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船长》 第0章 一切开始之前 古斯塔夫站在起点星背面的行宫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那空荡荡的圆桌。 桌上的指针式原子钟已经跳到了23:59，再过一分钟，在命运轮盘所开辟的异空间中进行的第4008次命运游戏就会结束。 59。 58。 57。 指针安静地摆动，古斯塔夫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鼻尖仍然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水味。像是廉价的桂花香，却又有着醇厚不腻的甜美。 那是他无法忘怀的香水味，是他的温尼身上的香水味。 他的温尼……不，不是他的温尼。 可他多么希望她能成为他的温尼，成为他的合法配偶，成为他唯一的配偶，成为与他宣誓互诉忠贞的配偶。 但这次，他还是没能开口。 他想，也许他应该参加下一次游戏，然后向轮盘许愿，让温尼爱上他，成为他的温尼。 他很快摇了摇头。 不行，温尼是鲜活的，绝美的，傲气十足的女人。他爱的，是那样的温尼，而不是在命运轮盘的力量支配下变得不再鲜活傲气的温尼。 45。 44。 43。 指针不断地颤动，古斯塔夫的心尖也跟着颤动起来。 命运轮盘所创建的游戏，最长也不过是24小时。在命运轮盘所开辟的异空间中，一天相当于宇宙标准时间一个小时。 距离温尼进入轮盘，已经过了23小时59分钟了。温尼在命运轮盘中，已经呆了将近24天了。她还是没有出现在圆桌边，没有出现在她被命运轮盘选中时消失的位置。 其余999名命运轮盘游戏的参与者，也仍然没有出现在他们消失的地方。 命运游戏，一定会有，并且仅有一个胜利者。 现在，胜负仍未决定。 这是从未有过的超长游戏。 29。 28。 27。 二十四小时的等待所积累的紧张感，此时全部压了过来。 古斯塔夫颤抖着双手，摸出一根烟。 尽管如今早已是加热不燃烧卷烟的时代，但他仍然只喜欢有大量焦油的传统香烟。他记得他前去天苑四的行星二参加他人生的第一场竞技时，在那场竞技中打败他的温尼，说他抽烟的动作很有领袖气质。这种气质只能用传统香烟来表现。 他划燃一根火柴，点上烟。 醇厚的烟草香伴随着焦臭的焦油，以及飘浮在空气中的淡淡桂花香，冲击着他的喉咙，进入了他的肺部。 15。 14。 13。 古斯塔夫死死地盯着圆桌，盯着一天前佳人曾坐过的石椅。 那是他专为温尼打造的石椅，是只允许温尼坐的石椅。 如果有一天，他退休了，要辞去命运船长之职，离开命运书写委员会，离开起点星背面的行宫，他会将这石椅连同圆桌一起带走。 他会乘坐升月电梯，降到始源星，买下始源星环境最好的海岛，用他自己的双手打造一间木屋，将石椅放在木屋外，放在圆桌旁，时时等候着佳人的来访。 3。 2。 1。 整整二十四小时的等待，终于让古斯塔夫下了一个决心。当温尼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要向温尼告白。像个比他年轻三十岁的小男生一样告白。 0。 命运游戏，结束了。 一秒钟，长得有如永恒。 这永恒在下一秒崩溃。 温尼没有出现。 淡淡的香水味消失了。 古斯塔夫的手一颤，夹在手中的卷烟断成两截。 温尼没有出现。 她输了。 她死了。 她会被命运轮盘当作这场游戏的养料，化作血水，化为肉球，飘散在过去被叫做月球的起点星上方，飘散在无穷的宇宙中。 那么凄冷的血水，那么肮脏的肉球。 不，那不是温尼的归宿。 她不应该输。 这次游戏中的其余999名参与者，水平最高的，也不及他一半，更是远不及温尼。 古斯塔夫掏出手机，翻开了命运书写委员会的监控应用。 屏幕上，传来了命运书写委员会监控小组从宇宙各地传回的报告。 999名参与者，谁也没有出现。 而他现在还活着，世界没有毁灭。 命运游戏，必须有一名胜利者。否则，命运轮盘将会毁灭这个世界。他参与过五次游戏，命运轮盘背后那无情的声音每一次都会向他重复强调这一点。 他现在还活着，世界没有毁灭。所以命运游戏一定已经有了一名胜利者。 这名胜利者，一定是温尼，一定是连他都赢不了的温尼。 但温尼没有出现。 已经参与过一次命运轮盘游戏的温尼，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迷人的笑容出现在圆桌边的石椅上。 不对。这不对。 古斯塔夫颤抖不已。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由历任命运船长们以口耳相传的方式流传下来的传说。 传说，命运历2年，无穷树还只有巨杉那么高，人类还没法利用无垠花船离开始源星，在命运轮盘创建的第8场游戏结束时，所有游戏参与者都没有回到始源星。 那场游戏有一个胜得者。这是第10场游戏的胜利者浪费了自己的愿望，向命运轮盘问出来的。 那场游戏的胜得者名叫王不才。这是第12场游戏的胜利者许愿问出来的。 第13场游戏的胜利者许愿询问王不才的愿望，但命运轮盘却说，那是命运的领域，禁止触碰。 而那位王不才，在命运游戏结束后，并没有出现在始源星上。这是由始源星国际法庭里的监控录像证明的。监控录像拍摄到了王不才进入游戏时从法庭中消失，也拍摄到了法庭中满溢的政治与资本的恶臭。那些荒唐的政治家与贪婪的资本家陷害王不才，将他拖上国际法庭，在国际法庭中要求他参与游戏，许愿成为不死者。 但毫无疑问，王不才并没有许愿成为不死者。 因为游戏结束后，他没有出现在法庭中。 并且，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王不才。 他消失了。 有一种说法是，王不才许愿成为了透明人，因此当他在游戏结束后回到国际法庭中的时候，那些政治家与资本家看不到他，监控录像也拍不到他。 古斯塔夫保留着最后一分希望，声音颤抖地问道：“温尼，温尼你在吗？不要吓我，你在吧？你许愿成为透明人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他。 空旷而黑暗的玻璃圆顶庭院中，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着。 透明人。 透明人…… 古斯塔夫打开手机，点进命运书写委员会为了抓捕透明人而准备的应用。 “温尼，别开玩笑了，如果你在，就告诉我。”他说。 没有人回答他。 他启动了应用的超声波定位与热源探测功能，将手机举到头顶。 嘀——嘀—— 应用发出人耳可闻的声音，它正处于正常工作中。 嘀——嘀—— 嘟。 四次超声波定位结束。 古斯塔夫赶紧取下手机看去。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与这间玻璃圆顶庭院的设计图基本相同的图片。不同的是，这张图片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热源。大的热源，正好是他所站的位置，小的热源，是落在地上尚未熄灭的卷烟。 温尼不在这里。 没有透明人。 “温尼……难道你许愿去了其他星球？难道你连我的脸都不想看到吗？” 没有人回答他。 “如果你讨厌我，我希望能听到你亲口拒绝。”古斯塔夫喃喃自语。 “不管你许愿去了哪里，下一次游戏，我会参加。我会许愿将你送回我身边，我会向你告白。如果你拒绝了，我会再次参加游戏，将你送去你想去的地方。” “所以，请你原谅我仅有一次的任性。” 古斯塔夫收起手机，抬脚踩灭烟头，往圆桌旁的石椅望了一眼，转过头，往玻璃门走去。 他要开始准备三个月后的游戏了。 与此同时，一束白光从起点星正面那巨大而纯白的轮盘上爆发出来，并在一瞬间超越了光速，照亮了始源星，照亮了古斯塔夫的背影，也照亮了整个宇宙。 第1章 少年与泰迪 欧瓦星的三小时白昼又一次迎来终结。夜幕即将拉下。 卡姆兰市皇家社会福利院里，上百名十多岁的少年少女穿着社会福利院提供的易脱易洗型暗灰色布衣，顶着一张张黑乎乎的脸，聚集在一起，往冲水房走去。 孩子们的表情都很沮丧。他们没有未来，焦死病将在他们20岁前夜夺走他们的生命。 冲水房外，理护长布列尔拿着病人清单，开始清点人数。 布列尔有一种错觉，今天的人似乎有点少。但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欧瓦星，这些患了焦死病的可怜孩子根本没有其他去处，即使离开了社会福利院，也会因焦死病而被人嫌弃，无法找到工作，最终不得不再次回到社会福利院。他们的归宿，只有社会福利院。 布列尔数了一遍又一遍，冲水房外都只有97个男孩和45个女孩。 少了一个男孩。 这不应该。这些孩子都已经有十五岁，都已经深深明白他们的存在是不被欧瓦星所接受的了。而且，即使是逃跑，也迟早会被抓到，送回福利院。 焦死病，这是在命运历38年被发现的一种不治之症。所有患者都是出生就患有此病。其临床症状是体表碳键持续断裂，碳粒持续堆积体表，使病人看上去黑乎乎的。即使体表的碳粒很容易清洗，只需两个小时，碳粒又会再次堆积起来。由欧瓦星大公主推行的《焦死病人保护法案》，会强制欧瓦星的所有焦死病人进入社会福利院。因此，没有人能逃掉，这里的孩子们早已明白这一点了。 布列尔开始报名字。每报一个名字，就会有人低低地应声。 每个孩子的声音里都充满着绝望和无助。 这种绝望的氛围，不是布列尔能左右的。卡姆兰市皇家社会福利院已存在多年，但在欧瓦星现任大公主对其运作与教育的改革下，绝望的氛围开始弥漫于每个孩子心中。而这种绝望的氛围，正是大公主所喜好的。 布列尔微微闭目叹息。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份工作，他只是一个需要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他帮不了这些孩子，只能争取让他们的饮食与睡眠条件更好一点。 他将清单上的名字逐一报出，孩子们不断地应着声。 “……李顺。”布列尔念道。 没有人应声。 “李顺。”布列尔微皱眉，侧起耳朵。 无人应声。 “李顺不在吗？” 