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争霸》 第一章 质子 苍茫云海间,一艘雄伟壮观的大船正迎风破浪而行。桅杆上高高飘扬的五爪金龙,彰显着主人身为王者的不凡身份。 在洗得发亮的甲板上,一个布衣短衫的少年,正撅嘴皱眉的望着一个越来越远的小岛,直到那翠绿色的小岛在眼前消失,才沮丧的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仿佛知道主人心情不佳,这少年身旁一只毛色纯白发亮的,像是一只猫般的小狐狸,很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身旁,把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他的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温婉的看着他。 “雪银,王爷让我给你送饭来。” 在被唤作雪银的少年身后,一个圆脸圆眼睛,鼻头也圆圆的胖胖的小太监,拎着一个食盒,见雪银并没有转身搭理自己的意思,放下食盒退走了。 雪银撇了撇嘴,摸了摸怀中小狐狸的脑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统统的喂给了这只小狐狸,又把脸埋进它长长的背毛里。 雪银不愿意转身去看身后这些人,包括曾经如亲兄弟一般的海安郡王轩辕烈。那不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怎么可能以他为人质? 船离开梅岛已经很远了,梅岛上有雪银生活了十二年的梅家堡。虽然此刻梅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雪银依然执拗的坐在船舷的缺口处,朝梅岛张望着。 那里有他的伙伴,有他的父亲梅卿和二叔青云。他在那里长大,虽然父亲在南岭王府做事不怎么回家,可二叔给他用妖兽之血锻体,教他修行,老先生梅梁教他读书…… 虽然父亲曾带雪银去南岭王府看望做了南岭王妃的姑姑,梅妃待没有了亲娘的他非常好,南岭王的侄儿海安郡王轩辕烈更是待他如亲兄弟,可在雪银眼里,只有梅岛,才是他的家。 轩辕烈站在雪银身后不远的船楼上,天色已晚,可雪银从开船到现在不吃不喝,就这么抱着那只名叫雪球的小狐狸,呆呆的看着远方。 轩辕烈让贴身太监小豆子送去的饭,都被雪银喂给了雪球。 轩辕烈知道自己伤了雪银的心,可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梅卿作为南岭商会的大管事,掌管着南岭州所有法器、灵石,特别是南岭州与外族交换的许多天材地宝的调度运转。 虽然他曾经向叔王进言,不要让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梅卿权力过大。可叔王被王妃梅氏迷住了心窍,根本不肯听自己的话。 海安郡王轩辕烈是当今皇帝轩辕嗣的同父异母弟弟。他的母亲梁德妃是前朝公主,因病早逝。 轩辕烈的父皇为了保护幼子不被轩辕嗣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慕容太后的母族所伤,将轩辕烈过继给自己的亲弟弟,南岭王轩辕岳为子,带到远离京都的南岭州。 王妃梅氏对这个看似尊贵,却没有了双亲的孩子视如己出,故而轩辕烈非常敬重这位婶娘。 也正因如此,轩辕烈对婶娘的兄长,大管事梅卿,虽然心有忌惮,却同样非常尊敬,以“舅舅”称呼之。 轩辕烈对身旁的小豆子交待了几句,小豆子依言走出舱室,对外面的王府侍卫官曾苏传达王爷的指令。 曾苏略略显出一丝诧异,可他什么也没有问,得令而去。 夜幕降临,雪银终于扛不住困,抱着雪球一起躺在甲板上睡着了。 千里冰封,万里雪原。 雪银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没有见过雪,可这样的冰原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 雪银想着,难道是又做梦了吗? 他掐了掐大腿,竟然是疼的。 既然没有做梦,那就往前走好了。