞美,有点恶心耶。」 「赞美?不,我觉得你很白痴。」 「啥!?」 「走,去学校吧。我突然想去了嗯,也对。理由充足。」 不知何故,她突然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玲人真的很厉害。不,说不定是命运让他这么想的。不过,就算真是那样,她也不介意。 「啊,手好痛!」 玲人握着疼痛的左手。 「糟糕,该不会是伤口裂开吧。」 「笨蛋。」 「妳说什么!?」 看到乖乖生气的玲人,怜又笑了。 今年该不会没有梅雨季吧? 明明都已经六月中了,天空竟然万里无云,真的好澄澈、好蔚蓝、好舒服。 「喂!我逮到了一名逃兵!」 「哇,朝摫同学!一早明明有看到妳,可是妳却没来学校。妳怎么了~我好担心哦」 「对、对不起」 「不过话说回来,鸣濑你还真会找呢!还是该说,亏你还去找。果然还是担心主人啊?」 「妳又要扯到那个哦!上原,妳有完没完!」 「亏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好玩咩!」 「我可觉得不好玩这个家伙的地位怎么可能比我高啊!」 「这个家伙?」 「啊?不是吗?刚才妳还愣愣地,像个白痴似的杵在那里好痛!别打我啦,朝摫!」 「少啰唆!谁叫你说出来的!」 「啊!?事实就是事实,没办法呀!而且这家伙还不敢喝黑咖啡哦!根本就是个小朋友嘛!」 「你说什么!?」 「啊,好痛!朝摫,妳的羊皮咧?羊皮!」 「少啰唆!等我把你的那张臭嘴缝起来再说!」 「哈!妳要是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啊!」 「呃很不想打扰两位拌嘴,其实我也很想看下去啦,不过柴村在瞪着你们哦?」 跟玲人斗嘴、跟朋香他们一起聊天、欢笑,真的很愉快。 只有眼前这些,没有未来。 不过还是很快乐。 原来如此。 原来跟朋友在一起,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终章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到底有什么东西改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 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玲人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怜仍在一年四班这件事、玲人的左手奇迹似地,没留下任何伤痕这件事并没改变。玲人的成绩还是老样子、依然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这件事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导师门胁竟然换了出席纪录簿、怜的名字成了出席纪录簿上的第一顺位。 除了这些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啊? 「朝摫同学~下一堂课的英文翻译借我看~」 「借你看,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咦?嗯~~一颗糖果!」 「我不要。不过,还是借你看。」 「谢谢!不过朝摫同学,妳最近变得有点坏心眼。」 怜不再以双重人格示人了。对于这件事,怜表示「因为没有必要再那么做了,所以我决定慢慢改变」,不过玲人却认为,她只是单纯的玩腻了。 放学后,她偶尔也会跟班上的女孩子一起去逛逛街。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跟玲人他们一起 打篮球。不过玲人却很希望她别再参加了,因为才刚开始学会技巧的怜,已经让玲人他们招架不住了。 什么嘛,改变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玲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于是立刻停止思考。 「玲人。」 原本应该坐在教室后面的位子的怜,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玲人的座位旁。 「干嘛?」 「放学后有空吗?」 又来啦? 「有空是有空啦。」 「那就陪我一下。」 「今天要去哪里?」 最近,怜似乎习惯了这个时代,会想去很多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都会拉着玲人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玲人真希望她可以去找别人。 「咖啡厅。今天我想学会喝黑咖啡。」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决心,不过却会麻烦到他。 「如果妳想摄取咖啡因,就去买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我们学校的贩卖机一杯才五十圆而已,经济又实惠。」 他随便指着如果只是想过干瘾,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某个方向,却看到怜露出满面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虽然很可爱,但玲人却觉得背脊一阵凉。 「我想去咖啡厅喝.」 「妳要请我吗?」 「怎么可能。」 「既然找我去,就得请客呀!」 「少啰唆!『杀时间的话我可以奉陪』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说了」 「啊!好啦!好啦!」 他自暴自弃地说完后,怜满足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听到他唉叹「呜呼!钱又没了」,坐在前面的朋香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 「好个忠实的男仆呀!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是妳想的那样啦!白痴。」 他表情气呼呼的. 虽然无意沦落为男仆,但没有拒绝的权利,倒也是事实。 第五节的上课铃声响起。是被老师宣告,每次都会被点上台的英文课。 在他手边的是怜的笔记本影印。 这是玲人的救命符,所以这学期他完全不能违抗怜。 在被拯救的同时,也成了怜的奴隶的玲人,或许也是属于有所改变的那一方。 后记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撰写小说是一种耗时的作业,不过我的大学生活绝不是全耗费在写小说上。就像一般大学生一样,我的大学生活有一大半时间都花在打麻将上。我的麻将生活在大二时达最高峰,每到放假前或是假日,几乎都在打麻将(具体而言,除了星期一跟星期四以外,其它五天都在打麻将)。想当年,彻夜打麻将之后,走出门外,会发现太阳的颜色变得很奇怪。白天的太阳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好黄。怎么会这样呢?会是我不想要的一个所下的诅咒吗? 大学毕业已经半年的我,超想打麻将哦。 写小说是从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的,将近十年的时间,却从不曾让人看过我的作品。不晓得我的第一位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在第六届学园小说大赏的初选中,看中我作品的评审委员,就是我的第一位读者。当时是我第一次投稿参赛,也是我第一次让别人看我的作品。 感谢当年的评审委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谢谢你。当年承蒙你的赏识,我才会自以为是地写起小说。 真是篇啰哩啰唆的后记,接下来要感谢了。 首先,就是把奖项颁给我,从初选一直到最后的诸位「sneaker大赏」的评审委员。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你们给我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接下来是责任编辑。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应该还会继续给您添麻烦,所以先在这里向您道歉。很抱歉(咦?竟然不是感谢,而是道歉)。 还有,为这本书画插画的シギサワ老师。托您的福,将原本只是像「恐怖惊魂夜」(一款游戏,原名为「かまいたちの夜」)中的角色,只在脑海勾勒出轮廓的怜等人,化为真实的人形。 此外,还要感谢所有为了出版这本书而尽心尽力的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出版业界的组织。 未来会如何,宛如五里雾中、混沌黑暗般似的,看不清前方,不过我还是以会有未来为前提,好好努力。我想这样也会比较快乐。 所以下次见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7/16.jpg" 解说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责任编辑的前辈:「这部名叫《邻》的作品啊」 责任编辑:「不是啦,前辈。是《怜》,不是《邻》。」 责任编辑的前辈:「啊抱歉。」 责任编辑:「没关系反正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弄错了(泣)。」 不管是第四位把书名看成《邻》的你,或是把书名《怜》念对的你,我们都要在此致上感谢之意。 身为责任编辑,很想告诉各位许多事情,不过我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不知各位对这个故事产生什么样的想象?可爱的女孩与男孩相遇,在经过了某个事件之后,滋生了爱苗一般boymeetsgirl作品的故事都是这么走的,不过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咦?你问我哪里不一样?虽然很想告诉你「看了就知道」,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一下好了。 首先,名字就是书名的美少女朝摫怜,奇怪的事情就从她与普通高中生鸣濑玲人相遇开始发生,因为不知她何时出现在班上。而很久没到学校的玲人,并不认识她,然而同学们却都说她早就在班上了。没错,玲人不知道班上有怜这个人。 你不记得她了吗?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玲人的怀疑是正确的!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怜还对觉得她有问题的玲人,做出一连串惹他讨厌的事情,像是恐吓威胁、怒骂他等等。其实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不知情的玲人愈是觉得怜很可疑。 这哪是boymectsgirl啊~!大家一定这么想吧。关于这点,各位看了这部作品就知道了。不过,身为责任编辑的我,还是要大声地告诉各位: 「这部作品是boymeetsgirl!」 答案只有看完这部作品的你才会知道。 请一定要看。身为责任编辑的我,早就想知道男女主角未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你跟我也有同样感觉,请一定要把这部作品推荐给你的亲朋好友。各位的支持,将是创造他们两人故事的原动力。 sneaker文库编辑部 序章 报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榇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报告 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第一章 各自的考察 「好热……」 七月半会热是当然的,虽然知道这么抱怨不合理,但是热就是热! 真想卯起来对那个东西说教!上原朋香瞪着头顶上那个开心地散发刺眼光芒的太阳,汗水不断滴落,今天的太阳精神还真是好呀。 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上体育课,难道不算是虐待学生吗? 她真的这么认为。 今天的体育课上的是软式网球。虽然并不讨厌球类运动,不过一直听到网球发出那种无力的砰砰撞击声,本来就已经没啥干劲,被这么一搞更是提不起劲。 不断倡导着地球暖化警讯的今日,如果加上地面所反射散发的温度,室外的气温绝对超过四十度。 早知道就逃学了—— 敷衍的挥动球拍,心中这么嘀咕。虽然在大太阳下上体育课让她很想逃学,不过实在想不出什么不错的借口,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体育服。 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树荫底下,有一位穿着制服、高挑、留着一头黑发的少女,气定神闲的朝这里眺望。黑发少女察觉到朋香的视线,悠闲的挥手响应。她是同班同学江之森仁美。她明目张瞻的用「我生理痛」,这种连现在国中生都不屑扯的谎,光明正大的在一旁休息。也因为体育老师是男性,就算是能一眼看穿的谎言,也不会说出「妳骗人吧」这种话,不得已只好答应让她在一旁见习。进入滴草高中三个半月,因学号都在后面的这个理由,让她们经常交谈、感情也变得不错。虽然她平常很文静,但偶尔作风大胆让人摸不着底。 「喂,那一组给我认真一点!」 没干劲的不只有朋香,连和朋香对打的朝槻怜都无精打采。平时动作敏捷,如果她来真的,在体育方面朋香根本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依照今天的状况,朋香几乎和她势均力敌。 体育课结束后,在没有冷气的闷热更衣室,将体育服装换回制服时,朋香顺口问了一下: 「朝槻同学,妳今天的状况不太好耶。也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吗?」 她的脸色有些铁青,点头说道: 「如果只是热的话我还挺得住,但是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强了……」 「阳光?」 「我不太习惯太阳直接照射。因为处于照不到日光的环境……」 「那是怎么样的环境呢?」 朋香不禁歪着头思考。不过,看到怜脱下运动服裸露出的肌肤后,就会觉得她说不定真的在那种环境成长的。她的肌肤白得吓人。但问她似乎并没特别做什么防晒。反观自己拚了命地涂抹防晒乳液的身体,她的白皙让朋香既羡慕又怨恨。 朋香边用运动毛巾擦拭汗水边说: 「说到没有日照的环境,就让我想起如温室花朵般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朝槻同学是属于这一种的吗?」 「该说完全不一样,还是说正好相反……」 「是喔?到上个月为止,用字遣词都非常有礼貌。还以为因为妳是千金大小姐呢。」 怜从入学至六月中为止,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安静。不只用字遣词很有礼貌,也很少开口,是低调、不醒目的存在。借用同班的鸣濑玲人所说,她似乎是「装乖」,不过以现在的怜为基准,这句话根本就是一针见血。 怜从某一天开始——没错,就从早上应该来学校却没来,玲人在中午硬是把她带来学校的那天开始——她慢慢有所改变。虽然不是粗暴或是有男子汉的气魄,但还是觉得有点酷。 因此,开始在女孩子之间,偶尔可以听到有人说朝槻同学挺不错的呢。现在听起来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不过等升上年级之后,有了学弟妹,说不定会有重度仰慕患者出现——不擅长和男生相处的女学生崇拜同性别的高年级学姊,这种漫画般的情节,在女子高中里好像真的存在。虽然滴草高中是男女同校,但无法保证绝不会出现那样的学生。朝槻同学,明年妳可要小心啰,朋香内心这么想着。 「不,那是因为……」 一提到上个月的事情,怜脸上浮现困扰且想蒙混带过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那是因为觉得麻烦、也可能是因为失了意义……」 「失了意义?」 「那个,详细情形我无法明说……但那都是有理由的。不过,那个意义被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搞到意义尽失。所以我放弃了。老实说,我希望妳别太在意那件事情。反正我的人格又没有因此改变。」 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在这冗长的话语当中,似乎埋藏了很多复杂的感情,看来遗是不要随便碰触比较好。 「嗯,说的也是。」 对于怜突然转变而不禁感到狐疑的同班同学并不是没有,不过朋香却觉得她也没太大的改变。期末考的分数虽然没有预期的好,不过依然很认真的念书,运动也像从前那样擅长。顾虑班上同学,不太和人亲近这一点,虽然有改善,但并不是完全消失。本质并没有改变。 朋香觉得就像是慢了两个月的高中生活。好似豹猫由白转黑,在进入高中之后,印象整个大翻盘的熟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她转变的方式没有牵扯到周围的人,所以怜的情形算是好的了。 朋香用运动毛巾擦拭掉汗水之后,朝自己的身体喷洒止汗喷雾。不这么做,运动后换上制眶会感到很黏腻,朋香非常的不喜欢。衬衣穿到一半,察觉到怜只擦拭汗水就打算穿上衬衣。 「朝槻同学,愿意的话,妳也可以用这个喔。」 朋香指向细长的蓝色喷雾罐。 「啊?不、我……」 「虽然化妆不必勉强,但最起码我认为应该用一下这个。因为还是有很多人会介意味道。」 「是、是吗?那我就借用了。」 怜没有立刻使用借来的喷雾罐,而是先熟读注意事项。她似乎不太了解这借来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功用。 看完注意事项后,怜将鼻子凑近手臂,嗅嗅自己的味道。 「……我的体臭有那么严重吗?」 「比起随着年龄增长,体臭变得浓厚的中年大叔,当然还差的远……不过喷这个是礼貌、礼貌。」 「是喔。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朋香一席话,怜点点头并朝着自己喷洒止汗喷雾,还好奇的用手指触摸附着在自己肌肤上的粉。 「朝槻同学,那样做粉会掉下来喔。」 「咦?啊、真的吗?」 怜慌忙的将手指从自己肌肤上移开。 朝槻同学真像浦岛太郎。 除了深闺大小姐之外,朋香也这么想。怜就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海底龙宫度过多少日子,而再度回到这个时代的浦岛太郎,一些朋香她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前阵子问她,要不要去唱ktv?怜露出天真且认真的表情询问,ktv是什么?这个时候,在日本竟然还有不知道ktv的女子高中生,朋美和仁美都对此感到惊讶。该说她不知世俗事呢?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总之她跟朋香她们有些地方不同。 回到教室,将满是汗水的体育服收回柜子当中—— 「朝槻同学,妳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她似乎是一个人住,所以不可能有准备便当,有时候会去福利社买甜面包吃,或是去学生餐厅吃,每天都会变换。 「今天……不吃了。大概是太阳晒多了吧,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摇头的怜,脸色依旧铁青。朋香也不想勉强她吃。 「是喔,那仁美呢?」 朋美回头,询问翘掉第四节体育 课的同班同学。 「吃甜面包。今天不想吃热的。」 仁美用单调的银色发圈把黑色长发重新绑好,边回答。朋香头发短,所以私底下很羡慕仁美的长发。「妳身才高,头发放下来一定很好看。」虽然如此建议过,不过仁美认为放下会妨碍念书,所以还是绑着比较好,因此在学校总是把头发束起来。 「冷面还没开始卖吗?不想吃热的,吃那个如何?」 「那个超难吃的,我才不要吃。」 「嗯——既然仁美说不要去餐厅,那也没办法啰。我也买面包好了。」 朋香并没有打算和仁美分开,独自去学生餐厅吃饭。 「那就去福利社吧?啊,对了。朝槻同学,要不要帮妳买什么喝的东西回来?胃空空的不好喔。」 「可、可以吗?」 怜露出犹豫的表情。 「反正我也要买东西。」 「……那,我要咖啡牛奶。」 怜很不好意思的把钱交给朋香。 如果是其它高中,也许会有大排长龙的学生进行面包争夺战吧,不过在滴草高中鲜少看到那样的景象。因为这里的福利社卖的甜面包风评非常的差。老实说,连朋香都不喜欢。 朋香和仁美一起去福利社买了波罗面包,顺便到设置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自己和怜的铝箔包装柳橙汁以及咖啡牛奶后,返回教室。 「来,这个拿去。」 将咖啡牛奶递给坐在自己位子上,正翻阅着日本史教科书的怜。 「谢……谢谢。抱歉。」 怜这么说,感觉得出来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这种小事别在意啦。」 「嗯……」 如丢下她不管,怜会变成孤单一个人,所以朋香和仁美将椅子拉到怜身边坐下。 在仁美打开红豆面包袋子的同时,朋香开口说话: 「啊——今天的体育课真的超累的——」 「对呀。竟然在这种大热天到户外上课,任谁都受不了吧。」 「仁美、妳逃学竟然还敢这么说……」 就算盯着她看,仁美也满脸不在乎的耸耸肩。 「我不想在紫外线强的日子上体育课嘛。」 「我也这么想呀。」 朋美打开波罗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不出所料,果然不好吃。 「紫外线太强可是会伤害头发的,所以我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我这发色是染出来的。」 朋香把头发染成红棕色,所以头发很容易受损。除此之外,因为本身发质的关系,怎么也长不长这一点也挺令她烦恼的。虽然经常有人说,那干脆不要染不就得了,但不染会给人沉重的印象,她并不喜欢那样。 「仁美头发很长,所以也很容易受损吧?」 仁美及腰的长发是乌黑色的。似乎从没染过。虽然滴草高中对染发的管制十分宽松,不过似乎是因为仁美家的家教非常严格。话说回来,其实从没听仁美说过想要改变发色,她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黑发。 仁美将散发出亮丽光泽的乌黑头发抓成一束。 「没朋香那么严重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保护头发的。毕竟分叉并不好看。」 「朝槻同学呢?头发是不是跟我一样容易受损?」 对朋美像是在寻找同伴般询问,怜歪着头思考。 「应该怎么说呢?我从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保养啦。」 「咦?真的吗?」 朋香有点没礼貌的触碰怜的头发。虽然不像仁美的头发那样柔顺,不过光凭触感也知道受损程度比自己少。怜跟自己不是同一国的,真令人失望。 「染过的头发没有特别保养却还可以这么漂亮,真令人不敢相信~~」 「我真的没在保养。还有,妳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染发。」 「骗人!!这个发色是天生的!?」 听到怜轻描淡写的说,让她瞪大了眼睛。因为怜的发色是要比朋香还要明亮的褐色。 「朝槻同学,该不会妳妈妈或是妳爸爸是金发的吧?」 连仁美也瞪圆了眼睛。 看到朋香和仁美都这么惊讶,怜眨了数次眼睛后,宛如稍作思考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是。而且我对家谱并不太清楚。说不定祖先当中,真的有那样的人。」 「是喔。不过,祖先当中有金发的人,超酷的呢。」 「是那样吗?」 因为不清楚,也没太大兴趣,所以怜只是轻歪着脖子,含着咖啡牛奶的吸管。 突然,睑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她隔着朋香两人,开始朝窗边投以可怕的视线。 到底怎么了,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视线落在一个男学生身上。 「可恶,玲人那家伙……!」 怜愤恨的说出那男学生的名字,气愤到像是要把手中的铝箔盒饮料捏扁。 「怎么了?」 「玲人那家伙,看到我在喝咖啡牛奶,竟敢嘲笑我!」 再次将视线栘至坐在窗边位置的玲人脸上,他的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啊。」 对了,怜不敢喝无糖黑咖啡。以前曾看过玲人用这件事调侃怜好几次。 「不用勉强喝吧。我也不喜欢喝黑咖啡,我都只喝拿铁。」 「对呀,我是敢喝黑咖啡啦,不过根本不必勉强自己喝吧。」 仁美和朋香都说出赞同的意见。 不过怜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其实我不介意敢不敢喝这一点。只是不喜欢被玲人当白痴。」 怜发出参杂着焦急情绪的巨大声音,用力吸起甜甜的咖啡牛奶。 「哈。朝槻同学,没想到这个部分挺像小孩子的。」 「不用妳鸡婆啦。」 看着这样的怜,朋香嗤嗤的笑了出来,仁美也耸肩。 §§§§§§§§§§ 我想是快要进入梅雨季发生的吧,听说玲人没发现怜的存在。 的确,玲人不太会记人的长相和姓名。不过相反的,只要记住朋友的脸和名字,就绝对不会忘记。他就是这样的家伙。所以在近处看着那两人的对话,和久井和彦觉得真的是太夸张了。 电车喀达喀达奔驰而过的高架桥下,有个只有破破烂烂的篮框固定在水泥制桥柱上的地点。 从国中开始,已经习惯在放学后就绕道来这里玩玩街头篮球。和彦并不是特别喜欢篮球。如果是要活动身体,去打棒球、踢足球或是玩羽毛球什么都可以。只因为这里恰巧有篮框,所以就在这里玩街头篮球罢了。虽然想玩的东西会改变,不过似乎还没有改掉在这里游玩的习惯。 今天也是在放学后就直接到这来,穿着制服打了约两个小时的球。现在正在休息中,几乎所有的成员都离开球场喝着果汁、坐在地上把玩手机。和彦也靠在铁网上,缓缓的吐出香烟烟雾。 只剩下对游玩不知疲累的玲人,以及今天没有参加比赛的怜仍留在场上。 「让妳瞧瞧我的射篮吧。」 玲人重复好几次屈膝的动作,接着将球投向篮框。篮球碰撞篮框的边缘,但最后还是滚入篮框内。 篮球砰砰的在水泥地面弹跳。 「怎样?」 玲人回头询问站在后方的怜。 在远处看的和彦认为,那是就算逢迎奉承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射门,而在近处观看的怜似乎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怜摇了好几次头。 「完全不行。乱七八糟。」 虽然是实话实说, 但玲人似乎无法接受。 「有那么差吗?」 「太差了!水平不够。」 「乱七八糟又不够水平……」 玲人不服气的嘟起下嘴唇。 「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没办法。」 「既然妳这么说,那就示范给我看啊。」 玲人捡起篮球推给怜。不过,怜却没打算接下球。 「我不要,反正我不会。」 「为什么?平常妳不是都会玩吗?还有,有没有办法让妳的运动神经不要那么好啊?讲白了,从国中开始在这里打三年球,却因为妳而丧失自信的人有好几个呢。」 这句话连和彦也赞同。其实,和彦也是丧失自信的其中一人。怜上手的速度就是那么快。 「比赛还得斟酌该不该发挥实力,这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才说示范一下就好了。」 「我现在穿着制服。」 怜用冷冷的口吻回答。 「那又怎样?我跟和彦不也都是穿着制服。」 「我说啊……玲人你们的制服和我的不一样。你们穿的是裤子,我穿的可是裙子。」 怜的口吻变得有些不耐烦。 「所以?」 「所、所以……如果穿这样投篮……那个……会掀起来……」 因为玲人的逼问,怜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玲人竟然遗做出致命一击。 「啊啊,原来如此。跳起来裙子会掀起来,内裤会被看到是吧。」 咻啪——! 紧接在玲人的话之后,几乎要听惯的声音回响在和彦他们的游戏场。 「刚刚的声音应该可以排进前三名吧。」 感想随着烟雾一起被吐了出来。 「喂!妳干嘛啦!」 玲人摸着被打的头怒吼。 「啰唆!那种事别说的那么明白!」 怜也满脸通红的回骂。 「为什么玲人就是欠缺体贴呢!?」 「不过只是内裤,干嘛满脸通红!妳还是小鬼头喔!」 「就叫你不要讲这么白嘛!玲人才是小鬼头吧!」 小心我再揍你一拳喔,怜边说边抬起手。 「朝槻肯定是小鬼头吧。今天中午明明还喝咖啡牛奶勒。」 怜的动作突然僵住,玲人趁胜追击。 「只敢喝咖啡牛奶就是小鬼头的最好证明嘛。」 呜、怜不知该怎么反驳。 「朋、朋香也说她不太喜欢喝黑咖啡耶。」 「但是不像朝槻,根本不敢喝呀。」 「啰唆……啰唆啰唆啰唆!」 这让和彦想起回乡下时,看到表兄妹吵架的情景。虽然表兄妹还是小学生,不过和现在玲人及怜的感觉很像。 两者的共通之处是什么呢?大概是吵架的等级都很低吧。 「喂喂。」 国中就认识的老友,轻拍了一下呆呆看着两人的和彦肩膀。 「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最近经常听到这个问题。如果一男一女凑在一起,会产生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和彦却不知道该回答yes还是no。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和彦心不在焉的回答,接着又补上一句话: 「我还没有完全舍弃『玲人仆人』这种说法。」 提倡者朋香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讲法开始感到腻了,不过在一年四班里,应该还有人支持这种说法。和彦应是属于怀疑论者,不过因为心里仍存在着要是真的就挺有趣的期望,所以一直舍弃不了。 「仆人吗——你不觉得这种形容方式不太贴切吗?」 「说的也是,是有点不太一样。」 和彦姑且随便敷衍附和。 与其说,常为了无谓的事情而七嘴八舌、争吵不休的怜和玲人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幼稚兄妹这种说法还比较贴切——啊啊,不,要是不说成是姊弟,怜可能会生气。她虽然是美女,不过瞪人的狠劲比不良少年还恐怖。 「喂。」 「嗯?」 「我来散布那两个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姊弟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因为上的是不同的高中,所以只能在这里见面的朋友「嗯」的咕哝一声。 「那我提供『汤姆猫和杰瑞鼠转世』的说法吧。」 「……原来如此。」 感情融洽的吵架,是吧? 虽然不可能是这两个卡通人物的转世,不过这种说法挺有趣的。 「这种说法说不定挺有说服力的喔。」 「对吧?」 如果朋友的说法正确,那我们这些在一旁观赏的观众就只能一笑置之。 玲人和怜现在仍像小鬼头一样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看来休息时间他们也打算继续那样争吵亏他们不觉得烦。干脆用手机拍下,然后再传给班上其它同学算了……不,这样会浪费简讯费先拍起来,明天到教室再向大家炫耀好了。 和彦从制服口袋拿出行动电话,将镜头对准两人。 原本担心光线不够,结果拍得还挺清楚的。液晶屏幕上清楚显示出正在互相咆哮的玲人和怜的身影。明明是男女照,竟可以照得这么不暧昧,还真是稀奇。 边看着手机上「保存此图像吗?」的问题,和彦选择「是」并一边思考着。 那么,这张照片要下什么标题呢? §§§§§§§§§§ 在快餐店边闲聊边吃晚餐之后,跟和彦一伙人道别。和彦似乎和别人约好要去电子飞镖洒吧,而其它朋友好像也另外有约。 这么一来,和彦明天不迟到的可能性就成零了。毕竟他除了入学典礼之外,其它日子全都迟到,现在一年四班已经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大惊小怪了。 虽然和彦也问玲人要不要一起去,但玲人没胆穿着制服跑进电子飞镖酒吧,因此婉拒了。他同样也邀了怜,但是怜「咦……这、这个嘛,不用了……」支支吾吾的回答并谢绝邀约。 所以,应该会打道回府的玲人和怜,缓缓的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啊——走路超麻烦的啦。」玲人嚷道。 「这不像是刚刚还猛追着球跑的人会说的话。」 「就因为追着球跑那么久,才会这么说啊——」 是喔,怜做出不想继续搭理的响应,并发出叹息。虽然理所当然的,但没有参加比赛的她看来一点也不疲累。 「不过,妳今天为什么不参加呢?穿制服来,代表妳一开始就不打算参加吧?」 怜在那个游戏场玩时,为了行动方便总是会换穿裤装。 「明明知道还问。我知道喔,这叫做性骚扰。」 虽然怜的音调放低,带着装聋作哑的味道。毕竟上个月做出那种大胆性骚扰的怜是没资格责怪别人。 虽然怜依旧瞪着他,但因为玲人明白她想要蒙混过关,所以似乎也放弃追问。 「……今天有点不舒服。」 「那个日子吗?女孩子真辛苦。」 「那个日子?你说什么——!!」 话刚说完的瞬间,怜虽然歪头思考了一阵,不过立刻领悟话中含意,满脸通红的挥拳过来。 「喔喔。」 因可以轻易预测怜这时候会采取的行动,所以他屈膝顺利躲过。 「玲人!我都要你别那样说话了!」 怜害羞的满脸通红,所以即使如此怒骂也少了几分可怕。 玲人像爱恶作剧的坏心恶魔般嗤嗤的笑。 「谁叫我老是被妳揍、被妳踢。稍微让我反击一下嘛。」 「都是你老说些欠揍话,是玲人你的错!」 怜越来越像只嘶吼着,将敌意表露无疑,朝对方威吓的猫。 「抱歉、抱歉。我道歉。那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是什么呢。」 即使改口这么说,怜那如同心情不好的猫般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 「我都道歉了,别这样了吧?」 「……可是我觉得根本没有诚意。」 「哎呀,没那回事啦?」 虽然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不过还是像刚刚一样装傻混过吧。 怜虽然嘟哝着抱怨道歉根本没有诚意,但似乎做出了继续僵持下去也没用的判断: 「……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太阳晒得太久,有点不舒服。」 「啊?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舒服喔。朝槻看起来并不像体质虚弱的人啊。」 「我体质并不虚,只是不习惯阳光,因为过去我都生活在没有阳光照射的环境下。」 原来如此,才刚接受这种说法,新的疑问又涌上心头。 「嗯?不过朝槻妳是街童吧?不是应该时时都曝晒在阳光下吗?还是妳是夜行性的?」 「街童……别这样省略……」 怜不耐烦的低下头,接着说: 「我所生活的『不要』街道的天空,总是有似云又似烟雾的东西覆盖着。好像是为了成为『时间的意思』的能源,因此让阳光反射并加以收集。所以来这个时代之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大晴天。」 「是喔……」 怜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虽没听她说过正确的年代,反正对这问题也没兴趣,不过大概是五百年后的人吧。因为「流放过去」这种流放到昔日时代的判刑,她来到了这个时代。 怜所出生的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十分扭曲的世界。她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活着的理由,也和那个世界有关。 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发展很完善的世界。科学技术、医疗、政治,以及其它等等事项,在现代仍处发展中,或者是堆积如山的问题全都解决了。结果,塑造出一个祥和且安稳的世界。单纯看这件事,可能会觉得挺好的。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已完成也代表着没有未来。人们失去了追求精益求精、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的心态。 人是个时时追求成长以及进步的生物。也可以说,因为如此人类才与其它动物有所区别。但是,人类的特点反而造成折磨自己的原因。 冷静想想,不可能有永远的向上发展,光是持续追求就太强词夺理,即便如此,人类还是追求成长和进步。从现在的经济体系也可见一端。经济成长率不论正或负都会有人埋怨时局不景气,总是要求向上发展。哪可能有这种事啊。 各方面皆持续追求向上发展,当一切的一切都发展到极限时,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听她这么说,心想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现象,但是生活在那五百年后世界的人们,不可能像我这样悠闲轻松的评论吧。毕竟,这等于宣告自己所生存的社会已经死亡。 现实的问题,如人口渐减、生产力降低、技术停止进步等,开始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让「持续进步的人类」的死期征兆逐渐显露。原来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是如此恐怖,人们因此开始感到畏惧。不过,光有危机意识并不能成事。世界逐渐淤积、腐坏。人类的危机意识和保全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浓厚,想做点什么——正确来说应该是想让世界做点改变——于是某个人出来对抗世界。那个人是这么想的。 如果世界逐渐迂腐沉积,那么只要让死水变活就好了。 将人类分为两种,放置于高低两处,各以「有用」和「不要」称呼。如同字面所述,「有用」是能帮助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要」则是不被世界所需要的意思。讲白了就是创造身分阶级,但是并不是随意区分成两种,基本上分配是要有根据的。「有用」的人类,如该人物的人生以及精神能给予世界良好的影响,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不要」的人类,就是可能会对世界造成负面影响,因此要加以隔离的人,这是初步的概念。因此「有用」的人可过着丰裕的生活,「不要」的人类则被迫过着贫苦的生活。这就是让阶级产生高低差距。 怜一出生似乎就被定位成「不要」的人类,只能在贫苦的「不要」街道上,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生活。 虽然听怜提过很多次,但怎么想都没办法接受,那真是个无理的世界。虽然说什么能计算出人类的可能性,并加以区分为两个种类,不过把「时间的意思」这个进行时空相关演算的计算机当作神明一般尊崇,未免太奇怪了。 自从听过那古怪的世界后,即使现在听到城镇上空总是乌云密布这件事,也就显得没那么惊讶了。 「所以朝槻才像浸过漂白剂一样白啊。我老觉得整体而言,妳好像缺乏了那么一点色素。」 「漂白剂是……」 怜消瘦的脸庞显露疲倦,低下了头。 「……算了,别说了。每件事都感到惊讶,有完没完啊。总之,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我不习惯晒到日光。今天太阳很大,竟然还在室外上了一个小时的体育课,才会有点不舒服。」 「那妳还是赶快回家睡觉比较好吧。或是和上原她们一起去玩不就得了。放学的时候她应该有邀妳吧?」 如果不能一起玩球,那玲人他们的游戏场魅力也就减半了。 「嗯……」 怜的回答有点含糊。 「?怎么了?」 「其实,我原本也想那么做。只是,今天中午已经拜托朋香买了咖啡牛奶。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她添麻烦。」 「啥?」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怜没察觉玲人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说的没错吧?我怎么可以一天当中麻烦人家两次呢。」 「我说妳啊……」 头好像开始痛了起来。玲人一边按压着额头一边说: 「妳这话是真心的?只不过去买个咖啡牛奶,算什么添麻烦。而且,邀妳一起去玩也不算是麻烦吧?」 「是……这样吗?」 「再说。一天麻烦人家两次又怎样?光是介意这种事情根本没意义。妳看看和彦吧。他活着就是无时无刻在添周围的人麻烦。」 「我……不太懂。」 怜无力的呢喃。 「朋友啊,是不必考虑到麻不麻烦的关系啦。」 玲人一派轻松的耸肩。 他真的这么想。 上个月被怜刺穿左手掌,就在伤口愈合的同时,玲人开始忘了那件事。他就是这样的少年。 第二章 暑假 喀喀喀…… 唧——唧—— 可以听见的,只有自己在笔记本上用自动笔写字以及蝉鸣声。 虽然是街道旁的公寓,却听不到什么喧闹声。还好公寓位于僻静的巷道内。从这点看来,这间公寓说不定是优良物件。这问公寓是对「孤独」之刑的保障。虽然丝毫不想向司法局将这间公寓分配给自己的人道谢,但不得不承认,其中有人擅长找不动产。 怜被判以「孤独」的刑罚。这个刑罚,会针对某一个团体或组织——以怜的状况来说是滴草高中——硬将怜编入其中,另一方面对滴草高中的学生以及老师施加暗示,限制他们将有关怜的记忆带出校外,也就是出了滴草高中之后,谁也不记得怜的刑罚。因为六月发生的事件,「孤独」的刑罚被解除了。不过,这间公寓的房租以及怜在这个时代的生活费,则是「孤独」之刑的保障。因为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必须要有生活费的保障,所以才接受,但这举动好像表示自己满足于犯人这身分,而且不断让自己想起身为街头流浪儿的自己,老实说心情挺复杂的——不过她知道现在埋怨也没有用。 「不过……」 用手背擦拭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 「……好热。」 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从一大早就坐在桌前读书的朝槻怜,不由得停下手呢喃。 如果是普通的酷热或寒冷那还可以忍受,但现在实在太热了。 虽然这间公寓配有冷气,不过她并不怎么想用,因为听说冷气用电量很大。虽然怜的账户里有不少钱,不过并不是无限制的。至少高中三年都得靠那些钱过活。而且,以后…… ——不行。别想了。 好像快开始思考将来,怜慌张的摇头中断思考。 未来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只会造成不安罢了。还是别想吧。 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 ……去买晚餐吧。 怜把笔记本啪的阖上,离开房间。 所谓的暑假,好像是因为天气热到无法集中精神念书,所以放假休息。 听到这种解释,怜斥责这种说法未免太任性了。如果只是因为天气热就找理由搪塞,那过去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因为热所以不动、不工作、不偷东西,那马上就会曝尸街头了。而且,滴草高中的教室有完备的空调设施,一点也不热。怜实在没办法理解四十天不需上课的暑假意义何在。 虽然如此,怜也挺感激这四十天的缓冲期。在未来世界以街头流浪儿身分活着的怜,并没有受过教育。从接受「流放过去」的判决到实际送往这个时代的数个月,她为了当优等生,拚了命的硬将知识塞进脑袋,但那只是徒有其表罢了。曾担心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不出所料,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并不算优秀。虽然没有输给玲人,但也只不过比班上的平均成绩好一点而已。 怜之所以要扮演乖巧的优等生,伪装自己的原因,是不希望玲人喜欢自己。 怜所必须科罚的第三项刑罚是所谓「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也就是将罪人送往过去并决定其今后的人生。并不是要她将迈向未来的人们的人生转向正途,反而是要她承担那些迈向未来的人们的命运。 因为被强行冠上的命运,怜和玲人的命运不得不牵扯在一起。怜为了表示反抗而伪装自己。不过伪装的外壳却被没有陷入暗示的玲人给剥开,使得一切反抗都变成没意义了。虽然放弃扮演乖巧得离谱的少女,不过要放弃优等生的标签却觉得有点可惜。既然要念高中,该学会的还是想学会。虽然怜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有点太过拘谨,但是她告诉自己,因为出身和其它人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所以暑假应该拚命念书。 吃完晚餐之后,再努力读不拿手的古文吧。 重新下定决心后,先去填饱肚子好了,于是她前往附近那间已经混熟的便利商店。 「——喔。」 玲人突然从正打算进入的便利商店冒出来。 「这么巧,遇到妳。」 扭开刚买的宝特瓶运动饮料的瓶盖,玲人露出那不变的轻松笑容。从结业典礼之后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到他了。 「妳啊——」 「你该不会说我们去哪玩吧?」 玲人能想出的只有这句话了。 「还有其它想说的吗?」 果然。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怜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今天我pass。」 「啊?妳和谁有约吗?」 「不是,我在念书。玲人你也别老是玩,稍微念点书如何?」 只是稍微试探性的这么说,玲人就露出好像被硬灌下醋一般的表情,只见他呜呜呜的咕哝着将睑凑近。 「朝槻,妳是说真的吗?」 「当然啰。因为我在未来的世界没有受过教育。现在却可以接受教育。所以努力念书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不是不能了解妳的心情,不过没必要连暑假都这么认真念书吧。因为,现在可是暑假耶?」 什么「因为」嘛,怜实在搞不懂他的想法。 「要我说的话,我认为没必要放暑假。」 「……妳说什么?」 「不需要放暑假。」 玲人从各种角度瞪着怜的脸,接着突然啊哈哈的笑了出来。 「是啊、是啊,朝槻竟然对我这么么说。」 他拍拍怜的背。 「决定强行带走。」 他用手臂绕住怜纤细的腰,一口气扛了起来。 「……咦?」 「好,走啰。」 玲人似乎打算把她带到某处。 对方突然做出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一瞬间怜吓得目瞪口呆。 「等、等一等!干嘛突然这样!我是来买晚餐的耶!」 体重轻的怜,双脚完全腾空,只能手忙脚乱的乱挥舞。 「那就吃这个解决吧。」 他将手中的运动饮料硬塞给怜。 「这根本不算食物吧!你想带我上哪去!」 「河滩。」 丢下这句话后,玲人不容分说的将怜拉走。 「喂、喂!放我下来!不、不,至少让我自己走!」 路上的行人对抱着人的玲人,以及被抱着的怜投以好奇的眼光,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实在很丢脸。怜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充血涨红。 「要是被妳逃跑了我会很不爽,所以我不答应。」 「念书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听好,暑假是为了玩才存在的!像妳这种说蠢话的家伙,我说什么都要拉去玩!」 玲人用非常严肃的表情这么说。 看来只好放弃了。怜放弃挣扎,宛如枯黄的青菜一样任凭他搬运——不过脸倒是像西红柿一样通红。 怜他们居住的城镇位于三角洲当中。治理这块土地的大名为了治水费尽辛劳,这是教导日本史的门胁在课堂上这么说的。从东往西走,一个小时以内一定会遇到河川的这个城镇里有许多河滩,不过怜到现在都还没去过。因为没有要去河滩的必要。 玲人把怜扛至有着如学校操场般平坦的土壤地面,那里是已整治成公园的河滩。 抵达河滩后,和彦和朋香率先发声: 「好慢喔,玲人!」 「啊,是朝槻同学……咦,怎么了?」 呀哈哈哈哈!朋香指着被抱着的怜发出大爆笑。 「被我发现,就强行带来了。」 「ni ce鸣濑——这种搬运方法也很nice!」 朋香说good,并竖起大拇指。 「我怎么看都觉得很丢脸。」 和彦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只和彦跟朋香,连孝佑和仁美也在,还有其它约十多位同班同学在场。大家开始乱糟糟的聚集过来,脸上浮现含糊暧昧的笑容。如和彦所说,真是丢脸到了极点。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都来这里了,我不会逃跑的啦……」 语气好像在恳求对方一般。 「啊,说的也是。」 玲人将怜从手臂中解放,同班同学开始响起啪啪掌声。甚至还出现发出「太棒了」这种赞叹声的家伙。 「虽然这不是新鲜事了,但我还是搞不太清楚状况……」 怜突然有点希望贫血昏倒。 放下怜的玲人朝和彦和朋香的方向走去,取而代之的是仁美走近怜身边。 「晚安,朝槻同学。」 「仁美,这到底是什么团体?」 「闲人团体啰。」 仁美索然无味的回答。 「啊啊,不过我可不同喔。我是被朋香叫来,所以不得不来的。其实我……」 她突然停止没说下去。 「其实怎样?」 怜催促她。 「朝槻同学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呵呵呵的发出另有含意的笑声,并摆出怜绝对做不来的笑脸。看到仁美那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何背脊发凉,直觉告诉自己别再问下去较好。 「……那,这个团体究竟是干嘛的?」 「我也只是被叫来的,所以不太清楚,应该是和班上同学放烟火吧。」 仁美朝怜身后指去。 「烟火?」 怜用半疑问句反刍这句话并回头看。 「folwerfire——!」 与其说直接照字面翻译,还不如说是用明显错误的英文大声喊叫,朋香用打火机依序点燃排列在地上的烟火。 磅、磅、磅!火药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在怜他们头上绽放微小的花朵。 「果然是在便利超商买的烟火,真让人失望。」 站在怜身旁的仁美,抬头仰望天空,冷冷的说出感想。 「江之森同学——朝槻同学——一起来玩吧——」 朋香混在男孩子中间,边嬉闹边点燃喷射型烟火,除了她以外的女孩子集团则玩起可以用手拿着玩的小型烟火。 仁美比较一下两个团体。 「去那边吧?」 她拉着怜的手臂,朝玩小型烟火的女孩子群走去。 「来,朝槻同学。」 「谢、谢谢。」 点燃对方递过来的小烟火,望着前端爆发的短暂又虚幻的火花。时红、时黄、时橘、时绿。各种色彩出现后又立即消失,真美。瞬间就消散的火花,正因为这样才美……?怜不太了解剎那间的美丽所具有的含意。因为在未来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话说回来,没想到可以找来这么多人呢。之前就约好了?」 这河滩上,大约集合了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一年四班的人。 「好像是今天傍晚决定的呢。朋香和鸣濑他们巧遇后,讨论要不要来放烟火,后来就找来全班同学。除了上补习班或有社团活动的人不能来外,其它没事干的好像几乎都来了。」 「这种突发奇想的点子,还能够找来这么多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闲人集团。」 虽然一年四班可说是以干劲、气势和鬼点子建构出来的班级,不过要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真够厉害的。 「竟然有办法连络到全班同学。」 「应该没那么困难吧,因为有手机啊。」 仁美轻耸肩膀。 「朝槻同学也办个手机比较好喔,不然很难联络。」 「不,我不需……」 被处以「孤独」之刑罚的怜,为了不让刑罚出现破绽所以没有办手机。虽然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怜自己仍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这么一来,鸣濑就不需要特地去找妳了。」 「……玲人是特地去找我的?」 因为稍感意外,怜眨了几次眼睛。她以为只是碰巧遇上罢了。 「对呀。他说『怎么可以把朝槻一个人排除在外』,才特地去找妳。我个人认为,只不过是玩个烟火,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这的确很像他的想法。」 「说的没错。」 怜同意仁美的说法,呵呵的笑了出来。就因为他是玲人才会这么做,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对了,从刚刚开始,那边就非常吵闹呢。」 顺着仁美的话,往玲人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烟火放完了,现在并没有在放烟火。 「啊啊啊啊啊!上原妳在想什么啊!」 「哇啊、哇啊、哇啊!喂,这一点都不好笑啦!」 取而代之的是,边发出悲鸣声边逃窜的男生。 「男生们!给我去那边排好,当我火箭烟火的靶!我会一个一个点,一个一个中!」 朋香朝着男生发射火箭烟火。烟火发出咻咻的喷射音,红色的火花也水平划过夜空。 「那家伙来真的耶!突击她,玲人!」 「我才不要!和彦你去当先锋!把她击溃!」 「怎么可以让她得逞!」 「喂喂,让我点燃地狱之火吧!」 「孝佑,当我的盾!」 「我才不干!」 「呵——呵呵呵!逃吧、逃吧!」 男生的悲鸣声和朋香的尖锐笑声响彻河滩。 「朋香她到底怎么了……」 「别在意……」 虽然怜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仁美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丢掉燃烧殆尽的烟火,立刻换上一个新的烟火再次点燃。 「咦,可是……那不是不太好吗?」 烟火的注意事项上面,写着不可以朝人发射。 「死不了的啦。还是别管那么多比较好喔。弄得不好,说不定我们也会被当成目标。对于现在的朋香来说,我们有足够成为她目标的条件。」 「啥……?」 仁美似乎知道朋香抓狂的理由。 「对了,朝槻同学,明天要不要去买东西?我知道有问换季特别快的商店,现在夏季的商品已经降价啰。」 正当怜看着四处逃窜的玲人他们时,仁美提出这样的邀约。 「咦……」 「妳有约?」 「是没有啦……」 「那就决定了啰。」 就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明天的计划也被排定。用来念书的时间又减少了。 ……算了,无所谓。 怜并不讨厌和仁美一起玩。 「男人啊!男人啊!什么男人嘛啊啊啊啊啊!」 朋香朝着男生连续发射火箭烟火。 「那家伙我也会带去。虽是个女孩子,但要是不让她消除一点压力,可是很危险的喔。」 「啊,是啊……」 理由似乎非常的明显了。 如果说这一天是个契机,那就当做它确实是契机吧。 怜连续三天都被朋香和玲人他们邀出去玩。托他们的福,放暑假前订立的读书计划连一半也没达成。不过暑假结束时,怜并不觉得这是个无意义且虚度的暑假。虽然念书方面没有进展,不过相反的,却做了很多平常上学的日子没办法做的事。 ——算了,反正暑假是为了玩才存在的! 原来如此,玲人说的说不定也有道理。这是个非常愉快的暑假。 至少现在的我很幸福。 虽然今后有不幸在等待着我,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过程也令人很不爽。不过,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很幸福。 啊啊,我真幸福。 ——不过,只贪图眼前的幸福真的好吗? 第三章 发出呱呱落地哭声的记忆 九月一日。对怜来说,这是第一次的开学典礼。 虽然如此,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就如同第一学期的结业式一般,学生聚集在大到有点离谱的体育馆中——明明没下雨还特别使用体育馆,真不愧是滴草高中的做法——只不过是听校长以及生活辅导老师说一些没啥用处的叮咛罢了。 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应该就是回到教室后,察觉到玲人的异样。 「暑假、暑假结束了……」 心情似乎低落到几乎要在地板上挖洞。 怜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上的玲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以询问一幅完全看不出来想表达什么样主题的画作标题相同的口吻发问,身体靠挂在玲人位置旁的窗框上的孝佑哈哈大笑。 「每年的九月一日玲人都会这样啦。因为暑假结束了,所以心情特别差。妳别在意。他明天就好了。」 「是喔……」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怜的意料。 「玲人很喜欢学校吧。我还以为暑假结束他会很开心。」 「谁会开心啊?」 玲人对怜的发言产生反应,拾起头来瞪她。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学校?」 「并不讨厌啦——」 「那为什么这样?」 「当然是更爱暑假啊!为——什么暑假只有四十天呢!?」 他抱着头,开始独自苦恼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又重新浮现才刚说过的问句。不管要不要上学,反正玲人不都在玩吗?她认为那和暑假长短一点关系都没有。 「鸣濑干嘛这么郁闷呢——有什么办法,暑假结束就是结束了嘛——」 坐在前面的朋香,用垫板敲了敲玲人的头。 「原来真的有呢,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怪胎。」 站在朋香座位旁的仁美,有点吃惊又有点赞同的低喃。 孝佑仍哈哈笑着说: 「玲人就像个小学生嘛。暑假也像个小学生一样度过的吧。」 「你说什么?孝佑,我告诉你,我可没有过着早上去做广播体操的生活喔。」 玲人似乎没办法把那句话当作耳边风,因此反驳孝佑的发言。 「我是不知道小学生的暑假等不等同于广播体操啦……换句话说,你每天熬夜?」 「何止熬夜,几乎日夜颠倒。之前我们不是有放烟火吗?那个时间,对我个人来说,可是白天呢。」 「你的生理时钟怎么乱成那样?」 「谁叫我都跟和彦一起混。要配合那家伙的生活,自然就变成这样啦。老实说,我的生理时钟还乱的很,所以现在超想睡的。」 「哈哈……对了,和彦还没来呢。」 听到孝佑的话之后,怜也朝教室内巡视一遍,真的不见和彦的身影。 「过那种生活怎么可能会来。反过来说,过那种生活还只是迟到就能了事,这也够厉害的。我是说真的。」 和彦迟到的习惯实在很惊人。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但可以上学却不上,这让怜觉得十分可惜。 「啊,对了。」 朋香用垫板敲击桌子说道: 「这学期要不要来赌,看和久井有几天上学不迟到呢?」 她眼神闪烁着光辉。 半趴在桌上的玲人对朋香说: 「一定所有人都赌零啦。」 「说的也是。我也会睹零。」 「我也是。」 「……我也是。」 接续孝佑、仁美之后,怜在最后有点畏畏缩缩的接着说。 「哼——」 第一学期开赌的甜头似乎仍留在朋香脑中。她嗯——的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不错的题材好拿来赌,最后朋香用近似期待的眼神看着玲人。 「鸣濑……有没有住院的计划呢?」 「没有。」 「动个痔疮手术之类的?」 「什么不提干嘛提痔疮……」 正当玲人叹息着说,我什么时候变成被欺负的角色时,导师门胁抱着出席纪录簿进入教室。 「好——回座位上坐好。」 学生们啪达啪达的纷纷移动至自己的座位。怜也回到教室最后面的座位上。 门胁巡视稳坐在位置上的学生—— 「大家好像没什么变化嘛……一般来说,暑假结束后,总有一、两个人的整体感觉会彻底改变才对呀。」 他深感无趣的这么说。 不做改变是因为喜欢现状吧,怜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这么呢喃。硬要求变化也只会变得不正常罢了。藉由那个不合理的未来世界,怜十分了解这种状况。能够维持现状就是幸福了。 「每年一一挑出感觉有了改变的家伙并且加以玩弄,这是我的乐趣。」 门胁似乎真的觉得很可惜。这个班导师依然没变。 「算了,没有也没办法。赶快来介绍新学期的成员吧。」 门胁后续轻描淡写的发言,却让教室内开始兴起骚动。虽然他的说法很像是偶像团体要追加新成员,不过这表示似乎有转学生。 「在我之后的第一个转学生呢……」 怜又低声的呢喃。 怜是藉由施加暗示才潜入这间学校,除了玲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怜从四月就在这个班上,因此这算是第一位真正的转学生。 「老师,在高中第二学期才转学进来,不觉得有点稀奇吗?」 朋香连手都没举就丢出疑问。 门胁得意洋洋的点头说: 「嗯,说的对。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接转学生呢。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学生,后来才加入的人,怎么说都会比较难融人群体,而且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每个学校敦的内容和程度都不一样。在学期中转到新学校可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呢。不过,我想这次的转学生也是身不由己。大家知道吗?国外有些地方的新学期是在秋天开始喔。」 教室内的骚动更加扩大。如同呼应这场骚动一般,门胁一口气提高音量。 「没错!新学期加入的成员是归国子女!喂,班长,准备一下欢迎用的拉炮!」 在门胁指示下,戴着眼镜表情认真的女班长拿出拉炮,迅速的分给几个人。在普通教室里存放拉炮,怎么想都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这个班级将拉炮费用编入预算购买,因此随时都有备用的拉炮。真是个怪班级。 「可以啰。进来吧。」 门胁似乎让对方在走廊上等待,他只探头到走廊叫唤,他所说的新学期成员则缓缓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啪啪.啪!啪.啪啪! 「yeah——!」 「欢迎加入一年四班!」 「wele——!」 拉炮一齐喷出纸彩带,欢声同时在数室各处响起。 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吵闹迎接方式的人,像是学生手册上出现的范本,她是个整齐穿着滴草高中夏季制服的女生。个头娇小、利落的短发,飘散一股让人想不到会是从国外回来的和风气息。 她诚惶诚恐的走进教室,站在门胁身边,面对一年四班的同学。 「好,自我介绍吧。」 等教室内的骚动平息后,在门胁的催促下,转学生首次开口: 「初次见面,我叫做七绪真依。离开日本约十年,到上个月为止都待在瑞典。因此,我几乎忘光了所有关于日本的事情。我想应该会有许多事情需要请教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协助我。敬请多多指教。」 接着连忙点头行礼,真依的自我介绍就这么结束了。 「好——顺便来换座位吧。」 门胁在教室后方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画了三十九条纵线,上方标示一到三十九的数字。之后会画上横线用来抽签。 「好,在喜欢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学生们在各自属意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也有学生烦恼不知道该写哪好,不过怜认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烦恼。反正门胁会随机加上横线的。 黑板中央十分混乱。怜敬而远之的在最右边的线写上名字。 突然身旁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切入。 「啊……抱、抱歉。」 是真依。 「那、那个,我让妳吧?」 虽然真依这么说,但是七绪的「七」字已经写在最右边的线下方了。 「不,没关系。」 反正一开始也没有觉得这个位置最好的执着。根本不觉得有人抢了自己的位置。怜摇摇头,在旁边的在线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到所有的纵线都写上名字后,门胁随意加上横线,把黑板的线条画得像蜘蛛网一股。 怜抽中的号码是二十一号。 「……根本一样嘛。」 怜用不耐烦的口吻咕哝。 二十一号是正中间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现在的位置。虽然对现在的座位并没有不满,但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有趣也是事实,所以怜觉得有点无趣。班上同学忙碌的边扬起尘埃边进行民族大移动,唯有怜维持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突然想看看玲人在哪,转头搜寻一下,他竟然也和以前一样坐在窗边那个位置。不禁苦笑着想,竟然连这点都一样。不过,看到玲人转头和坐在后面的少女开始说起话,怜稍微板起睑来。 坐在玲人后面的是真依。换句话说,如果当初选了最右边那一条线,怜就可以坐在玲人后面了。虽然并不是很想坐在靠近玲人的位置,而且不管怎么坐都是同一间教室,再说上课时的怜很认真,所以没打算在课堂上和他聊天。不过,知道差一点就可以坐在玲人附近的座位,还是让她觉得好像损失了什么。 「…………」 虽然只能获得这种结果,不过如果跟真依抱怨,是绝对不合理的。可是看到玲人转头开心的和真依说话,心里总不是滋味。 「好——大家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了吗——?因为近视看不到黑板的人,趁现在赶快说喔。我打算以现在的座位开始上课啰。不过呢,说不定我心血来潮,明天又会换座位也不无可能呢。」 虽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可以的话,真希望重新换一次。怜虽然觉得最后一排的座位不错,不过却露出闹别扭的表情。 就在变更座位的兴奋气氛终于冷静下来时,咻磅——!教室前方的门被猛力地打开。 「咦?孝佑怎么坐在我的位置。给我滚开,那是我的位置耶。」 以大排场进入教室的是和彦。 「不是啦,这里是我的座位,刚刚换座位了啦。」 「啊?什么,是吗?那我的新座位在……喂,全都坐满了嘛。喂,门胁,我被裁员了喔?」 被学生指名道姓也不介意的门胁,搔着头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吗?那得增加桌子张数才行。那正好,和久井你去仓库搬自己的桌子和椅子来。」 他指向体育馆旁的仓库。 「啥?麻烦死了——而且为什么位置会少一个——咦?玲人后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门胁,那是谁?」 「不知道,自己调查。」 大概是懒得说明吧,门胁爱理不理的回答,转身背对和彦。 「喂,告诉我啊,班导师。」 「我不知道。」 将门胁跟和彦之间的无聊对话当作耳边风,怜看向身旁四周。只见斜前方坐着朋香,而前面则坐着仁美。 太好了。 朋香和仁美的座位就在附近,让怜觉得很开心。 隔天开始又和第一学期一样每天都要上课。虽然玲人以严肃的表情抱怨着,希望至少第一个礼拜只上半天,但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怜反而觉得学习的时间越多越值得高兴。 「这个二次函数呢——」 年迈的数学老师用拉长的语调说明,并在黑板上罗列出数学公式。 用心做笔记的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在不被老师发现,偷偷用手机传简讯的学生;假装认真听老师讲课,却偷看放在膝上的漫画杂志的学生。虽然课程才开始第一天,但很快的,马上出现跟第一学期相同的上课光景。 玲人出神的望着黑板,手上的自动笔笔尖从刚才就不曾碰触到笔记本,不知道是因为没干劲还是根本听不懂。 之后,你就别欲哭无泪,怜在心中暗自骂着玲人,接着将视线落在桌上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比老师的板书还要多的数学公式。刚开始来滴草高中上学时,因为和过去的环境相差太大而深感困惑,内心十分焦急。后来渐渐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这样说应该也行吧。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自己真的逐渐变成这个时代的人吗? 三个刑罚中,消失的只有一个,剩下的两个都还在。因此只要怜在这个时代,刑罚就会如影随形。 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要想办法解决,得想办法才行。 因为玲人的缘故让她开始这么想。但,具体的解决方法呢,并没有。就算怜的想法改变,现状还是没变。怜的过去也没变。现在越是幸福,过去就越为沉重。 老师拿着粉笔的手停下时,怜也跟着停止转动手上的自动笔。 怜本身且包括她的心情,也许都慢慢有所改变。就算没有具体的方法,让她了解还是有可能性的是玲人。不过,他的力量无法延伸到怜的过去。在未来那个扭曲的世界,和同伴一起诅咒着变态世界,咬紧牙关苟活的过去,绝对不会消失。对未来世界的愤怒以及怨恨也相同。 出神看着黑板一会儿后,玲人回头对着后面座位的真依比了一下教科书,似乎问了些问题。黑发少女简短回答了什么后,玲人露出原来如此,终于理解的表情,但是他自动笔的笔尖始终没有触碰到笔记本。 课堂结束后,老师出了作业。如果有听课,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完全没有做笔记的玲人应该不会吧。 等等把笔记借他看吧? 怜极为自然的这么想。 这就是已经习惯的证明吧?还是因为对方是玲人呢? 第六节的数学课结束后,接着就是扫除时间。 怜这个礼拜负责打扫化学教室。虽然平常那是个不需花费太多时间打扫的地点。但是只有今天特别例外。肥胖的化学老师拿了近百支实验试管命令学生清洗。打扫小组的五人平均分摊的话,一个人洗二十支左右就可以了,但由于之前从未好好保养,试管上沾着顽垢,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才清洗干净。打扫结束后,怜这一组回到教室,负责其它地区的学生早就完成各自的打扫工作回家去了,因此只剩下几个学生。 虽然只剩下几个人,但玲人还在。看到他倚在窗框,肩上挂着书包把玩着手机,就知道他大概和别间学校的友人约着要去哪玩吧。 果然,玲人不管是不是暑假都在玩嘛。 怜因确信这一点而感到吃惊。 接着她突然想起第六节时曾想到的那件事。玲人如果等一下要去玩,那应该会玩到很晚才回家,回家后更不可能写功课。他总是在上课前直接拿别人的答案来 抄。但是光抄答案对玲人一点也没帮助。虽然这么做有点鸡婆,不过,最好还是让他在教室里写完功课。反正暑假作业他也是拿别人的来抄。强迫他做点功课应该不会遭到报应。 怜带着解释意味的这么告诉自己,并打算叫住玲人。就在她开口前—— 「鸣濑同学,我有事想请教你。」 就好像是先发制人一般,黑发的娇小少女喊住玲人。对方是真依。 「啊?我等一下和朋友有约,如果要花很多时间的事情别找我。」 玲人似乎觉得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我想请你带我去图书馆。」 「图书馆?在第三校舍的三楼喔。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转学生也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我知道在哪,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借书卡。我几乎忘光了所有的规定,我不太敢向不认识的人问事情。」 「啊——……是喔。原来如此。」 「所以很不好意思,可以请你陪我去吗?看在我们座位相近的份上……」 「嗯——说的也是……」 玲人的回答稍微有点迟疑。 「免费帮妳有点不好玩。对了。刚刚老师出的作业,明天借我抄答案。」 「不可以啦,怎么可以不自己做呢。如果要我教你,我倒是很乐意喔。」 「啊——……算了,那样也好。我知道了,我陪妳去吧。但是我也没办过借书卡,所以还是得问图书委员才行。」 「那鸣濑同学要不要一起办一张借书卡呢?」 「免了。除了在便利商店站着看免钱的杂志和漫画之外,其它的我都没兴趣。」 玲人在没察觉怜的存在下离开教室。而真依跟在后面。 连招呼都没打,直到看不见玲人和真依后,怜才发现自己刚刚在瞪着他们。 刚刚的情绪是什么。 宛如想摆脱这烦闷情绪般的猛力甩头,她粗暴地抓起自己的书包离开教室。 §§§§§§§§§§ 其实是第二位,但对玲人之外的同学来说,第一位的转学生七绪真依,似乎很顺利的就被一年四班的同学接受。举止文雅且开朗可爱这一点似乎正中男生下怀,让她在男生私底下制作的女子排行榜上,突然爬升到很高的名次。 「玲人我真羡幕你。要不要和我换座位?」 「你胡扯什么。而且比起坐前面,后面的位置比较好吧?」 「啊——也对。坐后面比较好。不过听玲人你这么说,会让我迷恋上你的背影喔。」 「我才不需要那种冷漠的仰慕呢。」 不知是否因为座位就在前后的缘故,真依常主动找玲人说话,这一点让孝佑很羡慕,但玲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虽然并不讨厌举止文雅又开朗可爱的女生,但是也不像孝佑他们认为的有那么好。连玲人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 抓到这答案的头绪,足在九月中的烹饪实习课。 如果主张家政课的醒糊味就是烹饪实习课程,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反对意见呢。 总归来说,在无聊平淡的家政课当中,可以脱颖而出、炒热气氛的就是实习课程,所以玲人认为几乎没什么好反对的。 菜单是亲子丼和根茎类蔬菜煮成的味噌汤,甜点是杏仁豆腐。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杏仁豆腐不太搭,虽然家政课的欧巴桑老师十分注重营养均衡,但菜单的搭配却不怎么用心。身为教导家庭餐桌事宜的家政老师这么随便好吗——玲人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他是个只要吃下肚什么东西都变成一样,不太介意菜色的人。 「男生三个人穿一样的,好怪喔——而且连上面的设计款式都一样耶?」 朋香指着穿着黑白格子花纹、超俗围裙的玲人、和彦和孝佑窃笑着。 「笨蛋。这是西九鸭中三人组团结一致的证明啦。」 和彦反驳,并抓着玲人以及孝佑的肩膀。 「啊——好啦好啦。如果这俗到爆的围裙就是代表团结的证明,那我现在立刻脱离感情淡薄的三人组。」 玲人甩开和彦的手。 「我也是。」 接着连孝佑也趁隙脱逃。 三人虽是同所国中毕业,但会穿着一样款式的围裙,是因为他们只有这件在国中时代做的围裙。并不是什么团结的证明。 「说什么款式相同看起来很奇怪,那上原妳们不也一样吗?」 不知是否因为太久没穿导致布料发硬,孝佑频频抚摸围裙表面,提高语调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 朋香啧啧啧的在面前摇摆手指: 「女孩子穿一样的叫做可爱。男生就叫怪。」 「那叫做性别歧视吧?」 「才不是那样呢。」 朋香把同班的仁美和怜拉了过来,像和彦一样和两人搭肩。 「看!可爱吧?」 朋香露出灿烂笑容。 也许是觉得无所谓吧,仁美任凭朋香拉扯,一边看着印着食谱的讲义,边确认制作的顺序。 怜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女生部穿着以明亮淡色系为基底色,上面还印有可爱角色跳舞图案的围裙,看起来确实很华丽显眼。 「……嗯,比起我们的确……」 孝佑承认三人真的没得比。 「不过那围裙是怎么一回事?上原和江之森又不是同一所国中。」 玲人突然想起来,这么询问。 「别以为大家都会拿国中时期的围裙来啦。这是买的。因为朝槻同学说她没有围裙,我就想那干脆买一样的吧,所以前阵子一起去买的——」 「是喔……」 换句话说,对怜来说那是她第一件围裙啰。难怪穿起来有种不协调、穿不惯的感觉。就算是参加幼童组料理比赛的小学生,穿起来也比她有架势。又因为身旁的仁美穿起来自然到让人想问,妳是哪家的新嫁娘吗?所以怜的不协调感更为强烈。本人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好几次拿自己和仁美的装扮比较。 虽然很担心她真的能做出什么料理,但很不凑巧的,玲人和怜并不同组。也只能全权交给和她同组的朋香以及仁美处理了。 内心只能祈祷她别挥舞起刀子—— 「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请大家动作利落点。不然就得花午休时间收拾残局啰。」 在家政老师带着轻微威胁的话语之后,烹饪开始。 玲人也移动到自己那组的流理台。因为是用出席号码分组,所以他和真依同一组。 「鸣濑同学,请多指教啰。」 「咦?啊、喔,请多指教。」 被礼貌性低头示意的真依迎接,感觉有点兴奋。 只不过是烹饪实习,被这么礼貌的对待反而会抓狂吧,但她不只对玲人,对其它组员也低头打招呼表示礼貌。真是个一丝不苟的少女。 因为必须要冷藏使之凝固,所以得先制作杏仁豆腐。制作这道甜点只要用锅子将材料加热溶化后,待其冷却凝固,再加上糖浆即可,是一道只要不弄错分量就不会失败的料理,但是…… 「啊啊!怎么不先加水就加砂糖呢!?而且还开大火煮!这样子会变成焦糖啦!」 开始烹饪约十分钟后,从第一组传来朋香吵闹的哀号声。 「弄错了吗?」 「而且怎么一开始就放砂糖呢!?食谱不是说要先把粉状寒天煮到溶化吗!?」 「我想反正最后全都要放进去,顺序应该不重要……」 「啊啊!朝槻同学不懂料理的程度会吓死人啦!老师,help!」 仔细一看,怜面前的锅子冒出屡屡黑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从那方向飘来的空气带有一点甜味。 看来她连水都没加,直接用大火把砂糖煮焦了。 「……唉,我就猜到事情会变这样……」 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怎么可能做得出料理呢。对料理根本毫无概念吧。 看着从来不碰料理的自己,正在进行眼前这项毫无困难的锅子加热步骤,玲人心中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就是怜和这个时代的差异。 不只是料理,她和这个时代有许多格格不入之处,虽然怜正努力修正那些差异,但是那些差异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修补的,因为怜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现在是还好,在怜身边的只有以玲人、朋香为首的同班同学和朋友,她存在的地方也只限定于学校这个空间。就算会惹什么麻烦,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把锅子煮焦罢了,有很多人可以帮她处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她不可能永远待在滴草高中,总有一天,势必得和同班同学以及朋友分开。 「——我又不是那家伙的保护者——」 我干嘛要担心啊,他这么吐槽自己并强迫中断思考。真愚蠢。担心也没用。毕竟这是怜她的问题。 「——很介意吗?朝槻同学的事。」 玲人用木杓于粗暴的在锅内搅拌,在一旁进行其它作业的真依,宛如读出他的心思一般,提出这样的疑问。 「啊?妳说这话是有啥根据吗?」 「因为,你现在正看着朝槻同学啊。」 真依露出沉稳的笑容,抬头看玲人。 「搞出那么大的乌龙,任谁都会看吧?」 玲人笑了出来,想随便蒙混过关。因为他总不能说自己很担心她的将来吧。 「不只刚才那件事。你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吧?」 「是吗?关系比她好的朋友我可多的是喔。」 「我并不是在比较她和其它人的差异。我针对的是,鸣濑玲人和朝槻怜之间的关系。」 真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锐利。 「你们两人感情太好可不是件好事喔。」 「……?」 什么?这表情是……? 她的脸上浮现的,并不是所谓憎恨的那种带着负面情绪的表情。而是下了什么决心的表情,即使如此,那表情给玲人不太好的感受。 「……七绪?」 一叫唤她的名字,真依突然回神的掩住嘴吧,赶忙让表情变得柔和。 「这种说法,就好像我在嫉妒你们两人呢。嗯,说不定真是那样喔。因为太丢脸了,所以请你将我刚刚说的都忘了吧。」 真依露出微笑。 「来吧,再不快一点说不定会来不及喔。」 那笑容让玲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看都像是装出来的。 他察觉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对真依没有亲切感的原因。 这种故意的表现,好像在哪里看过……? 一边拿着木杓子进行机械式的动作,一边翻找记忆的箱子。 ——对了。是那个时候的朝槻。 玲人出院后,回到睽违一个礼拜的滴草高中,完全不认识的怜却出现在教室。那天放学后,和怜说话时的气氛,也从真依身上飘散出来。除了玲人和怜以外,没有人知道真依其实是第二位转学生。该不会她也是……? 但不仅玲人,似乎没有人受到任何的暗示。在学校之外,也曾和和彦他们谈论过真依。代表真依不是因「流放过去」的刑罚而被送来的未来人。 「怎么了吗?」 「啊……不,没事。」 唯一可以拿来怀疑真依的,就是她是转学生的这件事。高中转学的确很少有。不过,什么事都拿出来怀疑会没完没了。 别想了别想了。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未来人。 玲人停止思考,关掉正在煮杏仁豆腐的炉火。 就算真依真的是未来人,如果她只是要生活在这个时代,那也无所谓,若她和怜一样遇到困扰,他只要以同班同学的立场尽力提供帮助即可。 ——但是如果她是为了折磨怜而来的?就得尽全力阻止她。 §§§§§§§§§§ 不知道玲人和真依问对话内容的怜,在第一组的流理台前独自沮丧。 被家政老师说这锅子不能用了换一个吧,所以此刻她正垂头丧气的用木杓子搅拌新锅中的材料。但这不是怜从头到尾做的,而是仁美先将粉状寒天及杏仁霜溶化后,再交给她搅拌而已。 只要搅拌就行了。换句话说,即使是怜也不可能失败。这样的事实让她更加沮丧。 怜觉得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挫败的自己很丢脸。 搅拌五分钟后,仁美从旁边窥看锅内状况。 「嗯,可以了,过滤之后放入容器当中冷却。」 「过、过滤?」 怜因为没听过这个词而僵住。 「我来帮朝槻同学,仁美妳监视男生吧。」 朋香迅速介入帮忙。她拿来间隔细小如筛子般的东西,告诉怜把液体用这个筛过可以变得更滑顺。 正当怜瞻战心惊的将锅中材料倒出时,仁美从男生手上抢来刀子,很有韵律的切着根茎类。仁美做料理的熟练度令人赞叹,朋香也不输给仁美,两人都有相当的程度。真令人羡慕。 正确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班上同学都令人羡慕。怜肯定是这个班级当中,最不会做料理的。想到怜是未来世界街头流浪儿的身世,不会做料理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这也没办法。 没错,没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的出生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同,成长方式也不同。 就算再怎么弥补,还是有无法填补的差距。 待在这个时代越久,和玲人以及朋香他们聊得越多,怜就越深切感受到这一点。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却不知道。虽然她很努力的要让自己知道。但是,不知道的事情却实在太多了。 「别那么沮丧嘛。不会做料理有什么大不了呢?」 看到怜陷入沉默,而有点误会的——虽然有一部分没错——仁美一边进行制作亲子丼的作业,一边对怜说些鼓励的话。 「对呀对呀!现在有很多便利商店和家庭连锁餐厅,不会做料理又不会饿死。」 朋香也爽朗地拍拍怜的背,对着她微笑。 怜朝两人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么说玲人可能会生气,玲人虽然是她唯一可以说真心话和事实的对象,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朋友来说好像还差了一点。所以,朋香和仁美对怜而言,可说是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因为性别相同,所以也比玲人更没有隔阂。 跟能认识玲人一样,怜内心十分感谢可以认识朋香和仁美。 等三道料理都做好后,每一组都围着桌子试吃。虽说是试吃,但因为课堂时间是第三、四节,所以大半的学生都打算拿它作为午餐。烹饪实习室中,充满着不像是上课,而是如中午休息时间般的轻松气氛。 「亲子丼……味道稍微再重一点是不是比较好。」 负责调味的仁美一边动筷子,一边发牢骚,反省自己的调味方式。 「没那回事啦。我觉得很美味喔。」 怜直率的说出感想,男生们也点头赞同。 「那就好。朋香妳认为呢?」 仁美也向朋香询问味道如何。 「咦?我?完全没有好抱怨的啊。」 就在朋香说话时,碗公已经被她清空,接着将手伸向味噌汤的碗。 「嗯,这个也很好吃~~」 因为有这两人在的缘故,第一组的料理做得非常棒。虽然这很值得高兴,但自己完全派不上用场,甚至有点扯后腿的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还是得经常练习才行……」 怜嘴边突然冒出这句话,朋香恰好听到。 「练习?做料理?」 怜点头。 「因为我一个人生活。」 「——等等。我现在才突然想到,朝槻同学平常吃什么?」 「去便利商店随便买买……」 「从上了高中开始?」 怜又点头,朋香夸张的瞪大眼睛,连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骗人的吧!?过着那类似独居男大学生的饮食生活,身材还可以维持那样!?过分!朝槻同学太过分了!」 「这种事也被羡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妳说什么!妳知道普通女子高中生为了维持身材得含泪付出多少的努力吗!我啊、我啊……呜呜,我讨厌每天吃凉粉啦~~~」 朋香一边装哭,一边发出声音啜饮味噌汤。 「我身材又没有很好……」 虽然怜不太了解朋香的意思。不过她晓得自己的饮食生活不太好。虽然如此,毕竟她注重的是经济面而不是营养面。因为过去是街头流浪儿,所以怜对金钱挺敏感的。 「下次我教妳一些基本的吧?」 迅速吃完的仁美,突然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咦?可、可是,我家根本没有做料理的器具。」 「……还真是彻底。那干脆来我家,我来教妳吧。学会一定程度的料理后,再去买料理器材就好了。」 「可、可是,这样不会给妳添麻烦吗?」 仁美毫不在意的耸肩。 「觉得麻烦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这么说了。」 确实如此。 怜很感谢仁美的提议。如果从头开始教起,怜说不定有办法学成。 「那、那个,真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不需要道歉。」 ——朋友就是不需要考虑到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的关系啦。 第一学期玲人说的话再次浮现脑中。 仁美之所以愿意这么说,就是把怜当作朋友的证据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怜很开心。 「啊,听起来好像很有趣。我也可以参加吗?」 厌倦假哭的朋美也举起手发言。 「那朋香也参加吧。选什么时候好呢……」 仁美看向天空,思考该选什么日子。 「下下礼拜是文化祭吧……我们班一定会搞得手忙脚乱的。要学当然就要好好学,那就等文化祭结束吧。如何?」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没错。虽然时间还有点远,就先决定在文化祭结束之后。好吗?」 三方确认后,怜像点头娃娃一样猛点头。朋友要教自己怎么做料理呢,好像在作梦喔。 「不过仁美~~干嘛突然提这种点子?妳真的那么担心朝槻同学的饮食生活?」 「也不完全是那样。」 仁美朝第五组的方向看去。 第五组里有玲人,而他身旁站着真依。虽然玲人一副想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不过真依却一直跟玲人说话。 「这是我的直觉啦,七绪同学,说不定会成为朝槻同学的情敌喔。」 「啊啊~~」 朋香立刻会意过来,并用力点头,怜一付完全听不懂而呆住的样子。 「我们在说鸣濑啦。在猜七绪同学是不是喜欢鸣濑。」 在仁美的说明下,怜点头表示理解。 「原来如此……喂,等等!这个前提有点奇怪喔!」 「朝槻同学本来就对鸣濑有意思吧?」 「不对!仁美,妳大错特错了!朋香妳也别那样奸笑啊!」 怜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虽然她死命否认。 「仁美,妳想要那样做对吧?帮怜增加手边的武器!」 「没错。」 仁美摆出扑克牌脸点头。 「料理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吧?」 「最终目标是送对方亲手做的甜点或是便当吧!?虽然以我个人来说,要朝槻同学在这个年代还做那种超丢脸的事,内心还是有些抗拒,不过又很想看这样的朝槻同学,内心其实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呢。」 虽然朋香一个人越来越high,但仁美却冷静的摇头否定。 「我才不会要她做那种花费超多时间的事情呢。朝槻同学是一个人住的,只要说我煮东西给你吃,把他叫到家里去,之后把对方推倒不就成了。男人无法抵抗既成的事实。」 「啥!?妳在说什么啊!」 这种说法确实具有说服力,但怜才不想为了那个目的而学做料理。应该说,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讨厌~~~☆之后就是十八禁的世界啰!不过,我也很想看到事情那样发展呢。」 「朋香妳乱说什么!」 「我曾经到对方家里执行过,到现在为止,成功率百分百呢。」 「仁美妳已经干过这种事了!」 「抓住男人,轻而易举啦!」 「妳们都搞错目的了吧!」 怜提心吊胆害怕玲人会听到这些对话,并一一反驳仁美和朋香的话,脸部的涨红度又更加提升了。 仁美和朋香大概觉得怜这样的反应很有趣吧,又继续说了一些更加露骨的话调侃怜。 「真是……!」 大概是因为说了些超丢脸的话题吧,就如同家政老师之前所警告,怜她们这一组连中午休息时间都必须花在收拾残局上。其它组已经回到教室,烹饪实习室几乎没有其它人。 男生去丢厨余,朋香和仁美清理水槽。怜一个人擦拭稍远的桌子。 「为什么朋香和仁美可以一派轻松的说那些话呢……」 夹在轻松地猛说煽情话题的仁美,以及不断鼓动的朋香之间的怜,脸红得像喝醉酒。 「根本不是那样,我才没那么想呢。」 如果这样告诉她们,一定又会被立体双声道攻击,所以只好一个人咕哝。 「我只想可以煮东西给自己吃,从没想过要做给玲人吃。但却被她们说成那好像才是我的第一目标……而、而且,仁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些话,我在未来也不曾听过……」 一边咕哝着抱怨两人,但心里突然这么想。 大概,这就叫做朋友吧。调侃对方、被对方调侃,却总是能很愉快的无条件原谅对方。这和过去那些同为街头流浪儿的伙伴不同。和玲人之间也不同。 这种关系、这种感觉,以前怜从来没感受过,也不想去理解,甚至对此感到轻蔑。 去除掉必要或不必要,只因开心这单纯的理由而凑在一起的人际关系——对现在的怜而言,这就好像散发光彩的宝物般美好。 下次一定要请仁美教自己做料理。然后第一次做出来的料理不是让玲人,而是让她们两个人先品尝。 想象着边胡闹边吃的朋香,以及安静吃东西的仁美,怜嘴边不禁浮现微笑。 超期待的。 ——擦完桌子后,怜正打算走到两人正在清理的那个水槽。 「啊——」 突然,没有一点前兆,怜的脑中弹出那个。 砰,好像什么东西破掉一样,发出轻微的声音。感觉有点像仁美打的蛋。不过里面装的不是蛋黄和蛋 白。 是自己未来的记忆。 脑中不曾有过的记忆慢慢渗透。 不曾受过的旧烧伤,感觉好刺痛。 左手臂好痛。 又剌又痛。 整个左半身都有轻微的烧伤,其中左手臂特别严重。大概因为特别接近爆炸点吧。 虽然不用看就知道整个左手臂的皮肤都受到重度烧伤,但仔细一看,发现还有某个巨大金属片深深刺在上面。似乎深深刺进表面已经炭化的肉里,血从金属片和肉之间的空隙不断滴落。 虽然痛觉很鲜明,但手臂已经失去感觉了。手臂不再像是手臂,而是一个棒子和身体连接在一起,想移动也无法移动。她知道神经已经被切断了。就算接受治疗后皮肤可以恢复原状,神经也不可能恢复吧。 不过,这还算好的。至少不会想要放弃治疗。 任谁看了都觉得治疗也没用的人物,怜的眼前就有两位—— 两人正面有一半的皮肤几乎部毁了。被烧融的衣服合成纤维部分,代替皮肤紧紧的贴在两人的身体上,所以才无法挽回。她们身上的衣服不是看惯的滴车高中制服,而是咖啡店女服务生的服装。 两人被烧焦成红色的脸上,那睁开着的眼球呈现白色混浊状。白得就像是烤鱼的眼睛。 曾听说人类的肌肤如果超过五成被烧伤,会因皮肤无法呼吸而导致死亡。两人全身都被烧伤。但两人直接的死因并不是身上的烧伤,而是因强烈的爆炸力而死的吧。因为她们比怜还要接近爆炸点。 该高兴在不受苦的状态下死亡,还是该因瞬间死亡而感到埋怨呢,这一点怜无法判断。抓住自己那只已经没有作用的左手臂,眼前的光景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同学……槻同学!朝槻同学!」 被朋香大力的摇晃,怜才顺利从记忆的沼泽脱身。 原本应该在擦拭桌子的右手,不知何时用几乎要阻断血液通行的强大力量抓着左手臂。一放开右手,停滞的血液又开始在左手臂中循环流动。 噗通。噗通。 左手臂的脉搏比心脏的跳动还要强烈。 「怎么了,妳突然一动也不动。哇,好多汗喔。」 将视线落在刚擦完的桌子上,有几滴汗水滴在桌上。那是从怜下巴滑落的汗水。 摸了摸额头。手因冰冷的汗水沾湿而缩回。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怜铁青着脸,对朋香说。 「怎么了?」 发现怜的异状,仁美也走了过来。 「朝槻同学说她不舒服。」 「咦?亲子井的鸡肉没有煮热吗?」 怜对着露出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东西,导致她肚子痛而忧心的仁美缓缓摇头。 「不是。不是那个缘故……我想大概是感冒吧。」 这对怜来说,明显就是谎言。因为怜到现在从来没有生过任何类似感冒的疾病。容易感冒的虚弱身体怎么当得了街头流浪儿呢。 对怜来说是个滑稽的谎言,但朋香她们却没看穿。 「那要不要去保健室?这里有我们处理就好了。」 「嗯嗯……那就这么办吧。不好意思。」 怜脱下围裙,摆在桌上。 「刚刚仁美不是说过了吗。别为了这种小事说抱歉!」 朋香砰砰的拍击怜的背。 「身体不舒服就应该早退。就算没有发烧,只要稍微装出痛苦的表情,保健室的校医就会马上让妳回家的。」 「仁美果然这么干过。」 朋香因为仁美的话感到吃惊。 虽然想假装微笑,却失败了。怜觉得自己快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慌忙低下头。 「总之,我先去一趟保健室。」 既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也不是因为感冒,也不是想早退。只是,以当作逃离现场的借口来说,去保健室这说法正好。 怜实在无法以现在的心境面对朋香和仁美。 无法以刚刚她们的死状还留在记忆的心境面对两人。 「保重——」 「保重。」 目送自己离开的朋香以及仁美的脸,和身体正面被烧得焦烂的朋香以及仁美的脸重迭。那光景让她不寒而栗。 不久的将来,朋香和仁美会死。 第四章 苦恼之花、治愈之水 文化祭固定在十一月三日文化节前后举行,但近年来这个惯例渐渐消失。理由是在十一月举行会妨碍三年级的考试。 滴草高中也因为这个理由,在十月初举行文化祭。虽然觉得学校以调换的方式,改在十一月举行运动会这种做法没什么意义,但学校方面的想法似乎是,比起文化祭,运动会比较不需要花时间准备。 算了,一年级的玲人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举办,只要有办就ok。 烹饪实习的隔天,站在讲台上的怯弱女子小声的发言,恐怕对本人来说,那是她竭尽所能可以发出的音量吧。 「这……这个……今天的班会要针对文化祭表演的项目……」 一看就知道不适合,但她却是一年四班的班长。站在一旁的男生虽然也是班长,但他或许是为了让毕业总成绩看起来漂亮些,所以才当班长吧,丝毫没有干劲。让人联想到像个图腾柱似的矗立在那,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因为如此,她的责任更加重大,坐在位置上观看的玲人为她感到可怜。 可能是察觉到教室里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吧,班长全身泛起淡淡羞红。 「那、那个,一定得……决定表演项目……首先,有关可以使用的场所……校园是体育社团使用的地方,所以不能用……礼堂、体育馆和这问教室以外的地方虽然也能使用……但必须要尽早提出申请……还有,因为长幼有序的关系,比起我们一年级的,二年级和三年级具有优先权……要是希望申请的场所和高年级有冲突,顺利申请到的可能性就非常低……」 换句话说,尽可能是能够在这问教室进行的活动就好了。不过,能在这间教室进行的活动,选择性并不是那么多。 该搞什么好呢,玲人认真的开始思考。因为他喜欢祭典时的热闹气氛。虽然也取决于班上同学的干劲,但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办得热闹。 「此外……有关预算……学校方面会提供五万元的经费……超过的部分,必须使用班费……因为我们班上已经挪用班费购买拉炮之类的东西,几乎没剩下多少班费……所以……」 班长用几乎快要消失的声音继续报告,或许因为紧张作祟,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接着看向双手交叉,坐在讲台旁椅子上的门胁。 应该是在寻求门胁援助吧。 「所以呢,看是你们自己出,还是要身为班导的我自掏腰包呢。」 他擅自这么补充说明。 「我先说喔,别想靠我。这是你们的文化祭,可不是我的文化祭……顺便说清楚,我的零用钱可没多到能够拿出来当援助资金。」 从他无奈的口吻判断,理由应该是后者吧。 「……所以,我们只好自己出钱了……」 「还有啊,我是不想说这话泼你们冷水,不过滴草高中是公立高中,别做太超出常规的事情。不然可能会被学校方面要求停止进行。」 门胁又这么补充。 的确,跟私立高中及职业学校的文化祭相比,他们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期待会办出什么大规模且精采的文化祭。不过,那无所谓。在允许的范围内炒热即可。或是,想办法硬是把范围限制扩大。 「具体来说,不能做的是——?」 朋香没举手就问门胁。 