低低的骚动声在孩子中响起。 然后，一个瘦削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布列尔的眉头皱得更浓了。这声音，刚刚似乎已经听过了。 “李顺。”布列尔再次念道。 “在。”仍然是刚才的声音。 “李顺在哪？”布列尔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这里。”一名瘦削的少年站出来应道。他的脸上满是细密的黑色碳粒。 “不是你，你是马尔芬。”布列尔说道。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孩子中，他叫得上名字的不多，马尔芬正好是其中之一。 “李顺在哪？”布列尔又问。同时，他取出了一个社会福利院专用的警报器。 警报器上有且仅有一个按钮，其唯一用途是供理护人员拉响警报，提醒社会福利院的巡回骑士有意外发生。而唯一的意外，是有孩子逃离社会福利院。 “是我。”又有一个脸孔同样黑乎乎的孩子站了出来。这次的声音比较雄厚，这个孩子的喉结已经发育成熟了。 布列尔打量了这孩子几眼。他不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也不记得李顺的长相。 “站到我身后来。”布列尔说道。 他开始重新报名字，每报一个，就让应声的孩子站到他身后。 “……巴鲁夫。” 无人应声。 “巴鲁夫。”布列尔转头望着刚才自称是李顺的孩子。 “是我……”这大男孩沮丧地应道。 “下一次别这么做了。”布列尔轻言轻语地教训道。 他又转头，念道：“李顺。” 这次，没有人应声。 “他从哪逃掉的？”布列尔晃了晃手中的警报器，问道。 没人说话。 “好吧。”布列尔叹息一声，手指往警报器按去。 这是他的工作，是他的生计。他不愿剥夺孩子们心底的求生希望，但他更不能丢掉这份工作。他必须养家。 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在社会福利院里响起。 两名守在社会福利院外的巡回骑士乘着他们的巡逻机器人，分别挡住了福利院的栅栏大门与铁皮后门，剩下的一名巡回骑士从后门踏入福利院，开始巡视搜索。 与此同时，福利院东北方的墙角，一名将脸和手臂洗得白白净净的少年刚刚穿好一件深蓝色的皇室仆人专用衣服。他身边堆着一捆绳梯，还趴着一条白色的贵宾犬。这条贵宾犬正叼着一个还剩两口水的塑料水瓶。 听到警报声响起，少年双眼朝贵宾犬一瞪，骂道：“真不愧是泰日天！你到底在路上日了多少条腿才耽误到现在？你看，天已经开始黑了！” 贵宾犬从地上爬起来，以抑扬顿挫的吠叫声吠道：“老娘是贵宾！” “泰日天！”少年骂道。 “贵宾！” 一人一犬嘴上虽然骂得欢，少年却已捡起地上的云梯，扯掉捆着绳梯的绳索，展开绳梯，往高高的围墙上一扔，挂上了围墙，又把刚穿上身的深蓝色衣服脱下，赤着身子，裹起贵宾犬挟在腋下，飞快地爬上了绳梯。 白昼以四倍于少年所熟悉的速度离去，夜幕拉上。当少年爬到围墙顶端时，一束灯光从少年身后扫中了他。 “在这里！”身后有人吼叫道。 少年辨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是驻守社会福利院后门的一名巡回骑士。 他没有回头，而是从高高的围墙上往前一扑，跳到了围墙外由贵宾犬早早用前爪刨松了的黄土中，摊开裹着贵宾犬的衣服抓起，然后与贵宾犬一起朝街道的拐角处狂奔而去。 同时，在他身后响起了出膛声。接着轰然一声巨响。 裸奔的少年回头望去，围墙已被轰开。 “欧瓦星人会炮决逃跑的焦死病人？你怎么没告诉我？”少年朝着与他一起狂奔的贵宾犬骂道。 “我也才刚到欧瓦星，我怎么知道！”贵宾犬也气急败坏地吠叫道。 “还不是你害的！我不是叫你带绳梯过来的时候少看腿吗！” “满大街的腿要往我眼里钻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人一犬边吵边跑，眼看一台机器人出现在围墙上被轰出来的缺口处时，贵宾犬钻进一条小巷，少年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接着一人一犬身后扫过了一梭子弹，射穿了墙壁，引起一阵惊叫。 撞进小巷的少年立刻把深蓝色的衣服裹回了身上，抱起贵宾犬，快速平复呼吸，揉了揉脸，然后低声问道：“仆人房在哪个方向？” “你还真要去帮那小姑娘？”贵宾犬怪道。 “这不是你害的吗？你要不浪费时间，现在我已经安全地坐在佣兵公会里面了。”少年气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是贵宾犬，就这么高，走在街上只能看见腿。”贵宾犬一边给自己的天性开脱，一边抬起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不，你是泰日天。”少年走向贵宾犬所指的方向。 “贵宾。” “泰日天。” “贵宾。” “泰日天。” “……至少叫我泰迪。” “有区别吗？” “泰迪至少是个名字。” “好吧。”少年没有与贵宾犬继续拗下去。 “那你的名字呢？以后总不可能叫你李顺吧？”泰迪问。 “叫主子。”少年说。 “我不会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你李顺。” “呃……”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好吧，叫我王不才。”少年说道。 第2章 注册佣兵 欧瓦星是一颗种满了巨树的星球。这些巨树名叫无穷树，在欧瓦星上能成长到与百层高楼差不多高度。无穷树能长更高，但受到自转速度较快的影响，欧瓦星上的无穷树比其他星球栽种的无穷树要矮一些。 大部分无穷树有两个功能，绿化和居住。无穷树的树干掏空后，是极为优质的天然住所。欧瓦星的无穷树虽然相对较矮，在这两个功能上，还是履行得很到位的。卡姆兰市的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这种高大的巨树，巨树树干上也都开着无数玻璃窗。 此时，王不才与泰迪正穿梭于巨树林立的小巷中。 机器人的那梭子弹，惊扰了不知多少正在工作中的人。人们纷纷打开窗户，往外骂了起来。 “巡回骑士团正在抓捕一个焦死病少年！他没穿衣服！举报者赏一百欧瓦金币！”乘坐机器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列的男子吼道。 跟过来的另一名巡回骑士说道：“他能找到绳梯爬围墙，一定也能找到衣服。” “他没穿衣服就冲进了绿林东路。”最前列的男子说道。 第三名巡回骑士坐在机器人身上赶了过来。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头上戴着一台机器人指示头盔。 队长摘下机器人指示头盔，摇头道：“这种事情无所谓。他有焦死病，能躲得了几天？道格拉斯，你才是脑子有病，一炮轰了围墙，还往街上放枪？你知道修补围墙要多少钱吗？你知道买一梭子弹要多少钱吗？你还射在民居上？万一射穿了墙射死了人怎么办？就算骑士团能保你，整个边缘星团也会指责欧瓦星执法团无视人权。收队，放悬赏。道格拉斯，你给我去被你射中了房子的市民家里跪着道歉，射了多少发子弹，就跪多少个小时。” “75发……”名叫道格拉斯的男子说道。 “那就跪75个小时。跪完了，你再归队。” 队长说完话，就又戴上机器人指示头盔。道格拉斯乘坐的机器人立刻失去动力，瘫在地上。 道格拉斯不忿地跳下机器人，骂骂咧咧地往外墙已变成马蜂窝的房屋走去。 “那小子有云梯，肯定有接应，可能是格拉尔帮需要新的人肉贩毒机了。等天亮以后，先拿格拉尔帮开刀祭祭围墙。道格拉斯是个好小伙，我还指望他帮我在小队晋级赛上打个好成绩回来呢，不能让他扛了围墙的锅。”队长说着，给道格拉斯的机器人下达了跟随指令，就操纵着自己的机器人往社会福利院赶去。 另一名骑士大声向无数开窗唾骂的市民道了声歉，也操纵着机器人跟了过去。 ------------------------- 卡姆兰市很大，三个小时的黑夜过去时，王不才也仍然没有赶到仆人房。 白天的卡姆兰市看上去更有绿意。无数无穷树远近环绕，宽厚的绿叶遮着阳光，使得位于欧瓦星赤道上的卡姆兰市凉爽极了。无穷树的树干之间余下的空隙，则盖着各种各样的廉价砖瓦房和木屋。这是一座以殖民该星球前所种下的无穷树作为城市规划重心的城市。 此时王不才已经在公共卫生间清洗过三次了，他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深蓝色仆人装，脸上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有溢出体表的碳粒。 “好大一座城市。”王不才感慨着抬头，望向身边的一棵无穷树。 不同于其他无穷树，这棵无穷树的粗壮树干上只开着零星的几扇窗户，最下方的自动门旁边，刻着一行字：死亡佣兵公会。 “啧啧，”王不才咂咂嘴，拍了拍怀里泰迪的头，“你是故意的吧？” 泰迪将白色又蓬松的狗头埋在王不才怀里，闷闷地吠叫道：“再过一个小时能到皇宫，仆人房就在那附近。” “也罢，先注册成佣兵也不错。”王不才抬脚，往这棵无穷树下的自动门走去。 “等等，你还记得手续吗？”泰迪叫道。 “当然。”王不才答。 “在实力方面要怎样糊弄服务生还记得吗？” “糊弄什么？” “我说你啊……”泰迪无言地抬起头。 接着，它与一条正朝佣兵公会走来的金毛四目相对。 泰迪的尾巴开始大幅晃动，在王不才怀里折腾不断。 “一条漂亮得像是女孩子的金毛。我去享受一下。记住，要和服务生拉家常，拖时间，不要去碰服务生给你的机器，你没碰过键盘，打不过任何人，实力认证通不过，你就会成为肉奴，只能卖命，接不了任何工作。” 泰迪说完，往地上一蹿，冲着金毛飞奔过去。 “等等……”王不才朝远去的泰迪喊道，但任凭他怎么喊，泰迪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这就是……狗性吗？”王不才望着远方开始与泰迪嬉戏的金毛。 金毛绕着泰迪转了两圈后，王不才只觉眼睛一辣。 