前方的冰树林看起来很有趣。雪银这么想着,反正比待在那艘大船上好。 虽然是一片冰雪天地,身穿布衣短衫的雪银却不觉得冷。 偶尔有冰凌花从冰树上落下来,雪银伸出手接住,清清凉凉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穿过这片冰树林,雪银被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挡住去路。 他循着冰山往上望去,不由得捂嘴“哇”的一声叫出声来。 眼前这哪里是冰山,分明是一座楼,一座用冰垒成的,直插云逍的,看不见顶的冰楼! 冰楼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却看不见太阳,不知道这光源从何而来。 突然,冰楼向着他所在的位置倾斜下来,似有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把他吞噬! 雪银正要大叫着逃走,却觉得有一个毛茸茸的爪子拍打着自己的脸,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雪银!雪银!” 是小豆子的声音,雪银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作为从小从宫里跟随海安郡王来到南岭州的贴身太监,小豆子是雪银在南岭王府的发小。 雪银睁开眼睛,被自己的处境吓了一跳。他竟然是离开了船体整个人悬在半空中,雪球惊恐的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儿,下面是碧绿如翡翠般的海面。 他能悬在半空中不掉下去,是因为小豆子使出吃奶的劲儿,运动了全身的真元吸住了他。 只是,很明显的,小豆子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海面上寒雾蒸腾,一条长着金色尾巴的巨大无比的鱼儿跃出水面,露出尖利的牙齿,向着他的屁股咬来! 雪银“嗷”的一声大叫,全身真元聚于脚底,往大船上飞跃而起。 可大鱼怎肯放过这么好的猎物,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包围了雪银,将他拉拽着往大鱼嘴里坠去。 随着一道金光降临,一股大力从甲板上席卷而至,雪银借着这股力脱离了下面那条金尾恶鱼的粘腻腻的大口,飞上大船。 “雪银!你吓死我了!怎么睡觉乱翻腾?”小豆子不满的咋咋呼呼,“若不是王爷救你,你就被那金鳞鲤给吃了!” “金鳞鲤?”雪银惊奇的看了一眼海面上那条兀自张开大嘴露出獠牙的恶鱼,“这种鱼我只听二叔提起过,说要到深海才有……我们不是去南岭城吗?” 小豆子没有答话,冲着轩辕烈高大的背影努了努嘴。 只有十七岁的轩辕烈脊背挺直而威严的站在船舷旁,阳光明媚的撒下来,给这位英武的郡王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第二章 神圣的白房子 雪银顺着轩辕烈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雾气蒸腾,寒气森森。 船下的海水由先前的海蓝色转为现在的如翡翠般的绿,而在不远处,海水清晰可见的转为玉色。 海水里的金鳞鲤也多了起来,不仅只有金鳞鲤,还有散发着宝石般光辉的蓝黛鲽,正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 这些蓝黛鲽的头鱼看到大船如山一般压到,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呼唤自己的同类迎敌。 数百上千继而上万条蓝黛蝶从四面八方涌来,玉色的海洋重新归于蓝色,一圈圈诡异的蓝色光波带着令人起疑的声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大船上,高高飘扬的五爪金龙最先感知到危险,一道鲜艳夺目的红色光柱,顿时从龙眼里激射而出,五只金爪闪耀起刺目的光芒,向着海里的蓝黛鲽袭去。 幽蓝色的海面顿时颜色变浅了许多,那令人起疑又令人有些心烦意乱的声波似乎也消散了。 