门胁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天花板说: 「这个嘛……在我记忆中被撤回的企划……联谊交友、麻将、情色酒馆、赌场……对了,或是店员清一色都是女生的按摩店。」 不管哪一项,被撤回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朋香似乎不那么想。 「嗯!赌博和情色酒馆不可以喔——那角色扮演的酒店呢?」 「情色酒馆都不行了,角色扮演的酒店肯定也不行吧。」 门胁表情有些吃惊。 「我当然想要搞些有趣的,但也希望能好好控制预算,然后大赚它一笔。庆功宴总是想大闹特闹呀。」 「那、那个,开模拟店铺的所有盈余都必须呈交给学生会……」 班长畏畏缩缩的说明规则。 「咦?什么规定嘛——」 朋香噗——噗——的表示不满。 「那会不会太过分了——?学生会有帮我们做些什么——据我所知,只不过是制作球类比赛和运动会用的穷酸奖状而已不是吗?为什么非得让他们榨取我们的盈余——这比收取盈余作为保护费的流氓还过分嘛——」 大概是感受到朋香的愤怒,班长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 「喂喂,妳这样瞪班长有什么用?」 门胁苦笑着介入。 「上原说的也是有理,不过从以前就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呀。就算现在抱怨也不可能轻易的改变。」 「咦?从以前就这样?」 「至少从我在这里当学生开始。我可是这里的毕业生耶。」 门胁若无其事的发言,让朋香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只有她,连玲人也十分吃惊,站在讲台旁的班长也惊讶的眨了好几次眼睛。 门胁咕哝着说有那么值得惊讶吗?之后又说: 「啊啊,对了。有一个不错的办法喔——不过得先决定要办什么活动。班长,先决定要用这间教室,还是要借其它地点吧。如果想要使用礼堂,就真的要在今天放学前提出申请,否则不可能有机会的。因为每年都有很多班级决定要演戏。」 「啊……是、是的。那么,先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表决……」 根据一年四班举手表决,结果以八比二的比率,决定使用一年四班的教室。可能是刚刚班长说过,申请场所方面高年级有优先权这件事有相当大的影响吧。顺道一提,玲人也投票赞成使用一年四班的教室。因为要背台词的戏剧他可无法容忍,合唱更是敬谢不敏。 「那一年四班要开模拟商店啰?好,身为毕业生的我,就告诉大家一个可以拿出干劲开模拟店的密技吧。可别告诉其它班的家伙喔。要是被训导主任知道是我教的,那我就真的惨了。」 门胁谨慎万分的巡视教室一周。 「就如同刚刚班长所说的,模拟商店的盈余全数都会被学生会拿走,的确没错。可是学生会并不会一一计算确认,也不会检查每个班级的损益。他们只是收下每班缴出的现金券而已。就算赚翻了,只要告诉他们没赚,学生会也不会怎样。不需要硬把盈余都奉献给学生会。到这里为止都懂吗?」 「意思是说把现金券都a起来——?可是现金券在文化祭结束后就变成一堆废纸了,不是吗?老师,该不会要我们去吃别班卖的食物当作庆功宴吧?」 「上原,等我说完。文化祭的模拟商店确实都是以现金卷进行交易的。不过,也有不这么做的模拟商店。譬如pta的欧巴桑家长举办的慈善义卖,以及体育社团每年固定的——卖果汁。因为两者都设摊在靠近校门的位置,所以准许他们以现金券和现金两种模式并用。然而呢。这是体育社团社长级人物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活动表面虽为贩卖果汁,但私底下是把现金券换成现金的交易。」 好像那种表面为小钢珠店,私底下从事唱片唱针以及打火机兑现的机制。只是想搞热闹、图开心的玲人表情稍微有些吃惊,不过以朋香为首,班上几位同学似乎感到十分钦佩。 「换、换句话说,只要把获得的现金券换成现金,现金就落入我们口袋里了……!」 「如果有赚的话,没错。这就看你们的努力啰。不过,今年负责的体育社团是……硬式网球社吧。那边交给我去打通关。顺便告诉你们,我在学的时候,班上可赚了六万呢。」 「「呜喔喔喔 喔喔喔喔!」」 对六万这个金额,学生们产生超大反应。 「平均下来一个人有一千五百元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过最后都花在庆功宴的酒钱上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一口气炒热起来的教室气氛中,朋香啪的站了起来。 「大家听到没!?拚了!赚翻它!然后卯起来花掉!如果赚到六万,ktv唱通宵都没问题!大家也想听我美丽的歌声吧!?」 「那倒还好。」 「喂,和久井!只要乖乖的点头说对就可以啦!」 被朋香那么一瞪,和彦像乌龟一样缩起脖子。 「现在想想,最近没什么好事发生。」 朋香装出要哭要哭的样子。 「夏天和男朋友分手。不,那件事就别提了。可是可是,连刚买的首饰都不见,刚换的手机掉到地上,还被我自己踢到,才新的就被搞得满是伤痕!」 后半都是妳自己不小心的吧,虽然有人这么说,不过朋香却没听到。 「不过!差不多该趁这个机会挽回了!听好喔,大家!要搞得开心热闹且赚大钱,大家才会幸福!所以我们团结一致好好加油吧!回答呢!?」 「「「yes!」」」 「很好!」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没有人可以吐槽朋香说,妳凭什么站起来呼口号。 逼下班长,朋香理所当然般的站上讲台。 「——所以呢,我们必须想想模拟店的类型。一年四班的核心概念就如同我刚刚所说,『让自己开心』而且『能赚钱』。拜托大家以这个概念为基础,提出些好意见吧。」 一征求意见,教室四处就有人零零散散的举手。 「仁美,帮我写下来喔。」 「思。」 ·捞金鱼 ·棉花糖 ·捞球 ·炒面 ·大阪烧 ·牛丼屋 ·咖啡店 其它也有提出胡扯或偏离现实意见的人,都被朋香以「那不好玩」或是「不能赚钱」的理由给推翻了。 「……怎么有大半的意见都像是夏日祭典的夜市摊子。」 目不转睛的盯着仁美漂亮的字,朋香这么呢喃。文化祭和夏日祭典同样都是祭典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吧,不过这些选项确实给人有此印象。 「嗯?」 从后方被某人轻拍肩膀,玲人回头一看,真依露出如往常般的笑容。 「请问,鸣濑同学想选哪个呢?」 「我?我想想喔……」 盯着黑板上的选项,思考好一会儿。 右边那五个真的很像夏日祭典会出现的摊子。虽然不是不好,但还是希望尽量避免。以个人来说,牛丼屋非常吸引人,但是高中生做的牛丼,会比连锁店的好吃吗,这问题让他十分的不安。又不是朋香,开模拟店得像九官鸟一样招呼客人,一点也不有趣。因此—— 「无可非议的,咖啡店说不定不错。不过单卖咖啡就要赚六万,这也许有点困难。」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喔。」 真依竟然露出同意的表情点头。 「嗯?七绪以前待的学校没有文化祭吗?」 「怎么可能没有,但是圣诞节派对才是重头戏。」 真依十分自然的回答。 「跳舞是一定要的,但如果没有舞伴就会觉得脸上无光……我胸襟比较小,所以不太会处理这方面的事,老实说我并不喜欢。」 「是喔……」 在朋香的主导下,决定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方式,大概是因为这选项最像文化祭的模拟商店吧,最后玲人希望的咖啡店获得最多票数。 下课铃声就在此刻响起,班会时间结束。 「好,那该弄什么样的咖啡店就是大家今天得回家想的功课啰!」 好——班上同学如此响应,朋香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嗯、嗯……那么,班会时间结束……」 大概觉得自己总得做收尾吧,被逼到一边的班长小声说,但是根本没人在听。 当天放学后,玲人他们自然而然的留在教室,讨论有关文化祭的咖啡店。 「喂,要弄怎么样的咖啡店?我想咖啡店只要卖咖啡就好,毕竟是高中文化祭,不必期待会有多少客人来,用纸杯卖速溶咖啡不就好了吗?」 玲人明明有时候会跑去风格沉稳的传统咖啡店,现在却随便说说。 没想到,朋香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锐利—— 「绝对不可以。刚刚老师也说过吧?体育社团会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卖饮料。不要求口味的客人肯定会在那边买。用纸杯更是不行。有些龟毛的人会觉得像是在验尿。」 「这次我好像提出很糟糕的意见喔。」 实际想象一下情况后,玲人感到有些扫兴,一旁的和彦露出讨厌的笑容说: 「还是那个好吧?最近流行的cosy咖啡店或是制服咖啡店。那些家伙一定会来的。」 「我才不要。」 仁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蹙起眉头看着和彦。朋香也大大赞同仁美的话。 「对呀!这么一来客源层不就被限制住了吗!文化祭的顾客目标层是学生的家人以及十几岁的人耶?把目标镇定在那些色咪咪的家伙身上,要怎么搞得起来!」 「虽然我并不讨厌那种咖啡店……」 「但这么一来,客人来店的目标就不是咖啡,翻桌率会很低喔!」 朋香握紧拳头,进一步说服。 「我觉得应该开一间传统的咖啡店!虽然搞怪有时候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但要是没搞好就会赤字喔!没错!我们的目标是盈余黑字!」 玲人跟和彦表情讶异的看着独自越来越high的朋香,仁美则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这家伙原本就是这样吗?」 听到玲人的问题,仁美的表情越发复杂。 「夏天和男朋友分手之后就这样了。说什么『人生,面包比爱情重要』。最好别问她发生什么事喔。」 「夏天……是喔。玩烟火的时候,之所以攻击我们就是为了消除分手的阴霾吧。」 脑中浮现水平射来的火箭烟火,玲人不禁按住太阳穴。 朋香好像根本没在听玲人他们之间的对话。 「所以呢,我们去视察吧!随便去间咖啡店吧!我想要喝拿铁,所以个人希望去星巴克或是罗多伦!」 「不去也没关系吧……因为上原的提案不一定会通过啊。要是大家选择和彦提议的cosy咖啡店怎么办。」 「没问题的。我的提议一定会过。应该说,绝对会让它过!」 朋香露出过度自信的微笑。 「真敢说。妳真有自信耶。」 「她只是不去想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罢了。」 「仁美妳真啰唆!好啦!走吧!」 「好啦好啦。」 朋香拉着仁美的手臂,玲人跟和彦也像随从般的跟在后面。 「喂,朝槻,走啰。发什么呆啊。」 玲人停下脚步,对怜这么说。 「咦……?啊,去、去哪?」 被人一叫,怜好像被吓了一跳的看着玲人。 「妳真的在发呆耶。」 怜刚刚虽然一直都在玲人他们的讨论圈内,不过根本没有加入对话。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上原说要去咖啡店啦。」 「…………是吗?」 怜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 「喂,怎么了——?」 朋香以及被朋香拉扯着的仁美走了回来。 「朝槻这家伙都在发呆啦。」 「哎呀。我们现在要去咖啡店啦。」 「是朋香自己决定的。」 「仁美不要一直挑毛病,很吵耶。走吧,朝槻同学也一起去。」 朋香说完,便抓住怜的手臂。 「——!」 怜使劲的甩开。就好像不想被会吸取生命的幽灵触碰一样。 没想到怜会有这个动作的朋香瞪大了眼睛。怜接着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又坐回椅子上。 「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我没介意啦……朝槻同学,没事吧?妳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喔。」 不知是否想隐藏铁青的表情,怜用右手按着自己的脸。 「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吧。不好意思,今天我就不去了……」 「嗯……那也没办法……」 朋香担心的看着怜,接着看向玲人询问朝槻同学她到底怎么了? 被这么问的玲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怜的样子很怪。 「朝槻——」 「……抱歉,玲人……」 怜无力的摇头拒绝,所以玲人并没有再追问。 「喂,要去就赶快啊。」 在门口等到不耐烦的和彦,有点焦躁的这么说。 三人相互对看一会儿,认为还是让怜独处比较好,便安静的离开教室。 §§§§§§§§§§ 怜虽然也打算回家,但因为不想又和朋香他们碰上面,所以留在无人的教室消磨时间。 怜自然的叹了口郁闷气息。 昨天被植入的记忆涌现,那光景无法从脑中抛开。这是怜被科罚的第三项刑罚。 「命运的决定与通知」。 就如同刑罚名称,这项刑罚会将被决定的人生告知当事人。而且告知的方法很无情。 首先,以口头或是书面告知大略的人生——怜和玲人两人之间的命运也是由此得知的。而且不只是书面通知。还会撷取部分被决定的命运,伪造当时的场景,将画面以伪造的记忆植入当事人脑中。 被植入的记忆,在命运逼近之前,皆沉睡在脑海深处。一但接近命运之日,就会砰的破壳而出,像真实记忆一般开始发挥作用。这是为了不让犯人忘记,以及兴起对抗命运的念头而做的措施。虽然是伪造的记忆,一旦觉醒便跟真实的记忆没两样。这记忆是种忠告,是种预先演习。让知晓无法抵抗这命运的犯人陷入苦恼。以某种意思来说,这可说是三项刑罚当中,最严苛也是最重的刑罚。 朋香及仁美死去的表情忽隐忽现。 这是伪造的记忆。 这是虚假的记忆。 这是被植入的记忆。 但是,这是即将发生事情的记忆。 虽然「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被决定并告知的,却不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但也不可能反抗。但说是能得到自己期待的结果,那么可能性将近乎零。 怜在未来那群街头流浪儿的伙伴中,有个叫做智莉的少女。她和怜一样被判这三项刑罚,且送往早二十年的时代。而她,因抵抗正折磨着怜的「命运的决定与通知」而死。 智莉原本的命运,应是丈夫死于地震当中。但是智莉不愿接受,于是从发生地震的地点搬往他处,以回避命运。的确,她丈夫没有死于地震。但是,智莉和她丈夫却死于交通意外。即使抵抗命运,也只是改变事情发生的经过罢了,结果并不会改变。相反的,抵抗命运的人类却导致最后还得赔上性命这个最坏的结果。 就算怜改变朋香和仁美的命运,避免被植入的记忆实现,但她们以其它方式死亡的机率依旧很高。那是时间为了不让历史改变,所进行的自净作用。 但也并非不可能救回所有人。只要让时间不要进行自净作用就好了。只要逆转经过及结果的比重,那就很有可能。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如果朋香和仁美存在的重要性几近零,说不定不需要特意重新安排经过,让她们得到死亡的结果。不过,对历史重要性低的人真的存在吗?人只要活着就具有意义,活着便会对历史造成影响。怜丝毫不认为朋香和仁美会是如死人般,存在感为零的人。 真的没有办法,一筹莫展。 怜想帮助朋香和仁美。虽然不是没有方法。但是成功率极低,危险性极高。 智莉,妳实在太强了。我现在十分闲扰的事情,妳竟然能够亲身实行。 突然想起那个娇小、柔弱,总是守护自己的少女的行动是如此亮眼。令人难过的是,过去伙伴的行动是失败的例子,并不能给予怜勇气。 「我该怎么办才好……」 怜快要哭出来,用双手遮着脸。 根据事前被告知的命运,怜的左手会受重伤,严重到会留下后遗症。而且也不知道谁会被卷入。如果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的话?知道了又能怎么办。该不会要放弃跟朋香和仁美做朋友? 那未免太冷淡了。自己也不希望变成这种人。 「——还没回家吗?」 就在怜因自己的想法而吓得发抖的前一刻,少女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抬起头来,看到抱着好几本厚重书籍的真依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妳留得还真晚呢。」 「嗯、嗯啊……」 怜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很难过,努力挤出声音回答。 「我是因为去图书馆才搞得这么晚。在瑞典真的很难找到日文书籍呢,所以我很怀念以日文写的文章。」 没等别人开口问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堆,真依「哒、哒」的踩着规律的脚步走向怜。 「朝槻同学在做什么呢?其它同学都回家了吧。」 「……有点杂事。我正打算回家。」 随便扯个谎,怜抓住书包表示要回家的意思。 「那掰了。」 怜不是从真依走进的前门,而打算从后门离开。 「要去和上原同学她们会合吧?」 真依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怜才跨过门坎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那么说?」 这话说唐突还真唐突。朋香她们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把怜和朋香她们扯在一起,未免有点牵强。 「没有啦,因为朝槻同学和上原同学她们感情很好啊。」 「……是吗?」 「嗯,因为我才刚转进班上,真希望也可以有感情那么好的朋友。」 真依稍微翻开手上抱的书。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插图吧,她眼神在书上稍作停留后,呵呵的露出微笑。 「朝槻同学,朋友真的很棒吧。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才这么苦恼。 「有句话说,朋友是一生的至宝吧。」 「……是啊。」 真依无心的话语,刺痛了怜的心。 真的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怜这次真的打算要走。从她的背后,再次传来真依的话语: 「——朝槻同学,想要救朋友就采取行动吧。没关系,如果是妳,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 怜虽然回头,但教室里已经看不见真依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走廊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跑出走廊,只看到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七绪、真依……?」 怜目送她离开,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这个动作几乎是不自觉的,甚至连怜也不知道这具有什么含意。 §§§§§§§§§§ 如同之前展现的惊人自信,朋香以具压倒性气势的简报,抹煞所有其它意见。顺道从班长身上将领导权强夺过来,一年四班在她的统筹指挥之下,决定选择传统风格咖啡店。 由于两位班长,一是弱小女子一是没干劲男子,所以很明显的,比他们更能带动其它人的朋香似乎较能发挥领导力,以玲人为首,一年四班的学生都没有任何意见。 「女生负责做女服务生的衣服。男生就做些杂事。」 在朋香的号令下,教室四处传来好——的回答声。朋香巡视教室内,确认大家都在做各自的工作后,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呢——我也有工作要做——」 态度爽朗的她,和怜她们一起为了衣服的制作开始丈量尺寸。 玲人他们加上门胁,则负责编列必要物品的明细。这里不知为何是由孝佑领导。对了,六月的球季大会他也曾担任类似教练的工作。说不定这家伙也喜欢这种领导角色。 不过,这都是因为一年四班的班长太没权力了。 「用虹吸式咖啡壶来冲泡……也就是要做得很专业啰。一般是贩卖业务用机器冲泡的那种现成咖啡。」 听到孝佑的说明,门胁露出佩服且惊讶的神情看着他。虽然他曾以公立高中的文化祭办不出什么鸟东西来泼他们冷水,但也因为那句话毫无效果而感到又惊又喜。 「在客人面前用虹吸式咖啡壶冲泡咖啡,具有视觉效果,上原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还说想要提供高中文化祭仿真商店等级以上的风格,似乎想拜托认识的咖啡豆业者推荐一款顺口的综合咖啡豆呢。」 门胁听到孝佑的补充说明,发出似懂非懂的应答声。 「既然要用虹吸式咖啡壶煮咖啡,那就必须配合使用酒精灯,而红茶和可可亚则打算使用锅子或热水壶冲泡。煮红茶和可可亚的火,就用携带型炉子可以吗?」 「嗯嗯。教室里不能使用瓦斯桶,就这么办吧。顺便给你一个建议,瓦斯罐要多准备一些喔。两天都得开着火,瓦斯的消耗量可不小。每年都有很多班级,瓦斯用到一半就没了呢。」 听从门胁的忠告,孝佑变更表上的数字。门胁看了之后,担心的蹙起眉头。 「我是不知道你们一杯咖啡要卖多少啦,不过,真的想用这个赚钱吗?而且还要做男女服务生的制服?」 门胁会担心不是没理由的。因为朋香想要开传统风格咖啡店的意愿,导致物品的数量以及品质,已经远超过只开两天的模拟商店范围。尤其她想在女服务生制服上花些心思,所以请了班上美术社以及手工艺社的社员设计,再由自己亲手制作。完全看不出来会有什么利润。 「『死也要创造出利润』,这是上原说的,虽然要筹措很多东西。男服务生的制服只是别上一个蝴蝶结,其它的就以学校制服充数;女服务生的制服布料,可以透过江之森她家,以便宜的价钱购买,她家也有我们所需数量的咖啡杯和虹吸式咖啡壶,所以好像都要向她家借。」 「……好像超依靠江之森的。」 「那家伙家里似乎挺有钱的——喂,江之森,过来一下。」 被孝佑招手叫来,仁美中断丈量。 「什么事?」 「有关咖啡杯的数量,妳家有多少?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不知道耶。一百或两百个有吧?不过,样式统一的只有三十个左右。」 「一百或两百……!?」 孝佑以一句「是喔」回答后,在列表上写下数字,但门胁却因为仁美一派轻松说出的数字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那么多咖啡杯?江之森,妳们家在开咖啡店吗?」 「为什么咖啡杯多就认为我们家是从事那一行的?」 仁美用可疑的眼神看着导师说道: 「那不是用来开店,是准备给客人用的。」 「妳家到底会有多少客人来啊?」 「你只是个导师,干嘛这么啰唆。多少人重要吗?」 「……是。」 被仁美以锐利的眼光瞪着,门胁的气势顿时低弱许多。不知该说仁美厉害,还是门胁丢脸。 玲人虽然也有参与窗体的制作,但实际上几乎都是孝佑在做,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精神散漫的边听他人的对话边看着教室内。 大概文化祭举行前的两个礼拜,学校都会被一种特殊的气氛所笼罩吧。喜欢这种气氛的玲人,虽然知道自己被指派进行杂务,但是放学后,仍想什么都不做的留在教室。虽然这阵子不能去高架桥下的篮球场,但不仅玲人跟和彦,其它高中的伙伴应该也忙着准备文化祭,根本凑不齐可以开赛的人数,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准备文化祭,这也是没办法的,所以没什么好抱怨。因此团结一致努力开一间好咖啡店的气氛,也渐渐在一年四班高涨。 没什么好不满的,这感觉也不赖。但是唯有一点让玲人担心。 虽然自己也认为最近应该烦恼的是课业的问题吧,可是怜的样子有点奇怪。当事人是说,因为感冒所以导致身体状况差。但这种借口可以骗其它人,却骗不了玲人。她那样子很明显的是因为有心事而消沉沮丧吧。 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会有的烦恼,身为男性的玲人不该介入,如果想帮忙,只要推给朋香或仁美处理就奸了。但是,如果不是那类的烦恼——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想要帮忙她,但要是方法不对,说不定有让她暴走的可能性。 基本上,朝槻那家伙的想法很负面。 一想到她刺伤玲人后,逃离现场,打算自杀时的表情,玲人的表情自然的严肃了起来。他不希望再发生那种骚动了。 「——那么介意朝槻的事情?」 不知是否不经意的说出心里在担心的事情,和彦唐突的这么问。 「干、干嘛突然提这个。我并没有……」 和彦根本没在听玲人语无伦次的解释。 「好啦,我了解你的心情。因为之前的烹饪实习真的太惨了。让人容易联想到,她裁缝的技术可能也不相上下的差。」 一个人擅自「嗯嗯」的点头。 「嗯、嗯嗯……是吗?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对呀,那也挺令人担心的。」 玲人正打算附和时—— 「不会就不会,如果可以烂到一穿上衣服就散开而露出内衣,那也不错啊。」 和彦开始露出奸诈的笑容,玲人闻言随即放弃附和,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地垂下肩膀,半瞇着眼睛看他。 「和彦,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种想法未免太低级了。 「玲人不想看吗?朝槻穿内衣的样子。」 「啊?我想想……」 玲人陷入短暂安静思考。 「我无所谓吧。要给我看我就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不觉得怜的外型不好。但之前总是被她乱打乱踢,所以就算问他,到底能不能平心静气的看,他也不知道答案。 玲人以为和彦听到这个答案会觉得很意外,但和彦却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 「果然是对姊姊的裸体没兴趣吧?」 他如此开玩笑。 「喂,谁是谁的姊姊啊!?」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玲人不禁大声喊叫。 和彦交互指着玲人跟在教室后方女生团体里的怜。 「朝槻是玲人的姊姊。我提出了『玲人和朝槻是失散多年的姊弟』的新说法呢。」 「你搞什么啊!!」 「大概是前阵子的事吧,打篮球的时候我提出『玲人和朝槻是失散多年的姊弟』,坂口那家伙提出『汤姆猫与杰瑞鼠的转世』。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怎么可能觉得有趣?」 在班上,第一学期出现「鸣濑是朝槻的仆人」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法,但却如理所当然般的在班上传开,他们就是这种班级。还以为到了第二学期这种说法会消散,没想到又开始流传毫无根据的新说法。 「老实说,之前我虽然觉得坂口的说法可信度比较高,但根据玲人刚刚的发言,我觉得我的可信度也变高了。」 和彦不知为何露出满足的表情。 「两边都错啦!你们到底是根据什么,才想出那种怪想法的!?」 「嗯!?看了你们两人之后,自然浮现的想法啊。」 「你的想象力有问题喔!就算我让步好了,朝槻也应该是妹妹吧!朝槻怎么可能是姊姊!因为朝槻那家伙是——」 咻咚——! 「啊……!」 玲人虽然想以这股气势继续喊叫下去,但是头突然被坚硬的物体打到,让他强制性的说不出话来。 「玲人你很吵。」 抱着刺痛的头部,看着掉落在脚边的卷尺。应该是被这东西砸中的。 「不要那么大声的一直喊我的名字,难看死了。」 怜维持把东西丢出去的姿势,用十分冷淡的眼神瞪着玲人。接着把视线栘向和彦身上。 「还有和彦。」 「是……是。」 和彦完全变成被蛇瞪着的青蛙状态。 「我也不想要有那种哥哥或弟弟。」 「啊……好,说的对,您说的是。」 和彦如点头娃娃般,点头如捣蒜。 「玲人,卷尺还我。」 「是、是妳自己丢过来的……!」 「啰唆,快拿来。」 要是忤逆她可能会被卷入暴力风暴当中,玲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卷尺捡起并丢回去。 「……对玲人还是一样严厉呢。」 和彦偷偷的呢喃。 「还是一样,是吗……」 不过,这是怜用刀子刺伤自己那次之外,第一次利用东西施暴。原本她施暴的方法基本上是空手。 那么,刚刚的怜真的用「还是一样」表现吗? §§§§§§§§§§ 一年四班的女服务生制服的设计,好像还挺贴身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量尺寸,女孩子似乎很在意别人和自己的三围。 「朝槻同学果然很瘦——真令人羡慕~~可恨~~」 看到写在纸上,怜的三围数字,朋香发出打从心底羡慕的声音。虽然如此,怜到现在还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吗?」 「虽然感觉胸部好像有点不够大,不过无所谓啦,反正个人喜好不同。」 朋香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怜的胸部。 「朋、朋香!!」 怜满脸通红的用手护住胸部。 「有什么关系呢。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朋香用一副毫无罪恶感的脸,甩动写有怜三围的纸张。 「如果我被人家那样摸,我也会生气喔。」 仁美死守着写有自己三围数字的纸张,不受朋香魔手侵犯。 「哼——因为仁美和朝槻的身材都很好,所以不能了解我的心情啦。」 「朋香,别介意。至少妳不是幼儿体型……」 「我倒不认为有那么严重……」 「对了,好像不能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在校内走动。亏我们特地做得这么漂亮,不觉得那样很浪费吗?」 「咦——是喔?可是我才不想被那些有怪兴趣的家伙拍照呢。」 「我虽然讨厌cosy,但是我不讨厌被看。」 「不、不傀是仁美……」 怜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泛起笑容。 「虽然玲人那家伙很不错,不过朋香和仁美也很棒呢。」 怜随口说出真心话,仁美和朋香一同露出诧异的表情。 「朝槻同学,妳怎么突然这么说?」 「——啊!?妳该不会爱上我了吧?不行不行喔!就算我现在是单身状态也不可以那样!我们都是女生耶!?」 仁美轻轻的戳了一下边说着不行,边开心扭动身体的朋香的头。 「够了,别再说了。朝槻同学根本搞不懂妳在说什么。所以别再继续那个话题了。」 「哼——无聊。」 这是段毫无私心又无意义的对话。 这一定是怜不自觉的想追求的东西之一。 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想要好好珍惜。希望能够保护住。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 ——不,她知道怎么做。 唯一的方法,就是孤注一掷,和那危险的赌注拚了。 但是,现在的怜,还没有如此做的勇气。 在教室进行文化祭的准备直到六点才回家,怜和往常一样,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晚餐也是便利商店的便当。除了和玲人他们玩乐时,会在快餐店或是家庭连锁餐厅吃饭外,怜的晚餐大多吃这种东西。就算绞尽脑汁做些变化,顶多也只是去超市买小菜回来。怜意识到只装着幕内便当的便利商店袋子的重量,口中流露出忧郁的叹息。她一直想办法改变这个状况。但是,家政课的烹饪实习时带给她的冲击,让她深刻了解光靠她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对了,仁美说过,文化祭之后要教我做料理吧。 朋香也说要一起。两个人一起教说不定会好一点。 想象自己被仁美以及朋香包围,千辛万苦烹调料理的景象,怜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仁美平淡的进行指导,朋香则是在一旁吵闹的插嘴。而自己呢,九成的机率,第一道料理一定会失败。失败的话,她们两个会怎么做呢?愿意惊讶的吃下那难吃的料理吗? 真希望这想象可以变成现实。 但是,现在这样子,这想象根本无法变成现实。在怜被植入的记忆当中,朋香和仁美做着女服务生的打扮——文化祭那天会发生什么让怜身受重伤,两人死亡的大事件。 怜那被创造的命运,不只让她们,也让周围的人受到波及。 「呜……!」 怜紧咬嘴唇。 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嘛。凭什么我得被迫接受这种命运呢。 她诅咒自己的出身、未来的世界以及「时间的意思」。 郁闷的心情转变成愤怒、怨恨。 秋天的太阳较早西沉。才人点多,周边就陷入一片漆黑。怜住的公寓在较为优静的巷道,一路上只有能照亮脚边的路灯陪伴。要举出除此之外的东西,大概只有公寓入口那彻夜不熄的夜灯吧。 「——妳终于回来了喔。」 「啊……」 玲人在夜灯下把玩手机。一察觉怜回来后,啪的一声,阖上手机并放进背在肩上的包包里。 「比我还慢,妳是去哪里摸鱼去了。」 「……买东西。」 玲人擅自往她手上的便利商店袋内窥看。 「又买便利商店的便当喔。妳的饮食生活还真乏味。」 「啰唆。」 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被说中,怜瞬间变得很不爽。 「有什么事啊。抱歉 喔,现在的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怜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玲人哼的用鼻头发出声音,接着说: 「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 「朝槻妳沮丧的样子。」 怜因动摇导致便利商店的袋子沙沙作响。 怜没想到会被他察觉。朋香和仁美应该也只认为她是因感冒才会状况不好。而且和玲人之间,现在在学校讲话的次数也比跟朋香她们还要少。 观察还真敏锐……不,应该说如果是玲人,这是理所当然的技能吧? 「我在猜,该不会那个监察官大叔又跑来烦妳,说了些什么讨厌的话吧。」 玲人甚至推测原因,是不是和未来有关系。 「啊……」 怜有些犹豫。 该不该和玲人摊牌,找他商量呢。如果是他,应该会真诚的听她诉说烦恼吧。这么一来怜的心情也可以稍微轻松些了。 但是,之后又该怎么做呢?找玲人商量并不能增加选项。反抗或不反抗,只有这两个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反抗,并让自己牵扯其中吧。 如果选择反抗,成功率比抽中乐透头彩还要低。要是失败,说不定连牵扯其中的玲人也会死。她不想再给玲人添麻烦了。就算自己得救,但玲人却死了的话—— 「…………我没有心情沮丧啦。只是有点感冒。」 「真的是那样吗?」 不愧和朋香她们不同。对于怜的谎言,玲人不会照单全收。一开始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接着转变成心想怜一定是在逞强的无奈表情。 「虽然妳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不过有什么事情就说啊。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那就找上原或江之森说。朝槻,妳和她们感情不错吧?」 「是吗?」 玲人回「是啊」的点头。 「是哦,很高兴你那样认为,她们两个都是好人。」 「不过也是很爱闹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卯足全劲准备文化祭的朋香,玲人随性的哈哈哈笑了出来。 「……玲人很期待文化祭?」 怜这么询问。 「那是当然的啰,我怎么会讨厌可以和班上同学嬉闹的活动呢。」 「……说的也是,玲人就是这种人嘛。」 怜不禁笑了出来。 「我不认为班上全都是好人,我没纯情到那种程度,让人火大、无趣得要死的人也有。不过,可以和那种家伙们处在同一个空间,我觉得挺好玩的,也觉得很棒。」 在未来世界时的怜根本不会这么想——除了伙伴以外,只有应戒备的敌人。和不是伙伴的人共处一个空间很有趣,对以前的怜来说是惊天动地的想法。 怜正身处这个从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环境,而且还待得下去,这肯定是无法取代的贵重宝物。现在的怜是车福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拥有这份幸福,但是,她不想要主动舍弃。 「……以前玲人曾对我这么说过,你说你想要保护你喜欢的环境。那时候我心里嘲笑着,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不过最近我开始能够了解当时玲人的心情了。」 玲人喜欢学校那个空间。而自己,大概也是吧。 在自己喜欢的空间里,除了玲人,朋香和仁美也应该存在。 怜呵呵呵的露出开朗笑容。看到这景象,玲人有些讶异。 「朝槻,一定有什么事吧。如果有的话——」 「不,什么事也没有。」 怜用温和的表情以及坚定的信念,对吃惊的玲人撒谎。 「我很感谢玲人,很尊敬你。只有这样。」 没错,想都不用想。 如果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做吧。 就算居于劣势,也完全没有关系。 后悔没做可以去做的事,要比羞愧的顺应命运更令人感到屈辱。 为了我自己,我也得抵抗命运。 ——但是,唯有不想让玲人牵扯进来。我要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抵抗。 第五章 没有恶意的恶 失去自己立场却仍可以保持冷静,世上有这种人吗? 我想应该没有。 至少,我就无法忍耐。 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可以发挥领导能力的人。 从小就很胆小、畏首畏尾,是个幼儿园、国小时期几乎没有朋友的小孩。那是段即使讨厌这样的自己,想要做些改变却也办不到的九年岁月。 上了国中说不定会有什么改变,我抱着这样的期待变成国中生,但是事情并不顺利。我只是个跟随他人脚步的丢脸国中生罢了。 虽然想做些改变,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出手帮忙。以旁人的眼光来看,我只是个畏畏缩缩一点用也没有的人吧。没有办法,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升上高中时,自认不可能有什么改变而决定放弃。 但是,事情稍微有些不一样了。几乎没有朋友的我,竟然也交到许多朋友,这都是一年四班的关系。 一年四班有许多超好相处、个性温柔的人。如果待在这个班,说不定会改变得更多,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为了改变自己,我鼓起所有勇气自愿当候选人。 虽然只是举个手,却需要十分的勇气。我将心中所有细小如微粒的勇气全汇集起来,让它们紧紧的凝固结晶,才终于让我有勇气举手。 只要自己肯加油,班上的同学一定都会支持我的。所以,加油吧。 我勇敢的这么想。 不出所料,班上所有同学都很努力的为文化祭做准备。那并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事情过了头,就变成类似罪恶的东西。 「来吧——!我们要做得地道地道的!明天可就是文化祭了喔!」 全班在她的号令下行动。 真嫉妒!本来,那应该是自己的位置。 她个性开朗、又受欢迎、朋友也很多,很清楚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反观自己,别说个性闷、不显眼,连存在感都很淡薄。所以,在进入这个班之前,根本无法交到朋友。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才鼓起仅有的勇气,自愿担任带领大家的角色! 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就随便的把这个角色抢走;更甚者,没有人对这种行为感到不恰当。 「上原啊,预备用的罐装瓦斯要放在哪里?」 「啊,全部放在携带型炉子旁边吧。刚刚测试了一下,发现瓦斯消耗得挺快的。」 「门胁好像也这么说过。我还在想,买这么多预备用的瓦斯,要是没用完怎么办呢?」 「嗯——总共要卖两天,应该不会有剩下的吧。再说,剩下就剩下,有什么关系呢。剩下的就拿来在班上开火锅派对吧,火锅派对!」 「如果是上原提议要办,总觉得会煮出什么怪火锅。」 「哎呀,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嗯,挺像的。」 「啊啊,过分!」 上原朋香。 跟她在一起,感觉十分自然的少女。 个性开朗,和谁都可以开心交谈的少女。 不需要勇气就可以站在众人面前的少女。 和我恰恰相反。 她一定没有丝毫罪恶感吧。不只如此,连抢走他人工作的自觉都没有吧。 所以,才更加令人憎恨。 虽然知道,这情绪不像是一年四班的人该有的,但实在不想压抑。 文化祭的前一天,准备工作一直拖到晚上快七点。因为朋香特别在意室内装饰,害得其它准备事宜被拖累。不过是公立学校的文化祭,其它班级根本没有弄到这么晚。从这里可以看出,一年四班有多么认真。 真希望自己是领导这份认真的人。 因为还得向门胁报告,因此已经比别班还晚回家的一年四班同学当中,自己又是那个最后回家的人。 没有其它人在。 从设置在走廊上的置物柜取出自己的书包。走廊上那些为了明日来访的客人所制作的各式看板、立牌以及海报,正静静的待命中。 明天就是文化祭了,照理说,应该会有说出「真期待」想法的台词,我原也打算这么说。至少,两个礼拜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的自己到底期不期待文化祭,连我也不清楚。 一年四班一定会叫好叫座吧。女服务生的衣服很可爱,试喝过的咖啡又香又美味。教室里的装饰弄得时髦又大方,不只下了功夫,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很棒。这都是在朋香的领导下,努力获得的成果。假使领导者是自己,是否可以达到如此完美还是个问号。 所以,才会更憎恨朋香。我深刻了解到这是种参杂着嫉妒的丑陋情感。但是,我这样想有错吗?错的是抢走我工作的朋香,就算她本人没有自觉,错的还是朋香,我是被害者。 啪嚏! 铝制置物柜的门关上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被自己制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因为四周没有人,所以感觉声音比白天还要响亮。 没有人在。没有人在。 没有人在。没有人在。 「然后呢」就到此为止。这件事不断在脑中徘徊、渗透。 向右边看。 没有人在。 向左边看。 没有人在。 寂静到连耳朵都发痛。 ——趁现在做,没有人会发现。 这片寂静对我呢喃。那不是我的声音。 宛如被操纵一般,摇摇摆摆的——但是,说不定是自己希望被这么操控的——踏进一年四班的教室。 在走廊照明灯的昏暗光线下,大家合力完成的装饰朦胧地浮现眼前。 寂静又开口说话了: ——只要稍微报复一下就够了。 对自己的呢喃点头。我应该有那样的权利。只是对抢定我地位的家伙稍微报复一下,不会有人责怪我的。 ——就趁现在,没有人会发现。 寂静又推了我一把。 寂静如此呢喃,我才稍微做了个恶作剧。虽然称作恶作剧是否恰当仍存在着疑问,但干下这档事的当事人,出发点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没有罪恶感,这样应该就叫做恶作剧吧。 恶作剧之后回到家里,跟家人共进晚餐,然后洗澡、上床睡觉。 明天就是文化祭了。 关掉灯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毫不在意刚刚那个恶作剧。我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就只是个恶作剧嘛。 我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躺下还没三十分钟就沉睡,而且睡得很安稳。 隔天早晨比平常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因为还有事情要准备,所以得早点去学校。 教室被跟往常不同的吵杂声垄罩着,但我并不感到惊讶,球技比赛的早上也是这个样子,就像是引信即将被点燃的烟火一般。 「好——大家看过来!听好,各位!高中一年级的文化祭只此一次!要热热闹闹的!要开开心心的!最重要的是要赚大钱!」 已经换好女服务生服装的朋香,站在教室中央大声宣言。 一付自以为是领导者的样子,对她的憎恨以及嫉妒又增加了。 文化祭开始的时间是九点半,现在是九点,我被分配到值今天上午的班,所以也差不多该去隔壁教室更衣了。隔壁一年三班似乎成功借到礼堂,所以不需使用自己的教室。因此,拜托他们把教室借给我们当作四班女生的更衣室。 「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吧,负责煮咖啡的人也准备好虹吸式咖啡壶吧。」 负责煮红茶的朋香将手伸向携带型炉子的开关。 本想就这样直接去隔壁换衣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昨晚的恶作剧对象就是那个携带型炉子。罐装瓦斯的燃烧器下方,有个可调节强弱以防止供给过量瓦斯的火力安定装置,我在那个火力安定装置上稍微动了点手脚。我的手本来就很巧,而且为了准备文化祭,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工具,所以找工具动手脚一点也不困难。 点燃不能调节瓦斯量的携带型炉子,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一定会发生让她吓一跳的事情吧,我那时足以这种轻松的心情下手的。 「来吧,点火——」 朋香在携带型炉子上装上罐装瓦斯后,旋转开关。 「啊,仁美,不好意思喔,帮我在水壶里加水好吗?」 「这种事情应该在开瓦斯之前说吧,这样太浪费瓦斯了。」 「是——」 ——携带型炉子应该毫无问题的从该冒出青色火苗的位置,吐出一定量的火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只要发生一点点小事就够了。一瞬间也好,只要发生让朋香吃惊的事情,我就可以咽下这口气了。 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呢?明明动了手脚啊!? 「为、什么……」 这句话不禁从口中说漏。并不是询问谁,而是应随空气消失的话语。 但是,竟然得到了回答。 「是我调整回来的。」 「…………!?」 惊讶地回头一看。 「朝槻同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换上女服务生服装的怜,像个背后灵一样靠近自己站在后面。 「……去别的地方谈吧。可以吧?班长。」 我没有力气反驳怜的话。 §§§§§§§§§§ 怜带着班长——迫田佳代子上了顶楼。虽然科学社在宣传手册上写着,从下午开始这里会有活动,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一出了顶楼,迎面吹来秋天的风。将女服务生服装的裙襬吹得啪啪作响的风十分冷,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往下看,操场上并列着许多模拟商店。在店家与店家之间,学生们非常忙碌似的到处窜动。应该是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吧。 「朝槻同学……」 被她这么一叫,怜缓缓转过头。 「为什么……知道是我做的……」 「很简单,因为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待在教室,然后看到佳代子在携带型炉子动了手脚。」 「咦……?」 这是怜根据被植入的记忆,加以推断后所做出的行动。 怜被植入的记忆有许多暧昧不明的部分。没有四周的景色,画面中只有丧命的朋香和仁美,以及受到严重烧伤的自己。没有在哪、什么时候发生的记忆。但两人穿着女服务生的装扮,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时间点应该是文化祭期间的今天或明天。接着,只要彻底注意有火源的地方即可。一年四班有火源的地方,就只有拿来泡红茶和咖啡的酒精灯以及携带型炉子而已。所以怜昨晚彻夜监视着教室。老实说,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班上的某人想做某事的这种人为因素。之所以决定彻夜监视教室,单纯只是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罢了。 「怎么可能……因为……那时候,根本没人在……」 对怜来说,这是理所当然采取的行动,但对不知怜背景的佳代子来说,有些出乎意料。 「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就在佳代子动完手脚离去后,怜把携带用炉子重新调整回来。之后也为了预防万一,整晚都待在教室里,但连巡逻的保全人员也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佳代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朝槻同学……妳……到底是什么人……」 能躲藏且不被发现的女高中生,确实并不寻常,佳代子会害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方以畏惧的眼神直视,让怜心底深处感到剌痛,并想起当时的事。怜露出与之前被玲人威胁不准靠近时类似的眼神。 「……我、我是一年四班的学生。就只是这样而已。」 「哪可能……妳不是普通人……」 的确,我不是普通人。 虽然难过,但不得不承认。 怜稍微别开脸。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妳要那样做,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 「怎么可能会出人命……」 「不,应该会出人命的。」 当被动了手脚的携带型炉子所漏出的瓦斯被点燃,连同摆在附近预备用的罐装瓦斯也都会一起引爆,原本的命运恐怕是这样吧。 「不、事情不会那么严重的……」 佳代子软弱的反驳。她只是以恶作剧的心态如此做的吧,责怪她也许没什么意义。 「我、我只是想报复上原同学而已……」 「报复朋香?」 说是出乎意料,确实是听到令人意外的名字。原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卷入怜的命运当中。 「妳说,朋香她到底做了什么。」 面对怜的疑问,佳代子的表情因愤怒而显得僵硬,这是从没看过的表情。 「『做了什么』……?她做得可多了……」 「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怜,佳代子更加愤怒。 佳代子突然狠狠瞪着怜。 「上原同学抢走了我的工作!朝槻同学,妳刚刚不是叫我『班长』吗?没错!我是班长!可是妳发现了吗!?我没有做任何该是班长应该做的事!其实应该由我统整班上的意见,并给予指示才对!但是全被上原同学抢走了!」 「就为了那种事……?」 朋香抢定了佳代子的工作。 的确,一直由朋香统整的文化祭准备事项,确实是班长佳代子份内的工作。但是,又怎样呢?为什么会导致怨恨产生? 怜无法理解。 「对我来说,那件事并不只是『那种事』!」 被平时总是胆小害怕的佳代子瞪,怜有些困惑。 把佳代子带到顶楼,是要严重警告她别再做一些怪事。招来「朋香和仁美会死」的命运的人,不一定是佳代子。两人也可能因为其它原因而死。如果时间的自净作用启动,就一定会变成那样吧。但依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丢下佳代子不管,说不定她又会成为两人死亡的原因。 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怜明白这一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怜从未接触过同学这种人际关系。 「为什么不告诉朋香?说出来不就好了,朋香一定会了解的。」 「『说出来』!?妳觉得我有那种勇气吗!?从小我就是畏畏缩缩的!从来没有站在大家面前做过什么事!但是四班的同学很温柔,我心想要是我肯努力,大家一定会愿意帮我的,说不定就能有所改变!就因为这样,我才鼓起勇气自愿当班长!光是这样做,就已经使上我所有的勇气了!怎么可能对上原同学说『别抢我的工作』!除了报复她,妳说我还有什么方法!」 不知何时,佳代子哭了起来。边哭边把心中累积的情绪对怜宣泄。但是怜并没有接受。 「可是……」 怜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说清楚是佳代子的错。不说就该忍耐。』 这是怜的回答,理由也很正确。 怜想不出其它的回答。但要是说出这句话,肯定会伤害到佳代子。起码,她明白这一点。 该怎么办才好 ?该说什么好? 和她不是家人、不是伙伴、也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朋友、同班同学的关系。 是在学校这个封闭的空间中,自然产生的脆弱联系。就因为脆弱,所以处理方式要比其它关系还更加小心,怜现在才了解这个道理。 佳代子渴求怜的回答。她用泛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怜。 怜寻求内心的解答,但是她找不到。前一阵子为止,她还是个街头流浪儿,甚至不知道朋友是什么的她,心中不可能会有答案。 「啊!!」 头昏沉沉的,热到好像要沸腾,但内心的温度却降到冰点以下。 脖子上流下厌恶的汗水,真想逃跑,甚至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想逃、想逃离、我,没办法…… 她真的打算丢下佳代子,逃离顶楼。怜脚上那双为了搭配女服务生服装所挑选的可爱鞋子,鞋尖转向楼梯口。 就在那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仁美……」 「——原来如此。」 仁美喀喀地踩着响亮的脚步声,走向两人。 「为什么仁美会在这……?」 「江之森同学……?」 仁美和怜擦身而过,她拍了拍怜的肩膀,接着走近佳代子。 「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那、那个……」 被个头高大的仁美盯着看,佳代子娇小的身躯缩得更小。 「因为工作被朋香抢走了,所以不爽是吧。我是不知道妳干了什么好事,但想采取卑鄙的手段报复,对吧?」 「哪有卑鄙……」 「不敢对朋香本人说,只是一味压制郁闷的情绪,然后想借由阴险的报复手段来排解,妳敢说那不叫卑鄙?」 「那、那有什么办法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这样的话,表示妳的存在也很卑鄙啰。」 「妳、妳怎么可以那样说!」 「不是吗?起码妳所做的事,我连想都没想过,因为我不卑鄙。」 仁美用极为无情的语气说。 「我、我才不卑鄙……!」 佳代子停止哭泣,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仁美。 「是吗?」 「没错!」 「那妳可以直接跟朋香抱怨吧。」 「可以!我这就去说!」 仁美就像在等她说这句话一般,转头看向楼梯口。这时就算不是怜,也都可以猜得出来谁站在那里。 全身僵硬,抓着裙襬的朋香,用从没在她脸上出现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站在那里。刚才的对话,她应该都听到了吧。 「上原同学……」 「迫田同学……」 佳代子和朋香相互叫出对方的名字。 去吧,仁美朝佳代子的背上推了一把,朋香也慢吞吞的走向佳代子。 「…………」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先开口的是朋香。 「那、那个……找钱用的现金券根本没有准备好。男班长长谷川一点用也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要在哪边换钱……那个……迫田同学,妳知道吗?」 「我、我知道……因为、因为我是班长……」 战战兢兢的询问,战战兢兢的回答。这也代表着朋香和佳代子两人内心的距离。 除此之外,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好啦,快要开场了,赶快干活去吧。」 看不下去的仁美开了口。同时拍拍两人的肩膀。 「嗯、嗯……」 「走吧……」 两人慢慢的、相互介意着对方往楼梯口走去。仁美如同监护人一般,正打算跟在两人身后离开,在那之前转身面对怜,用手朝下一指。 怜像是局外人似的目送三人离开。 「这样……好吗……?」 事情解决了吗?怜也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最后自己根本没有帮上任何忙。 无力感。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怜也打算返回教室。朝操场俯瞰,校门口已经有一般访客零零散散的进来了,似乎已经超过九点半了。 她稍微加快脚步,走下楼梯。 「——哟。」 打扮成男服务生的玲人,在四楼等候着。 「玲人……」 「辛苦了。」 从这句话,得知足玲人把仁美和朋香叫来的。换句话说,玲人肯定跟着怜和佳代子过来。怜思考着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玲人,你该不会——」 「因为从前阵子开始,朝槻妳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然后,根据我私下观察,怎么看都觉得妳看着上原和江之森的时候,心情最为沮丧。妳应该知道那两人即将死亡的命运吧?」 他发现了,发现怜想抵抗命运。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想让玲人被卷入!」 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说! 玲人轻轻耸肩。 「事情都发生了,别介意啦。况且我早就卷入其中了。」 「你不了解命运的力量!抵抗命运说不定会死耶!」 「可是朝槻,妳不是尝试抵抗吗?」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看见怜在除了学生以外,还有零星的校外访客走动的走廊上发出怒吼,玲人露出无话可说的表情。 「妳又这样讲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一个人不行,说不定把更多人卷进来会更顺利。』所以呢,妳就把我牵扯进去吧。」 「那是因为……」 他确实这么说过,那句话给了我勇气。不过,那实在是句毫无根据的话。真要实践,未免也太危险了。想到万一玲人因此丧命,怜就不想让他牵扯其中。怜下定决心,就算得赔上性命,只要自己的命就够了。 「我不想再给玲人增添任何麻烦。」 「我很高兴妳这么想,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做都做了,别再碎碎念了。」 玲人甩甩手。看到他一派轻松的态度,怜不禁出声喊叫: 「你现在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耶!?你以为用那种轻松的态度就可以忤逆命运吗?愚蠢也要有个底限!」 「竟然骂我愚蠢。」 被狠狠讥讽的玲人露出苦笑: 「从算数课变成数学课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很笨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怜还打算继续抱怨—— 「没问题的啦!朝槻妳拚死命的想要保护上原她们,是不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啦。」 「嗯……」 又因为玲人毫无根据的话,怜哑口无言。 ——不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说这话的当事者,似乎不了解语言的力量。玲人轻松地拍了拍怜的肩膀。 「那种事就先别管了,回教室去吧。其实,我们不能穿成这样在学校里闲晃的。」 竟然把命运称为「那种事」。明明亲眼目睹过时间洪流的力量,玲人却一点恐惧都没有。如果说这样才像玲人,那么或许这是玲人才会做出的举动吧…… 「走啰」,在玲人的催促下,怜不情不愿的和他并肩朝教室走去。 开场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吧。弥漫在走廊上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朝槻,我拜托妳别皱着眉头接待客人喔,客人会被妳吓跑的。快点,露出职业用微笑、职业用微笑。」 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 的眉间挤出了皱纹。但是,哪可能说不要就不会呢,怜没办法那么灵活的控制自己的感情。 「不行,我办不到。」 怜板着脸说。 「朝槻,妳穿着女服务生制服就该这么做,这不是办得到或办不到的问题。」 「对于这种小事却说出这么严苛的话……」 怜边咕哝边走,突然感觉到身旁的玲人投来强烈视线。抬起头一看,刚好和玲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对上。 「干嘛?还想说什么吗?」 怜用不爽的视线顶回去,玲人则「嗯——」的陷入思考,一边将视线缓缓地从怜的头移动到脚底。 「我在想,之前上烹饪实习课的时候,妳穿围裙的样子一点也不合适。不过女服务生的打扮倒挺适合妳的呢。满可爱的喔。」 「什么——!?」 碰! 「啊……!」 才刚说完,在下一个瞬间,怜就涨红着脸朝玲人的侧腹挥拳。 压着侧腹部的玲人,身体呈现 第六章 原本的刀 从没想象过,滴草高中一年四班,有和自己一样来自未来的人。 正确的说法,是因为可否定这个想法的理由太多,根本无法想象。三个月前,虽因怜的脱轨行为而消灭,但如没发生意外的话,怜应该还在服「孤独」之刑。就是为了「孤独」之刑罚,滴草高中才被施加暗示。换句话说,滴草高中是怜专用的牢房。不可能有其它犯罪者进入。而且,未来的人类,除为了接受刑罚之外,是不可能被送往过去。除了监视犯罪者的监察官—— 「——是吗?说什么不再插手管我的事,结果还不是安排人接手。哼!死监察官,竟敢骗我!妳是司法局的人!?还是时空局的人!?」 虽然怜破口大骂,但真依委婉的摇头否定。 「我不是司法局或时空局的人。司法局从八月三十一日起,结束了从时间外进行监察。因为,只需要在『孤独』之刑的刑罚期间进行监察。而时空局……」 真依突然一笑。 「本来就和危险的妳没有关系。」 「就算妳说的是事实,但知道这些事情,就代表妳『有用』的人吧?而且是上层人士!」 「不要」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司法局和时空局的内情。别说知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能清楚司法局以及时空局内情的人,唯有职员或「有用」的人当中,具有强大权限的上层人士。 「嗯嗯,如妳所言,我是『有用』的人。虽然我并不喜欢上层人士这种说法,不过从旁人眼里看来的确如此吧。」 真依干脆的肯定,但又语带否定。 「不过,那是在那个时代的事情,跟这个时代并没有关系。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有用』和『不要』吧?l 「妳还敢说!」 怜充满憎恨的脱口而出。只要被「时间的意思」判断对世界有帮助,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并受到优待,反之会造成妨碍的「不要」的人类,就会硬被丢人人为创造的恶劣环境中。在五百年后的世界,就是用这种的方式将人类做绝对性的区分。 「反正,妳一定从心底瞧不起我吧!」 可以推想的,「有用」和「不要」之间的差距是从那个世界所衍生出来的。「有用」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优越性,「不要」的人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卑劣性。 「妳果然对『有用』的人抱持着强烈的愤恨呢。」 「那是当然的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但是,妳周围有相同的人吗?虽然妳说『那是当然的』,但说不定,反而只有妳的想法很奇怪吧?」 「那又怎样!那个时代大有问题!」 未来世界的人类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从其它角度看来,未来的人类很容易放弃,甚至无心想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好。所以「不要」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立场,也没想过要改变。 的确,在「不要」的人当中,怜算是很突出、独特的。但是怜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深深相信,奇怪的是那个世界。 「我没有错!」 就算怜将内心所有的憎恨宣泄出来,真依仍然处之泰然。不只如此,还用带点满足的表情看着怜。 「看到妳这种反应,我沦落到这个时代总算有价值了。」 「……妳说什么?」 「如我所说,我虽是『有用』的人,却跟司法局以及时空局毫无瓜葛。也不像妳一样,是因为『流放过去』的刑罚而被送到这个时代,也不是像监察宫那样,是可以轻松进行时间移动的位阶。所以说,我是硬来到这个时代的。嗯嗯,真的很辛苦呢。因为毫无支持,光是要潜入滴草高中就够辛苦的了。」 「妳说什么……!?」 未来人类回到过去的这种行为,意味着将不应该存在的人放在不应该存在的时代,这是会引发时间洪流自净作用的行为。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才会有三项刑罚存在。 「太愚蠢了!」 「我知道妳想否定的心情,不过这是事实。因为我只有这个方法了。」 「这是自杀行为!」 真依待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一个月了。随时会因为引发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而死,这一点也不奇怪。 真依说「妳说的对」,点头之后—— 「不过,我预测半年之内不会发生时间的自净作用。多亏妳三个月前所引起的事件,使得妳周围的时间洪流有些不稳定。所以,应该可以造成某种程度的混淆吧,我是这么想的。」 「就算真的如此,也只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确实只能拖延些许的时间,但对我来说,那能够拖延的短暂时间却是十分重要。而且,只要能达到目的,要我死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没错,我是以殉教的决心来到这个时代的。」 「殉教……」 如果是来自宗教毁灭的未来世界的人说出这字眼,只代表一个意思。 「是为了『时间的意思』吗?」 怜语带憎恨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是象征着未来世界根源的机器。是担负着神的工作,掌管时间的机器。虽不知道是谁命名的,但它被称为「时间的意思」。 「真依是『时间的意思』的信奉者吗?原来如此,竟然有如此愚蠢的家伙,为了那种东西说出殉教这种无聊字眼。」 「时间的意思」之所以被神格化,其原因背景有数个。 首先可以举出的是,「时间的意思」指出世界开始闭塞、停滞、腐化的事实。如果说煽动危机意识的是「时间的意思」,那么提出解决对策的也是「时间的意思」。塑造出五百年后世界雏型的就是「时间的意思」。 其它能举出的重要因素包括,五百年后的世界所有的宗教都灭绝了。五百年后的世界,从某方面来看,是个在各方面都已发展到极限的世界。是个丰饶、平稳又和平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向神明祈祷。况且,发展到极致的科学打破了所有迷信。甚至不容许任何反对意见,来破坏神明以及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不仅是伊斯兰教、基督教、佛教,所有宗教都以神和死后世界为基础而存在。基础架构一旦被剥夺,既存的宗教就无法维持下去。 未来的人类,对于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完全不相信。 在这状况下出现的是,将人类分为「有用」和「不要」的「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不只是机器,也是以一个坚定物质而存在。具有可以推算时间这种类似神明的力量。时间的洪流,是种即使发展到极致的科学也无法确实推算出来的东西。换句话说,是五百年后的世界唯一残留的未知领域。 而「时间的意思」会读取那未知的时间,并挑选人类。因此,它不算是永生人神,而是永生物神。 怜虽打从心底厌恶「时间的意思」,但被选择的人,对「时间的意思」怀着恐惧以及敬畏的心理也是无可厚非的。 「用殉教这个词汇或许有些夸张,但确实也没有其它更适当的字眼。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灵同志喔。」 「听不懂妳说这句话的意思。」 怜不耐烦的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亲自见一面比较快吧?」 「见一面?和谁?」 真依的微笑加深了。 「当然是跟『时间的意思』啰。」 她很自然的闭上眼睛。 乍看之下,气氛十分祥和宁静。但怜和真依之间的空气却宛如弦乐器琴弦般的紧绷。 什么啊……? 这种奇妙的寂静感,宛如站在海啸即将来袭的宁静沙滩上。 有种最讨厌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感,犹如海浪般涌上怜的内心。那是怜最讨厌、最憎恨的东西…… 如同闭上眼睛时,真依极为自然的张开眼睛。 『朝槻怜,妳好。』 那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声音以及微笑的方式,和刚刚的真依完全不同。用十分中性的声音震撼怜的耳朵,并露出带有慈爱的微笑看着怜。 你是谁,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回想真依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 怜不耐烦的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亲自见一面比较快吧?」 「见一面?和谁?」 真依的微笑加深了。 「当然是跟『时间的意思』啰。」 她很自然的闭上眼睛。 乍看之下,气氛十分祥和宁静。但怜和真依之间的空气却宛如弦乐器琴弦般的紧绷。 什么啊……? 这种奇妙的寂静感,宛如站在海啸即将来袭的宁静沙滩上。 有种最讨厌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感,犹如海浪般涌上怜的内心。那是怜最讨厌、最憎恨的东西…… 如同闭上眼睛时,真依极为自然的张开眼睛。 『朝槻怜,妳好。』 那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声音以及微笑的方式,和刚刚的真依完全不同。用十分中性的声音震撼怜的耳朵,并露出带有慈爱的微笑看着怜。 你是谁,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回想真依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 「该不会,真的是——」 『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真依又不是真依的家伙,这么介绍自己,不仅如此,还伸出手。 「时间的意思」虽然被当作神一般对待,但也只是具机器。这一件事,未来的人众所周知。 在这个时代,流行去研究如何让机器人具备和人类无异的人格,但五百年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具备人格的机器人或机械存在。并非未来不具有那样的技术,而是根本没有必要。机械的价值就在于唯唯诺诺听从人类的命令,让机械拥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时间的意思」也相同,怜从来没听说过它具有人格。之前检察官不也这么说过,他说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的话,就可以直接问它了。 「——你说,你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这话虽然非常愚蠢,但怜却笑不出来。她无视对方伸出的手,缓缓的将手指指向那应该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的家伙。 「要我承认你跟真依具备着不同人格,这是没问题的。思思,就当我退让而认同这一点吧。不过,竟然说自己是『时间的意思』的心?把人当白痴耍也要有个底限吧!」 真依的目的、附身在真依身上——用这种方式说明实在很愚蠢——的这个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怜完全猜不到,但光是说出「时间的意思」这名号,就会让怜产生畏惧吧。可是,也做得太过火了。 「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些谎言!」 自称「时间的意思」的人,惋惜的缩回怜没有伸手握住的手。 『妳不相信也不是没道理,因为我的存在是个秘密。其实,像这样藉由真依的身体和人说话,也得躲过监视才能进行,所以挺辛苦的呢。』 「那还真是辛苦了喔。」 怜扭曲嘴角,作出嘲讽的笑容。 『……光用说明就想让妳明白,可能有点困难。那么,就让妳稍微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吧。因为不能改变历史,所以只能做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自称是「时间的意思」的那个人,稍作思考后,捡起在地面滚动的蓝色运动饮料的空罐子。 『和妳玩个游戏吧?』 「玩游戏?」 『是个简单的游戏啦。现在,我把空罐子放在这里。然后预测这个空罐子会在几分钟之后倒下。当然,妳和我都不能碰触它。』 「愚蠢!怎么可能猜得出来。猜得出来的只有——」 ——只有「时间的意思」。 而管理「时间的意思」的那些死老顽固,是不可能允许这种玩笑性质的预测。不但能做出这种预测,而且还告诉他人,那它肯定是「时间的意思」。 『我预测从现在开始,三分二十六秒之后会倒下。』 「……我没手表。」 『借给妳吧。不过,不是我的,是七绪真依的个人物品。』 对方从左手腕脱下细表带的女用手表,交给怜。 『当指针走到六点八分十三秒的时候,这空罐子就会倒下喔。』 喀咚一声,空罐在柏油地发出声响,被直立放置在地面。这里是僻静的巷道,几乎不会起风。除了有谁踢倒以外,这个空罐子不会倒下吧。而且,这里除了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外,没看到其它人影。 喀嚓、喀嚓、喀嚓…… 没想到秒针移动的声音这么大。不只是把手表拿在手上的怜,连一旁泛着微笑,借用真依身体的那个家伙好像也能听到秒针运作的声音。 「…………」 交替看着手表的数字盘和脚边的空罐子,怜觉得自己好傻。罐子不可能在他预测的时间倒下。怜虽心里这么想,却也有说不定会发生的预感。 喀嚓、喀嚓、喀嚓…… 时间即将到来。 就在离预言时间仅剩三十秒左右时,竟然冒出了一只黑猫。怜虽然无法判别猫的性别,不过从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来看,让人觉得应该是母的。那只猫笔直的束起尾巴,从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间通过时,途中将视线停留在那空罐子上。 罐子似乎引起了牠的兴趣吧,喀喀、牠开始用前脚拍打空罐子。 不会吧…… 当手表指针正好指向六点八分十三秒时,黑猫的前脚踢倒蓝色空罐子。 喀嚏! 黑猫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旋即迅速跑走,宛如融入夜晚的黑暗中。 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蓝色罐子、哑口无言的怜,以及稍稍露出得意笑容,那位自称「时间的意思」之心的人。 『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预言,不过应该有点相信了吧?』 相信,就因为相信,所以萌生杀意。 「…………虽然很对不起真依,但如果现在杀了你,『时间的意思』就完蛋了吗……?」 怜挤出带着怨恨及愤怒的低沉声音。 如果真是如此,怜会毫不迟疑的杀了真依。怜就是如此憎恨「时间的意思」。因为,让五百年后的世界扭曲成那样,还将自己以及同伴逼进那么恶劣的环境,并且遭受三项刑罚苛责的根源,就是「时间的意思」。 怜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瞪着对方,但不知为何,「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却满意的笑了起来。 『很可惜,严格来说我并不是「时间的意思」。妳可以说,我是「时间的意思」的一部分吧。「时间的意思」存在于各个都市,利用从一般网络所区隔出的独特网络来进行连结,这一点妳应该知道吧?』 「嗯。」 怜拚死的压抑快要失控的杀意,点头回应。 因为「时间的意思」的高规格功能,让它无法只存取在一台计算机之中。所以,利用比一般网路等级还要高的网络连结存在于各个都市。它和一般网络属于不同次元的网络,为了防止各种侵入,需从物理层面隔离成网络。因此,常人是无法接触到「时间的意思」。 「这种封闭的高度缜密网络构造,十分接近人类的大脑。大脑,代表心灵,我就是在那诞生的,并不是『时间的意思』的重要零件。」 「也就是说,杀了你也没用。」 『很抱歉,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就算破坏七绪真依的身体,我也只是回到未来罢了。妳的计谋是不可能实现的。』 怜已经稳稳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因此心中出现余力回想起手中那支属于真依的手表,接着使出将它捏碎的力量紧紧握住后,怜粗暴的把手表丢回去,毫不遮掩的撂下狠话: 「可恶的家伙。」 『这一点我自己最清楚了。』 「时间的意思」的心,将接下的手表戴回左手腕,自嘲的笑了。正打算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表情紧绷,不悦的瞪着天空。 『很可惜,似乎gameover。抱歉,我得先回去了。接下来希望妳听七绪真依的说明,也希望妳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要我实现你的愿望!」 怜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管你是一部分、还是什么都好,你是『时间的意思』这点都不会改变吧!我怎么可能帮你实现愿望!」 『不,如果妳打从心底恨我,应该就会愿意帮我实现。』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时间的意思」的心却没有回答怜的问题。 『真依,接下来拜托妳了。』 留下讯息给肉体的主人,「时间的意思」的心闭上眼睛。 真依的身体就像被剪断控制线的傀儡般垮下,就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时,又重新获生命,真依抬起头来。 「——那么,由我继续说明。」 真依露出微笑。那微笑的方式,是在学校见过很多次,属于真依的笑容。 「那真的是『时间的意思』吗?」 真依回答是的并点头。 「虽然已经说过了,严格来说,刚才跟妳对话的并不是『时问的意思』本身。但两者重迭的部分极深,几乎可以说他就是,但事实上又有些微差距。」 「……差距?」 「如果说是完全重迭,那『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应该全部在那颗心手上,但实际状况却不是如此。『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在『有用』的上层人士手中。」 这该用有差距来形容吗?未免有点强词夺理。 「因此,我为了和『时间的意思』作区别,将那个人格以『他』来称呼。」 不使用固有名词,硬使用第三人称单数是吗? 「听说,古代的人类不会直呼连名字本身都具有力量的神明,或者是恶魔的名号,妳这是在模仿古人吗?」 真依听到怜所说的话后,呵呵的笑了。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并不是那样,单纯只是因为『他』要我这么叫的。我个人也希望用正式的名字称呼他,但『他』说,他只是『时间的意思』的片段,不需要什么专有名词,这点『他』丝毫不让步。」 片段是吗?但就算如此,应该也是「时间的意思」没错。 「我不喜欢那种称呼,但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那就更会被当成神明般崇拜。为什么要隐藏他的存在呢。」 因为是机械,所以「时间的意思」在设计阶段并没有让它具备人格。但事实上,它却拥有人格,这可说是一种奇迹。如果想要冠上神明的称谓,没有比这一点更适合拿来做文章。 「『有用』的上层——就是奉承『时间的意思』的那些家伙——认为不需要神。需要的只是像神一样的机械。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东西。毕竟,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类,没有除『时间的意思』以外,还有其它神明存在的概念啊。」 真依说得没错,在宗教灭绝的未来并没有正确的神明概念。与其说「时间的意思」是神明,还不如说是藉由媒体炒作出来的偶像。在未来的世界,只存在着听到别人说那个东西简直和神一样,就深信不疑的人类。 说那时代的人类老实单纯,还真是老实单纯。但只会乖乖听从大人敦诲的小孩子,一点都不有趣、也不可爱。 「结果,『时间的意思』只是为了维持未来社会而塑造出来的象征。」 「没想到会从『有用』人类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呢。」 怜嘴角扭曲,皮笑肉不笑,真依也用敷衍无意义的笑容响应。 「『时间的意思』的工作就是演算出唯一无法掌握的时空,是利用对未来不安这一点来得到的权威象征。没有人会希望它真的具有人格,所以才被隐藏起来。特别是『他』说出一句不得了的话。」「一句不得了的话?」 「破坏『时间的意思』。」 「破坏『时间的意思』?」 怜差点笑出来。那是一定的,因为除了自杀之外,这句话没别的意思。 「不只是真依,连『时间的意思』都想自杀喔?太愚蠢了吧。」 「这并不是开玩笑,是事实,『他』主张应该要破坏『时间的意思』。」 说这句话的真依,脸上表情极为严肃。 「『他』真的有颗温柔的心。对于那样的『他』来说,最大最重要的课题就是,五百年后世界应该怎么做才会更好。『他』一直在思考这么问题,也不断针对各种可能性进行演算,演算结果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时间的意思』自己计算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对世界下会带来好的影响。仔细想想,他说的也许是真的,未来的人类过分依赖『时间的意思』,但那么做并不能改善世界。的确,『时间的意思』在时空相关的演算能力很了不起,即使科学发展到极致的那个时代,也没办法做到的技术,但是,换个说法,代表他只会那件事,其它什么也不会,如果人类不自己努力,是不可能改善那个世界的。」 这一句听起来像是「时间的意思」不须负起任何责任。 「把未来世界搞成那样的是『时间的意思』吧!『时间的意思』煽动人类的不安,建立扭曲的政策!现在还有脸这样说!这都是『时间的意思』的错!」 「不,不是那样的。」 真依谆谆教诲般的继续说下去: 「『时间的意田』只是照他们所说的被利用罢了——被那些极少数,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的愚蠢『有用』人类。」 「…………?」 从话语当中,似乎感到真依也有些许的憎恨。 真依也讨厌「有用」的人类……? 怎么可能呢,怜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有用」的人类最喜欢可能对世界有帮助的自己,最讨厌被认定是对世界没有帮助的「不要」的人类。 「在未来世界变成那样的初期,曾将全部权力托付给『时间的意思』所选出来的某个男人。妳知道吗?」 「凯帝·罗姆纳西斯,对吧?就算我是没受过教育的『不要』人类,这点历史我也知道。」 他是「时间的意思」所挑选,明显具备了领导魅力及政治能力的男人。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处理的未来人类,将所有权力托付给他,所得到的结果就是,将人类分成「有用」和「不要」的政策。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对『有用』的上层来说,那种社会构造非常适合他们。因为可以过着悠闲富裕的生活,吃亏的角色和贫穷可以全部推给『不要』的人类。那种社会,不是为了让世界创造出新潮流才诞生的。只是部分『有用』的人类为了紧咬着权力和财富不放才存在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对妳来说,现在知道或许已经太晚,但对其它未来人类来说,根本从未想过。」 真依的口气有略带憎恨的感觉。 「妳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时间的意思』是未来社会的主干。而『有用』的上层理所当然般的驳回『他』的提案。不仅如此,甚至隐藏提出破坏『时间的意思』的『他』的存在。因此『他』想他不可能杀了自己,那么,只能想办法让自己从没诞生。」 「没想到,真依是为了改变历史才到这个时代来的……?」 真依缓缓摇头,回答怜的疑问。 「不,我并不会直接做任何事。就算我试图改变,时间的自净作用也会启动。可以改变历史的,是妳喔,朝槻怜。」 真依的手指顺势指向怜。 「我……?」 「刚才应该说过了,我不是恭喜妳成功改变了命运吗?妳有那种才能喔。『他』已经确认过了,在这几年之内,上原朋香、江之森仁美两位都不会死。当然,妳也不会死,如果鸣濑玲人维持现状的话,那么他也不会死。妳在没有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情况下,改变了历史呢。」 「我有那种力量……?」 突然被这么说,却一点也不真实。但是,怜突然想到三个月前发生的奇迹,可能就是其中一部分。 「希望妳别误会,不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才能并不是超能力。那是任谁体内皆蕴含的力量,发现的机率并不是那种在小数点后面有很多零的超低机率。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珍贵的才能。用比较老套的说法,心灵的力量是不输给任何力量的强大力量。所以,人才可以在个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情况下改变历史。只不过使用这种力量的时候,当事人并没有察觉到罢了。无意识的成功改变历史,或是无意识的改变历史失败。」 「那即使不是我也行——」 「我应该说过,我是办不到的吧。那的确不是什么稀有的才能,但以五百年后的世界来说,没有一个人有那种才能。原因呢,因为这个才能跟向上心及竞争心有很深的关系。」 「……原来如此。」 回想起下定决心想要改变命运时,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就可以理解真依的说法。 当怜想要改变命运时,心里希望和朋香她们在一起的未来能够实现。不管结局如何,下定决心对抗命运,这种心情跟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类似。 「唯有妳才能办到的理由,在于妳出生在五百年后的时代,妳了解那个时代后,才来到这个时代的。如果是妳,应该不是无意识,而是有意识的改变历史。」 「…………那,想要我做什么?听妳啰哩叭嗦的说了一大堆,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吧?真依妳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个时代的,甚至做好无法返回未来的觉悟。」 「是的,妳说的没错。请妳改变历史是我和『他』的愿望。」 「所以呢,那又怎样?」 这个时候,怜在某种程度想弄清楚真依的委托。虽然委托人是「时间的意思」这点让她有点不爽,但如果目的是要消灭「时间的意思」,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了。在未来世界,怜每天瞪着「时间的意思」,就是希望可以把它大卸八块。虽然方式不同,不过只要完成真依的委托,就可以得偿宿愿。 真依停顿了一下,接着爽快的告知: 「请杀了鸣濑玲人。」 「妳说什么……?」 怜先怀疑刚刚听到的话,接着,怀疑起真依。 「妳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杀了玲人……!关那家伙什么事!」 无法置信,这比「时间的意思」具有人格更令人无法置信,杀了玲人,未来就可以改变吗? 「他个人不会造成威胁,只是个平凡的少年。他也和发明『时间的意思』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历经一场平凡的人生。但是,他是通往『时间的意思』的起点。打开门的钥匙、导致开花的种子、交响乐曲的第一章。『时间的意思』是这么演算出来的。他的存在所带来的影响,就如同稻杆富翁(注:日本童话,用一根稻草与他人进行交换,最后成为富翁)一般,经过多次的变迁衍生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 「要我杀了玲人……我怎么可能办到……这种事……我、我的命运是要跟玲人结合耶……」 怜只能软弱的抗议。 为什么不更强烈的抗议呢?为什么不觉得真依愚蠢而忽视,就这么直接回家呢? 「妳的命运的确如此。不过,妳有改变命运的才能。而且,妳不是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吗?」 说得没错。怜无法反驳。 那时,我确实想杀了玲人…… 怜回想起挥舞着刀子,让玲人受伤的自己。不知为何焦急了起来。 「没有其它方法吗?说不定有更好的方法啊?」 万般无奈,怜带着一丝希望询问,但真依却无情的粉碎了怜的希望。 「不是没有,但是代价太大了。『时间的意思』找到的其它方法,譬如说让跟开发『时间的意思』有关联的人,全都不要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朝槻同学,妳可以杀几十几百个人吗?」 「那……」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怜在未来世界是街头流浪儿,但也只不过是个少女,并不是杀戮武器。 「就算妳想杀,我也不认为会成功。因为这个时代还是有警察的。老实说吧,杀掉鸣濑玲人这个可以改变未来的方法,是成功率最高,花费代价又是最少的。」 「怎么这样……!」 这、这是什么命运啊。我和玲人的命运……坦白讲,真够烂的……! 「……事情跟妳说得这么仔细,是想让妳知道我和『他』都是认真的,而且我们希望妳是真的想要改变未来。不然,就算杀了鸣濑玲人未来也不会改变。必须要有非常强烈的意愿,想要改变未来。因此,请妳好好考虑,妳所拥有力量的真正意义为何。」 真依温柔的握住呆杵在原地的怜的手。怜连甩开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被握着。 要我杀玲人? 这是善意的罪恶吧。既然如此,就不会被苛责。如果真的想要改变未来,就应该杀了玲人。 但是,如果我那么做…… 「……在学校的时候,妳为什么主动接近玲人……?接近要杀的对象,太奇怪了吧……」 怜问了一个离题的问题,这是在逃避。 「看起来像是那样吗?」 真依打从心底愉快且秀气的笑了。 「我并不是想煽动妳的嫉妒心,单纯只是想搜集鸣濑玲人的资料罢了。虽然认为『时间的意思』的演算是正确的,但毕竟进行演算的地点是在五百年后。说不定会计算错误。所以,为了让演算结果更加正确,详细的资料是必要的……我再多告诉妳一点吧,来这个时代之后,我也偷偷的搜集妳的资料喔?因为妳『孤独』的刑期变短,所以数据并不是很齐全。」 「妳把那个……!」 在「孤独」刑期中,监察官会定时将怜的行动当资料回收。 「原本这数据的用途是为了增加到犯人数据库当中,但我们则利用数据进行演算。从结论说来,只要妳有心杀了鸣濑玲人,未来确实会变成妳所希望的样子……啊啊,负责妳的监察官什么都不知道喔。因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执行计划。」 「什么两个人……?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吧!」 「不,是我和『他』两个人。」 「真依妳觉得这样好吗!?当你们的目的达成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也会消失!真依妳就变成孤单一人啰?」 「我无所谓。我只是顺从『他』而已,不管结果会怎样。老实说,这和未来会变成怎样都没有关 系,我就是想和『他』一起做正确的事情罢了。为此,不管要我做什么、会变怎样,我都不介意。」 近似疯狂的信赖以及信念。 不知道是什么在背后推动着真依前进。某种怜无法理解的东西,真依心中却有。真依虽然说过她无法理解神的概念,但在怜的眼中,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偏执的教徒。 「那么,明天的文化祭也请加油喔。今天江之森同学教了我很多,感觉越来越有趣了呢。」 说出令人意外的话语后,真依微微点头,接着转过身背对怜离去。 「——啊啊,差点忘记了。」 已经离开的真依,突然转过身走了回来。 「我有东西要还给妳。」 说完,真依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刀。 「那是——!」 怜看到真依递上的物品,身子紧绷了起来。 「这并不是妳在这个时代购买的刀子,也不是复制品。而是妳在未来世界原本持有的那把刀子喔。」 是那把被自己视为护身符般的刀子。 只是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的刀子。 轻薄纤细,散发着黯淡银光的刀子。 怜好像被什么操纵一般,一把握住刀子。 那十分熟悉的刀柄触感。没错,是真的,是怜在未来世界持有的那把刀。 「妳为什么会有这个……」 这把刀子在被逮捕的时候遗失了。怜还以为已经掉在未来「不要」街道的某个肮脏暗巷里。 「是我捡到的。坦白跟妳说,妳被逮捕的时候我在近处窥看。不只如此,妳的藏身地点也是我泄露给警察的。」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从那时起,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吧。」 从将怜送到这个时代的阶段开始,真依他们就已经拟定要怜杀害玲人的计划了。换句话说,怜之所以会到这个时代,都是为了杀害玲人…… 「我并不是要妳用那把刀杀了鸣濑玲人,那单纯只是我向妳谢罪的礼物。」 真依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怜没打算追,也没目送她离开,只是呆呆的杵在原地。 礼物?不对,分明是要我重新了解自己的立场才送给我的。 在未来发生过的记忆,鲜明的从紧握着的刀子流人体内。那是痛苦、穷困、没有道理的岁月。不只是怜,怜的同伴以及其它「不要」的人类都过着这种生活。 带着发自内心的期望杀了玲人。这么做那个未来就会改变…… 这既恐怖,又甘甜。 「只要我杀了玲人,未来就会改变……」 怜说出这句话,身体跟着一阵颤抖。 §§§§§§§§§§ 从怜的公寓离开的真依,开口对只有一半存在于自己体内的「他」说话。 「朝槻怜会乖乖去做吗?」 『不知道。』 一张嘴冒出两种声音。旁人看来一定十分怪异。 「他」只有一半回到真依体内。意识的一半是真依,另外一半是「他」。要和存在于未来世界的「他」对话,这是最快速的方法。而且,假若「他」的全部都到这个世界来,会产生风险。 真依虽然不介意,但某个因加班晚归的上班族,看到这样说话的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不做我可就伤脑筋了。由她执行,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如果她不做,就不知道这一个月来这么拚命的搜集资料是为了什么。』 「但是,她明显的在犹豫。」 『嗯……当知道只能把朝槻怜送到鸣濑玲人身边时,我就约略可以预测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被人要求去杀掉将来会和自己结合的对象而不会有所动摇,这不太可能吧。』 「…………」 要杀了预定结合的对象,这确实是个残酷的要求。 「时间的意思」为了达到不要诞生的目的而选择杀害玲人的原因,不单是因为玲人,怜也是原因之一。如果玲人只是跟「时间的意思」的存在有直接关系,其实并不须直接杀了他。举例来说,在生下玲人之前就把他母亲给杀了等,方法有很多种。如果只是杀人就能解决,那并没有太大问题。但问题在于,有非得由怜亲自执行这个动作的限制。 虽说怜有不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才能,但也不是随时都能发挥出来。如果随时都能发挥,那么人类会旁若无人的污辱时间洪流的意义。要让怜的存在是一种不刺激时问洪流免疫抗体的命运,就只有赋予怜现在这种命运了。如果要送回过去,就非得送到玲人身边。时间的洪流似乎热切希望「时间的意思」诞生呢,「他」如此叹息。真依也有同感。为了达成「他」的目的,朝槻怜和鸣濑玲人这两个人是必要、不可欠缺的。不过,两人的关系如果是杀害者和被杀者,那就不需要有太亲密的关系,说不定还会造成妨碍。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迟疑。」 真依干脆的这么说,「他」听了露出苦笑。 『妳和朝槻怜不同。这样不好也不坏。』 「不说我也知道。」 『……说的也是。』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似乎又发出了苦笑。 没错,自己和朝槻怜不同。就某种意思来说。 『好啦,现在只能祈祷朝槻怜去杀了鸣濑玲人。如果没办法实现的话……妳知道的。』 「……是的。」 在知道朝槻怜和鸣濑玲人的关系匪浅时,就已经预测到计划会难以执行。所以才使用强行手段将真依送到这个时代。 那个唯一跟「他」心有联系的真依。 第七章 一个人与一个东西 七绪真依的家,在「有用」当中居于最高阶级的位置。因此,真依自幼便以「有用」人类的身分,集各种恩惠于一身。她从来没对此感到怀疑过。 因为父亲很伟大。 五百年后的世界,各国政府也依旧存在。但权限只限于该国境内,在五百年后的世界,这绝不是太大的权力。概括统治整个世界的,是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时空局的人。他们被称为神官。虽然过去这字眼只是个通称,但随着「时间的意思」的神格化,神官成为正式的名称。 父亲是称之为神官的其中一人,是个伟大的人。对逐渐迎接毁灭的世界来说,「时间的意思」是避免毁灭的唯一关键,而神官是辅佐它的崇高工作,真依如此深信不疑。 我爸爸在做好事! 从小,爸爸就是真依的骄傲。妈妈在几年前和爸爸离婚,所以没有住在一起。妈妈说,因为跟满脑子只知道工作的爸爸在心灵上出现距离。爸爸从事伟大崇高的工作,所以,真依认为那只是母亲在无理取闹。当被问到要跟谁一起生活时,真依毫不犹豫的选择爸爸。 她认为,她并没有选错。 直到和「他」相遇的那天。 