尽管隔得有点远，但他轻易就看出来了，那条金毛，是条母金毛。 而泰迪，是一条母贵宾。 “漂亮得像女孩子的金毛么……”王不才苦笑一声。他大概明白了，泰迪这条会说话的贵宾，是盛开在狗中的一朵百合花啊！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佣兵公会。 这是一个没有身份证卡就寸步难行的时代，而他有焦死病，无需办理身份证卡。除了用大笔的钱买假身份证卡以外，唯一能够使他在欧瓦星获得合法身份的，就只有由死亡佣兵公会背书的佣兵卡了。 卡姆兰市的佣兵公会里一共七个柜台。王不才走过自动门，站到左侧靠门的柜台前，对柜台后的服务生说道：“我想成为死亡佣兵。” 这服务生是个女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脸上抹着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素妆，看上去很清爽。 女子看了王不才一眼，摇头道：“小弟弟，你知道死亡佣兵为什么要叫死亡佣兵吗？” 王不才微笑道：“是的，我知道。因为有肉奴，哦不，死亡代行佣兵。他们因为缺钱，会将自己的生命当作财富出售给用户，成为需要献祭生命的祭坛上的祭品。说实话，我倒是对这些祭坛长什么样子很感兴趣。不过我还是更愿意以注册佣兵的身份看看这些祭坛，而不是以死亡代行佣兵的身份。” 女子错愕地眨眨眼。面前这少年的微笑中透出来的随意，是她成为服务生十年以来也从没见过的。 佣兵公会有两种佣兵。一种是以强大的电竞技术替雇主服务的战士型佣兵，他们除了会接一些代打竞技之类的低级委托以外，还会进入千百年来出现在宇宙各地的神秘祭坛，并在祭坛游戏中完成雇主发布的高级委托。另一种是祭品，是在战士型佣兵进行祭坛游戏时站上祭坛的祭品，当战士型佣兵在祭坛游戏中死亡时，死亡代行佣兵的生命就会被祭坛夺走。前者被称为注册佣兵，由于失败就会带来死亡，也叫死亡佣兵，后者则被称为死亡代行佣兵，也叫肉奴。 这少年穿着一件无星级的皇室仆人装，看上去不过十五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那些出身极为高贵的天才以外，几乎没有人有把握一定能通过死亡佣兵公会的资质测试，成为注册佣兵而非死亡代行佣兵。至于那些天才，则一般会选择成为超级电竞选手。而这少年是皇室仆人，出身无疑很低下，但应该也不是特别无知。那么他是实力非凡？还是他只是不怕死而已？ 女子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开心，也有点残忍。她将自己身前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一根网线，往电脑侧面的插槽里插入一张卡片，几下登陆完毕，并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王不才，说道：“那么，直接开始实力测试吧？” 女子拿过来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自己身前，也连上了一根网线。 屏幕上，一场战锤对细剑的对战即将开始。 “第一局，我用细剑，你用战锤，测一测你能逃多久。”女子说道。 王不才嘴角一翘，将手放在了键盘上：“请。” ------------------------- 门外，泰迪早已骑跨在母金毛的背上耸动了好一阵。不过它很快就觉得后腿累了，又对母金毛的亲昵劲腻味了，便丢下伤心的母金毛，冲进了佣兵公会。 不论在哪颗星球，佣兵公会的内部大厅都大同小异，都是低成本又环保的木制桌椅，不同之处只有服务生的数量而已。 泰迪站在门旁，朝宽敞的大厅里看去，并且一眼就扫见了王不才。 少年仍然穿着那件深蓝色的仆人装，坐在左侧靠门的柜台前。 不过，少年此时抓着一张空白卡片，正要在卡片上留下他的指纹。 泰迪猛地瞪大了狗眼。 佣兵卡到手了？他短短几分钟就战胜公会的服务生？ 这不可能。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经验丰富的电竞世家子弟身上，而不会发生在出生就被丢在卡姆兰市社会福利院，从未接触过键盘与游戏的王不才身上。 那么，他拿到的，是肉奴卡？ 这蠢货！它才离开几分钟？这蠢材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肉奴卖了？它不是说了要拖时间吗？这白痴就连拖时间都不会？ 泰迪转念间得出了结论。这小子在今天之前还一直呆在社会福利院里，在那么绝望的氛围下，根本没机会与人说话，当然不懂要怎样用对话来拖时间。 泰迪遗憾地咬紧了锋利的狗牙。看来，它与这少年的旅程到此就结束了。这少年大概不会被送回社会福利院了，而是会作为肉奴，很快就死在某座祭坛上。 真蠢！泰迪想。 它站在原地，尾巴耷拉下来，狗眼也稍稍眯了起来，大幅咧开的嘴也逐渐合拢。 它向着王不才的背影微微低头，以表遗憾。 它得去找其他值得它培养的孩子了。 它调转狗头，脚步沉重地往公会大厅外走去。 它缓缓走到自动门边，从自动门的透明玻璃上看到了王不才的身影。那少年抱着一台通体漆黑的笔记本电脑，抓着一张卡片，正朝着它走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蠢？那可不是送给他的电脑，而是公会的电脑啊！ 泰迪想要转头去骂他几句，转念又放弃了。它是贵宾犬，它能说话这种特质，只能当着值得它信任的人展现出来，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 挡在它面前的自动门开了，王不才也追上了它，与它一起迈出大厅。 泰迪顿了顿狗腿。 这不对。 这蠢货就这么抱着公会的电脑离开了公会？居然没有人发现？没有人追过来？ 泰迪转过头，朝公会里望去。 只见左侧靠门的柜台前方，那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服务生正恭敬地向着自动门方向低头。 它转头四顾。此时在自动门边的，只有它和王不才。 “……诶？”泰迪呆呆地叫出声。 王不才听到泰迪出声，立刻将它抱了起来，低声在它耳边说道：“蠢货，你可是狗，在外面说话是要闹哪样？要害我现在被捕吗？快给我嗷一声。” “汪唔——”泰迪愣愣地照做。 然后它看到了王不才抓在手中的卡片。 印在卡片上的字迹清楚分明： ......................f级注册佣兵 ...........................王不才 在卡片左下角的亮白色区域，也印着两排小字： 欧瓦星所属 潜力无穷 同时，它看到了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旁边贴着的一张贴纸，贴纸上画着一棵巨树，巨树旁的落款是：卡姆兰市死亡佣兵公会赠。 注册佣兵？ 潜力无穷？ 公会赠予笔记本电脑？ 这小子不是成为了肉奴，而是在几分钟之内打败了公会的服务生？ 泰迪的狗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浮现出一句流传了千年的脏话：mmp！ 第3章 女仆长莉莉安 离开公会大厅后，泰迪安安静静地伏在王不才怀里，注视着少年，想要从他那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过王不才一脸平静，仿佛拿到潜力无穷评级是平平无奇的事情一样。 泰迪轻轻的吠叫着，想吸引少年的注意，王不才却没理它。他又找了间公共卫生间，用塑料水瓶装满水，钻进隔间里，脱掉深蓝色仆人装，一遍又一遍地洗掉身上刚刚开始堆积起来的碳粒。 之后，一人一犬挤在行人中，继续往仆人房走去。 宇宙间如今已有无数住人行星，欧瓦星的生活水平不算高，但欧瓦星居民仍然拥有多样化的精神享受。行人们身上大多带着一两件数码产品，有无线耳机，有手机，有便携游戏机，也有ar眼镜。而代步工具，也变成了自动化的履带式鞋底滑板，时不时就有人以踩滑板的姿势从王不才身边嗖地穿过。街上并没有出现机动车，应该是有地底高速。 王不才不断看路边门店里的钟表，计算着时间，偶然摸摸脸上的碳粒是否堆积到可以感觉到的程度。一个小时后，他终于站到了皇宫前方。 如果说种在卡姆兰市区里的无穷树是庞然大物的话，那么种在皇宫里的无穷树，就是一座山了。 皇宫里只种着一棵无穷树，一棵笔挺向上，树干粗得有如足球场，能以树冠遮住整座皇宫的无穷树。它的树叶有如蓝鲸一般庞大，在树叶间冒头的，是大小堪比大象的未成熟花苞。这些花苞顶朝下，有着各种颜色。 “这就是无穷树的真正模样，这就是无垠花……”王不才抬头看着因太高而几乎看不清的各色花苞，喃喃说道。 他见过由命运轮盘送给这个世界的第一棵无穷树，但他当时见到的，只不过是一棵与巨杉差不多高的树而已，还未开花，也未结果。他没有想到无穷树可以成长到这个地步。 深蓝色的围墙将皇宫团团围住，黄金堆砌的觐见楼梯朝皇宫方向延伸。仆人房则设在皇宫外的一棵无穷树里。 王不才从皇宫前转身，走近这棵无穷树，按向门铃。 但接着，他只觉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 “该死，习惯了没注意，低血……”话未说完，他突然栽倒在地。 “汪——”泰迪叫了一声，从他身下爬出来，在地上一跳，小巧的鼻尖往门铃上一顶，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穿着深蓝色女仆装的少女。不同于王不才穿的仆人装，这件女仆装的肩头用金色的细线绣着七颗金色的星星。 “汪——”泰迪冲少女叫了一声，咬着王不才的衣服往树屋里拖动了一下。 少女瞧见泰迪，惊讶地掩嘴，二话不说，双手穿过王不才腋下，将他拖进树屋，把他带在身边的笔记本电脑也捧进树屋，然后关上了门。 树屋里的家具摆放得很整齐，门旁的电梯通往高层，几十件深蓝色女仆装挂在木质的墙上，肩头绣的金色星星从一星到七星都有，看上去就像是夜晚的天空中点缀着几点星星。 “受焦死病的影响，他有严重的低血糖。”泰迪蹲在王不才身边，对少女解释道。 “低血糖，昏迷……我明白了。”少女快速取来一只急救箱，利索地戴上手套，给手套消毒，取出注射器，替王不才静脉推注了一支葡萄糖溶液。 注射完后，少女打量着王不才的脸颊，那瘦削的脸上，已又有了一丝变黑的迹象。 少女收拾了急救箱，取来一盆水和一块毛巾，将王不才的脸颊擦拭了一遍，往水中一搓毛巾，原本清澈的水立刻变得浑浊起来，水面上飘浮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粉末。 瞧着少女将这一切都做完后，泰迪点了点头，说道：“小姑娘，你的任务，他接了。” “没事。大公主发给我的任务太难了，他不用管也没关系的，这十年攒的钱够我去找a级注册佣兵了。”少女摆摆手说。 “嗯嗯……”泰迪盯着少女那姣好的面容，暗暗点头。 五天前，它与王不才定下口头协议，到处找绳梯和衣服时，挑中的帮手就是这少女。如果说它与王不才是因为协议才互相信任，那么它对这少女，就是单方面地信任。 这少女明明服侍着欧瓦星臭名昭著的大公主，在女仆中也仍然以善良著称，以至整个皇家骑士团都是她的拥趸，被称为治愈人心的圣母莉莉安。 但与如今早已沦为贬义的“圣母婊”不同，她在有着自己的价值观的同时，并不会将它视作普世价值观。她的善良，总是建立在尊重他人的基础上。 不过……好吧，她并没有治愈泰迪。当它架起前腿搁在少女腿上时，被少女一脚踢翻了。 泰迪安静地蹲在王不才身边，等着少年醒来。这少女，它无论如何也想要骑跨一次，不是出于天性，而是出于纯粹的喜爱。作为它与王不才的协议的一部分，它相信，王不才会替它实现。 王不才只昏迷了一会，就醒了过来。 头下垫着一块柔软的毛巾。他摸了摸脸，并没有碳粒，情知是身旁这少女替他清洗过，开口便道了声谢。 “绳梯和衣服也是她准备的。”泰迪见王不才醒来，如此说道。 “等会再说，能给我来点糖吗？”王不才揉揉肚子，苦着脸说道。 少女很快起身端来一杯放了几勺葡萄糖粉的水，以及一条饼干。 王不才也不言谢，拆了饼干，就坐在地上，就着葡萄糖水，飞快地把饼干啃了个干净。 啃完后，王不才向少女低头致谢：“你又救了我。” “你有去处吗？”少女不在意地问道。 “这个不急，先完成你的任务再说吧。” “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做。”少女想要拒绝。 “其实我刚才在佣兵公会问了一声，现在欧瓦星并没有a级以上的注册佣兵，等级最高的，只有b级。”王不才掏着口袋，把如今算是他的身份卡的佣兵卡掏了出来，展示给少女。 “潜力无穷”这行字，晃得少女有些头晕。佣兵公会对未成年人的潜力分级一共有十六个，而潜力无穷是最高的。有人被死亡佣兵公会认定为潜力无穷，这在欧瓦星上可是头一遭。 “一边服侍着大公主这种人，一边暗暗帮助我这焦死病人，我相信你并不迂腐，所以我也不啰嗦了。你的任务我接了，但也不免费。作为任务报酬，你暂时提供我住处和食物就行。” 少女眨眨眼睛，一丝飞霞浮上俏脸，点了点头。 王不才低头去检查笔记本电脑，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深蓝色仆人装，又补充道：“哦对了，如果能再给我一身普通衣服就更好了。” “没问题。”少女回答。 “如你所见，我的名字是王不才，f级注册佣兵。”王不才伸出手来。 “莉莉安.凯勒，皇家女仆长。”少女也伸出手，与王不才一握。 一旁的泰迪也站起身，作出逃跑的姿态，说道：“再补充一个条件，任务完成以后，让我把玩一下你的腿。” “滚。”少女一脚踢了过去。 第4章 说破身份 作为人犬协议的一部分，王不才尝试过与莉莉安沟通，但失败了。即使王不才向莉莉安解释，泰迪是母狗，莉莉安也以精神上无法接受为由拒绝了。 于是，泰迪那骑遍天下美腿的梦想，在第一步就遇挫了。 莉莉安向王不才介绍了仆人房里的禁忌之后，在自己的房间里替王不才准备了地铺与网线，就往皇宫去了。 一人一犬目送莉莉安离去时，泰迪吠叫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臣服于我的胯下。” 这不仅招来了莉莉安的白眼，也招来了王不才的白眼。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是贵宾犬了。”王不才叹息着关上仆人房的门，返回莉莉安准备的网线边，找了块纸质磁板挡住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从口袋里摸出公会送给他的鼠标，开始连接网线。 “这是失误，失误！”泰迪怒吠着跟进莉莉安的卧室，在门内三百六十度转身，一翘屁股，把卧室的门给拱上。 笔记本电脑里有不少资料文档，其中也包括了怎样连接网络。王不才照着教程轻而易举地连上了网，点开桌面中名为《朝圣之路》的游戏，将佣兵卡插进笔记本电脑侧面的认证槽，刷卡登陆了游戏。 然后，他转向泰迪，一脸严肃地说道：“那么，就是命运轮盘认为贵宾犬最适合你，主动替你实现了愿望。” “你……”泰迪惊愕地瞪圆了狗眼。 “我需要前往命运轮盘治疗自己的焦死病，当然对命运轮盘有所研究。”王不才说道。 笔记本电脑里传出了悦耳的游戏背景音乐，王不才没有理会，而仍然盯着泰迪。 “……不错。”泰迪叹了口气。宇宙里如今有许多可以给予使用者特殊力量的祭坛，以这些祭坛的力量使一条狗具有普通的说话能力并不困难，但要使一个人变成一条狗，使狗看上去有着卓越的智慧，这就唯有命运轮盘才能做到了。 “你猜测到什么程度了？”泰迪问道。 “你是前几天的命运游戏中的胜利者。”王不才炯目有神，仿佛在说一件事实而非猜测。 “不错。我告诉过你，我才刚到欧瓦星。刚来就想走，对这个时代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一点确实很容易猜。”泰迪眯起狗眼。 王不才微微一笑，坐回电脑前，切出游戏，打开浏览器搜索第4008次命运游戏参与者，查询出一串名字后，盯着泰迪的狗眼，逐一念出名字：“赫尔·罗伯特，马里尔·文森特，吕道兰，温尼·加列尔斯，贝乔……原来你是温尼·加列尔斯。厉害，你已经参加过两次命运游戏了。” 泰迪低吠一声，摇了摇头：“果然瞒不过去。如果我自称老子，你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王不才笑了笑，不再理会泰迪，切回游戏，创建游戏角色，进入了游戏。 泰迪见他不理自己，便跳上他的双腿，往屏幕上看去。 “千霜？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吗？”泰迪转头询问王不才，狗鼻子里热热的呼吸直往王不才脸上扑。 “千霜万雪，讨个彩头。”王不才笑道。 “哼……”泰迪可不信这话，它哼哼着跳下王不才双腿，用一双狗爪打开了莉莉安的笔记本电脑，输入了王千霜这个名字。 结果，一无所获。使用这个名字的人成千上万。 它又输入王不才这个名字。 仍然是成千上万的重名。 “你的名字怎么重名得这么厉害？”泰迪皱额摇尾地说道。 “避诲。”王不才简单说道。 他正在看游戏自带的教程。 泰迪关掉电脑，又跳回王不才腿上，抬爪关掉了教程，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温尼，有什么不懂的，你直接问我就好，看什么教程？” “我什么也不懂啊。”王不才笑。 “放屁！什么也不懂，你能赢得了公会的服务生？那些服务生都能达到e级注册佣兵的水平，用完全克制战锤的细剑都能被你打败，这也叫什么都不懂？”泰迪边说边骂。 王不才咧嘴笑道：“可能是我太帅，那服务生发挥失常，细剑刺偏了两次，被我抓住机会砸了四锤。” 泰迪直翻白眼。失误？e级注册佣兵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佣兵。f级升e级的资格判定，就是要去除失误因素。有e级注册佣兵实力的服务生会失误？这小子，看来是不肯透露半点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问不出，它也没办法。它有点后悔，当初应该与这小子在协议里加一条无话不说。 它趴到王不才腿上，抬眼看着屏幕，开始履行一人一犬订立的口头协议，说道：“总之，你的目标是命运游戏的话，我就从命运游戏与朝圣之路的不同之处开始说明吧。命运游戏与朝圣之路确实有部分相似之处，但并不是同一个游戏。朝圣之路是一名伟大的先驱者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向命运轮盘许愿换来的游戏。” “代价？”王不才明知故问。 “不错。尽管未参加过游戏的人不知道，但参与命运游戏不仅仅是要冒失去生命的危险，即使战胜其他999名参与者，在向命运轮盘许愿时，也必须付出与愿望相对应的代价。好好想想吧，为了治疗焦死病，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泰迪摇了摇尾巴，继续说道：“朝圣之路和分布于宇宙各地的祭坛中的游戏一样，都是命运游戏的一个子集。如今的命运轮盘研究者一般认为，命运游戏并不是一款人造的数字游戏，而是某个异世界映射为数字后的一种表达。因此，它在游戏上可以有无数种表达方式。朝圣之路也好，能与朝圣之路无缝对接的祭坛游戏也好，都与命运游戏有着同样的游戏背景。而由于朝圣之路与各处祭坛的游戏可以无缝对接，朝圣之路又是唯一能够通过电脑连接的游戏，这使得朝圣之路拥有所有游戏中最高的玩家数量，重名也就变得无所谓了。数字化专家认为，朝圣之路的客户端应该是以身份卡来存储玩家信息的。” 王不才瞄了一眼自己的佣兵卡。泰迪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张卡，或者身份证卡，或者其他等效于身份证卡的认证卡的话，他就无法登陆朝圣之路。 “在游戏上，朝圣之路与命运游戏有一个显著的不同点。朝圣之路给了玩家一百级的缓冲区间。一百级以内的玩家相互pk对玩家无影响，死亡对经验的影响也不大，但一百级之后，死亡会直接掉级。玩家pk时，不仅败者会直接掉一级，胜者也会直接升一级。朝圣之路如今的等级上限是9999级。