大船继续压进蓝色海洋,力士们吹响亢长而单调的号声,船的底部以及吃水的四周,无数细小的螺旋桨开始在力士们的操纵下高速旋转起来。 海面顿时掀起无数细小的波澜,蓝黛鲽纷纷避让这突然会吃鱼的大船。 轩辕烈如刀刻般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对身边一脸兴奋的忙着观战,早已忘记了耍小性的雪银笑道: “雪银,这艘船是舅舅特地为了这片海域,为本王打制的战船。你觉得如何?” 雪银心中的不满再次被勾了起来,撇撇嘴说道:“爹爹是这片大陆有名的法器大家,他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为王爷做的再好,王爷也不肯信任他。” 轩辕烈笑着微微皱眉,拍了拍身边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笑道:“雪银,你还小,不懂哥哥的苦衷。可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不相信哥哥吗?” 雪银瞥了一眼轩辕烈,见对方清亮的眸子正温暖的看着自己,有些为自己的小性生出愧意。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哥哥说过不会以雪银为质……再说爹爹一向忠心耿耿。” 轩辕烈听雪银称呼自己为“哥哥”,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起来。他笑道: “哥哥知道,哥哥最钦佩的人,一个是叔王,另一个就是舅舅。 只是遣子为质是我朝表忠心的一个惯例,不仅仅是我南岭州如此。你自己不肯走出那个小岛,见识少,却来埋怨哥哥。” 雪银听轩辕烈这么说,心里的大石才算有一点点放下。说道:“爹爹想让我在岛上好好修炼读书。” 轩辕烈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修炼读书一定要在那个小岛上吗?把一个半大小子关起来,舅舅的教子经倒是清奇的很。” 雪银道:“二叔是有名的锻体师,爹爹希望我在凡修时打好根基,锤炼筋骨,这样才能走的更远。” 轩辕烈笑着摇摇头,“呵呵”一笑道:“这也算是个理由。不过,雪银,难道你不想去南岭城吗?我记得你上次离开时,只有六岁吧? 六年的锻体,已经足够了。该习练一种好的功法,让自己更进一步了。你如今只有凡修三品的程度吧!” 雪银难为情的点点头,凡修分九品,凡修三品,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脚程快些,跳的高些,寿命长些罢了。根本算不得修行中人。 只有十七岁的轩辕烈,已经突破了一重天,他身边的像个大馒头一样的小豆子,也已经到了凡修六品。 轩辕烈见雪银尴尬,笑着帮他解围道:“不妨事,你如今筋骨很好,这是你二叔的功劳。” 他指了指船下成群结队的蓝黛蝶,对小豆子吩咐道:“让人捞些鱼上来,取了鱼血留着,鱼肉好生蒸了,给雪银补身子。” 小豆子会意,按照轩辕烈的吩咐带人去捞鱼,又在甲板上摆上饭,让他们二人可以边吃饭边欣赏越来越近的岛屿。 雪银为了与轩辕烈赌气,昨天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早就前胸贴了后背,眼下不再赌气,自然也不客气。 他见摆上来的都是灵鸡和乌头鸭这样补充真元的食物,明白这是轩辕烈的好意,双爪齐下,吃得不亦乐乎。 轩辕烈心里暗笑,把一碗汤推到他面前,讥讽道:“生气了就折磨自己,好玩不好玩?” 大船又慢慢的往前走去,从越来越淡的白色浓雾里,一座白色的,高耸入云的石头楼房,从苍翠的森林里露出影子。 雪银不由得停住了嘴,傻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座上半身隐身在浓雾里的白楼。 这座楼四四方方,全部由巨石堆彻而成,这些堆成房子的巨石,行状是不规则的,显然全部都是天然的没有经过雕琢的石块。 可这些石块却浑然天成,严丝合缝的堆在一起,不仅堆成了四四方方的房子,而且堆得这么高,以至于他们的船已经挨得这么近,却无法看清楚这座楼的原貌。 房子大概每层都很高,要隔很远才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冲着大海而开。