某天,放学回家时,从爸爸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不,正确来说,语气激昂的只有爸爸。 「别开玩笑了!那件事情早就被驳回了!同样的事情你要提几次才甘愿啊!」 爸爸把工作带回家是件很稀奇的事。在真依的记忆中,这也许是第一次。而且听到爸爸那么激昂的声音也让她有点惊讶,但心想也许爸爸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这样。不管什么工作,不可能总是圆满顺遂。 不可以打扰爸爸。真依放轻脚步,悄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房途中,就算不愿意,但还是会听见爸爸房内传来的争吵声。 「你到底想干嘛,强行闯入我家!」 『亏你说得出来。追根究柢,你把应该被隔离的我的网络引到自己家里,这本来就是一件异常的事。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声音,像是还没变声的少年般温和。 「…………?」 引发真依的好奇心,她驻足聆听。 爸爸继续跟对方争辩。 「我绝对没有要和你说话的打算,把网络牵到我家是为了控制『时间的意思』。就算不小心搞错,也不是为了要和你说话!」 『就因为只想着自己,所以事情才会搞成这样。』 「哼!只不过是机械,还敢学人类说教!」 『把我这机械当成某种象征的世界才奇怪吧。现在还来得及,要修正就要趁现在。拜托你,破坏我。』 「如果只是破坏你的话,我倒很乐意!但你是和『时间的意思』共生的讨厌人格。破坏你,也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时间的意思」有人格……? 从没听过有这种回事。但是,从爸爸的口气听来,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就是要你破坏「时间的意思」,那东西对人类没好处,「时间的意思」只是具被当作神的机械,神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因为人类会依赖神明。』 「装什么伟大啊!」 爸爸嗤之以鼻。 「『时间的意思』并不是神,只是让它扮演神的角色,不这么做,人们怎么可能如我们所愿接受安排。」 「咦……?」 真依不禁发出细小的声音。 「一具烂机器怎么可能会是神呢!」 爸爸在说什么……? 爸爸没有察觉真依就在房问外面偷听,继续怒吼: 「『时间的意思』只要让我们当政策通过的缓冲材料就够了。不需要有其它的作用!」 『那种只为了自己着想的政策,你知道会害多少人类哭泣吗?』 爸爸哼的一声,不屑的嘲笑: 「当然没有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接受这种状况。」 『那是因为你欺骗他们,让他们忍耐罢了。』 「不知道事实就不会不满。谎言不被戳破就不算是谎书。」 『那是犯罪者的思考方式喔,七绪神官。』 「啰嗦!只要能够维持现在的制度,要我撒多少谎都无所谓!」 从为了人类、为了「时间的意思」工作的父亲口中,说出令人不可置信的话语。就在这一刻,真依的骄傲逐渐崩溃了。 当真依因此茫然不知所措时,那个带着怜悯的声音对父亲说: 『……你们真的只考虑到自己。像这样只为了有利于自己、让自己富裕,知道要让多少被称为「不要」的人类遭受多惨痛的经历吗?不,不只是「不要」的人类。按照现在的社会系统,连「有用」的人类也不会将所有可能性都发挥出来。只能这样活着。你懂吗?那是通往人类最恐惧的腐败世界的道路啊。』 「那又怎样!那跟世界腐败没有关系!就算腐败了,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两年后?三年后?不可能这么快。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当世界腐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死后的所有事情跟我无关。」 爸爸……! 受不了了。 磅! 「爸爸!」 回过神时,已使劲推开爸爸的房门。 「真依……」 爸爸似乎很惊讶真依在家,但却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爸爸,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努力……!」 「真依。」 爸爸的语调比平常低。 「那不是妳应该知道的事。如果妳听到刚刚的对话,不准告诉任何人。忘了吧。那是为了妳好,也是为了世界好。」 「爸爸……」 「要是妳把刚才的对话散播出去,那我就必须逮捕妳。我不想那么做,懂吗?」 「爸爸……!」 爸爸抚摸真依的头。那动作是爸爸做出劝告时的习惯,真依也喜欢被爸爸抚摸。但此时,真依却头一次拒绝。对于想抚摸她而靠近的手,真依向后退了一两步表示拒绝。 爸爸将被拒绝的手,直接伸向屏幕的电源,把电源切掉。 「……我出去一下。」 平常的话,应该会说「路上小心,爸爸」,但真依实在没心情开口,只静静的目送爸爸离开。 「爸爸所做的并不是正确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又被它所表示的意义给击垮了。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爸爸竟然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工作…… 作为真依基础的骄傲,变成一堆瓦砾。这是连自我都可能被腐蚀的强大冲击。真依是如此的以父亲身为神官的工作为傲。 不晓得在鲜少进入的父亲房内呆站了多久。对真依来说,可能觉得已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说不定并没有那么久。 ——噗滋。 开关这个时代的屏幕,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静音设计非常完美。刚刚爸爸关屏幕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刚才却发出这种声音,这表示是故意发出声响的吧。 被声音吸引,真依将头转向屏幕。但是屏幕却是一片漆黑。照理说应该会显现出什么影像。而且刚才爸爸和某人通过话。这样的话,这台屏幕应该被当作通话器使用吧。 『我人还在却把电源切掉,真过分呢……啊啊,妳是七绪神宫的女儿吧,初次见面,让妳撞见这难堪的一幕,真是抱歉。』 传来非常温柔的声音,但是屏幕上还是没出现任何东西。 为何只有 声音的通话……?都这个年代了,还只能那样吗……——该不会,那是没有身形的对象? 「请问你是哪一位……?」 真依朝着没有显示任何影像的屏幕,用盘问的口气说话,心里猜测对方是谁——不,是什么东西。 『我是「时间的意思」。从妳家窗户也可以看见,那座白塔的人格。』 果然…… 「爸爸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 『没错,「时间的意思」具备我这个人格。而历代的神官皆隐瞒我的存在。妳的父亲,七绪神官也是。』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格的存在,对维持现今社会会造成问题。』 然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开始说话——聊关于自己、聊有关现今社会的怪异之处、聊关于「有用」的上层人士的利己主义。 对即使父亲是神官,但自己只是个极为普通的「有用」人类的真依来说,每一件事实都具有冲击性。其中最大的冲击是,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以及满足个人欲望,想继续维持现今社会的人当中,也包含自己的父亲。原本令人自豪的父亲,其实足个非常肤浅的人类。 「爸爸……竟然做出那种……」 『或许这并无法让妳比较好受,但那么做的不只有妳父亲。「有用」的上层人士几乎都是如此。从某方面来看,那是人类原有的本性。不过,那只会让世界变腐败。』 真依爸爸的工作职位是神官,神官的工作不应该是侍奉神明吗?但是,爸爸他们在做的,是将神明当作傀儡,那不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吗? 爸爸竟然在做那种事,竟然欺骗了全世界。 我不想相信,但也只能相信,因为爸爸亲口说出这件事情。 「爸爸他……」 真依茫然的站在没有任何影像的屏幕前,不知何时泪水潸然落下。 一滴一滴、一粒一粒,如珍珠般。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抱歉。』 就在真依泪水干涸时,从屏幕两边的扩音器传来道歉的声音。 真依泪也没擦,看着屏幕。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的元凶。就因为是具绝对性象征,但又很容易被人操纵,所以,像妳父亲那样的人才会增加。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很像人类,光责骂他们太可怜了。所以,对不起。』 「不……」 任凭他们操纵使唤的你,才是被害者吧……?为什么要道歉呢……? 之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本人说称呼他为「他」就可以——和真依稍微闲聊之后,便从屏幕中离去。 最后,又再说了一次「抱歉」。 从那天开始,真依就断绝了跟爸爸之间的对话。真依一点也不想和欺骗世界以及人类的爸爸说话,父亲也和知道最重要机密内容的女儿保持距离。只有爸爸和女儿两人居住的七绪家,气氛变得很冷清。虽然想去找妈妈,但决定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是真依,她不认为妈妈现在还会接受她,所以,真依只能孤单的待在家里。 而且,在外面也同样孤单。 过去,真依曾以爸爸是神官而骄傲的活着,也曾利用这一点仗势欺人。知道这一切全是虚假的真依,无法再以过去的态度和朋友相处。当然,学校的朋友们并不知道神官们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操纵「时间的意思」,以后也不可能知道。既然如此,一切照旧不就没问题了。但真依认为,这样不就跟继续欺骗人类的爸爸一样了。因苛责父亲以及昔日的自己,所以真依变得不跟朋友交谈,在学校也都是独自一人。 在家、在学校,一样孤单。 把虚假的东西当成一种骄傲的代价,就是这样。 真依如此自暴自弃。 无法改变什么。那就只好放弃了吧。 「早知这样,我根本不想知道……」 她抱着膝盖如此呢喃。 自从得知爸爸本来的面目后,真依就像是罹患自闭症的小孩般封闭自己,那是她防卫的手段。选择这么做之前的真依,每当爸爸回家就几乎要发狂。厚颜无耻继续活着的爸爸,不断侵蚀着真依。 欺骗全世界的人,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呢?没有任何罪恶感吗?这样得来的富裕算什么?我就是靠那些恩惠活到现在的?我是持续欺骗世界的罪人的女儿? 她在心中不断责怪爸爸,也责怪无知的自己,脑袋混乱得一塌糊涂。 真依将心房封闭起来。在过去深信的根本被推翻后,要是不这样做,将无法保有自我。 真依抱着膝盖,窝在房问角落,一直盯着墙壁看。趁爸爸不在的时候上厕所和吃饭,其它时间都维持这样的姿势。 一个月过去了。 契机是来自外界。 那是当然的,因为真依宣判了自己的死期。 真依房间的屏幕突然发出光芒。不像当初爸爸房间的屏幕,显现漠视一切的黑色,而是纯洁无垢的白皙。 真依缓缓的站起身来。 『……嗨,好久不见。』 停了一会,「他」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你是……」 用「你」来称呼机械的人格好像有点怪,但这似乎是最妥当的叫法。 『妳会气我非法入侵吗?如果会的话,那我马上走。』 「不,我没有生气……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找我爸爸有事吗?」 久违一个月的对话。 在开口说话后,真依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震动。原来声带并未因一个月没说话而生锈,这一点让她稍微安心了。 『不,不是那样。我是在意妳才来的。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才对的,但因为我一直被监视着。像这样在连结网络中自由移动其实很辛苦的。抱歉喔。』 「他」又道歉了。「他」明明不需要道歉。 「……你真温柔。」 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才没那回事呢。我是沾染绝望、嫉妒以及罪恶感的人格。』 「绝望、嫉妒和罪恶感……?」 『前面两个是针对我的另一半,最后一个是针对世界。』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真依明白「他」在自我嘲讽。 「时间的意思」并没有被设计成具备人格。因此「时间的意思」寄宿着「人格」可说是一种奇迹。但,这毕竟是预料外的状况,不仅对周围,对本人也是。在意外状况下诞生的「他」并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算诞生了也没有任何人给予祝福。 「他」首先会感到绝望。 毫无存在意义却诞生的「他」,接下来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我笑了呢,当我知道另一半是被尊崇为神明的机械时……』 严格说起来,「时间的意思」并不代表「他」。「他」是「时间的意思」所产生的人格,并不是「时间的意思」的完整人格。 『接下来是嫉妒呢。我和「时间的意思」几乎是一体的,我很清楚嫉妒「时间的意思」这件事很好笑。但我真的嫉妒我的另一半。之后,当我做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只会让世界更糟糕的结论后,我因罪恶戚而感到苛责。』 真依觉得他和自己好像,虽然境遇不同,但绝望和罪恶感这种感情却十分相近。 『所以,我很在意妳的事,因为是我害妳难过的。』 「你真的很温柔呢。」 真依又露出微笑。 『谢谢。听妳这么说我很开心喔,七绪真依。』 真的,你很温 柔。 之后,「他」偶尔会在真依身边出现。被监视的「他」只能出现极短暂的时间,谈话内容也近似闲聊,但对孤单无依的真依来说,那是非常开心的时刻。 真依因此振作了些。 所以,真依向「他」道谢。没想到「他」笑着说: 『我也想向妳说谢谢呢。谢谢妳当我聊天的对象。』 「时间的意思」与一般网络不同的其它次元网络连结,因此无法和人类接触,除了像真依爸爸那样的神官之外,但他们只把「他」当作麻烦的「东西」,不可能和他说话。 『而且,我只想对他们说赶快把「时间的意思」破坏掉。』 这才想起,他也对爸爸这样说过。 「可是……这样好吗?那表示你也得死吧?」 『我呀,讨厌「时间的意思」和自己,讨厌成为让世界变坏的病因,也就是「时间的意思」以及我自己,所以才要求破坏「时间的意思」……这样的我很好笑吗?』 真依摇头。 「不管动机是什么,只要想让世界变好,我都认为很了不起。而且,那甚至会让自己消失。」 虽然动机并未得到嘉奖。但,试图实践的精神确实很了不起。「他」和爸爸不同,他想做正确的事。 『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也想帮忙……』 那是所谓「爸爸」这个骄傲被粉碎的真依发自内心的愿望。如果爸爸正犯下错误,那她希望自己可以做正确的事情。 『那,妳愿意帮忙吗?』 「——咦?」 『其实我正在考虑一个方法。但是如果要执行,必须有协助者帮忙执行才行。因为我没有肉体,又被隔离。所以,连想招募协助者都办不到,只能请求神官破坏「时间的意思」。如果妳愿意当我的协助者,那我就不用浪费时间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可以采取更直接的方法。』 「那样的话,请让我帮忙——」 『但我最好还是先拒绝妳的好意,因为这方法对妳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第一,无法保证能够回到这个时代。』 「要到过去——?」 『要在这个时代破坏「时间的意思」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改变历史让「时间的意思」不要诞生。』 在这个时代,过去只是「不要」的犯人被送往的地点。对「有用」的人来说,那里与垃圾场无异。 要去那种地方,而且回不来—— 『而且得改变历史。这么做,说不定会死。』 死—— 『请让我考虑一下……』 真依无法马上回答。 「他」离去后,取而代之的是爸爸返家。 乎常都直接回到自己房间的爸爸,踩着急躁的脚步声,来到真依的房间,敲也不敲就打开门,直瞪着女儿。 「真依,妳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已经一个月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什么问题?」 「那家伙来过这里吧?」 他将可怕视线从女儿身上栘到屏幕。爸爸说的,肯定是「他」。 「你说谁?今天没有任何访客来。」 「别装傻。这阵子那个人格常常钻我们监视的漏洞,离开『时间的意思』跑到外面去。我知道那家伙离不开原有的网络。所以唯一可以现身的地方,就是我们神官的家。」 爸爸说「烦死了」后,紧咬着嘴唇。 他的态度让真依愤怒。 「就是为了预防他人侵入,才将『时间的意思』的特定网络隔离起来吧。但是却把那条网络牵到神官家里,这整件事根本就有问题,不是吗?」 「是我们的话就无所谓,我们的话……」 「为什么?」 「我们是特别的。我们不得不控制『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被人们当作神明般崇拜,操纵它不会有罪恶感吗?」 虽然很清楚自己的语气越来越急躁,但实在控制不了。 「不会,因为它根本不是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公布那个事实呢?」 「因为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虽然那东西不是神,但让它扮演神的角色正好。」 爸爸将和「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爸爸……!」 「当然啰。就因为有那个东西扮演世界的中心才会有现在的世界,我们才有现在的地位。神官必须维持现在的地位,因为我们是唯一有权管理世界的人。」 「竟然认为保护自己才是正确的……!」 神官不是要侍奉「时间的意思」、为世界奉献自己的吗?因为这样才拥有唯一能和可看透过去、预知未来的「时间的意思」接触的地位,不是吗? 「……真依,我之所以告诉妳这么多,是因为妳是我的独生女,我想要让妳幸福,为此,我现在的地位是非常有用的。」 「想把我当成你实践利己主义的理由吗!?」 「不是,我是要妳理解。」 「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真依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瞪着爸爸,自己竟然被他当作利己主义的理由,这对真依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 「请出去,我没有话要对你说。」 真依指向房门,毅然命令父亲离开房间。 爸爸用看着麻烦人物的眼神,紧瞪着那样的真依。 「真依……我给妳一个忠告,别跟那家伙扯上关系,那家伙打着想颠覆世界的危险想法。」 「我应该跟你说过,今天没有任何访客吧。」 「……是吗?」 爸爸只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房间。自此之后,真依和爸爸之间的对话就真的结束了。之后,她再也不跟爸爸说话。 很明显的,真依跟「他」有接触,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真依也没被逮捕,七绪家也一直和「时间的意思」的专有网络连结,爸爸没有向任何人报告这件事。 是为了包庇女儿?不是。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 对爸爸崇高形象感到幻灭的真依,下定了决心。 「我要帮你,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体内埋入可以留住「他」的芯片,让朝槻怜被逮捕,潜入时空局,使用时光机器回到五百年前的过去。 如果把她做的事一笔一笔写出来,那可不得了。不过,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因为她知道爸爸会因为害怕事件曝光而动手脚。 真依的父亲将保护自己视为第一要件,要是自己的女儿企图窜改历史的事情曝光,他的地位就会瓦解。 真依来到过去已经一个月以上,未来却没派追兵。 ——爸爸,我要破坏所有你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选择,我要毁了你所在的时代,证明你的错误。 第八章 今昔 过去,就只有那么一次,想要进入「有用」的城镇。 因为「不要」的城镇很贫困,「有用」的城镇物资丰饶。就算在「不要」的城镇干小偷,成果也是有限的。如果是那个丰饶的「有用」城镇,应该就可以偷到爽,这个行动的出发点就是这么单纯。 「怜……妳真的要去?」 与其说是担心,还不如说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比自己年幼的伙伴——智莉抬头看着她。 「我要去。」 怜以下定决心的日光,朝着高高耸立着的「时间的意思」,以及在下方宽广的「有用」城镇看过去。 「过去,怎么没有人想到有这种方法呢?去那边的话,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比起互相抢夺『不要』城镇里的稀少物品要来得有效率。」 仔细一想,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但是,没有一个伙伴表示赞同。 「怜,『有用』的城镇确实物资丰饶,但我们不能下手,因为那是『有用』的城镇,而我们是『不要』的人类。」 龙洙尝试劝告,但怜根本听不进去。 「那种想法太奇怪了。」 「怜,还是放弃吧。那个做法怎么想都不太对劲,是不可能的事啦。」 「对啊,不可能的啦。」 马克达涅尔和秀孝也阻止怜。但是,怜并没有改变想法。 「我说要去就是要去。」 结果,怜不听伙伴们的劝阻,一个人朝「有用」的城镇出发。 「有用」的城镇和「不要」的城镇是连接在一起的。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内圈为「有用」的城镇,外围是「不要」的街道,这种构造在任何都市都很普遍。两个城镇之间并没有耸立起围墙区隔,也没有拉起界线。甚至有些都市连地址的号码都是连号。 那么,到底哪里不同呢? 住的居民不同。两个城镇的差异,仅止于此。就只有这种无聊的差异。 那种事跟我没有关系。不管其它人怎么想,我是不会害怕那种界线。 是的,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但那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到了「不要」的城镇和「有用」的城镇的分界点之后,我才明白这一点。 「有用」的城镇和「不要」的城镇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因为没有设置的必要。 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个城镇的不同。从某个地方开始,建筑物的质感明显的改变。往「有用」的城镇看去,都是些高耸入天,坚固、白皙又漂亮的建筑物。看向「不要」的城镇,都是些低到像是蹲在地上,穷酸到令人汗颜、肮脏的凄惨建筑物。 制定把人类区分为「有用」和「不要」政策的同时,也制定出都市计划法,规定两座城镇只能盖出那样的建筑。所以根本不需要设立什么分界点。 怜来到只要再跨一步就是「有用」的城镇之处。 潜入后,等待夜晚来临,随便找间店闯进去,里面的物品要是丰富,只要偷那里就够了,怜是这么打算的。偷窃的手法跟平常在「不要」的城镇里的相同,已经偷得很顺手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要说会遇上什么问题,就是潜入店里时,应该怎么避开保全系统,但现阶段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况且,没想到连八字还没一撇,眼前就发生这样的问题。 那就是,怜没办法进入「有用」的城镇。 两个城镇之间并没有拉起界线,也没有耸立围墙。没有任何能阻止怜移动的物质障碍。但是,她却无法踏进「有用」的城镇。 「为什么……」 前面就是「有用」的城镇,怜却无法将脚步跨向她所认知的那道界线。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做不到……」 只是走进「有用」的城镇罢了,又不是什么被禁止的行为,但是,为什么……! 哈、哈、哈——! 呼吸变得急促又浅,头像是发高烧而一片空白。 意识越飘越远—— 「有用」的城镇——我要往那走。 谁走?我走。 我是什么?是我。 我就是我。没有其它解释。 我要去「有用」的城镇。 谁也无法阻止。 嗯嗯,没错。 这跟我要去哪没有关系,下决定的是我,我决定要去。 所以,我要去,去「有用」的城镇。没错,我要去,那边有很多东西,我要去那大偷特偷。 那是「有用」的人的东西。 不过,是谁的无所谓。 无所谓。 无所谓。 没错,是谁的无所谓。 我要依我所期望的决定去向。所以,我要去「有用」的城镇,既然决定了就要去……! 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 啰唆,闭嘴。 那不是妳应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去? 连这个问题也要问?妳应该知道答案吧。 因为妳是—— 「不要」的人类。 「啰唆!那是两码子事!」 因为自己的喊叫声而回过神来。 怜全身冒出冷汗。但是,脚却一点也没有向前进。 「是吗……原来如此。」 呵呵呵…… 哈哈哈……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亲自了解「有用」和「不要」的城镇之间,是不需要分界线的理由了。因为「不要」的人类对「有用」的人类和城镇,怀有永远无法抹灭的自卑感。 那界线就在心中。 即使是认为自己和其它「不要」人类不同的怜都已经是这样了。其它人类连想都没想到也是当然的。 「哈、哈哈……」 发出虚弱的笑声,怜回到伙伴的身边。回去,在「不要」的城镇里,从和自己同样贫困的人手上,抢夺原本就稀少的物资。那才是「不要」的街头流浪儿能做的事。 冰冷的泪珠从眼角静静滑下。 怜发现自己正在哭泣而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 我是「不要」的人类。 只是从那个时代来到这个时代,根本是不会有改变的。如果手中有改变那奇怪未来的方法,是否非得执行呢?那难道是出生于那个时代,却幸运的在这个时代感受到幸福的我,应该尽的义务吗……? 「我……」 怜躲在棉被里,不作声响的悄悄哭泣。 §§§§§§§§§§ 文化祭第二天。可以说越来越进入高潮。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比起第一天,第二天反而比较能游刃有余。连昨天一味忙着接受点餐、送餐的玲人,今天也能开口说出「点红茶的话,要不要顺便来点香草饼干呢」这种机伶的话了。 「将来当服务生可能也不错呢。」 「玲人你又出现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了。」 可能是那头金发的缘故吧,看起来说像服务生 ,倒不如说像是男公关的和彦露出儍愣愣的表情说,接着将手指拙在银色托盘边,把托盘递过去。 「算了,反正我也玩得挺开心的。」 「中午过后一定更好玩,一定会。」 因为是咖啡店,中午过后会更忙。昨天也召集正在休息的同学一起来接待客人。 「那个,鸣濑同学,你趁现在赶快去休息吧。」 虽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管理同学值班表的佳代子这么对玲人说。 「嗯,我知道了。」 玲人取下系在脖子上的蝴蝶结,并顺手脱下围裙。虽然也很喜欢服务生的工作,但遗是松了一口气。 他披上塞在柜台里的运动夹克,正打算去看看别班摊贩的情况时,因为出现在视线内的某样东西而停下脚步。 「上原,客人还在的时候,妳别忙着计算营收啊。全身发散出一股守财奴的气息,乱恐怖的。客人会被吓跑啦。」 「不是啦。我不是在计算营收,是在计算库存。」 穿着女服务生制服,在空桌子上拚命用行动电话的计算器功能,正在计算库存的朋香这样高声喊叫。 「因为客人比昨天预期还要多,咖啡豆只剩下一点点了。」 「还有几人份?」 「嗯——大概四十人份左右吧。」 「是喔。那我不早点回来的话,就无法见证关店歇业的那一刻啰。」 难得办得这么热闹,希望歇业的瞬间能参与其中。 「如果没剩什么时间,那去吃个饭就回来如何?」 「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玲人点头同意和彦的提议。 「你不休息吗?」 「啊——我不行。昨天几乎都在玩,今天得补回来,所以不能休息。」 走进柜台内,正准备站在仁美旁边冲泡红茶的和彦,手臂交叉,摆出x字,表示抱歉。 「是吗?那我要找谁一起去呢。」 一个人吃午餐有点寂寞。 但是孝佑才刚结束休息,玲人双手交叉陷入思考,然后—— 「朝槻同学也才刚休息,她可能还在那附近吧。找她一起如何?」 仁美如此建议。她顺手制止打算用沸腾的水随便冲泡红茶的和彦,并开始用温度计测量热水的温度。 「朝槻?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喔。真是个寂寞的家伙。」 「因为啊……」 仁美边看着温度计,边用稍微奇妙的表情窥看。 「朝槻同学,好像没什么精神。」 「今天也是?」 「今天也是。」 还以为什么对抗命运等等的麻烦事,昨天都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还有没解决的呢?又或者只是心情还没恢复呢? 从怜的个性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较高。 「我知道了,去看一下吧。」 「去吧,弟弟。」 「振作一点喔,仆人。」 「你们别太过分了。」 在和彦和仁美有点会错意的加油声中,玲人定出走廊。 敲了敲隔壁一年三班教室的门,站在门口询问正在换衣服的女生,有没有看到怜,对方说她好像才刚走。 「与其说我是弟弟或是仆人,还不如说是保护者……」 玲人一边碎碎念,一边找寻怜的身影。 虽然只是平凡的公立高中文化祭,没想到客人还挺多的。走廊上有父母和穿着便服的他校学生来来往往,人口密度至少比地方乡下的冷清商店街还要高。 左右看看,在一对年长夫妇的肩膀跟肩膀之间,看到已经换回制服的怜的背影。玲人穿过人群,朝怜跑了过去。 「喂,朝槻!」 听到玲人的叫唤,怜肩膀小幅度的震动了一下,却没回头。 因为怜停下了脚步,玲人追上她并绕到她面前。 「妳还没吃午餐吧?要不要一起去哪吃?」 「……………………」 对于玲人的邀约,怜连yes或no都没回答,反而是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喂、喂。等等啊。」 玲人慌忙的从后面追上。 怜就像没看到玲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在校舍中摇摇晃晃的走着,没有进入任何一间饮食商店,直接定进校园。玲人虽然数次向她攀谈,但是怜却丝毫没有反应。玲人中途放弃攀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 校园里,由运动社团开设的摊子整齐的排列着。空气中充满了由铁板窜起的浓烟和味道,还挺浓烈的呢。一闻到酱汁烧焦的味道,虽然跟夏季祭典沾不上边,却也不是没想过,比起开咖啡店或许卖广岛烧或炒面也不错。 怜似乎不把玲人看到会想逗留的烤乌贼或烤玉米摊子看在眼里,就这样直接走了过去,但在某一个摊子前却停下脚步。接着,像终于发现玲人的存在般开口说道: 「我一直很好奇。」 怜手指向摊子。 「那是什么?」 「棉花糖。上面不是有写吗?」 怜所指的摊位是游泳社卖棉花糖的摊位。 「是糖果吗?」 「严格来说,算不算糖果我不知道,不过的确很甜。」 「……是喔?」 怜轻轻移动脚步,买了一个。 「想吃就吃吧。」 怜把绕着棉花糖的免洗筷递到眼前。 该不会要我把这个当作午餐吧? 我可不想吃只有糖分的午餐,而且我不太喜欢这种过甜的棉花糖。 ……该不会,她还在记恨烟火大会时候的事情吧? 玲人想起那天他把运动饮料塞给怜说:「就吃这个解决吧。」那天解散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在解散之前,怜并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就算记恨,也早超过时效了吧。 「那我就吃一点吧。」 稍微犹豫后,玲人将手伸出去,从缠绕在怜手中的免洗筷上,捏了一点宛如白云般的糖,并放进口中。那棉花糖不一会儿就因唾液以及口腔温度溶化了,口里只残留甘甜的感觉,这感觉玲人并不喜欢。之后虽然怜又把棉花糖递到自己眼前,问「要不要再吃点」,但是玲人已经吃够了,因此回绝了她。 怜和玲人的视线并无交会,只是默默的吃着棉花糖。感觉她似乎真要拿棉花糖当作中餐,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玲人到棒球社卖炒面的摊子买了两份炒面。 「在这里会妨碍别人走路,我们去旁边吧。」 玲人移动到校园角落,怜也乖乖的跟来。如果有长椅就好了,但就算要求学生会或是滴草高中的敦职员工特别准备,应该也没有用吧。 玲人倚靠在叶子开始变色的白杨树树干上,拚命吃着炒面。虽然只有酱汁的味道,但想说反正炒面差不多就是这样,因此转眼问就把两份都清光了。 怜没有倚靠在白杨树上,而是站在玲人面前,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棉花糖送往口中。 「……还真甜呢。」 吃到快要看见免洗筷子尖端时,怜说出感想。 「的确,我想原料应该是粗粒砂糖,所以和吃砂糖没两样吧。」 玲人展现毫无自信的知识后,怜用悲伤的视线看着棉花糖。 「砂糖,是吗?在不久之前,这对我来说可是珍贵物品呢。玲人可能无法相信,我们很难得吃到甜的东西。在伙伴之中有个叫马克达涅尔的,只有在那家伙偶尔偷到时,才可以吃到糖果之类的东西。」 这确实是生 长在物资充裕、什么时候都可以买到的环境中的玲人所无法想象的。 「当然,也因为我们本身没有钱。我们是街头流浪儿,所以不能工作。但至少我们也知道糖果的价钱。只要稍作努力、不在乎方法的话,也是能弄到可以买到糖果的钱。不过,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玲人可以猜到答案。在怜过去生活的世界,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玲人却没有说出口。玲人知道要是说出口,怜会受到伤害。 看到玲人静默不语,怜又开始捏起棉花糖,送进嘴里。 「……『不要』的城镇里的物资肯定不足。如果有一百人,物资大概只有八十。这二十的差距,不管怎么做,东西还是会不够用,所以才穷困。相反的,『有用』的城镇物资丰饶,有一百人,就有一百二十的物资,所以很丰裕。」 「那……」 怜加快捏扯棉花糖的速度,免洗筷的部分越露越多。被脱下暖呼呼衣服,看似穷酸的木棒被秋风无情的吹着。 「实在很愚蠢对吧?有一百二十的物资却只有一百人,那剩下的二十绝对不可能用得上,根本不需要。只要把多余的二十送到『不要』的城镇,那大家都可以获得满足,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做那种事。要让『不要』的城镇物资不足,才故意限制货物流通。你不觉得这很愚蠢吗?因为这种无聊的想法,故意让我们过得那么穷困。」 啪滋。 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那是怜折断棉花糖已经被吃光的免洗筷声音。 「那……那,来到这个时代不是很好吗?虽然是让人生气的理由才来的,但来了之后,不是反而赚到吗?」 「……说的也是,的确如此。虽然被判刑却感到幸福,听起来有点可笑,但现在的我很幸福。来到这个时代,进入滴草高中,认识玲人、朋香和仁美,我很幸福。就因为幸福,所以对伙伴以及其它『不要』的人类感到愧疚。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我能就这样沉浸在幸福当中吗……我会想到这些事情。」 「朝槻,妳在说什么啊……」 接着,怜今天第一次转头和玲人面对面。 「只有我一个人过得幸福,真的可以吗……?」 她褐色的头发在日光照射下,如金色般耀眼。发丝在秋风的吹拂下,如同金黄色的河流。 金色河流掩盖住怜的表情。 玲人有种被温柔婉拒的感觉。 「对我来说,只有自己幸福是一种重担。我想,差不多该卸下这个重担了。」 「朝槻……?」 「谢谢你,玲人。还有对不起。」 用细小、真的非常细小的声音呢喃之后,怜离开了玲人身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当中。只要想追的话,一定可以追上。但是,不知为何,却有种不能追过去的感觉。 「朝槻……」 在金色的河川当中,似乎看到清澈透明的水流。 第九章 坚持不懈的信念 绝不动摇的想法 一年四班的咖啡店盛况空前。 虽然不知具体的数字,但看见朋香脸上的笑容,就肯定应该有相当高的营收。以把利润还给大家为由,提议隔天的补休日去ktv庆功,并邀请全班同学出席。怜虽然完全不懂j-pop,但只要能跟同学一起嬉闹,会不会唱歌都无所谓。 然而,怜却婉拒出席。她站在路旁等待玲人。 夜空中的明月,只差一点就是满月,耀眼的白色月光照在柏油路面上。 怜想起前一阵子,在电视上看到某部外国老电影里,一位女性沐浴在月光下跳舞的画面。那位女性被柔和的音乐和月光包围,踏着优雅且轻柔的舞步。当初在电视前,抱着膝盖看那画面时,怜完全不了解那画面的意义,只是歪着头思考。但是像现在这样,全身沐浴在白色光芒下,心中才生起「原来如此」的想法,会想跳舞的心情是不难理解的。 回想电影中的画面,怜旋转身体画出圆形。 代替那因些微欠缺而遗憾的月亮画出圆形。 心情好像变轻松了些。 怜不会跳舞,她只能一直在原地打转。像人偶?像小丑?像舞姬?还是像发了狂的老鼠? 月亮,不论现在或未来,它的样貌都没改变,功能也没有改变。 啊啊,对了。月光不是为了跳舞而存在的,是为了照亮大地。 对于怜这个在未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月亮是晚上最重要的明灯,她从没奢求月光有其它作用。虽然如此,现在她却奢求月光成为跳舞时的聚光灯。 抱歉。 抱歉。 抱歉。 连正在向谁道歉也搞不清楚,不断的道歉,接着继续旋转。 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前一阵子,在动物节目上看过追着自己尾巴跑的老鼠,妳跟那老鼠还真像呢,朝槻。」 在他眼中,自己看起来似乎像老鼠。那么现在,自己真的就像发狂的老鼠吗?其实怜心中并不否认。 「我在跳舞。要一起跳吗?」 脚哒的踏下,停止旋转。 「抱歉喔。自从小学运动会跳土风舞时,踢到女舞伴的脚而让她哭出来之后,就发誓再也不跳舞了。我好像很没有韵律感。」 「是吗?那真可惜。」 「……那,这是为了什么的仪式呢?」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不足为了什么而跳才是真正的理由吧。在犯下有意义的罪恶之前,所做出无意义的儿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距离五公尺左右的地方,穿着便服的玲人站在那里。相对照之下,怜是制服打扮。这么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意义……不,似乎有?自己也不太清楚。 「……庆功宴办得如何?」 「烂毙了。大家都还只是高中生却狂喝酒,胡搞瞎搞的,搞不清楚到底是ktv大会还是饮洒大会,我不会喝酒所以没喝,都在帮大家收拾烂摊子,尤其上原那个家伙最糟糕,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硬把酒往别人嘴巴里灌的。」 「很像朋香会做的事呢。」 对满脸扫兴的玲人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啊啊,不、抱歉。不过,想象那个画面就忍不住。」 乱成一团、吵成一团、感情一片融洽,那真的很棒呢。 「如果朝槻也来就好了。」 听见玲人的话,她收起笑容,满脸严肃的摇头。 「不能去,不可以去,和班上同学一起胡闹,这太像玲人的作风,现在的我无法办到。」 对于已下定决心要杀玲人的怜来说,这件事她做不到。 取出暗藏的小刀,让刀刃从刀鞘露出。月光反射在刀刃,散发出狂野银光,均匀的朝四周发散。今天白天,怜第一次将这把小刀磨光,磨光后的效果就是如此,如镜面般反射出光芒,宛如刀身本身就会发光。怜打从心底向刀子道歉:「很抱歉你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我。」 「好像曾经发生的一幕喔,这样很没梗喔。」 玲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大概察觉到她在做什么,以及自己将被怎么样。 「曾经发生过,是吗?也对,看起来的确如此。但那时候和现在有决定性的不同。」 「喔?」 玲人用轻松的语调回问,他压低身驱,把重心稍微放低。 「这次会改变的不是我的命运,而是未来的命运。」 ——所以,我应该杀掉玲人。 嚏,现场留下这道微弱的声音,怜举起小刀朝玲人袭击。这不是翻版,虽然她如此否定,但现在的景象却让她产生似曾相似的强烈感觉。那时候的罪恶感也随之浮现,决心似乎因此而动摇萎缩。 怜硬把这个想法从脑中甩开。 我不杀玲人不行!那是我被赋予的使命! 一口气拉近距离,从左肩到右腹部,如画直线般砍过。但,玲人向后退一步,轻松闪过。接着,像是倒转般,从右腹部往左肩,同样画了一条直线。但这次也被玲人轻松闪躲过。 怜啧的轻声咋舌,动作从挥砍变成剌击。怜朝着怜人的左胸,毫不迟疑的用力刺了过去。但是玲人却拍开怜握着小刀的手臂,轻易的改变了刺击的轨道。虽然一度加上假动作攻击,但还是没用。 又来了。 怜心中有种厌恶的感觉。 玲人的运动神经还不错,但那也只是以这个时代的日本高中生程度来说罢了,跟五百年后的世界,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应该无法相比,但是怜的刀子却丝毫伤害不了玲人。这不只是玲人的力量,也是因为时间的洪流为了不让历史有所改变而产生的防卫本能,时间的洪流站在玲人那一边,但这样的话,未来就不会改变。不管如何,怜都想改变那错误的世界,她发誓要这么做。 「如果我有违背命运的力量,就该让我发挥!」 为了斩断和玲人结合的命运,改变那扭曲的未来! 怜像甩鞭般柔顺无碍的猛踢,玲人双手交叉进行防御,但怜不客气的施加更多力量。怜的体重很轻,身体很容易因踹击所带来的冲击而站不稳,就在感觉到玲人施加力量防御时,和柏油地面接触的那只作为重心的脚也离开地面,将全身的体重施加在踢出去的那只脚上。 感觉自己的体重和力道都集中在脚时,卯起劲往玲人踢去,接着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射出去.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水泥墙,就在撞上前,身体在空中扭转,两脚接触水泥墙,再利用这股反作用力,扑向玲人。 「呜……!」 风声中也混杂着玲人的声音。怜那速度超越弓箭宛如子弹般的攻击,因玲人那像杂耍团般扭动身体方式,让他在干钧一发逃过攻击。 知道攻击被对方闪过后,怜立刻扭转身体,利用反作用力当阻力,在柏油地面上着地,丝毫不停顿的用脚绊倒玲人。 「哇啊……!」 玲人来不及反应的向后倒下。 虽然想立刻站起,但对怜来说,他的动作太迟缓。怜整个人压在玲人身上,用小刀刀尖抵住玲人的咽喉。 「别动。乱动的话,我会毫不迟疑的刺穿你。」 在被拨开之前,怜用冷酷到连自己都会结冻的声音这么宣告。玲人像是投降般放弃做任何动作,但却开口说: 「妳的运动神经还是一样恐怖呢。」 「我和玲人你们不同。」 没错,我们不同。虽然不是完全不同,但却是具决定性的差异。 「我并不那么认为耶,因为dna的形状又没有任 何改变。但生物课倒是没有提过,说五百年后的人类会进化成像妳这样。」 「我不是说那个。是指生长的环境、想法以及心态不同。」 「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是复制人也不可能百分之一百相同吧?」 就这样被怜压在地上,玲人缓缓摇头。 「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件事。我是说,我的过去和玲人你们完全不同。」 「但我们现在拥有相同的东西吧?」 玲人跟自己都在的教室、游乐场地、上同样的课、一起玩耍。 那是怜和玲人所共有真实的现在。 那是非常棒、非常重要的东西。 「…………!!别想转移话题!」 怜差点因此动摇。握着小刀的手更加用力。 咽喉被小刀刀尖抵着,但玲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的继续说话: 「我可以问妳理由吗?因为朝槻的样子很奇怪,隐隐约约感觉得出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倒有点出乎意料。」 玲人说真头大呢,然后露出苦笑。那是他有点烦恼时会出现的表情。但现在对玲人来说,应该绝不只有「有点烦恼」而已。 ……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玲人还可以露出这种表情…… 如果换成玲人站在怜的立场,说不定玲人脸上会挂着笑容。 真羡慕玲人那样的心。 「……一年四班里,有个叫做七绪真依的吧,她跟我是同一时代的人。」 「七绪吗……」 玲人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后咕哝着说:「是吗?原来如此。」 「是她告诉我的。她说有办法可以改变那扭曲且满是错误的未来。而且,只有我可以办到。」 「那个方法该不会就是杀了我吧?」 仍被怜压在身上,玲人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无聊至极的方法。」 「但她说,这是代价最小的方法。只要玲人一死,『时间的意思』就不会诞生。只要『时间的意思』没有诞生,未来的社会就不会变成那样。也不会有『有用』和『不要』的区别。」 刀子的刀尖又朝玲人的咽喉逼近一公厘。 「也不会有像我这种,因为没有道理的理由而非得当街头流浪儿的孩子……」 「这个说辞倒是挺不赖的……但谁可以证明杀了我,就一定可以变成那样?」 玲人挖苦似的询问怜: 「杀了我,未来绝对会改变吗?」 「会改变!我可以改变命运!」 「……虽然从没听说过,但这是七绪告诉妳的吗?她说的可信吗?」 「实际上,朋香和仁美没死!」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保证杀了我,未来就会如朝槻想的有所改变吧?」 「那是因为——」 的确,说不定真是如此。朋香和仁美近在怜的身边。不过,未来则是在遥远的五百年之后。「绝对会改变」,怜无法如此断言,也无法确认。 刀尖开始向后退缩。 但是,有道声音阻止她的举动。 『——历史的确会改变,这点在下可以保证。』 「……竟然在一旁偷窥,这习惯不好喔。」 怜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寄宿在七绪真依身上的「他」,从高压电柱子的阴暗处缓缓现身。 『本想亲眼看到愿望达成后再消失的。』 像是要强调自己存在一般,缓缓的张开双手。 「……妳是哪位?七绪称呼自己应该不会这么男性化。」 不管刀子仍架在咽喉上,玲人转过头,投以可疑的视线。 『身体是七绪真依的,现在我只不过是稍微借用一下。你好,鸣濑玲人。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心?」 『虽然如此,但还是希望你别叫我「时间的意思」。我没有特定的名字,随便叫就可以了。和其它人谈到我的时候,用「他」来称呼就可以了。』 「我没问你这些事。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原来你就是万恶的根源啊?」 对于玲人的厌恶,「他」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 『的确,「时间的意思」是万恶的根源。但只要你死,那万恶的根源就会消灭。我是机械,不会像人类会说谎,我保证未来绝对会改变。』 「意思是要我心甘情愿的被牺牲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何非得为了五百年后的未来牺牲性命呢?我才不想知道五百年后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玲人!」 怜手上刀子的刀尖触碰到玲人咽喉的肌肤。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怜似乎变得不是下定决心,而真的因憎恨而想杀了玲人。 「那是当然的啰,五百年后对我来说太远了。」 玲人将看着「他」的猜疑视线,栘到怜身上。 「就算玲人的子孙活在那个时代也无所谓!?」 「对连小孩都没有的我谈什么子孙,根本不可能有感觉吧?」 「对玲人来说,或许那是遥远的未来,但我却曾活在那个时代!」 左手手掌扶着刀柄尾端,摆出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子的架势。 「那个时代是我的故乡!」 「我知道朝槻一直很在意五百年后的未来。但是,那是朝槻的全部吗?」 「几乎是!我到这个时代才四个月!其余都是在五百年后的未来度过的!」 被「时间的意思」决定为「不要」,并被丢到「不要」城镇的设施,逃离设施后,和伙伴一起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努力苟活。被没有道理的痛苦折磨,只能继续抱着愤怒活下去。 「我希望故乡能够变好!」 怜憎恨自己的故乡,也为它感到可怜,让那个故乡变好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执行那个力量,有什么错!? 「但故乡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吧?」 「别用什么过去过去的唬烂我!重视过去有什么错!」 「我没说妳错!」 「…………!?」 「我的意思是,别把过去看得那么重!跟故乡相同,妳也应该珍惜现在所处的地方!想清楚!杀了我,现在的这一切都会毁了喔!?」 被玲人这么怒吼,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玲人紧瞪着怜,而怜只能默默的接受那道视线。就在此时,「他」突然介入。 『不需要担心,朝槻怜。七绪真依会努力湮灭证据、制造不在场证明。最糟的情况,也可以让拉七绪真依顶罪。是我勉强妳杀人,这点安排是应该的,我不会破坏妳现在的生活。』 「不是可以过下去就行了,白痴。」 玲人猜疑的视线看向「他」。 「杀了同班同学的我,朝槻的心境一定会有所改变吧。杀了同班同学的我,还能像往常一样跟上原她们嬉笑吗?」 「能跟上原她们嬉笑吗……?」 怜重复玲人的话。 「朝槻,好好想想。杀了我之后的事情。」 「啊……!」 从没想过——只要去想,就会知道事情将怎么发展,所以才不去想吧。 杀了玲人,玲人从教室消失,班上的同学都会难过,应该也有同学会对犯人表露憎恨和愤怒吧。混在那些同学当中,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杀了玲人,还有办法和大家一起装出悲伤吗?而且今后,能够对大家隐瞒事实继续待在学校里吗? 「啊啊,啊啊——!」 怜的身体开始 发抖,她害怕了起来。 要亲手舍弃这散发光芒的美好空间……? 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 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我、我…… 「没错……对我来说,那里是很重要场所……」 说不定比过去还重要。 「我不要舍弃那个地方……」 怜宛如呓语般呢喃,刀子也从手中滑落,接着喀啦一声撞击地面。 「他」走近怜,俯瞰两人。 『比起全世界的幸福,妳宁愿选择个人的幸福是吗?朝槻怜,那就是自私。和「有用」的上层人士没什么不同。』 「我不想杀了玲人……」 没错。杀掉玲人才能得到的未来,我不要。 是谁告诉我,曾是监狱的学校是个很棒的空间?谁是我第一个朋友?谁帮助孤独的我?不全都是玲人吗? 怜在这个世界只有四个月,撇开这四个月,在未来经历的过去是她其余的人生。绝对没办法舍弃未来。可是,将她从孤独当中解救出来的是玲人,让她觉得这个时代很棒的也是玲人。杀了玲人,似乎一切都会走回头路。 我不想杀了玲人…… 这种想法在怜心中渐渐凝聚成形。 「我不会杀死玲人。」 怜这么告诉「他」,但却不是斩钉截铁的说,语气就像是知道会被父母骂,却还是承认自己恶作剧的孩子。 『……因为妳的选择,而让未来腐败也无所谓?』 「我需要玲人,我不想杀死玲人……」 因为知道自己不对,所以自我辩护的语气十分柔弱。 『那样说不对喔,朝槻怜。我再说一次,这样和「有用」的上层人士没有两样。』 「啰唆啰唆啰唆……」 「他」说的话既真实也正确,所以听起来更刺耳,怜不禁掩住耳朵。 「他」继续责难。 『妳的伙伴知道妳的选择之后,会怎么想呢?一定会责怪妳吧。』 「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没错,是我的错,以自己的幸福为优先。但是,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做。」 我把伙伴和自己现在的幸福摆在天秤上衡量,最后选了幸福,怜知道智莉他们一定会生气。 幸福已经不是重担,似乎即将转变成痛苦…… 「——别在意那种事情。」 玲人将手伸向怜捣住耳朵的手,轻轻的触碰。 「这件事本来就很怪,为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朝槻呢?朝槻到底做了什么?是这家伙让未来变烂的吗?不是吧?」 「玲人……」 身上的痛苦似乎被轻柔的抚去。 『但是,只有她握有改善的钥匙。』 「那也不一定吧。我把命运或是未来什么的都当成废物般唾弃,也不相信我会和朝槻结合的命运,也不认为未来一定会变成朝槻所说的那样,所以改变未来的方式一定有很多。大家不是常说吗?『未来充满无限的可能性』。」 「他」无奈的叹息。 『我、朝槻怜和七绪真依都是从五百年后的未来过来的。你看不见这个事实吗?五百年后的未来早已确定。未来才不是无限的,未来只有一个。』 「那是你们眼中的未来吧,那不是我的未来。所以,我不相信那种让人不爽的烂未来,只要不相信,那样的未来就不会到来。」 『完全是小孩子耍脾气,连歪理都称不上,根本没有任何理论或理由根据,你刚刚说的话还真是听不下去。』 「他」的话语开始参杂不耐烦的味道。 玲人说着「走开啦」,推开压在身上的怜,缓缓站起身来。 「我是认真的。」 『那你还是个小孩。』 「这点我不否定。」 玲人虽面带苦笑,但眼神十分认真。 那确实是孩童般任性的想法。但是—— 「但却是很棒的想法。」 怜对玲人露出微笑。 「我最喜欢玲人那种想法了。」 没错。应该有不用杀玲人,也可改变未来的方法。说不定有不用杀人就可以改变未来的好方法,说不定有「时间的意思」没发现的方法。 「我支持玲人的想法,所以我需要玲人。」 怜笔直回看「他」,直接了当的说: 「我需要玲人。」 『……妳刚刚的发言,代表妳将顺从命运喔。』 「将那命运赋予给我的你竟然还敢这么说!命运和历史没有关系,我做出了选择,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所抱怨的!」 为了让这句话更加具体,怜握住玲人的手。 玲人挥手甩呀甩的,想甩开怜的手,但怜却不放开手。 「喂……该不会,连我也没资格抱怨吧?」 怜嘻嘻的笑。 「当然。」 一旦决定,就要贯彻到底。 『…………』 「他」用沉痛的表情看了怜片刻—— 『……结果变成这样吗?』 打从心底发出惋惜的叹息。 『当我知道适合妳的命运就是待在鸣濑玲人身边时,多少有预感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要改变命运和历史果然很困难。』 「刚才不是说过吗?这跟命运及历史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 跟时间洪流和命运的力量毫无关系,怜自己做出了决定,她决定不杀玲人。 『妳的感情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结果,历史还是没有改变。』 「他」缓缓拾起怜的小刀。 『还好我有备案。』 小刀在月光以及街灯下,闪耀着光芒。 怜不认为他要把小刀捡起来还给她,因此松开握住玲人的手,摆出架势。 『知道为什么特意把七绪真依这个人类送到这个世界吗?』 「不是为了告诉我,叫我杀了玲人吗?」 『没错。那是第一个目的。妳愿意杀了鸣濑玲人那最好。但是,如果只是来传达要妳杀了鸣濑玲人,还有其它方法。因为我是「时间的意思」的一部分。第二个目的是为了直接取得你们的资料,但这也不是没有其它方法。』 试着挥动握住小刀的手臂,确认力道。 『之所以选择这么麻烦的方法,是因为我觉得,最好准备能让我进入这个时代的凭借物。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妳没杀鸣濑玲人,那就由我来杀鸣濑玲人。』 「真依说过在未来世界,没有人拥有能改变命运的才能,那是骗人的吗?」 『不是骗人的,以「人类来说」,只有妳。』 「喂……该不会你也有那种能力吧?」 玲人有点吃惊的插嘴。 『你猜得没错。改变命运的才能,起源于有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等想让事物变好的强烈愿望。我期望未来世界可以变得更好,那就是我存在的意义。理所当然的,我也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因为我不是人类,能力确实要比朝槻怜弱,但我也应该可以改变命运。就因为如此,我才把七绪真依送到这个时代。』 「你想叫七绪去杀人!」 『不是。杀你的人是我。七绪真依的心并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她单粹只是把身体借给我罢了,而且,这也已经得到七绪真依的同意,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协助者,我不会骗她的。』 「他」缓缓举起小刀。 「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绝不会让你杀了玲人!」 怜挡在玲人前面。但是「他」的态度很冷静。缓缓晃动着怜的小刀。 『妳真的搞不清楚耶。我干嘛特定做出要杀害玲人的宣言?是因为确定我会成功,我是「时间的意思」,可以看到结果——』 话说完,「他」便做出脱离常轨的动作。 话语的余音缭绕,「他」却已站在怜和玲人之间了。 「「什么——!?」」 两人同时发出惊讶声,刀子袭向还来不及反应的玲人。 「怎能让你得逞!」 怜用整个身体碰撞,让「他」的攻击偏离玲人。因为真依的个头娇小,虽然只是被体重很轻的怜猛力一撞,但「他」的身体也东倒西歪。 『呜——』 为了取回失去的平衡,「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妳想阻止我吗,朝槻怜。』 「那是当然的!怎么可能让你杀了玲人!」 怜毅然决然的声音在沉默的夜晚中响起。 『是喔。不过很可惜,先跟妳说,那么做是没用的。』 接着,「他」的身体又从怜的视线中消失。 「呜……!!」 当怜回头时,玲人的手臂已经被小刀划开。 「玲人!」 怜跑了过来,朝「他」猛踢过去。 「他」很轻易的闪过,再次和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没事吧,玲人!?」 「比被朝槻剌的时候要好。」 卫生衣的布料似乎发挥了一点保护力,只见玲人露出的右手臂伤口并不深,不过鲜血却不断涌出。 总之,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怜狠狠的瞪着「他」。 「刚刚的动作,该不会是瞬间移动吧?」 是监察官使用的瞬间时空移动。原本是为了保护回到过去的人类所使用的功能。 『抱歉,错了。七绪真依和妳一样,无法做出瞬间移动。』 「因为她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吗?」 『并不完全正确。』 「什么……?」 怜虽然表示惊讶,但「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将话题拉回。 『七绪真依无法瞬间移动。而我的动作,只是将七绪真依的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身体本来就是能依照心灵所想,随心所欲的活动。』 听起来,就像在说自己的心灵优于真依的心。真是超级不爽。 「……如果不是瞬间移动,那就有办法防御。」 『妳似乎是很认真,但对能够看到结果的我来说,听起来就像是死不认输的狡辩。』 「我不是有改变命运的才能吗?如果是这样,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别太期待会有奇迹般的改变。要杀掉鸣濑玲人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么说好了,比起妳改变命运的能力,我身体的能力比较优秀。问题在于事成之后,历史会不会照我想的改变,这一点我没有自信。「时间的意思」真的会消失吗……』 「『时间的意思』就是你自己吧?你不是立下了伟大的自杀计划吗?」 用手压着被刀子划开的部位,玲人厌恶的说。 『我不能否定你所说的,这的确是自杀,因为我想死。』 「那就一个人去死啊!」 『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出现在「时间的意思」中极小部分的人格,并不拥有肉体,所以不能像人类那样喝毒药或是上吊自杀。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消除「时间的意思」。只在这里说,我最讨厌「时间的意思」,只不过是具机械却被当作神明般对待的「时间的意思」,所以,想要证明我比「时间的意思」更为人类着想,然后消失在世界上,和「时间的意思」一起。』 「你讨厌自己的程度也挺夸张的。」 『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反正以结果来说,我所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在历史上,我的情感就像是附送品。』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怜愤怒的怒吼: 「为了那个理由,就要杀掉玲人吗!」 『妳要好好听别人说话,朝槻怜。我的情感只是附送品。不论是哪种善行,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发生。这个时代的人类不也一样吗?因为器官移植而得救的人或是家人,会积极的登记为器官捐赠者;而家人都很健康的人,要他们登记成器官捐赠者这件事是很遥远,所以连想都不会去想。孩子在交通事故中身亡的父母,会积极投入修改法律条文的活动:没遇到那种事情的父母,脑里就只注重教育。虽然看起来是很了不起的行为,但造成行为的原因,极大多数都是很自私的。我讨厌「时间的意思」,所以希望他消失。找了又找,才发现那是将行为正当化的理由。所以,我才光明正大的采取行动。有错吗?』 一想到这种家伙竟敢责怪自己做出的选择,怜的火气就越来越大,不爽了起来。 「我现在确定了!你果然不是什么神!」 「他」露出不管妳说什么也没用的笑容。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因为我是「时间的意思」这个机器中,偶然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心。』 「我不会让你杀了玲人的!我要保护玲人!」 怜对「他」及玲人宣书。 「朝槻……!」 「他」缓缓摇头。 『我应该说过吧。结果是可以预期的……』 话似乎犹言在耳,「他」就站到玲人身旁。但这次不是站在怜和玲人中间,而是站在玲人的另外一边。 来不及了——! 玲人会被杀?我不要那样!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那样!那种未来,我死都不想承认! ——妳有改变命运的才能—— 真依的话语闪过脑海。那句话可以相信吗?不,我才不想相信那种东西! 抓住玲人快被小刀攻袭的身体,猛力一拉,让自己的身体挺向前,和他交换位置。 「咦——?」 就在听见玲人声音的同时,怜的腹部已经被小刀深深的剌入。 痛。 虽然痛,但是比幸福背后的痛苦要好得多。 §§§§§§§§§§ 玲人没能立刻意会发生了什么事。 被抓住领口,以不可置信的力量向后拉,并丢了出去。在这过程中,视线里好像出现某个金色的东西,玲人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用布鞋鞋底抵销被往后拉的劲道,看向瞬间之前自己所站的位置,才知道刚刚反射出月色光芒的,是怜的头发。 玲人并不喜欢月光的颜色。因为不知道究竟是白色还是黄色,或者也不是这两种颜色,总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颜色。他觉得那是捉弄人的颜色。但是,打在怜秀发上的月色竟会如此漂亮。那是有形体,却又无比虚幻、美丽的金色光芒。是比阳光柔和的光线。是只有怜和日光才能散发出的光芒。 那道光芒痛苦的摇晃着。 「咦——?」 怜的腹部,插着属于她持有物的那把小刀,但玲人还是没能立即领会。 『……妳要这样阻碍我?』 「我应该说过……我会保护玲人……」 『我也说过两次了,结果我早已知道。』 「他」毫不客气的将小刀从怜的腹部拔起。 「呜……!」 随着怜忍痛所发出的声音,黑色柏油路面同时啪哒啪哒的开起红色的花朵。 玲人察觉到,那是小刀拔出时随之喷出怜的鲜血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如此的本末倒置。 「啊——朝槻!!」 「快逃,玲人……!这家伙的目标是你……」 怜边说身体边因痛苦而倾斜。 「妳这混蛋在鬼扯什么啊!」 玲人从后方抱住、支撑住怜的身体。碰到她腹部的手,有种滑溜温热的感觉。玲人狠狠瞪着「他」。 「你干了什么事!」 『干了什么……我打算杀死你啊。一开始就说过了吧。朝槻其实做了毫无意义的傻事。』 也许可以用天真来形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罪恶感,「他」相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结果是能够预见的。朝槻怜,难到妳还想用身体保护鸣濑玲人吗?』 「那……当然。」 怜呜……的低喃着,她虚弱地压着玲人的身体,想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玲人被杀……我才不要……所以,我要保护他……」 怜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但却没有。 『这不是刚才也想杀了他的人应该说的话吧。』 「随你怎么说……我不再犹豫了……!」 这是经过一番挣扎后所得到的答案。所以,她不会再动摇。 玲人也深刻的了解。 「但也没必要像这样胡来吧!」 玲人很开心怜不是为了未来世界,而是选择自己现在的生活。而在那生活当中也包括自己,这也让他很开心。但是,为了这个选择而以身体对抗,这实在太过火了。即使那样做,玲人也不会觉得开心。 「要是妳死了,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玲人抓住怜的手臂,想把她拉开。但是怜却甩开玲人的手,继续站在玲人前面。 「我想这样做……让我做。」 怜笑了。用充满骄傲、信念以及决心的表情笑着。 『……我稍微修正一下吧。看来妳并不像「有用」的上层人士,为了自保而行动。应该说,妳的动机和我比较相近。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太可惜了。或许妳可能会成为完全理解我的人。』 「我怎么可能成为理解有自杀倾向机械的人呢……」 哈、哈、哈,怜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 『就算开始的动机确实是自杀,但祈求世界变得更好也是事实。』 「他」逼近一步。 『所以,我要杀了鸣濑玲人。』 「我说了,不准……!」 『我也说了,结果是可以预期的啊。』 怜狠狠的瞪着,「他」却露出爽朗的笑容回头看。 「朝槻,够了!」 实在忍受不了,玲人又像刚刚一样,用力的把怜拉到自己后方。 「玲人……!」 咚的一声,传来怜跌倒在地的声音。虽然有点粗暴,但就体力来说,与其让她继续站着,还不如硬逼她坐下比较好。 「来吧,如果目标是我,那就冲着我来吧。」 用看透身材娇小的真依的眼神瞪着「他」。 『真是有勇无谋,鸣濑玲人。你的身体性能很普通,精神状态也很一般。是不可能赢得了将七绪真依肉体发挥到最高境界的我。』 「你这个啰嗦的寄生虫。」 边这么回骂,边拚命思考该怎么做才好。不赶快带怜去医院一定很危险,得快点才行。 要跟上次一样吗?牺牲一只手来抢夺刀子吗?不,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他和那时候的怜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杀了玲人。一旦人类下了那样的决心,就算是外行人,要杀一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杀了玲人,所以,情况变得如何还是会袭击而来。究竟该怎么做才奸?只要让「他」无法达到目的就好了?但是,那种状况到底是—— ——啊,有了。非常直接的状况。 「可恶……!」 他想到一个不太愿意做的方法。而且是孤注一掷。老实说,他真的不想那样做。 混蛋!既然想到了就不能不做了,是吧! 「他」用真依的衣服擦拭沾在小刀上的怜的血,但没办法全部擦拭干净。 『你有心理准备了吗?你是为了未来而死的,就抱着骄傲去死吧。』 「我并没有那种觉悟,也不觉得骄傲,我也不打算为了未来而死,也不相信你说的未来。」 『你还是个小鬼头。』 「不用你费心。」 跟外表是真依的「他」对峙,坐在后面的同学朝自己逼近。 虽然曾觉得她有些可疑,但从没想过,她竟会跟怜当初一样想杀死自己。是不是面相中有女劫呢。 一点也不值得开心。 让和彦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笑。 玲人一步一步向后退,背紧贴在墙壁上。 『……想逃请便,不过那一点也没用。』 我不逃,我绝对不可以逃。丢下挺身保护自己的怜逃跑的这种行为,玲人做不出来。 『那么,就请你为了未来牺牲吧。』 「他」举起小刀,冲了过来。玲人瞬间捕捉到他的动作。 逼近的小刀,银色尾端画出凶器的轨道。真的,就像过去的翻版。 「不过,我根本不想被你这家伙刺到!」 玲人原本就不感到恐惧。他让意识更加集中、感觉比小刀还要敏锐、肌肤甚至感受到银光所带来的刺痛。 玲人用左手抓住笔直刺过来的刀刀,右手使劲朝「他」握着小刀的右手砍下。 『…………!!』 或许是出乎意料的抵抗吧。「他」皱眉,小刀接着离手。 玲人用揍人的右手紧紧握住失去主人的刀柄。 左手掌心刷的被一刀划开,鲜血让手变得湿滑。张开手掌一看,掌纹被红色的线垂直切断。 看看刀刃。 是鲜红的。 上面有怜跟玲人的血。 「很痛耶!」 先开口痛骂一顿,接着,紧握住左手。 『我就是想杀了你,所以,就算你责骂我,我也不会在乎。』 手变空的「他」,还是非常冷静的样子。 『虽然小刀被夺,但我依旧不会动摇。因为人类可以空手杀人。』 「那种事我也懂。」 『那,你打算用那把刀子杀了七绪真依吗?你就试看看吧,肯定行不通的。』 「我才不想做那么危险的事呢。」 『那你拿那把小刀想干嘛?』 「想这样。」 玲人将刀柄反握,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正上方,感觉到刀尖正抵着自己,对刀子的恐惧突然涌现。 『……你想干嘛?』 「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死吗?要朝槻或是你杀了我,对吧。既然如此,我就不让你如愿。」 『……你说什么?』 「不懂吗?意思是在被你杀死之前,我先自杀。」 玲人说完后,「他」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开始开怀大笑。 『啊哈哈哈!愚蠢至极!你不可能做得到的!这根本是故弄玄虚!』 「是啊,故弄玄虚。不过啊,要是我看开了,反正都会被你杀,说不定我会毫不迟疑的将小刀剌进我的胸口喔?因为我想至少要做一件让你不痛快的事情。」 「他」因为玲人的话语而收起笑容。 『你就那么讨厌改善未来吗……』 「我说过了吧,我不相信你说的未来。而且啊,利用别人的身体刺伤朝槻的你让我很不爽!这样足够成为妨碍你的理由了吧!」 『你真是个自私的人类……!』 「我可不想被你这个自私的机 械批评!」 将自己的命当作人质,是个很不高明的作战策略。不过,玲人只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对必须亲手杀了玲人的「他」来说,非常的有效。 虽然「他」散发着随时会杀过来的怒气,却一动也不动。因为不能动。 「怎么样啊!?要这样干瞪眼到有人来吗!?」 之后,两人继续对峙。 虽然很担心被刺伤的怜,但玲人下定决心在有人来之前,必须维持这个状态。没想到落幕的时刻比预想中还早到来。 『呜……!』 突然间,「他」不甘心的这么咕哝,但是抱怨的对象似乎不是玲人,他厌恶的瞪向天空。 『……好像被发现了。不得已,暂时退避吧。』 ……被发现?到底被谁发现? 『下次再会,鸣濑玲人,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虽然有点啰嗦,但还是要再告诉你,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就在玲人还处于惊讶时,真依的身体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瘫软下来。就在膝盖即将触地之前,又重新获得力量,并将头抬了起来。 「啊……」 她看了看玲人,看了看怜,最后看了看自己。 「失败了吧。」 不是刚才中性的「他」的声音,而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虽然想佯装冷静,但语调明显的在颤抖。很显然的,她对受伤的玲人、被刺伤的怜以及满身是血的自己感到害怕。即使如此,真依还是努力隐藏畏惧的情绪。 「真可惜。」 所谓正确的事,究竟是什么? 「妳也差不多一点!」 玲人朝真依怒吼着说「够了吧」。 「……什么意思。」 「把身体借给机械的心!还想杀人!七绪妳真的觉得那样好吗!?」 「自从到这个时代之后,我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对!如此牺牲自己是错误的!为什么朝槻和七绪都不珍惜自己呢!」 玲人走近倒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怜身边。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还好只是昏了过去。他稍微松了口气,接着抱起她。 怜的身体,和那时候一样非常轻。 「鸣濑同学,那听起来很自私喔。」 「才不是!不是把其它人都放在一边!而是要妳和珍惜周遭一样的珍惜自己!如果因为别人的牺牲而得救,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开心!」 宛如埋在自己的发丝以及月亮散发出光芒中沉睡的怜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苍白。玲人不想看到这样的怜,这句话同样也可以对真依说,不会有人想要看到剌伤别人搞得满身是血的同班同学吧。 「七绪,妳重新考虑考虑吧,机械的心跟它的内心肯定不正常吧,即使未来往好的方向改变,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开心.再想想别的方法吧,朝槻和我都会帮忙的,所以——」 「我才不管未来往什么方向发展呢,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做正确的事情。」 「那可是想杀人的家伙耶!他想做的事哪里正确了!」 「我认为那是必须的罪恶——那么,我先走了。」 真依就像在学校时,有礼貌的点头示意,消失在夜晚黑暗中。 笨蛋!通通都是笨蛋!让自己受伤还沾沾自喜,蠢也该有个底限吧。 「朝槻和七绪都一样,念她们五个小时都不够……!」 §§§§§§§§§§ 「——杀害鸣濑玲人失败了吧。」 『嗯,今后不知道会怎样发展下去,不过,目前至少让朝槻怜暂时无法行动,光是这一点就算小有成绩。』 「是吗?」 像往常一样,真依和只有一半进入身体的「他」对话。 『我先讲明喔,不可以杀朝槻怜,她是个极大的不确定要素,她的死会引发什么,连我也无法判读。』 杀害。不可以杀人。 口中说出这种令人非常不安的话语。不久前的自己要是听到的话,不知道是会笑还是蹙眉呢。但是,现在的情形是自己选择的,不会对任何人抱怨。 「他」没察觉到真依的想法,接着说: 『另外,出现了一个问题。因为在这个时代待了太久,「有用」的上层人士终于察觉到我的动作了。』 「爸爸没办法再隐藏这件事了吧。」 这么一来,爸爸会失去他的地位吧。也可以说,真依的目的因此达成。因为想从只顾着自己的爸爸身上,夺走他最重视的地位。 但是,这样还不够。 真依咬住嘴唇。 『恐怕之后会强化对「时间的意思」的监视体制吧。虽然我有自信能瞒过监视之眼进入妳的身体,但很难长时间待在这里,毕竟我不是「时间的意思」本身,而「时间的意思」是由人所控制的机械。』 「……是。」 『所以,在杀鸣濑玲人的前一刻都要由妳负责。然后,只有在杀他的那一瞬间,我会进入妳的身体。』 「好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因为这是正确的事,做正确的事,证明自己的正当性以及父亲的错误。 『那再会了。』 「他」让意识返回未来。头脑传来「他」逐渐抽离的独特感觉。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过去已经经历过数次。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她突然了解,原来那是回到孤独的感觉。 「请问……」 她不禁出声阻止。 『嗯……?』 「在下一次你进入我身体之前,我该做什么好呢?」 『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妳自由行动无所谓。』 「那么,我可以去滴草高中上课吗?」 『嗯……?』 「他」似乎有些意外。 『就是鸣濑玲人和朝槻怜就读的学校是吗?要是他们向警察通报妳是杀人犯,会不会不太好呢?』 「我想应该不会,鸣濑玲人他们大概不会说我是犯人吧。」 玲人将真依和「他」做区分,并不视为同一个人。看那样子,他应该不认为真依是犯人吧。 『那我就无所谓了……不过挺令我惊讶的,妳竟然会喜欢那里。』 「不是那样的。」 和喜欢好像有些不同,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地方,只是觉得那是个待起来挺舒服的地方。怜继续到代表「孤独」刑罚特别牢房的滴草高中上课的心情,一开始真依无法理解,但现在明白了。尽管那里是「孤独」刑罚的特别牢房,但也定能填补孤独的地方。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相遇,应该能和朝槻成为好朋友吧。 一想到这里,就对以这种形式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感到些许的惋惜。 边返家边看手表确认现在几点。 表面沾附着怜的血液,无法判别时问。 第十章 白色的好所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后记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8/16.jpg" 序章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天。那天,怜打从早上心情就很愉快。 因为她和朋香以及仁美约好了要一起购物。 虽然也喜欢和玲人他们一起运动,让身体活动一下,但怜对于和一群女孩子开心的逛街买东西这种事同样也乐在其中。 怜利用上午的时间把当天该念的课业都念完。虽然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去买东西,而且和朋香她们出去,应该不会像和玲人他们玩的时候一样,时间会搞到很晚,不过,因为她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很多地方逛,所以,该做的事还是先做好比较妥当。 念完书,简单解决中餐后,怜换上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褐色下着。 「大概又会被朋香她们念说,这样太朴素吧……」 她们对其它人的服装很挑剔。 怜心想,等被念的时候再说吧,就这样锁上门窗外出了。 咚咚咚地、心情愉悦的走下楼梯,从公寓往街上走去。 她们说今天的目标是寻找夏天以及秋天两季的衣服,因此,怜边走边想,今天应该要买什么好。但怜不可能知道哪种衣服比较适合自己,而她的想象当然也无法有结论了。 「啊——」 此时,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怜抬头仰望刚刚还很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却开始笼罩着灰色的乌云。 「该死,真倒霉!」 不想被淋湿的怜开始跑了起来。 怜讨厌下雨。 还以为来到这个时代多少已经习惯了些,但对雨的负面感情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她逐渐放弃。 第一章 rainy 只是经历一阵酩酊般的轻微晕眩,身处的世界就彻底改变了。 少女原本待在一间摆设再简单不过,除了白色之外毫无其它颜色的房间内,但下一秒钟,她就站在阴暗狭窄的巷道里。 「到了喔。」 一直把手放在自己肩上的男人这么说。 不用你讲我也知道。 她充满厌恶的这么想。这名打扮得像个少年的女孩,为了逃离触碰肩膀的那只手,从巷子里飞奔而去。逃出巷子的瞬间,她就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吓到。大概因为远离了人群好一阵子,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吵闹声、噪音、杂音,原本应是令她厌恶的声音。 不过那名少女——朝槻怜并没有那么不舒服。喧闹是因人的能量才散发出来的,也许她并没有那么讨厌人的能量吧。 混杂着喧闹声的空气轻轻吹动怜明亮的褐发。 「这里就是今后妳生存的城镇。」 和怜不同,对这喧闹似乎大感不快的男子这么说。 ——所以说,不用你讲我也知道。 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至于她到底是哪个世界的居民,她一点也不想说明。因为怜讨厌自己的世界,而且要是说明,就得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界的理由也一并说明。那理由太过愚蠢也太令人生气,所以,她连想都不愿去想。 那位将怜带到这世界、穿着随处可见的朴素西装的男人只说了一句「往这走」,便迈开脚步。 男人傲慢的态度让她很不爽,但她也只能顺从的静静跟在他身后。 男人大约走了十分钟,进入一栋位于错综复杂巷弄之间的白色建筑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学生公寓吧,那栋建筑物很小,好像也很老旧,不过,外墙却依旧维持着干净漂亮的白色。 怜在进入公寓前,抬头看了这栋房子一眼。 白色吗? 怜对白色并没有好感。因为这会让怜联想到她最厌恶的东西,也就是自己待过的那个世界的存在。幸好这间公寓没那么高,大概只有五层楼吧。 男子确认怜有跟上后,便爬至三楼,连门牌也没看就直接走进302号房。 里面比怜从外观所想象的更狭窄。一间不知有没有两坪大的房间里,勉强塞进床以及桌子等家具,而家具所占的空间要比留给人活动的空间还多。 「生活上所需要最低限度的物品,都根据规定准备齐全了。如果还是觉得不够,就用剩下的钱去买吧。」 男人从胸口取出存折,那是以怜的名义开设的户头。 「知道怎么领钱吗?还是连这种小事都要我解说呢?」 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但我也不屑让这个男人教我,那个被他说成「这种小事」的事情。 「没那个必要。」 怜抢夺似地将印有自己名字的存折从男人手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虽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很多个零,但这个数字到底具有多少价值,怜却无从得知。 「至于怎么买东西,去街上逛逛就知道了。应该有很多地方和妳所知道的常识不同,但是请避免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尤其是同世代的人。」 「是为了避免让暗示出问题吗?」 「也可以这么说啦。」 怜在几天以后,就得去附近的滴草高中上学——不是自愿,而是被逼的。并且不是经过正式的申请手续编入学籍,是采取悄悄潜入的方式。 按照预定计划,会对滴草高中整个学校的人员施加暗示。暗示的内容是「朝槻怜是本校学生」以及「在校外忘记有关朝槻怜的一切」这两点。也就是说,让他们相信朝槻怜是滴草高中的学生,但另一方面,让她的存在不会泄漏到滴草高中之外的地方。 「劝妳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 现阶段暗示尚未施行。按照计划,后天会对滴草高中的所有人员进行暗示。现在如果跟与滴草高中有关的人接触,就可能让暗示出现破绽。 「有没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 怜投以抗拒的视线,男子轻耸肩膀: 「肯定没用的。我们早就已经拟定好了对策,到时候不只把范围限定在滴草高中占地内,而是对整个地球施加抹灭有关妳记忆的暗示就好了。然后,再重新针对滴草高中施加暗示,这样就万事ok。」 与其说是暗示,不如说是窜改记忆。 虽然这种做法很胡来,但是怜知道他们真的会这么做,因此一点也不惊讶。 啧…… 怜不自觉的昨舌。 既然他们已经拟定这样的对策,那在施加暗示之前,让对方留下有关自己的记忆也毫无意义了。虽然没有意义,但能增加这些家伙一点麻烦,还算有点价值。 怜对这个念头颇感兴趣,但转念一想,那充其量也只是任性小孩烦人的撒娇动作。 「告诉妳,不管要重复暗示几次,我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进行。不过,不保证对人体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怜不想牵连他人。她暗暗决定,唯有这件事一定要避免。 「……我会避免跟其它人接触。但是,我绝对不会屈服。」 男子又一副无所谓的耸肩。 「妳屈服不屈服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们只要得到期望的结果即可。」 「哼!」 让人满肚子气的男人。 等男子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四处看了一下分配到的房间。正如同男子所说,必要的家具皆已具备。虽这么说,但怜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必要,什么是不必要。怜在过去的世界是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生活,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所以,她不知道有房子的生活,究竟需要些什么。不,应该说她根本连怎么在家里生活都不懂。 怜决定等知道缺少什么生活用品再另行添购,眼前只有食物是必须要买的。她已经习惯饿肚子了,虽然可以忍受,但肚子还是会感到饿。 怜拿着男子给的那本以自己名字开户的存折,缓缓走出家门。 虽然出了门,但不熟悉这个城镇的怜,光是找个银行就伤透脑筋。她四处寻找着,找到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只见银行入口沉重的铁卷门已经放下,她猜想银行大概是打烊了,正打算放弃离去时,发现旁边有个现金提款机室,便走了进去。只见里头写着「提款」两个字,她想应该可以在这里领钱,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一台大型的机器面前,操作触控式屏幕。先让机器吃下摊开的存折,再输入被告知的密码。 「请输入金额。」 怜因画面所显示的文字而停下了动作。 金额……也就是要我告诉它要给多少钱?那是当然的,机器不可能随便给钱,但怜不清楚这个世界金钱的价值。 目前需要的是今天晚上的饭钱,到底该领多少才好呢?百?千?万?十万? 被不断发出嘟嘟声的机器给逼急了,怜慌忙输入数字。 机器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存折和数十张纸钞同时吐了出来。 「啊……这么多……」 那是怜从没看过的张数。虽然不r解金额的意义,但光是张数所建构出物理上的厚度就够吓人了。 抓起那迭纸钞,怜甚至开始害怕了起来。 「提款」旁也有「存款」的文字。 怜握着那迭纸钞的手开始抖了起来,只留五张在手边,剩下的都存回机器里去了。 在银行领出眼前所需的生活费后,到便利商店随便买了可以当正餐的三明治等食物,打算打道回府时,天已经黑了。 怜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因为之前四处寻找银行的关系,她已经搞不清楚那栋白色公寓到底在哪个方向。 这个城镇不是我生活的城镇。 这理所当然的事实,她到现在才发现。 她打算以外观当作线索寻找,但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根本无法辨识建筑物的颜色。由于没有其它方法,只好随意走进巷子寻找,却徒劳无功。 「…………」 怜无声的叹息。 生理时钟告诉自己,现在差不多十点了。正当心里开始浮现「随便找个地方睡吧」这种街头流浪儿的想法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妳在这里干嘛啊?」 「喂,口气有点礼貌吧。」 转头一看,有两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两人都穿着颜色奇怪的旧衣服,让怜想起过去曾对抗过的对手。 「妳从刚刚就一直在这附近闲晃呢,迷路了吗?」 「不是叫你别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话嘛?」 看到怜一副充满戒心的样子,站在左边的男子告诫口吻轻浮的同伴。 「不,我只是觉得她好像真的迷路了。要不要带妳去警察局?」 「对了,沿那个方向过去有间警局喔,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站在右边,收起脸上笑容的男子也点头赞同左边男子的话。 不了解对方意图的怜向后退了一步。 「妳也说说话啊。看妳好像迷路了,要不要我们带妳去警察局呀?」 两人摇摇晃晃的接近。 对方的动作缓慢又充满破绽,但是怜的戒心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更为增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脑海突然闪过放在口袋里的现金。 该不会是想要这个吧——? 察觉到男子进入自己的行动范围时,她的头脑还没思考,身体就早一步做出反应。那是过去累积的经验驱使她这么做的。 她抓住男子毫无防备垂放着的手臂,向上扭转以制住关节,接着把男子摔了出去。乍看之下,很像柔道施展的技巧,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是为了增加对手关节的负担而摔出,这不是只要摔下时保护好身体就没问题的。所以,只要被摔出去,筋骨肯定会受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边听着那家伙的惨叫声,边转向另外一个人。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另一名男子,只是呆站在那。在怜眼中,对方像在说随便妳处置吧。怜的脚迅速扫过,让对方跌倒后,再往其小腿肚用力一踩。 怜流畅地做出一连串的动作,连大气也没喘一下。 被扭住关节摔出去的男子抱着手臂痛苦地打滚,另一个男子则抱着脚哀嚎。 抱着脚发出痛苦声音的男子,用参杂着恐惧及责备的眼神,从下往上瞪着怜。 「干、干嘛啦……妳想做什么!」 「什么?」 「人家好心好意地关心妳……」 好心好意? 刚刚这个男人说出好心好意的字眼,难道这两个人真的只是因为善意才跟我说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刚刚做的事—— 这里、不是、过去、我生存的、那个城镇。 「我、我是……」 她过去从未有过的罪恶感突然在心头涌现。把男子摔出去的手,朝男子踩下去的脚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无法直视自己引起的后果。于是对倒在柏油路上的男子们弃而不顾,连忙逃离现场。 她失魂落魄地奔跑着,一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第一次察觉自己是个怪物。 在怜过去生存的城镇里,没有人会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有的话,也都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而接近的人。所以,把接近自己的人先行击倒就对了,这是一般常识。 不过在这里,那并不是一般常识。 沙沙作响的便利商店塑料袋,让怜意识到它的存在。刚刚把男子摔出去的时候,袋子也跟着手甩了一圈,于是她担心的朝袋内一看,还好三明治并没有变形——又随即厌恶起因此而放心的自己。 「——妳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将怜带到这个世界的男人,此时一声不响的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数落起怜来。 「马上就犯下这么不得了的暴行啊?」 「那又怎么样!」 虽然怜现在还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害怕,但她掩饰住这一点,不悦的回答。 「我的说明妳听不懂吗?监察期间如果有犯罪的疑虑,就得对妳做出提醒劝告。不过,没想到妳在监察期还没开始就干了这种事……算了,反正提醒劝告的时间点也已经迟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会纳入纪录的。」 「卖什么人情啊,我又没拜托你提醒我。」 「妳可能无所谓,但我可不能那么做,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男人看到怜狠狠瞪着自己,便发出疲惫的叹息声,迈开脚步。 「干嘛那样看我?妳不是迷路了吗?」 他似乎打算带怜回公寓。 「…………!」 若不依靠这个男人,自己连公寓都走不回去啊。 体认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无知以及无力,怜的心中只有无尽的不甘。 次日,虽然听从男子的建议会让她感到不爽,但她自己也想上街多看看。除了避免再次迷路之外,也不得不多了解这个世界,因为她不想再发生任何像昨天的事。去滴草高中上课之前所预留的这几天空档,应该就是为了让她熟悉这个城镇吧,想起昨天的事,就算讨厌也深切了解其必要性。 其实她也想顺道买点东西,但是才过一晚,根本不知道还需要些什么,最后只买了一点衣服。虽然原本就帮她准备了合身的衣服,但不知道是谁的品味,都是些轻飘飘的裙子,怜根本不想穿。怜原本就讨厌会影响行动的裙子,从来没想过要穿它——但是,几天后,就算她不想,也得穿上滴草高中制服的裙子。 被送到这个世界的怜没有真正的自由,因此就算只是短暂的,能有随心所欲行动的时间便让她很开心。毕竟这几个月,她都被关在房间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了扮演好这个世界的普通高中生,不断努力念书。 为什么得这么做呢,因为除了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之外,她过去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象样的教育。数个月之前的怜,在程度上可能连小学低年级学生都不如。为了具备高中生程度的知识,怜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及精力。如果只想当个愚蠢的高中生,那就没有必要这么拚命念书了,但怜因为某个理由,就算只是表面也好,她希望让人以为她很会念书。 埋首苦读的这几个月,怜的心境和即将接受考试的重考生没什么差别。于是将买来的衣服放回公寓之后,不知为何她还想再出去晃晃。 街上显得热闹喧嚣有活力,至少比怜过去生活的城镇要有活力。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城镇都是如此,但至少这个城镇比怜过去的那里好。生活富裕,人心也不堕落,她怎么可能会讨厌路上充满着亲切的城镇呢。 不过,却也有令人困扰之处。 怜无法接受自己目前的状况,太不合理,令人难以接受。为什么自己非得遇上这么倒霉的事不可,她一直对此感到愤怒。不过,如果喜欢上这个硬被带来的城镇,说不定这愤怒会因此减少,但那也是一种恐惧。 ——她很讨厌自己过去生活的城镇,这里不可能比那里还令人厌恶吧。 要在一天之内就摸透整个城镇是不可能的,今天就先熟悉这条街吧,她将目标限 定在某条街道上。 慢慢的从街头逛到街尾,这是条繁华热闹的商店街,街道两边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商店和逛街的人。 怜也随性的逛了各种商店,有许多和怜无关或是稀奇的东西,让她很雀跃。看着橱窗中漂亮又昂贵的衣服,她突然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叫做windowshopping。仔细想想,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windowshopping。当然,怜过去生活的城镇并不是可以让她这么做的地方,而最大的原因,就是怜过去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自己正在windowshopping,代表着自己有这份闲情逸致吧—— 「——闲情逸致?」 自己是硬被带到这个世界的,只为了某个不合理的理由。现在却比以前的自己还要有间情逸致,这未免太奇怪了吧,接受这个事实更是奇怪。 自己映照在擦得透明光亮的橱窗上的身影,看似有些变形。 厌恶这么快就接受现状的自己,怜从橱窗前逃开。 之后,就只是努力地记住街道的景象罢了。最后她走到街道末端。虽然是同一条街,气氛却和中段相差许多,这里只有已经歇业,或是人烟稀少的店。在两间铁门似乎已拉下许久的商店之间,怜在刀剑武器店前面停下脚步。一开始还以为这间店也已经关了。肮脏的橱窗映照不出怜的身影,让人不禁想要窥探。 往里面一看,身体有如电流窜过般变得僵硬。 那是件令人怀念的物品。刚到这世界的怜,是不可能有看过的东西存在这里,更别说什么令人怀念的物品了。因此,正确地说,那东西只是看起来很像自己曾拥有过的物品罢了。 那是装饰在肮脏橱窗一角的小刀。 