a级佣兵，就是指在朝圣之路中等级超过一百级，并且完成了至少一个祭坛委托的注册佣兵。” “所以，我现在需要先升到一百级，才能接受莉莉安的任务。离她被指名参加的卡姆兰市英雄杯召开还有三个月时间，升到一百级，问题不大。”王不才说道。 “先给你提个醒，等级超越一百级之后，一旦被杀回一百级，角色就会被清除。也就是说，必须重建角色从零开始。” 王不才沉默了片刻，问道：“想必帮他人升级这种业务很疯狂吧？” “不错，非常疯狂。朗伯斯星使用瞬移祭坛给予的力量来获取宇宙各地的登陆卡，靠代练业务获得了堪比终点星经济体量千分之一的财富。在朗伯斯星，全民代练。” “瞬移么……”王不才陷入想象中。 但泰迪立刻打断了王不才的想象，“别做梦了。瞬移祭坛给予的力量只能用来瞬移没有生命的小物体，不能用来瞬移生物，超过一百克的东西，也无法使用瞬移祭坛的力量来完成瞬移。只有命运轮盘才有这种力量。” “看来朗伯斯星的钱赚起来并不轻松。” “赚钱在任何一颗星球上都不轻松。养家糊口易，逍遥宇宙难。行了，你开始玩吧，我先看看你怎么玩。” 泰迪说完，王不才又点开了游戏教程。 泰迪尾巴一摇，打在王不才脸上。它气道：“你没长嘴是吧？” “游戏教程比较系统化，比口述更好懂。我就是手速快点，对游戏内容又不了解。”王不才一脸无辜地说道。 泰迪两眼一翻，跳下了王不才双腿，“行行行，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去，我先去泡个澡，碰到教程里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再来问我。” 说完，它摇着尾巴钻进了沐浴间，尾巴一挥，把沐浴间的门关上了。 王不才搓搓手，抓着鼠标将所有教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重新摸上了键盘。 开工了。 第5章 战锤 朝圣之路并不是免费游戏，只是前20级免费而已。20级之后，是时间付费制，并且费用根据所处星球的不同而不同。像欧瓦星，就是一块钱一小时，价格相当低。点卡费会从用于认证游戏的账号卡中扣除。比如说王不才使用的是佣兵卡，他的点卡开销就会从由死亡佣兵公会背书的佣兵卡账号中扣除。如果佣兵卡所绑定的账号中没有钱，就无法登陆游戏。 不过王不才并不担心收费的问题。从10级开始，注册佣兵就可以通过笔记本电脑从佣兵公会领取f级任务。只要在升到20级之前接几个f级任务，赚到点卡费就行了。 千霜出生的新手村名叫无雾村，目前的线路则是1876954线，一个大得恐怖的数字。这线路倒是可以在游戏里自由切换。也不知这游戏的服务器是什么构造，怎么负担起来的。 新手村任务没有任何难点。泰迪在淋浴间里一边哼着听起来相当奇怪的歌一边泡澡的时候，王不才就照着攻略将新手村任务刷了个遍，一个没漏。 倒不是说他图那些装备奖励或者经验奖励，这只是在熟悉游戏而已，熟悉游戏的任务发布方式，结算方式，以及了解游戏的基本素质。 其他玩家刷新手任务时，走的是直路，他则是飞檐走壁。凡是能跳上去的地方，他全都蹦了个遍，而且还不比其他玩家刷任务慢多少。其他玩家砍新手怪时，就是站直了撸，他却是绕着圈跑，把所有能做出来的动作做了个遍，还尝试带着新手怪与所有场景物体互动。甚至让不少玩家以为看到了疯子，在聊天区里说了好一阵。 等整个村子的任务都刷完，任何npc都不再发布任务给他的时候，千霜的等级已经达到10级了。王不才对这游戏的素质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一句话总结就是：物理引擎优秀。一切有形之物都可以互动，可以相互影响，甚至不仅是重量，连形状，也会对一切互动造成影响。 这就像是人类曾幻想过的100%拟真度网游，唯一不同于幻想的地方，可能就是朝圣之路是一款键盘网游。 或者说，命运轮盘只提供了以键盘游玩朝圣之路的接口。 游戏中还有许多影响战斗力的属性，生命，体力，法力，体重，身高，饱食度，干渴度，负重，情绪……等等等等。不过此时除生命体力法力外，所有属性都是初始值，对战斗力并无影响。 达到十级的玩家，可以去村口的铁匠铺领取一把最称手的武器，然后离开新手村。 每个角色只能使用一种武器，这在教程里被称为武器精通。新手村任务，就是给玩家熟悉各种武器用的。 此时，新手村的玩家大都在练武场里换着武器试手，而千霜却走到铁匠铺，完全没有犹豫，直接从武器架上拿走了最重的武器——战锤。 紧接着老铁匠又往武器架上摆了把战锤。 这时候，泰迪已经痛痛快快地泡完澡，从淋浴间里钻出来了。 “呐，小千霜，帮我擦擦身子。”泰迪摇了摇湿淋淋的白色毛发，朝王不才说道。 “你说你要是没变成狗，这句话该多有诱惑力啊。”王不才感叹着，找了块毛巾，替泰迪将全身擦干。 “我现在没有诱惑力吗？我可是母狗。”泰迪腻腻地蹭了蹭王不才的腿，说道。 “……从某种亚文化的角度来说，确实反而这样更有诱惑力。”王不才挠了挠后脑勺，结果摸出来一把碳粒。看了看手上的碳粒，王不才无奈地耸耸肩，“我也得洗个澡了。” 他也不管泰迪原本是名为温尼的女人，直接褪下衣服，钻进淋浴间，打开了洗浴程序。 泰迪也对他的不避讳全无所谓，目送他走进淋浴间后，跳上椅子，看向屏幕。 接着，王不才听到了泰迪的怒吼声：“你脑子上有洞是吧？你选战锤？你选了最难上手的战锤？你选了连我都没把握用好的战锤？” “真要用不好，以后账号清零了再换把武器就是。”王不才不以为意地说道。他的声音混合着冲水声传出淋浴间。 “换把武器？换把武器？？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你现在十五岁了！你二十岁就会死！能拿到潜力无穷评级是一回事，能用好战锤是另一回事！我见过的潜力无穷评级还少吗？还不是都输在我手上了！”泰迪跳下桌，在淋浴间的玻璃门外来回走动着，咆哮着。 “……那等我洗完澡，先接个委托做一做。如果做完委托以后，你还是觉得没有前途，我就和莉莉安借点钱，找个代练把账号练到一百级宰掉，重练其他武器。你看这样行吗？”王不才的语气中多了一分商量的意思。 “唔……”泰迪在玻璃门外绕着圈子踱起步来。 淋浴间的洗浴程序是全方位自动化的。泰迪仍在权衡战锤到底该不该试的时候，王不才已经冲洗完一遍了。他打开玻璃门，探出头来说道：“千霜已经十级了，等我洗完澡就去接个委托。你希望我接什么委托，我就接什么委托，行吧？” “你不是已经洗完了吗？”泰迪狐疑地盯着王不才白净的脸颊。 “太舒服了，我要再洗一遍。”王不才说完，又关上玻璃门，打开了洗浴程序。 这是王不才至今为止冲过的最舒服的澡。自动化温控，自动喷涂洗浴剂，自动按摩搓洗，循环两次，身子都要软掉了，感觉就像是升天一般。 门外，泰迪却不解地问道：“泡澡不是更舒服吗？反正笔记本电脑是防水的，边泡澡边做委托如何？”它已经等不及想要看看王不才对战锤的自信源自何处了。 “我可是男人。”王不才隔着玻璃门说道。 “怎么说？” “泡澡温度低于体表温度可不叫泡澡，高于体表温度又伤蛋。” “伤啥？” “不，没什么……” “你不是男人吗？说话怎么这么不痛快？” “你不是女人吗？都不害臊的吗？” “可我是狗啊！” “……”王不才竟无言以对。 总之，当他洗完第二遍，舒服地走出淋浴间时，泰迪已经爬上桌子，正趴在笔记本电脑旁等他。 他穿上丢在地上的仆人装，重回电脑前，切出游戏，打开了桌面上的线上佣兵公会程序。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片暗淡的投影出现在王不才面前。 “哇哦，空气投影。”王不才惊讶道。 接着，笔记本电脑的喇叭里响起了提示音：“请您将摄像头对准面部，并提高室内亮度至四百流明以上。” 王不才尴尬一笑，看来这摄像头的用处比自己想象的要广。他把贴在摄像头上的纸质磁板摘了下来，暗淡的投影立刻变成了如身临其境般的佣兵公会柜台。 但喇叭里又响起提示音：“请提高室内亮度至四百流明以上。” 王不才微皱眉，注意了一下身边，才发现三小时的白昼又要结束了，用于采光的百叶窗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真快。”王不才说。 此时莉莉安仍然没有回来。王不才打开卧室的灯，重新坐到笔记本电脑前。 这次，提示音不再出现。 投影中，一名淡妆素艳的女子向他微笑道：“王不才先生，欢迎使用线上佣兵公会，人工服务员7894号为您服务，请您选择想要接受的委托。” 第6章 第一份委托 王不才扭头看了泰迪一眼，此时它正安静地站在笔记本电脑背侧，爪子指着投影中的第一张打印纸。 他看向这张打印纸。 这似乎是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在栩栩如生的投影里，它的油墨看上去甚至还没干，白得耀眼的纸上，是油光发亮的墨字。 墨字的标题直截了当：诚聘f级死亡佣兵，共剿猎蚁巢穴。 “猎蚁巢穴只是10级副本，副本里的猎蚁等级很低，伤害也非常低，但数量非常多。当成千上万的猎蚁蜂涌而上时，哪怕是100级，也会被秒杀。不过这个副本并不难。只要不把沿路的蚁巢都捅烂，只要在boss战的时候不让boss靠近蚁巢，这个副本就是货真价实的10级副本。”泰迪躲开摄像头，替王不才说明着。 王不才朝着这张打印纸指了指。 投影中的女子听到了泰迪的说话，但她当作没有听到，仍然保持着微笑，捧起打印纸，向王不才展示着纸上的内容，说道：“请您确认委托内容。” 打印纸上清楚地载明了所有事项。 委托目标：协助清空所有蚁巢。（委托人指明） 委托要求：会倒立。（委托人指明） 委托限制：单刃长武器，等级10——19级。（委托人指明） 委托报酬：欧瓦星金币1枚。（税前） 1枚欧瓦星金币，等于一千块宇宙通用货币。欧瓦星的佣兵税税率是20%，加上公会会抽取的5%，完成这个任务，能到手750块宇宙通用货币，一个月的点卡费就到手了。一枚欧瓦星金币，对于f级佣兵来说，是非常高的报价。 “发布这个委托的人应该相当熟悉这个副本。他们打算火烧蚁巢。问题在于蚁巢里的氧气有限，只能在洞口烧火。怎样将所有猎蚁引到洞口，才是这委托的难点所在。当所有蚁巢都清空后，boss猎蚁王身边会出现一只隐藏boss飞蚁后。