房子朝向大海的一面,四周全是森林,没有辅助的房屋,也没有院落,只有这么一座神奇的白房子,孤零零的立在青山翠柏里。 让雪银惊愕的,不是这楼太高,也不是这座楼有多么雄伟。而是这座楼与他昨晚梦里的那座楼一模一样! 只是这座楼是石头堆彻而成,他梦里的那座楼却是冰垒成的。 “那里是神女住的地方,”轩辕烈对雪银说道,“听一些老人家说,那座楼,还有那个神女,都是神恩赐给鱼人的。” “鱼人?” “对,”轩辕烈回答雪银的疑问,“这个岛上有人,因为是这群鱼在守护他们这座岛,所以他们自称鱼人。” 他指了指那座白楼,笑道,“你知道这座楼叫什么吗?” 轩辕烈并没有等韦幼青回答,接着笑道,“他们称呼这座楼叫白房子,神圣的白房子。” 大船离海岸线又近了一些,看起来几乎抬脚就可以登岛。这片海的颜色似乎恢复了正常,那寒气森森的感觉也几乎没有了。 第三章 赤飞蚁 雪银几乎能看到岛上森林里奔跑的麋鹿。 “那是什么鹿?” 雪银眼看着一群个子瘦小精悍,通体黝黑的人,身穿颜色鲜艳的草裙,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木枪,棍棒,在围追堵截这些猎物。 可这些鹿通体雪白,身上有许多神秘的纹路,这些纹路雪银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这些纹路散发着幽幽华光,让这头白鹿似乎有了神性一般。 “这个岛名叫神珠岛,这些白鹿是这个岛上的居民唯一的食物,据说吃了这种鹿肉,可以增加他们的繁衍能力。这个岛上没有老人,因为他们最多活到二十岁就死了。” “为什么他们会死这么早?” 轩辕烈一笑道:“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即便是这样,他们的人数并不见减少。” 此刻大船的周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独木舟,两个鱼人一组,撑着船好像要出海打渔。他们都警惕的望着这艘大船,自动的离这艘大船远一些。 大船离海岸已经近的不能再近,能看到岸边有几个孩子与一群女子,果然如轩辕烈所言,他们眼前所及,都是年轻人。 这些年轻女子们与男子样貌相同,大都是通体黝黑,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 只是她们反而没有穿那种让人怀疑,欲盖弥彰的艳丽草裙,而是穿着一种麻编的粗布短上衣和马裤,露出健美的小腿和手臂。 女人们正在织网,孩子们在岸边不知道在捡拾着什么。看到大船,孩子们首先直起腰来,指指点点。 大船停了下来,雪银向那群孩子招了招手,兴奋的大声喊叫着。那群女人听到喊声,也都直起腰来,警惕的把孩子们拉走。 随着大船“咣”的一声停在岸边,急促的战鼓声突然响起。 一队队鱼人男子和女子手持一种前面带有奇怪的,鼓鼓的好像气囊一样的东西的手掷枪,从岛上的四面八方向岸边涌来。 那些独木舟里的鱼人们也迅速放下捕鱼工具,从舟里抽出弓箭,弯弓搭箭对准大船。 雪银凝重的对轩辕烈说道:“哥哥,那些箭头上也有那种气囊,只怕是毒药之类的东西。” 轩辕烈赞许的点点头,右手平摊,一个圆形的小转轮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雪银认得这种法器,这是父亲的“飞叶轮”,修为一重天以上的人才能够以真元操控。 当飞叶轮转动到一定的速度时,就可以作为一种屏障,挡住所有侵略者,也包括箭矢。 且这种叶轮在手里时看起来很小,却可以无限放大,护住想护住的四面八方。 父亲的这件法器,还有他们乘坐的这艘船,都需要至少二重天以上修为才能有足够强大的神识来推演制作。 要想操纵使用这艘战船,也需要船上的修为合力达到二重天。 船上的力士与船员虽然个体没有这么强大的修为,却可以通过船上的机关将修为合力来操纵这艘船。 轩辕烈将飞叶轮掷出的同时,那些箭矢与手掷枪亦是飞过来了。 毫不意外的,高速旋转的,只能看到些许五彩华光的飞叶轮,将这些箭矢和手掷枪要么碾为粉末,要么阻挡回去。 轩辕烈满意的点头,说道:“可惜本王修为不够,不然这飞叶轮在旋转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看起来鱼人们很重视这些箭矢和枪,其中一个高大的,比其他鱼人都要白净的汉子,伸出手来,将那些被阻挡回去的箭矢和枪吸在手中。 