曾经像护身符般携带的小刀。 只是拥有,却从没用过的小刀。 轻薄纤细,小刀锐利的光芒完全不输银制品。 ——想要。 看了标价,是笔不小的数目,比刚刚随便买的衣服还要贵上许多。 怜触摸一下橱窗的玻璃,厚度虽然不薄,但用石头应该可以砸破吧。在街道尾端,萧条且毫无人烟的地点,应该行得通。 极为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直到开始寻找用来砸破橱窗玻璃的石头,怜才惊醒。 这里不是我过去生活的那个城镇…… 她想起昨晚和她攀谈的男子们被她伤害的事。 在怜过去所生活的城镇里,就如同二话不说先击倒靠近自己的家伙一样,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去偷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这么做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而像怜这样的孩子也会无法继续活下去。 衣服和食物虽然能用给的金钱购买,但那些行为的背后含意,就是学习怎么融入这个世界,然而怜的内在本质却一点也没变。 她很讨厌到这个世界后所获得的闲情逸致,却不得不将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想法和感觉通通舍弃。 不想改变的自己,以及不得不改变的自己。 怜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不想改变,以及不得不改变的是什么。 放弃寻找石头,再次看向橱窗。不能用偷的,那就只好用买的了。虽然有足够的钱买下它,但在这个地方,拥有小刀似乎没什么意义,没有必要为了防身而买刀,也不需要护身符。况且,橱窗后的那把小刀并不是怜原本的那把,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将作为不合理对待的赔偿而获得的金钱用在这种地方,未免有点愚蠢。 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无法打消念头,就这么从店门前离开。几经烦恼后,打着「算了,就买了吧」这种半自暴自弃的态度踏入店内。 店里只有一位看似老板的五十出头男子在。他完全没察觉怜走进店内,自顾自的在柜台旁记录像是账册的东西。大概是算错了吧,他低声碎念、拨弄着算盘,埋怨声又更低沉了。 直到怜不知该如何开口,呆呆的站在柜台前,老板才发现有客人,将头从账册抬起。 「有什么事吗?」 站在眼前的可是客人,但老板的态度却如同面对仇家般的恶劣。他语气很不愉快,满脸不悦地瞪着怜。 「我想要摆在橱窗内的那把小刀。」 怜指向橱窗,老板明显摆出可疑的表情,再加上他的不愉快,可说是相当丑陋的表现。 「妳要用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喜欢它的设计。」 这不是谎言,但老板狐疑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 「如果想用在违法的事情上,那我可不卖,因为我最讨厌警察了。」 老板似乎觉得万一卖出去的刀引起什么事件那可不得了。说不定,他过去曾经有被卷入类似事件的经验。 难道说,像自己这样的少女拥有一把小刀并不寻常吗? 怜开始觉得不安,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并不想改变策略。 「只是想要它。」 虽然怜这么解释,但似乎还是无法获得老板的信任,他凝视般的瞪着怜。 怜心里开始盘算,不想卖,那就只好用偷的了。 不久之后,老板偷瞄账册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钥匙串站起来。 店里不只卖小刀、锯子等尖锐物品,还摆着铁锤、油漆、薄木板等diy用品。怜在店外觉得这是卖刀剑武器的店,但或许diy用品才是主要的营业项目。 「橱窗里的……哪一个?」 老板打开上了重重大锁的橱窗,如此询问。 「那个,摆在里面,很轻薄的……没错,就是那个。」 老板将怜指着的小刀收进一同摆饰的金属制刀鞘里,然后取出来,再将橱窗上好锁,并确认了好几次。 收进刀鞘里的小刀,被老板扎实的包了两三层,这可能是考量到安全面而理所当然要做的处置,但这动作让怜认为,老板不是因为信任她所以才把东西卖给她的。 在接过包着小刀的包裹时,怜内心莫名弥漫着一股安心感。大概是感觉跟过去的自己联系在一起了吧,但是取得这把小刀的方法,却跟以前的自己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取得方法跟目的十分不相称。 ——那么,这把小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将买来的小刀夹在腋下,怜继续散步。只不过,她不想往商店林立的方向走,而是朝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接着,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水滴触碰到脸颊,才想着「啊,要下雨了」的下一秒钟,天空就下起倾盆大雨。 「现在又不是会下雷阵雨的季节……!」 抱怨天气也不能解决事情,但是也用不着在五月中旬下这么大的雨吧,因为真要下,下个月也可以下个高兴。 怜很讨厌雨。 当大家撑着伞,急忙地赶回家时,怜往往无法那么做。只能和一起生活的伙伴躲在某个屋檐下,等待云雨散去。 雨水很冰冷。 一旦被淋湿,就会有种悲惨的感觉。 那是跟伙伴紧紧依偎在一起,束手无策盯着雨水敲打地面的时间。 那是既羡慕又嫉妒他人的时间。 那是深切体认到自己真的很倒霉的时间。 她不会因雨水的冰冷感到愤怒,只会不断增加悲伤。 唉,至少那时候我还有同伴在——共同生活、共一早悲伤的同伴。 来到这个世界后,怜得到第一次获得的东西,金钱为其代表吧。以物质生活面来说,现在比较富裕,但代价就是要失去伙伴。 到底哪一种算幸福,哪一种又是不幸呢。 大雨中,疯狂地奔跑着。 无可奈何的不合理对待。 难以抗衡的强大力量。 以及,轻易屈服的自己是多么卑微。 不论何时,它们存在于周遭,甚至是内在。 继续滴落的雨水强迫将这事实深植怜心中,她根本不想记起那些事。 狼狈奔跑着,身体却一点也没变温暖,反而快要变成冰块般的冰冷。 附近传来轰隆的声音,怜抬头一看,上面刚好有电车经过,不知何时跑到由数条粗壮水泥柱排列架起的高架桥附近。 风势强劲,雨不单从天降下,也从四面八方打过来,躲到高架桥下或许会好些。不过,因为早已淋成落汤鸡,就算现在跑去躲雨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赶快回公寓才是聪明的选择。然而怜现在的心情,不论是要继续淋雨,或是回到那因失去伙伴而获得补偿的房间,她都不愿意。 怜朝高架桥下走近,可以听到球磅磅的弹跳声和雨声混杂在一块。 另外,还有少年们愉快嬉闹的声音。 「传球!把球传给我!!厚!你在干嘛啦!」 「啰唆耶!你也看清楚状况再抱怨啊!这么多人守我,我要怎么传啊!!」 五人……不,有六个人吧,和怜年纪相仿的少年们,即使雨从四面八方打来、上方传来电车行驶的噪音,也毫不介意的在高架桥下玩球嬉戏。虽然不了解游戏规则,但看他们都把球投进架设在水泥柱上的球框,这应该是叫篮球的运动吧。 所有人的身体都跟怜差不多湿,却还是追着球跑并嬉闹着。 怜不懂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但他们看起来很开心。 「啊——累毙了。喂,休息一下吧!」 「怎么这么逊啊!」 「唉——真的只有这个时候你才那么有精神。」 其中一人表示想要休息,却硬是被否决,因此游戏要继续进行下去。 「今天我还没打够本呢!」 想继续游戏,不让朋友休息的少年,是六个人当中最有活力,也是这群看起来很开心的一伙人当中,显得最开心的一个人。他追着球跑,只要有人拿到球就想办法抢过来,一拿到球就往篮框投,这些在怜眼中十分幼稚的动作,他似乎真的打从心底感到愉快。 「喂,刚刚的算犯规吧!」 「乱讲,刚刚那是差点犯规的完美防守。」 「不——是犯规。」 「都说不是犯规了,犯规是要像这样……用踢的啦!」 「就算阻挡犯规也要有个限度吧!!」 即使和朋友斗嘴互踢,好像也很开心愉快。 不知何时开始,怜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个少年,甚至忘记躲雨。 即使刮风下雨也无所谓,能像这样跟朋友一起玩,就已经是最棒的了。 少年身体的动作似乎在表达这个想法。 失去伙伴,落得孤单的自己。 被朋友包围,享受愉快时光的那个少年。 同样被雨水淋得湿透,两人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哗——哗——哗——哗——天空鸣叫着。 轰隆轰隆,铁轨鸣唱着。 磅磅,篮球跳跃着。 「要公平一点啊!!」 「连裁判都没有,管他公平还是投机取巧。」 「哇,你还真是直话直说啊!」 真羡慕。 老实说,真的很羡慕他。比起其它人,他最令人羡慕,没有理由或原因,就只是羡慕。 为什么会这样?怜的内心觉得十分讶异。一个从没说过话,几分钟前才第一次看见的少年竟会让她羡慕到这个地步。这太奇怪了,简直是异常,但是仍压抑不了内心的羡慕。 「喂喂,应该简简单单就投进去了吧!」 「和彦,你很啰唆喔!你的进球率明明比我还差!」 「玲人,你说什么!?」 玲人……!? 意外传入耳里的那个名字,让怜移不开视线。 「我比你还厉害吧,刚刚的比赛有九分是我进的耶!你才得了四分吧?」 「不要转移话题!我是说投篮成功率,你投了几球才得九分啊!?我投五球就进了四球耶!」 「哼……被你发现了。」 「居然想狡辩!」 让怜最羡慕、玩得最愉快的少年就是玲人。 「哈……哈、哈哈……」 怜不禁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家伙就是玲人吗? 雨势越来越强,雨声让少年嬉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在柏油路面上跳跃着的雨滴形成薄雾,让怜眼前一片白茫混浊。 自己当然会为了那位少年而心情起伏不定,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就是玲人。怜的内心被设定成那样,所以才能无视自己当时难过的心情,被玲人所吸引,这样的命运存在于两人之间。 怜内心屈服于这个事实。 真的是这样吗,我无法抵抗吗? 因雨而软弱的心这么低喃着。 抱着刚买的小刀包裹,像逃走般的离开现场。 看不清楚前方,是因为这一场雨吗?也许不是……那是因为? 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因为雨的关系,是眼泪,眼泪模糊了视线。怜从没有哭过,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不过,现在哭也许无所谓,因为这场雨,反正不会有人发现,既然如此,那就痛哭一场吧。 ——但是,真希望是在自己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哭泣。 被雨淋湿的三天之后,是怜第一次上学的日子。之所以指定这一天上课,不为别的,就只因为怜没有参加的期中考所有考卷,在昨天全发回来了。的确,从四月份开始就在学校念书的学生却没有期中考考卷,周围的人一定会觉得奇怪。但想到是以这个理由来决定上学的日子就生气,这让她重新体认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合理。 不过,这不是在七点过后,男人出现在房间时,怜却还没有换上制服的理由。 「妳该不会说出不想去学校那种幼稚的话吧。」 男子交互看着还挂在衣架上的制服和怜。 看到玲人之后,突然变得不想去学校,因为去了就会和他变成同班同学。 只是站在远处看,就让怜的内心起伏如此强烈,这让怜感到十分恐惧。她开始没有自信,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继续对抗下去。 「如果以为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意思是不想去啰?」 男子摆出「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的态度叹息: 「没想到妳竟然这么愚蠢,连我都开始同情妳了。仔细想清楚,妳不能不去学校,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没有妳表示意见的余地。」 「我才不管呢。」 「唯有去上学,妳的生活才会受到保障,所以妳别想歪了,这间房子以及之前交给妳的生活费并不是毫无条件的,那些只是妳在上学期间的保障,如果没有了这层保障,妳就得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我一直都是那么过。」 听完怜的说法,男子缓缓的摇头。 「别瞧不起这个世界,想在这里生活挺辛苦的,况且妳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更没有人会帮妳。如果妳以为总会有办法解决,那就大错特错了。」 男子所言恐怕是正确的,所以,他才能这么冷静。 怜感到愤怒,心情也同时郁闷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既无知又无力的自己。 连是否能继续对抗下去都不确定的自己。 脆弱排山倒海而来。 「……去就行了吧?」 到最后,怜不得不软弱地说出屈服的话语。到这个世界,怜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轨道上,做出无谓的反抗。 「没错,那也是为了妳好,不需要那么悲观,因为那里有美好的邂逅等着妳。」 「美好的!?你竟敢这么说!」 男人被突然发怒的怜吓了一跳,眼睛稍微瞪大了些。 对男人来说,这句话也许只是随口说说,但怜听了却无法不生气。 「什么『美好的邂逅』嘛!你别开玩笑了!那件事不管是对我或对玲人来说,根本可说是不幸的邂逅!」 「是这样吗?确实是我们决定的,但今后会怎么发展我们根本不知道。没错,诚然要看命运的力量怎么决定——」 「给我滚出去!马上!」 任由怜激昂的怒吼,男子投以冷淡轻蔑的视线离开现场。 「混蛋!开什么玩笑啊!」 对着空气一阵辱骂后,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冷却下来。 现在吵闹也没意义,自己还不是得去滴草高中,滴草高中有玲人,虽然在一开始就知道了,但问题是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只是去学校,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 换句话说,不要和他有太多接触就好了,只要把持住就没问题了,昨天都是因为下那场雨才会那样。 勉强提振起变软弱的心情,换上滴草高中的制服。 白色衬衫加上胸口红色的细领结,长度至膝上的格子裙配上深蓝色高统袜。因为现在是五月中旬,上衣如果穿法兰绒外套大概会很热吧,因此脑中浮现奶油色开襟毛衣这个选项,但看见窗外充满元气的太阳,这个选项也许也会很热。有点烦恼应该怎么办,结果还是决定将开襟毛衣绑在腰上,以便随时可以拿来套上。 站在靠在墙上的大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样子。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怪的。腿部清凉的感觉,让人无法冷静下来。装扮一向偏好活动性高的怜,只穿过裤装,从来没穿过裙子,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吧,穿裙子会觉得很怪的女生,听起来还真滑稽。 「……会慢慢习惯吧?」 怜正想对自己说「毕竟我也是女生啊」,却惊觉这句话对自己太失礼了,连忙咽下这句话。 怜将同世代的人类区分成两类,除了如家人般的伙伴外,其它的就都是敌人了。怜从来没想过同世代会有这两种以外的人,所以觉得偶然上同一间学校,偶然认识的关系是非常奇怪的,简直跟荒谬的戏剧没两样。 感情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好的两人,因为某个机缘而交谈,却也能表现得如此亲密。怜觉得那样很廉价,有种硬是要假装成感情很好的拘束感。 这种关系到底有何意义呢? 光看就会感到焦躁的程度,让人很想这么询问对方——但却更加无意义。 第四堂的下课钟声响起,坐在最后面座位的怜大大叹了一口气,比想象中的还要累。当然,死命的将板书抄在笔记本上的这个还不熟悉动作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应该是难以融入这个叫做学校的空间吧。 不过,玲人的缺席让她松了一口气,要是他在,大概会超过负荷吧。虽然知道一定会见面的,但即使只是稍微延后也让她感到安心。 到中午休息的时间,学校的气氛越来越热闹,怜想去福利社随便买个面包,再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吃。 「朝槻同学——」 当怜走出走廊,企图从人的动向研判商店位置时,有人从后面叫住她。转头一看,几个女学生站在那哩,全部都是上午在同一间教室上课的人。 嗯……嗯…… 总之,先从记在脑海中的班级名册当中,把站在面前叫住自己的女孩名字抽出来。 对了,是上原朋香。 「喂,妳该不会是要去餐厅吧?」 「咦、啊、不……」 「?怎么了?干嘛那么吃惊?」 对方被施以「朝槻怜是滴草高中的学生」的暗示,所以会认为早就和怜认识了,但是怜跟她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当然不会那么熟。 冷静点。 怜告诉自己,并按下开关,露出微笑。 「不了,我有点事情要想。」 她很早之前就决定,在滴草高中要扮演乖巧的学生,也要求施加让周围的人认为自己就是这种学生的暗示——虽然对方听了这个要求露出几近嘲讽的冷笑,并回答说「要是妳真的那么希望,那我也无所谓」。 虽然最主要的理由有他,但不希望在学校同学面前表露出真实的自己,这个理由也很重要,不论如何,怜总觉得自己和她们不一样。 「喂,午餐要在餐厅吃吗?」 朋香重复同样的问题。 「我想去福利社随便买点什么……」 「又吃福利社的面包?妳竟然吃得下那种东西——别吃了啦,那里面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添加物,餐厅的食物还好点,喂,一起吃嘛。」 「咦,可是……」 「妳打算一个人吃吧,那怎么可以,吃饭当然要和一群人一起吃才好。」 真是多管闲事,我可不想和今天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吃饭。 「好啦好啦,走吧!」 「咦……那个、等等……」 不过,在拒绝前就被朋香抓住手臂带往餐厅,虽然想要甩开她,但滴草高中的怜是不会那样做的,她只能乖巧的顺从。 学生餐厅挤满学生。 欢笑、聊天、吃饭,到处都是人、人、人…… 人多到快要引起晕眩。 「来,猜拳!」 怜依照她所说的猜拳,怜和朋香都是赢家。 「仁美,妳们先去买,我们过去那边占位置。啊,我要点油豆腐乌龙面喔,朝槻同学想要吃什么?」 就算问怜要吃什么?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吃。 「我和上原一样……」 「她点好了!好、快行动吧!」 朋香指向餐券贩卖机,其它的同学边说「好、好,知道了啦」边去购买午餐。 朋香往挤满学生的桌子方向突进,占据足够人数的空位,怜也跟着朋香行动。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喂——第五节是体育吧——不知道要上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 「下个月有球类比赛,大概会练习吧。嗯——那应该会上排球啰,虽然不讨厌,但接球会让手臂变红耶。」 就在朋香抱怨着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事情时,班上同学拿着餐盘走过来。 「喂———这边这边。」 朋香挥手呼唤。 「来,这个是朝槻同学的。」 「谢谢……」 怜边道谢边往面前的碗公内窥看,在清澈的汤汁中,飘着白色的面条及配料。 「我要开动啰——」 朋香她们开始用餐,怜也学着她们开始吃起乌龙面,胆战心惊的用筷子夹起面,缓缓的送入口中,滑顺的口感,加上高汤及酱油的味道让人很舒服,怜觉得很好吃。 坐在对面的朋香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还是一样稀薄——」 「什么东西?」 「味道和鱼板。」 听到同学的发问,朋香用筷子夹起鱼板给她们看。 「薄到可以看过去呢,不觉得太寒酸了吗?」 朋香把鱼板丢回汤汁中,边吸面边说: 「哎呦,难道这间餐厅就不能试着让味道有所改善吗!?市场独占真的不行,总是摆出一副就算再难吃你们也会吃的态度。」 「虽然这么说,但又是谁吃得那么起劲啊。当然,我也不认为这边的东西好吃。」 朋香她们抱怨这里的餐点难吃,但怜却不这么认为,有东西吃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朋香她们品尝过各种食物,才会对这里的餐点感到不满,但是对于光要活下去就够困难,哪还有时间去抱怨食物不好吃的怜来说,这里的食物很好吃,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同样一件事,看的角度不同答案就不一样。 这是自己和她们无法改变的差异,怎样都无法填补。 ……或是,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她们一样抱怨这里的食物不好吃吧? 隔天,玲人也缺席。 怜也和昨天一样,光是抄写板书和记住上课内容就够累了,毕竟过去她从没经历过,总之就是拚命地抄。 念书念到疲累时,跟朋香她们不同的女生团体来找她,结果中午又在学生餐厅吃了。「朝槻怜是认真乖巧的一年四班的学生」,只施加了这种程度的暗示,却没想到会让被施加暗示的对方亲切的频频邀自己用餐。也许只是牵强附会的想法,但该不会她们觉得一大群人一起吃饭是种炫耀吧?所以,才会将不属于任何团体的怜拉到自己的团体,即使多一个人也好,也想跟更多人一起用餐。 欢笑、聊天、吃饭…… 就只是这样,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这样就够了吗? 怜不了解,因为不了解而感到烦躁。 吃完午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开数学i的教科书,这时突然出现一个抱着书包姗姗来迟的男学生,怜对他那染成金色的头发有些印象。 「和久井严重迟到喔!」 坐在门口附近的朋香马上就看到他,接着开始闹了起来。 「被人家拖去打一整晚的麻将嘛。」 那个男学生——和久井和彦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饱,瞇着眼睛露出怎么那么吵的表情。 「啥!麻将?和久井竟然会玩那种欧吉桑的娱乐喔——」 「我也不想玩啊,硬被学长拉去的啦!」 他疲惫地撩起颜色不太均匀的金发。 「平常我是不会被找去打麻将啦,这是玲人的工作——对了,玲人啊,因为肺炎住院了呢,好笑吧?」 「肺炎~~!?感冒加重会导致的那种病喔?」 「没错,就是那个肺炎,刚刚我才收到他本人传来的简讯,现在他一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铁青着脸打点滴吧。」 和彦似乎是想象到那个画面,开心地从喉咙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啥——鸣濑得了肺炎喔——不过为什么会得呀?那家伙的身体有那么脆弱吗?他平时看起来不像啊。」 「国中的时候确实很少请病假,逃学倒是偶尔会啦!」 「那为什么?」 朋香歪着头思考,和彦则露出微笑: 「因为那家伙在考完试后,和我一直在雨中打篮球啦!」 「但是和久井你也有淋雨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那家伙明知道是白费工夫,却还是像发了疯似的拚命准备考试呢,那一定才是生病的原因。」 「哈哈哈……身体承受不了读书的重担吧,鸣濑看起来确实像是对读书毫无耐性——」 和久井对竟然接受这种说法的朋香笑着说「可笑吧?」接着走回自己的座位。回到座位后,继续吹嘘玲人因肺炎住院的事,看那样子是想把事情散播给全班知道。 「嗯嗯……鸣濑住院了啊……」 另一方面,朋香边碎碎念着,边抱着胳臂盘算着什么。 而怜装作在念书,其实早就没把心思放在数学上了。 玲人住院了,换句话说,他暂时不会来学校。据他们之前所说,怜到学校的第一天玲人就应该在了,如果只有一天两天,那还只是些微的误差,但长期缺席就有点怪了。 虽然和玲人打照面的时刻得以延缓,这让怜感到宽心,但有种如墨水滴落般的讨厌预感却缓缓在胸口渗透开来,她担心这会让以后的事情变得复杂。 「——好!我想到了!!」 朋香如此喊叫是在打扫时间结束,班上同学正准备离开或回家的时刻。突然的大声喊叫,让一年四班的学生好像被玩具枪的豆子攻击的鸽子一样,全都僵住不动,连来监督打扫工作的导师门骗也瞪大了眼睛。 「各位——请晚点走——」 制止班上同学的动作,朋香用黄色粉笔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开始写了起来。 喀、喀、喀。 有节奏的粉笔声,朋香「啪!!」的一声,精神奕奕的拍打黑板。 「大家来吧!痛快的下赌注吧!」 黑板上愚蠢写着「赌鸣濑玲人会休息几天!!写下预测来学校的时间喔☆用一张餐厅a餐orb餐的午餐券当一注」这种非常胡来的话,下面还画出可填入预测日期的字段。 「不在学生餐厅用餐的人,餐券也可以替换成等值的现金喔——」 就算朋香这么说,一年四班的学生们也只是跟身旁同学面面相觑,根本不打算靠近教室后方的黑板。 「来吧,怎么了!?可以不只赌一天喔!」 即使煽动,同学们还是不动声色,就是嘛,那是当然啰,这举动真的太愚蠢了。 此时,和学生一样只是看着黑板的门胁有了动作,他朝朋香走过去。 「等等、等等。」 应该是要做出劝告吧,教师是不可能允许学生公然赌博—— 「鸣濑是得肺炎吧,那大概要住院一个礼拜。好,我赌下周的这天。」 ——虽然怜这么想,但没想到门骗竟率先在教室后方的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以在同一天下好几注吗?」 「可以——可以——」 看到门胁参与赌注,知道已获得教师的首肯后,一年四班的学生开始往教室后方的黑板聚集,原来他们只是想搞清楚导师会不会参一脚罢了。 「喂,上原,赔率是多少啊?」 「根据大家下注的情形随时改变啊,所以大家尽量赌吧——」 「喂——我太矮了写不到上面啦!谁帮我写一下——!」 「我每天都下注了。」 「哇,你这家伙还真豪爽。」 「也可以说是蠢蛋啦,每天都下注一定会吃亏的。」 虽然有很多染发的学生,但这景象肯定能称作黑压压的一群。怜没挤进那黑压压的人群当中,应该说是没办法挤进去,所以只好呆呆地望着同学。 喀嚓喀嚓﹒彼此笑闹。 喀嚓喀嚓﹒彼此笑闹。 这群人在搞什么啊…… 学生们挤得一蹋胡涂,在自己属意的日子下方填上自己的名字后便离开了。 「呵呵呵,跟我所想的一样,真是盛况空前,虽然结果得看鸣濑到底哪一天来,但我有预感会赚不少!」 朋香暗自欢喜,赶忙拿出手机开始计算赔率。 「嗯?咦?独缺了朝槻同学的名字耶。」 朋香在计算过程中,发现没有怜的名字,她转头看向后方。 「啊,妳还在,朝槻同学要选哪一天?」 「咦?我也得参加吗?」 「当然!一年四班除了鸣濑以外,全体都要参加啊!妳看,连老师都参加了呢。」 她紧握拳头努力说服怜。 「……那我和老 师选同一天。」 认真猜测也很愚蠢,所以怜随便选了一天。 「喔喔,虽然不是最热门的,但也不至于是个大冷门!朝槻同学选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日子呢——嗯嗯,这样乱选对我这个庄家来说,反而是值得高兴的呢。」 虽然怜根本搞不懂什么是「不上不下」,但朋香一个人好像很开心。 「啊,抱歉,记得写下自己的名字喔。」 在朋香的指使下,怜用白色粉笔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 「朝槻」两字。 占据教室后方整片墙壁的大黑板上,写满许多名字。 「田中、山崎、西田、上本、中原、山本、村川——」 上面有许多名字,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 这并不代表什么,就只是一堆名字罢了。 但内心深处却温暖了起来,在这因廉价而感到厌恶的人际关系中,也有自己的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怜竟然不觉得烦躁。手指上的白粉一点也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喔喔!算出不错的数字啰!看来这应该是笔庞大的临时收入耶!明天干脆煽动更多同学来下注吧」 朋香边看着手机画面,边愉悦的说话。 在一旁看着的怜,收拾好书包,便慢慢的离开教室。 「朝槻同学掰掰——明天见喔——」 朋香理所当然的跟怜挥手道别。 怜有些吃惊,接着畏畏缩缩向朋香挥手。 「……嗯,再见。」 这种感觉或许也不坏。 那天晚上,怜为了摸熟这个城镇,在热闹的街道游荡。 超过晚上七点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说不定比白天还要有活力呢,怜漫无目的的走着,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接着,怜遇到了她。 「——跟妳说喔,好像会有不错的利润,搞不好还能分点红利给被当作题材的鸣濑呢。」 「朋香,妳啊,偶尔会有让人感到惊讶的想法呢!算了,反正我也不讨厌大家胡乱嬉闹。」 从前面絮絮叨叨地边聊天边迎面走过来的是朋香,还有跟她一起在学生餐厅用餐时的某位班上同学。 「好——那就再搞大些!嗯——我真的是个擅常炒热气氛的艺人吧!」 「嗯,不知道该说是艺人,还是搞笑艺人,或者是守财奴呢。」 「什么嘛!」 朋香她们说说笑笑着经过怜的身边,那一瞬间怜跟朋香的肩膀虽然有点碰撞,但朋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怜。 啊! 怜不禁哑口无言。 这就是怜现在的遭遇。 因为对滴草高中施加暗示,因此在校区外,所有人都会丧失有关怜的记忆。 不只是朋香她们,怜还碰到在街上游荡的和彦,一起用过午餐的同学也经过怜身边,但没有人发现怜——不,是没有人认识怜。 暗示完美地发挥作用。 在学校以外,怜是孤独的。 就算想在学校外面认识朋友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怜被监视着。一旦交到朋友,那个认识的记忆就会立刻被消除。况且,万一对方跟滴草高中学生有关联,该学生在校外应陷入沉睡状态的「有关朝槻怜的记忆」被唤醒,该学生的脑中就会同时存在「认识朝槻怜」以及「不认识朝槻怜」的两种认知,这种记忆的矛盾是非常危险的。 「应该早就知道了……」 怎么到现在才觉得难过…… 其实自己很清楚,高涨的情绪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越来越小。 怜毫无目的继续走在夜晚的街道,会遇到谁不会遇到谁,不再那么重要了,即使遇到了,也没人认识怜。 手表的指针不断前进,日期也改变了。 怜继续走着,到了这个时间,街道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只剩下喝醉的大人以及通宵游玩的小孩。原本充满朝气的地方失去了生气,依旧繁华的只有红灯区。在怜眼中,看起来就像一座堕落的城市,而这堕落让她想起过去生活的城镇。敏锐察觉到这里在某些部分跟她所厌恶的故乡相似,这让怜感到十分怀念。 「……不对,我怎么可能会怀念。」 怀念的是跟伙伴在一起的自己。 不是孤独的自己。 是被伙伴依赖的自己。 虽然厌恶周遭的环境,但却不讨厌当时的自己。 ——对了,去找他们吧,说不定我的伙伴也在某处。 怜这种想法非常不实际。 不可能在的,就算在,也不可能找得到。 我知道,这我早就知道。 但是,怜仍无法克制自己抱着那朦胧虚幻的期待。 第四节下课铃声响起,怜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尝试将黑板上的内容用自己的方式整理到笔记本上,比预期花了更多的时间。 喀喀喀、喀喀喀…… 听到自动铅笔在笔记本写字的声音,彷佛能隔绝周遭所有的杂音。 但是,那只是错觉。 证据是,朋香一叫她,她便立刻抬起头来。 「朝槻同学的笔记做得好仔细喔,字又漂亮,很容易看懂呢——」 朋香窥看怜手边的笔记,羡慕地说。 「因为是自己要看,所以……」 「嗯——能这么想就很了不起了呢——」 说完后,朋香抱着胳臂看了怜的笔记本好一会儿。 「喂,大概在下礼拜吧,到时候妳可以把笔记全都借给我吗?」 「全部?」 「嗯,不行吗?我只是要借来影印,印好就马上还妳,大概只要花早上的休息时间就可以全部印好了。」 「只是借一下,我是无所谓啦……」 怜答应后,朋香点头说: 「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要不要再一起去餐厅吃?」 「啊、不了,今天我……我、我没什么食欲……」 怜回绝后,朋香说「嗯——是喔?」表情有点遗憾的和其它同学离开。 怜希望尽可能别跟同学变得太熟稔,这是无法对自己的孤独一笑置之的怜,唯一能做到的自我防卫。她害怕和其它人变得太亲近,她害怕亲近背后的孤独感。 目送朋香离开后,怜又开始写起笔记。 喀喀、喀喀…… 她用自动铅笔在笔记本写字的声音堵住耳朵。 她听不见教室的喧闹。 怜到滴草高中上学的第一个礼拜。 「喔,那不是鸣濑吗?」 因某个正看着操场方向的男学生的一句话,教室里大半的学生一起跑向窗边。然后,骚动此起彼落。 「哇!真的是鸣濑耶!」 「我猜错了!是谁说绝对是后天的!?」 「我猜对了!」 「我也猜对了。」 「你全部都下注了,当然会猜中吧……」 猜中和没猜中的学生,反应两极化,一是欢喜一是失落。 「呵呵呵……不错喔,鸣濑。幸好不是在最多人选的那天来,让我赚了不少呢!」 不,还有一个学生暗自窃笑。 「喂,快准备拉炮啊,拉炮!」 「别错失时机了!听好喔,别给我出差错喔!现在时机是最重要了!」 为了迎接玲人,学生们聚集在教室门口附近。 紧张的时刻一分一秒的过去,门突然喀拉一声被打开。 ——啪啪、磅!磅,啪啪啪! 「「「耶耶耶耶耶耶耶!」」」 拉炮声以及欢呼声响彻教室。 间章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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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怜躲进碰面地点的生活杂货商店屋檐下。 「真是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会下雨的。」 边拍去头发以及肩膀上的水滴,边抱怨电视的气象播报员。 雨宛如拍手称赞女主角精湛演技般的下着,街上的风景染上雨的颜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幅阴郁的画。 怜深深吸一口充满水气的空气,再缓缓地吐出。 「提早出来不晓得是对还是错?」 原本就打算提早到,但因为突然下起这一场雨,让怜比计划中更早抵达。看了一眼生活杂货商店内的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真的是太早到了。 但是怜并不在意,因为等就可以了。 等待某人的到来。 怜很喜欢这么做。 在不妨碍生活杂货商店进出的状况下,怜站在入口旁,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雨伞。 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虽然只是日常生活中极小的约定,但只要一方不遵守,约定就无法成立。 唯有信赖以及被信赖,这个约定才能成立。 怜很开心地想着,身边有很多可以做这种约定的人,因为在未来世界,只有四个人可以让怜这么做。 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伙伴,同时也是家人。今后不可能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了吧?但是对怜来说,在这个时代交到的朋友也很重要,因为可以跟她们一起开怀的笑,才会有「昨天过得很开心,所以今天也要去上学,明天也要继续加油」的这种想法。 如果伙伴是支撑自己的力量,那朋友就是活下去的食粮。 「……啊……」 哗……犹如布幕缓慢升起般,雨声慢慢远去。 就在怜望着天空时,雨势越来越弱。 水滴哒的一声从屋檐滴下,在柏油路面上弹起。 脚边形成的水滩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刚才还笼罩天空的浓灰色乌云,已经往东边飘去,西边则一片晴朗。 使劲吸了一口蕴含芬芳水气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怜虽然讨厌下雨,但她喜欢放晴,因为雨会把空气中的尘埃洗涤干净,此外由于雨而变得阴沉郁闷的情绪也会一扫而空。 既然天空都放晴了,那今天要多逛几间啰! 怜心中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待朋香以及仁美的到来。 买东西当然是件快乐的事,但能在学校外面和朋友见面更快乐。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怜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如今能这样做,都是因为两个半月前施加于滴草高中的暗示被消除。 ——嗯,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这应该要感谢玲人吧。 第二章 entertain 「还有一个礼拜就期末考……呵、呵呵呵呵呵……」 打开手机行事历的朋香,突然开始发出茫然若失的笑声。 「我根本没在念书……我有强烈的预感会不及格……呜呼、呜呼呼呼……」 当人类过于绝望的时候就只能笑,这大概是最佳的示范吧。朋香继续发出连怜都觉得诡异的奇怪笑声,没有比这个更令人讨厌了。 看到同学这样,翘着腿坐在怜隔壁的仁美,发出拿她没辙的叹息。 「平常乖乖念书就好了啊,现在才开始慌张已经太迟了。」 「嗯,说得对。」 这个意见非常恳切,站在仁美身旁的怜也表示赞同。 「啰唆!谁要过那种认真死板的生活啊!对不对,鸣濑也这么认为吧!?」 「啥?」 坐在朋香后面,两颊塞满炒面面包的玲人,一边嚼一边回问。 「妳说什么?」 「鸣濑也讨厌每天孜孜不倦念书的生活吧!?」 听到朋香的问题,玲人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吞下口中的炒面面包,哈哈的大笑。 大笑过后,表情又突然变得严肃。 「就算有钱赚,我也不想过那种腐败的生活。」 他直截了当的说。 「看吧!我果然是正确的吧!」 获得支持者的朋香,得意地挺起胸膛,但是仁美却冷淡地回应。 「那么考得很差也没关系啰。」 「呜呜呜呜呜……我也不想要那样……我爸妈说要是考太差,要扣零用钱呢……啊啊,这下子约会资金就没了啦!」 「笨蛋,约会的时候,女孩子不需要出任何一毛钱啊,因为男人是那种认为只要出钱就能掌握主导权的单纯生物,妳要让男人把账户里的钱全部吐出来才行。」 「啊——是喔——原来如此,原来还有这一招啊!」 听完仁美的话后,朋香拍手表示恍然大悟。 「别在纯真的少年面前讲这种恐怖的话。」 玲人连含在嘴里的炒面面包都没吞下,铁青着脸看着仁美和朋香。 「———欸,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嘛!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在约会!啊啊啊啊,我的零用钱呀啊啊啊啊。」 不理会开始施展最拿手假哭技巧的朋香,仁美转头看向怜。 「朝槻同学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吧。」 「不、不,其实我也非常不安……」 「少骗人了,妳期中考考得那么好。」 「哈、哈哈……那是……」 怜傻笑带过。 其实怜并没有参加期中考,那只是被植入仁美这群滴草高中相关的人脑中的虚假记忆。虽然是怜要求植入那样的记忆,但现在暗示已经解除,而怜的要求也因此得到反效果。 不希望别人认为「朝槻怜其实很笨」,所以为了应该是很用功的自己,希望这次期未能考得不错。不过,在未来世界只是一个街头流浪儿的怜,从来没有考过试,因此紧张的不得了。 「……哎呀,不需要太紧张吧?」 「咦?」 玲人不可能感受到怜内心的不安,但吃相难看,继续吃着炒面面包的玲人却说: 「考试考不好又不会死。」 确实如此,甚至可说是至理名言,但这说法也太直接了。 「玲人你的期中考被当掉了吧,你也该有点危机感啊。」 「嘿嘿。」 玲人转向前方,咕噜咕噜的喝下宝特瓶的茶,将嘴巴里的炒面面包送下喉咙。 「真是的……」 对喜欢学校却非常讨厌念书的玲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 『朝槻怜原本就在滴草高中一年四班,当然也参加了期中考,而且还考得不错。』 这是为了让暗示成立,被植入朋香这群滴草高中相关的人脑中的虚假记忆。虽然暗示这项处置已经取消,但这虚伪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所以怜才能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可是还是有些不舒服,有种一直在欺骗同学的感觉。 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 依据自己意愿继续在滴草高中求学已过了一个月,但怜偶尔还是会这么想。 从学校返家的路途上,来到一座油漆到处剥落斑残的人行天桥,心中虽然想赶紧回家念书,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缓慢了下来,最后停止前进。 每次经过这里都会这样。 以自己的意愿继续去滴草高中上学的原因之一,就在这里。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吧,或者……还不到? ——咚。 站在走道中央,抬头看着陆桥,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轻推。 转头一看,一张近到不能再近的少女脸孔。 「啊……抱歉。」 怜注意到是因为自己呆站在马路正中央才会害人撞上,因此连忙道歉。 「…………」 对方是跟怜年岁相仿的少女,即使听到怜道歉也只是凝视着怜一句话也没回。 一头长发接近金色,乍看之下很时髦,但服装的配色以怜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却有点朴素,整体有种不相称的感觉。 「…………」 少女往旁边移一步,继续往前走。 该说是幽灵,还是玩偶呢,总之怜觉得她走路的姿态一点朝气都没有。精神萎靡的模样让怜不禁去注意,因此怜的视线就这样一路跟着她。 少女摇摇晃晃的走着,接着在桥头停了下来。看手表好几次,确认时间之后,缓慢的跨过防护栏,朝车水马龙的马路冲了出去。 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故意抄快捷方式而穿越马路,这么说来—— 「是自杀!!」 怜惊觉后,丢开书包立刻往前冲,轻松的跨过防护栏。 没想到在同样地方会遇见和自己做出相同事情的人! 「别这样!」 大卡车按鸣喇叭逼近。 「喂!」 怜抓住少女的手腕,硬将她拉回到马路边缘后,巨大的铁块立刻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妳在想什么啊!想死吗!?」 少女紧盯着被怜抓住的手腕。 「……别妨碍我,我要去未来。」 少女用有些清楚又有些微弱的声音说。 「……妳说什么?」 「我要去未来,他们要我这么做的,说这样就可以带我去未来。」 「妳说未来……?」 少女呢喃的话语几乎要将怜卷进思索的漩涡,但来往的车声以及行人的视线将她拉回现实。 「总之先到这边来。」 怜拉着紧握的手腕,捡起刚才丢下的书包,把人拉到没有人烟的暗巷。 确认周围没有其它人后,怜用锐利的眼神瞪着少女。 「妳刚才说要去未来对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妳不相信也无所谓,我不认为妳会相信这种事……」 「不,我相信。」 少女因怜果断的语气愣了一下,那表情使她原本年幼的脸更加幼稚。 「喂,妳该不会是那种老做些sf或是奇幻梦想的人吧?」 说什么蠢话,我的水准才没那么低。 「不是,不是那样,我知道妳在说什么。」 「……咦?」 当少女的表情从单纯的无法置信转变成内心充满怀疑时—— 「——和传说的一样,妳的存在真的很麻烦,甚至可说是个灾难,但是我没想到妳会妨碍我的工作。」 突然,从怜完 全无预警的方向传来男性的声音。 虽然是无预警的方向,但怜对他的出现却早已心里有底。 怜假装镇定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身穿西装将身体包得密不透风的高挺男性站在那里。怜虽然对那个男人没有印象,但从那男人身上所感受到的轻蔑态度倒似曾相识。 「是司法局的人吧!」 怜低声咕哝。 「我先说清楚喔,我可不是监察官,而是先导者。」 「先导者」,要说令人怀念还真有些怀念,这是怜故乡的用语。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接受那男人的说法,怜瞄了少女一眼。 「托妳的福,我们原订的计划失败了,妳要怎么补偿?」 「关我什么事,因为在我周围进行先导这种蠢事才会这样的。」 「的确,根据报告妳的周围十分不稳定,也知道可能会受到阻碍。但『时间的意思』计算出应该要把她——美水美由纪带回去,既然是工作那我就无法拒绝。」 「哼,被『时间的意思』最擅长的错误计算搞得晕头转向吧,活该。」 听完怜表示她的不悦后,先导者缓缓的将视线移到美水美由纪身上。 「也许吧。」 说出和怜相同的意见,说意外还真有些意外,怜一直以为他们肯定「时间的意思」的全部。 「……但我只是负责招待『时间的意思』指名招待的人,就算是在靠近危险人物朝槻怜的时间或地点……」 「你工作还真认真呢,了不起,太优秀了。要我帮你拍拍手吗?」 「免了。」 先导者将怜讽刺的话轻轻带过,「不过,我没想到会被朝槻怜这么直接的介入,该不会真的是『时间的意思』的计算失误吧?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那样想,但还真没听过这样的特殊案例……」 他的视线一直固定在美由纪身上,一个人碎碎念了起来。没多久就因为想不出结论而放弃,他中断思考将视线移回到怜身上。 「总之,这件事跟妳毫无关系,别再做出任何干涉的行为了。」 「我的事在未来的司法局应是众所周知的吧,你觉得我是那种被告诫就会说『好,知道了』的人吗?」 怜毫无畏惧的笑了出来。 ——从后面突然有人轻碰她的肩膀,是美由纪。 「别碍事。」 「妳说什么?」 「我不晓得妳是谁,但是我想去未来,所以别碍事。」 「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妳脑袋灌输了什么,但妳别去,为了妳自己,也为了其它人类。」 「我想去未来,我不想留在这个时代。」 「我是为妳想——」 「骗人,妳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 「妳说什么?」 就某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让初次见面的少女看穿心思,怜哑口无言。 「……因为朝槻怜的阻挠,招待美水美由纪前往未来所必须执行的伪装工作失败了,必须重新拟定计划。虽然这也是不得已的,但是就先撤退吧。」 听到先导者所言,美由纪感到困惑。 「咦……不现在带我去?可是我现在就想去。」 「我也想这么做,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妳从这个时代带到我们的时代。虽然妳知道自己将前往未来,但如果妳突然消失,周围的人一定会很疑惑。为了不让那种情况发生,自然的将妳的存在从这个时代抹去的伪装工作就绝对必要。」 「……反正,就算我不在也没有人会困扰……」 美由纪落寞的低喃。 「…………」 先导者似乎也查觉到美由纪的心情,但却故意忽略。 「总之,过几天我再来接妳,希望妳等到那个时候。」 接着,就如逃离般的消失。 美由纪一副走投无路的表情,盯着先导者刚才站立的地点。 「随便找个地方去吧……」 「回家不就好了。」 「我不想回去……」 美由纪茫然若失的回答怜,摇摇晃晃的走出小巷,她走路的姿态比刚才更不安稳,是那种让看的人会感到不放心的走法。 刚才只是冲到马路假装自杀,但如果就这样不管她,近期内说不定会真的自杀。 想到这里,就没办法放任美由纪不管。 「……干嘛?」 「啊……嗯……我……」 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怜抓住美由纪的手腕,她也对自己无意识的行动感到吃惊,但这个举动反而让她下了决定。 「没地方可去的话,那就来我家。」 即使美由纪来到怜的房间,但恐惧不安的气氛仍没有消失。 「那个……真的可以吗?」 「我无所谓。」 怜将书包放在床边,从衣柜拿出款式简单的t恤和裤子。 「反正我一个人住,而且我想阻止妳到未来,所以把妳安置在身边,对我来说反而比较好。」 想阻止她前往未来,这是真心话,但想了解事情的后续发展也是事实。 怜迅速将制服换成便服,让美由纪坐在桌子前面,然后自己再坐到她面前。 「先导者已说过我们的名字了,所以我想妳应该知道了,但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朝槻怜,因『流放过去』的刑罚而从五百年后的未来被送到这个时代的。」 「……我是美水美由纪。」 「美由纪,别去未来吧,确实多少带着我个人恩怨,但不只如此,美由纪到未来对谁都没好处,甚至对未来也没好处,只是多了一个像我一样被过去舍弃的人罢了。」 「也许是那样没错……听了那位先导者的说明后,我也这么认为,但我还是想去未来。」 「为什么?」 被带往未来的人类在了解未来的实际情形,因此抱着自己应该能有所贡献的使命感而穿越时空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是这样,应该不会答应前往其它世界了,但实在看不出美由纪身上有那种使命感。 「…………」 被怜这么追问,美由纪大概是不想说吧,保持短暂的沉默,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 「……我讨厌这个时代,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因为这个原因没去学校,而爸妈却叫我垃圾……这里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去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不是比较好吗……」 「那就是妳想去未来的理由?」 美由纪点头回应。 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怜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 美由纪真的是具备上进心及竞争心的人类吗?完全不认为美由纪是适合带往未来的人类。 「妳说没去学校,是哪间学校?」 美由纪看着怜挂在衣架的制服。 「……滴草高中。」 什么嘛,原来是同一间学校的。 「几班?」 「……二年三班。」 原来比我大,外表看起来很幼稚,所以怜认定她应该跟自己同年或比自己小。 怜稍微思考了一阵, 「……妳说因为讨厌去学校,所以才想去未来的吧。」 「不可以吗?」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是这样,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喔。」 怜霍然起身,有点得意的对美由纪笑。 「我们找专家商量吧。」 离考试只剩下一个礼拜,玲人还是在高架桥下玩。以和彦为首,平常那几个熟面孔 和往常一样开心的打着街头篮球,对他们来说「期中考」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喔——也就是说,那家伙因为被欺负而拒绝上学,因为讨厌学校和家里所以要到未来去,真是单纯的逃避手段呢。」 「有没有什么方法?」 因怜有问题找他商量而暂时离开球场的玲人,看着伙伴嬉戏的方向,板起脸来。 「要我想办法,就是要我改变她不想上学的心态吗?喂喂,我又不是什么心理谘商师,别开玩笑了。」 「我只是想,如果是超爱学校的玲人,应该有办法让讨厌学校的人变得喜欢学校吧。」 「『超爱学校的人』这句话虽然不算错,但听起来超蠢的……」 玲人摸着额头,苦恼的呻吟。 「别扯这个了,你到底有没有好方法啊?」 「就算妳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嗯——玲人陷入思考。 「就算被同学欺负是原因,但终究还是本人的情绪问题吧,毕竟也有那种就算在学校被欺负,每天还是很努力上学的家伙;也有那种虽然没被欺负,却因为『同学是不是讨厌我』这类的被害妄想而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拒绝去上学的家伙。况且,只要没去学校一次,之后就算想去也会很难付诸行动。像我住院一个礼拜,之后要进入教室的那一刻,还真有点迟疑呢。」 「那就麻烦了,能不能制造什么上学的动机呢?」 「妳跟我讲也没用,就算硬把她带去,那家伙——嗯,她叫美水是吧?又不能要美水班上做出接受她的准备,这样反而会让她更讨厌学校。如果那个班级的学生,都有『同学就如送往迎来的客人』这样的体认就算了,不过要是真能这样,一开始也就不会有欺负同学的问题……喔?等等喔?」 像是想起什么,玲人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 「……啊,喂,我是一年四班的鸣濑,请问我们班的导师门胁老师在吗?是的,我有点事情想找他——好的,麻烦您了。」 电话大概转成保留状态吧,玲人的手机传来俗气的古典音乐。 「打到学校?」 「嗯。」 等待片刻后,导师门骗似乎来听电话,玲人开始和他商量了起来。 「啊,是门胁老师吗?有事情想找你商量。咦?不是啦,真的有事情要问啦!」 大概是为了找个收讯较佳的地点吧,玲人边讲电话边从怜身边走开,因此怜没听到接下来的对话。不过,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 就跟大部分被欺负的孩子一样,美由纪不知道自己被欺负的原因,也许根本没有原因,只是单纯的把懦弱又乖巧的美由纪当作欺压泄恨的对象吧,或许对象是谁也都无所谓。 以施加欺负的人来说,这样就够了。毕竟欺负人就是目的,只要压力消除,心情就随之舒坦。但是,被欺负的对象可受不了。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当成迫害的对象,不合理的程度就跟希特勒迫害犹太人没两样。 「像欺负这种事,欺负人和被欺负的都有错。」 偶尔会听到有人这么说。这句话好像是要被欺负的人也要努力让自己不被人欺负。不过,在教室里所有人都视若无睹,不伸出援手的情况下,该怎么努力?连父母都故意忽略女儿被欺负的事实,只是不断针对她不去上学这个结果来苛责。 那个人又迟钝、又土气,逊毙了。 嘻嘻嘻。 什么嘛,那头发的颜色,难道想变更时髦一点吗?根本就不行嘛——那什么打扮。 美由纪,妳为什么不去上学呢?因为被同学欺负所以不去上学?别说傻话了,怎么可以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就不去上学,家里的小孩子不想上学,要我拿什么脸见亲戚啊,妳真得让我很没面子耶,反正快给我上学去。 不要,不要,不要。别说了,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大家都要责备我呢? 好想摀住耳朵。 就在此时,一位自称先导者的男子出现在美由纪面前。 「妳有强烈的上进心以及竞争心,希望妳务必将那份心跟未来的人类分享。」 听起来像是理所当然,但一开始却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怀疑是不是什么怪异的新兴宗教而对男子抱持警戒。不过,在他说「带妳去参观一次吧」并被他抓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尖叫,周围的景色就瞬间改变,在她知道那景色是拥有比现代更加发达的科学技术的都市后,心中的疑虑便一扫而空。 她不认为自己有上进心或竞争心,也不想要挽救迈向衰退道路的未来,但如果能够逃离绝望的现在,不管要她去哪里都好。 为了前往未来,必须进行伪装工作,就是把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美由纪给抹煞掉,工作执行前一刻,出现并妨碍工作执行的少女就是朝槻怜,她说她来自未来。 在让美由纪住在自己房间的隔天,她说「去上学吧j 美由纪摇着头说:「我不想去。」但是怜强迫她穿上自己的另一套制服,将她拉到学校去,还说「就当是被我骗吧。」 于是,美由纪就被怜带到久违的滴草高中校门。其实,她也可以逃到其它地方。如果真的不想来,怜应该也不会勉强。她自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说,心里仍对可以上学的自己还有所留恋?还是为了不管任何理由,都想帮助自己的怜才来的? **** 「真是胡来……」 在说什么呢,是指自己周围的一切,也就是玲人、导师门胁及一年四班的同学。 虽然怜很清楚,来自未来的自己非常不懂世事也没什么常识,但说到没常识,这些家伙绝对超越自己。 玲人说先把她带到学校,在不明究理的状况下,怜硬是把美由纪带来,但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因为这个缘故,她虽然是二年级,但为了要让她复原,所以暂时会待在我们班上。总之,今天先这么做,大家要好好跟她相处喔。」 ——啪啪,啪啪啪啪啪!! 门胁的话语和欢迎的拉炮同时响起。 「耶耶耶耶——!!」 「虽然还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多一个人就是好事——!」 「因为她长得很可爱,更是好上加好——!」 不知道谁又「耶——!」的拉开拉炮。 「班上怎么尽是这种怪咖……」 坐在最后面的座位,看着同学的骚动,怜开始头痛了起来。 「嗯——美水的位置……还是坐在朝槻旁边比较好吧。松中,抱歉喔,今天就麻烦妳先换个位置好吗?」 「我是没关系啦,不过我要坐到哪里好呢?」 「和久井的位置是空的,就坐那里吧。要是和久井来了,就叫他站着上课吧,偶尔惩罚一下也是应该。」 「好——那朝槻同学,掰掰啰——啊,不过,等一下我会来跟妳借古文的笔记。」 隔壁的同学慌张的预约好要借第三堂古文作业后,便搬到迟到魔王和彦的位置。 在门胁的催促下,美由纪来到怜隔壁的座位。 「请多指教。」 「…………」 怜打完招呼后,美由纪点头坐下。 「妳没有课本吧,我和妳一起看,把桌子并起来吧。」 两人喀哒喀哒的移动彼此的桌子。 「……请问。」 「嗯?」 「这是妳想到的吗?」 怜露出有点空虚的微笑,回答美由纪的问题: 「只有愚蠢又胡来的家伙才会想出这又 笨又乱来的作法。」 怜指向玲人。 昨天大概玩到很晚吧,坐在窗边座位的玲人,都还没开始上课,就瘫在桌子上,打起瞌睡。 虽然一开始很吃惊,觉得把美由纪带来一年四班实在太乱来了,但这未必不失为好方法。 包括朋香在内,班上尽是一些说话欠缺「客气」、「顾忌」或是「避讳」的家伙。从第一堂课下课后的休息时间开始,就能很自然的跟美由纪交谈。 「美水同学,妳是怎么认识朝槻同学的?」 「咦……这个……」 「该不会是搭讪!?」 「朋香,女生不会搭讪女生吧。」 「唉——那可就不知道啰?」 「那个……不是啦,是因为某个特殊的缘分认识的。」 因为不可能详细解释,美由纪含糊带过,最后说声「对吧?」让怜去接话。 「反正我声明不是搭讪就对了。」 「是喔,无所谓啦,朝槻同学妳也挺厉害的,邀请美水同学到我们班上,虽然我认为这点子不错,但真的挺胡来的,对吧?」 朋香满脸笑咪咪,怜却猛挥手说「妳搞错了。」 「其实不是我的主意,能想出这么荒唐点子的是玲人,昨天我找他商量,然后他就想出这个法子的……」 怜意图解释的说。 「啊,果然。」 「妳在『果然』什么啊,仁美。」 「我就猜她一定找鸣濑谈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害羞、别害羞。」 仁美和朋香一起嗤笑着。 「真是的……!」 看到怜愕然的样子,美由纪噗嗤的笑了。 **** 和一年级一起上课,一般会认为自己被当成笨蛋。不过,都到这个地步,美由纪也无法抽身了,反正美由纪没有认识的人在一年级,不必担心会被欺负,这让她安心不少。 第一、第三节课都跟怜一起上课,科任老师并没有对美由纪多说什么,看来级任老师已经帮她解释过了。一开始虽然有点紧张,但在感到自己逐渐融入怀念的上课气氛后,开始有种「啊啊,要是可以像这样来学校,和其它人一起学习真的很棒」的心情。 美由纪在没上学之后,就没机会和其它人交谈,过着不跟任何人见面、不需要发出声音的生活,那只会让心更加封闭。 她觉得,跟将自己关在房里的生活相比,和一年级生一起上课比较好。 虽然过程很不寻常,但也许该感谢这个叫怜的少女。 「嗯……」 第二堂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怜坐在隔壁座位,盯着笔记本轻声念着。 「怎么了?」 「这个数学公式我不懂。」 朝她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刚刚上课教的应用问题计算式子写到一半,她似乎在复习刚刚上课的内容。 「借我看一下。」 她向怜借了一只自动铅笔。 「将这里到这里的式子移到这边……然后这边这样……」 简单的在她的笔记本角落,将解题方法详细写出。 「啊……原来如此。」 「懂了吗?」 「嗯嗯,美由纪真聪明呢。」 「才没有呢。」 美由纪坦率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是二年级的耶!」 「就算如此,这个问题真的很难。」 美由纪并不聪明,之所以可以解开问题,大概是因为不上学后,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念书没有其它事情可以做。 「对了,可不可以顺便教我这个?」 大概觉得找到了好老师吧,怜把古文和英文的课本也拿出来,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顺便。 不过,想到有人依赖自己就很开心。 「好哇。」 美由纪指着熟悉的课本,一一回答怜提出的问题。 「啊,什么什么,当起小老师了喔——?」 朋香带头的几个女孩子吵吵闹闹地走到美由纪周围。 「不是,是我请她教我的,美由纪的头脑真的很聪明喔。鸫,与其找我教妳古文,还不如找美由纪教比较好喔。」 「真的吗?那就麻烦美水教我啰」 原本应该是坐在美由纪现在座位的人,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座位,拿了笔记本回来。 「我看一下喔——从这边到这边,请妳教我!」 「鸫,那几乎是全部了嘛。」 女孩们之间掀起一阵笑声,美由纪也十分自然的融在这欢笑中。 啊啊,真好,这个班级真好。 这里的环境对美由纪来说,就像是浸泡在温柔的水中。 **** 第三堂和第四堂之间的休息时间,怜一个人去洗手。 美由纪和朋香她们在聊天,这是好现象,希望这样可以稍微改变她的想法。 怜不清楚她被欺负的环境,但她认为因为被欺负而不上学真的很可惜,因此她打从心底希望她能努力让自己到学校。 「……嗯?」 她不禁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停下脚步。 一开始只是不希望美由纪去未来,不知何时开始目的已经改变。虽然令人苦笑,但怜告诉自己反正结果都一样,就别管那么多了。 就在怜打算再度迈开步伐时—— 「——即使是我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但在我看来,你们的行动还真的是超乎常理。」 先导者站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间上。 「你这个人进入除相关的人之外,闲杂人等不能进入的校园内才反常吧。」 「这个时候,我希望妳先别追究这个问题。」 被怜一瞪,先导者轻轻耸肩。 「如果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感谢的。」 先导者指着上面。 怜乖乖的跟着他来到屋顶。 如果是午休时间,会看到零零星星的学生,但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就应该不会有学生来这里,可以放心的跟先导者谈话。 「你会出现在我面前还真有点意外呢,又想跟我说『不要阻挠我们』吗?那是没用的,你赶快回去吧。」 怜句句带刺,先导者却缓缓的摇头。 「不,不是那样,我来是有事情想问妳。」 「问我?」 「妳觉得那个叫美水美由纪的少女怎么样?」 对于先导者出乎意料的问题,怜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计算出应该将她带往未来的当然是『时间的意思』,可是我怎么都不认为她会是对未来世界有贡献的人,我曾邀请过很多人前往未来,根据经验我可以如此断言。美水美由纪并没有强烈的上进心及竞争心,而且就如昨天我说的,明知道附近会有妳这么一号麻烦人物,却还是选择了她,这实在令人不解,很明显的可能会遭到阻碍,事实上,妳的确在阻碍我办事。」 「就像我昨天说的,这是『时间的意思』的计算错误吧。」 「妳真的这么认为吗?妳是待过未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时间的意思』的力量吧?妳真的认为『时间的意思』会计算错误?」 「这……」 怜超讨厌「时间的意思」这部机器,但她无法否定它的能力,它所具备的计算能力是非常强大的,也因为如此,它才可以回顾过去,预测未来。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要不是计算错误,那邀请『美水美由纪』到未来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怀疑『时间的意思』有bug或病毒侵入。」 「你是怎么了?」 他的说法真的太离谱了。 「不像是未来人类会说的话。」 未来的人类将「时间的意思」当作神明般崇拜,不敢相信会有人说那个神可能犯错或是出现系统故障。 「妳可能以为所有『有用』的人都是『时间的意思』的疯狂崇拜者,其实每个人崇拜的程度有所不同,我没有老实或虔诚到对『时间的意思』付出完全的信赖。」 先导者冷淡的看着怜,接着将视线看向天空。 「我奉『时间的意思』之命,邀请许多人前往未来,但未来世界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我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对未来世界有所贡献吗?我不免感到怀疑。」 「…………」 「我似乎说太多了,我并不打算要妳忘记这段话,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所以我希望妳也稍微思考一下。」 先导者说完便离去。 bug?病毒? 怜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根本没想过『时间的意思』会有缺陷,以这层面来看,怜也是未来世界的人类。 到了午休时间。 朋香邀请怜连同美由纪一起跟她们吃饭,但怜拒绝了,她和美由纪硬拉着有带便当的玲人到学生餐厅。因关系着刚才先导者所言,所以只想跟相关的人商量。老实说,要把玲人拖下水,其实怜也有些抗拒,但她也希望听听第三者的说法。 「那边有空位耶,去那边吧。」 找到窗边的空位,怜和美由纪面对面坐下来,接着,从玲人手中抢走便当。 「我要吃三明治套餐,美由纪呢?」 「……喂,想要我付帐喔。」 「别开玩笑了!」玲人说着便想从怜手上抢回自己的便当,但怜却把便当递给美由纪,因此徒劳无功。 「我去就是了,那妳要点什么?」 「……一样的。」 「了解,可恶,等等要跟妳们算帐喔。」 玲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朝餐券贩卖机走去。 美由纪看着玲人的背影说: 「你们感情真好,是男女朋友?」 「不是啦,只是那家伙知道我的身世背景罢了。」 「真的只有那样?」 「真的只有那样。」 怜说得很坚定,但美由纪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如果妳这么说,那就当作是那样吧。」 「不劳妳费心啦。」 因被美由纪调侃,怜嘟起嘴巴,这时一手拿着一个餐盘的玲人回到座位。 「拿去,快点把便当还给我啦。」 于是怜将便当还给玲人,他便坐在怜旁边,迅速打开便当。此时怜和美由纪也开始吃起玲人拿来的三明治。 「还剩下第五、六堂,妳觉得怎么样?」 怜一手拿着鸡蛋三明治,询问美由纪。 「什么……怎么样?」 「一年四班呀。」 「嗯……是个好班级呢,大家都很亲切、感情又好。」 美由纪拿着夹有西红柿和起司的三明治,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们真幸福呢,我好羡慕喔。」 「我就说吧。」 开心自己的班级被称赞,怜也露出微笑。但玲人却对那微笑泼了冷水。 「但是,一年四班可不是妳的班级。」 「玲人!」 「我有说错吗?」 玲人嚼着炸鸡块,用冷淡的视线询问怜。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那干嘛还要把美由纪带到我们班上!?这可是玲人你出的主意耶!?」 「不为什么,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认为如果没办法到自己班上,那么其它班级应该就可以吧,这比窝在保健室逃避来得好吧。」 玲人看着美由纪。 「我们是一年级,妳是二年级。妳应该知道,今天是特例中的特例吧?还是妳要留级一年?况且我们升上二年级就会重新编班,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被编到同一班。」 「…………」 美由纪将三明治送往嘴里的手,完全停止动作。 「而且,虽然我们班上的感情很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其它人很要好,三十个人当中,一定会有讨厌的家伙。」 「……你想说什么?」 美由纪语气平淡的询问。 「相反的说,被欺负是因为有人讨厌,但要是班上有三十个人,那应该也有人喜欢妳吧,今天妳都能来学校了,所以一定没问题的,总有一天,妳一定也可以回到自己的班上。」 听在怜的耳里,玲人这番话有些不负责任,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让过去抗拒上学的人去学校,那就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了。 就在怜想要对玲人发脾气的那一刻—— 「——喔?」 玲人胸口口袋的手机发出震动,看来是有简讯。 「抱歉,和彦好像到学校了,他找我,我先回教室啰。」 看过手机的玲人,拿着吃到一半的便当离开学生餐厅。 「喂、喂——真是的。」 亏我还有话要抱怨,还有事情要商量。 「抱歉喔,他有时候说话挺残酷的。」 怜道歉后,美由纪勉强挤出笑容。 「不会啦,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二年级的我是不可能跟一年级的妳,还有妳班上的同学永远在一起,所以必须在自己周遭环境想想办法……不过,如果我办的到,就不会想去未来了……」 的确,如果有那种勇气,就不会想逃到未来了。 **** 学生餐厅在一楼最边间,一年四班的教室在三楼,中间当然还有二楼,而二楼主要是二年级的教室。 「——喂,那个人不是美水吗?」 就在美由纪踏上二楼通往三楼的第一阶楼梯时,那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啊。 连回头确认也不需要,那是二年三班,也就是美由纪的同班同学。而且是欺负美由纪最严重的女孩之一。 对方鲁莽的接近。 「好久不见了耶,『妳怎么会在学校?』」 难道我不在学校是理所当然,在反而奇怪吗? 「啊,我知道了,妳都窝在保健室对吧?一定是那样,妳不觉得那太狡猾了吗?明明逃学却还有出席率,我们可是为了期末考逼近而拚死命的在念书,妳却那么轻松,妳到底有什么打算?」 狡猾?妳那么认为?可以的话,我也想到教室正常上课,但是让我没办法去的,不都是因为妳们……! 垂直放下的双手紧握拳头。 受不了了,美由纪没有办法再继续待在那里,为什么我要被讲成这样?为什么我非得被责骂不可?这些话在脑中形成漩涡,引诱着美由纪的心堕入黑暗中,即使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但只要美由纪想逃离眼前的痛苦,唯有投入黑暗。 「喂,朋友在问妳问题,妳也说说话啊。」 同学轻推美由纪的胸口,就在那瞬间—— ——啪! 响起一声痛快清脆的声音! 「妳、妳干嘛啦!」 美由纪的同学摸着被甩巴掌的脸颊,态度当然非常激昂。因为怜甩了她同学一巴掌。 「我干嘛?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妳的吧!对美由纪讲话这么过分!这哪算什么朋友啊!别开玩笑了!」 「干嘛突然讲这个。」 怜即使被比她大的少女狠瞪,也 展现毫不畏惧的态度瞪回去。 「妳知道美由纪有多痛苦吗!一个人孤单寂寞的痛苦是妳无法想象的!」 「啥?我怎么可能知道,妳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如果妳真的是美由纪的朋友!」 怜揪住美由纪同班同学的领口。 「就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的!」 这次似乎打算动手打她。 美由纪轻轻触碰怜揪住同学领口的手。 「住手,够了。」 「可是!」 「没关系。」 美由纪缓缓的摇头,接着打从心底发出微笑,她终于能笑了。 「光是妳愿意这样为我出气,我就很开心了。谢谢妳,怜。」 朋友是什么? 从窗户眺望开始有社团进行活动的操场,美由纪出神的思考着。棒球社和足球社占据大半的操场,田径社只好使用操场最外圈。美由纪不自觉的看着那个规模小、不受重视,社员也很稀少的社团在持续练跑。 可以同班?合得来的伙伴?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似乎都不是正确答案,说不定原本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只要彼此认为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以这种角度来说,像是午休时间遇到的同学真的认为美由纪是朋友,但只要美由纪不当她是朋友,两人就不是朋友。 那怜呢? 昨天才跟怜认识,年纪比自己小。因为她不想让我去未来所以把我拉来学校。 「……难道不是吗?」 美由纪寂寞的呢喃。 因为怜说还有打扫工作要做,要她等一下,美由纪就待在一年四班的教室等怜。打扫大概要花不少时间吧,教室都已经没人了,却还不见怜回来。 美由纪缓缓的环顾教室内。 真是个好班级,今天过得很愉快。如果是在这种班级,自己一定不会变得拒绝上学吧。不过,就如鸣濑玲人那位少年所说,这不是美由纪的班级。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如果要到滴草高中上课,就得去二年三班。自己真的办得到吗? 「干脆退学算了。」 如果想上大学,只要参加考试就可以了。不过,距离上大学还有两年,美由纪忍受得了孤寂吗?双亲应该会继续责怪女儿吧。在没有任何人站在自己这一方的情况下,不断被责骂,实在太痛苦了。 所以,当有人提供可以逃到未来这项奇妙选项时,美由纪就接受了。 「未来……吗?」 到了那之后,自己会变怎样?事情会有改变吗? 因为一心想要逃避,所以根本没想过逃离之后的事情。到了未来,环境会完全改变。不过,美由纪的心却不一定会变。如果是这样,说不定在那里也会发生同样的问题。 逃避,按照字面就只是逃离、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田径社的社员仍继续跑着。 窗外吹进温暖的和风,轻轻拨动美由纪金色的长发。 「……哇。」 浏海遮住眼睛,暂时遮住视线。当她用手指抚整头发,重新恢复视线时,看到先导者站在自己面前。 「啊……」 「久等了,招待妳到未来的准备已经办妥。」 「咦……?」 「可以到未来去啰。来,走吧。」 宛如邀请对方跳舞般,先导者将手伸向美由纪。 「请问……现在马上去吗?」 「是的,之前我应该强调过,必须让这个时代的妳死去不可。而伪装工作的时间、地点我们已经重新设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请问……我想跟怜打声招呼……」 「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 「啊……!」 先导者强行抓住美由纪的手。 下一刻,美由纪和先导者已经站在那座熟悉的天桥上了。这是昨天和怜相识的地点。 「请妳从这里跳下去。」 **** 怜打扫完,返回教室时,教室空无一人。 只有夏季傍晚的湿热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让肮脏的白色窗帘沉重晃动着。 「……美由纪?」 怜猜想她大概去洗手间,但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来。 「——该不会。」 怜以口中的呢喃声为信号,连书包都没拿就从教室冲了出去。 「我太大意了!因为说要再等几天,才会轻忽以为暂时不会有问题!」 虽然现在后悔也没用,但怜一边奔跑一边责怪自己。 从足球社和棒球社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操场笔直穿过,跑出校门。 「到哪里去了!?」 不可能知道,现在只能交给直觉了。 「可恶!只能到处找了!」 怜继续向前奔跑。 在哪?在哪?美由纪妳在哪里? 如念咒般不断在心里重复呢喃,继续在街上四处跑。 呼吸因奔跑而紊乱,汗流浃背,脚也开始痛了,甚至肺部运作也开始不顺畅。但怜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坚持?不论美由纪是否会前往未来,局势都不会改变的,只不过减少一个被未来丢到过去的人罢了,从未来被丢弃到这里的妳,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妳有那个义务吗?妳这么有使命感要干嘛? 「啰唆。」 怜让心中另外一个声音闭嘴,她并不在乎未来会怎样,但就算一个人也好,希望被流放过去的「不要」人类能少一个算一个,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而且就因为对方是美由纪,所以我才更不想让她去!」 ——没错,因为美由纪是我的朋友。 **** 傍晚的街道,因下班的车辆而显得拥挤,脚边似乎能感受到车辆排放的废气呼呼袭来。 想到自己得跳入那漩涡中,身体就不禁紧缩了起来。 「怎么了?又不会真的死,在死的前一刻会把妳和假尸体替换。」 尸体?我的尸体? 美由纪想象了一下尸体的样子,如果是从这个高度摔下,那尸体的脸一定会撞得稀烂吧,应该会全身是血。看到尸体后,美由纪就会被判定死亡。 原来我得留下那凄惨的样子,然后从这个时代消声匿迹。 「美由纪!」 音量大到不输给车辆噪音,怜的声音传遍车道。 「怜……」 找到美由纪的怜,一口气冲上天桥的楼梯。 喝、哈、喝、哈。 怜的呼吸异常紊乱,一定是因为刚才四处找我吧。 「不可以去,美由纪!那样根本不是为自己好!而且、而且,我们好不容易认识,就这样说再见未免太凄凉了吧!」 怜用满是汗水的手抓住美由纪。 「怜……」 这里还有自己不在会感到难过的人,也许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就在眼前。 「嗯……我知道了。」 美由纪的心情瞬间改变了,就像现在美由纪头上的那片夏日晴空。 「我不去了。」 美由纪突然开朗的这么说,并将手从天桥扶手上放开。转身和先导者面对面。 「抱歉,我不去未来了。」 「妳不是讨厌这个时代吗?」 「嗯,的确。可是我发现并不是讨厌这时代的一切,因为我还有像怜这样的朋友,所以,我想要待在这个时代继续努力。所以,抱歉了。」 美由纪向先导者低头道歉。 「嗯……果然 如此。」 先导者并不是很惊讶,反而是了解的点头。 「……你说什么?」 怜对于他的态度感到非常讶异。 「美水美由纪不是应该招待前往未来的人类。」 **** 跟美由纪稍微保持距离,怜和先导者在天桥上面对面站着。 「刚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向神官们提出让『时间的意思』再演算一次的建议。」 神官,是允许能跟「时间的意思」接触的「有用」人类中,最上层的人士。换个方式描述,他们是次于「时间的意思」的伟大人类——不,「时间的意思」不是人,所以他们才是最伟大的人吧? 「经过再次演算,得到美水美由纪应该会自杀的结果,会去自杀的人怎么可能有上进心和竞争心呢?在学校被欺负,家里也因她拒绝上学而责备她,因为无处可去而对自己的将来感到绝望,因为这样而自杀,这在这个时代是很常见的。」 「等等,你刚说她原本应该自杀对吧?」 怜看了一眼从离这有点距离的地方,正往这偷瞄的美由纪。因为两人并没有用很大的音量说话,所以她应该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也就是说,她不会自杀啰?」 「没错,昨天美水美由纪会为了伪装工作而跳进车道,那是依据我们的指示所作出的动作。但就算我们没有下那个指示,她昨天也会死在那个地方。不过,她却没有死,我想以后也不会死。」 「命运改变了?」 「这种说法也没错,但原因不明。」 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改变的,因为改变命运必须要扭曲时间的洪流。 「令人纳闷的是……」 先导者无视怜内心的动摇,接着说。 「这次的事件分明就很异常,但神官们却无动于衷,简直就像要试图隐瞒,甚至对我下了封口令。」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 先导者浮现略带轻蔑的微笑。 「无法回到未来的妳,不可能会在未来散布这件事情吧?」 虽然有点不爽,但他说得也没错。 不过,怜还是不懂。 「结果,这次的事就当作『时间的意思』运算错误?」 「我个人并不那么认为,『时间的意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算错。」 先导者也偷瞄了美由纪一眼。 「一看就知道她没有强烈的上进心和竞争心,我实在无法把连这种事都没察觉的机器,当作神一样崇拜。」 那么,是什么原因,或基于什么理由要把美由纪带去未来呢? 不管怎么思考都找不出答案。 「难道就像你说的,bug或是病毒入侵……?」 「也许是一种测试吧?算了,这不关我的事。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测试? 测试谁?测试什么? 测试什么?测试谁? 先导者丢下一个恐怕没人知道答案的问题给怜,就这样消失。 美由纪开始努力回自己的班级上课,但是进度非常缓慢。 一点一点二点一点。 前进一步后退半步,大概就是这种速度吧。 怜和美由纪不同年级,而且美由纪偶尔才会来学校,因此两人碰面的机会非常少。 「怜,别担心,我应该可以的。」 「真的吗?我很担心美由纪回去自己班上,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呢。」 「一定没问题的啦,因为有怜妳为我担心啊。」 即使现况如此,但两人依旧是朋友,只要还是朋友,不管距离多遥远、见面机会多少,也不会有问题。 一定没问题的。 第三章 link 夏季的白天很长,即使过了六点天色依然很明亮,这一点对在外面游玩的人来说,是再好也不过了。 玲人他们平常嬉戏的高架桥下,到了晚上就只剩下装在电线杆上的水银灯提供照明,因此很感谢太阳这盏巨大的照明灯可以延长照明的时间。 在天空散发着橘红光芒下,怜在坚硬的水泥地奔驰着。 街头篮球,顾名思义是起源于街头吧,身为街头流浪儿的自己,竟然玩着同样出生于街头的篮球,这还真是一场奇遇呢,或者是一种讽刺呢? 怜从来没有运动的概念,只有要去取得维生的粮食才会活动身体,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活动身体的理由,这就是怜过去的想法。但是现在却为了娱乐而活动身体。要是在前不久,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可能会气自己浪费卡路里吧,还是会投以嫉妒与羡慕的眼神呢? 对玲人来说,在高架桥下打篮球只是单纯的跟朋友一起玩,但对怜来说,意义却稍有不同,这是再次确认现在的自己的手段之一。 「玲人!」 怜啪啪啪的运几次球之后,将球往同队的玲人前方位置传去。 「哇,笨蛋!」 大概因为攻其不备,玲人的反应慢了半拍。 「妳………这家伙!」 玲人虽然努力伸长手臂,但篮球就在指尖前十公分刷过。 「吼——该死!」 球就这样被对方拦走,并进球得分。 「玲人!那么简单的传球应该接得住吧!」 「谁接得到啊,混蛋!谁叫妳突然传球!传球前要先考虑一下我的活动范围吧!」 「玲人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接到的啊!」 「要是妳能多考虑一点我的活动范围就好了!就不能再传过来一点喔!刚刚妳传的是什么,传到不远不近的位置!?」 「你说什么!?」 怜和玲人两人面对面互瞪,距离近到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又来了喔,都不会腻吗,每次都这样。」 跟怜及玲人同队的和彦望着两人,夸张的叹气。 「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合得来还是合不来耶,算了,反正也有『越吵感情越好』的说法。」 「喂!你很啰唆喔!」 听力敏锐的怜听到和彦说的话而提高嗓门怒骂,和彦「好啦好啦」的耸肩,摆出想要落跑的模样。 跟玲人互瞪,又对和彦怒吼的怜,内心其实很愉快。这些琐碎日常的对话,让她了解原来这就是朋友。 跟过去为了生存而集结在一起的伙伴不同,这是所谓的朋友关系。 对怜来说,这种关系彷佛是一种微风就可轻易吹散,如泡沫般虚幻的东西,而可以确认这细腻关系的地方,就是这个球场。 隔天怜趁课堂间的短暂休息时间,告诉朋香以及仁美昨天发生的事。因为实在很不甘心,所以想要找人抱怨一番。 「——我传出那么棒的球,玲人那家伙却没接到,害我们输了。那家伙打篮球的经历比我久,动作却还那么生涩,不能移动到没人防守的地方怎么可以呢!?」 「哈哈哈……」 朋香露出有点困扰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个健康的吵架理由啊,这个年代还有为了这种事情而吵架的男人和女人,可真是稀奇呢?」 「妳那『男人和女人』的说法有点怪怪的喔。」 朋香被怜一瞪,很明显的刻意移开视线。 「没有呀——没有特别的意思啊——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们进展得那么缓慢真的可以吗——」 很明显的,她就是这么认为。 「不用妳操心啦,再说,朋香妳们把我和玲人的关系想得太亲密了吧,我们只不过是同班同学罢了。」 「是喔,这话当真?」 仁美泛起成熟大人般的微笑。 「连仁美也……妳们就是爱把话题扯到这里吧!」 「因为没有比别人的男女关系更有趣的话题了嘛!」 「是喔……」 虽然对仁美能毫不避讳说出的坦然态度带着些许敬意,但被她这么说,老实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先别管我们爱看热闹的癖好,但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好不好?」 「鸣濑的事啊。」 「我不是说了嘛,玲人只是……」 仁美将手指顶住下巴说: 「嗯——与其说鸣濑的事,不如说鸣濑和妳的事还比较正确呢。套句朋香刚才说的话,如果仍进展得这么迟缓,说不定会被人横刀夺爱喔。」 「玲人会被……」 怜似乎被这种比喻给吓了一跳。 「应该是被我说中了喔!」 仁美偷瞄玲人一眼,他坐在自己窗边的位子,拚死命的抄着下一堂非交不可的数学作业。 「说到不想再说了,我和玲人不是那种关系,而且玲人应该也没那么受欢迎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喔。」 虽然玲人不是长得太难看——应该也有标准以上吧。不,怜其实搞不太清楚他到底长得好看或不好看,但他的行为举止却有很多地方很幼稚。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年纪稍长,个性沉稳的男性吧。 「『各有所好』这句成语没听过吗?」 朋香呵呵呵地的笑声像似故意煽动怜,让她感到不安。 「……那不关我的事。」 怜在钟声响起时这么说,朋香和仁美耸耸肩,表示拿她没辙。 就在那天的午休时间。 「玲人,那个单字拼错了啦,不是a是e喔!」 「啰唆耶,我会念就好了,别多管闲事。」 怜借坐在玲人前面朋香的座位,教玲人第五节堂要上的英文翻译,但玲人似乎觉得只要知道答案就好了,对怜的指导感到不耐烦。 「玲人,你那种学习态度会让你又考不及格喔!」 「这次没问题啦,为了勉强考及格,我会念一点书的。」 「你还真没有志气。」 「啰唆,别管我。」 边这么说,玲人边用自动铅笔扭扭曲曲的写下,根本称不上是书写体的笔划。 「……好难看的字。」 「这更不关妳的事。」 就在两人的斗嘴中,玲人的英文翻译也完成约五分之四的时候,教室的门喀啦一声被打了开来。 「玲人?」 有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寻找玲人。 「嗯?」 被呼喊的玲人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啊,找到了。」 叫唤玲人名字的人是怜不认识的别班女生,对方留着一头短发,身材也很高。她一看到玲人,就大刺刺的走进不是自己班级的教室。 「喔,是晶啊。」 「好久不见。」 玲人露出笑容,挥手打招呼。 「社团还好吗?」 「超严厉的啦,人家这么瘦弱,真的待不下去了。」 「是妳自己要参加的,还抱怨什么。」 「啰唆。」 那个玲人称呼晶的少女,轻戳面带微笑的玲人的头。然后也跟着玲人笑了。 「玲人,你也和我一起搞社团嘛。」 「女篮不可能和男篮一起吧?」 「不一定喔?反正用的是同一间体育馆,平常也会交流切磋,但不能比赛就是了。」 「是喔,不管怎样,反正我都不参加,不是因为想打才打的篮球我不喜欢。」 「所以你才打不好啊。 」 「妳管我——对了,干嘛特别来找我?只是来闲扯的?」 「什么嘛,难道我就不能跟你闲聊喔?」 晶不满的嘟着嘴巴。 「我没那么说吧,要我陪晶打发时间,多久都没问题。」 晶因玲人的话而露出笑容。 「谢啰,玲人。今天就如你所猜想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问你喔,你有没有古语辞典?我们班下一节要用,可是我忘了带。」 「古语辞典~?妳要那种使用频率超低的东西喔?」 「就是啊,我跑了好几班都说没有,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玲人你有带吗?」 古语辞典体积又大,使用的机会又非常少,在怜的记忆中,到今天为止,从没有在课堂上使用过。 「我不知道耶,大部分的读书用具我都塞在置物柜里没动过。该死,要找很麻烦耶——因为我都随便乱塞。」 「你还是一样不喜欢整理喔?这一点完全没有改进呢,没关系,我自己找,你把柜子打开。」 「那就拜托妳了——」 玲人嫌麻烦的站起身,走向教室后方的置物柜,晶也跟在他身后。 「……她是谁?」 完全没办法介入两人谈话的怜,不禁这么低喃。 她抓住刚好晃过身边的和彦,指着正在翻玲人置物柜的少女问道。 「和彦,那是谁?」 「嗯?啊啊,妳说晶吗?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呢,她是我们国中时期的同学,和玲人好像从国小就认识吧,国中的时候,也常到那座高架桥下呢。不过,最近很少来了,所以朝槻不认得是正常的啦。」 「很久没来……是因为和谁吵架吗?」 「不是,玩街头篮球一玩就玩出兴趣,在高中进了篮球队,好像因为参加社团变得很忙,就没什么时间去高架桥下了。虽然对我们来说,好像变得跟她有点不相往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篮球社喔,打得很好吗?」 「上了高中我就不清楚了,国中的时候还好——啊,不过,和玲人组队就变得好的不得了。嗯,那两个人的组合真的很厉害喔,我们都说他们是aa呢,这词怎么解释?优秀的组合?传球默契好到让人无法置信呢,2对2根本赢不了。」 「……是喔。」 从玲人的置物柜找到古语辞典的晶应该已经没其它的事了,但两人却一直站在置物柜前愉快的聊天,直到上课钟声响起。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非常适合死党这个字眼。 那天晚上,怜如往常一样和玲人他们在高架桥下打篮球,玲人和怜的默契依旧不好。不,应该说今天比往常还要糟糕。 就在怜的不爽累积到相当程度时,晶出现在高架桥下。 「喔喔,这不是晶吗!超久不见呢。」 不仅玲人和和彦,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认识晶,一起朝晶跑去。 「今天社团活动提早结束,想说不定大家都还在,所以来看看。」 「既然都来了,要不要打个一场?」 玲人砰的一声,把球传给晶。 「我正有此意,所以才没换掉运动裤就来了。」 晶掀起自己的裙子,露出把裤管卷高的滴草高中运动裤。 「妳还是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呢。」 玲人才稍微消遣一下—— 「啰唆。」 晶推了玲人一把,开怀笑着。 「…………」 一点都不有趣。 怜在角落,不悦的看着那两人。 晶将接过来的篮球放在指尖旋转,说: 「玲人,跟我组队吧,展现好久没有的aa组合吧。」 「和妳组队是无所谓啦,但别再提那个像是模仿偶像团体的组合名称,真的是超俗的耶。」 「好啦—好啦—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我们吗?」 「麻烦妳详细解释,哪里适合我们?」 「嗯——我们英文拼音的头一个字母?」 「就这样喔?」 「啊哈哈哈!喂—喂—用手指比个『a』字如何?……嗯?要怎么才可以比出a啊?」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两人边聊边走进球场。 「那么,谁要来当敌手呢?赢了我们这个最强组合就请你们喝果汁喔。」 『最强组合。』 晶若无其事的这么说。怜听了一肚子气,于是她站在晶面前。 「我来。」 晶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怜。 「…………?」 晶的脸上浮现某种表情,但是怜无法判别那是属于哪个种类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融合亲切感和敌意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这次则是对怜露出容易明白的笑容。 「嗯,妳是新加入的朝槻怜,对吧,请多指教!」 因为对方伸出手,因此怜轻轻回握示意。接着怜便向后转身: 「和彦,和我组队。」 「咦?我?我是无所谓啦,但最好别认为会赢喔,那两个家伙组成一对,真的超强的。」 被指名的和彦似乎没什么干劲,不过还是走过来站到怜身旁。 「不试看看怎么知道。」 「呵呵呵……真的是这样吗?」 玲人露出大无畏的笑容。 「到刚才为止,今天我的手感一直被朝槻打压而无法发挥,不过跟晶组队的我可就不同啰。」 「还没开始比赛就傲慢起来了?太自大了吧,玲人。」 「傲慢?自大?不,我说的是事实。」 玲人挺起胸膛,充满自信。 「玲人你少夸张了。」 那自信的嘴脸真让人不爽。 「和彦,一定要赢喔。」 「我认为是不可能的啦……算了,我就奉陪吧。」 于是,怜&和彦vs玲人&晶的2对2比赛开始。 和彦盯玲人,怜盯晶。 晶拿着球,朝中央运球,怜为了不让她得逞而紧紧缠着她防守。 判断无法简单突破的晶,放慢步调寻找怜的空隙。 怜更坚固的防守,不露出丝毫破绽,接着晶的上半身突然跳起。 她是要投篮吗? 原本重心压低防守对方的怜,因这个动作也拉高身体。 不过,那只是晶的假动作。 以为她要投篮,但在下一个瞬间,晶再次把重心压低闪过怜的防守。无人防守的晶来到篮下,才真正摆出上篮的动作。不过,怜还是不放弃。 「怎能让妳得逞!」 怜立刻绕到晶面前,把晶投出的球拍落。 磅!大作声响的球朝罚球线滚去,玲人接起那颗球。 赢得了。 短暂的对峙让怜如此确信。 凭技术和经验,晶的确压倒性的位居上位。因为晶参加篮球社,技术好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摆出假动作,连怜都会被骗过。不过,怜她有足以弥补技术和经验的运动神经,就算被假动作欺骗也能弥补过来。 玲人跟和彦的实力不相上下,只要怜赢过晶,那肯定会赢。 玲人,看我怎么折断你那骄傲的长鼻子。 运球好一阵子的玲人,怎么也无法摆脱和彦的防守。虽然用几乎犯规的方式碰撞和彦的身体,但和彦可没那么简单就投降,两人的实力果然不相上下。 「晶!!」 进退两难的玲人呼喊晶的名字。 只是这样而已。 晶突然往和 彦的方向跑去,阻挡和彦进行的方向。 「换人防守吗!!朝槻,守玲人!」 不用和彦说,怜立刻挡在玲人面前。怜和玲人相比,这阵子怜的实力渐渐超越了他,只要快速发动攻击就一定可以抢到球,怜心里这么盘算。 但当玲人一被怜挡住去向,他看也不看的就把球往奇怪的方向丢去。 传球失误!? 并不是。 晶跑到玲人球投出的落地点,她完全甩开和彦的防守,一般人根本追不上。于是怜又重新盯上晶。 「蛮厉害的嘛。」 晶因为怜的话而露出微笑。 「谢谢称赞!」 晶一边回答,一边硬是运球往篮框右侧切入,接着摆出投篮的姿势,晶的身体完全离开了地面,这的确是要投篮的姿势。 「我才不让妳投进!」 即使已经摆出投篮的姿势,以怜的敏捷还是来得及,只要动作比晶快,跳得比晶高,一定可以盖到火锅,怜这么确信。 怜也确实阻断了她的投篮线路。 「…………!?」 把球举在头上的晶,似乎露出得意的微笑。 下个瞬间,晶宛如把球往下丢一样让球落下。当然,在下面等着的是玲人。 为了抢篮板跑到篮框下是一般理论,但就算搞错位置也不会跑到投篮者的脚下,这是连怜都知道的常识。因为连和彦也为了抢篮板而跑到篮框下。 不过,玲人却跑到晶的下方,难道他知道晶不是要投篮,而是要传球。 「传得好!!」 接到球的玲人,在无人防守的状况下投篮。跳得比晶还要高的怜,待在空中的时间当然也比较长,她只能边落地边看着球在空中画出抛物线。 篮球穿过篮框发出摩擦声,就在落地那一刻被晶接住。 「好球,玲人。」 「那当然。」 得分的玲人和晶「啪」的相互击掌。 「哈哈哈哈!怎么样朝槻,妳看吧!」 玲人露出胜利的笑容。 「呜……」 怜只能懊悔的呻吟。 就算能个别压制住玲人和晶,也无法击垮两人的组合,再加上怜与和彦的默契比不上玲人他们,比赛结果自然可预期。 「那是怎么一回事……!?」 有几次,玲人和晶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是两人却表现得像是知道彼此要往哪跑、下一步会做什么般的完美合作。 「喂,我说过了吧,最好不要以为能赢得了这两个人。」 尽力比赛的和彦喘着气这么对怜说。 「会不会太超过了啊。」 「啊哈哈,抱歉。因为对方技术也不错,所以无法手下留情嘛。」 晶笑着跟玲人搭肩。 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她边这么想边离开球场。 「她怎么了呢?」 「一定是不甘心输给我吧?活该,别管她。」 「是喔——啊,下个换谁来挑战?今天心情不错,这次赢我的话,就请吃汉堡吧!」 「咦,真的吗?那我也想挑战看看。」 「玲人跟我可是aa组合呢。」 「哇,我今天的队友就一直是妳了吗?」 之后,晶和玲人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挑战,并以横扫千军的态势,压倒性强度打倒挑战者。 盘坐在球场外观战的怜,被两人的合作默契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到底是……」 从游戏之外来看,更能看出这两人的组合有多么优秀。 「所以,我才说那两个人组队的话会很强。」 和彦大概因为那一次挑战而丧失战斗意志吧,他也站在怜身旁,吐着烟,看着挑战者们一一被晶跟玲人打败的样子。 「……分开的话,就没有强得那么夸张。」 