不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了。”泰迪继续说明。 王不才点点头：“就这个委托。” 投影中的女子微笑着取出一支笔，摆在他面前。 他隔空取笔，投影中出现了一支机械手臂，与他的手重合，抓住了投影中的笔。他往打印纸上的“乙方佣兵”一栏填自己的名字，机械手臂同步他的手臂，控制着投影中的笔移到打印纸上，将他的名字写了上去。这是远程签字机器人。打印纸显示字迹的速度微有延迟，但能够接受。 女子捧回打印纸，收入柜台的笔迹鉴定仪中，又向王不才微笑着询问：“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不用了，谢谢。”王不才回以微笑。 女子继续保持着微笑，说道：“王不才先生，您早些时候注册成为佣兵之后离开得很急。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希望您可以和欧瓦星佣兵公会的负责人谈一谈。负责人会一直在卡姆兰市的佣兵公会等着您。如果您希望在欧瓦星的其他城市与负责人见面，您可以告诉我，我会替您转告负责人。” “咳，现在没有时间，下次吧。”王不才拒绝道。 笔迹鉴定很快就有了结果，委托受理手续完成。之后，他关掉程序，又抓起纸质磁板，把摄像头遮住了。 紧接着，喇叭中传出了信息提示声，千霜收到讯息了。 “效率很高嘛。”王不才感慨着返回游戏。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讯息提示。点开后，跳出的信息窗口中显示的是“委托已受理”，并在这行字下方显示着委托人的id：道格拉斯大爷。 点击id，就直接打开了私聊对话框。千霜一发过去自我介绍以及关于委托内容的提问，对面立马就发来一长串说明。 说明很详细，基本上将完成委托的要点说清楚了。而王不才需要做的，就只是担任mt，捣烂蚁巢，然后往洞口赶，冲进火堆里，让猎蚁自投罗网。 这种刷副本的方法，重心自然在于mt。也就是说，这支队伍知道该怎样清空所有蚁巢，召唤隐藏boss，但是队伍的实力或者小队的武器配置无法做到这一点。 “带新团？”千霜问道。 “mt停职三天，急带新人。”对方回。 “几线？” “1876867线。” “稍等，猎蚁巢穴前见。” 王不才回完这一句，默念一遍线路号码，手脚利索地切换线路，输入1876867，很快就切换完毕。 “你会倒立了？”一旁的泰迪忍不住出声询问。 “动作都试过，应该是会了。”王不才答道。 “哼嗯，那倒有趣。”泰迪哼了声，转回显示屏侧前方，趴在桌子上，开始安静地观看王不才进行游戏。 千霜仍然出现在无雾村里。同一个星球服务器里，就只有一个新手村。 王不才调出地图导航，锁定了猎蚁巢穴的位置，控制着千霜朝猎蚁巢穴赶去。 猎蚁巢穴，10级六人副本。千霜刚到猎蚁巢穴旁边，就收到了组队提示。 他瞅了一眼，队伍名是“道格拉斯万岁”，便点了接受组队邀请。 队伍的队长名叫大马尼，12级，武器是单发式步枪。其余四名队员的等级则和千霜一样，都是10级。 千霜刚接受完组队邀请，大马尼就在聊天频道里说道：“战锤不错。我们会在洞口生火，生火完毕以后一起开怪，你只要负责砸掉蚁巢就行，别的不用管。练新人，一次只要砸一个。开怪以后，逃进火圈倒立。” 王不才默默点头。一次砸一个，这才是符合f级的委托。这样刷下来，这个报酬1金币的委托大约要花十个小时。猎蚁巢穴的蚁巢数量就是有这么多。 “一次只砸一个的话，中途我可能需要休息三次，每次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减少报酬。”王不才打开语音频道说道。 “只要倒立的时候不发生失误就行。我做了水魔法书的任务，你倒立的时候会给你进行回复。”大马尼也打开语音频道回道。 业务谈妥了，6人一起进洞。 猎蚁巢穴的洞口很宽敞，也很明亮，洞里则一片漆黑，不打着火把就无法前进。 大马尼从进洞处往前走了几步，估算好距离之后，取出一堆木柴架在中间，在空白处围了一个大圈，然后往大圈外添柴。 “大了。”泰迪突然说道。 “啊？”大马尼不解的声音透过笔记本电脑的喇叭传过来。 “空白区域太大了。”泰迪说。 “往内圈再扔几块木柴吧。”王不才也说道。 “哈哈，主动提高难度啊，我喜欢。”大马尼笑着往柴堆中央又扔了几块木柴。 “再小点。”泰迪说。 “哟嗬！”喇叭里传出其他人的声音。又有人往柴中央扔了几块木柴。 “再小点。”泰迪继续说。 大马尼继续扔木柴，直到木柴中央的空白区域只能容下两个锤头为止。 “这是个练精度的好法子，朋友志向远大啊，在冲击e级佣兵了？”大马尼笑着问道。 “不会影响任务。”王不才说道。 “队长，等道格拉斯跪完了，让他也试试？”有人小声说着。 “时间可能有点紧。不过，三天以后再说吧。”大马尼的声音传过来。 这时，泰迪抬起爪子关掉了语音通话，低声说道：“这支队伍是巡回骑士团的一支小队。大马尼，全名是马尼.克罗伊，是驻守社会福利院的骑士小队的队长。这支小队里还有道格拉斯，白海，普罗尼，小林富士，甘恩。我们逃跑的时候，对围墙开炮的人应该就是在哪里罚跪的道格拉斯。” 王不才笑道：“倒挺有缘份。” “他们现在在练团队配合，恐怕是想三个月以后在卡姆兰市英雄杯上杀进决赛，提高他们的团队评价，目标应该是从巡回骑士团里晋级，进入皇家骑士团。那个道格拉斯无疑是他们小队中实力最强的，或许还会打单人赛。”泰迪推测道。 “哦。”王不才无所谓地应道。 “哦！哦？你忘了大公主那蠢货让莉莉安干什么了吗？凑一支队伍在英雄杯上拿下团队赛的冠军！你现在可是要帮他们提高团队配合，直接提高他们小队的水平，给自己添堵！”泰迪气道。 “可我已经接了他们的委托了。”王不才笑。 “可你不是也要接莉莉安的委托吗！你还要升级佣兵等级呢！”泰迪越想越气。 “这也就是个了解对手的好机会啊，到时候凑一支比他们更强的队伍不就行了？”王不才笑着，又打开了语音通话。 泰迪气结。瞧这小子说的什么话！强队是随随便便就能凑出来的吗？ 它又关掉语音通话，说道：“你应该趁这三天道格拉斯不能归队强化他们小队配合的时候，赶紧拉一支队伍好好提高团队合作！难道你就有把握拉到一支比他们更强的队伍？” “至少先做完这一次委托，也摸摸对手底细。”王不才说道。 “不许继续接他们的委托。”泰迪瞪着王不才说道。 “成。”王不才再次打开语音通话。 这时，大马尼已往木柴上均匀地撒了一圈火药粉末，旁边一名叫“皮克皮克”的玩家伸过来一把长剑，架在木柴上，大马尼抬枪，一枪射在剑刃旁，擦出一阵火花。 火星一溅，火焰顿时雄雄燃起，点燃了木柴。 皮克皮克掏出一根火把点燃，一马当先往洞穴深处走去。 “开怪。”大马尼下令。 第7章 倒立 这支六人小队的武器实在是五花八门，千霜的战锤，大马尼的单发式步枪，皮克皮克的单手长剑，咕咚的投枪，白崖子的双持手斧，akkagga的双刀，无一重复。 此时，大马尼已开始指点咕咚要怎样确定投枪的投掷距离，以及怎样回收投枪。 咕咚就走在王不才前方。王不才数了数，咕咚一共背了十六杆投枪，枪头都是铁疙瘩，枪杆则是木制的。 行不多远，众人就走到了第一个拐角处。 “第一个蚁巢就在前面。”大马尼说道。 众人立刻站住。 千霜独自走上前去，将战锤从背上摘了下来，走到一个矮小的白色土堆边，并把游戏视角从第一人称调到第三人称，将视野拉到最远。 大马尼开始讲述他用来培训新人的打法：“猎蚁只有脚掌大小，目标很小。咕咚注意，投枪投中猎蚁以后会把它钉在地上，你必须立刻冲上去拔出投枪。白崖子上去用两把手斧各砍一斧，然后都跟着皮克皮克朝洞口跑，我会补一枪杀死那只猎蚁。开始撤退以后，咕咚只能攻击跟在千霜朋友身后的猎蚁，千万注意别失手投中千霜朋友。白崖子和ak瞄准同一只猎蚁，边追边杀，如果追上咕咚投中的猎蚁了还没杀死就放弃，改杀咕咚投中的猎蚁。我会视情况补枪，但是我希望不需要我来补枪。” “是，队长。”众人一齐应声。 “好，散开，让出路。”大马尼吩咐。 众人都贴着墙站好。 “千霜，可以开始了。”大马尼说道。 王不才一敲鼠标，千霜的战锤横着一挥，缓慢的金属锤头撞在白色土堆上，立刻将白色土堆撞得散了架，露出一个千疮百孔的小洞。 接着，一大片足有成年人鞋底大小的白色猎蚁从土堆下的小洞里钻了出来。 猎蚁是地底生物，如果砸掉它们的巢穴，就会接二连三地钻出来，追杀砸开蚁巢的玩家。除非这名玩家死了，或者猎蚁死得接不上趟，追杀线路断开，丢了追杀目标，否则它们不会去攻击其他玩家。当然，如果某只猎蚁受到攻击，它还是会转移攻击目标的。但一旦所有猎蚁都丢了追杀目标，或者在蚁巢边被杀得太猛，它们就会开始唤醒其他蚁巢里的猎蚁，群起而攻之。那时候，就是团灭的时候了。 一只猎蚁朝着千霜冲来。千霜一锤过后，平静地收起锤头，转身，开跑，一气呵成。 接着，无数只猎蚁钻出了被砸出一个小口的白色土堆。 然后皮克皮克举着火把跟在了千霜身后，为他照路。 直到这时，咕咚才一枪掷出，将一只猎蚁钉在了地上。 被钉中的猎蚁不断挣扎着。咕咚上前，抽出投枪，塞回背上，摘下另一杆枪尖完好的投枪，调头就往追在千霜身后的第一只猎蚁掷出，然后跟在了皮克皮克后方。白崖子也已就位，两把手斧分别砍中猎蚁一次，转头就跑。akkagga已抓着两把双刀在追着一只猎蚁砍了，白崖子与akkagga并进，举起手斧也杀向同一只猎蚁。 呯—— 大马尼下蹲，一枪射中转头追向白崖子的猎蚁，击杀完成。 一枪射出，大马尼也转头就跑，追在火光里，边跑边填充一发子弹。 转眼间，咕咚已经追上被他掷中的猎蚁，拔出投枪就跑。白崖子与akkagga也马上追上了咕咚掷中的猎蚁，同时，他们追杀的那只猎蚁恰好被杀死。两人更换目标，追着正要去追咕咚的猎蚁杀去。 “好！”大马尼赞了一声。 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够在面对复杂战况时将一个对手围住，以一人攻击一次的方式让对手硬直到死的小队。 而他从欧瓦星唯一一名行星级电竞咨询师处问到的队员培养方法中，第一步就是火烧猎蚁洞穴。 “好！”王不才也赞了一声。 他能看出这支小队的单人实力都不差，因此在目标满地爬的时候下，也能完成刚才这种低效但相当复杂的击杀配合。而且躲在后头放冷枪的大马尼，无疑会是团队战中牵制对手的大杀器。 这支小队的团队配合，显然会在三个月之后达到一个很高的程度。 