箭矢和枪再次回到鱼人手中,那白净汉子将两根箭矢搭在弓上,将大弓拉满对准了大船上的轩辕烈。 他冷冷的说道:“将你的船退出一射之地。” 轩辕烈没有不屑也没有嘲笑,对方这么自信必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如轩辕烈所料,一名侍卫突然惨叫一声倒地,雪银急忙奔上前去,看到这侍卫的脸上落了个红点。 雪银跟着青云学过医术,也看过许多珍奇妖兽飞虫的图样。 他不及细想,伸手捏住了那侍卫脸上的红点。对轩辕烈大叫:“王爷!赤飞蚁!快走!” 轩辕烈却没有听说过赤飞蚁,不过见雪银竟然如此害怕,知道必有缘故。 他明白这是由于自己修为不够,导致飞叶轮转速没有达到最大,没有把这些随着箭矢和枪射进来的赤飞蚁全部阻挡在外。 如果对方再放箭,还会有赤飞蚁飞进船里。 眼见那侍卫的脸已经瞬间肿成猪脸,人却仿佛被冻僵了,蜷成一团哆嗦不止,轩辕烈大声命令:“开船!退走!” 大船以最快的速度拔锚启航,那白净的鱼人汉子没有收起手中的弓箭,而是一直警惕的盯着大船离开神珠岛的海岸。 直到那汉子亲眼看着雪银轻描淡写的将手里的赤飞蚁捏死,他的脸上才露出惊讶的神情。 雪银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他在捏死这只赤飞蚁时同样被那红色的飞蚁咬了一口。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和这个侍卫一样,冷的全身发抖蜷缩成一团,却不料他只是觉得手上被咬的地方凉了一下,接着就没有什么事了。 不仅如此,那只赤飞蚁被他碾成粉末后,那些粉末居然很快在他的手掌心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雪银觉得有微弱的清凉气息在全身经脉里游走。 可他并不觉得冷,而是觉得非常的舒服,仿佛连真元都略略增加了一些。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在梦中接住的那朵冰凌花。 雪银将手心放在鼻下,轻轻的嗅着,一股带着清凉的青草香气传入他的鼻腔,仿佛连头脑都清明了许多。 轩辕烈捕捉到了独木舟上鱼人汉子看着雪银的惊讶神情,又看到雪银竟似非常享受这赤飞蚁带来的感受,心中微异。 那个被赤飞蚁咬过的侍卫,情形却越来越糟糕。他浑身被冻得乌青,继而发紫,随船军医无能为力的摊了摊手。 雪银看着这个最终被冻死的侍卫,咧了咧嘴。 轩辕烈走到雪银身前,与雪银一起看着那侍卫被抬走,笑道:“雪银,说不定你与这神珠岛有些缘分。” 第四章 冰玄木印记 入夜,万籁静寂,只有波涛起伏拍打在船帮上的声音。 雪银与轩辕烈在最高一层的甲板上,一人泡一个大木桶,在用蓝黛鲽的血泡浴。 四周弥漫着蓝黛鲽血液奇异的香气,蓝黛鲽是这片海域独有的神鱼,鱼肉可以增加真元促进修为,鱼血为蓝色,可强壮筋骨,是最佳的锻骨药材。 二叔青云曾经想去深海抓鱼,只是尽管雪银的父亲梅卿是法器大家,梅岛却没有财力打造如他们目前乘坐的这种战船。 “即便是有财力也不能做。”青云这样对雪银说道,“虽然南岭王不禁止手下做这种战船,可你爹爹却要避开这种嫌疑。” 雪银不明白像自己爹爹这样,只是负责掌管钱粮,做做法器的商会管事,为什么总要把“避嫌疑”放在首位。 要知道连那些握有兵权的人,也没有这般小心谨慎。 雪银没有再继续想这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他仰望星空,想象着天上神仙们的生活。 在这样的高处沐浴蓝黛鲽的血,是为了用蓝黛鲽血的宝光,引月亮星辰的幻影来共同从内到外净体,将身体里的污浊之气排出。 雪银明白这个道理,轩辕烈也明白。 冲破五重天为仙体,冲破十重天为神。只是从人界有了修行开始,十重天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现在人界修为最高者,一是国师,也就是皇家道观桐华宫的掌教玄机真人,据说他已经到了六重天第五层,自然是已成仙体。 另一个人就是慕容太后的父亲,当朝太师慕容千峻。 