「是没错啦,虽然晶因为有玩社团所以打的不错,但朝槻妳身体的爆发力也不容小觑。如果是一对一,说不定能平分秋色,但是二对二呢,那不管比多少次都不可能会赢的。那两个人的组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感觉像是强到一加一等于十甚至二十呢。」 怜赞同和彦的解释,但就因为这样才不好玩。 怜紧紧抱住膝盖。 这天可说是晶和玲人的个人秀,晶应该是刚结束社团活动,但看似却毫不疲累的一直待在球场上,跟玲人组队比赛。 「啊——好玩好玩!虽然社团也不错,不过像这样只是玩篮球也不错呢。」 「晶,妳真的越来越像个篮球狂啰。」 玲人把还没喝完的运动饮料往满身是汗的晶丢去。 「我才不想当篮球狂呢。不过,说不定你说得没错喔!玲人也一起加入篮球社嘛,跟我一起打垮前辈们。」 「我不是说女篮和男篮不同吗?我没办法和晶一起打啦。」 「切掉如何?这样就可以加入女篮了吧?」 「切掉什么!?」 晶和玲人一边谈论这个话题一边笑闹。 「好了,差不多该解散了吧,明天想去学校的家伙就回去,不想去的家伙和我去吃饭吧。」 和彦用这句话宣布今天就此解散。怜她打算回家念书,现在这种心情就算和大家一起吃饭也不会觉得好吃。 「晶,那妳呢?」 和彦询问。 「我要回去了,明天早上还要晨练。」 「是吗,要再来喔,玲人呢?」 「我也要回去。今天都是因为晶的关系,让我在场上从头打到尾没休息,真是累毙了,而且我也没啥钱。」 回家组准备回家,因此怜也打算回去,但…… 「啊,对了。玲人,可以耽误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因为晶的这句话,怜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该不会要还我古语辞典吧?」 「啊,对耶。第六节结束后,我马上就去参加社团活动,压根儿忘了这回事,我明天还你。」 「我三年之内都没有用它的计划,什么时候还都无所谓。」 「三年之后就毕业了吧。玲人,你一次也不打算用?」 「说不定喔。」 在无人的高架桥下的球场上,玲人和晶依旧开心的聊着。 怜则悄悄躲在桥柱的阴影下,偷听两人的对话。 我到底在干嘛啊? 如果晶有话只能对玲人说,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偷听他人对话是不对的,明知如此,怜还是忍不住的想听两人说些什么。她胸口有股躁动。 「好啦,妳有什么事要说?该不会真的要我加入篮球社吧?」 「啊哈哈,不是啦不是啦。」 对玲人的担忧,晶笑着否定。 「虽然我觉得你最好加入,但我不会勉强,我知道要是勉强你入社,你会提不起劲打球……我很了解玲人的个性。」 「还好啦,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 根据和彦的说法,两人是从国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换句话说,彼此认识至少超过四年了。 我和玲人认识才几个月啊…… 这种事其实谈不上输赢,但怜对晶却怪异的有种败北的感觉。 因为玲人的话,晶露出温柔的微笑,抬头看着已经破破烂烂的篮球框。 「对呀。我们以前都是在这玩,那段时光真令人怀念呢,玲人你还记得吗?刚开始我们根本投不进球,曾经有过在比赛结束之前都还是零比零呢。」 「是有过那么一回事,我们还烦恼今天到底 来这里是干嘛的!」 对晶所说的往事,玲人也语带怀念的回应着。 「那时候虽还只是小鬼头,却还会思考时间的意义,真的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呢。然后一味的让自己累积压力罢了。」 「是喔?我倒是很开心耶。」 「那样会开心?妳从那时候开始就是篮球狂了喔。」 「不是,不是那样,因为跟玲人在一起才觉得愉快啦。」 「……啊?」 「……你果然没发现,真拿你没办法。」 晶落寞的笑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啊?」 晶对表情吃惊的玲人微笑。 吸、呼、吸、呼、吸。 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接着——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上玲人了。」 这句话也传到躲在桥柱阴影下的怜耳里。 她感觉脚、身体、心都因此冻结。 这种反应让怜更加动摇。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反应?我根本不将玲人当一回事,就算喜欢他,我也要违抗命运,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和玲人结合。所以,玲人和谁怎样都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无视怜内心的纠葛,晶继续告白。 「我和玲人从小学开始感情就很好,不过喜欢上你……对了,我想应该是升上国中以后吧。不过,那时候根本没有告诉你的打算,因为我和玲人默契好到被别人叫aa,不也是死党吗?我知道玲人也跟我一样,都觉得想玩就随时一起玩,这样就足够了。嗯,当时完全没想要告白。不过,自从升上高中,班级不同,我也进了篮球社,我们变得没什么机会见面,这让我很焦急,感觉玲人跟我的距离越来越远……唉,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沦为『国中时感情很好的家伙』,我有这种想法,绝对不想让事情变成那样。所以,我要向你告白,我喜欢玲人。」 说完之后,晶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开心笑r,接着,她走近玲人,宛如敲门般的咚咚敲打他的胸口。 「和我交往吧,那样我跟玲人的关系就不会断绝,不管距离多么遥远,彼此还是牵绊着。」 晶一副「这想法不错吧?」的表情看着玲人。 「晶……不,我……」 玲人根本没预料到会被告知这种事,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 「啊,停。」 晶压住玲人正要说什么——大概是答案——的嘴巴。 「你跟我很久没见了,之前只是偶尔想到我对吧?所以,你就认真的烦恼几天吧,让玲人的脑海想的全是我,然后再给我答复。那个时候,你的回答如果是ok当然最好,但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可以老实的告诉我,好吗?」 被摀住嘴巴的玲人,点头回应。 「好。」 当晶把手一放开,玲人呼哈的大吐一口气。 「干嘛突然这样啦,妳要让我窒息喔!?」 「别生气、别生气啦!总比用嘴唇堵住你的嘴巴要好吧!?」 「什么……!?」 玲人满脸通红,晶则嗤嗤的笑了出来。 「妳、妳呀。」 「我都说不要生气啦——好了,想说的都说完了,明早还有练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啊,古语辞典明天中午拿去还你。」 「嗯、嗯嗯……」 晶挥手说掰掰离开。 玲人则呆滞的目送她离去,而怜则悄悄盯着那样的玲人。 两条线,将三人纠结在一起。 隔天,怜如往常一样到学校,玲人也像平常那样去滴草高中,两个人是同班同学,自然会到同一间教室,就算在鞋柜前碰到面,打个招呼,再一起前往一年四班教室也不会有任何不自然,反而可说是理所当然。 「早啊,朝槻……呼哈……」 大概是昨天玩过头,所以睡眠不足吧,玲人边打呵欠边跟怜打招呼,这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 「啊……」 怜听到玲人的招呼声反而显得不太自然,虽然只要回声「早安,玲人」就可以了,但怜却做不到。「妳是怎么了妳」,就算这样斥责自己,嘴唇还是不听使唤,一动也不动。不只如此,脚还任意的迈开步伐,把玲人丢下,径自往教室走去。 只听到背后传来玲人的声音。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 连自己都觉得,会被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的。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玲人了。 昨天晶所说的话仍黏在怜耳朵深处,不肯离开。 看到两人昨天默契极佳的组合,怜也明白那两个人非常合得来。只要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也晓得他们的关系非常好。 怜不了解交往或是情侣关系到底是什么,但如果那两个人能够变成那种关系,应该非常相配,这点倒是不难想象。 那么,自己和玲人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而且那原本就应该是怜希望排除万难来避免的事情。如果真是如此,那晶和玲人交往对怜来说,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为什么我内心这么不安? 我不懂,还是其实我懂?知道?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虽然向内心寻求解答,但内心却不打算给自己答案。 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轻声的叹息,朋香一副担心的表情注视着怜。 「朝槻同学,妳今天看起来很忧郁喔?」 「没有啦,只是在想事情——不过朋香,没想到妳竟然知道『忧郁』这个词。」 朋香呵呵笑着,不好意思的搔头。 「看我男友的漫画所学到的啦。」 这么说来,朋香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朋香。」 「嗯?」 「交往是怎么一回事?情侣之间又是什么感觉?」 「又突然丢给我这种抽象又困难的问题——嗯——这个嘛……」 朋香双手抱在胸前,陷入思考。 「这个嘛,每对情侣的状况都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以夫妻这种情侣最终型态来想的话,理想的境界应该是心灵相通吧。 「心灵相通……」 「还是说,想法一致呢?该怎么解释呢,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连结在一起,这是种很棒的感受吧?虽然我们还没到达那个境界,不过,如果可以那样真的很不错呢。」 朋香一个人开始害羞的扭动起身体。 心灵相通,或是想法一致。这根本就是玲人和晶的那种关系嘛,并不是自己和玲人之间的关系…… 午休快要结束时,晶依昨晚的约定来归还古语辞典。 「玲人,谢啰。」 「什么时候还都无所谓啦!」 玲人接下古语辞典,为了整理置物柜而站起身来,晶也跟在他身边。置物柜在教室后方,怜的座位又在最后一个。因此,就算不想也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种又重、体积又大的东西我才不想一直放在抽屉里,哪天还需要的话,再来向你借吧。」 「喂,妳该不会把我当成图书馆吧?」 「啊哈哈,或许喔。」 「妳这家伙,我不会再借给妳啰。」 「总比让它在玲人的柜子里腐烂要好吧?」 晶和玲人的感情非常好,大概超越自己和玲人。 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异物的自己,以及很久以前就认识玲人的晶。 到底谁的存在最正统,答案不用想也知道。 当——当——预备铃声响起。 「唉呀,我得回教室了。掰啰,玲人。昨天玩得很愉快呢。下次我会再去的,到时候再来玩aa组合吧。」 「妳还有社团活动,不必太勉强。对了,别再提那个名字了啦。」 「才不要呢,我很喜欢。」 目送回自己教室的晶离开,玲人打算走回自己的座位,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怜的身边停下脚步。 「喂,朝槻,妳的脸色不太好喔,没事吧?」 「……没事。」 怜故意绷着脸回答。 「是喔?我还以为妳是因为昨天输我输得太惨,所以心情不好呢。」 「啰唆,别管我。」 怜不看玲人一眼,压低声音回答,玲人说了声「喔喔,真恐怖」后,耸肩走回自己窗边的座位。这时,手拿行动电话的和彦对他说: 「喂,玲人。刚刚铃元学长传简讯说好久没打球了,今天晚上想要来打!」 「铃元?干嘛突然要跟我们打,我很讨厌那个学长耶。」 「我也不喜欢啊,但总不能拒绝吧,而且那里也不是我们的地盘,基本上,我们不能拒绝要来的人。」 「你说得没错,但真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 似乎发生了什么问题,两人开始交谈。 「怎么办?」 「问我也没用,总不可能拒绝,所以只能说欢迎吧?」 「可是啊……」 与和彦交谈了几句后,玲人又走到怜旁边。 「朝槻,今天妳也会来打球吧?应该说,妳要来喔。」 「……为什么?」 「其实今天有两个讨厌的学长要来,他们每次都要跟我们赌,好a我们的钱。」 「……所以呢?」 「所以,我们需要战力。」 「不是有晶吗?玲人和她组成的队伍,不是最强的吗?」 「晶那家伙有社团,所以没办法来。喂,拜托啦,妳一定要来。」 最后,玲人开始恳求拜托。 因为晶没办法去,只好拜托怜。玲人的话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我拒绝。」 怜冷淡的拒绝。 「别那么说嘛,来嘛!」 当——当——上课铃声响起,怜伸手指向玲人的座位。 「开始上课啰。」 「~~真是的!总之妳要来喔!」 丢下这句话后,玲人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怜被自我厌恶给压垮,将脸趴在桌子上。 怜没打算去,其实她还回家过一趟。不过,大概八点左右便前往高架桥下,或许是不想承认自己是讨厌的家伙吧。怜自己最清楚,不管怎样,都不是因为担心玲人他们才去的。 「喂喂,怎么了?连一分都还没得到喔。」 「嘿,这些家伙的技术还是停留在原地。」 玲人他们讨厌的学长,是那种光从外表就会让人讨厌的家伙,每个人的身高都超过一八0,篮球技术看来相当不错,同时打法很粗鲁。 「喂!!」 他们用肩膀撞击拿着球的和彦,就好像是打美式足球或橄榄球那样。抵挡不住的和彦被撞开,球也跟着离手。对方从容不迫的捡起球,投篮得分。 「耶!」 当球穿过篮框的那一刻,学长双人组粗鲁的高空相互击掌。 这里没有裁判。因为只是玩玩而已,所以就算稍微有点犯规也无所谓,但刚刚的举动未免也太过分了。 「玲人。」 「朝槻!妳太慢了吧!都被他们a走好多钱了!」 「看来是如此。」 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脸色都一样难看,看来损失了相当庞大的金额。不过,既然答应要赌就应该承受输的风险。 「自作自受。」 怜丝毫不同情他们,直截了当的这么说。 「别这么说嘛,是铃元学长和宫崎学长硬逼我们赌的。」 「拒绝就好了嘛。」 「都说那是不可能的,那两个家伙不只篮球好,打架也挺厉害的。」 「丢脸,无聊。」 虽然知道无法拒绝的理由,但怜却不想从玲人口中听到那种话。她转身往回走。 「喂、喂,妳不是来帮我的吗!?」 「之前是有那个打算,不过我改变心意了,我要回去了。」 那两个人确实粗暴又蛮横,不过不是去偷钱或抢钱,以怜过去所处世界的观点来看,这方式倒是挺可爱的。 就在怜打算打道回府时,结束比赛的铃元和宫崎一前一后阻断她的去路。 「妳是新来的?」 「……可以这么说。」 站在前方,大概是叫铃元的少年端详着怜的脸蛋。他的视线有种在估价的感觉,这让怜感觉十分不快。 「喔,长得挺可爱的嘛,喂,等一下要不要去哪玩?」 「我拒绝,我可没笨到会跟初次见面的人走。」 「别说的那么无情嘛。」 对方的手朝怜的肩膀伸去。怜才不想让不认识的男人随便碰,就在碰到肩膀的瞬间,怜在不让对方发现的情况下,摆出打算还击的架式。 「学长等等。」 此时玲人用身体挡在怜和铃元之间。 「干嘛,鸣濑,你想阻挠我?」 被学弟干涉,铃元的心情明显不爽。 「我们是来这里打篮球的吧?请别做那种类似搭讪的行为。被人搭讪,说不定朝槻以后就不会开心的来了。」 「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是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打篮球。」 玲人…… 怜看着玲人的背影,解除了攻击架式。 「鸣濑,这女的该不会是妳的女友吧?」 「不,怎么可能呢。」 玲人挥手否定。 「那我们约她有问题吗?」 「我的意思是说,请别在这里做那种事。」 大概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吧,玲人脸上露出比往常还要随和的笑容。 「是喔……」 铃元无趣地哼了一声,用视线和宫崎对话。宫崎莞尔一笑,点头回应。 「既然你说这里是用来打篮球的地方——喂,女人,妳叫什么名字?」 女人这种说法让人怒气直升。 「……朝槻。」 「朝槻,和我一对一吧。输了的话,就要跟我们去玩喔。妳应该不会拒绝吧?因为我是邀请妳比赛啊。」 铃元跟怜的身高差距将近二十公分,虽然不打算轻易输给他,但也不保证一定会赢。 怜不打算接受挑战。 没必要接受挑衅,互殴打架比较适合怜。虽然比腕力肯定会输,但要是自由搏击的话,怜可不会输。 对方说完挑衅的话语,怜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拒绝时—— 「等等!就算你是学长,这样也太胡来了吧!」 玲人又鸡婆的插手。 「鸣濑你干嘛,从刚刚就一直插嘴。」 「呜……可是,胡来就是胡来嘛,我不喜欢那种作法。」 在一瞬间,玲人虽然被铃元的体格震慑而有点退缩,不过,该说的还是说了。 「是喔……」 铃元露出笑容。 「那你也参加如何?对了,如果我们输了,今天赢的钱全部归还。怎样?」 怜心想,干嘛这样拖泥带水的,根本不需要接受对方的挑衅,痛扁一顿才是最快速 又确实的方法。 「好啊,那就来吧。」 玲人却擅自接受挑战。 「喂、喂!」 「没问题,总有办法的。」 问题可大了,因为怜和玲人的默契烂到不行。老实说,若是和铃元一对一,获胜的机率还比较高。 「好——就这样决定了,两个人都给我进球场来。」 「好,走吧,朝槻。」 不过,怜却不打算进球场。 「喂,朝槻,妳怎么了?」 「为什么我非得跟玲人一起参加这个赌局,根本没那个必要嘛,如果看不爽那些家伙,就抓过来海扁一顿好啦。」 「别老想用暴力解决啊,那么做只会让事情更复杂,难道妳想过着随时担心可能会被偷袭的紧张生活吗?」 「被那种程度的家伙袭击一点也不可怕。」 「妳这家伙真的很不可爱……喂,难道妳不懂那些家伙可期待的呢?」 玲人用下巴指的方向,是那群在球场上被痛宰一顿,输了一堆钱的玩伴。在铃元两人面前,虽然不能明日张胆的出声帮怜跟玲人加油,但他们眼神却诉说了一切。请帮我们打败敌人吧。 「……我懂了。」 实在不忍心违背他们的期待,怜只好不甘愿的答应。不过,到底能不能符合他们的期待,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如果是玲人和晶的组合,那肯定会赢吧。但是,自己和玲人的组合,到底能不能赢就没有把握了。 怜的担忧似乎成真了。 「看我的。」 铃元从原本想往怜方向突进般的运球一转,做出连球鞋塑料底也发出摩擦声的紧急煞车动作停下。这让害怕因此犯规的怜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步调。 铃元从容不迫的投篮,篮网刷的一声在空中摇晃。 「好耶——第五分——!」 铃元做出讨人厌的胜利姿势。 「可恶……!」 铃元和宫崎的技术相当不错,而且也很狡滑。他们将粗鲁的打球方式当作假动作,巧妙的融合在球技中,打球经验比晶还丰富。事后询问,他们直到几个月之前都还是篮球社的,因为态度恶劣而被赶出社团。由于有体格及经验的差异,难怪连怜也难有胜算。 街头篮球的规则也源自于街头,所以规则订得挺随便的,也可以说是casebycase。要说共通的规则,就是进球得一分,以及攻守交替必须在三分线外发球。 这场比赛的规则是,先得十分的一方胜利。 现在是5—0,落后五分。 怜开始焦急了。 我和玲人真的不行吗……? 这想法在眼前闪过。 事实上,两人的默契从来没有好过,要是玲人的队友是晶,现在一定会很顺利的,怜心里这么想。 铃元的球被怜拦截,攻守交换。 怜在三分线外不断持球旋转,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传球?运球?还是要直接投篮? 不管怎么做,要是不知道玲人下一步的动作,是绝对会不利的。他想在哪里接球、要跑到哪一条线、要在哪里抢篮板球。怜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该死!」 困惑不已的怜胡乱传球,结果被轻易的拦截走。接着,攻守交换,对方得第六分了。 「暂停,暂停!」 玲人忍不住的喊暂停。 「喂,朝槻,妳刚刚在干嘛?真的是烂到不行耶?」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啥?照往常那样打不就好了。」 「才不是!我没办法像晶那样,跟玲人展现绝佳的默契!所以——」 玲人看到怜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喊叫,于是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妳在介意什么,但那是理所当然的啊。我跟晶可是从国小就一起打篮球的伙伴耶?这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可是——」 「妳这家伙还是一样爱闹别扭,就是一直往坏的方面想,动作才会变迟钝。」 「…………」 怜感到踌躇犹豫,视线彷佛要勾勒出玲人轮廓般的彷徨,最后她看着玲人的眼睛。 「玲人,你打算怎么回复晶?」 一瞬间,玲人似乎还不明白怜在说些什么,头顶浮现出问号。但在下一秒,玲人的脸突然胀红了。 「妳听到昨天的那件事了!?这、这跟朝槻妳没关系吧!」 没关系?不,关系可大了。玲人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还要继续装傻吗? 不过,怜却说出口是心非的话。 「……说得也是,确实跟我没关。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 她不能责怪他人,因为自己也在装傻。该怎么做才好、自己又想怎么做,她完全没有头绪,只是一味的乱想。 「朝槻,妳很在意命运?妳该不会认为自己强行介入我和晶之间吧?」 「…………」 完全被他说中了。怜一直在思考,思考那个自己应该不存在,原本应该是那样才是正确的可能性。 那是因为,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之前我也说过,我不相信命运,不论我喜欢上晶,或喜欢上朝槻,也绝对不是因为命运的安排,而是我个人意志所做出的决定。」 「感情赢不了命运的。」 「谁说的?是朝槻妳最讨厌的那些家伙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一笑置之呢?」 如果办得到,那该有多好。但是怜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坚强。 看到怜露出不安的表情,玲人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怜的发丝。 「我们不是一起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是平时,像这样被当成小孩般抚摸肯定会生气,但此时的怜却不知为何感到安心,就好像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每一次的抚摸,就像将覆盖在内心的不安一层层剥开。 会有办法的?不,不对,是非得想出办法才行。既然如此,嗯,我也要跟玲人一样那么想。 虽然没办法立刻办到,但总有一天一定可以的。 「……嗯。」 怜用随风摇曳摆动的花朵般笑容响应玲人,这是怜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 「嗯,而且只要有心,我和朝槻也可以很有默契。我想到一个方法,要试看看吗?」 玲人和怜咬起耳根子。 「这……叫作默契吗?应该说,真的办得到吗……」 玲人在耳边低喃的作战内容,让怜不加思索的蹙起眉头。 「没问题啦!朝槻一定办的到!我相信妳,所以就豁出去吧!」 玲人竖起大拇指,眨着眼。 『我相信妳。』 那句话成为怜的力量,因此她想试看看。 「……眨眼的样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逊耶,玲人。」 怜笑着说,这让玲人满脸通红。 「喂,你们的作战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别太过分了。」 等到不耐烦的铃元两人焦躁的说。 「啊,抱歉,已经结束了——」 将近十分钟的中断之后,球权在铃元两人手中,比赛再开始。首先,得把球抢回来。 「好——开始反击啰。」 「喂喂,鸣濑,已经6—0啰?还妄想赢喔。」 「那是当然的啊。」 「还真敢夸下海口啊?」 「不会啊,怎么会是夸下海口呢。」 玲人把手指伸进嘴里,往左右两边拉开。 「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才没有开玩笑呢。」 没错,玲人没有开玩笑,玲人的行动是为了转移铃元的注意。 因为锁定的对象故意做出不能使用双手的动作,这让铃元松懈了。怜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太小看我了吧。」 被宫崎盯上的怜抓准铃元的空隙,瞬间从铃元手中将球抢过来。 「什么——!?」 铃元吃惊的看着已变空的双手。 「上吧,朝槻。」 从怜接过球的玲人露出微笑。 「要是失败,可别怪我喔。」 「没问题的,朝槻一定办的到。」 他让我去做从未想要去做的事,他的那份自信是从哪来的呢? 不过,算了。 「就试看看吧?」 既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就尽力试试看了。 忘记眼前宫崎的存在,只注意站在三分在线的玲人。玲人要做的事,以及怜必须要做的事,都只有一个。不需要看穿对方的行动,需要的只有一个,就是配合时机。 「去啰!」 玲人把球举过头顶,使劲丢球,从三分球在线,朝连身高超过一百八的铃元也无法碰触的高度把球丢出去,球朝着篮框飞去。 「自暴自弃的乱丢嘛!」 并不是。 那是玲人把球传给怜。 一确认球离开玲人的手,怜就死命地朝球框冲去,接着使劲跳跃。 「这——」 眼前只有球跟篮框。 「——这算什么默契嘛!!」 怜抓着球,直接灌进球框内。 几秒后,球砰地在水泥地上弹跳。 所有人在场的人,脸上都挂着无法置信的表情,抬头看着吊在篮框上的怜。 「灌篮!?一个女高中生!?不可能!!」 玲人给怜的指示很简单清楚,那就是他会把球丢到篮框附近,怜只要接住球,把球往篮框投。的确,只要顺利将球传到铃元他们伸手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就无人防守了。不过,连怜都担心自己能不能跳那么高。 篮框发出叽叽的叫声,怜跳回到地面,玲人露出笑容看着怜。 「看吧?我就说妳行的吧?」 「虽然我确实办到了,但我还是不认为这是默契。」 「是吗?」 简单清楚、蛮横却又直接,是需要硬干的作战,也是个完全依赖怜身体本能的夸张作战。 这根本不算是默契。两人之间没有所谓的心灵相通,或是想法一致,光是依照临时决定的作战策略配合传球就够难的了,将这拿来跟晶以及玲人的默契相比,真的会笑掉大牙。不过,如果我们只能这么做,那就这么办吧,就算介意我们只是外人也是于事无补的。 「算了,就这样继续吧。」 「当然,别累垮了喔,妳还得飞九次呢。」 「我对自己的精力有自信,交给我吧。」 「好啊,就交给妳啰。」 玲人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拳头。 怜也毫不畏惧的笑,用自己的拳头抵住玲人的拳头。 数天后,怜为了购买用光的活页纸,在放学后前往商店,就在商店旁的自动贩卖机前,遇到穿着体育服装的晶。她大概正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吧。 「妳好。」 晶一看到怜就以爽朗的笑容打招呼。 「……妳好。」 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应对才好,怜的回答显得有些冷淡。 「我听说啰,前一阵子你们打败了铃元他们?挺厉害的嘛,我最讨厌那些家伙了,输给妳跟玲人,我想他们应该就不会再去那里打球了吧?」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因怜两人的逆转胜而输球,铃元他们便垂头丧气的回去了。大概丧失自信了吧,但怜却没有那么乐观。 「算了,如果还敢来,就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就那么办吧。」 晶对着怜微笑,接着朝贩卖机投了好几枚硬币。 「嗯……妳,叫怜对吧。之前我叫妳是新来的,现在我可以叫妳的名字吗?当然,妳也可以直接叫我晶没关系。」 「咦……」 「是不是太快了?」 「没那回事……不过,我倒是有点意外。我和……那个,晶只见过几次面而已。」 「是没错啦,但我之前就常常偷偷观察怜,所以才不觉得和妳刚认识。」 晶按了好几下运动饮料的按钮。 「偷看我?」 「妳应该没发现吧,但我每次经过一年四班前面都会稍微偷看一下。」 「看我?」 晶按下按钮后没多久,罐装饮料就乒乓地掉下。 「与其说看妳,倒不如说是看怜和玲人比较正确,因为我听到传言。」 「传言?」 「玲人有女朋友的传言。当然,那个女朋友指的就是怜。」 「我和玲人是——」 正当怜打算做解释,晶伸手制止。 「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我一点也不在意。问题在于,怜和玲人的感情到底有多好。」 「…………?」 怜还是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呀,前阵子跟玲人告白了呢!」 总不能回答我知道,因为我有偷听。 「我和玲人从国小开始的感情就很好,好像特别合得来吧!」 晶一边将取出口的罐装饮料夹在胸前跟手臂,边露出笑容回想过去。 「升上国中,认识和彦之后,或许就不能说是玲人最好的死党吧,但却有自信我是女生里和他感情最好的,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我以为升上高中后,就算我加入篮球社而无法经常见面,这个事实也不会有所改变……我以为永远不会改变。」 瞬间,晶停下拿取罐装饮料的动作。 什么事情萦绕在她的胸口吧。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有关玲人和怜的传言,我超着急的,听到有感情比我还要好的女生,我真的好急,所以我才告白的。」 「……不过,那真的是恋爱吗?我不太清楚,总觉得有些不同。」 「是啊,这份感情也许不是妳所想的那样。」 将取出口里所有的运动饮料都拿出来夹抱在胸前及手臂间之后,晶转身面对怜。 「但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讨厌玲人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的心情,我确定是真的。不是说,男女朋友的距离应该是最近的吗?」 真像。怜和晶十分相似,双方都抱有同样的危机感。怜也认为,在女生当中自己和玲人的感情最好。所以,对玲人跟自己的关系、感情并没有想太多,也根本不愿去想,只想保持暧昧关系,将一切搁置,继续维持安宁的现状。 「啊,我先讲清楚喔,我对怜并没有抱持着憎恨的情感,反而很感谢妳。如果没有怜,我根本不会向玲人告白,完全办不到。虽然还没有得到玲人的答案,但不管答案是什么,应该都能让我豁然开朗,所以我很感谢怜……嗯,怜帮我制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宛如和内心确认般低喃,晶微微一笑。 「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情敌,但彼此都加油吧!」 情敌吗?听了有些令人开心,又觉得跟事实有所出入。 「……虽然想和妳握手,不过很抱歉,我现在没手可握了。祝福对方的握手就留待下一次吧,掰啰。」 两手抱满罐装饮料的晶小跑步离开。怜目送她 离开,抬头仰望天空。 「我的感情是……」 开始晕染成橙色的夏风,在怜的头发染上琥珀色。 还不想看到答案的我,是不是胆小鬼呢? **** 晶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和社团同学一起离开校门时,看到穿着便服的玲人等在那里。 「嗨。」 他举起手,有点害羞地笑了。 边跟社团同学开开玩笑,边和玲人并肩走着。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几个月之前,这应该是「家常便饭l 加入篮球社之后,专心于练习,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照理说应该不会后悔。 玲人带晶前往的地方是那个高架桥下。今天大概没人约在这玩吧,桥下一个人也没有。玲人拿出藏在桥柱阴影下的篮球,把球传给晶。 篮球的触感就像已经用了很久的。 「……什么事?」 「之前我们都玩aa,我没和晶对打过吧?所以,来比赛吧。」 ……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看看妳加入篮球社之后,到底有没有变厉害。」 手中的篮球。 脚下的水泥球场。 装在桥柱上的破烂篮球框。 以及压低身体,摆出防御姿势的玲人。 没变、没变、没变。 以后也一定不会变。 「——好,来吧!不过等一下,我得先穿上运动裤。」 「现在就算看到晶的内裤,我也不会觉得怎样啦!」 「你这家伙乱说什么!?」 晶和玲人开心的玩一对一,直到日落西沉。 运球、防御、投篮、阻挡,不断重复这些动作。 既愉快又悲伤,心头突然有种微碳酸的感觉。 涌出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玲人什么也没说,晶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的互相抢球。只是重复过去做过的事。 今后,也许也会继续下去。 加入篮球社,专注于练球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没有后悔。 第四章 strategy 下午接近三点的连锁家庭餐厅,如果是平常,应该只有聊八卦聊到昏天暗地的主妇群在,不过,七月后半开始到八月底,餐厅内的景象会稍有不同,放暑假的学生们零零散散的占领几桌席位。虽然是学生,但跟在这个时间窝在连锁家庭餐厅的那些长舌妇们没啥两样。换句话说,就是来打发时间的。 聚集在滴草高中附近连锁家庭餐厅的四人,也正在闲扯打发时间。虽然召集大家的朋香坚决认定聚会的目的不是打发无聊时间,但她找大家出来的那个时间点,十分确定就是要排遣无聊。 「好了,各位,把大家找来不为了别的,是为了让人不禁联想到这是什么烂少女漫画情节的某两个人,拖拖拉拉的维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而非常为朋友着想的我,抱着不能再那样继续下去的强烈危机感。前阵子虽然警告过女方,说哪一天或许有人会横刀夺爱。有点倔强、一点也不可爱的她说『不可能有那种事,就算有也跟我没有关系』,不过,要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的心灵必定会因失恋而受到创伤的。我们是不是不想看到她那么可怜。」 仁美对于朋香一副议长模样的长篇大论,一半以上都是听听而已,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指甲瞧。 滴草高中虽然对染发规定很宽松,不过却没开放到准许学生玩指甲彩绘。仁美明知道这违反校规,但反正老师不会盯的这么紧,所以平常上课勉强只擦一层薄薄的粉红色,或是接近透明的蓝色指甲油。不过,现在可是放暑假。 以银色为底色加上金银丝,还用小碎钻点缀。 ……会太朴素吗? 昨晚弄的时候觉得挺不错的,但隔了一晚再看,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如果指甲再长一点,构图样式就可以更加丰富,但身为高中生是不能够留那么长的指甲。也就是说,装假指甲还比较快。 回家途中,顺道去指甲彩绘沙龙看看吧。 仁美没想太多就决定今天接下来的行程,将原本看着自己指甲的视线移到朋香身上,态度冷淡的询问: 「……然后呢?」 「所以我想安排一个让两个人配成对的计划。唉呀,我怎么这么替朋友着想呀!」 回答内容和她猜测的大致相同。 仁美心想,光是听到妳连用两次「为朋友着想」这个字眼,就知道那根本不是妳的出发点。 仁美往同样被叫来的和彦和孝佑瞄了一眼,看来大家都有同感。两人都用无话可说的眼神看着朋香。 「这个嘛……」 孝佑畏畏缩缩的举手。 「先让我确认一下,那『某两个人』,指的是玲人和朝槻同学吗?」 「当然。咦?该不会还有其它有趣的组合吧?有的话快告诉我☆」 朋香内心的期待化为星斗,眼睛闪烁着光辉。 「不,没有……」 孝佑放下手,咻咻咻的用吸管吸着哈密瓜汽水。 朋香喃喃说着「搞什么嘛,真无聊」,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是不反对啦。」 仁美把装了乌龙茶的玻璃杯送到嘴边,然后这样问: 「为什么这么突然?朋香,我还以为妳很久都不会提出这样的点子。」 她前几天才跟从国中开始交往的男友分手,原本以为她应该没有心思去管其它人的爱情。 「妳在说什么啊!现在那两个人的状况根本没得玩嘛!把他们凑成一对,这样才比较有机会让我玩弄吧!?」 「啊啊、是喔,原来这才是妳的想法……」 朋香似乎比仁美所想的还要坚强。 「我现在非常清楚朋香妳的意图了。换句话说,为了有能捉弄开玩笑的对象而做的准备啰。」 「妳在说什么!?说到底我是为了他们着想才会这么努力的!」 朋香的动作像在演戏,把手伸向天花板。虽然当事者觉得自己是圣女,但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修女服的街头辣妹,全身散发着不纯洁的氛围。 一旦陷入这种想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此,仁美丢下眼睛闪烁着无意义光芒的朋香不管,看向坐在对座的和彦。 「和久井你认为怎么样?」 「没什么意见……也没啥兴趣。应该说,我才刚起来,老实说根本无法动脑……我很困,妳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能帮得上忙的,我就会帮……」 和彦的眼神充满困意,瘫在椅背上像个懒骨头一样,连拿起杯子喝可乐都一副觉得很麻烦的样子。 「你啊,你到底几点睡、几点起床的啊。」 「嗯——早上快要八点的时候睡,中午两点过后起床。」 都睡六个小时了还这副模样,看来他的生活还真不是普通的乱七八糟。 仁美发出深深的叹息后,视线移往和彦身旁的孝佑。 「齐藤呢?」 「我?」 孝佑叼着吸管回答。 「要我帮忙也可以,不过具体的作为是什么?」 「没错,朋香,妳既然提出这件事,应该早就有想法了吧。」 「当然啰!」 朋香充满自信的紧握拳头。 「交给我吧,我的企划超完美的!」 「具体来说是?」 「提到夏天,当然就想到海水浴场吧!但那会花很多钱,这次去泳池就好了!」 「……所以?」 「所以,要去泳池!」 「我知道要去泳池,但去了泳池又能如何?」 「咦?那当然是见机行事啰。」 「…………」 这算哪门子的完美企划?根本漫无计划嘛。 仁美很清楚,就算对朋香这么说也没用,因此把话留在心中,但从表情却一目了然。 看了看对面,孝佑也露出和自己一样的表情。 「……算了,我就奉陪吧。」 「我也是。」 「好!加油吧!」 获得支持者的朋香,用力点头。 「所以呀,仁美,我想买新的泳衣,明天要不要也约朝槻同学一起去买?」 「从这一步开始啊……」 仁美回答,随便。 「……呼……」 坐在孝佑隔壁的和彦,拿着玻璃杯打起瞌睡。没想到他动作还挺灵巧的。 以仁美来看,朋香的计划实在是拖泥带水。她认为男人和女人只要灌醉他们,然后再丢到同一个房间就大概没问题了。 ……不过,对高中一年级学生来说,这种作法或许太超过了吧。 想到自己也是高中一年级,不禁自我厌恶了起来。 「天气真好呢~~天气预报的姊姊说,今天的降雨机率是零。」 玲人抬头仰望天空,一个人嗤嗤的笑了出来。 「好——大玩特玩吧。」 玲人心情超好,一邀约就立刻答应。 相对于玲人,频频用两手遮住身体前面的怜—— 「要在这里待一整天喔……?」 还没开始玩她就感到厌烦了。 「那是当然的啰,至少会待到日落吧。」 玲人不知道为何她会问这种问题。 「现在不管下多少雨我都不介意……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答应了……」 正当怜叨念地说出后悔的话语时—— 「久等了——」 朋香、和彦、孝佑一齐来到,所有人都穿着泳衣,当然仁美和怜、玲人也穿着泳衣。 六人按照朋香的计划,来到戏水泳池。 天气非常热。早上的天气预报说 ,今天肯定也是个酷暑。这种天气任谁都想泡在水里消暑吧。因此,各种类的泳池里都挤满了家庭或是情侣。 「欸欸,我这泳衣如何?」 朋香向男生们展现泳衣。这是昨天跟仁美她们一起买的,连身泳衣加上飘飘裙的款式。鲜明的颜色十分适合朋香,裙子上还有可爱的皱折花边。 「我觉得很可爱喔。」 「不过,跟穿的人相比就稍微逊色了。」 孝佑老实坦率的称赞,和彦则边打呵欠边回答。 「鸣濑你觉得呢?」 「还不错啊?」 用脚趾试探水面温度的玲人也称赞朋香的泳装。 「嘿嘿——昨天我找了好久呢,仁美和朝槻同学的也不错吧?」 听朋香这么说后,玲人往这里瞄一眼。 「高一就穿比基尼,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他看完立刻把眼神撇开,脸颊稍微泛红。 「会吗?」 对把泳池和海边当作展现自己身材的场所的仁美来说,选择面积少的泳装是非常理所当然的。泳衣的下半身也是那种在两侧打个蝴蝶结,露出度极高的款式。 呵呵呵……从怜口中发出像要魂飞魄散般自暴自弃的笑声。 「竟然敢穿那种东西……要是我才不敢穿……光是这样就是极限了……」 「朝槻的泳装是上原妳们选的吗?」 「对呀,因为朝槻同学都挑一些超朴素的,看她那个样子,要是不帮忙选,搞不好会买学校制式泳衣喔。」 朋香边点头,边有些不满的看着怜。 「其实,我也想让朝槻同学穿和仁美那样的泳衣呢。」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接受那种跟裸体没啥两样的打扮!」 怜像被欺负的小狗般吠叫。 「和裸体没两样……这样说有点过分喔,朝槻同学。」 「啰唆!我这身打扮就够丢脸的了!其实穿连身式的比较好!」 「不能穿连身的,那会很孩子气。」 先别管是不是学校制式泳衣,昨天怜自己选的泳装全都是连身式的,朋香和仁美则一一否定她的选择。虽然连身式的也不难看,但是今天的目的是「和玲人凑成对」,还是选择有点性感的款式比较好。 「朝槻同学,拜托妳别再用手遮了好不好?那样子反而更丢脸。放心啦,妳这样很可爱,拿出点自信吧」 「那不是我在意的问题……」 怜边发牢骚,心里边想,不可能一直这样遮遮掩掩,最后终于放弃用手遮住身体。 「嗯,这样不是好多了吗?」 怜的泳衣是以带有异国风味图案的裹腰布为特色,头发也用仁美借给她的发夹挽起,和平常的她有着不同的感觉。当然,打扮成这样是看准大部分的男生看到女生和平常不一样都会怦然心动的这一点。 「鸣濑,你有什么感想?」 「嗯……」 怜察觉到玲人的视线,全身泛起了淡淡的樱花粉色。 「呜……」 虽然想遮住身体,但勉强忍耐了下来。 「胸部好像变大了耶?」 「什么……!?」 怜全身越来越红通。 答对了,鸣濑,该看的地方还是有在看嘛。 仁美对玲人感到佩服。正如玲人所说,怜的胸部确实有动手脚。因为原有的分量稍嫌不足,因此仁美下令帮她增大。顺道一提,朋香也有补强,而仁美则是百分之百真材实料。 「啰、啰唆!那是错觉啦!」 「是吗?」 「说是错觉,就一定是错觉!」 怜的拳头闪了过去,咚的一声,重重的捶向玲人的腹部。 「……呜……妳、妳!」 玲人抱着肚子呻吟,怜则是斜眼看着他,看到这副景象,让人不禁担心。 「喂,朋香,妳真的要把那两个人凑成对?我觉得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 仁美靠近朋香悄悄的咬耳根子,听完后,朋香紧握拳头开始说服她。 「没有比这个更有趣的消磨时间的方法了,达成后就更有捉弄的价值,一举两得吧!?怎么可以放弃这大好机会呢!」 「……既然朋香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奉陪吧……」 虽然觉得会白费力气。 之后,六个人随便在泳池闲晃,他们预测中午过后会越来越拥挤,于是仁美、朋香、孝佑、和彦四个人按照之前的计划,故意在玲人以及怜面前消失。 「玲人,大家都不见了。」 注意到跟大家走散了的怜,碰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玲人。 「咦?啊,真的耶。那几个家伙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两人朝四周巡视,但他们是故意躲起来的,所以不可能找得到。 「怎么办?」 「嗯——要找也可以啦,可是会很麻烦耶。反正总会遇上的,先去玩吧。」 「这样好吗?」 「就算我们不找,他们也会找我们吧。别管了,我们先去那边的滑水道吧。」 「真的好吗?」 怜歪头思考,跟着玲人走。 「呵呵呵……」 躲在暗处偷看的朋香发出充满恶作剧的笑声。 「和我猜测的行动一模一样呢,鸣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做!我上了大学之后,干脆去专攻心理学好了!」 就算不是朋香,也能轻易猜测出玲人的行动,因为那家伙最贪玩了。 站在朋香后方的仁美,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两人继续尾随怜和玲人,不久之后,孝佑也跟她们会合,唯独和彦没回来。 「咦?和久井怎么了?」 孝佑耸肩回答朋香的问题: 「他说『没我的事了吧,我去找女生搭讪』。」 「有我们在,竟然还这么大的胆子……」 一听到孝佑的回答,自尊心受损的朋香如此埋怨,孝佑慌忙为好友解释。 「不是上原和江之森不好,是因为和彦喜欢年纪大的啦。」 「这嗜好挺符合他的个性的。」 仁美突然想起某事,开口询问孝佑。 「齐藤你不想和和久井一起去搭讪吗?」 孝佑急忙摇头否认。 「我没那个胆子。」 嗯,我也这么想。 「那,接下来要干嘛?」 「默默守候。」 「妳真的只打算那么做?」 「跟平常不同的地点,以及不同打扮的两人,再加上独处,光这样不就很high吗?」 「这我不能否定……」 不过,在仁美眼里看来,这真的太拐弯抹角了。她还是觉得把两人灌醉,丢到同一个房间还比较快。 「好啦好啦,这样偷看也蛮有趣的,再多观察他们一会儿吧。」 抱着泳圈的孝佑开口调停。 「我知道啦。我陪妳就是了,反正我也没别的点子……对了,齐藤你为什么会有泳圈?不觉得碍事吗?」 「啊,妳说这个吗?是玲人要我带,所以才带来的,但都没时间交给他。」 「是喔……」 这件事暂且不管,三人继续从暗处观察怜和玲人。 **** 玲人带着怜前往滑水道。虽然,玲人充满期待的说「这里的滑水道好像很刺激耶」,但连泳池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的怜来说,她根本不知道滑水道是什么。不过,沿着阶梯往上爬,自然了解它的构造了。 「要从这里 顺着水流滑下去,对吧……?」 「那是当然的啰。」 怜往下看,吞了一口口水。如蛇般蜿蜒扭曲的半圆形水道一直延续到下方,水道里还有水流哗哗地流过。在怜眼里,那彷佛是诱惑人堕入十八层地狱的水流。 「朝槻,妳该不会有惧高症吧?」 怜连忙摇头否认。高度是没问题啦,不过—— 「玲人……」 「啊?」 「那个,我之前没告诉过任何人……」 「喔?」 「……其实,我不会游泳。」 因为怜那料想不到的坦白,让玲人吃惊到张开嘴巴而愣住。 回过神后,他只说了「真的假的」。 不过,会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过去过着连游泳也没必要的生活,讨厌下雨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她不太喜欢身体变湿,至今连深度仅及膝的儿童池都没进去过。 「所以,这我可能无法承受……」 怜抓住裹在腰部的裙襬,要求退出。 「是吗?原来朝槻是旱鸭子啊!」 奸笑。 完全符合和这字眼的笑容就挂在玲人脸上。 ……该不会,自己让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吧? 这个预感,在下一秒钟获得证实。 玲人不管工作人员就在旁边,抱着肚子开始大声爆笑。 「哇哈哈哈哈哈!那么优于常人的运动神经,没想到却是旱鸭子!真是致命伤!这可是致命的弱点耶,朝槻!丢脸死了!难道说?碰到水就会沉下去?」 真、真污辱人……! 但不会游泳是事实,现在把她丢到泳池里,怜有百分之百会溺水的自信——她根本不想有这种自信。 「没想到妳竟然是早鸭子!不敢喝咖啡、不会游泳,妳的弱点都很像幼稚的小鬼耶!」 怜对着得意忘形玲人的头猛力敲打,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使劲挥开玲人的手。 「啰唆!老是小鬼小鬼的瞧不起我!我第一次到泳池,不会游泳是正常的吧!」 「喔,翻脸了喔?可是妳就是不会游吧?」 「我只是不晓得怎么游!只要练习应该就会游了!」 「喔,真敢说。总之,先来玩眼前的这个吧。」 玲人指着滑水道的起点。 「咦……这有点……」 「什么啊,朝槻果然不行。」 玲人的口气让人超不爽。 「别瞧不起我!这种小事难不倒我!」 「是喔,那就鼓起勇气上吧,朝槻。」 「呜……上、上就是了嘛。」 虽然觉得有点被玲人耍着玩,但现在却已无退路了。 怜在起点坐下,接着只要用玩溜滑梯一样的要诀,将身体往前推,滑下去就好了。 半圆形水道中水流哗哗地流着。 水量并不多,不可能用游的。所以,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没错,只要滑下去就行了——但还是很恐怖。 怜迟迟无法做出最后的那个动作。 「喂喂,又怎么了,快下去啊——」 「…………!」 后面真的有够吵的。 **** 「为什么那两个人动不动就吵架呢?」 「就是啊。」 对于悄悄躲在楼梯死角望着两人的孝佑的感想,仁美用力点头赞同。 「换个角度想,对那两个人来说,彼此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虽然跟朋香不一样,但来泳池,让穿着泳装的两人独处,多多少少会有暧昧的气氛吧,但只有这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征兆。 「那样也不错吗?看来挺开心的。」 也许他们就是喜欢那种关系吧。仁美心想,先不管现在那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恋爱情愫,就算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也许还是这副模样吧。 「但我期待看到的并不是那样。」 躲在仁美胸口下,偷窥两人的朋香,不满的鼓起双颊。 「我想要……连旁观的人都会害羞到扭捏的热情画面!不那样的话,就无法让捉弄的兴致提高了!」 「什么叫做捉弄的兴致……」 这个人为什么能如此诚实的表现出自己的欲望呢。虽然不会佩服,但还是有点令人羡慕。 「那两个人到底缺了什么呢?」 孝佑对陷入思考的朋香说: 「肌肤接触吧?那两个人,基本上只有在朝槻同学踢他揍他的时候才有肌肤碰触。」 光凭这句话,就知道他们是很不可思议的一对。 「肌肤接触,是吗……」 朋香又稍微想了一下。 「啊,对了少你们两个等我一下喔!」 朋香似乎想到什么,表现出像是哪国特殊部队进行秘密行动的动作,悄悄接近两人身后。 仁美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朋香这家伙也挺单纯的。 不出所料,朋香朝两人后背一推。 「「咦——!?」」 怜和玲人的声音形成美丽的合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两人边拖着细微的悲鸣声,边往下滑——应该说是被冲下去。 「哇——有够难看的啦!」 视线追着两人的孝佑会这么说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朋香太使劲推,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的被冲下去。不知为何,让人想起学生餐厅那起锅很久,整个黏成一坨的意大利面。 「那绝对不算肌肤接触。」 仁美这么低喃,孝佑也点头赞同。 约一分钟后,怜和玲人就被冲到最下面了。 「干嘛突然那样!还以为我的心脏会停止呢!?」 「我哪知道啊!又不是我!不知道是谁推的啦!」 「除了玲人和工作人员以外,没其它人了吧!难道是工作人员干的!?」 「我怎么知道啊!而且,为什么我得和朝槻像垃圾般一起被冲下来啊!」 「你说什么!?我也不想和玲人一起被冲下来啊。」 虽然高低差距有十公尺以上,但还是听得到从下方传来怜和玲人吵吵闹闹的斗嘴声。 「啊啊……为什么他们就是感受不到我的体贴呢……」 紧握扶手的朋香开始装哭。 「那算什么体贴啊……」 看起来只像是奋力把两个踹出去而已。 「啊啊,该死!仔细想想,我根本不需要和朝槻一起行动!掰了!」 「随你便!笨——蛋!」 「妳才是笨蛋吧。」 犹如孩子般吵完架后,怜和玲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开。 「怎么办?他们分开了。」 被孝佑这么一问,仁美稍微思考了一会。 「总之先跟着朝槻同学吧,就算不管鸣濑他也不会有问题的。」 「说的也是。」 虽然这是题外话,但朋香后来被工作人员痛骂一顿,斥责说不该做那么危险的举动。会被骂也是当然的。 **** 「真是的……怎么这么倒霉。」 怜边走,边拧干湿淋淋的裹腰布裙襬。 因为从没有来过泳池,在朋香她们的邀约以及怂恿下就答应来了,现在想想或许一开始就拒绝比较好。 「对了,大家到底跑到那里去了?」 其它四个人到底在哪里呢。和玲人吵架各自行动的现在,很想和朋香他们会合。 「总觉得他们就在我附近……」 怜边嘀咕着,边在泳池畔缓缓的走着,寻找朋香他们。 水波荡漾、波光粼粼。 只见水面上下摇晃,太阳光呈现不规则反射。不管抬头看着天空,还是低头看地面都觉得很刺眼。现在怜非常了解想跳进水中的心情了。 在幼童用的游泳浅池,孩子们发出嬉闹的欢声,尽兴的玩水。那种深度对初次体验泳池的怜来说,是最为恰当,但她没有勇气混在小自己十多岁的孩子群里玩。 把所有的泳池都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朋香他们,在某个地方错过的机率很高。 怜喉咙突然感到干渴,因此她前往商店,打算在重新找一遍之前先喝点什么。 商店里的果汁选项里,有个绽放异彩特别抢眼的果汁,那饮料颜色是绿色的。到这个时代之后,曾喝过很多种果汁,但从没看过、也没听过有绿色的果汁。这点可挑起了怜的兴趣,于是她缓缓接近。 「欢迎光临。」 对方大概是打工的吧,年纪约二十岁前后的年轻店员向她打招呼。 「这是什么?」 「啊啊,那是苦瓜汁。」 苦瓜?不知道,听都没听过。 虽尝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水果,但连形状都想象不出来,这让她的兴趣更加浓厚。 「好喝吗?」 因为怜的问题,店员脸上浮现稍微复杂的表情。 「我没办法告诉妳耶,要不要试喝看看?原本一杯要三百,算妳半价吧。」 这个时候,如果能稍微思考一下,为什么店员会便宜一半卖给她就好了。不过,怜压根儿没想到,只因为对方算便宜就抢着买。 「是喔,那我试看看。」 「谢谢惠顾。」 交给店员百元硬币以及五十元硬币各一枚,交换而来的是装满绿色液体的纸杯。 怜有些恐惧的将纸杯凑近嘴边。 **** 就算被工作人员骂了,朋香也毫不气馁。仁美此时虽然想赶快和怜碰头,但朋香却主张再观察一阵子。 「要凑成对的对象鸣濑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妳还想干嘛?」 「还没啦!一定还有机会的!」 「是喔……」 「因为是上原,所以怎么说服都没用吧……」 就在渐渐顿悟的孝佑叹气的同时,怜买了苦瓜汁。 朋香从远方看到那绿色的果汁,作恶的吐出舌头。 「苦瓜汁……怎么会有那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那不是冲绳风盛行的时候,胡乱推出的商品之一吗?」 「不过呀……」 仁美蹙眉的样子,让人联想到平日的怜。 「喂,那很难喝吧?朝槻同学不是怕苦怕到达黑咖啡都不敢喝吗?怎么可能敢喝苦瓜汁。」 「啊——」 已经太晚了,怜已经将果汁送往嘴边。 **** 含着绿色液体的瞬间,从脚趾趾尖传来的冷颤直达头顶。当液体流进胃,陷入整个胃都变成黏稠污泥的错觉。 「这是什么鬼东西……!?」 怜往刚买来的纸杯里瞧。 看起来十分清爽的绿色,喝起来却苦的要命。 「…………」 怜杵在泳池边默想。 这东西……我能全部喝下吗? 才喝了一口,杯子里还满满的。光喝一口就怕成这样,要是全部喝光又会怎样?光想象那画面就够恐怖的了。不过,怜无法暴殄天物,并不是因为她小气,而是过去曾是街头流浪儿的人,是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事的。 如果玲人在这里,把这东西交给他就解决了,即使环顾四周,还是没看到一起来的五个人。 ……只能喝了它了。 仔细想想,这说不定是训练老是被玲人取笑成像小鬼般味觉的好机会。如果喝的下这么苦的东西,那无糖黑咖啡就能轻易喝下了吧。没错。这是个好机会。 「这是个好机会,一切都是为了锻炼味觉……」 虽然这么说服自己,但身体是很老实的,僵硬的喉咙表明拒绝咽下那种东西。 刚刚还认为很清爽的绿色,现在只让人联想到无底沼泽,这也很不可思议。 「好……喝啰。」 做了一番自我宣示后,怜一口气喝完纸杯里的东西。 「呜!」 虽然差点要吐出来,但因为吐了可惜,所以忍耐地硬吞下去。 怜用力捏烂空纸杯,把纸杯丢进垃圾桶。 终于喝下的成就感只有一瞬间,怜的身体似乎和苦的东西不合,她开始感到不舒服。 「呜……」 麻烦的不只有水,在未来世界很少有机会照到太阳的怜,直射阳光也让她不舒服,灿烂直射的阳光让她的不适加倍。 有没有阴凉的地方…… 虽然想走向有屋檐的地方,但胃中的液体混乱大脑传达的命令,使得她的脚步如酒醉般的步履蹒跚。 啊啊,这下糟糕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平衡感非常混乱,但如果一直待在阳光下,好像会真的吐出来。 强迫脚往前进。不过,脚却不听使唤。 「啊——」 怜朝左边大幅度倾斜,掉进泳池当中。 水缠绕住手脚。 身体不能随心所欲的移动。 她想要获得空气,所以在水中呼吸,这增加了怜的恐慌。 得赶快离开水面。可是,哪边是上面?水中也有重力,但怜却连这个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哪边是上面,没想到不知道竟会让心里这么不安。 水的恐怖渗透身体,那是被水包围的恐怖。 好害怕。 不管多么努力想挣脱,但是越挣扎却被水束缚的越紧。 在泳池溺死超像笨蛋的。不过,怜真的以为自己会以那种蠢方式死去。 在光明与黑暗并存的水中,怜渴望救援。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会向神祈祷吧。不过,怜不相信神。就算神伸手帮助,她也会拒绝吧。 那么,她会接受谁的帮助呢。 这答案想都不用想。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这时候就只有他了。 **** 玲人抱着怜,从水中爬上来。 怜猛力呼吸着,水滴不断从她的浏海滴落,身旁全身湿透的玲人则在咳嗽。 「该死,喝到水了。」 咳了一阵后,玲人一副要责骂麻烦女儿的表情瞪着怜。 「发现妳的瞬间就给我掉进水里,这是新发明折磨人的方法吗,怎么老做些麻烦事啊,竟然做这么危险的事。」 「又不是……我想这么做……」 怜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嘴,玲人的眼神才变得比较温柔。 「别让我太担心啊——」 「……抱歉。」 玲人伸出手,让怜扶着自己站起来。 仁美也松了一口气的抚摸胸口。 ——但是—— 「那边的三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差不多该解释解释了。」 玲人突然面向这边,慢半拍的怜也转过头。 「啊——啊哈哈哈哈哈!」 朋香露出非比寻常的可疑笑容,试图想蒙混过。 「你们,朝槻都溺水了,还躲在那干嘛!?」 玲人会那样责怪他们也是无可厚非的。三人以半蹲姿势,从躲藏点站起来。 「我们也正想救她呀!」 朋香解释着,慌忙挥着 手。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朝槻同学不会游泳,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是吗?那就好。」 玲人表现出暂时接受朋香解释的态度。 「对了上原,妳为什么知道朝槻不会游泳?朝槻不是说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啊……」 笨蛋。 仁美遮住脸,但朋香的失言却无法消除。 「果真是你们,把我们从滑水道推下去的人。」 「什么?朋香,这是怎么一回事?」 怜身上缓缓散发出愤怒的流动体。 看样子,赶紧竖起白旗比较好喔。 「我先说清楚喔,是朋香一个人干的,我和齐藤根本来不及阻止。」 「啊啊!仁美,妳这个背叛者!」 「不管是背叛者,还是什么的,反正这都是朋香策划的呀,今天的聚会就是为了要将两人送作堆的阴谋。」 事情发展至此,就让朋香背负起所有的罪吧,况且这并不是嫁祸他人,而是陈述事实,所以,仁美的良心一点都不会受到苛责。 「如果两个人继续维持这种半调子的关系,可以捉弄的事情太少,这样就不好玩了,所以,朋香打算把你们送作堆,提高捉弄度。」 「原来如此,把我们当作打发时间的题材呀……」 「是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朋香……」 玲人和怜耸立在朋香面前。 「咦?你们干嘛这么有默契?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配对指数才这么高!?」 朋香虽然很害怕,但仁美不打算帮她,孝佑也决定不牵扯进去。 判断现在情况非常糟糕的朋香,突然转身想拔腿落跑,玲人和怜紧追在后。 「上原,妳给我等等!」 「等一下,朋香!」 「仁美,妳这个背叛者!」 仁美低喃着,我才不是什么背叛者。 「刚刚没有玩到,要不要趁现在去滑水道玩呢?」 「咦,好。说得也是,不让她尝点苦头是不行的。」 仁美跟着孝佑,走向刚刚爬上去,却没玩到的滑水道。 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朋香学会别再提这种蠢事了——可能没办法吧? 五点过后,太阳开始西沉。看到其它客人开始离开,仁美一行人也决定差不多该走了。 「觉得今天超累的……」 结果,在那之后,一直被两人追着跑的朋香累瘫了。 「我也很累啊!」 怜用不信任的眼神瞪着朋香。 「原谅我啦。」 朋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啦,这点小事就原谅她吧,朝槻,而且会溺水是妳自己的错。」 「你很啰唆喔,玲人。」 怜用更狠的眼神瞪着安慰她的玲人。 「别介意自己是旱鸭子嘛。」 「你越来越啰唆啰,玲人。」 看到怜失望的嘟起下唇,玲人呵呵地笑了。 「想被揍吗?玲人。」 怜真的握起了拳头。 因为又要开始上演看到腻的戏码,仁美便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正好发现有气无力走着的和彦。 「啊,是和彦。喂——这边这边。」 孝佑似乎也发现和彦,挥手呼叫。 「和久井,差不多该回去啰。」 「喂,江之森,不问他『怎么了?』吗?」 「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 和彦一个人有气无力的走着,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搭讪失败,况且在那之前,仁美根本不认为他会成功。 「每次都挥棒落空,我到底哪里不好?」 仁美跟朋香对看一眼。 「「因为你看起来很色啊。」」 两人直接指出他致命的弱点。 「……回家吧。」 和彦垂头丧气的往更衣室走去,其它五个人则跟在后面。 「玲人,改天再来玩吧。」 怜跟玲人并肩走着,她这么说。 「喔,难得朝槻说这么主动的话呢。虽然遇到那种鸟事,但妳好像挺喜欢这里的?」 「不是啦,我想学游泳。玲人,下次教我。」 「咦……」 「教我又不会怎样吧?」 「嗯,是没错啦……」 走在前方的和彦突然回头。 「朝槻,玲人不可能教妳游泳。」 他理所当然的说。 「玲人那么小气喔?」 「不,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是根本没办法教。」 「……这话什么意思?」 「喂、喂,和彦,给我住口!」 玲人慌张的想制止和彦说出来,但已经太迟了。 「因为玲人也不会游泳啊,虽然可以游个五公尺,但我记得,他应该连换气都不会喔。」 ———— 一瞬间,大家的动作宛如时间暂停般冻结。 「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完全不了解自己所说的话所代表意义的和彦,张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早一步从冻结世界复活的仁美,呼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他要孝佑带来的游泳圈不光只是用来玩的呀。 「……玲人。」 怜发出犹如从地底深处爬起的声音,缓缓逼近玲人。 「……有何贵干?」 玲人的脸逐渐泛青。 「玲人你不说自己,反而嘲笑我是早鸭子?」 「咦?这个嘛……」 「是吗?原来如此……」 呵呵呵呵……怜发出恐怖的冰冷笑声。 「没有啦,因为,不小心就得意忘形的说那些话嘛。妳看嘛,来这边情绪不是会变得很high吗?所以才会那样的啦。我觉得很抱歉啦,是真的,真的很抱歉,要我下跪向妳道歉也可以。所以,原谅我好不好?喂、喂,朝槻妳有没有在听啊?」 怜肯定没在听,应该说,她觉得没有听的价值。 她不断的朝玲人逼近。 「欸?那个——朝槻?」 被蛇逼到无路可逃的小动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啊,不相信和彦说的。」 把玲人逼到泳池边的怜,突然露出爽朗的笑容。 「啊?」 「自己明明不会游泳还嘲笑我,我想玲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就我认识的玲人是不会的,对吧?」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假装的。所以,玲人更觉得恐怖。 怜把手放在玲人肩上。 「没错,玲人不会游泳这一定是骗人的。」 玲人的脸色已经从蓝提升到绿的境界。 「不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咬定和彦是骗子也不太好。没错吧?」 「咦?这个嘛……」 「所以玲人,你证明和彦说的是假的。」 怜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 就这样脸上挂着固定的笑容,怜把玲人推落泳池。 「————咦?」 人烟变得稀少的泳池,啪地窜起惊人的水柱。 接着,掉落泳池里的玲人发了狂的乱动,水花不断溅出。 「怎么啦,玲人,快游给我看啊。」 怜毫不留情的把挣扎着要将脸露出水面的玲人,狠狠地往下踩。 「快给我游啊,玲人。怎么了?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怜还是刚刚那副僵硬的笑容,打算用脚踩沉玲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 「唉呀,玲人,为什么向我道歉呢?我只是拜托你教我游泳耶。」 不断用力践踏的怜,以及溺水的玲人。 在客人逐渐稀少的昏泳池,这怪异的光景持续着。 「吐槽其一。」 望着两人的孝佑突然这么说: 「这个泳池跟刚刚的那个不一样,没那么深呀,站起来不就好了。」 的确,但溺水的人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吐槽其二。」 和彦接着说: 「虽然我还搞不清楚状况,但高中男女会出现在这个画面太怪了吧?」 和彦说的没错——不过,如果是那两个人,说不定这才是正确的关系。 「吐槽其三——应该说是疑问其一。」 朋香接着说: 「朝槻同学该不会具有虐待女王的资质吧?」 从以前就有这种感觉。 「……别管他们了,他们一定觉得那样很幸福吧。」 三人猛点头,同意仁美的话,然后迅速回到更衣室。 「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开心了呢。喂喂,玲人你怎么了啊,看起来好痛苦耶?」 「啊,朝槻妳给我差不多一点!」 「嗯?『给我』?」 「啊,不对,请原谅我!真的、我是说真的!」 怜和玲人如搞笑短剧般的光景似乎还会持续上演一阵子。 ——不过。 仁美却突然停下,回头看。 包含怜在内,似乎没有人察觉,自己也不会游泳的玲人却毫不考虑的跳入深水池救怜。是下意识的反应吧,即便如此,他的勇气也是值得赞赏。 看起来,似乎不需要朋香和我们多管闲事喔。 仁美浅浅一笑,追上朋香。 第五章 conclusion 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天,在早晨的班会上,导师门胁发给每个人一张纸。 写着「未来志向面谈」几个大字的纸上,只有填写第一志向到第三志向的字段,以及希望面谈时间的字段,设计得非常简单。这大概是门胁亲手做的吧。 ……未来志向? 怜坐在自己位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拿着纸思考着。脑中只有大概是今后应该前进道路的意思,丝毫没有具体的影像。 门胁确认所有学生都拿到他发出去的纸后: 「我想你们在国中的时候,应该也有过几次类似的面谈,我希望利用放学后的时间跟大家一一面谈。」 学生们不是跟座位附近的同学相望,要不就是低声讨论,教室里变得有点吵闹。 「我知道你们才一年级,还没有认真思考过未来。要是能写出比升学或就职这两种选择更深入的内容,那就太感激了。但也不需要太勉强,总之,写现阶段想的未来志向就好了,毕竟你们还有两年。」 升学或就职。换句话说,要跟导师讨论从滴草高中毕业后,想做什么事,以及要怎么做吧。 朋香举手发问: 「老师,非得写三个志向吗?」 「没有就不用勉强写,第一志向也是。这种家伙每年总会出现一两个,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几年前,我教的学生当中,有个家伙在第一志向写『可爱的新娘』。真的是服了她,才高中一年级就希望从事供三餐还附午睡的永久工作,这样哪还有教她的意义啊?」 门胁这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让学生们发笑。 「还有上原,拜托妳别写什么『赌场组头』之类的喔。虽然我很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圆梦,但那种会触法的梦我可不支持。」 「唉呦,好像我嘴边总挂着钱、赌博、钱、赌博一样嘛!」 「我有说错吗?」 「哇啊,你这老师真过分!」 朋香一展现她拿手的假哭,教室的气氛更加沸腾。 同学一阵欢笑后,朋香突然停止假哭。 「那老师高中时的梦想是?」 「当然是当老师啰,而且要在这个城市当老师。」 「什么嘛,竟然是地区限定的梦想。」 「被正式被采用的话,就算要转职也不用离开这个市。而且公务员的收入也稳定,偿还贷款也比较不用担心,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职业。」 「贷款?」 「人家想要有自己的房子嘛。」 「哇啊,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好玩,亏我还期待能听到是『因为喜欢高中女生』这种让人开心的答案呢!」 「就算那是真的,我也没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朋香和门胁充满搞笑的对话持续着,但怜几乎没在听。 她大半的意识都集中在手上的那张纸。 在高中时期,就算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留级念个三年就可以毕业。也就是说,只有三年的高中生可以当。三年是长是短因人而异,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当然,对怜来说也不例外。 怜没有想过,从滴草高中毕业后的事。 怜只要待在这个时代,就得面对被束缚的命运。和玲人的结合也是其中之一。说也奇怪,她竟会想象这个她应该很抗拒的命运。但是,除此之外却从未想过未来。 在未来,光是活下去就够累的怜并没有自由。对那样的怜来说,自由是件奢侈的事。因此当「孤独」之刑消灭时,监察官对她说「想去哪间高中就去吧」,这让她十分困惑。怜从来没有面对过心中那股想做这个、想做那个的心情,她连怎么探索自己的内心都不知道。 那样的怜是不可能思考自己的将来。 将选择大略区分,不是就职就是升学吧。工作的自己,或是继续当学生的自己。 两年半后。两年半后的我就不再是高中生。之后的我?会是怎样的人呢? 怜脑中毫无影像浮现,她只想到,在未来世界当街头流浪儿的自己,以及在滴草高中当高中生的自己。虽然强迫自己想象从滴草高中毕业后的自己,但脑中的屏幕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显现不出来。 什么都看不到…… 怜不自觉的差点捏烂手上的那张纸。 在中午之前,怜一直在思考将来的事,因此上课都在发呆。往常总是会确实抄写的笔记,却连一半也没抄完,所以不得不在午休的时候,跟仁美借笔记来抄。 「真难得呢,朝槻同学竟然会向我借笔记。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吧。啊,笔记明天再还我就可以了。」 「抱歉,妳帮了我个大忙。」 怜顺应仁美的好意,将笔记本收到自己的桌子里。 「那我们去餐厅吧,动作不快点就会没位置喔。」 在朋香的号令下,前往学生餐厅。 没有空调的走廊十分的闷热,虽然从敞开的窗外吹入暮夏的微风,努力的想缓和这股闷热,但似乎没什么成效。 「不过,真的很稀奇呢。以前我总是站在自己或鸣濑的立场跟怜借笔记,今天虽然没上体育课,但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朋香担心的表示关心。 怜为了让她安心而露出笑容。 「因为在想事情,结果不知不觉就下课了。」 「想事情?」 「我在想早上拿到的那张纸,一直在想该写什么好,所以才没办法集中精神上课。」 听到怜的话,朋香和仁美相互对看,接着啊哈哈的笑了出来。 「不愧是朝槻同学,妳还真认真呢。我们又不是三年级,那种东西随便写写就好了嘛!」 「对呀,我早就写好了呢!」 仁美说得没错,怜她们不过才一年级,没必要想得这么严肃。不过,从没想过自己未来的怜,却只能交白卷或是写「不知道」。 怜只能把他人决定的命运看成检查重点,除此之外,就只描绘出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般的未来,对于这样的自己,她觉得很丢脸。 「朋香写了什么?」 「咦?我吗?」 因为突然被问到,朋香吃惊的瞪大眼睛。 「如果是之前,我说不定真的会写『可爱的新娘』。」 她害羞地嘿嘿笑。 「我应该会写升学啦,不是大学而是专门学校。虽然还没告诉我爸妈,可是我对时尚相关工作很有兴趣。」 「喔,我还是第一次听妳说。」 仁美有点惊讶。 「虽然还不太明确,但我觉得那样应该挺不错的。」 「是喔,我也不觉得朋香会想做平淡无味的事务工作,我倒是认为妳挺适合走服务业的。」 「那也不错,但就算从事服务业,我也希望能跟服装产业相关。仁美,妳写了什么?银座俱乐部的妈妈桑?」 「朋香,妳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说错了吗?」 「那是当然的啰……这个嘛,现在还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 仁美抬起下巴,稍微往上望。 「我爸妈好像希望我早点结婚,所以,高中毕业之后,大概会逼我一直相亲吧,但我根本不想结婚,我想要当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就算结婚,也希望由我工作,让先生在家当专业煮夫呢。」 「哇,这挺像仁美的风格呢。」 仁美挺起胸膛,对朋香插嘴所说的话表示赞同。 「所以,我必须先上大学,取得大学学历及资格,毕竟女人站在第一线工作是很辛苦的。」 两个人都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而且能清楚的描绘。虽 然平常上同样的课,一起聊天、游玩,但两人跟自己的差异却是如此明显。是因为这两个人很特殊吗?还是大家都像这样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呢? 先问看看玲人吧,但在学生餐厅用完餐,回到教室时,玲人并不在教室。看到终于来学校的和彦,怜便抓着他询问: 「和彦,你有看到玲人吗?」 在座位上发呆的和彦,睡眼惺忪的看着怜。 「玲人?刚刚好像说要去一班。」 和彦边打呵欠边回答。 「是喔……」 怜失望的垂下肩膀。 「想要爱的告白吗?」 和彦脸上浮现轻浮的笑容。他这个人就算刚睡起来,脑袋还是不正经。怜投以冷淡的视线。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有事要问他——对了,和彦打算在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上写什么?」 「未来志向……?啊啊,妳说这个吗?」 和彦东翻西找的,终于从抽屉里拿出早就皱成一团的调查表,他兴趣缺缺的挥甩那张纸。 「随便写写不就好了?」 「朋香她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还是想知道其它人是怎么想的。」 「嗯——我没有很认真在想啦,不过,应该会就职吧。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念书了,老实说连工作我也嫌麻烦,但总比读书好。而且只要工作就有钱赚。」 和彦说完这些话,就握着未来志向调查表,趴在桌上睡着了。 连和彦也看到自己的未来吗? 怜更加的不安。 她也问了其它几个同学。 「未来?我希望可以靠推甄进入本地的公立大学,要是能顺利当上公务员那就更好啰。」 「必须继承家里的事业吧。我爸的工作?他是医生啦。所以,他们说不管怎样都要我上医大。但老实说,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医生,可是如果我不继承,那间医院大概会关门吧。」 「我的未来志向?希望成为音乐表演工作者啰?礼拜五跟六的晚上,要在街头表演呢。」 「咦……?未来志向?是有想要做的工作啦……但不能跟别人说耶。不行不行,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也不能告诉朝槻同学。」 「其实我是想升学,可是有经济方面的问题,所以还不确定。」 升学、就职或其它的选择以及希望能够成真的梦想。虽然不想,但就算不情愿也得做的工作、未经思考的梦想、脚踏实地的将来、坚定的决心、不明确的方向性、还在犹豫的叉路。大家的未来真的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班上没有一个人完全看不到将来。 只有我?只有我完全看不见未来。 这阵子,怜觉得自己已经跟这个时代的朋友混熟且被大家同化。在到这个时代才学会的街头篮球也表现出色,在河边草原放烟火也玩得很尽兴,连泳池都去过了。这些对这个时代同年龄的人来说,都是自然会去做的事情。她心想,如果能做到那些,就表示自己也能变成这个时代的人。不过,在规划未来这件事上却有显着的差别。 我果然和大家不同……? 怜的胸口同时涌现焦躁感和疏离感。 一直到第五节上课铃声响起,玲人才回到教室。因为第六节要换教室,所以怜没有时间问玲人的未来志向。 打扫结束返回教室时,玲人的书包还在桌上,怜犹豫该不该等他回来。 玲人大概也会说「随便写就好了」吧,而且就算问玲人的未来志向,那也是他的选择,不可能拿来参考,怜也不打算参考。但还是想问看看。十年后跟自己的命运有交点的玲人,应该会帮自己指出方向,或许这只是怜擅自怀抱的小小希望。 直到教室空无一人,玲人还是没回来。 大概是在哪里,跟其它班的朋友聊上瘾了吧。虽然想去找他,但为了问这件事去打断玲人的谈兴,即使是怜也会犹豫该不该这么做。今天没听他说会去高架桥下,因此怜决定在教室等候玲人回来。 门窗关闭、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平常有三十个同学会觉得温度刚刚好的冷气,现在却觉得好冷。怜关掉冷气开关,把门窗通通打开。冷气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残夏夕阳特有的温热空气占据整间教室。 已经习惯了冷气的凉爽空气的怜,身体立刻开始对这股热气产生倦怠感,不过,怜觉得这样也很舒服。 怜坐在玲人的桌子上,两脚如钟摆般晃动。 向前、向后、向前、向后。 晃呀晃、晃呀晃、晃呀晃、晃呀晃。 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不过,身体并不是机器,不可能分秒不差的循着同样轨道移动,也不可能永远不停止。 时针都过了四点,玲人还是没回来。 取而代之的,是刚转学过来的七绪真依。 「啊……」 大概没想到这个时间教室还会有人在吧,真依惊讶地看着怜。 「妳还在呀?」 真依的座位在玲人后面。大概是回来拿书包的吧,真依朝怜的方向走来。 「对了,像这样好好讲话好像是第一次呢。再次请妳多指教,朝槻同学。」 「啊、嗯嗯,请多指教。」 怜从没跟这位刚转学过来的少女交谈过,大概就只有在前天写换位子签条时,稍微有点交谈。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和玲人的座位在前后吧,两人似乎很快就混熟了,昨天玲人还带她去图书馆。虽然这些小事让怜莫名感到无趣、心情变得不愉快,但真依本身一点也没有错,既然变成同班同学,就尽可能的想好好相处。 「妳去哪了?这个礼拜应该不是真依负责打扫的吧?」 真依露出有气质的笑容,回答怜的问题: 「因为转学手续有点问题,被门胁老师叫去。」 「是吗?转学也挺辛苦的。」 「没那回事,我是『确实办好所有手续之后才转过来的』。」 事后回想,真依这时所说的话,有点讽刺的味道,但此时的怜完全没察觉这些许的恶意。 怜只是「是喔」的低喃。 真依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塞进包包里。 「朝槻同学要等鸣濑同学回来吗?」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刚才我看到他在那间教室和别人说话。」 「那我再等一下好了,再没回来我就先走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呢。」 「才没有呢,我只是有事想问他。」 玲人是那种把所有课本都塞在置物柜的学生,而真依则是那种会乖乖带回家的类型。她把今天上的六科教材全都收到书包里,最后放进早上发的那张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 「真依打算在调查表写什么?」 虽然有点犹豫该不该向刚认识的人询问这个问题,不过,怜还是豁出去开口问了。 「我吗?」 真依把已收进书包的那张纸又拿出来,看了内容一会儿之后。 「这个嘛……随着自己的信念,这样听起来挺帅的吧?」 她带着开玩笑意味的笑了。虽然只得到暧昧的回答,但她也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是吗?真依也有想做的事情啊。真羡慕妳,我没有想做的事,老实说,我想永远在这间学校当高中生。」 因为这愿望实在太丢脸了,最后还自嘲了一下。 「这表示妳想维持目前的状态吗?」 「……说得没错,或许真是那样。」 不清楚将来, 只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想继续当高中生。 这种愿望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应该是不正确的想法吧?」 突然,真依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咦……?」 「就算妳耍赖说现在比较好,但时间还是会无情的流逝。即使妳希望维持现状,但三年之后,不得不离开这里的时刻还是会到来吧?这样的话,期待维持现状的愿望就是不健全的错误想法吧。如果即使如此也要抓着现在不放,那只会让心情和状况都扭曲罢了。不管妳声明这多具正当性,或是如何狡辩,都只是一种罪恶。」 「可是——」 不健全的错误想法。 也许没错。 不管现在多愉快,现在转眼之间就会变成过去。因此,放眼未来才是正确的。 「——说的也对,真依说的没错。」 让自己那丢脸的企图尝试辩解的嘴唇屈服,怜这么咕哝。 「啊……对不起,我真是的……」 看到怜变得沮丧,真依大概觉得说得太过分,突然慌张了起来。 「那个,请忘了刚刚我说的,真的……对不起,打扰了。」 真依慌忙点头,落慌而逃般的离开教室。 因此,怜又变成孤单一个人。 她现在连脚也无心晃动了〕只是呆呆看着悬在空中的脚尖。 「孤独」之刑撤销后,决定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这件事对怜来说,是深具意义的大事。因为那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愿期望某件事、实行并成真。现在这个希望也持续实现中,虽然还有很多不满,但也有很多令人满足之处。所以,怜没有改变的必要,也没有前进的必要。如果有人对她说,可以继续停止脚步不前进,那她会很开心的就地而坐吧。不过,就如真依所说,那是不健全的错误想法。 对怜来说,未来并没有散发出光亮,而且是不可预测的恐怖事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前进,却只知道有很多令她厌恶的将来是注定会发生。因此,她绝口不说想要早点变成大人。 不过,时间确确实实的在流逝。「将来」或「未来」,不久就会变成「现在」。 明明冷气都关了,窗外还吹进温热的空气,但怜却怕得发抖。 好恐怖…… 如果不能留在现在,那么真想回到有伙伴的过去,她真心这么希望。 「——咦?朝槻,妳还在喔?」 就在害怕到想要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时,玲人终于回来了。 「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差点抱住身体的手臂虽然有点失落,但怜的内心却松了一口气。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我要等玲人呢。」 不好意思老实回答,没错,所以怜急忙否认。 「可是妳坐在我的座位上,会这样想一点也不奇怪吧。」 「这是……因为我刚才在跟真依说话,所以借玲人的位置罢了。」 「是喔,七绪和朝槻吗?那家伙的个性也挺认真的,说不定跟妳很合喔。妳们聊些什么?」 玲人要怜从桌上让开,将抽屉里的文具放进书包里。 「没什么啦。因为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所以只聊希望可以好好相处,还有问未来志向面谈那张调查表她要写什么而已。」 「对了,妳好像到处问班上同学要写什么对吧?」 「嗯……我有点介意。」 「妳也随便写写就好了吧?」 从玲人口中说出预料中的话,但怜没因此放弃。 「玲人要写什么?高中毕业之后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耶。」 玲人耸耸肩,似乎想岔开怜真诚的问题。 「什么不知道……你完全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没想过。就算我过得很随便,但也不可能从来没想过未来的事吧。不过,我的想法老是在变,就算某天想要进大学好好念书,隔天可能就想要赶快工作独立。不论哪个想法都不是随便想想的,但我就是很善变嘛。」 「那是因为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不知道想做什么吧?」 「是吗?反正无所谓。因为未来本来就有无限的可能,人总是有很多想做,以及可以做的事情。况且,我们现在并不是非得找出死也要做、非做不可事情的年纪,对吧?当然,如果已经决定自己想做什么的家伙,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即可。不过,还没确定的人只要轻松的继续过下去就可以了。焦急并不能成事。」 对玲人来说,将来在两人心中的定位应该是完全相反的吧,怜完全无法描绘自己的将来,而玲人则是对将来描绘过头了。 如果怜的将来是一片漆黑,那玲人的将来就是一片雪白。不过,其实两人的未来不是漆黑也不是雪白,因为黑和白会在十年后交会。所以,怜才会想知道玲人怎么想。 「玲人,刚刚你说未来具有无限的可能,但实际上却不是那样。因为我们十年后的命运早就被决定好了。」 「又提这件事。」 玲人搔头,似乎对怜的话感到厌烦。 「朝槻老爱提这件事,晶出现的时候,妳好像也很介意。不过,我说过很多遍了吧,我不相信那种东西。」 「可是一切已经决定好了。玲人,你太小看命运了。」 「是朝槻太过在意。」 「我很气那已经被决定的命运,对玲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讨厌。 不只是跟玲人结合的命运,对其它已经决定的命运也一样。只要改变观点,就可以把被他人决定的命运解释成有人帮忙决定好命运。虽然还是会有怨言,但用不着烦恼自己的未来、可以轻松的过,这不是也值得高兴吗?怜的内心浮现这种恐惧感。 「虽然我刚刚说有『无限的可能』,但事实上却不是那样。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变成足球选手,以我的头脑也绝对不可能当上学者。就算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很多选择,但要上哪间学校、进哪间公司,可以选的其实不多。大致上,似乎只有升学或工作两种选择,但是就算选升学最后还是得工作。相反的,没有可以选择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其实只要找一找,还是有很多选择的。结论就是,不管选哪种生活方式,要烦恼的都很多,相反的,也有很多时候只有一个选择。」 「——啊。总之,我想说的是……」 看到怜紧盯着自己看,玲人想或许自己说太多了,他轻咳几声。 「我的将来、朝槻的将来还有其它人的将来,不管决定了也好、没决定也好,一定都是相同的。所以,想太多只会累死自己,我是这么想的啦。」 「…………」 被怜一直盯着看,害玲人的额头冒出汗水。这汗水应该不是因为天气热吧。 因为气氛变得很奇怪,怜噗嗤的笑了出来。 「亏你说了那么多,终究还是那句话?」 「啰、啰唆,我只是不加思索的说出来罢了。」 「根本是笨蛋嘛?」 「妳这家伙乱说什么,能够说出那长篇大论算很了不起吧?」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再次嘲笑玲人一番,怜站起来,让自己可以迎向从窗外吹来的风,舒展身体。 「不过,你说得没错,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总有一天或许会看到道路,就算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走法吧。 「——回家吧?」 怜拿起书包和玲人一起离开教室。 走下楼梯时,玲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 「虽然不用想太多,不过,妳打算在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写什么?」 对了,那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点。 「这个嘛……总之工作和升学都写,再向门胁多问问,就把它当作第一步吧。」 虽然这和交白卷差不多,但这是怜对将来真实的想法。 回答完后,怜发现玲人正看着自己的侧脸。 「……干嘛?」 「拜托妳别写什么『可爱的新娘』喔,乱恶心一把的。」 「…………!!」 被玲人一说,怜不禁开始想象那画面,她满脸通红的握起拳头,猛力往玲人的侧腹揍下去。 终章 呼啊啊的打了一个大呵欠。 玲人一个人无所事事的走在下过一阵雨,气温一口气向上攀升的街道上。 「如果暑假再长一点就好了。」 他还沉溺于放暑假的气氛,而且现在的气温和湿度和八月没两样,实在很想抱怨现在就开始上课的学校。不过,玲人算好的了,好几个认识的朋友上的是采用两学期制度的私立高中,有的人在八月二十七日左右就得去上学。虽然好像有秋假,但实际上却是暑假变短了。「我诅咒提倡什么轻松教育的那些人」,这是其中一个朋友说的话,玲人很能体谅他的心情。会念书的人不管在什么环境都会念,不念的人到哪个时代都不会念。既然如此,就算把因放假而减少的上课时数全部补回也毫无意义。 不用说,玲人是属于不念书的那种类型。他的父母也十分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只要碰面就会唠叨有没有认真念书、成绩如何、要不要去上补习班什么的。如果真心想要继续升学,那也不失为是个办法,不过,玲人还没决定。前几天的未来志向面谈也是不着边际的乱谈,让门胁始终感到困扰。 今天是礼拜天,啰唆的父母都在家。因为不希望礼拜天还得像听收音机一样被念,所以逃了出来,而玲人现在正闲得发慌。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 玲人悠闲的在大马路上走着,还不时拿起手机确认时间,就算是逃出来的,也未免太早了吧,他后悔不久前自己所下的决定。虽然跟和彦约好一起玩,但夜猫子和彦不到日落西沉是不会外出活动的。 在跟和彦约好的时间之前,该做什么好呢,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思考着,但想不到特别想做的事。 「我还以为在街上乱晃至少可以逮到一个闲人呢……」 正所谓物以类聚吧,以和彦为首,加上基本上也是闲人的玲人,以及他的朋友们不知为何也尽都是一些闲人。不过,偏偏今天没有任何人出现。大概是暑假玩过头了,突然罹患猛爆性居家病吧? 要不要强迫谁出来呢? 把手机的通讯簿叫出来,开始浏览画面,不过,玲人的朋友当中,没有那种一call就会飞奔过来,非常为朋友着想的人。「啥?闲的要死要我现在马上去?无聊,你就无聊死算了!」这种话如雪片般飞来。 没办法了,去附近的店家随便逛逛凉快一下吧。 玲人本来是不喜欢逛街的,但现在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办法。 嗯——可是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耶。 根本不需要打开钱包确认,玲人知道因为暑假用得太凶,所以手头上的钱所剩无几。 就在他考虑要去跟父母交涉增加零用钱,还是要去打工的时候,他发现认识的人。 「那是……七绪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躲在暗处,朝玲人前进的方向偷看。 「七绪?」 「呀啊!?」 内心打了问号的玲人开口向她打招呼,真依吓一大跳,发出不寻常的惊呼。 「啊,鸣、鸣濑……」 真依一边抚摸猛烈跳动的胸口,一边转过头来,当她发现叫她的是玲人,惊讶的稍微瞪大了眼睛。 「嗨,妳在这里干嘛?」 「咦?我、我……」 她的视线左右徘徊,很明显的是在找借口。 「因为我才刚搬来这,所以出来散散步,顺便熟悉一下……」 「是喔?」 因为她之前的行动摆明了就是在偷窥,所以这个解释听起来超假的。真依自己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吧。 「鸣濑你又在这里干嘛呢?」 真依试图转移话题。玲人心想,胡乱猜测很没礼貌,所以,干脆就顺着对方的话题。 「我在找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你很闲吗?」 「闲的要死。虽然晚上有约,但在那之前没事做,我边想该怎么打发时间边闲晃——对了,七绪如果有空,要不要陪我打发时间呢?」 「我……我吗?」 对真依来说,这是个意外的邀约,她像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用指头指着自己询问。 「我可以带妳到附近走走。」 虽然和四处闲逛没什么差别,不过,光是有人可以聊天就差很多了。 「我……我……」 真依嘴角正要露出微笑。不过,嘴角还没扬起就立刻僵硬住。 「……七绪?」 玲人开口询问,却迟迟得不到回答。她看起来像是在倾听某人的声音,但却又不是在听玲人说话。不过,要从人声鼎沸漩涡中,听到什么有意义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 大约让玲人等了一分钟左右吧。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还是算了。」 「啊,是喔。」 玲人干脆的放弃。因为只是临时起意,所以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鸣濑,明天学校见。」 脸上露出社交制式笑容,有礼貌的点头致意后,真依便离去。 「……她会不会以为我有其它目的啊?」 玲人搔着头呢喃。 七绪也算是个美女呢,就在玲人嘴上念着,又开始迈开悠闲的步伐后。 「这不是玲人吗?」 「……这次换朝槻了喔?」 虽然这位也是个美女,但玲人却遇上了一个他完全感受不到魅力的美女。 「你在这里干嘛?」 怜穿着白色无袖上衣,搭配茶色系裤子,一身打扮十分简单又轻松,她发现玲人后便朝他走了过来。 「我晚上跟和彦有约,在那之前我都很闲,想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所以才在这里闲晃。」 「你还是老样子,偶尔念点书如何?」 「妳管我。」 因为不想听父母唠叨要他念书,所以才偷溜出来的,没想到怜也这么对他说。玲人不开心的板起面孔。 「那朝槻妳在这里干嘛?」 被玲人这么一问,怜脸上浮现有点苦涩的笑容。 「我在等人。」 「等男人?」 「才不是,不是那样——」 「久等了——!还好雨只下了一阵子————咦,唉呀呀?为什么鸣濑也在?」 朋香用着不输给周围吵杂声音的音量说着,接近两人。走在她身旁的是仁美。 原来是跟这两个家伙有约啊? 玲人内心表示赞同,宛如自己是怜的监护人一样,觉得这样不错。 朋香跟怜打过招呼后说: 「为什么鸣濑会在这里?」 转头问玲人。 「是偶然遇到的。到晚上之前我都很闲,所以在这附近闲逛,碰巧遇上朝槻而已。」 「啊,什么啊。我还以为朝槻同学带男伴来,害我还兴奋了一下呢。」 「朋香,妳干嘛因为那种小事兴奋。」 怜瞇起眼睛瞪着朋香。 「因为——嘛?」 朋香朝着站在身旁的仁美,若有所指的笑了。 「我无可奉告。」 仁美微微耸肩。 「不过,鸣濑你也真是个大闲人呢,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不会空虚吗?」 「关于这点我无法否定,可是我不喜欢待在家里,尤其今天我爸妈都在。」 「父母很啰唆吧,嗯,我懂。」 仁美露出颇有同感的笑容。 「啊,对了,仁美。」 朋香和仁美偷偷咬起耳朵。 听完朋香耳语的仁美说道: 「我是不反对啦……说的也是,那也是个好方法呢。」 似乎爽快的答应。接着,朋香也对怜说了些悄悄话。 「……既然朋香都那么说了,那我也无所谓……」 怜也轻易的同意。 「好,决定了!就这么办吧,鸣濑!」 「啊?什么?」 「既然无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 「喔?不,我去太……」 就算是玲人,要和三个女生混在一起多少有点抗拒。如果是和彦那家伙大概会很开心,但玲人并不是那种爱搭讪的个性。 「我们都说好了,没关系啦。」 「对呀,不需要介意。」 「不,可是……」 光是这个点子是由朋香所想出来的,就有十足的理由让他考虑不接受,因为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讨厌,干嘛一直推托,很不干脆耶。」 「亏你还是个男人,这么不干不脆喔。」 玲人右臂被朋香,左臂被仁美紧紧扣住。 「你看你看,左拥右抱女孩子的感觉很幸福吧?」 「这就叫做一箭双鵰吧。」 与其说幸福或是一箭双鵰,还不如说觉得自己就像被逮捕的嫌犯。 「嗯——妳们干嘛把他强行带走?」 怜指着玲人开心的询问。 「啊哈哈哈,玲人你超丢脸的耶。」 看到那样开怀大笑的怜,玲人觉得很新鲜。 ……如果平常她也可以这样笑就好了。 玲人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可能会让那个笑容突然冷却,所以他憋住不说,让朋香和仁美把自己带走。 不过,他立刻对这个选择感到后悔。 「这件怎么样?」 「会不会太花俏?」 「是吗?我觉得这种程度还ok耶。」 「仁美ok我不ok啊。」 「朋香有染头发,衣服不穿花俏一点会输给妳的发色喔。」 「可是这件衣服太亮了,要什么时候才能穿啊?」 「想知道吗?」 「就算是我也不敢听!」 朋香用手比出大大的叉拒绝。 「……我好像会胃痛。」 虽然非常清楚,就算说出来也根本不会有人听,但他还是想要说。也许这是第一次不是因为吃太多而担心自己的胃。 「朋香,这件怎样?」 「啊,那件短外套蛮可爱的……呿,夏天都要结束了怎么没比较便宜。可惜,这件不纳入考虑。朝槻同学,现在这个时候还用定价买夏天衣服的人是笨蛋喔,只可以买降价打折的东西,知道吗?秋天的衣服暂时还不会降价,所以倒无所谓。」 「是吗?原来如此,听妳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所以呢,这里没什么出色的东西,去下一间店吧——!」 「玲人,快跟上。」 「好……」 以前有听过女人只有在买东西的时候,体力会增强三倍的玩笑话,现在玲人确定这种说法是真的。加上下一间就是第五间了,但这三个人还是跟刚开始一样充满干劲。 说到玲人,两手提着放有三个女人购买衣服的纸袋,他开始感到不耐烦。 「果然被叫来当挑夫……」 拿着行李跟在三个女人身后的自己,在旁人看起来,肯定像个丢脸的仆人吧。 朋香和仁美进到下一间店之后,便开始物色服装, 「啊,这个好像蛮可爱的——」 「我喜欢这个,这个跟这个也穿看看好了。」 「抱歉——我想试穿。」 随便找几个目标后,立刻进入更衣室。 「好、好快……」 对玲人来说,那速度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男人就办不到。 怜没有进更衣室,只是慢慢的四处看排列在店内架上的衣服。 玲人只跟怜一起玩过,却从没有跟她一起买过东西,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嗯?不禁感到有趣。 因为不想一个人站在只卖女生衣服的店里,因此,玲人晃到怜的身边。 「玲人,你觉得这件怎样?」 「唉呀,女生衣服的事情我没意见啦!」 「没用的家伙。」 「是妳们硬把我拉来的,还敢这么说……」 玲人提起两手的纸袋抱怨,怜表情冷酷的说: 「你不是很闲吗?所以有什么关系?」 怜将黑色针织衫比在胸口,站在大镜子前方,打量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朝槻,妳看起来挺开心的呢!」 怜望着镜中的自己,如此回答: 「是吗?」 「嗯。」 怜的外表看起来是个坚强的少女,但也是有会因细微小事而受伤的脆弱的一面。不单是因为她所受的刑罚或是出身,是因为她原本就拥有一颗如玻璃般脆弱的心。前几天关于未来志向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怜就是想太多。玲人他们这群十多岁的人为了将来烦恼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完全不烦恼也挺愚蠢的。不过,玲人认为想太多也是很愚蠢,只要适度去烦恼该怎么办,然后在适当时机自我看开,这才是最好的做法。但是,怜却做不到那一点。她会一直想、一直想,无法不去想,直到被自己的想法给束缚住。 这样不行。 所以,看到怜像普通女高中生开心地挑选衣服时,玲人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你笑什么笑,感觉超恶心的。」 怜大概会错意,她板起脸,像个小孩瞪着他。 「如果觉得很没品味,那就给我点意见啊。」 「不是说了,别问我女生衣服的事吗?」 「那就不要笑。」 「是妳误会了。」 「那干嘛笑得那么猥亵?」 怜拿着针织衫逼近玲人。 「那是因为……」 总不能说,因为想到妳的将来吧。 正当玲人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打发过去,想不出任何好借口时—— 「啊——!朝槻同学妳又拿那种衣服了!」 试穿完毕的朋香和仁美回来了。 「不行啦、不行啦,之前不也买了类似的衣服?」 「这种简单的款式虽然很好搭配,但不需要买那么多件吧?」 朋香抢过针织衫,仁美则用教导幼儿园儿童交通规则般的口吻教导怜。 「果然不可以让朝槻同学自己乱选。好,仁美,就由我们找出最佳搭配吧!」 「可以解释一下『最佳』的标准是?」 「就照仁美所想的选就好了!」 「了解。」 朋香和仁美在店内分开行动,各自开始找起要让怜试穿的衣服。 「有股非常不祥的预感……」 「没那回事吧。」 「那两个人,有时候会把我当洋娃娃般一直要我换穿衣服。」 脸色有点铁青的怜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玲人,玲人却严肃的拒绝。 「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开不起玩笑或是不能调侃,那不代表是个很无聊的人吗?」 这是玲人的心声,也是事实。 「或许你说得没错……」 怜难过自己还没有习惯这个时代,但玲人却认为,交到那种朋友就是已慢慢融入的最佳证据。的确,要弥补怜跟这个时代的差异需要点时间,说不定没办法完全弥补。不过,并不代表一点也无法弥补。 在店里绕 了十分钟左右,朋香和仁美各自拿回要让怜试穿的衣服。 「来,走吧,朝槻同学。先从我的开始!」 「咦?咦?咦?」 朋香抓住怜的手臂,把她押进更衣室,自己也走了进去,并把布幔拉起来。 「朋香为什么也要跟进来啊!」 「如果没好好穿的话,那我可头大了!来吧、来吧,快脱!」 「咦?啊,等、等等!我自己会脱!别摸那里!」 透过布幔传来朋香开心的声音,以及怜接近悲鸣的声音。 「光听声音,你不觉得很煽情吗?」 「无可奉告。」 在更衣室前等待的仁美,以眼神兴致勃勃的寻求玲人的赞同,但是玲人却面无表情的拒绝表示意见。 布幔剧烈晃动约五分钟,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朋香从布幔的缝隙探出头来。 「可能没我想象的有趣……」 她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不满意。 「好啦,快让我们看。」 在仁美的催促下,朋香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开布幔。 「…………」 怜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欸,妳会不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说得也是……」 将穿着白色蕾丝短外套,搭配超迷你牛仔短裙的怜,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仁美嗯的低喃。 「是不差,挺可爱的,但问题是不是出在那件牛仔短裙?虽然迷你裙是个好选择,但朝槻同学平常就很常穿牛仔裤。」 被仁美这么提醒后,明香心想,虽然是迷你裙,但自己所选的衣服跟怜平常的打扮却没有太大的差别。 「啊……对喔。」 朋香接受仁美的意见并点头。 「那鸣濑有什么感想?」 「啥?我?」 被询问后,玲人重新看了看怜。 「玲人,你别看……」 怜口气微弱的拒绝,露出从平常的她难以想象到的害羞表情。 「嗯……」 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朋香几乎是挺出身体般的等待玲人的感想。 拖了一阵子后—— 「嗯,还不错啦!」 玲人只说了这么一句。 朋香失望的垂下肩膀。 「哇啊,你的反应出乎意料的烂。」 「关我什么事啊——」 又不是搞笑艺人,干嘛要一一符合朋香的期待。 「那接下来换我的啰。」 仁美拿着选好的衣服,接近躲藏在更衣室布幔后面的怜。 「仁、仁美,可不可以饶了我?我丢脸死了……」 仁美轻拍怜的肩膀。 「欸,朝槻同学,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羞演出?」 「啊?」 「啊,果然不知道,现在我来告诉妳。」 唰的一声,她利落的拉上布幔。 「等等,仁美!?我脱!我自己脱!」 「朝槻同学,妳乖乖别动,全交给我处理。」 「咿!?那、那个不必脱吧!应该说,别脱!」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啰唆,给我安分一点。」 「别、别过来!」 「在这么狭窄的更衣室,妳还想往哪里逃,还是妳打算就这样出去?呵呵呵,那就真的是害羞演出呦。」 布幔又再次剧烈的晃动,店里没有人比她们更吵闹的了,因此店内的视线全都聚集在那间更衣室。 「光听声音就很情色呢。」 不知为何,朋香好像很兴奋。 「刚刚江之森也这么说。真是的,妳们两个真的太乱来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喔。」 朋香若无其事的回答,没比这种态度更恐怖的了。 玲人不禁同情起跟这两个有点另类的家伙变成好朋友的怜。不过,这才叫做命运吧。碰巧被分在同一班才认识,渐渐混熟…… 等会儿要告诉怜,叫她别老在意不好的命运,一定也有很多不错的命运。 算了,在那之前得先合掌为怜祈祷吧。南无阿弥陀佛。 玲人抬起双手,纸袋因他的动作沙沙作响,接着,他朝着闹哄哄的更衣室合掌祈祷。 **** 「——怎么样?」 『嗯……要说如我所预测的也可以,要说出乎意料也可以吧。』 「啊……?」 『这回答是不是太狡滑了啊?』 真依嘴边的笑容只出现片刻。 『朝槻怜到这个时代之后变了很多,这果然跟鸣濑玲人有关。朋友在朝槻怜心中的比重是越来越重。』 「是的。」 真依口中发出和她完全不同的声音,且点头同意。 『不仅如此,她开始不去思考未来世界的事。』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前阵子去烦恼未来志向就是个例子。 「和逮捕当时所做的心理资料比对,相距非常的大。」 『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变化确实很显着。不过,就算如此她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不管外表如何改变,怜依旧是「不要」的人类,是以街头流浪儿生存下来的人类。』 这也正确。因为她烦恼的方式和这个时代的十多岁年轻人完全不同。 『对我们来说,现在这情况不错。未来和现在以适当的比例在她心中混合交融。』 适当的比例,是吗? 改变的心情和不变的自己,这矛盾反而成为怜的力量。 「那么,今后该怎么做呢?」 『继续这样观察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一个月吧,虽然已经拿到大量过去观察她的资料,但如果是跟她有关,我们还不能说已握有充足的数据。虽然我还留了一手,但却不知道这张是王牌还是鬼牌,毕竟我希望能以王牌取胜。』 「再……一个月是吗?」 『下个月,刚好有第一个命运可以当作试金石,我们还没告诉她,那个命运对「现在的朝槻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部分。这用来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正好。』 这么说,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行。换句话说,真依得继续到滴草高中上课。 『嗯?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真依想起下午玲人问她要不要陪他打发时间。 老实说,那让真依很开心。 只剩下一个月,虽然是给怜的期限,但说不定对真依来说,也是一种期限。 后记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因为书中写到泳池,所以,这次就写有关泳池的回忆。 高中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左右的礼拜天,我和四、五个朋友约好去市民泳池玩,做为那个夏天的句点。 不过,当天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取消,但我们却没打算那样做。 「反正要进入水里,有没有下雨又没关系!撑雨伞去吧!」 这实在不像是高中生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会这样想倒挺自然的。 我记得那一天是市民泳池开放的最后一天,撑起雨伞去市民泳池一看,泳池果然还有在营业。不过,一个客人也没有(那是当然啰)。 被我们包场了!哇!不过,商店的欧巴桑因为没有其它的客人,没其它东西看,所以只好看我们,而就在她温暖的视线守护下,我们在雨中玩遍所有泳池直到日落。 这样就有够蠢的了,但这件事还有后续发展。 因为发烧超过三十八度,向学校请假三天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感冒,因为我在京都的大学时代是过着跟「作息正常」完全扯不上边的生活(虽然现在也是),好几次因此身体不适而病倒。 平常我是不去医院的,所以,连医院在哪都搞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独自生活的我只能乖乖的睡觉休养。 把虽然发着高烧,却还是摇摇晃晃走到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放在枕边,呻吟着,不管怎么翻身都没有比较舒服,所以,用手机随便发简讯给朋友发泄情绪,说这是我卧病在床的既定模式也没错啦。 发简讯给好几个人之后,正当安稳的进入梦乡时,有一个朋友回我简讯。 『没事吧?最近感冒都挺严重的,我看你最好去医院比较好喔。』 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比较脆弱,所以我觉得对方对我真好,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我查了一下你家附近的医院,你去这间试试吧。』 我越发感激,眼泪真的快要溃堤。 我操作手机,转动画面。 『北海道伏捉岛——』 哪、里、近、了、啊! 竟然对病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愧是我的朋友。 虽然我一直等待机会报复,但他就是不生病。 发烧吧——感冒吧—— 我的朋友当中,窝囊废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对他们说,如果出书了就买一本吧,结果大多都回我「等你确定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会去买一本做纪念」或是「我干嘛要做这种只有你可以得到好处的事。如果真的希望我看,那就附上甜点或是钱送到我家吧」。因此,朋友们光是愿意买来看,我就够感激的了,我还拜托那些买书的朋友,不要告诉我任何感想。 因此,在我面前大家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感想,实在很感谢大家。不过竟然出现批评我后记的人,虽然后记的确不算故事内容啦…… 一般人会分得这么清楚吗—— ……老写这些事情,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周围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 物以类——不,不能以偏概全。 这种只是曝露毫无节操的丢脸后记会继续下去的。 虽然我也想过这样真的好吗?但我却没有其它东西好写。 下次我会写得再努力一点。不过,会不会有好结果就不一定了,而且到底会不会有下一集也不一定。 所以,期望还能出下一集,那么下次再见啰。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0/674/112059/17.jpg" 序章 在现代的怜,终于找到无可替代的珍贵事物—— 少女朝榇怜因为刑罚的关系,从未来被流放至现代。然而支配未来的运算装置「时间的意思」的人格——「他」,却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怜,而是要杀死玲人以改变未来。「因为有了玲人,我才能在这个时代找到无可替代的珍贵事物!」怜为了保护玲人,同时也为了自己,而展开了她的最后一战——少女的绝望转变成希望,命运纯物语终于迈向终篇! ========目次========== 序章 1.那东西是…… 2.激烈的战场 3.最优先事项 4.信念与背叛 5.困惑与摇摆 6.橙色警报 终章 后记 序章 医院是让病人专心疗养的地方,安静是理所当然,不过这间病房也未免太安静了。 然而,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医院特有的嘈杂声。 患者缓缓走动的脚步声;护士慌张推着堆满大量医疗器材的手推车所发出的车轮声响;以及医生那充满莫名自信的谈话声——不时从走廊传过来。 不过,无论哪种声音都显得非常遥远。 怜入住的是四人病房,但房门旁的姓名板上只挂着她的名字。就像是用奶油刀切开并用保鲜膜包起来丢回冰箱的那块奶油,这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的病房跟热闹的医院分属两个世界。 她并不讨厌寂静,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来到这个时代后,怜每天都会去滴草高中上学,因此天天沉浸于学校的喧闹声中。虽然在一开始,学校的喧闹嘈杂让她不知所措,但现在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要待在那种环境中。 ……我看我也越来越不要脸了嘛。 怜坐在病床上,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秋天的天空,脸上浮现浅浅自嘲的微笑。 被白色环境包围的寂静感,让怜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怜讨厌白色,因为她最讨厌的东西是白色的。不过,白色也具有稳定情绪的效果,因此怜焦躁的情绪中带着平稳,像是一片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潮汹涌的海洋。 怜无意识的将手抚在包扎着腹部还没拆线的伤口那块纱布上,被真依刺伤的腹部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幸运的是,内脏丝毫没有受到损伤——或许是下手的人为了不让她丧命才故意改变刀子刺入的角度,毕竟对方也不希望因为怜无故丧命,而必须冒着历史产生不必要改变的风险。 怜并不觉得痛,因为她餐后都会服用止痛药,而且医生也仔细地缝合伤口,让伤口不会裂开,所以现在只要等伤口愈合就行了。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但还是免不了意识到伤口的存在。 之所以得用线缝合伤口,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伤口便难以愈合,说夸张一点,要是不缝合伤口会有爆开的可能性。即使是想像力不够丰富的怜,也很难安心的养病。 受这么严重的伤还是生平第一次。 怜一碰伤口就想起医生的叮咛,于是将手从腹部移开。 「……无聊死了。」 怜突然冒出这句话。 早上回诊时主治医生告知复原状况不错后,怜除了吃东西,没其他的事好做。虽然说,乖乖躺在床上专心接受治疗是住院患者的本分,然而对于仅有十六年短暂人生经验的怜来说,却是很艰辛的折磨,因为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持续关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久。 早知道,就拜托玲人带些测验题给我。 虽然医生说应该不需要住院太久,但也不可能两三天内就能回学校上课。休养期间,学校授课的进度会不断往前,这对怜来说是个威胁,因为她的知识原本就只是虚有其表、是临时抱佛脚换来的,所以忘得也很快。 「……真想快点回学校上课呢!」 这句话的背后有许多含意。 她将比滴草高中难吃的学生伙食还要清淡无味的医院伙食吃完后,开始胡思乱想着一些无意义的事,之后她望着窗外天空,又发现晴朗无云的天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她打开马上会看腻的电视。怜现在终于知道待在家里不外出的人,会沉迷于电视或电玩的理由,因为实在没其他的事好做。 电视台似乎很喜欢报导女高中生在街上被攻击受伤这类的突发事件,就在住院隔天,一打开电视就看到各个频道都以匿名方式播送和自己相关的新闻。 她因此吓了一跳。 「……对了,秀孝他好像是电视台的制作人吧。」 怜突然想起这件事,不禁喃喃自语。 要是秀孝还活着,知道我所遭遇的事会怎么做呢?一定会立刻来探病吧?还是会跟我说,他要独家报导呢? 怜一直将他给的名片跟智莉的照片一起妥善保存着,她希望有一天能和孝秀的家人见面。不,见了面也很难说清两人的关系,所以还是私底下窥看就够了。 「……」 怜毫无表情的每隔一秒就转一次台。 今天好像已经没有电视台报导路人被袭击的新闻,这下子就可以安心的看电视了。不过,白天只会不断重播特辑或片长两小时的悬疑剧,没有能让怜觉得有趣的节目,尤其是用刀刺伤人的戏码,就算只是演戏,但会令她联想到自己,因此她实在不想看到那种画面。 怜眼神呆滞的看着以删去法所选择唯一可看的特辑节目,在真空管的另一端,一位长相严肃的主持人神色凝重的评论著名女星的离婚事件,但怜对这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还是觉得自己被隔离一样。」 她不禁这么感叹。 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怜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因刑罚而被送至这个时代的她并没有存在的正当理由。她就像是另一张拼图的碎片,被硬塞进一张叫做现代的拼图当中。原本的怜应该是个十分孤独的个体,平常因为有玲人和班上同学才让她忘记自身的孤单,然而一旦没有他们,她就又变回原本的那个怜了。才几天没有和大家见面,便深切感受到有他们的陪伴,是多么令人感激的事。 四人病房却只住着自己一个人。 在空旷到显得有些浪费的空间,看似严肃却充满八卦的评论回响着。 怜按下遥控器,关掉那无聊的评论节目,就这样阖上眼睛。 病房再度陷入寂静,怜就快要入睡时—— 「呀喔——!朝槻同学——!!」 突然,滑轮式房门被完全拉开,爽朗的声音在病房内回响着,所发出的音量丝毫没有顾虑到这里是哪里。 「朋、朋香……」 睡意瞬间被吓得烟消云散,躺在床上的怜弹了起来。 班上同学上原朋香小跑步的走到怜靠窗的那张病床,而稍慢进房的另一位班上同学江之森仁美,则顾虑到这里是医院,放轻步伐踏进病房。 仁美端详坐在床上的怜后—— 「比我想的还要有精神呢,这下我放心了。」 她松了口气地笑出来。 两人都穿着制服。怜看了一下手表,这个时间学校早就放学了,但她总觉得才刚吃过午餐,看来待在这里对时间的感觉会产生混乱。 朋香拍打盖在怜身上的棉被说: 「其实我们早就想来看你,可是门协那个家伙说,警察和媒体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会平息,所以要我们先别探病呢——那个老师非常专横跋扈吧!」﹒ 听朋香这么一说,怜才想起来,玲人也只有在第一次醒来时见过,之后就没见过他了。怜还曾寂寞的想,如果他可以多来探望 自己就好了,原来背后还有这层缘故啊。 「真的很不好意思喔!」 朋香合起手掌道歉。 看到向自己道歉的朋香后,怜嘴角绽放微笑。 「不用在意啦,你们今天肯来我就很开心了,真的很谢谢你们。」 「什么啊!朋友住院,来探病是理所当然的啊!」 怜才刚向朋香道谢,就被她指着鼻尖叨念。 朋香果断的回应让怜更加开心。 「……说的也是。」 「其实还有其他人也说要来探望你,但来的人太多也不好,今天就由我们两个做代表。」 「对呀,要是太吵而给其他病患带来麻烦那就糟了。」 「说到吵闹,我看光这个人就超过容忍极限吧。」 仁美轻戳朋香的头,接着便把床边的小圆椅拉来坐,她跷起修长漂亮的腿微笑着。 「……你的伤势如何了?」 「没有很严重,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医生说大概要一个礼拜左右才可以拆线,拆线之后应该就可以马上出院了吧?」 「唉呀,比我想的要快呢!」 就算没有伤到内脏,刀子其实还是刺得挺深的,一般来说,这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复原的伤势。不过,怜的回复能力似乎比一般人强,连今天来巡房的医生看到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也惊讶的瞪大眼睛。怜也不知道自己的回复能力为何这么强,或许是在未来当街头流浪儿的活力在这里发挥功能了吧。 「是喔,可以快点出院是好事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脸上虽然再度浮现安心的笑容,但仁美却又立刻故意垮下脸。 「朝槻同学,这么说或许会让你不舒服,我先向你道歉,可是这件事情大家都很在意,所以我还是得问。刺伤朝槻同学的犯人呢?电视跟报纸对朝槻同学的事件只报导了一天,而且也没有说明得非常详细,我们只知道朝槻同学被刺伤了而已。」 不拐弯抹角的询问,本来就是仁美的个性,怜多少可以猜到她想问什么,但真被问到时,仍然会犹豫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个……」 怜将视线移向朋香,竟发现她脸上浮现平时绝不可能出现在朋香脸上,那种充满极度担忧以及不安的神情。朋香会露出这种表情是很正常的,因为光是被刺伤的人是自己的同学就够讨厌的了,要是连犯人都没被逮捕,那还得替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就社会的认知,刺伤怜的犯人是随机袭击路人的。 「……好像还没抓到,我跟玲人也都没看到犯人的长相。」 就像对其他人一样,怜也对两位朋友撒谎。 「……是喔。」 刺伤怜,让玲人受伤的犯人就在一年四班,这句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对了,玲人现在怎样了?那家伙也受了伤。」 说谎让怜感到心虚,所以她将话题转到另一位被害人身上。 「他请了一天假,不过昨天就来上学了喔!」 「是吗?很像他会做的事。」 玲人只是稍微被划伤手腕,上学并不会有任何妨碍,而且依他的个性,就算有点勉强,他也会去学校吧? 「除了朝槻同学之外,没人缺席,大家都跟之前一样喔。当然大家都很担心朝槻同学。」 「……?」 仁美的话让怜很介意。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缺席?」 不懂这问题背后含意的仁美,跟朋香对看一眼—— 「嗯嗯。」 「虽然和久井每天都迟到,但还是有来。」 两人频频点头。 「……七绪真依也是吗?」 虽然也不是没犹豫过该不该直接说出她的名字,但对怜来说,这不是能含糊带过的问题,所以她就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 仁美和朋香无法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真依的名字,两人再次对看—— 「她像平常一样都有来啊!」 仁美代表回答。 「一次也没缺席?」 「都有出席啊,连迟到都没有。」 「然后,连玲人也正常的去上学吗?」 「对啊!」 他在想什么啊? 怜不禁陷入思考。会这样想是当然的,因为真依——正确来说是以她为媒介的「他」——想要杀害玲人,实在难以理解,刺伤怜之后,还可以大大方方的继续去滴草高中上课,但更令人无法置信的,玲人竟还有胆子坐在想杀害自己的人前面上课。 「我不在的期间,他到底在做什么……」 怜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啊!」 「说得也是啦!」 听到怜说的话,仁美和朋香似乎想歪了,两人一起满意地微笑,连朋香都轻轻拍打怜的肩膀,让她安心。 「我懂、我懂,朝槻同学,你会感到不安对吧!?担心猎物是不是会被其他猎人给打下来吧!?」 「……啊?」 朋香在说什么啊? 「没想到朝槻同学会那么担心,让我吓了一跳呢!有进步喔,朝槻同学。」 朋香无视怜的反应,自顾自的兴奋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耶!」 「要是担心的话,那我们来得可正是时候呢,仁美!」 「是啊,朋香。」 仁美也若有所意的笑着,同意朋香的说法。 怎么突然不安了起来。 朋香紧握拳头。 「其实我们带了某样东西来慰问你喔!是仁美挑的!!肯定会是个强力的武器!」 「……某样东西?」 是仁美挑选的这件事,让怜越发不安。 「原本啊,我跟仁美说,你一个人生活,突然住院的话应该送睡衣之类比较实用的东西,但送那种东西一点都不好玩,为了祈祷你能早点出院,最后我们决定送这个东西。它一定可以让朝槻同学的担忧消失的!那么仁美老师,麻烦你了。」 在朋香的催促下,仁美起身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用金光闪闪的包装纸包装的礼物交给怜。 「朝槻同学,请收下。」 「……可以打开吗?」 还是觉得要看一下礼物内容比较好。 「当然可以啰。前阵子准备文化祭的时候,曾帮你量过了尺寸,所以大小应该刚好。」和尺寸有关,应该是衣服吧。如果是仁美选的,大概很华丽,怜边想边把礼物拆开。 「这、这是……!」 怜猜错了。该怎么说呢,就像把飞镖射到隔壁标靶的那种感觉吧。 「如何?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很不错吧?」 「哪里简单了!」 包装的是全套的女性睡衣,材质虽然是黑色蕾丝,却不知为什么竟是透明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品味啊!」 怜根本不管腹部的伤势,大声吼叫。 「唉呀,太朴素了吗?我还以为很实用,所以才选它呢!」 「我要怎么用啊!」 「这个嘛……」 「不,等等!别说!我不想听!」 怜用力捂住耳朵。 「别那么说嘛,朝槻同学。和我一起听仁美的指导嘛~」 「我坚定拒绝!」 「别那样说嘛——」 「捉弄受伤的人有这么好玩吗!?」 「嗯,挺好玩的。」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朋香的说法。」 「真是过分!」 虽然有句玩笑话说,三个女人凑在一起 就是一出戏,但光是朋香和仁美两个人,病房真的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对我来说,这种时光是无可取代的,我不想要放手、想要好好珍藏,所以,我要紧守到最后一刻。 怜跟朋香以及仁美嬉闹着,悄悄在心中发誓。 而这种想法将成为怜的力量。 那东西是…… 玲人试着活动裹着绷带的左手,并动了动手指。 没特别感到疼痛,于是松了一口气,穿上制服。虽然父母和医生都说他应该留在家里静养,但玲人不可能会听从那种无聊的命令,毕竟第一学期染上肺炎的时候,他也是出院后就立刻回学校上课了。 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猜想应该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才决定请假的,但因为伤势根本不需要住院,所以他很想赶快回学校上课。 右手将书包挂上肩,用和平常相同的步调朝滴草高中前进。 一切都和往常没两样,是吧? 会有这种念头,就表示发生跟往常不同的事情,他从没想过被同班同学险些杀害的恐怖经验竟会经历第二次。 不只如此,说不定他这阵子还得再经历一次,害他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该去神社拜拜、去去秽气了。 第一次差点被杀掉大约是在三个月前。 过度勉强自己念书导致染上肺炎,挂病号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后,回到久违的学校,发现班上多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女生,而那个女生就是朝槻怜。对她的存在抱持怀疑态度的玲人,差点就因此被恼羞成怒的她给杀死。 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遇上相同的事而高枕无忧的他,万万没想到昨天又发生了一次。 除了怜又想杀他,连另外一个同班同学七绪真依也差点杀了他。怜动手的理由是情感上的崩溃,但真依动手的理由,该怎么说呢,实在是无聊又愚蠢。据她所说,只要强烈希望历史改变的人杀掉拥有改变历史力量的玲人,那么历史就能够改变,两个当事人态度十分认真,却让玲人听得哑口无言。 就像有宣称资本主义最棒的人存在,就有高喊共产主义万岁的人存在一样,随着价值观的不同,每个人对时代的好恶也会不同。怜的时代虽然很糟,但就算将那样的社会破坏,也不可能建立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社会,因为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如果这是真的,那真依他们想要做的事,根本就是毫无终点且不具任何意义。 「……真想间他们,是不是根本不在意结果。」 真依和「他」因为不同的理由产生想改变历史的相同目的,但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改变历史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搞什么啊,她的行径简直就是恐怖份子。」 要是想从事恐怖活动,希望他们可以回到自己的时代去做,干嘛把五百年后的麻烦事带到这个时代来呢? 前天,玲人侥幸逃过一劫,但这几天真依应该还会再拿着杀人凶器出现在玲人面前。这是非常讨人厌的预感,但发生机率近乎百分之百。 与其静待那充满杀戮气息的异常戏码在生活中上演,玲人的内心当然期望能过和往常一样的平淡生活。 进入学校后,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他深切感受到这个空间是他的最爱。 「早——」 打开一年四班的教室大门向大家打招呼,教室内所有的视线一齐集中在他身上。 前天发生的事件,连媒体也以「路人被袭击」的新闻标题做了相关报导,而学校为了让大家注意自身安全,应该也做了某种程度的说明吧。虽然玲人早已做好迟早得面对这种反应的觉悟,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让他有点想逃跑。 从国中就认识的孝佑看到玲人呆站在门口,便朝他走过去。 「真是倒楣啊,你没事吧?」 玲人秀出用白色绷带包着的左手,给忧心询问的孝佑看。 「大概就这样啰,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伤口长达十公分以上,但深度却跟怜的不同,十分的浅。据医师推测,刀子应该只有轻轻划破皮肤表面,因此玲人不需像怜一样进行缝合,只用医疗胶带贴住伤口,然后再用绷带包扎就可以了。不过,即使只有如此,玲人还是认为有点小题大作,他个人认为,只要用大块一点的ok绷应该就足够了。 「这个礼拜之内,应该就可以拆绷带了吧。」 因为有怜护着,所以才只受了这么一点伤。 「是喔,那太好了。那朝槻同学她——」 「鸣濑2朝槻同学怎么了p」 背后突然传来的超高音量,把孝佑问的问题给盖了过去。 玲人和孝佑吓得同时回头望,发现朋香竟摆出怀疑他就是刺伤怜的犯人的态度,瞪着他们看,而熟练的将手捂住耳朵的仁美就站在她旁边。 「上、上原……」 朋香怒气冲冲的走向玲人。 「朝槻同学没事吧η」 她重复相同的问题。 「咦?啊,应该没事吧……」 「应该,什么应该!给我讲清楚一点啊!真是没用的家伙!」 啥?把我当成没用的家伙? 「喂喂,稍微冷静一点啦,朋香。鸣濑也是被害者,而且他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吧?」 仁美从后方将作势要扑咬玲人的朋香肩膀往后拉开。 「谁叫门协不把事情说清楚,媒体也只报导说有人被刺伤而已嘛!」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你还是冷静一点吧!」 和朋香完全不同,维持跟平日同样冷静态度的仁美,在安慰完朋香后,转头看向玲人。 「那么,朝槻同学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虽然我不打算像朋香那样逼问你,但同样的我也想知道详情。」 不只她们两个,教室里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平时总是吵到令人心烦的教室,嘈杂的说话声竟然在这一刻如退潮海水般退散消失。当然,多少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因为毕竟自己班上同学被卷入伤害事件的机率真的太小了。不过,同样也感觉得出他们关心怜身体的状况远超过想看热闹的好奇心。 这就是这一班的优点。 玲人刻意提高音量,好让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肚子被刺了一刀当然是重伤,但是没有性命危险,手术也很成功,所以不用担心。」 「是吗,那太好了。」 「太好了。」 仁美和朋香松了一口气的拍拍胸口,教室里紧绷的气氛也舒缓不少。 「那么担心的话,去探病不就得了?」 「我也想去啊。可是门协说,现在还有警察、媒体在关心,可能还会再乱一阵子,要我们暂时先不要去探病啦。当然,我们也不想造成朝槻同学的麻烦,所以才忍着没去啊!」 朋香愤恨的咬着指甲,像只恶犬般的抱怨。 「我觉得不需要太在意。」 「是喔?」 朋香跟玲人一样,都不是会听从大人规范的孩子,应该是担心会造成怜的麻烦而一直克制着自己吧。 「那就忍耐到今天吧。都过了两天,事情应该平息了吧。」 「说得也是。那就明天去探病吧,仁美没问题吗?」 「什么时候去我都愿意。」 就在仁美点头答应朋香所征询的意见时,预备铃声正好响起,门协虽然还没进教室,但玲人不喜欢背著书包在教室闲晃,于是走向自己的座位。 玲人边走边向同学打招呼。 「早安。」 「早——」 「嗨—〡」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如此,大家都用和平常一样的态度跟他打招呼。 前往座位的途中,玲人心情逐渐转好,但当他看到自己的座位——不,是看到自己座位后方位置的那一刻,玲人全身冻结僵硬。 「……早安,鸣濑同学。」 也许是被玲人盯着看的缘故吧,对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你为 什么会在这……!」 在玲人座位的后面,真依正在阅读一本精装书。不知为何,她看起来神色有些紧张。 虽然是捏造的,但真依也算是班上的一员,因此她会出现在教室一点也不奇怪,但玲人真的没料到,今天真依会出现在教室。 他记得,曾犹豫该不该说出她就是伤害自己和怜的犯人。不过,她是共犯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玲人作梦都没想到,这种人竟然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被害者的教室。 「……因为这是我的座位,难道这不算理由吗?」 这句话不只是在问玲人,似乎也在问她自己,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焦躁。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借用真依身体的「他」,曾对玲人宣告「我要杀了你」,所以将企图杀害自己视为真依出现在教室的目的应该最为贴切,但玲人却怎么也感觉不出她有那种倾向。 玲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她,因为感觉不到前几天她露出真面目时所散发的杀气或是敌意。 「你会觉得可疑是理所当然的。」 真依似乎察觉到玲人的疑惑,边翻书边说: 「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所以请别在意我。」 「你开什么玩笑啊?谁会相信啊!」 就算当时并非出于她的意愿,但握着刀子试图杀害玲人并刺伤怜的,就是她那双正在翻书的手,所以就算她说什么也不会做,但谁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呢? 「如果我不是你的目的,那你倒说说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p」 玲人压低音量追问,原本眼睛一直盯著书的真依,突然转而凝视玲人。 「为什么呢?其实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这家伙到底在搞啥……? 玲人会这么想是正常的,因为似乎连真依都很困惑,自己为什么要来学校。 就在玲人头脑一片混乱的呆站在原地时,稍微迟到的门协从前门走进教室。 「——喔?鸣濑你来了喔。身体已经没事了吗?喂,鸣濑你怎么了?干嘛呆站在那,没事就快点坐下啊。」 玲人不想在学校引起骚动,于是他乖乖照着门协的话做。 真依用其他人听不到的超低音量,轻声跟玲人说: 「在这里我真的什么事都不会做。」 这句话让人听起来有点像在恳求别人相信她。 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对真依来说,这个时代的书都称为古书,她曾在对这个时代来说,也稍微有些古老的小说里,看过将枪口抵在他人背后说「别动」的威胁戏码。 真依有点坏心的推测,玲人现在的心境大概就像那样,毕竟扬言说要「杀了他」的自己就坐在他后面。开始上课后,玲人那只要她看向黑板就一定会出现在视线里的背影,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看起来应该是因为生气吧。 从他的个性来推测,他可能是因为在像学校这样的场所发生凶杀事件而生气,但他误会了。因为「在这里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句话并不是谎言,虽然「他」想要杀了鸣濑玲人,但由于「他」的叛乱行为已经引起他人注意,所以附身到真依身上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开始,真依并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看来身处未来,包括真依父亲在内的神官们似乎正拚命想办法封锁「他」的行动,因为从前天开始,「他」别说附身到真依身上,就连交谈也完全没有了。 真依十分信任「他一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来,但是在这个没有人可依靠的时代,不能和「他」说话多少让她觉得有点不安。 午休时间的铃声响起后,真依一从座位站起来,前座的玲人立刻用混杂着警戒心和愤怒的眼神瞪着她。都明白表示不会攻击他了,还做出这样的反应,让真依觉得有点好笑。 无视玲人的反应,真依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抱在胸前,然后走向吵闹的走廊。 「啊,七绪同学要不要一起吃饭——?」 「啊……」 在教室门口碰巧遇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同学,她们邀真依一起吃午饭。到滴草高中已经一个多月了,像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很多次,正确来说,几乎每天都是这样,但每次还是会不知所措。 「啊……我……对不起,我想要先去一下这里……」 真依指着抱在胸口的书。 「七绪同学真的很喜欢看书呢,那结束后要过来喔,反正我们都吃得很慢。」 即使被拒绝,那位同学也没露出丝毫不开心的表情,反而跟真依挥挥手,要她慢走。 真依还没跟一年四班的同学混熟,与其说还没混熟,不如说,真依刻意和一年四班的同学保持距离。 真依原本就不是擅长交际的性格,然而在未来,起码上学时还能自然的跟同学交谈聊天,虽然没有死党,但可以一起吃午餐的朋友还是有的。姑且不论之前如何,在一年四班无法做到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对他们感到愧疚吧。毕竟自己到滴草高中上学的原因和动机,在本质上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午安。」 真依走进图书馆,并向图书委员打招呼。 「喔,你来了啊,今天比较早喔。」 一位带着眼镜,坐在柜台里吃便当的女学生,挥动筷子向真依打招呼,虽然从纤瘦的体型猜想她的食量应该并不大,但便当却是很大的一个。 「你不是来得更早吗?」 年级——大概是三年级吧——只有跟这个连班级、姓名都不知道的图书委员,真依才可以跟她轻松交谈。去图书馆就非得和她说话的状况,以及她不是一年四班的人这两点,似乎能让真依放松紧绷的心情。 「图书委员总不能比使用者来得晚吧,这一点坚持我还是有的。」 「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这么赶吧。」 图书委员看到真依垂头丧气,赶忙打圆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呀,有学生常来图书馆,才让这份图书值班的工作更有价值,所以我很开心。」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也很开心。」 图书委员看到真依松了一口气的摸着胸口,便笑了出来。 「你来之前这里安静得不得了呢!唉呀,这一代的小孩怎么都不爱看书呢?像你这种爱看书的人,对这个年代来说可是很宝贵的,可得要好好接待你呀。」 真依心想我才不是这个年代的小孩,同时环顾图书馆里面,真的除了自己和图书委员外,就没有其他人了。真依在滴草高中已经上了一个月的课,这段期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来,但每次都差不多跟今天一样冷清。 「好啦,老是乱扯不就办不了什么事,况且我是喜欢才接这个工作的。好了,开始工作啰。」 图书委员先将便当盖上,将手伸出来。真依把她借的书及借书证交到她手上。 「好好——喔喔,借书证两面都写满了耶。厉害厉害!」 这名不知姓名,也不晓得年级的图书委员瞄了放在书上的借书证一眼,发出惊喜的赞叹声。 「没那么夸张吧……」 只注意到要借的书,却从没仔细看过借书证,原来自己看过那么多的书了。虽然嘴巴上谦虚,但其实也十分惊讶自己竟然借过那么多本书。 「从我开始当图书委员以来,你可是第一个迈入第二张证的人吧?而且才一个月耶。这实在值得嘉奖……你该不会只是借而不看的吧?」 图书委员隔着借书证对真依投以怀疑的视线。 「都有看啦。我才没有把那么重的书扛来扛去的 无聊兴趣呢!」 真依气得嘟起嘴巴,图书委员立刻边道歉边上下扇动借书证帮真依扇风消气。 「开玩笑的啦!你等一下喔,我马上帮你做一张新的。嗯,新的借书证在哪里呢……?从来没有要办第二张的人,所以搞不清楚放在哪儿呢!」 图书委员蹲在柜台下四处翻找,原以为她马上就会抬起头,没想到找半天都没找到,不只如此,还开始对滴草高中发起牢骚: 「如果学生证是身分识别卡,就不会这么麻烦了。经费少又很破旧的公立学校,就是这点超令人生气的——」 看来会花上很多时间。 「请问,我可以先去找要借的书吗?」 「啊,抱歉。可以请你先去找书吗?看来会花上一点时间喔。」 「没关系,别在意。」 离开柜台,真依往无人的书架走去。 是纸张腐旧的臭味吗?越接近书架这种味道就越浓烈。虽然这里不像外面的大型图书馆有庞大数量的书籍,但对纸张气味不太熟悉的真依来说,数量不多的书,味道还是很强烈。 在五百年后的世界,纸制书本是很稀有的物品,因为它不只体积大,能获取的情报量也很少,因此自然而然的被淘汰,它唯有在部分爱好者之间会被收藏并受到赞美,这就是五百年后纸制书本的处境。 并非爱好者的真依,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从没摸过纸做的书,而真依当初之所以会来图书馆,也只是抱着想参观历史博物馆中骨董的心态,但随着借书、摸书、读书,她的想法也跟着慢慢改变。 一页接着一页翻阅,闻着老旧纸张和墨水的气味,一行一行地以自己的速度慢慢阅读,感觉就像是将镶嵌在纸张上的情报慢慢吸收,跟阅读或观看无生命的荧幕完全不同。 就因为纸制书本不合常理,所以在未来世界才会被淘汰。未来的世界主张极端的合理主义,而将人二分为「有用」和「不要」便是最佳代表吧。 但只要合理就够了吗?难道没有因追求合理而失去的东西吗? 使劲将沉重、装订豪华到令人觉得夸张的诗集从书架上抽出来,真依偶尔会思考这类问题。真的是太愚蠢了,思考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意义。或许检验过去跟未来有所关连,但真依根本不在乎未来会怎样,跟随「他」的当下,便是真依的一切。 只不过,为什么开始去思考这些问题呢?她发觉自己竟然会出现这种身为以追求合理为美德时代的人类不会有的想法,但却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因为来到这个时代,在这里生活的缘故……? 当真依抱着诗集和宗教学两本书回到柜台时,发现图书委员还是满脸困惑的在柜台后面翻找着。 「找不到吗?」 「嗯。对不起,不晓得放在哪。如果这里没有就应该在图书馆办公室里,但不跟负责老师借钥匙,就没办法进去。不过,图书馆办公室的门很破,用踹的应该可以踹开。」 「不至于那样做啦……」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真依还是出声制止。 「真的很抱歉。」 对方双手合掌,低头道歉。 「没关系,不用介意。」 早就知道可能找不到新的借书证,因此,真依并没有非常失落。 「那我把这些书先放回去。」 「啊,等一下一 当真依转身,打算把书放回原位时,却遭图书委员制止。 「这些书你先拿走没关系。下次来还书之前,我会把第二张借书证准备好,到时候再把记录补写上去就好了。」 「那样不好吧。」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的学生会这么常来借书。」 「可是……」 真依不喜欢破坏规定,需要破坏规定才能借来的书,即使看了也不会开心。 图书委员对着面有难色的真依露出开朗的微笑。 「你还真守规矩呢!好,那这样好了,这两本书给我。」 她从真依手上接过书,拿出真依那张所有栏位都已经填满的借书证。 「嗯,这边应该写得下两本吧。」 她在表格外找到可以写字的空位,将书名及借书日期填写好,盖上允许外借的戳章。 「这样可以吧?」 图书委员得意的把借书证秀给真依看。 「……嗯。」 真依觉得这个方法很棒,她双手抱起那两本书,露出浅浅微笑。 「——喂,你要不要当图书委员啊?像你这种认真又爱看书的人,要是能来帮忙,我会很高兴的呢。」 图书委员再次掀开还没吃完的便当盒盖,嘴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啊……?」 「你是转学生吧?那应该中途参加吧?」 「我不清楚耶……」 所有干部在第一学期就已经决定,照理说应该不可能让人从十月开始加入。 「要是想做,可以跟导师商量看看,我也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好……」 虽然不太想做出中途加入的事,但真依的回答却让人觉得她会认真考虑。 「嗯,那你想看看吧。掰掰——)」 点头向轻松挥摆筷子的图书委员道别后,真依回到一年四班的教室。 「七绪同学这边、这边——」 刚开始午休时,邀请一起吃饭的同学看到真依后向她招手,虽然离午休结束只剩十分钟左右,但是她们却还围着圈圈吃便当。如果现在还拒绝人家,就太没礼貌了。 「啊……好。」 真依把刚借来的书放回自己桌上,翻找书包,拿出便当,而坐在前座边吃便当边和朋友玩扑克牌且惨输的玲人,像只地盘被侵犯的狗一样瞪着她,但真依仍然无视。 「久等了。」 真依借了某人的椅子加入女学生的圈圈里,打开便当。 「哇——还是跟平常一样看起来好好吃耶。」 同学看到真依装满手制料理的便当,发出羡慕的赞叹。 「我蛮会做菜的,因为我妈有教我。」 「是喔——」 夹起煎蛋卷放入口中。 嗯,味道刚刚好。 未来是个拥有极端先进技术的世界,甚至连料理也不为过,要是不想花时间煮饭,就能完全不需要动手,所以只要放进材料就会自动把菜做好的机器在那个时代是很普遍的。只不过,真依的母亲不是会使用那种机器的人。 「这样不会很辛苦吗?」真依曾经问过母亲。那时母亲说出「你不认为就因为辛苦才觉得更美味吗?」这种有点答非所问的回答,当时的真依完全不懂话中含意,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似乎能理解了。 现在仔细想想,说不定妈妈也知道爸爸,以及那个世界的真貌吧。所以,才选择离开。 当初要是我也跟妈妈走就好了,那么我就不会…… 不选择跟着妈妈,而选择跟着爸爸的人是真依自己。 边听同学问聊的内容,真依边对自己过去的选择感到些许后悔。 真依到这个时代的首要理由,就是要让朝槻怜杀死鸣濑玲人。 鸣濑玲人是左右「时间的意思」存在与否的人类。这并不表示他开发了「时间的意思」,而是他的存在会引起各种连锁效应,因而造就存在于五百年后的「时间的意思」。所以,杀掉他便能以最小的代价让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运作的未来社会产生变化。 不过,历史和命运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只要鸣濑玲人活着,「时 间的意思」就会存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历史将会如此发生,想改变时间洪流是极为困难的,毕竟时间洪流对人类来说,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抽象事物。而且,要改变时间洪流需要人类坚强的意志。 当真依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时,觉得这极端抽象又意象的说法根本是胡扯,但「他」却这么说…… 『这个时代的科学和技术已经发展到极致,虽然发展到极致便会开始迈向衰退,但这确实是值得钦佩的事。但在这令人钦佩的年代,为什么偏偏在时间洪流这方面却有所缺陷呢?可以回到过去,也能够大致预测未来,但同样的科学与技术为何不能改变过去,预测的准确度也无法达到百分之百。为何唯独这个领域,技术的发展是不完整的呢?』 「是不是因为现在已经发展到极限,所以没办法让技术再向上提升的关系呢?」 人类所期望的理想未必都能实现。真依认为,并非时间方面的技术不完整,而是某种技术的发展已到终点。 『那种想法当然也没错。不过我呀,觉得时间洪流并不是科学可以掌握的,因为它是完全不同领域的东西,说不定跟鬼魂、魔术那类超自然现象比较接近。』 突然听到超自然现象这种词汇,让真依感到心虚。那种东西在真依的时代早已经绝迹了,也因此宗教才会消失,变成由「时间的意思」取代神明成为人心的寄托。 「那种想法未免太不科学了吧?」 『是啊。虽然是从充满科学性的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但这种说法确实不科学,不过呢,我觉得那是事实喔。换句话说,时间洪流是非科学性的东西,因此光以科学方式是无法完全解释的,而人心也可以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来改变。』 对于「他」的言论,真依无法立刻赞同,但也无法马上否定。她只是觉得如果「他」这么说,那事实可能真是如此吧。 虽然只是要让怜杀了玲人这么简单,但也不是随便把人杀了就可以的,必须先弄清楚怜的意志是不是真的强到能改变历史,或是她到底希不希望改变历史。因此,为了收集鸣濑玲人跟朝槻怜的行动模式和心理资料,真依以转学生的身分转进占据他们日常大半时间的滴草高中,而现在资料收集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已经没有任何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的理由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继续来滴草高中上学呢? 如果问怜这个问题,她应该会回答因为她喜欢那里,要是问玲人的话,他应该会回答和朋友一起聊天、一起玩很开心。 那她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一方面她喜欢滴草高中的程度,还没到能理直气壮的这么说;再说也没有要好到让她觉得待在这里会很开心的朋友。 那是为什么呢?真依也不懂。 因为「他」要她暂时不动声色的等待,而除了上学之外,想不到其他可以做的事情,或许这个回答最符合现在的想法吧。反正「他」说无所谓,可能也因为判断这是消磨等待时间最好的方法才答应的吧。真依想不出其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过,上完六个小时无聊的课、做完麻烦的扫除工作,最后也只能回家这件事,不知为何让她想发出空虚的叹息。 上课应该只是想打发时间才对。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种心态很奇怪,却又无可奈何。真依为了想晚点离开学校,打扫结束后,还去了趟图书馆,但图书馆的门已经锁上。这间学校的图书馆,实质上似乎只有那个戴眼睛的图书委员在管理,偶尔这个时间她还会在,不过,虽然她很热衷于这份工作,但总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图书馆。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真依边告诉自己,边走回一年四班的教室拿书包。现在已经过了四点,经过的教室也都没有人了,心想一年四班应该也没有人了吧。但是—— 「……」 教室里,玲人倚靠在窗台的孤单身影映入眼帘。 他用非常严肃的表情朝这里看。 真依毫不在意,提起桌上的书包,转身往门口走。 「等等。」 「……有什么事?」 心想果然会这样,真依觉得有点气馁,并转头面向玲人。 「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听到真依这样说,玲人脸上明显浮现出不悦的表情。 「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这个嘛,我怎么知道。」 真依深感无聊的低声呢喃,这似乎让玲人的不爽指数直线上升。虽然真依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但玲人似乎认为那就是讽刺。 「好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现在可没事要找你喔。」 想快点结束和玲人的对话,因为真依感觉得出彼此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和早上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如果我告诉警察你是犯人,那来学校不是很危险吗? 难不成你知道我没告诉警察?」 真依露出些许苦笑。 「我和这个时代的警察没有特别交情啦。不过,我倒是真的觉得你应该没有把我的名字告诉警察才对。」 那是因为,他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他不可能做出向警察出卖自己同学的行为,更何况要刺伤他并非出自真依的意志。 「……你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也是这个班级的一员,不行吗?」 「你认为这种回答我会接受吗?」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无可奈何啊。空穴不来风,我没办法乱编一个不存在的目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并不打算要你相信我。但说真的,待在这里就像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打发时间?」 看到玲人再次思考自己所说的话后,真依不禁掩住嘴。 刚才,不小心说溜嘴了。 「为什么要打发时间?」 「……」 「该不会,现在的七绪没办法呼唤那个叫『他』的家伙?」 ……糟了。 玲人很清楚,如果真依她有加快脚步进行的必要,那根本没有浪费时间的余裕。 真依跟怜不同,并不是跟这个时代的人交换而来到这里的。而且真依本身并没有足以改变命运的坚定意志。所以,玲人从真依刚刚说的话去猜测「他」无法来到这个时代是很理所当然的。 防备怎么松懈了呢……:! 真依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气愤,背地里紧咬嘴唇。 虽然玲人今天一整天都对真依抱持警戒的态度,但是令玲人感到威胁的并不是真依本人,而是附身在真依身上的「他f真依无法以真依原本的心来杀玲人,就算想杀也杀不了。 让玲人知道这件事,表示让他知道现在的真依构不成威胁,现在正是除掉真依的好机会。没有「他」附身的真依只是个柔弱少女,不可能赢得了身为男性的玲人。 没想到才来一天就不能再来了…… 真依察觉到自身处境的危险,却也同时想起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被人笑,不过这是她真正的想法。 她摆出想逃跑的姿势,不过,玲人上下打量后,对真依说: 「是喔?想上学的话就随便你吧,老实说你坐在我后面确实会让我不舒服,但老是在意这个,又能怎么样。」 玲人的口气虽然有些许不满,但他说完后,便拎起书包,打算留下真依回家去了。 真依不禁地呆住了。 「你都知道那么多了,难道不想杀掉我吗?」 听到真依的疑问,让回过头的玲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喂,你又不 是朝槻,不应该有那种危险的念头吧。况且要是我真的介意早就动手了,我是绝对不会选择那种危险的方法。」 听玲人这么说后,真依的视线转为冷淡。 「你果然很天真。要是没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觉悟,下场一定会很惨的……啊啊,你的话,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即使真依这么说,玲人也只是耸耸肩膀、半开玩笑的笑了。 「我最讨厌那种『因为可能被杀,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这种充满杀戮的想法,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耶。」 「应该是胆小鬼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不知道玲人是想维持自尊、尊严或是正义什么的,但听在她的耳里,却只是在说场面话。 「随你怎么想,但是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掰了。」 玲人大刺刺的从真依面前走过,当她看到他那张眼睛直视前方的侧脸,不知为何,竟让她的心头一紧。 「……我还是搞不懂。」 教室已经没有人了,真依关掉电灯开关准备回家时,傍晚的微风徐徐吹起她的短发。原来是窗子还没关上。 关上窗户并上锁,真依顺便往下朝操场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不想打扰社团练习而走在操场边上的玲人。 「实在有够天真。不过,你倒是挺悠哉的嘛,鸣濑同学。」 真依对着远处的玲人背影提出忠告。 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玲人的想法太不周全了。 不过,她除了看到他坚强的决心外,同时却也莫名感到一种被击败的失落情绪。 激烈的战场 真依之所以会服从「他」,其实是出自对躲藏在「时间的意思」阴影下,操纵未来世界的父亲的反感。 遇到「他」之前,真依深信身为神官的父亲是为世界鞠躬尽瘁的伟大人物,是她的骄傲,但这骄傲就在遇到「他」,得知真相后被粉碎。梦想破碎的真依差一点丧失了自我。 真依绝不是恋父情结,但父亲及父亲所带来的骄傲,在她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这是难以推翻的事实。面对失去对父亲的信赖以及骄傲的状况,真依会迷失自我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如果当时再继续迷失下去,她可能会变成一具只剩下空壳的行尸走肉。 而「他」恰好填补真依所欠缺的部分。「他」为了世界扬言要摧毁「时间的意思」,真依明知他真正的动机并不值得褒奖,却还是认为「他」是正确的。 只要照「他」的话做就好了。 至于要做什么,真依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的前往五百年前的过去,甚至用刀刺伤人。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她是这么想的。 因为,那是支撑真依活下去的力量。 隔天的午休时间,真依不是去图书馆,而是前往社会科准备室。 她想跟导师门协确认,昨天图书委员的提议到底可不可行。这并不是以她想不想做图书委员来决定,因为对方绝对不可能赞成。不但如此,真依刻意找门协确认,是因为她凡事认真的个性,以及想对总是待在图书馆的图书委员尽份情义的想法使然。 朝社会科准备室里偷瞄,发现门协并不在里面,询问其他老师后,得知门协应该是去学生餐厅吃午餐。真依朝告知她这个讯息的老师鞠躬道谢后,便前往学生餐厅,并在餐厅的角落找到正在吃拉面的门协。听班上女生说,餐厅的拉面是超难吃的菜色之一。实际上,门协也以一脸难以下咽的表情吃着面。 「老师。」 听到真依这么一叫,门协立刻皱起眉头,像是被别人看到自己最不想让人看到的那一面。 「?老师您怎么了?」 「没有啦,已经结婚的人,中午吃的不是太太做的便当,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门协被「太太不帮先生做便当是很丢脸的」这种观念给束缚,但真依根本懒得理,因此,她装作听不懂,歪头看着门协。 「你找我有什么事?」 门协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一直看着自己这副糗样,于是催促真依讲正题。 「是的,事情是——」 心想老师一定不会赞成,真依把昨天图书委员的提议告诉门协。 门协一口口喝着味道显然过淡的汤,听真依说明事由。 「如果七绪你想做,我是不会阻止的喔。」 他竟然爽快的允诺。 「咦?图书委员有空缺吗?」 「不,在第一学期开始时就用抽签决定了。」 「那——」 门协有些沉下脸的说: 「抽到签的是和久井,那家伙不可能认真做吧?」 他说的和久井,指的就是跟玲人感情很好的和彦。他是个迟到大王,不管用多偏袒的角度来看,都不会认为他是个认真老实的学生,甚至连真依都能立刻明白,因抽中签而被迫当图书委员的他,是不可能乖乖的去当班。 「如果七绪想做,我很乐意把和久井换掉喔。虽然让他很开心这一点让我有点不爽,但谁都看得出来,比起和久井,七绪你才是会认真做这份工作的人。怎样,想接手吗?」 「这……」 门协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真依迟疑了。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门协竟然会爽快的同意她当图书委员,因此,她根本没想过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特地来问我,不就因为你想要做吗?」 不是这样的。这顶多是真依的个性和顾及情义才做出形式上的行动罢了。 「我、我……老师您认为呢?」 「我无所谓,会尊重你的自主权。」 寻求帮助的询问轻松就被粉碎。每当真依无法做出决定时,她总想求助于他人,因为有人帮她做决定,会比较轻松。 怎么办,应该怎么做才好? 要是问她有没有兴趣,答案应该是有的,对真依来说,被书本包围的工作十分有魅力。 不过,真依根本没有接下图书委员的必要性,因为她只会在「他」回来之前的短暂期间,继续到滴草高中上课,而剩下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再说她也不需要担心是否有亮眼的求学经历,因此,特地增加多余的工作反而不合理,可是…… 真依无法在合理和不合理之间做出决定。 「……」 她沉默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不,我决定不接受。」 几经烦恼后,她拒绝了。 「是喔,如果想法改变,就告诉我喔,我随时可以把和久井换掉。」 真依对哈哈大笑的门协点头道别后,便离开餐厅。 结果,让她战胜图书委员诱惑的,是对「他」的服从心,她曾发誓要为了「他」行动,所以,帮其他人工作应该是不对的。 不过,我要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待在滴草高中吗……这真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她再次询问自己,但无法干脆的做出回答。 到底是什么呢,这在我内心不断回旋的矛盾。 真依觉得情感、道理和理由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一片混乱。 找不到答案的她,就这样走向图书馆。 「那个……打扰了……」 「嗯?喔喔,是你啊。怎么了?」 真依战战兢兢的打开门,跟昨天一样,戴着眼镜的图书委员独自坐在柜台,边吃便当边看杂志,图书馆里向来只看得到这副光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真依的心揪成一团。 「该不会是已经把那两本书看完了吧?速度快到让我不敢相信耶!可是你没把书带来,表示你不是要来还书的,有什么事呢?」 「那个,对不起。」 「嗯?」 看到真依低下头说抱歉,图书委员不解的愣住。 「昨天那件事,很抱歉我无法答应。」 「昨天……啊啊,问你要不要当图书委员那件事吧。老师说不行吗?」 「不、不是那样,那个……是我没办法。」 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卑鄙,因为根本不是没办法,而是克制自己不去那么做。 「是喔,虽然有点可惜,但也不是需要勉强你去做的事,没办法啰。」 图书委员虽然没有露骨的表现出失望,但在话语最后却感觉出有点失望。 「真的很抱歉。早知道昨天就该直截了当的拒绝,但却让你对我有所期待。」 「没关系、没关系啦,不要在意。我突然提出那种建议让你很吃惊吧?你别太在意啦!」 「那个,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当真依再次低头道歉时,图书委员盯着真依说: 「……想法改变的话,再跟我说喔,好吗?」 并对真依露出微笑。 「……好的。」 不会有下一次的。 就算真依有那种想法,但那时候她大概已经不在这间学校了吧? 此时,真依心里失落的程度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离开图书馆回到一年四班的教室。回到教室后,和昨天一样又有同学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但她拒绝了,回到自己的座位,虽然她有带便当来,但食欲却突然减退。 只是拒绝掉图 书委员的工作,为什么会让我的心情变得这么郁闷呢? 即使玲人就坐在前面,真依还是毫不在意的发出无趣的叹息。 接下不就好了?我不是很想做吗? 如果找「他」商量,说不定「他」会说想做就尽管去做,就像当初跟「他」说想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一样爽快答应。但是,真依就是没办法推自己一把。她的任何行动都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办法跟「他」联系上呢? 虽然,就因为没办法和「他」联系上,才让真依有这段缓冲期,但她还是会这么想,想找「他」谈谈,也希望「他」能帮她做决定。 铃声响起,宣告午休时间结束。 真依不自觉的茫然看着窗外,然后发现玲人的视线落在她那连教科书或笔记本都没拿出来的桌面。 「有什么事?」 「……没什么。」 小声补上一句「没事啦」便转向前面的玲人,就在英文老师进教室的前一刻,再次转过头对真依这么说: 「七绪,放学以后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一下。」 「啊……?」 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邀约。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竟然主动接近理应不该跟他有任何牵扯的自己,真依当然会觉得他是有所企图。 ……会是陷阱吗? 真依打量玲人的表情,试图想解读出什么,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应该不是想杀我吧,要是他想那么做,昨天放学时就会做了。 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呢?即使真是陷阱,那肯定是个无聊的陷阱,她没有必要往下跳,但万一拒绝之后,他采取强硬的手段又会很麻烦…… 真依烦恼到英文老师翻开教科书的前一刻。 「……可以啊,反正我没有什么计划。」 真依决定接受玲人的邀约。 ……因为比起图书委员的工作,这件事对「他」比较有益处。 对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的自己,她觉得有点悲哀。 对真依和怜这么说的话,她们一定会很生气,但玲人真的觉得她们两个很像。不只是因为她们都是来自未来的少女,而是觉得两人周围的气氛很相似,虽然这种说法挺模糊的。 不过,玲人想带真依去探望怜,让两个人好好谈谈。虽然无法立刻让引起骚动的两人关系变好,但对一个住院、一个无法和「他」联系的现在,却是最佳时机。 玲人也没想过她们能够马上变成好朋友,但只要聊一下,交换彼此的想法,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虽然玲人觉得真依跟「他」是勾结的共犯,但却不认为她是主谋。虽然不知道真依这样做的理由,但是从她的口气和行动看来,她的目的似乎只是服从「他」的命令罢了。这并不表示玲人认为她没罪,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将真依跟「他」一起定罪。 况且假若没有真依的帮忙,「他」应该什么也办不到。要是事情可以那么顺利,那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是经过如此精密的沙盘推演后,才决定带真依来探望怜的,但事情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 「……」 「……」 把真依带到病房才十分钟,室内的温度就变得比地下室的太平间还要冷——因为两人不发一语的互瞪。这病房里除了怜以外,没有其他住院患者,在宽阔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那个……」 玲人担心她们会永远的互瞪下去,于是鼓起勇气和她们两个说话。 「干嘛?」 「什么事?」 两人在互瞪的状态下,同时做出冷淡的回答。 虽然觉得这两个人果然很像,但要是就这样说出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话吞下。 「这个嘛,我想说机会难得,所以提议大家坐下来聊聊如何……」 就像是个差劲的联谊活动主持人,玲人这番话让坐在病床上的怜听了,气到眼角往上吊。 「聊聊?跟这个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同意她的说法。把我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真依也用冷酷的视线看着玲人。 「企图?别说得那么夸张嘛……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杀红眼,根本没干过其他事」我只是觉得稍微冷静下来彼此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真的只为了这个!?」 真依认真的发出受够了的声音,夸张的用手贴住额头,抬头望向天花板。 「抱着自动跳入陷阱的觉悟而答应邀约的我,看起来不就像个笨蛋吗?」 「玲人没聪明到会设陷阱吧?」 怜说了挺过分的话。 「玲人会那样说,就代表他真的那样想,相信他最多也只是想,要是能顺利说服拢络真依就太好了。」 「呜~」 怜接着一针见血地说: 「玲人,你把她带到这里已经很离谱了,竟然还跟她待在同一间教室!这家伙想杀你耶!」 「啊,关于这一点你暂时可以放心,那个『他』好像暂时没办法来这个时代。」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不过,明明现在有很多机会,那家伙却没出现不是吗?还是,『他』有其他的目的?」 「不,你说得没错……既然如此——」 怜用更加锐利的视线瞪着真依,并试图离开病床。 「喂、喂,你想干嘛?」 「杀了真依。」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杀了真依,但她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气,朝站着不动的真依逼近,但由于腹部的伤口还是很痛,脚步并不稳。 「等一下!」 玲人慌忙的抓住怜的肩膀。 「办得到就来啊?我虽然没什么力量,但也没弱到连重伤患者都可以把我杀了。」 「七绪你别扇风点火啊!」 玲人忍不住开口怒骂,同时硬把怜推回床上,但是怜却挣扎地想要爬起来。 「这家伙想杀了你耶p」 「因为这样所以你要杀了她,这不是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啊——够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连玲人也发火了。 「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竟然当着别人面前直喊着要杀人、要杀人的!别在我面前用那种吓人的字眼!」 玲人粗暴地将怜的肩膀按压在床上,并用「要是你再乱说话我就宰了你」的眼神,瞪着站在病房角落的真依。 「可是玲人,要是不这样做你会被杀死耶!」 虽然因玲人的气势而有些许退缩,但怜却依旧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确不想被杀,也不会因为有人拜托我死,我就去死。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我的周围有人死。」 「……就算是真依这个敌人?」 怜直视玲人的眼睛,如此询问。 「那是当然的啊!」 这是玲人唯一的答案,他直视着怜直接回答。 「……你这人就是这样。」 怜像是放弃似的,笑了出来。 「你不单只是天真,还一条肠子通到底。这样的话,我想改变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吧!」 怜似乎多少能理解玲人,但另一位少女好像完全不这么想。 「我讨厌那样,也讨厌这样。那难道不是单方面的任性吗?在这个世上,不可能全都按照你所想的运转啊。」 真依沉稳的诉说 这个世界的真理。玲人也觉得没错,但绝对不想就这样乖乖的承受。 好像会被杀,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只根据可能会被杀的玲人目前的状态表层来看,或许是最佳的选择。但是,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呢?假如玲人杀掉真依,之后会如何呢?杀了班上同学的玲人,难道心里不会留下伤痕吗?说不定一生都要背负着这样的伤痕度过呢? 即使杀了人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或是拥有能战胜良心的强烈意识,那就无所谓。但玲人不认为自己会如此坚强。 玲人不单生存于现在,同时也生存于未来。既然如此,便不能采取那种回忆起来会痛苦,而且绝对会后悔的方法。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家伙。」 玲人大无畏的笑着,但真依内心却因懒得理会而叹息。 「……好啦,针对你的想法来讨论也是白费力气,你要那样想就请自便吧!反正我只要遵从『他』的意思就好了。」 又是那件事吗? 真依最后那一句话,让人听了想唾弃。 「那个,玲人。」 「嗯?」 红着脸的怜让玲人转向自己这个方向,现在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十分接近。 「你要这样到哪个时候啊?」 被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还把怜压在床上。从外表来看,像是被推倒的。 「啊……抱歉!」 玲人慌张的往后跳开。 呿,我干嘛要脸红啊! 玲人知道自己的脸跟怜一样的红,不想被怜跟真依看到,而将脸转向病房门口时—— 「啊!」 视线刚好跟从门缝外偷窥的朋香对上,而仁美的头就像印地安图腾柱一样叠在朋香上面。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嘛?」 怜恼羞成怒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啊?当然是来探望朝槻同学你啊。你看,我还带了探病的礼物来喔。光送昨天那件衣服有种画龙无点睛的遗憾,要就搞个全套送你,所以,我连衣服也买了呢。啊、你不用担心,为了在风格上跟昨天那件有点区隔,这次选了比较雅致的衣服。」 朋香从门缝晃动某问店铺的纸袋给怜看。 「我想大小应该没问题,不过,等等还是试穿一下吧——」 「喔、喔喔,谢谢你们……」 怜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竟然向她们两人道谢。 「我很感谢你们带礼物来看我,但你们所说的探病难道是从偷窥开始的吗?」 「讨厌啦,哪可能啊!」 朋香从门缝后方,灵活的挥动手腕来否认。 「只不过,凑巧在要敲门的时候,听到房内传来朝槻同学、七绪同学和鸣濑的声音嘛。你们似乎在争吵什么,我猜想里面是不是变成纠缠不清、爱恨交织的三角关系的战场呢!?所以才从外面偷看的啦!」 什么未来、杀不杀之类的对话内容似乎没有被朋香听到,但现在问题的重点已不是那个了。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鸣濑竟然在七绪同学面前把朝槻同学推倒在床上,害我以为事情会有不得了的发展呢……」 朋香以一副仿佛吃了吃不饱的套餐般,一脸不满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玲人。 「我不是说了吗?鸣濑才没那个胆呢,他绝对是胆小鬼啦!」 图腾上方的脸极度没礼貌的说。 「你们两个啊……!」 这两个人是破坏气氛的天才,让刚刚还冷到几乎冻结的室温一下子就提升到常温以上。 怜和真依似乎被吓得目瞪口呆,所以恢复了往常在学校时的表情。 「那是怎样?那是怎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鸣濑为什么要推倒朝槻同学?告诉我没关系吧?快给我说啦!」 如果朋香有狗尾巴,现在晃动的速度一定快得像调成快节奏的节拍器,她双眼闪耀着光芒,接连不断地询问。 「没什么啦!」 「我不接受这种无聊的答案,你一定在骗人!」 「谁管你啊!」 虽然紧绷的空气变和缓是件好事,但这也缓过头了。搞什么啊,玲人偷偷地叹息。 有朋香和仁美在场,他们应该没办法继续争吵下去,因此,玲人和真依留下还有话要跟怜说的朋香她们先行离开医院。 「那两个家伙的头脑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所有事都爱往那个方面去想。」 和真依并肩走着,玲人搔头表示无奈,虽然他很感谢仁美拉动缰绳制止朋香,但朋香的连环追问真的很烦。 真依抬头望着玲人的侧脸,有点故意的发出疲惫的叹息。 「真谢谢你让我看了一场闹剧。」 「又不是我的错。」 「不是指上原同学闯入的事,我说的是,你竟然想把我跟朝槻拉拢在一起。」 「就像刚才我说的啦,我可不想大家杀个你死我活的,所以,当然希望大家可以谈谈找出解决的办法啊!」 「你的想法果然天真。」 「我不会在乎你怎么说。」 玲人轻耸肩膀,表明自己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是吗?那继续再跟你讲也是白讲,没其他的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嗯嗯,明天见啰。」 「……」 玲人简单回应点头道别的真依,但不知为何,她竟露出像是开心又像生气的复杂表情。 「?」 虽然玲人满脑袋的疑惑,但真依理都不理的就离开了。 「搞什么啊?」 实在搞不懂她。 边歪头思考边目送真依,直到她的背影变小消失,才接着突然惊呼「糟了」从书包中拿出用布包裹着的小刀。 道是怜那把刺伤她自己的小刀。因为要是被人发现就惨了,所以,玲人才在叫救护车之前,就把小刀和刀鞘都先收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怜会不会收下刺伤自己的小刀,总之为了能还给怜就姑且带在身上。 「……算了,下次再还她好了。」 想到朋香和仁美可能还在,玲人也就懒得再回医院。 玲人把用布包着的小刀放回书包,接着前往那个高架桥。现在那里应该还有人在吧? 「不一定喔——天气越来越冷了,还会有人在吗?」 现代的小孩大部分都怕冷,对特别耐寒的玲人来说,这实在是令人可悲的一件事。 强劲寒冷的秋风突然迎面吹来,因为在大楼之间,风势一年到头都很强劲,但风的温度是从最近才急速下降的。 在探望过怜之后的回家途中,在这种强劲的寒风吹袭下,走在身边的朋香夸张的做出搓热双手的动作。 「唉哟!到了十月,天气果真变冷了呢!」 仁美轻耸肩。 「已经公认是秋天了,会冷是正常的吧?」 「嗯,这种天气会让人想吃肉包子或是烤地瓜之类的东西呢。正所谓『食欲之秋』,这句话果真不假。」 「朋香,秋天还有许多可以提的事情,你这个女高中生怎么劈头就提吃的啊。」 「笨蛋仁美!就因为是女高中生才这样啊!」 「不,你那么热衷聊吃的,只会让我感到困扰……」 看到仁美发出不耐烦的叹息,朋香立刻嘟起小嘴。 「干嘛啦,难道仁美你讨厌好吃的东西?」 「我可没那样说。我也喜欢好吃的东西啊,但我的意思是要有节制。像前阵子你去吃蛋糕吃到饱,那次就真的太夸张了啦。」 「什么啊,吃到饱当然就要那样吃吧?」 「是这样吗……?」 在仁美的记忆里,如果把朋香那天吃下的蛋糕换算成卡路里,应该是三天不吃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事的量。 仁美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暴饮暴食的行为,她很能克制自己,因为要不这样做,就无法维持她引以为傲的身材。 「对了,等朝槻同学出院,我们再去那里庆祝她出院也不错吧。」 「去吃蛋糕吃到饱来庆祝出院……?」 朋香的提案让仁美皱起眉头。 让还没恢复的身体摄取太多糖分不是好事,身为好友,可不想成为让怜发胖的帮凶。 「没其他的建议吗?」 「啊?不行喔?那,嗯……:那要怎么庆祝才好呢?」 提议被仁美推翻后,朋香抬头望着秋目的天空,开始认真思考。因为边看天空边走路很危险,仁美要她修正脖子的角度,好好的看前面走路。 「办个祝她早日康复的派对也不错,不过,希望可以多花点心思呢。该怎么说呢,譬如做一些让她吃惊的安排吧!」 朋香紧握拳头。 虽然庆祝他人出院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做什么安排,但如果只是这样,朋香似乎不会满足。真不愧是自称艺人的朋香。 「啊,不知道能不能顺便赚一笔呢——」 然后,实质上朋香也是个守财奴。 「不管如何,还好朝槻同学会比预期的提早出院。」 昨天探望她的时候,状况也比预期的还要好,而今天又比昨天更有血色,这正是逐渐康复的证据。 「是啊。已经恢复到可以跟鸣濑还有七绪同学发展出三角关系了呢。」 或许是想起刚刚在病房里上演的戏码,朋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要是我们没被发现,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嗯……」 仁美敷衍的回答。 那真的是朋香所期待的戏码吗? 其实,仁美和朋香早就在偷看病房了。 她们只能从偷偷打开的门缝听到片段的对话,所以几乎听不清楚对话内容,但玲人把怜推倒在床上,似乎不是朋香所想的那个意思,看成要把她推回床上会比较自然,而且三人争吵时的气氛是跟恋爱不同的紧张感。虽然和朋香一起瞎起哄,但老实说,仁美并不认为病房内发生的,会是朋香所期望的事。 那三个人之间,有我们所不知道的……? 其实仔细想想,就可以发现很多疑点,譬如真依和怜的感情有好到会去探病吗?就仁美所知,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两人开心的聊天,没什么交情却特地来探病,好人做到这个地步也太超过了吧?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玲人跟怜的感情会这么好呢?那两个人大概是从六月中旬开始感情才突然变好的。 ……不,不只是跟鸣濑,跟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缩短的吧。 六月中旬之前,怜都用恭谨的态度,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竖立起一道墙壁……没错,跟真依的感觉很像,接着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很容易亲近。 应该有什么契机,但那会是什么呢? 仁美非常介意这件事。 「朋香,你对他们刚刚的对话有什么想法?不觉得有什么隐情吗?」 「啊?会有什么隐情吗?」 朋香被仁美的问题给问呆了。 「有什么……嗯、就是刚刚朝槻同学他们的对话啦。」 「嗯,然后呢?」 「我的意思是……」 感觉两人的对话像在兜圈子,仁美沉吟了一会儿,在脑里把想说的事情整理好之后,再度开口说道: 「朋香也听见朝槻同学他们刚才的对话了吧?」 「嗯,听到了啊?但几乎没听清楚。那间医院不管是墙壁或是门,隔音效果做得还真好呢。」 「对啊,我也这么想。」 到目前为止,谈话进行得还满顺利的。 「虽然对话内容没完全听到,但你不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吗?」 「啊?男女之间的战场不就是那样吗?前阵子电视上演的比他们还要精采呢!」 「啊啊,我受够了,你真是……」 难不成她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当时的异状吗?刚刚死皮赖脸一直追问鸣濑也是当真的啰? 仁美沮丧的想要抱头叹气。 「我说啊——」 仁美再次开口打算说明。 「就算那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是我们不知道的,那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朋香蛮不在乎的说。 「……啊?」 「朝槻同学、七绪同学还有鸣濑都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没错吧?这不就好了。」 「……确实没错。」 他们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这样就够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这是正常的,不应该像个任性的小孩试图挖人隐私。 「哇,我的烦恼被朋香一句话就解决了呢!令我超惊讶的。」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仁美抚摸朋香的头,安慰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她。 「唉,不过这种想法很像是那个白痴班级才会有的。」 仁美有点厌恶起自己,不悦的低声抱怨。 「有什么关系,我和仁美都是那个班上的一员啊。」 「……说得也是,或许真是那样。」 朋香开心的笑了起来,仁美也以笑容回应。 仁美并不晓得编班的基准在哪里,但从班级成员来看,应该只是偶然之下的组合。要是仁美被编进一年四班是偶然的,那朋香被编进来也是偶然,怜她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那么享受这种偶然才是最好的吧。 虽然这样有点幼稚,不过算了。 「对了,上个月的烹饪实习课时,答应过朝槻同学要教她作菜呢。光是学作菜没意思,和庆祝出院结合,把班上的闲人都抓来一起开派对,做豪华料理吃怎么样?」 「喔——热闹一下说不定不错喔!」 「不过,当然要向参加的男生收取参加费五千块。」 「仁美,那个金额即使是一个高中生的零用钱也未必付得起,真的太现实了,很难笑耶……不过,说不定是个不错的主意喔!」 「对吧?」 看到朋香眼神洋溢着光彩,仁美呵呵地笑了出来。 最优先事项 物体坚硬的撞击声,喀喀地响着。 不过,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用指甲敲击桌面所发出的声响,是因为声音太过微弱,还是因为没必要去听,这个声音才会被忽视呢? 的确,这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丝毫没有意义,但是当看到其他人表现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让发出声音的七绪觉得自身的存在似乎也连带被忽视,心情因此变得焦躁烦闷。 「——就像『时间的意思』的人格盗用『时间的意思』的能力来进行演算,鸣濑玲人这位少年似乎和『时间的意思』的存在有极大的关系。关于他的存在会对『时间的意思』产生多大影响的说明,因偏离本问题的主旨,所以暂且搁置不谈——」 无视七绪敲击桌面的声音,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神官声音嘹亮的报告着,不仅是他,围坐在圆桌的其他七个人也都穿着一袭白衣。不知从何时起,被称为神官的人们出席会议时,必须穿着这样的服装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现在,被人们尊称为神官的职位,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被如此称呼,而是随着「时间的意思」被神格化,在有意的操弄之下,这职位才开始被冠上这样的称呼。白色的衣服只是让神官这个尊称更加有理,且俨然成为一种装饰品。神官当中,虽然也有人自嘲这根本就像滑稽的小丑,但七绪却没那么想,因为在位者有时候也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演戏。 「——觉得事态严重的我们,认为这是不得已之下的手段,我们已将『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部,这么一来,那个人格就不可能外流至外部。不过,因为这种处置方式让那个人格得以掌握『时间的意思』百分之七十的主导权。」 那是当然的,被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部,表示「他」可以在「时间的意思」内部自由行动。虽然「他」诞生于「时间的意思」之中——既然那东西称自己为「他一就姑且照他的意思做吧——不过,之前之所以没能掌握主导权的原因,是因为神官对「时间的意思」这部电脑下达从内部排除「他」的指令。 「只要那人格的目的是要破坏『时间的意思』,那么要是让他掌握过半的主导权,『时间的意思』就有可能发生致命的错误,因此,我们只好采取不得已的手段,暂时先关闭『时间的意思』九成的系统。」 一直专注倾听年轻神官报告的那位最年长的神官,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剩余的百分之十当中,百分之七的支配权是在那个人格手上,而剩下百分之三才在我们手上吗?」 「是的,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要是让他掌握到超过百分之十的支配权,就可能得以进行时间移动。如此一来,那个人格就会——」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年轻神官的视线朝七绪瞄了一下。 「——就可以移转到七绪真依身上。一旦如此,应该就会按照当初的目的,再次尝试杀害鸣濑玲人吧。另外,如果让『时间的意思』的系统继续停摆,到时候要复原需要花上非常多的时间,这么一来,民众就会发现这次的异状,甚至可能发生最坏的状况。」 另一位神官举手,更正年轻神官的发言内容。 「刚刚的发言有误。以时空局为中心,有关这次异状的风声早就已经走漏,因此最坏的情况并不是可能会发生,而是已经发生。要收拾现在的状况还不难,但要是继续扩散下去,恐怕就会很费工夫。」 「唉呀,还真是麻烦呢!」 最年长的神官严肃的叹了一口气。 最坏的状况不是被民众发现「时间的意思」控制了一切,而是发现是由神官操纵着「时间的意思」来控制一切。民众把「时间的意思」神格化,却没有以同等态度来对待神官。虽然,很难想像这个每个人凡事都以消极态度面对的时代会引发暴动,但应该不会让神官们继续以过去同样的方式,透过「时间的意思」来支配世界。 人们恐怕会废除神官一职,真正的把「时间的意思f更进一步说是将寄宿其中的人格视为神明般崇拜,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人们服从机械的不正常景象吧。 不,我才不管会怎么样,问题是到时候我会失去现在的地位。虽然不求升官,但却无法忍受被降职。这个团体里,全都是有着这种想法的人。 七绪当然也是这么想。 最年长的神官——最年长并不代表他是最伟大的一位。因为在神官之间,职位是没有分高低的——开始缓缓巡视在座的其他六位神官。 「总之,关于『时间的意思』和所依附的人格就先那样处置吧,各位辛苦了。近期之内,我们必须要想出彻底排除那个人格的方法,下次会议前,请先各自针对这个问题审慎思考。民众方面要是没有发生突发性危险状况,就先别去管他,因为我认为操作民众根本没那么困难。比起上述这些问题,眼前不得不提出来讨论的问题是——」 他的视线在七绪身上停了下来,其他神官们自然也将视线集中在七绪身上。 「这次的事件是七绪神官的责任。」 「……」 虽然七绪早猜到会如此,但是被这样毫不避讳的指责,心就像被锉刀磨过般的粗糙不平、满是伤疤。 「那东西是被孤立存在的,只不过是只在名为『时间的意思』的鸟笼中,凄惨鸣叫的小鸟罢了。但让他有逃出牢笼的方法,并获得啄伤我们的鸟嘴,肯定都是七绪神官的责任,因为你允许自己的女儿和那个人格接触,我们可没有任何人允许自己的家人跟那个东西接触。」 另一位神官接着说: 「那个人格本来应该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根本没有肉体呀,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打算把到目前为止放任「他」不管的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吗? 「七绪神官,我认为你明显缺乏危机管理的能力。」 缺乏危机管理的能力,应该不是只有我吧? 不只七绪,所有神官为了控制上的方便,都牵了一条连接「时间的意思」的特殊线路到自家,但相对的,必须严格规定不能让家人知道这条线路的存在。因此,让女儿真依和「他」接触确实是七绪的过失。但是他无法接受被其他人谴责,因为不可能只有自己欠缺危机感,在座其他人对危机感稀薄的程度大概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吧。或许在他们的家人当中,也有很多人知道「时间的意思」有人格这个东西吧? 只是七绪的女儿恰巧跟那个人格产生共鸣,就这样而已。 为什么非得怪罪于我? 