这种配合击杀没有失误地进行了六回后，千霜带领着一支长长的猎蚁小队跑到了洞口。 王不才已将视角切换到第一人称，镜头瞬间拉近，雄雄燃烧的火堆近在眼前，离千霜只有四步之遥。 由于咕咚连续六次掷中千霜身后的猎蚁，此时的千霜距离猎蚁还有一小段距离。他面向火堆方向，摘下战锤，脚下一定，举锤一掷。 战锤的锤头猛地飞向火堆，准确地撞进了火堆中央没有木柴的空地中。 “厉害！”大马尼由衷地称赞道。要在火焰遮住视线的情况下把战锤掷进这么小一片空地中，难度可不一般。哪怕是道格拉斯状态绝佳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做到。而千霜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 掷出战锤后，千霜就又一次跑了起来。 战锤的锤头顶在空地处，斜斜地立着，被火烧着锤柄中部，惯性稍去，眼看就要往下倒。不过在它倒下之前，千霜已经跑过两步，站到了战锤旁。拾取武器的动作发动，千霜伸手就去接倒下的战锤锤柄。 猎蚁紧咬着千霜追到火堆边，而千霜则在这时候发动了跳跃动作，顶着锤柄一翻，战锤在木柴堆中直直立起，千霜也头下脚上地竖在了战锤上方。 倒立状态完成。 但这个状态并不能持续下去。 王不才面前的屏幕中，甚至已看不到被火焰吞噬的锤头，只能看到露在火焰上方的一小截锤柄，以及即将吞没千霜的火焰。 接着，千霜发动了交互动作——倒立。 只见千霜竖立向上的双腿往下一落，同时双手一松，双腿顿时立在了锤柄的柄端上，就像是杂技演员站立在木棍上一样。 这就是倒立。先在拾取掷出去的武器时以跳跃完成并不稳定的倒立，再在倒立中以交互动作“倒立”来完成头脚位置的交换，使平衡更容易维持，也能使受到的火焰伤害降低。 猎蚁在此时追进了火堆中，涌到战锤的锤头边，聚成一团，互相踩踏着向上方聚集。 不过皮克皮克已经赶到火堆边，长剑开始攻击火堆中的猎蚁。 紧接着咕咚也赶了过来，拿出短短的投枪，双手持着投枪使用近距离攻击，开始乱捅。 然后白崖子和akkagga也赶到了火堆边，都以普通攻击往火堆中的猎蚁砸去。 火堆中的猎蚁一边叠高，一边遭受着火焰伤害与四名玩家的攻击，在叠到正好高过火焰的位置时，就叠不上去了，开始纷纷死掉，成为火堆的燃料。 于是，猎蚁成为了扑火的飞蛾。 火焰烤炙着千霜脚底，千霜的生命在逐渐减少。 但大马尼也紧跟着赶到了。他将步枪往身后一挂，取出一本有着厚重硬壳的水青色魔法书，开始翻书。 随着大马尼的翻书，一串谁也听不懂的游戏语音作为咒文从大马尼的口中念了出来。淡淡的青色光点围绕着大马尼飞舞，然后化作一粒明亮的青光，钻入千霜体内。 低级恢复术，水属性魔法。 千霜逐渐减少的生命立刻回复了一大截。 第8章 壮汉与法棍 魔法，这是在获得魔法书以后，通过消耗法力来释放的技能。通常情况下，武器技能消耗体力，而魔法技能消耗法力。 体力与法力都可以自动恢复。只要饱食度不低于25%，在不消耗体力的行动中，体力就会自动恢复。法力则稍有不同，只要干渴度不低于25%，进入移动速度减半的冥想状态时，法力也会自动恢复。 第一波猎蚁无惊无险地搞定了。千霜跳下战锤，伸手穿过火焰，取回战锤。咕咚取出磨刀石，开始修理刚才投掷过的几把投枪。大马尼又给千霜扔了个低级恢复术，将生命回复到满值，然后双腿一抬，浮在空中，抱着水青色的魔法书，进入冥想状态恢复法力。 “不错，就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大马尼满意地说道。 大马尼的法力很快就回复满值，他将魔法书收起，又取出了单发式步枪。 等咕咚的投枪全部修理完毕后，众人往火堆中又添了几块木柴，再次前往洞穴，按照同一打法，接二连三地砸烂一个又一个蚁巢。 如此连续砸了一个小时之后，王不才说道：“稍等，吃点东西。” 大马尼过来搭话道：“是饱食度低于150了？” “嗯？”王不才刚打开千霜的背包，正要点击做新手村任务送的一块干牛肉，听到这话，倒是愣了愣。 “千霜朋友，你用的武器是战锤，应该是要走壮汉路线吧？” 壮汉？王不才不解地望向趴在桌上的泰迪。 泰迪白了王不才一眼，又转向屏幕，表示这事它不管。 “说说吧，我对游戏以外的内容不太了解。饱食度和壮汉有关系吗？游戏教程里没提到这一点。”王不才问道。 “咳咳——”大马尼呛了一口。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能轻而易举地把倒立做得如此出色的佣兵，居然会连壮汉都不知道。 “是这样的，咳咳……”大马尼轻咳了声，解释道，“饱食度会影响角色的体重，我想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了。” “是的，教程里有提到。”王不才打开教程瞄了一眼，点点头。 “呃……你一定是天才，只靠看教程就能做出如此优秀的倒立。要不要来巡回骑士团？我相信你不用多久就能成为相当优秀的皇家骑士，说不定还能获得可以殖民小行星的爵位。”大马尼尝试拉拢王不才。 “不了吧，我喜欢当自由自在的佣兵。”王不才回绝道。 “哈哈，也是。毕竟佣兵不用受骑士工作的约束，可以自由前往整个宇宙……抱歉，偏题了。”大马尼语带遗憾，顿了顿，开始解释饱食度。 王不才静静地听着，不多时，就明白了。 简单来说，饱食度会影响体重，而体重会影响角色能力。越瘦，魔法伤害越高，物理伤害越低；越胖，物理伤害越高，魔法伤害越低。当胖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转型壮汉，魔法伤害为零，物理伤害翻倍；瘦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转型法棍，物理伤害为零，魔法伤害翻倍。转型后，饱食度就不会再影响体重。除非打算再次转型，特意去嗑炼金药“增肥糖”或者“泻药”。 他往千霜的状态栏看了一眼。饱食度122/200，体重150。角色的初始饱食度就是200，并且会随着玩家的行动而有所增减。 吃饱了也仍然继续进食，获得饱足状态后，使饱食度一直维持在满值的75%以上，饱足状态持续时间达到10天的话，可以获得增加物理伤害减少魔法伤害的增益：体重增加1点，饥饿度增加1点，负重增加1点，物理伤害增加1%，魔法伤害减少1%，法力减少1%，吟唱速度减慢1%。 相反，等饱食度降到满值的25%以下，获得饥饿状态后，使饱食度一直维持在满值的75%以下，饥饿状态持续时间达到10天，就能收获相反的增益：体重降低1点，饥饿度减少1点，负重减少1点，物理伤害减少1%，魔法伤害增加1%，法力增加1%，吟唱速度增加1%。 这是两种不能同时存在的状态。饥饿会减少饱足状态持续时间，饱足会减少饥饿状态持续时间。 “呵呵，挺有意思，谢谢你的解释。不过我不打算转职壮汉，我比较喜欢魔武双修。”王不才笑道。 “用战锤魔武双修？”大马尼惊疑道。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或许吧。”大马尼不确定。 王不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让千霜打开背包，翻出两块新手村任务送的干牛肉，三两口吃了个干净。 饱食度恢复到172/200，干渴度降低到45/200，较低的干渴度，使千霜的情绪从平稳变成焦躁。 千霜又打开背包，翻出一壶白开水，一直灌到干渴度恢复到175/200为止。而情绪也从焦躁又恢复到了平稳。 “继续吧。”王不才说。 就这样，战局再开。 当天边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发生过失误。 王不才暗暗点头。这支小队的队员素质确实算是不错的。而他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有相当水平的队员并训练起来，难度并不小。 莉莉安仍然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王不才脸上手上已又堆满了黑色碳粒，键盘上也已经落了不少碳粒。 “休息一下吧。”王不才在队伍频道里说道。 他关掉语音频道，钻进淋浴间里又冲了个澡，将莉莉安准备好的饼干与糖水在微波炉中热了热吃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休息了一会，就又坐回了电脑前，重新开工。 仍然是相同的打法，队伍也仍然打得相当稳妥。直到第二次休息时，也仍然没有发生失误。不过由于靠近洞口的蚁巢已被清光了，进洞和出洞的时间长了些，小队配合着追杀猎蚁的机会也更多。 王不才则比较轻松，只要不断重复倒立动作就行。 当然，说起来轻松，这倒立动作对时机的把握要求还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在战锤的柄端跳那一下。如果战锤不是笔直竖在地上，跳的时候会影响起跳角度和落下的位置，这个平衡点非常难把握，也是倒立动作中最难的一环。 但直到天色白了再黑，黑了再白，第三次休息时，众人也完全没有见到千霜起跳的时候有过不平衡的情况。他每次起跳时，战锤都笔直地竖在地上。 “千霜朋友，你这倒立的水平也太高了吧？你每一锤都能扔到同一个位置？还能在同一时间翻上锤柄？”休息时，大马尼边嚼着什么东西边问。 “还好吧，节奏掌握好就行了。”王不才一边剥着几颗泰迪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糖果一边回答他。剥完了，泰迪叼走了两颗，剩下的他全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 “这节奏感加上这准确度，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有e级佣兵的实力了。” “呵呵。”王不才含着糖，含糊地应着。 这时，泰迪跳下桌，走到门边，按下了门把手，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紧接着王不才听到门外响起了关门声。 