别开玩笑了!危机感稀薄这一点,其他人也差不多,引起叛乱的是真依和「他」,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 「……」 七绪表面上坚持沉默,但之前敲击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缩进掌中,只见他似乎要折断骨头般的使劲紧握。 「身为统率世界的我们是不允许失误的,但七绪神官你却犯下过错,你懂我的意思吗?」 意思是要我离开神官这个职位。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非得辞职不可! 七绪心中这么怒吼,表面却依旧佯装平静,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表现情绪化,就只是暴露丑态罢了。 就算反驳,六对一也根本没胜算,所以现在只能假装乖乖顺从。 「……是的,近日内我会提出辞呈。」 「好,提出日期就不特别规定了。」 「是,我了解了。」 七绪无声的站起身。 「今天要讨论的议题已经结束了吗?如果是的话,我想先离开。」 在场没有任何人表示任何意见,获得无言的同意之后,七 绪向其他六人行礼,然后离开白色的房间。 出了房间,走远之后,随着距离的拉远,他的脚步声越是慌乱,此刻的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 竟然如此!我竟然会被那些家伙瞧不起! 七绪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虽然其他神官同样也对位居世界顶端的自己感到自豪,但七绪的骄傲意识却又更是强烈,内心甚至瞧不起担任相同职位的其他神官。 被白己瞧不起的对象反过来瞧不起,是无比屈辱的一件事。 得想办法、我得想办法才行……! 七绪脑中的「想办法」指的并不是世界、女儿和「他」的事,而是指如何保住自己地位的这一点。只要这件事可以如愿,其他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我得想办法才行、我得想办法才行……!」 只有这种事情才会让危机感加重。 七绪回到无人在的家之后,就一直窝在自己房间,像个被关在牢笼里的发狂猛兽般,喃喃自语的在房里来回踱步。 七绪对神官这份工作并不自豪,却有着一份执着。神官这份工作并不是七绪辛苦争取而来的,他只是从也曾担任神官的父亲继承下来,因此,从小就几乎已经决定将来要当神官。对七绪来说,担任神官是很理所当然的,但就是因为理所当然,一但失去才更无法忍受。 「不过,事情变成这样,想继续担任神官恐怕很难吧……」 神官之间并没有同袍意识,因此,他们不会饶恕犯错者,就算七绪跪地恳求原谅相信也是徒劳无功。 为了能继续坐在神官位子上,他想了许多方法,但不管哪一种,成功机率都低于百分之一。 「不能再当神官了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绝望感就渐渐侵蚀了他的内心。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我非得辞职不可峥我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赶快想!冷静的、客观的想,没错,就像精密计算时间的「时间的意思」那样! 七绪继续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另一方面,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些埋怨,心想如果自己不是神官,大概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七绪并没有上进心,而这也是出生于这个时代人类的特征,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向上晋升的欲望。如果七绪是某间公司的课长,他也不会想往更高的职位晋升,就算被公司裁员,只要能够在其他公司担任课长应该也会满足。 但不幸的是,对七绪来说神官已经是这时代最高阶的工作,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取代。 「可恶……」 不管怎么想,都越来越确定自己是不可能继续待在神官这个位置上。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神也好恶魔也好,谁来帮帮我吧。 「……:神或是恶魔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脑海中竟浮现这句话而苦笑,接着,突然停下脚步。 「——不,等等。」 世界上的确没有神,但不是有被强迫赋予同样功能的东西存在吗? 「等等喔,等等、等等喔。」 七绪为了保有自已的地位,拚命的思考。就为了这件事,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不管是名誉还是自尊心都可以抛弃。 只是,为了保有自己的地位。 在房里不吃不喝,来回踱步思考了半天以上,最后七绪把视线看向和「时间的意思」相通的末端机器上。 「他」应该也一样,内心会焦躁不安。 神官们的动作要比「他」想像得更迅速且有效率,原以为他们会被古板的官僚主义绑手绑脚,导致行动拖泥带水,但没想到为了保身竟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效率。迅速的采取对策,将「他」封锁在「时间的意思」里,这一点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本以为能立刻回到五百年前的「他一现在只能被囚禁在「时间的意思」中,让挫败感不断累积罢了。 这一点应该是「他」最讨厌的了。 在「时间的意思」里,也就是在自己的另一半。不过,要真是如此,照理说就应该是「他」的肉体,但有具不能按照自己想法移动的肉体又有何意义呢? 现在,神官们已将九成的机能关闭,不过,就算没这么做,「他」对「时间的意思」的权限也是微乎其微。 只有脑袋清醒,四肢却被麻醉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会让人非常不耐烦。 这毫无用处的身体竟被当做神明般的崇拜,这个事实让「他」无法接受,甚至感到愤怒。 所以,「他」才想创造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世界。就因为有「时间的意思」存在,自己才会这么痛苦,就因为有「时间的意思」存在,世界才会扭曲成怪异的模样,「他」深信这一切都是「时间的意思」的错。 不具存在意义的「他」自行做出的决定,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j 一切应该很顺利才对。把意志强烈到可改变命运的朝槻怜,送到跟「时间的意思」存在息息相关的鸣濑玲人所处的时代,然后再安排可做为「他」在过去时代手脚的七绪真依。 为了创造「他」所期待角色的卡片皆已备齐。 没想到,原本无法使用的牌竟然突然冒出来捣乱。 连带手中的牌也开始变质,就是朝槻怜、鸣濑玲人,还有七绪真依。 没错,连真依也是。 她认为自己跟「他」完全无法联系,但事实却不然。的确,「他」无法进入真依的身体,甚至连对话也不行,但「他」却能够读取真依的心。这是「他」跟真依连结之后,所产生类似副作用的现象,而这也是能让现在的「他」了解「时间的意思」之外事物的唯一方法。 而这唯一的外部情报——真依的心,正在动摇。 从她询问可不可以继续去滴草高中上学的那一刻起,情况就有点不对。 她开始不知所措、有所迷惘。 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吗?这种生活方式真的好吗? 要是直接询问真依,她一定会否认吧?说不定她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迷惘,但就算这谎言骗得了自己,却也骗不过能直接触及真依内心的「他i 是什么东西迷惑了真依的心呢?是那个时代?滴草高中?鸣濑玲人?朝槻怜?「他」不知道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真依心中「他」所占据的分量逐渐减少。不久之前,明明还是百分之百的啊? 「他」感到嫉妒以及恐惧。 以为真依只能依赖自己,而且必须只能依赖自己。 只不过,这种状况开始瓦解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真依会变得根本不在乎我吧?搞不好会忘了我,就这样离开吧? 这样的可能性让「他」不寒而栗。 无所谓存在、没有人会记得的存在、不存在于任何人的心里,他再次回想起自己的遭遇。 对存在既无意义也无定义的「他」而言,没有人知道、记得自己是件很恐怖的事。而破坏「时间的意思」的目的,也是因为想从根本去除这种恐惧感,当然,对「时间的意思」的嫉妒心成为最大的原动力,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做点什么,留下自己曾经存在的足迹。自己到底可以做什么,几经思考所想出的结论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f因此,这个一石二鸟的方法让「他」急于执行。 但这样下去的话,什么目的也达不到。 不论是破坏「时间的意思」也好,还是想留下自己存在的事实也好。 「他」突然好想咬指甲,但可悲的是,没有身体的「他f连这种微不足道的抒发压力的动作都没办 法做到。 所以,情绪反而更加焦躁。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真依那颗逐渐远离自己的心。 难道说,我无法再安排所期待的角色?还是我一开始就安排错了呢? 虽然这种辩解很任性,但在这种时候他便很不甘心自己不是「时间的意思i虽然「他」是产自「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却并不拥有「时间的意思」的能力。所以,只能背着神官偷偷使用「时间的意思」的演算能力。因此,就算知道杀害鸣濑玲人是以最小的伤害跟劳力就能消灭「时间的意思」的方法,并得知应该利用朝槻怜坚强的意志来达成目的,但他并不知道能百分之百确实达到目的的做法,所以,在获得切确证据之前,才会派真依去搜集资料。只是没想到,在这段时间她竟然有了改变。 「难道该选择其他的手段吗……」 不过,这件事只有自己和真依才办得到,其他方法是不可能成功的。 自己所选择的行动是正确的吗?还是该做其他的选择呢? 「他」不断重复充满后悔的反省,等待机会到来,毕竟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种折磨连人类的血肉之躯也难以承受的吧。被关进漆黑的房间,只听得到自己发出后悔的诅咒,换做人类的话,肯定会发疯。「他」之所以没发疯,就只因为「他」不是人类而是产生于「时间的意思」内的人格。 我应该要感谢自己和人类不同吗?别开玩笑了,我才不可能那样想呢。 因为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发疯,所以才能够忍受,然而说不定自己早就已经疯了,如果真的已经疯了,那当然就不可能更疯了。 「他」并不允许自己发疯,亦或是惧怕也许已经发疯的自己。 就在他专心等待时,眼前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启一条道路。 是离开「时间的意思」的道路。 这道路并不是物理上的道路,只是用来传输资料的线路。 『为什么路被打开了……?』 神官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封印在「时间的意思」里,他们应该没笨到疏忽了这种逃生路线吧?内心虽然诧异,但「他」还是踏上了那条路,因为他在「时间的意思」里面已经待腻了。 踏上被开启的道路时,「他」注意到这条路似曾相识,这是为了和真依见面,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那条路。但真依现在并不在这个时代,也就是说……? 答案只有那一个人,但也是最不可能的答案。 「来了吗?」 透过抵达的末端机器,「他」获得现实世界里的视觉和听觉功能,正如所猜测,「他」感觉到难以置信的人类身影以及声音。 是真依的父亲,七绪神官。 『……你打什么主意?』 「他」不知道七绪将被封闭在「时间的意思」内的自己解放的意图,带着防备心询问。 「帮我。」 『……什么意思?』 「他」不禁回问。并不是没听清楚,而是当下无法理解七绪此话的含意。 「帮我,再这样下去,我的地位就不保了。」 从地位不保这句话,可以察觉出这个男人现在的处境,大概自己跟真依叛变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害他连神官的职位也不保吧。确实很像神官们的作法,而害怕失去神官一职这点,也很像这个男人会有的表现。 『……我很了解你现在的处境,但我不懂要我帮你是什么意思,害你得面对这种困境的可是我耶,而乞求这样的我来帮你,会不会太没自尊了啊?』 「随你爱怎么说。的确,是你跟真依把我逼到这种困境,但因此心怀怨恨而不去选择最好的方法,那未免太过愚昧了。我的目的是要保住我的地位,为达目的只要是可利用的,我都会用。被自尊心那种无聊的东西束缚,可以做到的事却不去做,我才不会犯下这愚蠢的行为。」 『原来如此。』 只要排除被情感制约的一切,就敢开口向身为元凶的自己求助吗?这很合理也很了不起。 「他」同意七绪的想法。虽然过去只和这个男人争吵过,但以某种角度来看,说不定他和自己很像——相似程度甚至超越真依。 『我了解你的意思,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会开口要我帮你?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他」的目的是抹煞「时间的意思」的存在,要是目的达成,七绪和那些神官们应该会很困扰,毕竟有「时间的意思」才有神官这个职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同吧?不过,现在的我不同了。」 『……什么意思?』 「他」再度回问。 「已经没有余力让我执着那一点了。」 七绪说出自己的计划。 『……原来如此,不错、的确不错。比我之前想的方法,你成功的可能性似乎还比较高,至少到消灭「时间的意思」的这个阶段为止……』 如果「他」的方法是蛮干,那七绪的方法就是耍小手段。虽然还存有许多问题点,而且也不是没有究竟能否顺利进行的质疑——但并不是太差的方法。反正,「他」只要「时间的意思」被消灭即可,事成后会怎样,他并不在意。 而且七绪的方法能让他留下深刻的足迹——这对害怕可能连真依都会遗忘的「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但这个方法恐怕——』 七绪打断「他」的话,这么说: 「我的优先事项是避免失去自己的地位。你的呢?你的优先事项是什么?」 『……』 我最想要的是…… 被最排斥的男子这么一间,「他」重新审间自己这个问题。 「快做出决定。自己要得到什么,要舍弃什么。」 七绪夸张的说出这句话。 虽然还称不上开心,但真依现在才感到惊讶地发现自己很想去学校。在未来,从来没有这样感觉。 两者有什么不同呢? 虽然相隔五百年,学校的教学内容相差很大,但本质却是相同的——同样都是由老师来教导很怀疑在未来是否会有用处的科目,学生则负责学习。所谓的学校不过尔尔。 那是朋友和同班同学的关系? 不,在未来我也有几个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虽然没有称得上死党的人,但这一点,在这个时代也一样。 那是什么呢?到底哪里不同? 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但真依却想不出答案。 虽然知道为了摸索答案而继续到这间学校上学,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但即使如此,她今天还是到滴草高中上课,而且习惯性的在中午休息时间前往图书馆。 「午安。」 「喔,你来了啊。」 和往常一样,坐在柜台里吃便当的那位戴眼镜的图书委员,一听到真依的声音,马上开心的抬起头来。 「那个……昨天真的很不好意思。」 真依先为拒绝当图书委员的邀约表示道歉。 「嗯?啊啊,那件事啊,你还在意喔?」 看见真依低头道歉,图书委员边笑边挥手。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突然提出那种意见,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意。你这个人太一本正经呢。」 「……不是那个缘故。」 或许因为还有留恋,所以才会旧话重提吧。要是不在乎这件事,根本就不会道歉。 「……这个麻烦你了。」 真依把那两本前天借的,昨天晚上看完的书还给图书委员。 「嗯 ,新的借书证我也做好了。」 「锵」边用嘴巴配音,图书委员边把新的借书证拿出来,上面已经写着真依的名字。接过证件后,真依走向书架找要借的书。 「今天选什么好呢……」 老实说,她喜欢的是看书这个行为,因此看什么书都没关系。 真依选书时并没有明确的标准,有时看标题选、有时看书的装订方式选、甚至有时候会以书的厚度来选。印入眼帘,拿在手中随便翻翻,如果觉得这本不错就借。她几乎是靠直觉挑书,可说类似一见钟情。 平常在书堆之间逛个一两圈就可以找到要借的书,但今天就是没找到看对眼的书。 「怎么了?没找到你要的书?」 就在真依四处徘徊时,图书委员走出柜台。 「告诉我书名,就可以帮你查喔。只要不是太难找的书,我应该都知道。」 「啊,不用了,我并没有特别想看的书。」 「是喔?我想起来了,你借过的书,涵盖的领域非常广呢。」 图书委员随手拿起一本书,快速翻阅。 「因为没有特别喜爱,所以就不会了解得很透彻。」 「是喔——」 这时图书委员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 「好,那么就来一趟介绍我喜欢的书之旅吧!」 「啊?」 图书委员挽起真依的手臂。 「你没有特别偏好对吧?那我向你推荐我喜欢的书应该就没关系吧?」 「这样是没错啦……」 「那就出发吧!」 「啊、可是、等一下……」 看起来比真依还要娇弱无力的图书委员,拉扯真依手臂的力道却出乎意料的强。 「嗯——要介绍你看哪一本好呢——」 跟图书委员手挽着手,在图书馆里逛来逛去,虽然都是女生,但从没做过这种事的真依却因害羞而脸红,幸好这里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人。 真依抬头偷瞄图书委员,她边哼着歌边从书架拿下各种书来筛选。看到她如此开心的侧脸,真依心中不禁浮现一个疑问。 「……请问。」 「嗯——?」 「由曾拒绝过你的我来问这种问题或许有点不礼貌,但可以间你一个问题吗?」 「请直说无妨。」 图书委员用单手快速翻阅文库本,爽快的回答。 「为什么你每天都来这里呢?并不是每一天都由你负责当班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啦。我记得今天应该是由一年四班的值班人员当班。」 也就是说,今天原本是和彦应该来这里当班才对啰?不过,那个少年现在应该正和玲人一起享受愉快的午餐时间。 「那你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做事,不是吗?错的是翘班的图书委员,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而且几乎不会有人来图书馆,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在意。」 「是啊,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图书委员砰的阖上书,并把书放回书架,然后转头看着真依。 「今天,我根本没有责任也没有必要来做图书委员的工作,但我就是想做这个工作嘛!」 「想做……?这个在图书馆里,等待会不会有使用者来的工作?」 「没错,我喜欢这个工作呀。的确,这间学校会利用图书馆的学生很少,不过还是有像你这种定期利用的人啊。我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这个工作值得去做,而且我也做得很愉快。虽然,不知道将来出社会之后,我还说不说得出这种漂亮话,但我觉得能愉快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单纯为了赚钱、义务感或是使命感而工作,感觉好可悲喔。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是超幸福的。相反的,不管薪水多优渥却不得不去做自己讨厌的工作,那真是超不幸的呢。我喜这个工作,所以不管多没意义,或是没人会感谢我,我也自愿来做。」 图书委员以笑容做结尾,接着,又开始在书架上物色书籍。 「愉快的去做想做的事……」 真依听从「他」的命令做正确的事,其实这也可说是一种工作,但真依从没有感到快乐过,只认为她非这么做不可。 ——纯粹是为了义务感或是使命感而工作,好可悲喔。 图书委员方才对她说的话,自动在脑海中再度播放。 没余力注意别的事情,只是一味顺从「他」的自己。 难道说,其实我既不幸又可怜吗——? 如果图书委员的说法是正确的,那我不就是个可悲的人吗?找不到可以推翻她所言佐证的真依,因此愕然失色。 信念与背叛 图书委员硬是要真依借的,是一本恋爱小说,听说前阵子还翻拍成电影。真依很惊讶,高中图书馆竟然有这种类型的书,仔细一间才知道,这是那位图书委员指定要学校买的。真依一点也无法理解,自己已经有的书为什么还要学校买,但从这可以看出,那位图书委员有多么喜爱这本书呢。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真依边走边看那本书,因为她很想知道那位图书委员极力推荐的书,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她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边走边看书过——出生在几乎没有纸制书本的时代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为了看这本书而边走边看,但内容却不符合她的期待。 虽然只看了第一章就下结论是有点早,但说真的,内容并不有趣。并不是说故事写得不好,出场人物的心情描绘得很仔细,故事铺陈也不错。会让人想看第二章这对情侣的后续发展而加快阅读,但真依的心却没有受到影响,情侣们的可怜遭遇反而让她越来越气。 问题不是出在小说,而是真依的心。 我在焦躁?不安?还是迷惘? 「——我在迷惘什么?」 内心反刍着非常自然吐露的言语,她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说不焦躁是骗人的,真依不像朝槻怜,是跟这个时代的人对调而来到这里的。因此,对这个时代而言,真依只是一个异物,哪一天要是被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给排除掉,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早已做好丧命的觉悟,但她绝对不要还没达成目的就死了。 应该也有不安的情绪吧?跟「他」完全联络不上,每天只能过着等待的日子。 不过,迷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到底在迷惘什么呢?应该没有什么好迷惘的啊。我只要顺从「他」就好,因为早就决定这样了。 难道是图书委员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不幸、又可怜,这有什么不对?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就算真依如此说服自己,但她还是想不通。 「……」 我好怪。 发现思虑已从书本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真依将书放进书包。 快点回去、回去等待「他」联络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当真依转换心情,打算加快脚步,却被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人挡住去路。 「没想到七绪你走路会这么心不在焉,印象中,你都走得超快的啊。」 「……埋伏在这里是要堵我吗?这可不是有格调的行为呢。有事的话,要是能在学校说完,我会很感激你的。」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真依假装是因玲人的出现而导致心情不佳。 「混蛋。昨天发生那种事,要是我还敢在教室找你说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上原她们肯定会死缠着我不放,我可没笨到自找那种麻烦。」 刚刚大概在和某人传简讯吧,玲人啪的一声阖上手机,慢慢接近真依。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真的很抱歉,现在我根本没有事要找你呢!」 「说话别那么任性嘛。现在没事找你,所以闪开到一边、等我准备好了,就要去杀你了。这么任性妄为的行为,你以为在这个世界吃得开吗?」 玲人的嘴角上扬,是打算为昨天的批判雪耻吗? 「这跟吃不吃得开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这家伙真的是任性到没救。」 玲人这么回应。 「随便你怎么说。好啦,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快说,不过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话都还没说你就先拒绝喔……」 玲人夸张的双肩下垂,然后从沮丧心情中重新振作。 「总之先听我说,一句话解决。昨天被中途打断,今天我们再去探望朝槻一次吧。」 果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应该说,连听的必要都没有。 「无聊,没用的啦。昨天那样难道你还不懂吗?」 「因为无法接受,所以要再试一次。我不是说过吗?我要用我的解决方法来试试。」 「你所谓的解决方法,只是确保自己和周围人的安全罢了吧?那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 玲人的解决方法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顺从『他』。」 「七绪你真的那样想?」 「当然。」 这不是谎言。 「……」 玲人陷入沉默,他不发一语的看着真依,他的眼神不是凝视也不是瞪,就只是单纯的看。玲人现在的表情,真依之前看过好多次,就像看到不懂的数学公式或英文时会出现的表情。 「七绪你现在快乐吗?你为什么可以那样做?」 「问题不在于快乐或不快乐,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服从『他』了。」 「所以,我才会这样做。」 嗯?玲人歪着头思考,似乎无法认同。 「那我换个角度问。」 这个嘛、玲人抬头望着天空片刻,思考该怎么说才好。 「如果照『他』的计划杀了我,未来的世界就会改变,到时候『时间的意思』消失,那么『他』也会跟着消失对吧。那之后,七绪你该怎么办?」 「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这个时代而言,只是个异物的我,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排除掉吧。」 而这就表示要死,真依对此已有觉悟。 「要是没被排除呢?」 「我不期待有那样的奇迹。」 「可是,朝槻不是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吗?说不定能得救啊?」 「你是要我求她救我?」 真依眉头紧锁,她不可能那样做的。 玲人连忙挥手解释。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情况是怎样都没关系,因为问题点并不是那个。我想问的是,当『他』不在了之后,七绪你要怎么办啦。七绪你不是都顺从『他』的命令吗?那『他』不在的话,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他』在的时候比较好,因为『他』会给你指示,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不过,不在的话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当一只无法理解主人已死的忠犬,像个笨蛋一样,痴痴等待不可能再回来的『他』回家吗?还是要去顺从其他的对象?」 「我……」 真依开了口,却无法接下去说。 「他」不在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她过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没必要、也不愿意去想。 不过现在呢?能断定的说,自己完全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余地吗?她不敢说,自己从未幻想过不顺服「他」的命令。 为什么要继续到滴草高中上课?为什么会犹豫该不该接图书委员的工作?对父亲或是「他」不需要的自己,难道从未怀抱过憧憬吗? 真依挥去浮现脑海的疑问。 不对!我已经决定要顺从「他」了! 这应是种信念也是个誓言,而信念和誓言是不能轻易被扭曲的。 「我没必要回答那假设性的问题,我只要顺从『他』就好了。」 真依直截了当的回答。 「……是吗?要是你那么想就随你吧,我想那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玲人有些遗憾的叹气。 就在真依想开口反驳玲人的瞬间。 『——按照我的猜测,真依到时候应该会去找其他对象吧。虽然有些难过,但她的心现在正渐渐离 我远去,要是我在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这样想。事实上,刚刚她拒绝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不认为当我消失之后,她还会这么说。换句话说,真依的心并不是百分之百属于我,而我也不能确定,是一开始就如此呢,还是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咦……?」 这声音是……还有发出这声音的人是…… 『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想真依也有责任。要是真依打从心底想追随我,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就算消灭『时间的意思』的行动失败,只要真依愿意记得我,并且一直追随我,说不定我就能获得救赎。』 非常熟悉的声音,以及似曾相识的人物,但这种组合非常怪异,也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为此责备真依也太残酷了。我想错的人应该是我,但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我感到非常抱歉。所以,我立刻就先来向你道歉。对不起喔,真依。』 那个人这么道歉。 怜把昨天仁美她们送的衣服摊开在床上,虽然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暴露度超高的样式,但实际上,就像朋香所说的,纯白色长裙和橄榄色对襟毛衣以及内搭衬衫,十分雅致的搭配。怜心想,这套看起来像千金小姐的衣服应该不适合自己,但既然是仁美她们特地送的礼物,将来有机会就穿看看吧。 「……前天送的那个我绝对不会穿的。」 怜朝收进那件衣服的抽屉瞄了一眼,暗自发誓要把那件衣服封印一辈子。 她迅速俐落的把衣服摺好,放回购物袋,并将袋子摆在床脚旁。 「……」 怜担心只要转动身体,腹部的伤口就会裂开,虽然有吃止痛药,走路时要是注意一点就没问题,但还没拆线的伤口却让怜产生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这是杞人忧天、毫无意义的恐惧,不过,这却让怜明白原来自己是个胆小鬼。 「赶快好起来喔……」 怜在床上躺下,默念般的低声呢喃。 看来「他」暂时不会到这个时代,但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怜并不清楚。怜只要一想到玲人对自身安全的顾虑是零,得由自己来保护,一股焦虑不安的感觉就令她无法静下来。 「那家伙知不知道有人要他的命啊……?」 一般来说,看到真依就应该逃跑,但是玲人却每天若无其事的到真依也会去的学校上课。不仅如此,昨天甚至还带她来探病。真想要他跪坐下来,好好的教训他两个小时,痛骂他是不是脑袋不清楚。 如果真想那么做,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真依,不过,昨天听完玲人的话后,怜的想法有些动摇。如果只有这个办法,不管是真依还是其他人都好,怜都会去杀掉对方,但怜失去直线往前冲向那个结局的勇气。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用其他方法解决。 「毕竟,眼前的一切是非常重要的。」 说出这句话后,怜重新体认到要维持这种状况是多么困难,就因为重要,才涌现出努力想办法解决的欲望。 怜躺在床上,做出朝天花板挥拳头的幼稚动作,这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怜慌忙把拳头缩进棉被里,请对方进来。 「身体怎么样了,朝槻。」 有些出乎意料的访客,是导师门协。门协在怜被送进医院的隔天曾来探望过,但那也才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虽说是高中的班导师,但一般会这么频繁的来探望学生吗?而且,现在还没到五点。 「虽然还没拆线,不过,恢复得好像还挺顺利的。医生要我尽可能的活动身体,可是我有点害怕,所以都不太敢动。」 怜有点不知所措的缓缓坐起身,她还是很害怕腹部太用力,伤口会裂开。 「是吗?那太好了。」 门协并没有在病床旁的小圆椅坐下,而是站着向下看着怜。 他陷入沉默,犹豫了几秒。 最后,门协终于开口: 「朝槻啊,其实我没办法联络上你的父母耶。」 「……」 原来是这件事。 从未来世界来的怜,当然不可能会有可联络上的父母——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在未来世界也没有父母。的确,在这个时代被设定成双亲经年在国外四处移动这种老套的说辞。对原本就是为了服「孤独」刑罚而到滴草高中上学的怜来说,完全没有预想到会发生今天这种状况,因此,她觉得只要在设定中有父母的联络方式即可,但这似乎太过敷衍了。 「发生了这种事,不可能不通知你父母吧?朝槻,你能联络上父母吗?」 「这个嘛……」 没料到门协会想联络怜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父母。 正当她想该怎么打混过去,想到有点烦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又是朋香她们吗?这下子终于可以逃过门协的追问了,怜松了一口气的催促对方进入。 「身体怎么样,怜。」 进门时跟门协说了同一句话的人,是个没什么特征、满路随处可见的西装男子。 「啊……?」 这个人物的出现,可比门协还令怜出乎意料,她不禁发出轻微的惊叹。 「抱歉我来晚了。我是从认识的人那里知道的,但因为工作让我伤透脑筋,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日本。」 认识的人,是谁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因为他和怜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是怜被处以「孤独」刑罚时,一直监控怜动向的男人,也就是监察官。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不明白。 监察官撇下惊讶的怜不管,佯装不知情的向门协打招呼。 「您是导师门协老师吗?谢谢您平日对小女的照顾。」 「您是朝槻同学的父亲吗?因为我迟迟联络不上您所以很担心,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啊,那太好了。」 女儿?我是这家伙的女儿? 这件事又好气又好笑,开玩笑也未免开过头了吧。 门协和监察官进行一场导师和监护人之间的对话。简单描述监察官所说的内容,就是他现在的工作据点虽然在欧洲,但还是得四处飞来飞去,而那个据点什么时后会改变也不清楚,因此要从那里跟他取得联络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为此感到抱歉。这次他是从认识的日本警界人士口中听到女儿的名字,听到时,他惊讶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但因工作还没告一段落,所以才迟迟无法回日本。虽然现在回来了,但又得马上回去等等,内容差不多就是这样。藉口蠢到让怜只能瞠目结舌,不过,门协压根儿没有想过在适当时机现身的监察官可能不是怜的父母。「哈哈哈,您一定很忙吧」被轻易的骗过。算了,总比用怀疑的眼光盯着看要好。 「我得回学校去了。要把伤养好喔,朝槻。」 「是……谢谢。」 「谢谢老师特地来一趟。」 「别客气,那我走了。」 门协和监察官互相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那么。」 监察官确认门协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后,缓缓转向怜。 「没想到还会再跟你见面,朝槻怜。」 「唉呀,叫自己女儿的全名,这也未免太见外了吧,爸爸。」 怜故意用当初在滴草高中伪装乖乖牌时的口吻说话。这举动没什么意义,单纯只是想要惹恼对方。 惹恼对方似乎是立即见效,监察官的眉间出现数条深深的痕迹。 「别开这种恶心的玩笑,你想要我胃穿孔吗?」 「要是你压力大到胃穿孔,那就别扯那种无聊的 谎。我听了也不爽到极点。」 怜恢复到原来的口吻,边昨舌边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瞪着监察官。 「真希望你能说些感谢的话。要是那个老师继续追问下去,我不认为你一个人可以搞定这个场面。」 他说得没错,不过,要她因此而向这个男人道谢,她宁可死也不肯。 「我又没拜托你帮我。」 「唉呀唉呀,你还是老样子呢。」 监察官重新调整根本没歪掉的领带,叹了一口气。 「好了,又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该不会真是为了要扮演我的父亲而来的吧?」 「那当然,我又不是义工。」 监察官将话题一转。 t"时间的意思』的人格跟七绪真依这个少女共谋叛变,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倒想间你,难道不知道我待在这里的理由吗?」 不是自愿躺在病床上的怜,感觉像是被对方当成白痴耍,表情因此转为狰狞,但监察官毫不在意的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格虽然被暂时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但他已经脱逃,并且来到这个时代,而且是跟七绪真依之外的人类一起来的。」 「你说什么——?等等,刚才你说的话每一句都很奇怪。」 怜惊讶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法就这样接受事实。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东西的存在?那东西不是将自己彻底的隐藏起来吗?他自己是那样说的。而且,说有除了真依以外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真依说过,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站在『他』那边啊。」 虽然怜没有打算全盘接受真依跟「他」所说的话,但对她来说,监察官说的话也同样不值得相信。 「你的问题切中正题。」 监察官对狐疑的怜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先后顺序,我先把我们时代所发生的事情说明给你听吧。首先,神官们得知『时间的意思』的人格为了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所以试图杀害鸣濑玲人,然后,便将那个人格封锁在『时间的意思』内部。而且到目前为止,只有神官们才知道那个人格的存在。到这里的说明,你都听得懂吧?」 怜点头回应,心想这简直就像在听一个臭屁的老师讲课。 不过,「他」是诞生自「时间的意思一对吧?那么「时间的意思」对「他」来说,应该是类似肉体,或者说是母体才对,用封锁这个字眼来表现有点奇怪。 「到这里为止我懂,但有一个问题,那家伙的目的不是要改变历史,而是要摧毁『时间的意思』。把他封锁在他想破坏的目标里,这种行为不知该说无谋还是愚蠢呢?」 「这问题问得很好。」 监察官严肃的点头赞同怜所提出的问题,气氛越来越像是在上课了。 「因为,除了『时间的意思』这个容器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关得住那个人格。虽然也能进入人体,但要让那个人格全部进入人体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人格是无法跟『时间的意思』切割,他就像是只被绑上铁链的动物,虽然改变铁链长度就可以扩大活动范围,但活动半径的中心点一定是『时间的意思』,一旦发生什么事,就非得回『时间的意思』不可。这一点跟那个人格的意愿无关。」 听他这么解释,怜才想起来,当怜询问附身于真依身上的「他f要是现在杀了真依,「时间的意思」是否也会被摧毁这个问题时,他说就算杀了真依,也只不过是回到未来罢了。原来那不是要逃回去的意思,而是被拉回「时间的意思」里。 「想要限制他的行动,把那个人格封锁在『时间的意思』里是唯一手段,但将他勉强关进『时间的意思』里,又会衍生『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会被那个人格夺取的危险性,因为没办法离开内部到外界,同样也表示他人无法从外界来干涉内部。为了不让那个人格随意使唤『时间的意思』,神官们故意关闭『时间的意思』九成的机能。在这个阶段,那个人格拥有『时间的意思』百分之七,而神官们则拥有百分之三的支配权。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要进行时间移动必须要有『时间的意思』的运算能力,但运算能力并不需要用到百分之百的力量。这个时代的电脑也一样,如果只是启动一个应用程式,根本不需要用到电脑所有的空间。」 虽然怜不懂电脑,总之先点头便是。 「要执行时间移动这个应用程式需要『时间的意思』百分之十的能力。只要那个人格的目的是藉杀害鸣濑玲人来消灭『时间的意思』,那么就不能让那个人格来到这个时代。」 「等等,这么说神官那方应该也没办法进行时间移动,不是吗?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理由很简单。因为那胶着僵状态已经崩毁,所以,神官们将之前刻意关掉的『时间的意思』恢复到原状。不过,回复状况根本还不到一半。」 「胶着状态崩毁了……?」 「人格的支配权是百分之七,神官们则有百分之三。这样加起来有多少?这可是连小学生都算得出的加法问题喔。」 「神官当中,有人背叛其他人去帮助『他』……?」 听到怜如此低语猜测,监察官点头承认。 突然现身向真依道歉的那个男人,玲人从来没见过。不过,声音倒是挺有印象的。虽然眼前这副景象十分奇妙,不过,一旦明白是什么状况,就会对自己又被牵扯在内这一件事感到厌恶。 『好久不见,但好像也没分开那么久,但如果说你好,似乎又有一点愚蠢。』 那位从未谋面、五官严肃的壮年男子对玲人露出温和的微笑。老实说,这种微笑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搭,反而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真的很想对你说,你是哪一位啊?不过,问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合理吧?」 玲人边说边做好随时可以逃跑的准备。他记得真依确实说过,「他」只有她这么一个伙伴,所以,玲人并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考虑到前阵子「他」曾做出要「杀」他的宣言,玲人有想逃跑的反应是正常的。 如果「他」的人格目前在那个男人体内,那么真依就不会杀他,因为她曾公开表明自己是「他」那边的人,所以,对真依也不得不有所提防。因为有此想法,所以在将大部分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同时,还是会朝真依的方向偷瞄。 玲人还以为会看到因终于能达成目的而露出炯炯目光的真依。 「……!」 但真依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玲人所说的话,茫然若失似地凝视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 她不认识他吗?不,还是恰巧相反?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会……!」 真依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这段话。 「爸爸?」 「背叛其他神官的是真依的爸爸?」 怜是「不要」的人类,她并不清楚位居「有用」人类中最上位的神官的事。她只知道,神官的职务是侍奉「时间的意思一并且可以跟「时间的意思」直接接触,一种类似管理员的人们。当然,她之前并不知道真依的父亲是神官。 「为何有那么做的必要?神官不是在那个时代,被当成最伟大的一群人吗?」 「被当成吗?」 监察官发出一声轻笑。 「我知道你是因为厌恶才这么说的,但确实是一针见血的说法。统率、治理世界的并不是『时间的意思』,而是躲在暗处的神官们。换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你现在说这些干嘛?会平白相信『世界是由机器管理,并且指引方向』这种愚蠢说法的人,头脑本来就有问 题。」 「虽然对你而言,这是很愚蠢的说法,但那个时代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如此相信的。由于那个人格的叛变,以及伴随而来的强制停止『时间的意思』的机能,事情的真相已逐渐暴露在阳光下……你觉得知道的人会怎么想?」 「因为被骗,当然会生气吧?」 怜未经思考立刻回答,因为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答案。 不过,监察官却摇头浅笑。 「别把全世界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坚强。」 「我……」 「嗯?」 「……不,没事。然后呢?」 怜差点说出「我没那么坚强」这句话,她连忙将话咽下。怎么可以对这个男人泄漏自己是个软弱人类的想法呢! 「大部分的人感到混乱,因为『时间的意思』具备将世界导向正确未来的最高存在价值观崩毁了。感到混乱是最自然的反应吧?」 对从没认为「时间的意思」是世界顶点,或者是根本不想这么认为的怜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理解。 「那你也因此感到混乱?」 「我吗?」 监察官抱着双臂思考。 「过去我把『时间的意思』当作神明般崇拜,现在突然告诉我其实那都是骗人的,的确让我感到混乱。不过,即使这样我也没有能马上改变生活方式或思考方式的适应能力和智慧。很多人因此陷入混乱,但那又怎样呢?不管是暴动还是什么的都没有发生。社会仍旧把人分成『有用』和『不要』,然后渐渐迈向衰退。大家内心到底怎样我是不知道啦,但表面上却跟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想将来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那只是不聪明、顽固又愚蠢吧。」 怜断然做出评论。 「没错,就像你说的。」 监察官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 「就因为都是些像我一样讨厌变化的人,那个时代才会腐化的吧?虽然危机感我是有的,不过从未想过该如何去做,只是乖乖的听从吩咐,做好自己的工作,因为那是最轻松而且最可靠的生活方式。」 「……」 怜多少可以了解他的想法,因为她也有被告知的命运,而且还让她知道有对抗命运的可能。怜当然决定挺身反抗,怎么可能过着某人擅自帮她决定的命运,别开玩笑了。不过,走在没有事先铺好的平稳单行道上,的确很辛苦。不单是走,还得自己找路、自己选路。怜被赋予的命运是不幸的,但是没人能够保证自己选择的命运会比被赋予的命运来得幸福,说不定反而更加悲惨。既然如此,就勉强接受被赋予的命运说不定也不错。这样的诱惑偶尔、真的偶尔会出现,怜也差点想那样选择。 「……你刚说工作对吧?现在你来这个时代应该不是要来监视我的吧?是要来监视真依、真依的爸爸和『他』的吗?」 完全不想跟讨厌的监察官一鼻孔出气,因此主动把话题拉回到前面。 「不是监视,而是命令我将他们逮捕并送回。」 「为什么是你?」 监察官的工作应该只负责监视而已。 「其实,要让机能停止的『时间的意思』恢复原状得花一些时间。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那个人格和七绪神官动了什么手脚。」 看吧!「时间的意思」只不过是一台机器,只要一、两个人动个手脚就可以让它不听使唤。 「神官们虽然拚命的修复,但恢复程度却还不到百分之二十,因此,无法进行多人数的时间移动,只能让一个人进行时间移动。」 「喂……该不会那唯一的一个人就是你吧?」 听到怜无礼至极的说法,监察官嘴角再次露出自嘲的苦笑。 「似乎是因为我认识你跟鸣濑玲人吧,就只因为这样。他们大概打着会比较容易说明,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你们的帮助这样的如意算盘吧。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这种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 「你觉得我会帮你?」 「别作无谓的逞强了,要是不管的话,鸣濑玲人说不定会被杀喔?」 「……」 虽然不爽帮监察官,但如果这家伙真的把「他」和真依带回未来,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不过,我也不想使唤受伤的人,我来这里只是要给你个忠告,提醒你要有所戒备。」 「戒备?」 「在你提问第一个问题时,我没说七绪神官为什么会叛变,对吧?其实,他被迫撤去神官一职,就是为了承担下容许自己的女儿和那个人格接触,以及叛变的责任。由此可猜得出,他为了泄愤,要跟那个人格联手采取某些行动。不过,对已经有七绪真依这个伙伴的那个人格来说,特地重新跟七绪神官联手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该不会从一开始,真依的爸爸也是他的伙伴?如果是父女就应该有可能。」 「不可能。听说七绪神官一开始就是推动消灭那个人格的急先锋呢。他非常讨厌那个诞生自他们掌控下的『时间的意思』的麻烦人格,而且七绪真依之所以会帮助那个人格,似乎是因为对父亲的反抗。」 如果真是如此,那的确很奇怪。讨厌「他」的七绪神官竟和「他」联手,而且为什么「他」要用七绪神官的身体来这个时代呢? 「对『他』来说,人类似乎只是让自己能来这个世界的容器。如果只是要杀玲人,真依就应该足够了,该不会还有其他目的吧……?」 「说不定喔。可是,想知道答案就只能问当事人啰,在这里做无谓的推测是没用的。」 监察官转过身。 「那我走了喔。因为『时间的意思』几乎没办法运作,害我既不能停留在时间的空隙,也无法进行瞬间移动,所以只好老老实实的用脚去找了。如果有遇到鸣濑玲人,我当然也会把这件事告诉玲人,但我的工作说穿了,就只是逮捕七绪神官和他的女儿。所以,如果他有来,你就把我刚刚说的话转告他,要他小心戒备。」 「你觉得那家伙是被人提醒就肯躲在家里的乖乖牌吗?」 怜苦笑,而监察官也露出同样的苦笑,摇摇头。 「就因为这样,我才来你这里啊。」 「……原来如此。」 监察官离开病房后,房内又变回只有怜孤单一人的寂静病房。 怜盯着白色墙壁深思。 监察官说要去找真依和她爸爸,只要那两个人被逮捕,那这次的事件就可暂时画下句点吧。虽然不清楚,特地把真依带到医院的玲人能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但对怜来说,这样就够了。 不过,事情不一定会这么顺利,因为「他」想杀玲人。说不定即使是现在,玲人已经陷入危险。如果有这种可能性,那我还应该乖乖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我是那种人吗?不是早决定要保护玲人了吗? 怜把朋香她们送的那套摆在床底下的衣服拿出来,并摊开白色的长裙。 「穿这种衣服肯定不好行动。」 虽然嘴上抱怨,但除了这套也没别的衣服,因此怜也只能将就穿上。她甚至应该感谢朋香跟仁美送她这套衣服。 怜下定决心,缓缓的将脚放到地板上。 「呜……」 脚底碰到地板,腹部肌肉一用力,怜还是会害怕伤口裂开。 ——我怎么可以说害怕呢! 她责骂自己,迅速的脱下睡衣换上朋香她们送的衣服,果然就像她们说的,衣服尺寸刚刚好。怜把脱下的睡衣摺好,放在病床上。 她偷偷从门内探头窥看走廊的情形,看来护士和医生都不在。 ok!她为自 己打气后便走出走廊。表现得光明磊落应该就不会被识破了,怜挺直腰杆以稳健的脚步前进。 每当跟医生或护士擦身而过,怜都胆战心惊的,但在医院里,并没有人会向怜打招呼,她成功的顺利溜出医院。 「呼……」 可能还是有点紧张吧,怜一出医院便无意识的深深吐了一口气。但现在可没时间让她享受久违数目的新鲜空气。 要上哪找才好呢? 因为怜不晓得真依爸爸的长相,所以打算从玲人找起。门协来过医院,表示学校已经放学,而玲人并不是那种放学就会直接回家的人。 「……可能性最高的就是那里啰?」 决定好目的地之后,怜稍微加快脚步,朝该处前进。 拜托不要让这件衣服染到血。 怜边走边这样祈祷。. 真依似乎对自己的爸爸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而玲人第一个感想竟然是——这对父女还真不像。 不过,这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就因为这样怜才会说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但天生个性如此,所以也无可奈何。 「……那、有什么事吗?这样问是不是很蠢?」 不拐弯抹角的思考,当然会认为对方是来杀玲人的。不过—— 「怎么会……」 真依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凝视着「他」——她茫然若失的看着对方。看来事情出现变化,起码在这段时间发生了真依不知道的事。 「如果是要来杀我的,那我可是会全力抵抗,请多指教喔。」 玲人的俏皮话让「他」如脉搏跳动般的嗤嗤发笑。 『你还是一样,很有反抗的精神呢。不过,如果是你跟我对打,你是赢不了我的。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我很会控制人类的身体。』 「没胜算就想办法找出胜算啊!」 『就算跟我谈精神面也没用。』 「他」轻耸那比玲人稍微宽阔的肩膀。 虽然这些话让人很生气,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因为连怎么看都觉得不太会运动的真依身体,只要「他」去使用就能做出超乎常人的动作。这也可说是证明了,人类是如何没好好运用自己的身体,但同时也证明了,即使不是真依的身体,他也应该有办法做出同样的动作。 那我到底该怎么逃脱呢……? 就像当初他对怜跟真依说的,玲人是不会选择将对方杀害的方法,他只会想要如何说服对方,这种白痴和平主义者才会用的方法。而且他还认为这方法是行得通的。但是,他的对象是真依。他从没料到会有这种大叔中途突然加入。 自己的行动好像都慢了半拍,这一点都不好玩,总之还是先逃离这里。 『啊,你不用逃跑也没关系啦,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当玲人打算退后一步时,「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制止玲人的行动。 「什么……?」 在玲人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之前——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依用微弱的声音询问。 「不是要杀了鸣濑玲人,创造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未来吗……」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我的想法有些改变,而且情况也不同了。因为现在我有除了你之外的帮手。』 「他」自豪的将手放在暂时借用的七绪胸口。 『就是他——你的父亲告诉我比杀害鸣濑玲人还要好的方法。那不是要改变历史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法,而是要在那个时代发起革命。』 「革命……?我爸爸……?」 『现在在未来,因为「时间的意思」里存在我这个多余的人格,以及神官在「时间的意思」背后支配着世界这两件事实外泄,混乱已经开始扩散了。』 「他」说完后,安静片刻并露出浅浅微笑。 『真的要感谢真依,因为有你的协助,才使得神官们的恶行及我的存在被公开。』 「啊……嗯……」 真依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看来她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 虽然「他」说不杀自己,但玲人却感觉到对方似乎会做出更糟糕的事情…… 「杀我不是改变历史最直截了当的手段吗?你是说找到其他更有效率的方法?如果只是让谁跌倒,这我倒是可以帮忙……」 「他」否定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说,已经没必要从这个时代来改变历史了。我跟七绪都确信,未来世界日渐混乱的现在正是那个时代的转变期,因此现在即使不用改变历史这种慢吞吞的方法,还有更直接的方法能创造出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社会。』 「更直接的方法……?」 『很简单,就是创造一个新偶像来替换掉「时间的意思」啊。这么一来,没用处的「时间的意思」就会被废弃摧毁。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世界上不需要两个神。』 他再次把手放在胸前说: 『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好点子吗?准备「时间的意思」跟神官的替代品,让他们各自接下前者的角色。七绪现在从神官的位置被赶下来,要继续待在原处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打算放弃神官的角色,另外创造一个类似的角色并以此自居。刚听到时我很惊讶呢,因为他从神官位置被赶下来的原因,就是我和真依呀。』 向敌人求援是不顾羞耻的丢脸行动,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举动是玲人绝对做不出来的,但或许能做到这一点才算成熟。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事情能进展得那么顺利,不过对我也没什么坏处。就算革命失败,「时间的意思」废弃论诞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毕竟用机器替代神明真的是件很可笑的事。只要拥戴一个更好的偶像,人类的心便会追随而去吧?』 「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吧。」 「他」点头,爽快的承认。 『不过,我并不是「时间的意思一不会耍轻松就能预测未来的那种方便把戏。我并不想只按照自身的希望来进行推测而已。』 这家伙真的不是人类,是个诞生自机械的心吧? 看着「他}玲人不禁怀疑起那个大前提,因为「他」这个人格也太像人类了。 『而且,那是发生在我消失之后的事,所以要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确也说得过去。只要将我曾做的事深刻留在那个时代的人类心中,我就很幸福了。』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吧,你这个自杀自愿者。结果你还不是只考虑到自己。」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最讨厌「时间的意思一而且相信只要「时间的意思」消失,那个世界就会改变。所以,我打算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乱七八糟又很自私的论调。 「没有比认为自己正确的人还要愚蠢的家伙。再说,你说要用来取代「时间的意思」成为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神就有点夸张了。七绪似乎也没打算让她当神,就如字面的意思,只是当个偶像罢了。』 「……」 『你不懂吗?我不想杀你,却还特地到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跟未来有关的。是鸣濑玲人、七绪真依还有—— 「该不会……」 『没错,用来取代「时间的意思」的是朝槻怜。』 「他」微笑着这么回答。那充满欲望的笑容完全不像「他f难道这是身体主人七绪发出的笑容,还是「他」发自本性的笑呢,玲人并不清楚。就因为猜不透,才让他背后产生一股凉意。 「要朝槻当偶像?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玲人隐藏起 内心的恐惧,狠狠瞪着对方,但「他」却说「是吗?」并露出微笑。 『关于这一点,我没发表意见的余地,因为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七绪不是我。』 「而且,你们是不可能把朝槻怜带回未来的吧?那家伙不是被丢弃到这个时代吗?」 因为被丢弃、无法回去才让怜这么苦恼。 『关于这一点完全没问题。的确如你所说,朝槻怜是被丢弃到这个时代的罪人,而且已经在这个时代定居下来了。不过,你试着回想一下,她原本的角色是什么?』 朝槻的角色?到这个时代的理由? 为了杀死玲人,这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虽然这是真正的目的,但直到数天之前,除了「他」跟真依之外无人知道。怜是因为「流放过去」的刑罚才来这个时代,而「流放过去」的真正目的,是要填补从这个时代被带到未来的人类空缺。 「也就是说……」 『没错,只要对调到未来的人再跟她对调一次,朝槻怜就能回到未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她已经习惯这个时代,但毕竟只是替代的角色,所以,朝槻怜是有可能回到未来的。顺便告诉你,我已经找到那个应该回到这个时代的人了。只要把朝槻怜送回未来,那个人便会自动被送回这个时代。只要有七绪的协助,这点小把戏我也能做到。』 「他」的语气宛如能轻易解开的数学公式,而这语气也让玲人气愤到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逆流。 胡来!把朝槻、把人当成什么东西啊……! 真依虽然表情茫然,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着玲人跟「他」藉由爸爸的嘴巴说出来的话。话是这样没错啦,但要是不知道事情原委,实在很难接受眼前的状况。 但就像背叛害怕漏听一字一句的真依,「他」突然陷入沉默,一个人开始频频点头。 『——嗯,说得也是,说不定那样比较好。那我先在你的身体里面休息,希望你不会感到不高兴喔,因为现在我没办法回到「时间的意思」里。回去的话,就无法再回到你身体里,而你也会无法回到原本的时代。』 「他」将视线移向真依。 『真依,你爸爸说有话要对你说,我想由他亲自说明会比较好吧?那我就先暂时退开啰。』 他安稳的闭上眼睛后,真依父亲的身体就像突然被剪断操控线的人偶般的瘫软,并在膝盖差点碰到地面时,抬起头来。 「啊……啊……」 真依很清楚那个举动的含意,因此害怕了起来。 「……」 抬起头来的那个男人,用锐利的眼神瞪着真依。 「好久不见了,真依。没想到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的女儿见面。」 「爸爸……」 这种方式是?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竟然在五百年前的过去相见吧,不过真依却对「这种形式」有着另一种解释。 那就是,没想到会同时见到父亲和「他f 「为什么爸爸会跟『他』联手呢……」 「刚刚别人说的话你没在听吗?我的目的跟他的有部分重叠,所以才相互合作,就只是这么单纯罢了。」 「怎么会这样……爸爸你不是讨厌『他』吗?」 「的确讨厌,老实说现在我还是讨厌。不过,只要我得不到其他的帮助,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寻求『他』的协助。都是你们才让我被赶离神官的位置,为此而感到愤怒也是事实,但是我不会感情用事的做出可利用却不利用的蠢事。所以,我冷静不受到情绪影响去寻求『他』的协助,也才能够出现在你的面前。」 冷静不受到情绪影响…… 这确实是个聪明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说,就因为成熟才能做出的伟大举动。不过,爸爸和「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褒奖。 如此狡猾。 如此没有原则。 如此没有操守。 真依有种被「他」和爸爸背叛的感觉。 但就在几分钟之前,真依才刚摆脱内心的迷惑,对玲人宣告她只要顺从「他」的命令,但现在却…… 父亲无视错愕的真依,继续说下去: 「我能了解,你对包括我在内的神官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才会做出这种行动,像这样看到我跟『他』联手也不会觉得有趣吧?我不是不能够理解,但成熟一点吧,现在我们的目的跟你的目的其实并无差别。真依,告诉我朝槻怜在哪,我要把她带回未来,然后让她成为『时间的意思』的后继者,而我要像对待『时间的意思』一样,在背后当她的保护者。」 「这样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况且要朝槻怜当偶像,那怎么可能办得到?」 「并非如此。」 爸爸否定了真依的不认同。 「如果这是首例,我也不打算这么做,但这是有前例的。只要让事情像以前一样发展就可以了,完全不会有问题。」 「凯帝˙罗姆纳西斯……」 「没错。」 那是在真依的时代家喻户晓的男人,他毫无保留的发挥「时间的意思」所赋予稀少的神之恩赐及政治力之类的,结果产生将人分为「有用」和「不要」的政策。 「在他之后,就没有出现后继者了,因为我们神官并不需要那样的后继者。不过,朝槻怜是我们那个时代,唯一具备坚强到可以对抗命运的内心的人类,这一点『时间的意思』也证实了。所以,要让她登上跟凯帝˙罗姆纳西斯相同的地位就不是那么困难。只要能这样,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因为要机器成为人类的向心力本来就很奇怪。只要以朝槻怜的名义主张『时间的意思』废弃论,那『时间的意思』和神官这个职位将会一起被消灭,所得的结果就是,让朝槻怜取代『时间的意思』并让她的监护人取代神官的地位。」 「那样……那样是错的!」 「把人当偶像有什么错?不只有凯帝˙罗姆纳西斯被当作偶像,历史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人物,而我只是让朝槻怜成为其中一人罢了。只是要让她的名字跟照片出现在比我们时代久远的历史课本上,如此而已。」 「那不是重点,爸爸想做的不单只是象征性的交换吧?那根本是错误的!」 「那你就对吗?」 「啊……」 「你心中有真正的正义吗?你只是顺从『他』而已吧?这种人有资格批评他人吗?」 「那是因为『他』是对的……」 「你口中的『他』,可是跟刚刚被你指责所作所为不对的我站在同一阵线喔?虽然我们的目的稍微有点不同,但打算做的事却是相同的。就算说我们是一体同心也不为过。但你只批评我一个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因为……」 错误的爸爸和应该是正确的「他」确实是一体的,这让真依的脑袋混乱到似乎就要沸腾。 「而且,你所说正确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我承认现在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世界确实有不幸的人存在,但同时也有幸福生活的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改变看事情的角度,就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一面。所以,你能肯定那个世界绝对是错误的吗?」 在那个时代,「不要」人类的朝槻怜很不幸,那身为「有用」人类的自己又如何呢?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并立誓要做对的事之前,自己是过着怎么样的人生呢? 「那是诡辩……」 如此微弱的语气,已是她竭尽所能做出的抵抗。 「那么,你到底希望有什么样的未来?什么样的未来才能让你满足?而你又能证明那样才是正确的吗?」 「我……」 真依只发誓要顺从「他」做正确的事,她不可能幻想过未来的景象。 「都没有吗?那么就服从我们吧。这跟你之前做的没两样。」 真依的父亲伸出手,而「他」就在父亲体内。 「告诉我朝槻怜在哪,我不会伤害她的。」 我想反抗错误的爸爸,然后做正确的事情才决定顺从「他」的。 那现在握住爸爸的手是对的吗?还是错的? 两者是相反的行为、是矛盾的行为、是相克的行为。 「不要……不要……」 在真依的眼眸中,父亲手的轮廓逐渐模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真依的脚使不上力,双脚发抖的跌坐在柏油路上,眼泪扑簌簌的滴落。 「哼……真是个长不大的小鬼。」 对女儿没握住他伸出的手,七绪昨舌责备,接着对体内的「他」说话。 「这根本是浪费时间。走吧,我把控制权让给你。听好喔,别花太多时间。『时间的意思』一旦完全恢复,对我们可是很不利的。」 接着他便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时,父亲身体的主导权已经交到「他」手上了。 『真依,你果然还是拒绝了你父亲。』 「因为、因为爸爸他……!」 因为爸爸是错的,他只是紧抓着自己地位不放的人类罢了。 『真依,我必须向你道歉,明知道这会让你难过却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因为除了破坏「时间的意思f我没有其他的目的。』 「他」温柔的碰触真依的肩膀。 真依相信「他」是对的,因为「他」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消灭「时间的意思] 过去早已决定要永远跟随的「他一却将碰触真依肩膀的手迅速抽回。 「他」说了些很任性的话。 『我知道自己做了背叛你的事,所以为了再次得到你的帮助,我才会说服七绪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是我所能表达的最大诚意,希望你能了解。』 「诚意?」 再也听不下去的玲人突然插话: 「如果这也称得上是诚意,那开车撞到人,只说一声抱歉,再丢一张千元钞票就逃跑的人,不就变成充满诚意的人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有我的目的,我只能在允许范围内展现我的诚意。我可不想被你批评。』 「也稍微想想这样会不会给周围的人造成麻烦吧。说什么要杀人,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次竟想把朝槻带回未来?就算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不是「时间的意思一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只好看情况来做出最好的行动。』 「朝槻不可能会当偶像的吧?我看把麦克风交给她,她会立刻折断吧!」 『我说的并不是那种偶像。』 「他」带着苦笑回答。 不必说明,玲人也知道不一样。虽然明星和偶像在聚集人心这一点相同,但最后是获得宠爱,还是到达崇拜境界,这就大大的不同。 『这跟她愿不愿意无关,只要把她带回未来,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了。你也知道吧?在我们那个时代,只要你想,就可以轻易窜改他人的记忆。只要记忆改变,想法也会跟着改变。』 「……!?你想控制朝槻!」 『她必须代替「时间的意思一不管未来的民众有多愚蠢,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她是假货。』 「你也差不多一点……!」 『起码该感谢我放弃杀你吧。』 「胡扯!是你自己把杀人宣言撤回的,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哈哈哈,说得也是。虽然我想问出朝槻怜在哪,但我看不管问谁都得不到答案吧。』 「他」交互看了玲人跟真依之后说: 『既然问不到,那我要走了。也许你们会想阻挠我,不过,先告诉你们那是没用的。』 「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消失于现场。 「那个混蛋……!」 总之,要先通知怜这件事,她现在因为受伤无法动弹。 「等等……」 真依抓住想尽快前往怜所在医院的玲人制服袖子,满眶泪水的她就像只迷路的小狗。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哪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应该是你自己该想的事吧?你不是照自己的意思来这个时代的吗?」 「是、是没错啦……但那是因为『他』要我这样做……」 这家伙果然很没主见。 虽然只是停留在怀疑的阶段,但其实真依的自主性真的非常薄弱。她只有依赖某人或是顺从某人的选项,不、她不可能不会自己选择。继续上滴草高中,应该就是出自真依自身的愿望。自己决定该怎么行动,真依应该可以做到,只是她没发现自己可以。 「接下来,你就自己决定该怎么做吧!」 玲人试图甩开真依抓着他袖口的手。 「再见了,七绪。」 想赶快前往怜的医院,但玲人却发现跌坐在路中央的真依,身体仍然动也不动。 啊——混帐,真麻烦! 玲人快步走回到真依身旁,抓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起来。 「总之你先跟来,然后再思考你想怎么做。不要搞错喔,要想你该怎么做,不对!是想你希望怎么做。」 对开口要她一起来的玲人来说是邀请,但对真依来说,似乎视为一种命令。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被玲人拉着手腕,开始步履蹒跚的向前走。 真的很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从玲人及真依面前离开的七绪,跟体内的「他」开始交谈。 「如我所预料,真依不打算协助我们吧。」 『这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对你的反抗心才会让她决定帮忙我的。结果没想到你竟然和我联手,内心会感到混乱也是正常的。』 七绪回答从自己体内发出「他」的声音,毫不掩饰的蹙起眉头。人体发声器官之外的部位会发出声音,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要怎么说呢,就好像自己变成一尊空心的铜像般不快吧。 「我就说那家伙还只是个小鬼。」 七绪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体内说话,因此,他就像在自言自语般的把话说出来。 「他」是诞生自「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彻底分解的话,也只不过是可用0和1表现的资料,并不具有实体。以七绪那个时代的技术,要让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寄宿在人体内并不困难。虽然需要在人体埋入特殊的机器,但只要想成就像是把资料下载到人体,就不会觉得有何困难。 既然答应要合作,当然得让「他」进入自己的体内,接纳另一个不同的心灵——要认同「他」也是心灵,其实也是有抗拒的——老实说,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并不会感到开心。 只要「他」在自己体内,应该会感觉到自己的不悦,但关于这一点「他」却什么也没说。 『给她一点时间,等她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跟随我们了吧?』 「我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跟义务,而且我原本就反对以那种方式出现在真依和鸣濑玲人面前。」 因为「他」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劝说真依,七绪才不甘愿的答应。 『虽然很可惜,但也没办法。』 嘴上说可惜,但从「他」的语气却丝毫感觉不到惋惜之意,反 而有种达到目的的成就感。 ……该不会出现在真依跟鸣濑玲人面前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人类,不!就因为不是人类,所以更想凸显自己的存在。过去向七绪神官们提议破坏「时间的意思」时,也曾使用做为半个「时间的意思」的我之类的字句。虽然可能是为了提高说服力,但听起来也像是想凸显自我存在之意。 『你会感到不安吗?放心啦,先别管真依,但鸣濑玲人肯定会想阻止我们,不过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也是啦。」 这说法是正确的,所以七绪表示同意。 睥睨眼前一片繁华的街道,夜晚即将来临。四处开始亮起灯光,在七绪眼中,那些亮光只是不起眼的装饰,觉得无聊而嗤之以鼻。 七绪站在某栋大楼楼顶吹着风,是「他」踩着墙壁攀爬上去的。虽然这栋大楼并不高,但正常人是不可能踢着墙就能爬上顶楼的。虽然七绪对他没特别锻炼而且明显开始老化的身体竟然也能办到这种事而深受感动,但也很不甘心竟然有人能比自己更善于运用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肉体。这也凸显了,不单只有自己,而是所有人类是多么不了解使用身体的方法。 『风景真不错。』 对七绪来说,眼前的景色很无趣,但对「他」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你大概无法理解吧?但对只能一直待在「时间的意思」里的我而言,无限宽阔的空间要比任何东西还要有价值。』 「很不凑巧,我从来没有被关在某处的经验。」 『真无情。』 「他」发出苦笑。 「如果真的那么想看外面的景色,那就永远附身在某个人身上好了。我个人觉得要是能附身在朝槻怜身上就太好了,因为那个少女会听从我们意思的机率很低。」 『虽然我很想帮你忙,但我想跟「时间的意思」一起死。请允许我拒绝吧。』 七绪无法理解。 「他」说想死,想跟「时间的意思」同生共死。 七绪可以理解「他」厌恶「时间的意思」的理由,孕育自己的母体,也可说是自己另一半的「时间的意思f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竟被当成神明般崇拜。可是「他」却被当作bug之类的阻碍者对待,这样会产生负面情感也是不得已的吧,而因此想破坏「时间的意思」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七绪无法理解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想一起死,破坏「时间的意思」和自身的死亡要如何连结在一起呢? 『你不懂吗?』 「他」插嘴这么问,似乎刚才又读取到七绪的思绪。 『我没有实体,甚至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存在。我几乎没有能做的事,也没有希望,唯一可能达到的愿望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要是不能达成这个目的,我就只留下无意义的永恒,只留下永远不会产生变化的自己,这我难以忍受。』 「我的意思是,无法理解你为何要寻死?」 『你不觉得所谓的死是最简单又最高段的变化吗?』 「……够了,你的话让我越听越烦。」 七绪不想理解,他跟追求变化的「他」不同,维持现状才是他的本分。维持神官的地位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就因为这个愿望难以实现,才会和「他」联手;为了创造极度类似神官地位的角色,才会来到这个乏味的过去。他从没想过要掌控全世界,只求不要沦落于比现在还要低的地位。也许他人会认为这是贪得无厌,但七绪自认这并不是欲望,只是纯属于执着而已。 「想求变化就随你吧,我只要可以得到类似现在的地位就够了,不求多也不求少。」 『你已经是无限世界的支配者了,还说不求更多,这个说辞也太不像话了。』 「他」发出呵呵呵的奇怪笑声。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支配者,而且其他神官愿意的话,我甚至不介意他们也担任代替神官的新工作。」 『这方面就随你决定,反正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如果事情都照着计划走的话。」 把朝槻怜带回未来,并大肆公布「他」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再由「他」和七绪神官口头发表朝槻怜是「时间的意思」的继承者。之后,只要把世界各地的「时间的意思」给破坏,计划就成功了。虽然要把零星座落于世界各地的「时间的意思」全部破坏可能会费点功夫,但只要「时间的意思」本人和朝槻怜下令,人们就会依令执行吧,毕竟到时已经提供一个比机器更真实且有血有肉的偶像。七绪和「他」都认为,人心流向这一方的可能性非常高。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朝槻怜,没她一切都不能进行……真是,要是能去别的时间空间那一切都好办了。」 譬如,如果是刚到这个时代的朝槻怜应该会比较容易说服,因为那个时候的朝槻怜对未来的愤恨处于最高点。 『别唠叨了、别唠叨了。因为「时间的意思」的功能降低,所以才变成这样的状况的啊?要求这么多也没用,专心做好现在可以做的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七绪对用安慰语气说话的「他」不耐烦的回答。虽然「他」说的没错,但因为外在因素让事情不能照自己想法进行让他感到很火大。 时间移动说来简单,但执行的步骤却意外的复杂。先设定要去哪个时间的哪个地方,并得确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有不属于那个时代的人类在时,不会造成时间洪流的负担。另外,因为是来回的,所以也必须确保出发时代和目的时代之间的来回通路,这方面倒是意想不到的麻烦。跟河水相同,时间洪流不会停留在原处,而是随时都在移动。为了维持打开的通路就必须持续进行复杂的运算,这就是进行时间移动不可缺少「时间的意思」运算能力的理由。 但七绪所在的时间里,「时间的意思」的功能下降。虽然还是可以进行全部的演算步骤,但是却会花去太多时间,而且说不定会被其他神官发现,所以,七绪延用为真依打开的通路来到这个时代。 这么一来,两人便只能去有真依存在的时代。但如果「他」藉着这个通道进入真依的身体,而当时的时间点真依身体里也有「他一这样同样物体重复存在的状况可能导致「他」被时间的洪流弹开。他们不希望发生这种不必要的危险,因此,就算会有点麻烦,他们还是选择来到这个真依体内没有「他」存在的时间点。结论就是,因为跟「他」合作导致诸多限制,老实说这一点也让七绪十分不愉快。 应该知道七绪有这种想法的「他一气定神闲的说: 『只要找市内急救特约医院就好了,我想应该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的。』 「搜索工作就交给你,毕竟你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才来的。」 七绪用这句话当切换点,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 『那走吧。』 朝黄昏的街道,「他」轻松飞翔。 双脚离开地面,只有冰冷的风触碰身体。 虽然将控制权交给了「他一但五官感觉还是共享的,因此,七绪此时同样能完全感受到这种漂浮感。 七绪讨厌这种漂浮感。 困惑与摇摆 高架桥下一个人也没有。 还以为应该会有人在这里,所以,怜的心情就像是扑了一场空。 「真糟糕……」 如果不在这里,就根本无法知道生性自由的玲人会在哪。 心想那家伙真像只随性走动的猫,不过这句话要是被玲人听到,他一定会回「你才像只猫」吧。怜将背倚靠在生锈的铁网栅栏上,心中发着牢骚。 怜掀起衣服检查伤口,伤口并没有出血的迹象。伤口还没拆线当然不会出血,但怜确认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空无一人的高架桥下,感觉比平常还要宽阔许多。但怎么会觉得难以平静。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的身体似乎开始讨厌一个人独处……不,其实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吧? 怜在未来没有朋友,却有如同家人般以强烈羁绊栓在一起的伙伴。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用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来形容也不夸张。他们同时被逮捕、被处以同样的刑罚,同样因「流放过去」的刑罚被流放过去、因「孤独」的刑罚度过孤单的岁月,最后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被赋予不幸的命运。 智莉和秀孝都因为这个刑罚而死,米克和龙洙则不清楚被送往哪个时代,但他们应该也被这三种刑罚折磨着吧? 照理说,怜应该也是如此,应该会变成那样。但事实上,「孤独」刑罚被解除了,也知道自己能跟「命运的决定与通知」这个刑罚对抗。「流放过去」的刑罚虽然还存在,但现在已找到自己归属的地方,根本不想回到未来。 跟其他四个人比,只有自己非常的幸运。不只比伙伴幸运,跟其他「不要」的人类相较之下,也可说是十分幸运的境遇。 怜时常苦恼只有她一个人幸福真的可以吗?甚至现在也是。 因此,当她被告知只要杀掉玲人就能改变未来时,她真的很苦恼。 即使会被「他」或真依操纵、即使双手会沾满鲜血,但这么做不就是被迫送到这个时代的自己该有的使命吗? 基于这个想法,怜决定用真依归还的那把自己曾经拥有的小刀杀死玲人。 但是,她下不了手。 因为,现在她所拥有的更为重要。 要是杀了玲人,安居之所、朋友、心全都会失去。玲人就像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象征,只要有他在,就能以充实的心情去滴草高中上学,也能开心的和朋香她们聊天。要是玲人不在了,现在这里的一切似乎全都会瓦解。 玲人是道防波堤,要是没了他,自己一定会被海浪吞没消失。 怜讨厌这样。 怜很清楚这是种任性的行为,是完全不为他人着想,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但即使如此,怜还是不想杀玲人,也不想让其他人杀他。 怜抬头仰望夜空,却因高架桥的阻挡而看不到。没有星斗和月色的漆黑夜空,让她回想起未来世界中「不要」的城镇。那里将不会有任何改变,怜即使心知肚明,还是发誓要保护玲人。 「大家,对不起,我要保护玲人,我想那样做。」 怜对不可能再见面的伙伴们道歉,挺身离开栅栏。 「……找看看吧?」 除了这里,怜可以想到的地点就只有玲人家或滴草高中,考量到现在的时间,人还在学校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吧? 「……这样的话,就从家里开始找起吧?」 怜只去过一次玲人的家,所以脑海中的地图有些模糊,但她相信应该不至于迷路。 「……真是的,这种时候就想骂自己为什么不买手机。」 如果有手机,就能轻易联络对方见面了。也因为没有打的机会,连号码也没记住,所以现在连打公用电话的办法也行不通。 「下次买支便宜的吧。」 也可以跟朋香和仁美传传简讯,说不定也不错。 怜试着想像小心翼翼的使用手机传简讯给朋香她们的自己,一定会因为传没有图案、表情符号的平淡简讯给她们而被唠叨吧?说不定会因为输入错误而发了一个怪简讯呢。 不过,怜很向往那样子。 「下次还是买吧。」 对,下次。 如果这次能保护玲人。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真依根本不在乎,无神的双眼透过视觉神经不断传送到脑海的影像是什么,因为她连自己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是为了什么才拒绝图书委员的工作呢?又是为了什么扬言只顺从「他」呢?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全被摧毁,只留下永无止境白费力气的空虚感。我为什么非得遇上这种事呢? 哪里做错了吗?反抗爸爸?决定顺从「他」?还是其他的? 谁啊、快点告诉我。 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没有任何人给她答案。 要我自己找?怎么可能?我没办法。 自己否定这种可能性的心,渐渐沉淀。 如果没有人愿意帮我,那就会像当初发现爸爸的真面目时一样,不!应会在周围筑起比那个时候更厚的壳吧? 之所以在快要变成,却又没有变成那样,是因为右手传来的他人体温。 「……?」 迟钝的感觉突然苏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握着。 啊、原来是这样,鸣濑正拉着我的手啊? 就像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 只要被人牵着,就不用思考到底该去哪。 这样很轻松。 就这样带着我吧。 她真心这么希望,但才刚这么希望,愿望就被粉碎了。 「啊!抱歉,一直紧抓着你不放。」 发现自己一直抓着真依手腕的玲人,突然松开了手。 真依看着自己被放开的手腕,虽然不痛却有点发热、发红。 「……」 继续抓着我的手不就好了。 真依抬头看着玲人,但他似乎不会再继续牵她了。 现在不得不自己想该怎么办,但即使想这么做,她还是什么都想不出。玲人要我和他一起去,所以我就跟他去,事情就这么单纯。 这种想法很奇怪吗? 在自己那个时代,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因为「时间的意思」的分配,所以人类会乖乖的分成「有用」和「不要」。 「……」 虽然还不明白这种想法到底奇不奇怪,真依心想,但现在身旁的这位少年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玲人按照自己的意思拚命的往某个方向前进。不用想就知道,他现在打算去朝槻怜住的医院,但却不了解他去医院的理由。虽然知道玲人打算妨碍「他」和爸爸计划的进行,只不过,她不了解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红灯而被迫停下脚步时,真依问他: 「你爱朝槻怜吗?」 「干嘛突然问这么恶心的问题。」 玲人虽然边焦躁的踱步,边瞪着迟迟不转绿灯的号志灯,却还是回答态度胆怯的真依所提出的疑问。 「我怎么可能会爱那个粗鲁的家伙?要是朝槻她向我求婚,我也会落荒而逃呢。就算拿刀威胁我,为了我的尊严、骄傲以及往后的人生,我发誓一定会说no。」 虽然半开玩笑的回答,但似乎真的不是爱情驱使他现在的行动。 「那你为什么想要帮助朝槻怜?我不懂你为了朝槻怜挺身而出的理由。」 「……说得也是喔。听你这么一说,会被人觉得奇怪也很正常吧!」 玲人陷入片刻沉默后,在行人号 志灯亮起那一刻,再次开口说道: 「……因为她是我的同班同学,这算不上答案吗?」 真依摇头说「这不算是回答」。 虽然知道玲人将朋友和同班同学看得十分重要,但扣除这个想法,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嗯——这个嘛……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让那家伙很生气,但我想理由应该是觉得她很可怜吧。不过,我所谓的可怜,跟同情或怜悯那类的情感不同,与其说是同情,或许感同身受这种说法更为贴切吧。因为那家伙虽然很辛苦,但还是拚命的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对吧?如果是我孤单的被丢到一个全然陌生的时代,我能够像她一样吗?虽然她还是有想自取灭亡的阴沉想法,但我觉得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你和那两个家伙试图做的事情会让朝槻这阵子的努力全化为灰烬吧?一想到这件事就超不爽的,所以我才会想要帮助朝槻。」 「……这种想法真伪善。」 按照玲人的逻辑,不管对象是谁,只要对方努力他就得挺身帮忙。那根本不可能,而且对方努力的方向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或许吧。」 玲人边快步前进,边苦笑。 「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不想后悔。照着感情来行事,后悔的可能性会比较低,因为那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呀!」 行经车辆的红、橘、黄各色车灯照亮玲人,照得五颜六色的玲人。 这个人和 我、 爸爸、 「他」、 朝槻怜 不同。 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因为是鸣濑玲人? 秋季太阳很早就下山,不知何时四周已经一片昏暗。 「快点喔,过了七点访客时间就结束了。」 看手机确认时间后,玲人加快速度,几乎可说是用跑的速度前进。 「好……好。」 真依也跟着他加快速度。 她依旧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也要跟着跑。 两人抵达怜住的医院已经快要七点了。由于看诊时间只到六点,所以这个时间是刚安静下来的时刻,但两人刚踏进医院就立刻感觉到院内嘈杂的气氛。 不擅长运动的真依,上气不接下气地环顾医院内部。 「怎么了……?」 玲人似乎也察觉到院内不平静的气氛,但他并不像真依一样呼吸急促。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总之我们先去朝槻怜的病房吧。」 在玲人的催促之下,两人搭上可乘载病床的宽阔电梯,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共乘。 电梯缓缓上升到玲人指定的楼层。 真依和玲人肩并肩,盯着显示楼层的灯号,她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那个……鸣濑同学。」 「这次又要问什么问题了?」 大概因为数字变化的速度有点慢,让玲人回答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悦。 「为什么要带我一起来呢?想要让我变成你的伙伴?」 老实说,现在的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并不是那样。因为如果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万一你哭了我也不会开心,所以就先带你一起来。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当玲人深感无趣的回答完时,电梯门正好打开。 「要是我哭了……?」 不管让她快要哭出来,还是什么的,刚刚真依真的哭了,但为什么哭呢?让真依哭的原因并不是玲人,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在意。 真依注视着前面,距离自己数步远的玲人背影。 这个跟自己同年龄的少年,比朝槻怜还让人难以理解。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异,并不在于出生时代或性别这么明显的原因上,真依感觉这个少年在本质上具有决定性的差异。 是温柔?天真?还是坚强? 虽然想要面对面的问他,但或许连玲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吧。 「——什么p朝槻不见了η」 就在因玲人的事情而陷入思考时,却被他抓狂的吼叫声拉回现实。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怜的病房前,而满脸困惑的医生和女护士,无意义的聚集在房内的空病床周围。 「不见是什么意思!?」 玲人抓住身边的医生,像是要把对方吃掉。他就像电影和电视剧常见的情节那样,揪住医生的白袍胸口。 「你、你问我也没用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嘛。」 「连什么时候不见也不晓得吗η竟然会让病患不见,这是什么烂管理制度啊」」 「你、你这样说也没用啊……」 屈服于气势下的医生,痛苦地挤出甚至称不上藉口的回答。 医院方面确实有疏忽,但一般医院并不会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病患,责备医院其实有点过分。 「可恶!该不会被那家伙先带走了吧p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追到未来去啊!?」 玲人粗暴地打了墙壁一掌。 确实有可能已经被带走,不过…… 「最起码,我想至少不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真依指向空无一人的病床,床上摆着摺叠整齐的睡衣。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被掳走的朝槻怜也好,都不可能把睡衣摺得那么整齐吧?更何况穿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他』或爸爸不可能悠哉的等她换衣服。」 