他往电脑里说了声要去休息一会，便关掉了语音频道，凑到门缝外，往外看去。 树屋的大门边，此时站着银发披肩的莉莉安，站着一名十岁上下的黑发小女孩，门上还靠着两名伸着懒腰的女子。 两名女子碎碎念着累死了，黑发小女孩则拉着莉莉安的女仆装裙摆，躲在莉莉安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往莉莉安的卧室张望。 王不才觉得自己似乎与这小女孩对上眼了，赶紧轻轻关门，拧上锁。 这木屋的木墙隔音效果相当好。如果不是泰迪耳尖听到动静拉开了门缝，以王不才的耳朵，是压根听不到门外有人回来的。 “我说泰迪啊，要是被人发现莉莉安把我藏在她卧室里，我的名声岂不就全毁了？”直到这时，王不才才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 “怎么？只让男人金屋藏娇，不让女人香闺养狼？”泰迪白了王不才一眼。 “不是……嘿！这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我看那小姑娘就不讨厌你啊。这不，都把你藏卧室里来了。” “……怎么听着我成了面首一样？” “那不然呢？在你闯出名声之前，你也没地方去啊。现在卡姆兰市应该到处都挂着你的照片了，潜力无穷评级也不是多稀罕的天才，你现在跑出去，不就等于在跟人说你是逃跑的焦死病人请把你往社会福利院送吗？” “……有这么麻烦？” “就有这么麻烦。至少你要先让千霜达到一百级，并成为b级佣兵，才有资格和佣兵公会谈条件，他们会帮你偷渡离开欧瓦星，送你去找个祭坛做个委托升级成a级佣兵。然后你就可以在其他星球落户并持有护照。到那时候，你才能在欧瓦星公开露面，以莉莉安委托的a级佣兵这一身份参与英雄杯。” “偷渡呢？不严重吗？” “交点罚款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一人一犬正躲在门后大肆交谈着，卧室的门把手突然一降，门一推，将一人一犬推倒在地。 王不才抬头看去，银发齐腰的莉莉安正推着怯生生的黑发小女孩进门，并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 第9章 副本通关 莉莉安进门就将门反锁上了，转头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唔，时间不多，正在做一个委托，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做完。”王不才说。 “那先等等吧。”莉莉安把小女孩护在身前，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地说道，“这孩子和你一样。” 王不才眉头一皱，瞧向泰迪。 “汪汪。”泰迪无辜地叫道。 “没所谓吧？”王不才说。 “汪唔——”泰迪叫。 “好吧……”王不才无奈地耸耸肩。泰迪不愿在这小女孩面前展现出它能说话这件事，他也不能强迫它。 “一个小时以后再说。”他重新坐回电脑前。 “开工。”千霜敲出这句话。 “就开始了？不再休息一会吗？”大马尼奇道。 “早点解决吧，这边有事。”王不才没有使用语音频道，而是改用文字聊天。 莉莉安将小女孩带进了淋浴间，泰迪又跳上了桌子。 还有最后十个蚁巢，之后就是boss战。 副本继续。 仍然是同样的打法，仍然是未曾失误。 打到最后两个蚁巢时，举着火把的皮克皮克说道：“今天还没失误过啊。” “完了完了。”akkagga语气中充满了哀伤。 “这乌鸦一开口，一准会出事。”白崖子的话语中里也满是憔悴。 “以合作跨越失误，才是团队配合所需要的。继续努力，我会补枪的。”大马尼说道。 听着这仿佛已对即将到来的失误认命般的对话，王不才脸上也布满了惆怅。 千霜举战锤砸蚁巢，跑路，仍然是一气呵成。 在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猎蚁小队。 巡回骑士团的五人各自站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追着千霜与皮克皮克，继续着他们的团队配合练习。 然而，正如白崖子所说，皮克皮克一开口，失误就发生了。 咕咚的投枪在第三发出现失误了。 一枪掷出，没中。 “继续！白崖子和ak先别出手，等咕咚投中再说。现在战线有很长，来得及。”大马尼当机立断。 咕咚又掷一枪。 还是没中。 “累了吗？现在就累了吗？别忘了入队训练的时候更累！”大马尼训道。 又掷一枪。 仍然没中。 “手有点抽筋了。”咕咚的声音听上去很懊恼。 “跳过最前面的两只。千霜朋友被两只猎蚁攻击两下还扛得起。”大马尼改变战术。 咕咚再掷一枪。 结果掷中了第七只。 “太多了，继续！” 咕咚拔枪就跑，白崖子和akkagga上前屠了这只猎蚁。 再掷，第九只。 准头越来越差，咕咚担心投中千霜，投枪的距离有了明显的下降。 而现在，千霜即将赶到洞口了。 “千霜朋友，放弃这一轮训练，委托算你完成了。准备离开副本。”大马尼瞧见洞口的光亮，情知这一轮火烧猎蚁已赶不上，立刻说道。 千霜往聊天窗口里发了个0。 0是否定，1是同意。 “你会死的！”大马尼急道。这是他们的失误，他不希望因此而连累这位水平极高的f级佣兵。 然而，只见千霜在离火堆还剩四步的时候一转身，战锤一扫，将追着他的前三只猎蚁砸退，并使猎蚁相撞，稍阻了一阻紧追过来的三只猎蚁。 随后千霜发动闪避动作，往后一滚，起身时，视角已转了180度，面朝火堆，离火堆还剩两步。 接着千霜举锤便掷。 因先前那一扫以及一滚，战锤的锤头此时正在千霜的侧后方，锤头稍抬起，就已经准备好了武器投掷。这一掷，以比通常的战锤投掷更快的速度掷进了火堆，并且仍然掷在了火堆中的空地上。 而千霜只往前走了一步就抓住了锤柄，跳跃着翻上锤柄，瞬间完成倒立。这时，被那一扫阻了一阻的猎蚁甚至还没有攻击到他一下。 泰迪狗眼一瞪，猛地跳了起来，忘了要掩饰自己会说话的事情，大声道：“漂亮！” “赞啊！”举着火把的皮克皮克也失态大叫。 “马上就位！”大马尼不敢耽搁，急急下令道，同时他蹲下身，一枪射中了即将冲进火堆的一只猎蚁。 猎蚁转身朝大马尼攻去，皮克皮克连忙补上一剑。 赶上来的白崖子也立刻补上两斧，就地一滚，赶到火堆边，开始攻击源源不断叠在火堆里的猎蚁。 akkagga往攻向大马尼的猎蚁补上最后两刀后，也是一滚，滚到了火堆边。 大马尼没有装填弹药，而是直接掏出了水青色的魔法书，开始吟唱低级恢复术。 直到这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配合得很好。”大马尼说道。 “刚才的转身扫和翻滚投掷太赞了！”皮克皮克叫嚷着。 “还不是你乌鸦嘴！”白崖子没好气地骂道。 “是我的失误。谢谢你，千霜先生。”咕咚惭愧说道。 “刚才那一套动作至少有d级的水平了，比道格拉斯还厉害。”akkagga说。 虽然一开始有惊险，但终究还是安全烧完了这轮猎蚁。 千霜跳下战锤捡回，以文字聊天问道：“最后一只蚁巢还烧不烧？” “咕咚，你还投得动吗？”大马尼向咕咚询问状态。 “不休息的话不行。”咕咚说道。 “快到巡逻时间了，直接杀，杀完以后打boss。咕咚你这次不必打远程牵制，直接近距离乱捅。”大马尼吩咐完，又对千霜说道，“千霜朋友，多谢你的帮忙，委托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就结算。” 王不才没有拒绝。很快，屏幕上就跳出一条入账通知，佣兵公会代为扣除20%的佣兵税，并抽取5%，入账通知显示收入7个银币和50块宇宙通用货币。 最后一个蚁巢，乱战，火把交到了咕咚手里，皮克皮克一手持剑一手持盾担任mt，大马尼站得远远的，不时放一枪，不时以低级恢复术给皮克皮克恢复生命，白崖子和akkagga站在皮克皮克身边清怪。 只剩一个蚁巢，不会有无数猎蚁涌来，六人轻松剿灭。 接着，洞穴开始抖动，飞蚁后在洞穴的入口处现身。皮克皮克掏出另一支火把点上，与大马尼往洞口往去，白崖子和akkagga朝洞穴深处赶去，咕咚举着火把跟在后头，千霜也跟着朝洞穴深处去了。 猎蚁巢穴唯一的难点就是召唤飞蚁后需要清掉所有蚁巢，boss则实在是不值一提。 千霜以战锤打出击退效果作为帮助，三人飞快地砍翻了猎蚁王。四人回到洞口，投入与飞蚁后的战斗。 这飞蚁后作为隐藏boss虽然能召唤猎蚁，但面对有低级恢复术的六人小队，却实在是掀不起风浪，很快就被推倒。 副本通关。 召唤出隐藏boss的猎蚁巢穴通关后，结算奖励远远高过普通通关。所有人都升了两级。至于装备和材料，王不才一件没要。他要速冲100级，这些东西他都用不上。而泰迪也同样没有说什么。 最后，大马尼加了千霜好友，几番感谢后，表示以后有委托会优先联系，便与其余四人离开副本，匆匆下了线。 王不才却没有立刻离开副本。 他从千霜的背包里掏出一支任务送的火把，在火堆上点燃，便往洞穴中去了。 “我同意你用战锤了。”泰迪跳上他的双腿，满意地点头，低声说道。 王不才点头，并开始总结收获：“他们这支队伍不算强劲，道格拉斯应该是他们的小队核心，有道格拉斯加入的话，他们的团队实力应该可以再提高几个档次。但总体上来说，并不难对付。只要挡住道格拉斯，带走大马尼，他们的团队合作应该就会崩溃。” “那你现在还在副本里干什么？”泰迪望向屏幕。 “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捡。”王不才说道。 “10级副本，还能有什么东西？”泰迪不解。 “你不觉得那些猎蚁太猛了吗？10级副本，却设置这么多不能用正常打法打掉的蚁巢。你不是说，就算是100级玩家，贸然打烂蚁巢都会被群起而攻打到团灭吗？” “飞蚁后会掉落能用到20级的传奇装备。”泰迪说。 “10级到20级的过渡太快了，我觉得那些装备不值这场冒险。” “哦？” “我猜测，这个副本里可能会有祭坛游戏里会用到的道具。”王不才说道。 “真要是这样，我也很有兴趣。”听王不才这么说，泰迪也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