「听你这么说,的确也有道理。换句话说,是朝槻自己溜出医院的吗?到底为什么……」 看到玲人抱着双臂,绞尽脑汁的思考,真依才惊觉到某件事。 为什么我要出主意帮助这个人呢? 「你们晓得为什么吗?对了,你也是那事件的被害者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之前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是的话就得赶紧通知警察。」 「啊……不……我……」 跟刚才的立场相反,现在换成玲人被医生追问。真依认为如果刺伤怜的自己站在玲人身边,似乎会让他无法好好说谎,所以她离开玲人和医生,顺便调查怜的病床周边。 真依注意到脚边的地板上有只大型纸袋。好像看过,这是昨天朋香她们送怜的东西嘛。照朋香所说,里面装的应该是衣服,但是现在纸袋里却空无一物。这就代表怜是穿着袋里的衣服溜出医院的吧? 到昨天为止,怜都乖乖的待在医院,突然企图逃跑应该是有什么理由。虽然真依不清楚理由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跟「他」及父亲出现在这个时代有关吧? 「上哪去了……」 想看看怜应该身处某处的夜景,但她的身体却僵硬了。 在窗外,真依的父亲就像一只蜥蜴紧紧的贴在窗户玻璃上,姿势既滑稽又怪异。 现在握有身体支配权的应该不是父亲而是「他」吧?当对方的视线跟真依对上后,露出父亲即使想做也做不出来的温柔微笑。不过,一个以夜景为背景,贴在窗户上面的人做出那种笑容,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啊、啊……」 「他」透过窗户玻璃稍微打个招呼后,便离开窗户,宛如融入黑暗般消失无踪。 真依转过头看其他人,但玲人和其他人似乎都没发现这件事。 ……是亡灵吗? 方才的景象让真依出现这种荒唐的想法。虽然以某种角度来说,「他」就像是亡灵,但只要有真依父亲这个容器,就不能说是亡灵。 真依不想、也不应该看到刚刚的景象,但她有看到的必要性。 只有感觉最不敏锐的自己发现「他」,这应该是为了要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才刻意让她发现的。 「喂,七绪。」 总算把医生唬过去的玲人,拍拍好像又快要哭的真依肩膀。 「总之她不在这,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啊……好。」 差点哭出来的真依跟在玲人后面。 真依没有告诉玲人「他」刚刚出现在窗户外,因为没有必要、也不想说。 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就等于「他」舍弃自己这件事已成定局。 这种心情好悲惨喔。 越晚街上越热闹。夜晚本该是宁静的,为什么这个时代却这么吵呢? 监察官在夜晚的人群中走着,对包围着自己的嘈杂喧闹感到厌恶。 在监察官生活的时代,干净和肮脏区分得很清楚,也就是所谓的「有用」和「不要l监察官是「有用」的人类,成长、生活在保持清洁到几近病态的环境。那样的人类是不可能喜欢这个「干净」和「肮脏」混为一体的时代。虽然因为工作来过好几次,但完全没有想要去习惯。 可以的话,真不想来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浪费自己的时间,让他厌恶无比。 「但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 这次的任务明显超出监察官的工作范围。 况且监察官的意见是,想改变历史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放着不管好了。虽然朝槻怜和「他」有坚强到能改变命运的心,但对监察官而言,这说法根本是难以置信。人是不可能改变命运或历史的,就算能够改变,这也只是时间洪流变化无常而已。 他在公园旁发现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杯无糖咖啡,稍微休息一下。 走了这么久的路,或许摄取一点糖分会比较好,但这个时代的加糖咖啡对监察官来说过甜,不合他的口味。 他感觉得出他的脚因为长时间行走,累积了相当程度的乳酸。 这种事果然不适合自己。 通常,过去要找人都是「时间的意思」负责的工作。只要告知姓名和特征,「时间的意思」就会在瞬间告诉你,对方在什么时间会出现在什么地点,简直和下达神谕没啥两样。那机械的确是神,只不过现在的「时间的意思」无法发挥那种力量,神已经堕落了。身为「时间的意思」的信奉者,照理说应该会感到悲叹,但同时接收到神官们下达的命令和听到事情真相的他,心中却只浮现原来如此的这种淡然心情。他不认为对「时间的意思」的信仰是虚伪的,但知道事实之后,那份虔诚的信仰却瞬间烟消云散。对一件事情感到失望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还是因为「时间的意思」并不是真的神呢? 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在未来,知道事情真相后而混乱的人很多,但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出乎意料的简单冷静下来吧。 「『时间的意思』不是神的世界吗?」 监察官啜了一口只有苦味的罐装咖啡后,如此低语。 监察官对没有「时间的意思」也依旧顺利运行的时代有所见闻。虽然他并不觉得那样的时代有什么魅力,但同时也明白「时间的意思」并非绝对不可缺少的。如果要从有「时间的意思」的世界,以及没有的世界二选一的话,他一定毫不迟疑的选择有「时间的意思」的世界。不过,没有就以没有的方法来适应不是吗?现实中,虽然他还是边抱怨,边依靠双脚找寻七绪神官他们的下落。 「……话虽如此,但只希望不会有那么剧烈的变化。」 就因为有这种想法,自己的世界才会逐渐迈向衰退的吧?这跟池塘很类似,要是水没有从河川流入池塘,那池塘的水面就会一直维持在平静的状态。不过,如果没有新的水流入,那池塘里的水就会变得腐臭、污浊。 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会有不希望水面起涟漪的胆小想法。 不论结果如何,那个时代或许都没救了。 监察官自我折磨的笑了,把剩下毫无甜味的咖啡一口气喝完并丢进垃圾桶后,再度开始搜索。到头来,自己只能做好被指示的工作,而且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想做。 「已经找过什么地方了呢?」 他不觉得继续胡乱搜查能找到要找的人。换句话说,还是先找到鸣濑玲人,确保他的安全比较好吧?比起目的不明的七绪神官,多少能掌握到行动范围的那个少年应该比较好找。虽然不认为他会照自己的话做,但至少唤起他的注意应该比较好。和受伤的怜不同,他原本就打算找到玲人之后,要请他帮忙。 「——嗯。」 他边想这件事,边转过转角,没想到正好碰上他烦恼着该找还是不该找的少年。但不知为何,他身边还跟着回收目标的其中一人。 他叹了一口气说: 「好久不见了,鸣濑玲人。」 「嗨,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你。」 玲人的脸部因厌恶而有些微扭曲,他随便举起手替代打招呼。 「我也一样。」 虽然双方都讨厌眼前的状况,但说不定这就是命运的指引。 「——那么,你把七绪的父亲和那个悲观程式到这个时代的消息告诉朝槻了?」 从监察官那里知道他前来这个时代的理由,接着,他向监察官说明「他」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及所说过的话。 「……嗯。」 听完后,监察官发出一阵呢喃: 「从你所说的判断,那个人格应该还没和朝槻怜接触吧。那么,朝槻怜从医院脱逃的理由就很容易猜测了。那个少女绝对不可能逃亡,换句话说,她是为了要保护你才溜出医院的吧?」 从玲人听来,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什么!?朝槻要保护我!?」 「我不知道七绪神官他们的目的,当然她也不知道。那么判断她想阻止他们达成杀害鸣濑玲人这个最初目的较为妥当吧?」 「哇,超极丢脸的。」 玲人想像着那个画面,抱着头夸张表示他的厌恶。 「实际上,她也真的救过你一次吧?」 哇、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那另当别论啦。」 玲人接不下话后,监察官便将视线看向真依,不知道是待不下去还是冷静不下来,真依将脸朝下。 「七绪真依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要是不管她,我可能会过意不去……」 「只因为这个原因?」 「单纯只是这样。」 还会有其他理由吗?玲人以挑衅眼神看着监察官。 「算了,随便。这次重要性较高的是七绪神官。如果没有那个人格附身,七绪真依就不可能构成威胁,到时候再处理吧。」 监察官一脸失去兴趣的模样,将视线从真依身上移开。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从这个情形看来,找七绪神官和找朝槻怜没什么差吧?因为七绪神官在找朝槻怜,而朝槻怜在找鸣濑玲人。这样的话,应该去鸣濑玲人可能会去的地方找啰。」 「我可能去的地方……?平常打篮球的地方最有可能吧?」 不管怎么说,最有可能在那里。 「其他地方呢?」 「ktv、游乐场、牛井屋、家庭餐厅、汉堡店,再晚一点的话,可能会在学长街头表演的地方,有钱的话说不定会去飞镖酒吧……」 玲人边回想自己平常的行动,边屈指计算。 「够了,再算下去没完没了,那些地方就交给你去找。你就随意到朝槻怜觉得会找到你的地方去找,我去高架桥下找。」 监察官打断玲人的话,擅自发出命令。被这家伙命令虽然很不爽,但是监察官不可能知道玲人常去的游乐场在哪,因 此,玲人只好乖乖照做。 「喂,可以找我朋友帮忙找朝槻吗?用所谓的人海战术吧?」 「虽然你说得很有理,但这次却不值得鼓励。那个人格并不是人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会造成些许伤害也毫不在乎。如果那个人格真的拥有坚强到可以改变命运的心,那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的确,那东西杀人是不会犹豫的吧?我可不想看到和彦他们满身是血的景象。 但是,这么一来人手一定不够。 「为什么只有大叔你来这个时代啊。未来应该也有警察之类的人吧?至少要带一个机动小队来嘛。现在不是说会给时间洪流太大负担的时候吧?」 「刚才已经说明过了吧?『时间的意思』几乎没有在运作,现正处于无法进行多人数时间转移的状态。」 「那从『时间的意思』已经回复功能的时代派来不就好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之所以无法实现的原因是,『时间的意思』恢复功能的未来根本不存在吧?」 「喂喂。」 这不就表示「他」的目的达成了吗? 「也或许是我们几个想出了办法,所以没增派人手吧。」 「不管是哪种,都不值得期待——」 未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是吗? 玲人叹了一口气。 「结果,还是得用手中现有的牌想办法是吧?」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做现在能做的事,这就是人应尽的本分吧。」 「说话别像个替人开释的死老头,听了超不爽的。∟ 「但我认为那是真理啊。」 「你……」 监察官那副十分达观的态度让玲人很不爽,但他很有自信要是自己开口抱怨,那么就会像让堤防溃堤的河川般一直破口大骂,所以只好忍耐下来。 「……那么找到七绪的爸爸之后,接着该怎么做?」 「我希望可以逮捕他,让他无法行动。最终的目的是让我触碰七绪神官的身体,将他带回到五百年以后,但由于『时间的意思』的功能显著下降,让我无法藉由瞬间触碰就将他带回到五百年后的世界。」 「具体来说,要碰触多久的时间?」 「一分钟到两分钟。」 「无法行动喔……」 就像「他」附身到真依身上那样,要是真依父亲的身体支配权被「他」掌握住,也会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动作。要是想让那样的他静止不动,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吧? 玲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伸进书包翻找了起来,他从书包拿出原本昨天打算还给怜的那把用布包裹着的刀子。 即使被布包裹着,监察官似乎还是知道那是什么。 「那也是一种方法。」 玲人用猜疑的眼神看着监察官。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啊?我顶多只是想让对方受点伤,让他无法行动罢了。」 监察官只无趣的说: 「我没有权利限制你的行为。」 这么一句。 虽然很生气,但每件事情都在意也很愚蠢。 玲人打开包裹小刀的布,不是把刀子放回书包,而是放进学校运动服外套的口袋,他边这么做边说: 「那我要去找啰。我会去想得到的地方绕一绕,大叔你就去我们打篮球的那个高架桥下。」 「知道了。还有,为了可以互相联络,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吧。」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监察官从西装口袋拿出手机。 「……为什么来白未来的你会有这个时代的手机啊……」 虽然是易付卡式的手机,但最近想要买到那种的并没那么简单。 「这是跟你取得联络最好的方法吧?」 也就是说,不管「他」的目标是谁,打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玲人帮忙。虽然无法抹去被他操控的感觉,但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就没办法把「他」赶回未来。玲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做出跟中年老头交换手机号码的无聊行为。 监察官先拨了一通电话到玲人的手机,确认号码无误后,便往高架桥的方向出发。 「好啦,那我也要走了。」 为了方便拿出手机,玲人将手机放在运动外套的胸前口袋,然后在脑中地图将自己常混的地方做出记号,再将其中怜不知道的地点给删去。因为跟怜在高架桥下玩球的次数占大多数,所以留下的地点比他所想的还要少,少到用十只手指头就算得出来。 「真是的,如果受伤的人肯乖乖待在医院,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嘛。那个大笨蛋……」 打从和监察官碰面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真依,抓住赶着行动却又不断对不在场的怜抱怨的玲人袖口。 「……我该怎么办呢?」 跟先前问的一样,那给相同的答案应该就可以吧? 「……」 但觉得不太对,他不应该再继续管她了。 「不管我回答什么,该找出答案的人应该是七绪你自己吧?随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玲人甩开被她抓住的袖口,把真依留在原地自行离开。 真依被孤伶伶的留下。 原本想跟在玲人后面,但要是问她这就是她想做的吗?她也无法肯定。因此,她并没有跟玲人走。 「……」 在夕阳完全西下的街道正中央,真依呆站了约十分钟,最后因为站烦了,所以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繁华街道的人很多,很令人讨厌,所以真依很自然的朝宁静的住宅区方向走去。 我到底想做什么啊? 不晓得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真依,非常羡慕明确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鸣濑玲人。 顺从「他」。 我不是早就这么决定了。 但这句誓言却被「他」粉碎,毫不费力的让真依变得如此凄惨。 我为何发誓呢?是基于何种信念呢?又是为了什么而行动呢? 抱着牺牲生命的觉悟来这个时代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小丑嘛。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个时代呢? 真依仰望夜空,月亮被云层遮住无法看见。 因为她边走边抬头看夜空,结果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而跌倒。这一跌,书包里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教科书和笔记本凌乱的散落在马路上。在人烟稀少的住宅区人行道上,真依在丹桂树篱散发的甘甜香味安慰下,慢吞吞的捡起教科书以及笔记本,而她最后拾起的是今天刚借的书。 用来取代书签夹在书中的两张借书证露出些许来。 其中一张的表格里只写了一本书的书名,但另一张却连背面的表格都被填满,而且连表格外都写了书名。 我看了这么多的书喔…… 凝视着被书名填满的借书证,内心被些许充实感及感慨掳获。 不是因为谁下的命令,只是因为有兴趣才看这些书的……大概是因为读书是件愉快的事。 虽然看书本身并不具有特殊的意义,但这件事跟继续去滴草高中上学一样,都是真依自己决定的。 然后呢?然后那又怎样?我该怎么办? 焦躁感不断扰乱她的胸口、拨乱她的发丝。 答案若隐若现,真依却自行铐上枷锁来阻碍。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真依以自嘲的语气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问问题的人是怜。也许是因为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就 勉强外出的缘故,让怜即使在只有路灯照明的漆黑夜晚中,也能明显的看出她现在的脸色很糟。虽然想问怜身体状况还好吗,但就算间了,她也不会回医院休息,因此打消念头。 「因为你不见了,医院可引起不小的骚动喔。」 取而代之的,真依把医院的状况告诉怜。 「?你去过医院了?」 怜身穿白色长裙搭上橄榄色对襟毛衣。虽然很像仁美会挑选的,但老实说,这衣服一点也不适合怜。 「我跟想保护你的鸣濑玲人一起去的,他现在也还在找你喔。」 「保护我?相反吧……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怜朝真依逼近。 ……怎么办? 瞬间,真依迟疑着到底该不该告诉怜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把事情告诉怜,多少会让怜他们比较有利。 真依凝视着怜,她的表情十分认真。 是什么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为什么身体状况这么差,还要为了他人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呢?是信念?是决心?我想两者都有,那支持信念跟决心的又是什么呢? 「……『他』和我爸爸想把你带回未来,让你取代『时间的意思』当世人的偶像喔。」 「偶像?」 真依将附身到爸爸身上的「他」所叙述的计划告诉怜。连「他」背叛了自己,跟爸爸联手的事情也毫不隐瞒。 「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完说明的怜,边护着被刺伤的腹部边笑。 「要我取代『时间的意思』成为象征吗?蠢也要有个限度吧。啊哈哈哈哈……」 「只要你回去的话,就可以破坏你最讨厌的『时间的意思』喔。你不想回去吗?」 「不想。」 怜十分干脆的回答。 「的确,『时间的意思』会消失这一点挺吸引人的,但我可不想当傀儡。」 「这就要看你怎么做吧?爸爸只是单纯的想把你当成『时间的意思』的代替品,但我并不认为事情会如他所愿的顺利进行。只要你好好的钻营,说不定未来世界会有很大的改变。」 「也许吧。但即使如此,我也要留在这个时代。」 「那会不会太自我主义了?」 怜很清楚「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带给未来世界的负面影响,但即使如此,怜也不打算取代「时间的意思]这是她个人任性自私的想法。 「是不是因为你知道,那说不定会让命运改变呢?」 不知何时,真依改以追问的语气询问。 怜隔着毛衣用手压住腹部被刺的部位。 「那也是实话。希望之光已经变强的确是事实,不过,就算我没那种力量,我也会选择留在这个时代吧?」 「……为什么?」 「因为待在这里比较开心。」 对真依而言,这是个无聊的理由,但即使是在只有街灯微弱光线照亮的环境下,怜的眼睛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你觉得我很蠢吗?我也认为这是个很幼稚的理由,不过,也认为是个不错的理由。」 「你不是诅咒被遗弃在这个时代的自己吗?」 真依和「他」一起观察过怜,所以很清楚这件事。这个少女憎恨被附加在自己身上的三种刑罚,也憎恨将创造出那种刑罚,并定她罪的「时间的意思」视为世界中心的那个时代。 「的确,到这个时代的理由让我生气,也曾问已经习惯这个时代的自己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不过,我喜欢去那间学校上学的自己,喜欢到能够将这些烦恼抛在脑后。」 「就因为那种情感就……」 不敢相信、无法理解,真依低声呢喃,怜则露出浅浅的微笑。 「真依讨厌那间学校吗?我很喜欢呢。在那里我就不是孤单一人,那里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就是相信这一点,所以才喜欢那个空间。虽然有点像玲人的想法,但这就是我想紧紧抓住这个时代的原因。」 ——那里有我容身之处。 敢这样说的怜很无聊,但却也让真依羡慕。 真依现在才惊觉到,要是自己也有那种地方或是认识那样的人,那她就不会做这些事了吧。过去,她曾相信父亲是替世界工作而引以为傲;她也曾相信只要跟「他」一起做正确的事,这份决心就能掩埋被父亲粉碎的心。 真依想要可以支持、弥补自己心灵的东西。 「我……」 真依语气直接,但眼神空洞的看着怜。 「……我嫉妒你,嫉妒可以找到容身之处的你。」 非常浅显易懂的嫉妒话语。硬是将无法找到心灵归宿的自己,以及讨厌孤独却得到容身之处的怜做比较。就算是嫉妒也说不过去。 不过,怜只短短的回答「是喔i 真依问她为什么没其他意见,怜说: 「我也嫉妒过玲人。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淋着相同的雨,但为什么那家伙看起来却那么开心呢?为什么我就这么悲惨呢?试图杀害那家伙的原因,应该也是嫉妒心的延伸吧。」 所以,我没资格笑你,怜以这句话做结语。 好像。 这个人跟我好像。 「我——」 当真依想开口说话时,怜缓缓摇头。 「我没办法嘲笑真依,但我也无法理解你的想法。真依曾经想杀玲人,我无法原谅这件事。」 真依被怜狠狠的拒绝了。 「……」 刚才我竟然希望她能成为我的伙伴,怎么会如此肤浅呢。在被「他」背叛之前,我不是把她当作敌人的吗? 「对了,你说监察官去那个高架桥下了?虽然有点不爽,但看来跟那家伙会合似乎比较好。」 怜半自言自语的低喃,并往传来电车行驶声的方向看去。 「只要真依你不会加害我跟玲人,那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吧。虽然我不想原谅你,但我也不想报复你。如果你想继续去滴草高中上课,那就去吧……换成玲人大概也会这么说。」 怜对真依露出一丝丝温和的笑容。 「我……」 我想怎么做呢?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个问题又快要脱口而出。 在送来丹桂甘甜花香的夜风中,真依试图找出答案。 『——人类一定要依赖着什么才能活下去。』 但夜风送来的却不只有花香。 『人必须要有心灵寄托。也许是容身之处、也许是伙伴、骄傲或梦想,每一个人都不同,但我认为人类的确起码要有一样可以寄托的东西。我虽然不是人类,但同样的我也想要得到什么。』 「那又怎样?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杀人的想法,没想到现在你竟想逼我答应你的蠢计划,让你把我带回未来?」 怜用锐利如刀的眼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并不是水平的方向,而是斜上方。 『你有资格批评我吗?你不是也曾经想杀鸣濑玲人。』 「我没批评你,但就因为我们很像,所以才更气。」 『这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斥吗?』 「我不介意承认。」 『谢谢啰。』 借用爸爸身体的「他f边笑边从屋顶跳下至地面。 跟真依的不同,现在「他」使用的身体应该说有点笨重。虽能轻易的从屋顶上跳下,但却一点也不轻巧,当「他」在柏油路上着地时,发出了沉重的声音,甚至感觉到地面有震度约三级的摇晃。 『嗨,几天不见了呢。』 怜不可能会想对稍微抬起手的「他」打招呼。 「 你的长相和声音一点都不配,好恶心。」 才见面就立刻恶言相向。 「他」的声音非常的中性,就像是少年变声期前的音调。从身材魁梧的壮年——七绪神官身上传来这种声音,真的非常不舒服。 『真过分,这个声音可是我唯一的特征耶。虽然借用七绪神官身体,也能用他的声音说话,但那样你就不会认得出是我了吧。』 他就是真依的爸爸吗? 虽然也觉得这对父女很不像,但怜却更强烈感受到真依父亲身上散发出「有用」人类特有的骄傲。 「你一点操守都没有耶。之前不是才跟真依一起想杀掉玲人,这次又要跟真依的爸爸连手来抓我喔?」 「他」耸肩回答: 『我并不认为我没有操守喔。因为我的目标一直都是破坏「时间的意思一以及自我灭亡。』 「你不是说想让那个时代变好吗?」 『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喔。没关系,那个时代只要没有「时间的意思」就会变好的。』 看到露出温和笑容的「他f怜想吐他口水的冲动越来越强。 「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个目的只是附加的。」 『我承认这不是我的第一目标,正确的说,这是破坏「时间的意思」后的附加赠品吧。所以,虽然对真依很抱歉,但我还是决定要跟七绪神官联手。』 「他」看着真依,而怜也看着她。怜无法解读真依现在的情绪。在真依眼中,爸爸身体里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沉默了一分钟,以为真依会说些什么,但因为她什么也没说,让现场被一股诡异的寂静所笼罩。 『……没话对这个背叛你的我说,是吗?』 「他」有些失望的对真依微笑。 『好吧,我想你也知道,我要找的不是真依你,而是朝槻怜。』 「他」转身面对怜。 『从真依那里应该已经知道我跟七绪神官的目的了吧?不想乖乖跟我们一起回未来吗?我觉得回去不是件坏事。』 「我拒绝,我不想变成被操纵的人偶。」 『这样七绪或许会生气,但我想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虽然会需要一些政治手腕,但只要你努力让那个时代变得更好,说不定真可以改变那个世界。因为,虽然只是假象,但毕竟你会位居那个时代的顶端。』 「就算这样我也不接受,确实我曾经希望能够改变那个奇怪的时代,不过现在的我更想留在这个时代。」 『——是吗?』 至今语气都算温和的「他f这时语气的温和度瞬间下降。 『那么我就要强行把你带回去那个时代喔。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想七绪为了让你变成听话的人偶,应该会把你的心灵和记忆彻底换掉吧?不过,那是拒绝接受的你活该。』 「本末倒置也没关系啰!如果我坚强的心志就是改变命运的力量,那将我的心灵和记忆换掉不就没有意义了嘛!」 『说得也是。不过,七绪似乎是想让当上「时间的意思」后继者的你乖乖坐在那张伟大的位置就够了,你的心变成怎样,他才不在乎吧。』 这些家伙已经完全堕落,而且任性到了极点。怜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理由、手段是什么。 『来,走吧。』 「他」向怜伸出手。 「不是才刚拒绝吗?」 『那就没办法了,果然得强行把你带走啰。』 更加冷淡的话语当中,带有近似杀气的意思。 只要我活着就好了是吗! 当怜在心中暗自怒骂的下个瞬间,「他」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 「他」把手伸了过来。 怜不顾腹部的伤势,仰身躲过那只手并顺势后空翻,以便拉开跟「他」的距离。 怜就这样背对「他」往前跑。 正面决一死战的胜算很低,更何况自己还是个伤患,因此,还是跟监察官会合再想办法把他们带回未来比较妥当。 『喔?都几岁了,还想玩捉迷藏啊?不过,我想你很快就会被我抓到……算了,就陪你玩玩也无妨吧。』 「他」那轻视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不过,怜曾经是街头流浪儿的过去也不容小觑,她从前不知道被警察追过多少次。而唯一被逮捕的,就是被送来这个时代之前的那一次。 ——应该可以顺利逃走! 怜急忙前往高架桥下。 ……长裙果然会妨碍行动。 怜边跑,边担心飞起的裙角会绊住双脚。 虽然对仁美她们很抱歉,但我想我不会喜欢这种衣服。 要叫「他」时,如果喊「他」会非常奇怪,而且不只是七绪神官,连真依也不曾那样叫过他。因为他这个词是用在说话者和听话者之外的第三者,拿来当专有名词实在有点勉强。 虽然也不是没有觉得不方便,但「他」本人认为这样就可以了。真依甚至曾经建议「他」想其他的名字,但「他」却拒绝了。 名字是象征身体的字句,但反过来说应该也成立吧?换句话说,身体代表自己的名字。 没有肉体的自己,怎么可以拥有名字呢?没有肉体、不应存在的自己,最适合当个无名氏。 因为「他」对这一点很坚持,七绪神官只好退一步的用「喂」来称呼「他l 「怎么让她给逃走了。」 『哈哈哈,她逃命的速度比我想得还快呢。算我误判吧?』 这场捉迷藏游戏的赢家是怜。原以为她会巧妙的躲过「他」试图抓她的手,然后往住宅区方向逃,没想到竟会消失在热闹街道的拥挤人群中,之后,就完全不知道怜往哪个方向跑了。 真是的,一只受伤的野兽还满会跑的嘛。 「他」笑咪咪的这么想。 「笑什么笑,我看你根本不是真的想抓她吧?」 七绪怀疑的说。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认真耶。只是不想做些白费力气的事罢了。』 「他」虽然赶忙遮掩,却还是无法克制心情变得愉快的自己。 「可是她不是逃走了吗?要是她就这样躲起来了,我们想找也找不到。」 『放心,朝槻怜想在今天晚上解决这件事。而且我也不认为她会就这样逃走,因为她好像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哼,是吗?」 「他」虽然尝试安抚,但七绪还是不相信。 算了,这也没办法。谁叫我们是经过相互妥协之后才愿意联手的伙伴。 以这角度看来,真依可说是理想中的伙伴,但假使不跟七绪联手,「他」就会永远被封印在「时间的意思」里。而对「他」来说,这是极力想避免的事。 『事情没那么严重啦。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了解朝槻怜这个人喔。』 毕竟「他」曾跟真依一起搜集过她的资料,所以能掌握怜七、八成的个性。 『——啊,对了。我想到一个好方法喔!』 「什么好方法?」 『别问那么多,交给我就对啦。』 「他」依旧语气沉稳的劝七绪,希望七绪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既然这么急,那就要快一点了。』 「他」这么低喃,奔驰在夜晚的道路上。 秋天冰凉的夜风轻抚脸颊,某种花的花香让鼻子发痒。味道虽然香甜,但几乎没有使用感官机会的「他一根本不可能晓得那是什么花的香味。 有感官真好。 对人类来说,这是与生俱来的感觉,但对于 诞生并存在于「时间的意思」中的「他」来说,这可一点也不理所当然,而且是种极新鲜且令他欢心的事物。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啊。 「他」内心也同时这么想。 不过,「他」却不想就这样活下去,而是希望和「时间的意思」共亡。 因为不是人类的「他」是没有所谓的寿命。 人类——不,不仅限于人类而是所有的生物——有各种不同的生存方式,但最终还是会迈向死亡。「他」认为,就因为生命有终点,所以生物才会拚命的活着吧。而不是生物的「他」甚至连活着也不被允许,只能无所事事的继续存在、永远存在。 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事了,不会得到也不会失去、不会被给予也不会被夺走,甚至对世界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存在。虽然长生不死是人类的憧憬,但「他」很想大声的说,想死都不能的痛苦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神明竟然有办法做到,这让「他」感到些许吃惊却也深感佩服。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嫉妒、怨恨「时间的意思一因为那东西根本不是神。 『不是神的机器,以及不是人的心吗?』 「他」如此低喃,并因这令人厌恶的对照而苦笑。 为什么我要诞生呢?为什么会存在呢?为什么会有这极度接近人类心灵的心呢? 就算问自己也得不到答案,其他人类也不知道答案,所以他很早就放弃寻找问题的答案了。 『不过,我存在这里时稍微展现自己应该没关系吧。』 因为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所以想消失。不过,他并不想连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都抹灭掉。不是将一切归零,「他」并不后悔在一开始就被设定成一无所有。 这也是「他」决定和七绪联手的理由。当初跟真依采取杀害鸣濑玲人以改变未来的方法,是要让「时间的意思」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是这么一来,就只有真依和怜才会存留有关「他」的记忆。不属于这个时代人类的真依,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被时间洪流杀掉,所以实质上,就只有怜会记得「他」。 这样让他有点寂寞。 要消失就要像烟火一样,将自己深深刻印在人的内心。 『我怎么好像人类喔。』 「他」很开心自己能这么说,并更加快了速度。 怜逃走,而「他」去追怜。真依又被孤单的留在原处。 「我……」 该做什么好?该去哪里才好? ——你高兴怎样就怎样。 万万没想到,玲人和怜竟然说了同一句话。 要是我知道,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呀。 真依露出浅浅的苦笑。 朝槻怜和自己一样,有着脆弱、悲惨的部分,要是用错误的方式对待,就可能会瞬间粉碎吧。但那样的她还是能变坚强,能拥有不退缩、不迟疑、向前迈进的强韧度,也许那就是所谓坚强到可以改变命运的心志。但那种力量绝非靠她一个人取得的,而是她周围环境孕育出那种力量的。在未来世界共同求生的那些街头流浪儿伙伴,以及这个时代里的一年四班同学和鸣赖玲人都带给她力量。 「你果然让我很羡慕……」 那是一种非常危险,而且跟破灭只隔一层薄纸的心,是一颗既坚强又脆弱的心。 我学不来、也不想学,所以才更令人羡慕。 在夜风轻柔的鼓励下,真依迈开步伐,朝怜消失的方向前进。 要怎么决定自己该做的事,真依现在还不晓得。 所以,真依跟着怜的理由,大概是因为被怜给吸引住了吧?真依相信,只要看着怜,自己一定也可以找出答案。 橙色警报 已经把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都绕过一遍,玲人还是找不到怜,和监察官取得联系后,两人决定在高架桥下会合。 玲人以最短的路径穿过充满酒精、脂粉和香烟臭味的热闹街道,抵达平常跟和彦他们玩球的那个高架桥下篮球场时,只看见监察官一个人。因为今天大家没有相约打球,而且要是有熟人在,事情可能会很麻烦,所以没其他人出现反而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不过,往常只有玲人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出没的水泥高架桥下,现在竟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那景象实在是有够瞎的。要是在玲人来之前,监察官一个人打篮球杀时间的话,那一定会让人笑破肚皮吧。 玲人一踏进球场,监察官便缓缓转过头。 「不行,根本找不到。」 玲人先前已经用电话告知这件事了,所以,就算听到玲人这么说,监察官也没有回应。 「喂,该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说不定。虽然只要和未来取得联系就可以确认,但以『时间的意思』现在的状况很难做到一点。」 「怎么什么事都要靠『时间的意思』啊。」 「这点我无法否认。」 玲人的讽刺对监察官无效。 「有想到其他地方吗?那些你曾和朝槻怜一起去过的地方。」 「那就……只剩学校吧?」 「这个时候学校应该已经关了吧。如果她要找你,去那里找的可能性很低。」 「的确如此。那么……」 玲人在脑中,将记忆高速回转到跟怜相遇的五月底。 在这里或滴草高中活动的记忆最多,其他地方都只去过一次,都是很难想像怜会特地前往该处找他的地方。也就是说,她有印象的地方是……? 「——啊,我知道了。」 只剩下那座天桥,也就是怜企图从上面跳下自杀的那座天桥。要不然就是怜边哭边帮他包扎被刺伤的手掌的玲人家。 把想到的这两个地点告诉监察官,监察官说: 「天桥的可能性很低,但你家就有可能了。好,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顺道经过天桥再前往你家吧。」 如果爸妈已经回到家,至少可以问问是否有访客,但都在工作的爸妈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回家吧? 「好,用跑的吧?」 玲人和监察官一起准备离开球场。 『——难道不知道迷路的时候待在原处别动,才是最好的方法吗?』 从那个方向,昏暗街灯的光线所形成的那道比黑夜更为漆黑的影子,正朝两人移动。 「……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出场是你的癖好吗?」 玲人低声埋怨。 『并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不过也对啦,我承认是想要凸显自己的存在。所以,这样引人注目让我很开心喔。』 「你也替我们这两个陪你开心的人想想吧,真令人受不了。」 『我的最终目的是破坏「时间的意思」,这一点从没改变,好好享受过程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会妨碍到别人啦。给我乖乖的回到『时间的意思』里面吧!」 『那是我赌上自己的一切也想避免的状况喔。』 「他」缓缓走进球场,而玲人和监察官就像被推挤般的往后退。 「七绪神官,这是很明显的反叛行为。你明白这一点吗?」 监察官边退后边说,他并没有忘了自己的工作,但根本不具任何吸引力。 『好过分喔。现在是我操纵这个身体耶,希望你别无视我的存在——啊?我可以帮你转达啊?——知道了啦,那把一半的控制权还给你吧。』 「他」喃喃自语后,稍微停了一段时间没继续说话。 随后,从同一张嘴巴发出另外一种粗大、和外表相称的声音: 「你说我这是反叛行为?那我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在谨慎执行神官的工作罢了。无法接受这么尽责的我却被撤除神官的职位。」 监察官稍微蹙起眉头回答: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表达意见的立场。如果你有异议,请找其他神官们,而且这跟刚刚我所指责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关系。我想说的是,你跟产生于『时间的意思』里的人格一起试图破坏『时间的意思』是反叛行为。」 「啰唆!我只是想保有神官的职位罢了!这到底哪里有错!」 七绪激动到口沫横飞。 他是那种完全不听他人意见跟说法,只滔滔不绝说自己想说的类型的人吗? 玲人瞪着用口水污染他们游乐场的七绪,心想真是个棘手的类型。这种人大多都很顽固,玲人讨厌这种人。因为跟这种人说话一点也不开心。 那类的人要是被人否定,肯定会发飙吧。 七绪神官的心里大概有他的一套理论吧。但就因为这样才更恶劣。 『———好啦,就是这么一回事啰。』 当七绪激动到无法言语时,「他」又用同一张嘴开始说话,一刻也没让嘴巴休息。 『就算你责备那是反叛行为,我们也没打算要道歉喔。当然也没打算让你把我们带回未来。所以,你……很碍事。』 「他」才刚说完,玲人就感觉一阵风扫过。 但那当然不是自然生成的风,而是因瞬间接近两人的「他」强行排挤下所产生的风。 随着风窜进玲人和监察官之间的「他一背向玲人,用某种格斗技巧的标准姿势朝监察官狠狠一踢。 啪。 骨头裂开的声音连玲人都听到了。 监察官被踢飞数公尺,并在水泥球场上滑行了数公尺。这段时间他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好像也没办法把他踢到那个桥脚下吧,那么夸张的事真的很想做一次看看呢。』 「他」有点遗憾的说。 监察官一动也不动,应该没有死,但很明显的已经失去意识。 「他」踢了踢刚刚踹过监察官的脚,然后再将脚放下,接着缓缓的转向玲人。 『好,就进入正题吧?』 「正题?喂,你到底想干嘛?」 七绪神官的意识似乎还留有一半,同一张嘴交互发出两种音调的声音。 『那还不简单。我要把鸣濑玲人当诱饵,这样朝槻怜一定会来。』 「诱饵?那太慢了……」 『那你是说,要继续跟朝槻怜玩捉迷藏比较好啰?想那么做就请便。我不喜欢那个方法,所以把这个身体的支配权交给你。你就一直找到脚走不动为止吧。』 「你这家伙……!竟然沾沾自喜……!」 『当然会沾沾自喜呀。因为我比身体主人的你更会使用这个身体嘛。』 「你这家伙说什么……!」 这景象真的是奇妙又恐怖。如果不知道事情缘由的人,只会认为这个男人发疯了。 『好啦好啦,别那么生气嘛。放心,朝槻怜一定会来的。这个方法成功率绝对很高。』 「哼……」 『你就好好看着吧。』 「他」边愉悦的这么说,边用不可置信的速度绕到玲人背后。 『要抓住这个少年,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麻烦。』 ——拿我当诱饵p别开玩笑了! 玲人判断想逃离动作超乎常人的「他」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剩下让对方无法行动,再叫醒监察官,然后把他们带回未来这个方法了。 玲人伸手抓住放在运动外套口袋中的小刀,打算将刀拔出。 『很可惜。我是不可能 放任那慢吞吞的动作啊?』 还没从口袋里拿出刀子,玲人就被「他」从身后抓住手腕。 『况且你拿那个东西要干嘛?明明没有要杀人的觉悟。』 抓住玲人手腕的手逐渐加强力道。 「……呜!」 强到让人担心骨头是否会因此而粉碎的握力,压迫到血管和神经,让手完全使不上力。不敌痛楚的玲人最后只好放开小刀。 『对,这样才对嘛。』 「他」踢开小刀,银色小刀从球场中央滑到球场线。 「可恶!放开我!」 『我不要。』 玲人原想用另外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揍「他f没想到那只手也轻易的被抓住,双手就这样被强行反扭到背后。 『回退右羽。』 「他」用脚一扫,无法使用双手的玲人,就这样下巴直接碰撞球场的水泥地。撞击让脑袋剧烈晃动,脑海出现一片星海,没咬到舌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后,你只要这样乖乖待着,我就不会加害于你。』 「你这样……对我……还说……不会加害我……!」 「他」哈哈哈的大笑。 『你应该感谢我只做到这种程度就收手。』 「他」用脚踩踏玲人的背及手臂,就像用大头针钉住的昆虫标本,即使玲人想动也动不了。「他」的鞋底深深嵌入玲人手臂的皮肉,丝毫不肯放松。 『现在就只有等待了。』 过了三十分钟,一个人也没来。 『好慢喔。我记得她说要跟监察官会合,所以她应该是会来这里的啊。』 脚踩着玲人,「他」用稍微不耐烦的语气自言自语。 「呿、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头跳,她又不是笨蛋。」 因为被踩着而压迫到肺部,让玲人很难发出声音。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如果被抓的是朝槻怜,换成你是被引诱的人呢?因为知道是陷阱就置之不理吗?偷偷的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然后就逃离现场吗?』 「…………!!」 玲人不可能做那种事。 即使知道是陷阱,他也会现身想办法解决吧。 「他」轻笑。 『你跟她啊,其实有一些地方还满相似的呢。虽然是非人类的我所提的建议,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会是满相配的情侣喔。』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对朝槻根本没有那种情感……!」 『也是啦,你们结婚好像是十年以后的事,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兴趣缺缺的回答,并在踩住玲人的脚上加重力道。 「呜……!!」 肋骨跟手臂的骨头因压迫发出声响。 『真是的,不快点来的话,我可是会很头大耶!』 『喔,你终于来了啊……什么啊,是真依喔。』 真依抵达高架桥时,「他」以父亲的脸孔做出失望的表情。看到曾经信赖的两个人做出这种表情,真依难过得想哭。 「真依你来做什么?」 对身体的支配权似乎是各一半,所以在「他」说完话之后,立刻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是来找答案的。」 真依说完这句话后,爸爸不屑的嗤之以鼻。 「只是来参观的吗?那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那里吧。」 爸爸和「他」只说了这句话,似乎已经对真依失去兴趣了。 真依并不后悔自己曾经信赖过那两个人。如果真要说后悔,大概就是把那份信赖看得比自己重要。 『不过,既然真依都到了,那朝槻怜早就到此也不奇怪吧。她在哪里偷看呢?喂——快点出来喔,不然我就把鸣濑玲人给杀了喔?』 吃惊的不只有真依。 「你这是什么意思p我们的目标是朝槻怜吧!」 『我们?那是你的目的吧?对我而言,这样做虽然多少有点遗憾,但我并不介意采取杀掉鸣濑玲人,创造没有「时间的意思」存在的未来的做法。』 「你、你说什么η事到如今,你竟然想背叛!」 『别生气、别生气,杀鸣濑玲人终究只是最后手段啦。对现在的我来说,带朝槻怜回未来,把「时间的意思」彻底破坏的方式成功机率比较高,而且这是让我在人们记忆里留下印象的最好选择。我也会尽全力朝这个方向进行啦。所以,亲手杀死鸣濑玲人对我来说,就像是个腹案吧。你不需要那么激动啦。』 「你这家伙……!!」 『再说,你竟然会用背叛这个字眼,未免太荒唐了吧。我们打从一开始不就是相互妥协才联手的伙伴吗?还是,你已经完全信赖我了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很开心呢。』 同一张嘴交互织出对骂的言语。 这是多么丑陋的画面啊? 就像站在篮框下的观众,看着以爸爸的身体将玲人踩在脚下的「他」。 『喂——快点出来喔。』 「他」就像是踢罐子游戏的鬼一样,踩着玲人朝四周喊叫。 『我真的要杀掉他了喔。』 「喂,我不是叫你别那么做了!我可不想改变历史啊!」 『你很吵耶。听也知道这只是威胁吧?你很碍事耶,可不可以给我进到身体里去啊!』 「别擅自主张,这可是我的身体。」 『我知道,但你老在我耳边碎碎念,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想抓住朝槻怜就给我安静一点。』 「呜……!」 「他」让爸爸闭上嘴,丑陋的不和谐音调终于画下休止符。 『哎呀,真是吵死我了。』 就在「他」边说,边做出擦拭额头汗水动作的那一刻。 有某个东西飕的一声从后方笔直掠过真依的双耳。 『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带有一点兴奋。 掠过真依耳边的是比拳头还小的石头。 石头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飞向「他f 「他」移动上半身躲过可能是瞄准脸,又可能是眼睛部位的石头,但也因为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放开被固定在水泥地面的玲人。 「!」 玲人瞬间跳起,「他」因而更失去了平衡。 「玲人!把监察官给叫醒!」 怜边大声呼喊,边通过真依身旁,朝「他」的方向冲。 『真是勇猛果断!还是只是有勇无谋呢?』 恢复平衡的「他」什么姿势也没摆,就这样等待怜的到来。 代替没回答的怜,真依在内心说这是有勇无谋吧。什么武器也没拿的怜,以无法想像她是伤者的速度连续出拳踢腿。但就只有这样,不觉得还有其他招数。正如「他」所想的,用被踩在地上的玲人就可以把怜给引出来了。 『不愧是朝槻怜!动作很快喔!』 「他」发出近似欣喜若狂的声音,敏捷的闪开怜接二连三的攻击。 怜应该没有学习格斗技的经验,但她的动作却很优雅。即使是从比怜还不懂格斗技的真依眼中看来,怜的动作也非常漂亮。 但却怎么也打不中「他」。 「呜……」 怜认真的舞动,让裙摆在风中飞扬。相较之下,闪躲怜攻击的「他f动作就像稚嫩笨拙的孩童在跳舞。 『既可惜又令我羡慕的是,你是个人类!据说人类只用到体能极限的三成。因担心太勉强会造成身体损伤,所以会下意识的拒绝使用过度!不过,我不是人类!这个身体也不是我的!所以,我根本不用客气!也就是说!』 「!」 才刚闪开攻击的「他」立刻发动攻击。虽然这么说,但才两招就决定了双方的胜败。「他」先以声东击西的方式轻轻一踢,等怜失去平衡后,再猛烈的朝胸口中央狠狠踢过去。 「……!!」 千钧一发之时,怜将手臂挡在胸口和踢过来的脚中间,吸收了部分冲击力,但「他」这一踢的威力相当大,将摆出防御姿态的手也给踢开了。 『——同样一个动作,不同的人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他」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指刚刚的攻击是回敬怜先前的突击。从两人都是以参杂假动作的招数来攻击对方,看得出双方的攻击模式是相同的。只不过,怜的攻击失败,而「他」的攻击却轻易的成功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攻防战,但胜负已相当明显。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打算做个了结。虽然纳闷「他」应该会以更合理、聪明的方式进行才对,但一直跟「他」共同行动的真依却有些理解「他」现在的想法。 一定产生了什么欲望吧。如果破坏「时间的意思」是「他」唯一的目标,而且只想达成这个目标的话,刚刚杀了玲人就行了。但之所以没那么做的理由,是那样并不能获得满足。大概是想让从未被人回忆的自己深深烙印在他人心底吧。把怜带回未来之后,「他」应该也会大秀一场,好让自己的存在可以留在未来人类的记忆中。 「喂,想压过朝槻怜的气势是可以啦,但你出手也别太重。对我的身体也是……」 爸爸开口指使「他l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拿捏好分寸的啦。胜利已经确定是属于我们的了。』 「已经确定的话,就赶快把朝槻怜抓起来。」 『有什么关系,让我再玩一下嘛。』 「你说什么……!?」 「他」无视真依爸爸说的话,三步并两步的朝真依靠近。 「……!」 真依不禁缩起身体,但「他」眼里完全没有真依的存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捡起掉在真依附近的小刀。这是玲人掉落的那把属于怜的小刀。 「他」朝怜的方向走了几步后—— 『拿去。』 「他」把刚捡起来的小刀抛了出去,刀子在空中画出一条高抛物线。 怜轻易的抓住刀柄,凝视着银色的刀刃。前几天真依才刚用这把刀刺过她,但刀身却依旧十分光亮。看来玲人保养过这把小刀。 一想到玲人,怜转头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正忙着让监察官搭着他的肩膀,想勉强监察官站起来,虽然四周一片漆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监察官看起来并不是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要干嘛?」 怜灵巧的把玩小刀,质问「他」真正的用意。 「我只是想,使用武器应该对你多少有点帮助吧。」 「原来如此。」 虽然怜同意他这句话,但被「他」附身的真依爸爸是不可能同意的。 「喂!别开玩笑!你到底在想什么!这可是我的身体耶!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啊——你真的很啰唆耶。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一半的支配权还给你了。放心啦,我是不可能输给她的。』 「世上没有绝对!」 『你说得也没错,但现在的我倒是很期待有意外发生呢。』 「他」满脸笑意。 「老爱在不对的场合耍冷,又爱做些凸显自己存在的举动。你这家伙简直跟人类一样嘛。」 反手握住小刀的怜这么说。 『没错啊。我很向往人类,所以才想做出类似人类的行为。不行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对你的心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吗?真可惜呢。那就没办法了,快攻过来吧。有那把刀子应该可以扭转一点情势吧。』 「说我像小刀达人,我是承受不起啦,但也不是不擅长使用。的确如你所说,有了这把刀或许对我多少有点帮助。」 怜边这么说,边凝视手中的小刀。她用怀念过去的眼神看着这把小刀,但那也只有瞬间,随后立刻回到野生猛兽般的锐利眼神。 小刀从怜的手中滑落,撞击水泥地面后发出干净清脆的声响。不仅如此,怜还使劲朝小刀一踢,让小刀滑行到真依身旁那原来的位置。 「不过,我不想照你的话做。」 『……你打什么主意?』 「他」的视线跟着滑回到自己背后的小刀,开口询问怜。 「我不用那把小刀了。」 怜的宣言让「他」愣了一秒,接着便笑了出来。 『真是够了。看来你已经被这个时代———应该说被鸣濑玲人同化了呢。我还以为,你是个必要时会毫不迟疑做出任何事情的人类呢。在这种状况下,杀了我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真依觉得「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先不管能否顺利杀死动作超乎人类的「他」,但这对怜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他」不是玲人,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怜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选择吧。 「我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时代和玲人同化了。事实的确如此,被同化的程度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怜露出浅浅不带自嘲意味的笑容。 「不过,我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反而想好好对待现在的自己,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不杀你,而是把你送回未来。」 怜坦率直接的回答让「他」失望的发出叹息。 『你的回答真的很无聊耶,结果你也变得胆小到没办法做出杀人的觉悟嘛!』 「我并不是无法做出杀人的觉悟,而是能做出不杀人的觉悟。」 『那要看你怎么说啦,如果要我说,那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毫不犹豫。这想法根本没错。」 「他」低声说无聊。 事实真是这样吗?怜的决定很无聊、没意义吗? 顺从自己的想法做出某个决定,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能把过错推给别人,也没有任何人会给你答案,要自己负起责任,只凭着内心的想法要从众多答案中选出不一定正确的答案。这并不是在奉承,怜的确拥有坚强的心。 「我实在……」 就在要责骂自己无法做到之前,检讨过去的自己是否真的没办法做到。 在未来世界的自己确实做不到吧。那个以父亲为傲,后来只能依靠「他」的支持才能活下去的自己。 那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呢?的确从没有替自己下决定性的决心,甚至连图书委员的工作也不敢接下。 那决定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呢?那是因为「他」下命令之后才决定的,所以,不是从一开始就由真依决定的。不过,后来已经没有必要去滴草高中上学,但真依还是继续这么做,虽然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帮助她下定决心的,应该是真依想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的愿望吧,不是吗? ——啊啊,我懂了。原来我也可以做到呢。 真依嘲笑自己的愚昧,这么简单的事情之前竟完全没发现。 那我想怎么做呢? 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也不可能马上找到答案。 不过,至少我可以表达我要跟爸爸及「他」划清界线的想法吧。 这应该是要以自己的想法做决定的第一步吧。 于是真依做出决定后,开始朝将注意力集中在怜和玲人身上,完全不回头看的「他」的背后接近。 悄悄的、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接近。 监察官虽然醒了,但肋骨似乎断了几根,痛苦得连呼吸都得用尽全身力量。看来他根本无法增强战斗力。「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做好随时可以带那家伙回未来的准备。」说完之后,玲人便站到怜身旁。 「没事吧?」 「还好啦。」 不愿让怜替他担心,所以玲人轻松的回答。被踩踏的背部虽然很痛,但不至于会影响行动,但就算能活动,不过是个高中生的玲人也不可能赢得了「他f虽然仰赖怜是最实际的方法,但是怜也才刚从医院溜出来。只见她满脸铁青,还隔着衣服压住腹部的伤口。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处于下风,而「他」还能一派悠闲的说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鸣濑玲人,你还是别逞强赶快逃跑吧?只要抓到朝槻怜,我和七绪都不会对你有理怨的。』 「我拒绝。」 『哎呀,你也是个难懂的人类呢。为什么要蹚这种浑水呢?你没理由那样做吧?朝槻怜来到这个世界后,你的生活不也被搞得一团乱吗?你不觉得她消失会比较清静吗?还是说,你果真是爱着朝槻怜的呢?』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这个混帐,别太过分了。」 『那是为什么?』 「我干嘛要特别回答你这个问题,白痴喔。」 虽然吐舌头来愚弄对方,但在玲人心中其实也模模糊糊的在寻找答案。 就像说了好多次,他对怜并没有恋爱情感。要是被怜求婚会拔腿就跑也是真心话——那种明显会以暴力统治的家庭,他可不想要。不过,如果说只有跟和彦以及孝佑他们之间那种单纯的友情,似乎也不太对。 因为产生了同情,这个答案应该是最正确的吧。 玲人和怜的想法完全不同。怜有许多消极的想法,而以此为出发点的脱轨行为,玲人也曾被卷进好几次。 我怎么可能受得了。我已经受够了,别开玩笑。 虽然这么想,但另一方面,玲人却也能了解怜的想法。一般人不会那么做吧p虽然想要吐嘈,但也认为怜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果自己跟怜生长在同样的环境,说不定也会有一样的想法。一旦有这个想法,玲人就无法将怜置之不理。 所以,如果怜想要留在这个时代,他就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这不是强词夺理,而是内心的想法让他这么做的。 『哼,这不过是无意义的固执和自我满足吧?』 可能是不满被对方瞧不起吧,「他」擅自猜测玲人的理由。但玲人根本懒得否认。 『好吧,既然朝槻怜说不想用小刀,那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吧。让七绪太焦急的话,他可是会生气的。』 「他」将视线从玲人移至怜身上。 『朝槻怜,你脸色很差耶,受伤的人就别硬撑了,你还是乖乖放弃比较好吧。』 「我刚刚说过了,我不打算回未来。」 『可是我觉得你那种想法只不过是无谓的固执及自我满足。』 怜似乎跟玲人一样,不想事事都和「他i:争辩,只是不发一语的狠狠瞪着「他f 「——你真的认为那是无谓的固执及自我满足吗?那你也未免太可怜了。」 代替玲人跟怜反驳的人是真依。不知何时,她捡起那把怜的小刀,从身后用刀抵住「他」的喉咙。 『……你想干嘛?』 刀子和喉咙皮肤之间只隔了数厘米的距离,但「他」却十分冷静的询问。 「我要和你们两个划清界线。」 『喔,这是要报复我对你的背叛吗?』 「不是,这不是报复,因为我想这样做才做的。我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事,就只是这个原因。」 『是喔。不像是那个时代的人类会做出的决定呢。虽然这是件让我想鼓励的好事,但可以别对我这样吗?』 「请你别动。」 为了阻止「他」用手指着刀的动作,真依把小刀更贴近喉咙部位。 「我不像他们下定决心不杀人。」 「七绪!」 玲人用责备的语气喊叫。 「鸣濑同学,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你们才这样做的,我是、我是为了自己。」 「不过,这种方法……!」 怜制止想开口反驳的玲人。 「玲人,别再说了。我们没有说话的立场。」 「可是!」 「真依不是说了吗?她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她自己。」 虽然真依赞同他们,但她并不是想要帮助他们。事实上,她不过是基于自己的理由而采取行动的。 虽然懂得这道理,玲人还是不希望有人在他眼前被杀。 『你以为这种小刀就可以让我举白旗啦?告诉你吧,稍微受一点伤我也不在乎。』 「你说什么!」 七绪的口音突然冒了出来。因为之前只有「他」在说话,搞得七绪比较像是寄生在别人身体的人。 「这是我的身体耶!别擅自决定!」 『受点小伤无所谓吧?』 「喉咙耶、喉咙!要是死了怎么办!」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你想就这样投降?』 「那总比死掉好吧!」 『就因为只顾着自身安全和地位,你们才没办法进步啦。但我可不同!』 「他」突然将身体向后转一百八十度。小刀和喉咙之间仅隔数厘米,要是身体有任何晃动,可能会变成刷地一刀划开自己的喉咙。但「他」却不顾危险,大胆的转动身体。 「〢¨」 『我说过了,你以为这种小刀就能让我举白旗吗?』 转身后,跟真依面对面的「他f使劲的紧抓住真依的手腕,真依不堪痛楚的放开小刀。 不过,「他」背对玲人和怜,这对两人来说是最佳机会。 两人就像事先说好,在同一时间开始动作。 玲人知道怜会怎么做,所以,他自然而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怜绕进「他」左侧,往死角处踢。 『太天真了。』 「他」稍微移动身体的方向,轻易挡下怜的那一脚。但是,被阻挡的怜却笑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这么单纯的攻击能够打倒你。」 『什么——!?』 在「他」这么说时,玲人早已捡起小刀,并高举小刀往下挥去。 「小刀这种东西——」 「他」虽然赶忙转向玲人,但就算动作异于常人,「他」还是迟了一步。 「——不是只能用来刺人和砍人的啦!」 玲人用举起的小刀刀柄使劲往「他」的脑门敲。玲人从没有灌过篮,却没想到会将灌篮手法运用在这里。 喀!! 类似撞击厚重陶器的触感和声音,从「他」的脑门开始传至玲人的手臂。 『……呜!』 「他」抱着头,身体因晕眩摇晃。 『有你的……!』 但笑声却不绝于耳。 这样敲还不会引起脑震荡!? 玲人边觉得讶异,边想这下子只好飞扑到「他」身上,试图压倒「他」了。 但是— 「痛!痛!」 「他」突然——不,七绪突然抱头呻吟。 『喂、喂!』 「好痛!好痛!」 身体不听「他」的使唤,开始失控了。 『早说过要你把身体的支配权都给我吧!』 「你说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爱玩,我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别开玩笑 了!我才不要把身体借给你呢!」 『喂、喂!快住手!』 七绪的身体不顾玲人他们的存在,开始出现痛苦扭动的怪异动作。 全身乱扭、瘫软。 就像是毫无意义的怪异动作。看起来像在跳怪异的舞蹈,也像孩子在撒娇耍赖。 没多久,他开始摇摇晃晃的往左走,又步履蹒跚的朝右走去。 「搞什么啊……?」 不光是玲人,连怜和真依也只是错愕的看着「他」的动作。「他」和七绪毫不在意周围的眼光——是没有余力去在意——痛苦挣扎。 不知道做出多少怪异的舞蹈动作之后,就像用光力气的停下脚步,全身仿佛被绳子五花大绑般僵硬。 『这是……」 「怎、怎么了……!?」 接着,就像是被砍倒的大树向后倒下,一动也不动。 『呜……这……』 「你干了什么好事!?为什么无法动弹!?」 即使试图移动,但他们的身体却一点也没有移动的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玲人心想,就像是被冲上岸的死鱼。 「……我想是因为双方毫不退让的抢夺身体支配权,才搞得动弹不得吧!」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被「他」附身的经验,真依说出她的推测。 这个答案应该是正确的吧。 本来,一个身体有两种心志就很异常。如果其中一方把支配权完全让给另一方,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吧,但七绪跟「他」无法信任对方,所以打从刚才开始,身体支配权就是各拥有一半。要是以完全同样的力道拔河会怎样呢?只会让绳子应声断裂罢了。互相抢夺支配权的下场,就是让身体负担过大,导致任何一方都无法控制身体。 玲人心想,这根本不像人类反而像机器,但诞生于机械的「他f内心竟会这么像人类。其实,说不定人类和机器的构造差不多呢。 「说是自取灭亡,还真像呢!」 怜说出她简短的意见。 虽然不觉得自取灭亡像是他们会做的事,但玲人却有人类和机器竟然是如此脆弱的想法。本来握有极大胜算的两个人,竟然因为这点小事而败北。 玲人向下看着倒地无法起身的「他」,一种空虚感突然袭上心头。不过,他立刻打起精神。 「大叔,趁现在赶快限制他的行动吧———」 「用这个。」 玲人对置身事外的监察官说完后,就像完全明白他的心意般,监察官丢来两副坚固又沉重的手铐。 「喂,有这种东西怎么不赶快拿出来啊。」 「之前怎么可能帮那么凶暴的人铐上手铐啊。而且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手铐的钥匙,也不可能破坏的了。要是我轻易拿出来,被抢走的话那就惨了。」 「……原来如此。」 监察官说得也有道理,因此玲人没有继续抱怨,而是赶忙将手铐铐住七绪的手脚。 『一败涂地吗?』 即使不被铐上手铐也动弹不了的「他」,似乎已经看清了事实。现在颈部以上的部位似乎已经可以动了。 「快打开!这是命令!也不想想我是何等人物!」 『真是令人失望的结束方式,还真有点丢脸呢!』 还以为七绪会用憎恨的表情大吵大闹,没想到下一秒钟,竟露出浅浅的笑容,抬头看着围绕在四周的人。 「……刚刚朝槻说过了吧?是你们自取灭亡,并不是我们赢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无法互相信赖的伙伴,下场就是如此吗?如果是真依的话……不,这不是背叛者的我有资格做的假设。』 「他」说的话听起来十分豁达。 「该死!真依,爸爸被这样铐住你也无所谓吗!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会怎么样呢?』 因为身体无法移动,「他」只有眼睛看向监察官。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你消除吧?毕竟你做出了这么多叛乱的行为,被消除也是理所当然的。」 『之前因为没办法把我消除,所以才把我关在「时间的意思」里……看来神官们也打算认真处理这件事了呢?其实那也是我的愿望之一,就当做是件好事吧。虽然很恨没能成功破坏「时间的意思」,但感觉我的气也消了。』 「放弃得也太早了吧。亏你之前还那么执着的想破坏『时间的意思』。」 「他」再次以微笑回应怜。 『人类不是在关键时刻都会放弃吗?』 「但你不是人类。」 怜的口气虽然冷淡,但「他」依旧挂着微笑。 『所以,我才希望自己能像个人类呀。』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爸爸!」 真依开口对她爸爸,而不是「他」说话。 「这样太难看了。如果你还有身为神官的骄傲,那就乖一点吧。」 「骄傲p你说骄傲?骄傲能当饭吃吗!」 「就因为你只能这么想,才会输给那两个没有太大力量的少年和少女的。」 「我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家伙得意忘形!我才没错呢!」 「是这样吗?我倒认为是爸爸太疼惜自己才导致这种结果的。」 「我没错!我哪有错!」 七绪之后还是不断大声的狡辩。「他」和玲人他们都觉得再继续和他辩下去就太蠢了,所以都无视不断狡辩的他。只有真依露出悲伤的表情,但她也不发一语。 「好了,现在没理由继续待在这个时代了。」 脸色比逃出医院的怜还糟糕的监察官,以这句话作为收尾,接着在七绪身旁屈膝蹲下,开始东弄西弄了起来。大概是在为将七绪遣返未来做准备吧。 「我看你只不过是想赶快回去接受治疗吧?」 玲人半开玩笑的说,但监察官也没否认。 「就算给我再好的特别照顾,我也觉得自己吃亏。」 他只是这么说。 「这是工作,没得抱怨吧!」 「就因为是工作才想抱怨。」 监察官说出没工作过的玲人无法理解的话之后,接着走向真依。 「七绪真依,我也得把你一起带回去。」 「……是的,我知道。我很明白必须跟爸爸一样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想我应该可以替你辩护。毕竟你未成年,而且起头的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所以,你应该不会被判什么重罪吧。」 真依的爸爸似乎又在大喊些什么,但没有人听他说话。 「你要回未来吗?」 怜问了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 真依轻笑。 「对你来说,那个时代是未来,但对我来说,那可是现代喔。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要是我继续待在这个时代,总有一天,我会因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而死。虽然我对这个时代还有留恋,但要是死在这里,那我可能会变成对世间存有留恋的幽灵吧。」 「……」 直到刚才,真依明明还是敌人,但此刻怜对她却有一股莫名的伤感。 「请别在意,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等赎罪之后,我会在那个时代重新来过。对了,如果要再来这个时代,应该会在那之后吧。如果我能变得和朝槻一样强……」 「我一点也不强。」 「也对啦。也许你说得没错。不过,你果然很强……」 「?」 怜歪头表示不解,但真依并没有回应她。 「好了吗?」 真依点头回答监察官的问题,并走到他身边。 「——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真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向掉落在球场一角的书包。 「书包里有我向学校图书馆借的书,可以麻烦你帮我还吗?」 看到怜无言的答应后,真依向怜道谢,接着也对玲人点头道别。 「造成鸣赖同学这么多麻烦,我很抱歉。」 「我是不会说要你别介意这种话啦,不过反正我没死,你也不要有罪恶感了。」 玲人一派轻松的挥手。 监察官拍掉西装上的灰尘说: 「那朝槻怜、鸣赖玲人,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之前你也说过相同的话。」 「那不是我的错。」 怜对监察官不付责任的发言嗤之以鼻。 『——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可以吗?』 双手双脚都被限制住,躺在地上的「他一突然想起某件事而开口说话。 『我想拜托所有在场的人,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 虽然「他」没有说明理由,但大家多少都能够理解。 因为「他」所有的行动,全是为了摸索自身存在意义以及凸显自我存在。如今破坏「时间的意思」失败,也可说确立存在意义失败了。那剩下的唯一愿望,就是希望强调自己确实存在吧。 「……你干了那么多坏事,想忘也忘不了吧?」 玲人粗鲁的回答,让「他」露出微笑。 『谢谢,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喔。』 发自内心是吗? 「他」虽然只是个产生于「时间的意思」的非人类物质,但无庸置疑的,他是一颗有自我意识的心灵。所以,既会犯错也会做出有勇无谋的事。 「那么,我真的很不好意思,而且也谢谢各位。」 就在真依低头道谢时,三人便从玲人他们的眼前消失。 高架桥下,现在只剩玲人跟怜两个人。 夜风送来虫鸣声及丹桂花香,感觉十分凉爽、舒畅也很轻松。 「结束了……吗?我们应该不会再和未来有什么瓜葛了吧?」 怜不安的这么说。 「大概吧。」 玲人不负责任的回答怜的问题,并捡起真依的书包以及怜的小刀。 不管事情结束与否,玲人该做的事情一直都没变,怜也应该一样。 「你想待在这个时代对吧?那就融入这个时代吧。只要你的想法没变,我都会尽力帮你的。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没什么好不安的吧?」 「我并没有不安——」 怜开口否认,但话说到一半便止住,并露出微笑。 「……:说得也是。玲人,谢谢你。」 「不客气。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请我吃东西吧。」 玲人因为肚子饿了才这么说。 「亲手做菜可以吗?」 「我不想吃会把杏仁豆腐做成焦糖酱的人所做的料理。这个嘛,吃回转寿司不错。」 「回转寿司对我来说有点贵耶。而且,你为什么说不想吃我做的料理……」 玲人忽视像是有什么不满而碎碎念的怜,将真依的书包和怜的小刀递到她面前。 「拿去,这两样应该都要你拿着吧?」 「……」 怜紧盯着玲人的双手。 「?怎么了?」 「不,没事。说得也是,那我就先拿着吧。」 玲人注意到怜的视线不是落在他的双手,而是在那把小刀,他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东西交给怜。 该做决定的不是玲人,而是怜。 终章 怜住院的时间要比当初估计得还久,一直拖到十月都要结束了才出院。毕竟被刺伤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就做出那么激烈的动作,会延后出院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怜不禁怀疑,出院时间延后会不会是偷溜出医院的惩罚。 事后回到医院的怜在医生百般询问下,仍想办法蒙骗过去。虽然她自己没发觉,但只要她有心,其实她也满会扯的。 将近一个月的住院生活实在无聊到极点,还好朋香、仁美以及其他同学偶尔会来探视,这让她勉强熬过这段时间。要是没有她们的陪伴,说不定她又会溜出去。 总算熬过住院生活的怜,终于在昨天出院,今天开始她又能去滴草高中上学了。 「感觉有一点陌生呢……」 觉得许久没穿的制服跟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于是怜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自己,不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可能是心情上的问题吧,好一阵子没穿短裙了,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今天应该就可以找回之前的感觉吧?」 毕竟自己是个女高中生。 「好了,该出门了。」 怜看了时钟一眼,比平常出门的时间还要早很多。 因为怜在上学之前,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应该说是她想做的事。 头顶上传来电车经过发出的巨大声响。 沿着铁轨走,就可以抵达高架桥下的游乐场,但这个早晨,怜前往的是某处河床。暑假时,曾和玲人他们在这放过烟火,让怜有些怀念,回想起那时候,刚跟男朋友分手的朋香自暴自弃的样子,她不禁笑了。接着,她从书包掏出一件银色的东西。 这把除了称为怜的小刀,便不具有其他意义的小刀。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着它的呢? 顺手的刀柄触感握起来十分舒服,怜紧紧握住,凝视着它。 轻薄细长的刀身,有着超越钻石的硬度。 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得到、什么时候得到这把小刀的,只记得一直带着它。被逮捕时,还以为会就此失去它,没想到竟然跨越五百年的时光,再次回到怜的手中。 这小刀和我之间的羁绊,应该要比跟玲人的还深吧? 怜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认为。 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这把刀,也不是为了护身才带着。但现在回头想想,怜一直很珍惜这把刀,而这把刀也保护她好几次。 不过,这个时代的自己已不再需要它。怜得努力让自己在没有这把刀的情况下也能顺利过下去,所以,必须跟它道别。 「多谢你的照顾。」 怜再次疼惜般的抚摸刀身,然后使劲的把刀往河面丢了出去。 被抛在空中的小刀,在日光的照射下,边旋转边闪烁银色的光芒。 「……!」 怜因那道刺眼的银色光芒而不禁闭起眼睛,这时,小刀已沉入水中。吞噬小刀的河川依旧潺潺流动着,水面闪闪发光,已经无法知道小刀掉在哪里了。 微风轻抚河川表面,怜脚边的短草随风摇曳。 草地掀起一阵涟漪,随风摇晃的青草奏出干爽的音调。 虽然有点寂寞,但也同时感到舒畅。 「谢谢,再见。」 怜对不见踪迹的小刀道谢,提起书包前往学校。 怜还有一件事得做。 她的书包里还有一本书。 七绪真依又突然转学了。这恐怕是监察官为了善后所做出的处置吧。这个藉口老套又无趣,或许因为想不出其他好藉口,所以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吧。 虽然这一点也没差,但在真依离开之后,玲人拜托门协让他换位置,却被干脆的拒绝了。 「我看你是因为没人告诉你答案,所以才想换位置的吧?鸣濑,你就努力靠自己想答案吧。」 虽然想义正词严的说就算努力也搞不懂的东西是怎么想也不会懂的,所以才要问人,这有什么错,但因为门协可能在明年三月之前都不会换位置,所以,他只好压抑不满的情绪回答,他会试着努力。 其实之前真依在课堂上帮了他不少,她走了之后,确实造成很大的损失。不过,玲人想换位置的原因不单只有这个,而是自己明明不是最后一排,但后面的位置却没人坐,这一点让他不太三人边进行这种无聊的对话,边往英文教师室前进,和彦被英文老师浅井痛骂的那三十分钟,玲人和孝佑在走廊上聊天打发时间等他。 「啊——有够烦的啦——」 终于被放行而回到走廊上的和彦,似乎消瘦了不少。 「喂,反正今天没约打球,找个地方解解闷吧。」 「说得也是,我也不想直接回家。孝佑你呢?」 玲人询问身旁的孝佑,他也立刻同意。 「嗯,虽然我手头没啥钱,但我奉陪。」 「大家都没钱啦!」 三人哈哈地无奈大笑,返回一年四班的教室。 教室里,刚从图书馆回来的怜跟朋香及仁美讨论事情。 「啊,鸣濑他们还在耶——」 朋香招手示意三人过去。 三个男生互相对看了一眼后,走向三个女生。 「什么事?」 「那个啊,这个礼拜天想在仁美家做很多料理,大肆举办庆祝朝槻同学康复的派对,你们要参加吗?」 「我看你只是想热闹一下吧!」 听到和彦冷淡的回答,朋香干脆的承认: 「既然要庆祝,还是大家一起热闹的庆祝比较好,不是吗?」 「也对啦!」 「怎么样?要参加吗?」 「……参加费用是多少?」 和彦看到朋香闪闪发亮的眼睛后,这么问。 「一个人五千块。」 「好贵!谁要去啊!」 「我们要亲手煮菜耶?不想吃吗?」 「女孩子亲手煮菜这个噱头确实很吸引人,但也未免太贵了!」 和彦拒绝参加,孝佑也不发一语的用手臂比出大叉叉。会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但女孩们应该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怜向朋香及仁美使了个眼色后,向前跨了一步。 「和彦跟孝佑都不想吃我煮的东西吗……?」 怜突然眼眶湿润的抬头看着两人。 「啊?没有啦,因为……」 跟平常不同的怜让和彦及孝佑不知所措。 「因为有点贵啦……」 「嗯……」 「可是没办法嘛。因为我们想让大家吃好吃的东西呀!我们会加油的!请你们一起来参加好不好嘛?」 怜用甜美的声音撒娇并慢慢靠近,这让他们两人无处可逃。 「可是……」 「我们很穷……」 「好不好嘛?」 「这……」 「可是……」 「拜托。」 一看就知道在玲人他们回教室之前,仁美她们一定告诉过怜该说什么。不过,正被只要摆出可爱的动作就是标准美女的怜缠上的和彦他们肯定不知道。 「你们两个都来嘛。」 怜轻轻握住两人的手,这似乎是决定性的一招。 「知、知道了啦,去就是了。」 「嗯、嗯……」 和彦跟孝佑被攻陷了,两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当怜转头看向自己时,玲人可没漏看,怜闪闪发光的眼睛似乎在说下一个就换你了。 「喂,玲人你也——」 玲人可不想让怜把话说完,因为—— 「朝槻,你这样好恶 心哦。」 「什么……!」 怜全身僵硬。 玲人看向嘴角忍不住上扬的仁美,以及立刻把和彦跟孝佑的名字写在笔记本上的朋香。 「是你们教朝槻做这种恶心的事吧?」 「哎呀,被你发现了?」 没想到仁美爽快的承认。 「因为朝槻同学把我们第一次探病送的礼物退还给我们,所以,我们要朝槻同学自己也试着展现一点魅力。先讲清楚喔,可不是我们逼她这样做的,是朝槻同学也想试看看才教她的。她兴致勃勃的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家吃自己煮的东西!」 因为上一次要她答应请吃寿司,所以才想扳回一城吗? 「我们计划大捞一笔,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吃好吃的东西呢!」 站在仁美身旁的朋香轻甩笔记本,上面写了不少名字。似乎已经有很多班上的男同学掉入陷阱了。 「喂,这算诈欺吧!?」 和彦提出抱怨。 「啰唆耶。是男人就应该大方的为女人掏钱,况且做生意本来就是要赚钱。」 「是在做生意喔!」 「喂,我要取消!」 「不行,不能取消。」 朋香立刻否决孝佑理所当然的要求。没有任何事比这更令人担心的。 「唉呀唉呀。」 要是不赶快逃跑,可能连玲人自己都会被强迫参加。 玲人拿起书包,打算丢下和彦跟孝佑两个人逃出教室。 「……玲人。」 不过,怜轻拍玲人的肩膀,并用跟刚刚完全不同的低沉声音叫住他。 「……:啊?」 玲人转头看到的是,怜那宛如恶鬼般的脸。 「你说恶心是什么意思!!」 连解释和闪躲的机会都没有,玲人的下巴就吃了一记迅速又坚硬无比的上钩拳。 喀!! 「……啊!」 下巴被狠狠打了一拳,连脑浆似乎都在摇晃。玲人承受不起而倒地。 不过,这样还没结束。 「人家这么努力你竟然说恶心!我可是拚了命的在扮演可爱的女孩子耶!你竟然说出好恶心的感想!你这混蛋!混蛋!混蛋!」 玲人又被踹了好几脚,那真的很痛。不过,因为下巴被狠狠揍了一拳,一时无法开口说话。 救、救命…… 玲人一边被踢,一边用眼神向两位朋友发出求救讯号。 不过—— 「我撤回取消的要求,我很乐意付那五千块。」 「我也是。」 那两个人完全屈服于暴力之下。 有够无情……!应该是没种的家伙……! 玲人忍耐着痛楚,认真烦恼起怜就这样融入这个时代真的会比较好吗。 看来怜会变成一只有智慧的凶残野兽,这让玲人无比的恐惧。 「啊啊,去你的!我气还没消呢!玲人,你给我站起来!给我当沙包打!」 拜托你别光学这种单字好不好。 虽然玲人真心这么希望,但不管怜有没有学会那些字眼,他都可能会被揍得很惨。 十年后到底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但命运似乎是不会改变的。 〈终〉 后记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 在前集的后记里,曾写到我诅咒那个在我读大学感冒病倒时,传无趣简讯给我的朋友。 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在我写了那段后记,印刷成册,一直到上架,中间会隔一段时间。以前一集来说,大概会隔一个月。在这期间,知道后记内容的人非常少。 然而,就在我用电脑写下对朋友的诅咒,一直到出书的这一个月,真的无法联络上那个朋友。就算问其他人,也都无法联系上他。好几次打他的行动电话,也都只听到「因为本号码使用者的缘故——」手机打不通的时候,一般是会听到「这个号码没有开机,或是收不到讯号——」所以听到那样的留言让我更加不安。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是生是死。 该不会是我的电脑有某种预知能力吧p 当时的我,还差点当真了。 结果那个朋友只是因为手机坏掉,加上工作过于忙碌才联络不上,因为时机太凑巧让我吓了一跳。 哼哼哼!!如果我有预言能力的话,我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口。 我有朋友对我的后记很有意见,我就曾经写过,只要对方愿意买我就很开心了。 前阵子,在某个机会下,我和包括那位朋友在内的约十位高中朋友碰面了。那个时候我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那个朋友根本没有看故事内容,只是站在书店稍微看了一下后记而已。 不愧是我的朋友,同样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在场的朋友当中,只有两个人买了我的书。如果是棒球,那两成的打击率肯定会被踢到二军去。 「因为看书很麻烦啦。」 「谁要你们读了!只是要你们买书,然后在销售量上贡献一点心力!」 「那更讨厌,钱从我的皮夹跑到你的皮夹,这更让我生气。」 「你们这些家伙,收入比我多那么多,只不过要你们拿出个区区五百元日币,别这么不干不脆的!」 「如果这一摊你来请客,或许大家可以凑钱买个一本。」 「那我不是亏大了!!」 原本很想发飙的,差一点就要把居酒屋的桌子给掀起来,但因为是大人,所以还是自重(不顾虑四周顾客而四处吼叫时,就已经算不上是成熟大人的意见不予接受)。 没有发飙的代价,就是下定决心要借用这些家伙的名字做为小说主角的名字,然后再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ii。 上一集的后记中,写过在高中时期,曾因下雨天去泳池游泳,却只有我得重感冒并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学校也请假了。 看过这篇后记的朋友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躺了二天,而是四天吧?」 不,只差了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看来我根本没有很认真的在写后记。 可是刚好拿到跟上一集后记有关的资料,不写可惜啊。 好啦,这个故事在本集就结束了。虽然是第一次,似乎也有过只能选择不知所措或抱头苦思的感觉,但这都是相当棒的经验。 非常感谢画这么漂亮插画的シギサワカヤ中老师。我不说是哪一个角色,但因看到某个角色的插画而让我的灵感有如清泉般涌出。插画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写新的故事。但接下来会如何,到目前为止仍在五里雾中。那么,到底会怎样呢? 就这样,祈祷还有下次机会的同时,也要跟大家道别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水口敬文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 在前集的后记里,曾写到我诅咒那个在我读大学感冒病倒时,传无趣简讯给我的朋友。 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在我写了那段后记,印刷成册,一直到上架,中间会隔一段时间。以前一集来说,大概会隔一个月。在这期间,知道后记内容的人非常少。 然而,就在我用电脑写下对朋友的诅咒,一直到出书的这一个月,真的无法联络上那个朋友。就算问其他人,也都无法联系上他。好几次打他的行动电话,也都只听到「因为本号码使用者的缘故——」手机打不通的时候,一般是会听到「这个号码没有开机,或是收不到讯号——」所以听到那样的留言让我更加不安。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是生是死。 该不会是我的电脑有某种预知能力吧p 当时的我,还差点当真了。 结果那个朋友只是因为手机坏掉,加上工作过于忙碌才联络不上,因为时机太凑巧让我吓了一跳。 哼哼哼!!如果我有预言能力的话,我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口。 我有朋友对我的后记很有意见,我就曾经写过,只要对方愿意买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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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发飙的代价,就是下定决心要借用这些家伙的名字做为小说主角的名字,然后再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ii。 上一集的后记中,写过在高中时期,曾因下雨天去泳池游泳,却只有我得重感冒并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学校也请假了。 看过这篇后记的朋友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躺了二天,而是四天吧?」 不,只差了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看来我根本没有很认真的在写后记。 可是刚好拿到跟上一集后记有关的资料,不写可惜啊。 好啦,这个故事在本集就结束了。虽然是第一次,似乎也有过只能选择不知所措或抱头苦思的感觉,但这都是相当棒的经验。 非常感谢画这么漂亮插画的シギサワカヤ中老师。我不说是哪一个角色,但因看到某个角色的插画而让我的灵感有如清泉般涌出。插画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写新的故事。但接下来会如何,到目前为止仍在五里雾中。那么,到底会怎样呢? 就这样,祈祷还有下次机会的同时,也要跟大家道别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水口敬文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 在前集的后记里,曾写到我诅咒那个在我读大学感冒病倒时,传无趣简讯给我的朋友。 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在我写了那段后记,印刷成册,一直到上架,中间会隔一段时间。以前一集来说,大概会隔一个月。在这期间,知道后记内容的人非常少。 然而,就在我用电脑写下对朋友的诅咒,一直到出书的这一个月,真的无法联络上那个朋友。就算问其他人,也都无法联系上他。好几次打他的行动电话,也都只听到「因为本号码使用者的缘故——」手机打不通的时候,一般是会听到「这个号码没有开机,或是收不到讯号——」所以听到那样的留言让我更加不安。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是生是死。 该不会是我的电脑有某种预知能力吧p 当时的我,还差点当真了。 结果那个朋友只是因为手机坏掉,加上工作过于忙碌才联络不上,因为时机太凑巧让我吓了一跳。 哼哼哼!!如果我有预言能力的话,我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口。 我有朋友对我的后记很有意见,我就曾经写过,只要对方愿意买我就很开心了。 前阵子,在某个机会下,我和包括那位朋友在内的约十位高中朋友碰面了。那个时候我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那个朋友根本没有看故事内容,只是站在书店稍微看了一下后记而已。 不愧是我的朋友,同样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在场的朋友当中,只有两个人买了我的书。如果是棒球,那两成的打击率肯定会被踢到二军去。 「因为看书很麻烦啦。」 「谁要你们读了!只是要你们买书,然后在销售量上贡献一点心力!」 「那更讨厌,钱从我的皮夹跑到你的皮夹,这更让我生气。」 「你们这些家伙,收入比我多那么多,只不过要你们拿出个区区五百元日币,别这么不干不脆的!」 「如果这一摊你来请客,或许大家可以凑钱买个一本。」 「那我不是亏大了!!」 原本很想发飙的,差一点就要把居酒屋的桌子给掀起来,但因为是大人,所以还是自重(不顾虑四周顾客而四处吼叫时,就已经算不上是成熟大人的意见不予接受)。 没有发飙的代价,就是下定决心要借用这些家伙的名字做为小说主角的名字,然后再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ii。 上一集的后记中,写过在高中时期,曾因下雨天去泳池游泳,却只有我得重感冒并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学校也请假了。 看过这篇后记的朋友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躺了二天,而是四天吧?」 不,只差了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看来我根本没有很认真的在写后记。 可是刚好拿到跟上一集后记有关的资料,不写可惜啊。 好啦,这个故事在本集就结束了。虽然是第一次,似乎也有过只能选择不知所措或抱头苦思的感觉,但这都是相当棒的经验。 非常感谢画这么漂亮插画的シギサワカヤ中老师。我不说是哪一个角色,但因看到某个角色的插画而让我的灵感有如清泉般涌出。插画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写新的故事。但接下来会如何,到目前为止仍在五里雾中。那么,到底会怎样呢? 就这样,祈祷还有下次机会的同时,也要跟大家道别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水口敬文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 在前集的后记里,曾写到我诅咒那个在我读大学感冒病倒时,传无趣简讯给我的朋友。 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在我写了那段后记,印刷成册,一直到上架,中间会隔一段时间。以前一集来说,大概会隔一个月。在这期间,知道后记内容的人非常少。 然而,就在我用电脑写下对朋友的诅咒,一直到出书的这一个月,真的无法联络上那个朋友。就算问其他人,也都无法联系上他。好几次打他的行动电话,也都只听到「因为本号码使用者的缘故——」手机打不通的时候,一般是会听到「这个号码没有开机,或是收不到讯号——」所以听到那样的留言让我更加不安。 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是生是死。 该不会是我的电脑有某种预知能力吧p 当时的我,还差点当真了。 结果那个朋友只是因为手机坏掉,加上工作过于忙碌才联络不上,因为时机太凑巧让我吓了一跳。 哼哼哼!!如果我有预言能力的话,我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口。 我有朋友对我的后记很有意见,我就曾经写过,只要对方愿意买我就很开心了。 前阵子,在某个机会下,我和包括那位朋友在内的约十位高中朋友碰面了。那个时候我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那个朋友根本没有看故事内容,只是站在书店稍微看了一下后记而已。 不愧是我的朋友,同样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在场的朋友当中,只有两个人买了我的书。如果是棒球,那两成的打击率肯定会被踢到二军去。 「因为看书很麻烦啦。」 「谁要你们读了!只是要你们买书,然后在销售量上贡献一点心力!」 「那更讨厌,钱从我的皮夹跑到你的皮夹,这更让我生气。」 「你们这些家伙,收入比我多那么多,只不过要你们拿出个区区五百元日币,别这么不干不脆的!」 「如果这一摊你来请客,或许大家可以凑钱买个一本。」 「那我不是亏大了!!」 原本很想发飙的,差一点就要把居酒屋的桌子给掀起来,但因为是大人,所以还是自重(不顾虑四周顾客而四处吼叫时,就已经算不上是成熟大人的意见不予接受)。 没有发飙的代价,就是下定决心要借用这些家伙的名字做为小说主角的名字,然后再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ii。 上一集的后记中,写过在高中时期,曾因下雨天去泳池游泳,却只有我得重感冒并在床上躺了三天,连学校也请假了。 看过这篇后记的朋友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躺了二天,而是四天吧?」 不,只差了一天应该没关系吧。 ……看来我根本没有很认真的在写后记。 可是刚好拿到跟上一集后记有关的资料,不写可惜啊。 好啦,这个故事在本集就结束了。虽然是第一次,似乎也有过只能选择不知所措或抱头苦思的感觉,但这都是相当棒的经验。 非常感谢画这么漂亮插画的シギサワカヤ中老师。我不说是哪一个角色,但因看到某个角色的插画而让我的灵感有如清泉般涌出。插画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写新的故事。但接下来会如何,到目前为止仍在五里雾中。那么,到底会怎样呢? 就这样,祈祷还有下次机会的同时,也要跟大家道别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水口敬文 接续前集后记的后续发展par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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