这二人都是活了不知几百岁还是上千岁的老怪物,在眼下这两个忙着锻体的年轻人的眼里,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眼下关心的,是用这种看起来蓝的诡异的蓝黛鲽的血锻体,五重天以下都有益于修行。 雪银觉得,这也是父亲让二叔陪他在梅岛修行的缘故。宁肯打基础时慢一些,将根基打牢,后面的修行就能事半功倍。 蓝色宝光自浴桶内溢出,无数星辰与钩月的影子随着宝光投进他们的浴桶。 这些光亮随着蓝色的血顺着他们的毛孔在他们躯体里面钻进钻出。 这不是太舒服的事情,甚至很疼。特别是像雪银这样修为很低的人。 需要洗刷的污垢太多,自然那种酸麻胀痛就很多。 随着星影与月影的进出身体,雪银的身体渐渐的开始透明。当然这只是月光与星光进入体内的片刻才会如此。 只是有这个片刻就足够了。 在满天的星光与月光交相辉映里,轩辕烈终于看到他第一次见到雪银时,在雪银的胸前摸到的可疑印记。 轩辕烈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将自己埋进深深的浴桶里。 因为同样的印记,他也有一个。 这个印记是轩辕烈的母亲梁德妃亲手雕刻而成。 梁德妃在做公主时,梁德妃的祖父,也就是当年的梁朝开国君主梁高祖,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孙女一盆冰玄木。 这种冰玄木来自这片大陆的极北之地,西昆仑的冰崖,有神奇的避毒功效。据说是梁高祖的某位在冰崖修行的先祖采摘得来,送给梁高祖的。 据梁德妃身边陪伴的嬷嬷说,当年梁德妃做公主时,将这盆极珍贵的冰玄木,用本族的千叶圣手之法,雕刻成两片符印。 一片在自己身上,另一片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当时的梁朝太子。 这种印记虽然在身体里面,却能够用千叶圣手取出。轩辕烈的这片印记,便是母亲从身体里取出,装在自己身上的。 轩辕烈想起母亲,冷峻的面孔有了一丝柔和,眼角多了许多悲凄。 他看着对面雪银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柔软,却更多了许多狐疑。 梁朝太子早就死了。 雪银为什么会有这个印记呢?若是论起雪银的年龄,他出生时,梁朝太子已经死了快一年了。 再说雪银是梅卿的儿子,梅家是位于南岭州西南角的弥雷城里,有根基的大户人家。 且梅家的产业大多在弥雷城与梅岛,小部分在南岭城,故而梅家从不与处于中土地界的京都有任何瓜葛。 只是梅家人口凋敝,到了梅卿这一代,就只剩下梅卿自己一个男丁。且梅卿素喜交游,以游侠自居…… 想到这里,轩辕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要是交游,就难保不与梁朝挂上关系。 当年梅卿的妻子可是难产而死的……难道死的真的只有母亲?难道不会李代桃僵? “雪银,”轩辕烈笑着对雪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 “十三岁?”轩辕烈笑着摇了摇头,“你长的好快,十三岁就已经和哥哥差不多高了。” “二叔锻体的功劳啊!”雪银再猜不到轩辕烈此时心里的小九九,快活的回答道,“不过,爹爹说这个也与我曾经在南岭王府住过有关。” 轩辕烈摇头笑道:“来去匆匆,长住也不过住过两年罢了。” “两年就差不多了,姑姑给我准备了那么多长身体的天材地宝,”雪银陷入美好的回忆里,“要是不长高,岂不是对不起姑姑。” 轩辕烈听雪银提到婶娘,心中的疑虑打消了许多。他非常认同的展颜一笑道: “是,婶娘当年怜你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将身边最得力的侍女花娘嫁于舅舅为妻,就是怕他另娶了厉害娘子,对你不好。” 轩辕烈的话勾起了雪银无限的思念,他喃喃的说道:“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去南岭城?我想姑姑了。” 轩辕烈不由得啼笑皆非,嗤笑道:“你又想去南岭城了?是谁哭着喊着,说除了梅岛哪里都不去?” 雪银难为情的摸了摸脑袋,低下头笑道:“哥哥休要取笑我,我不是离不开家,实是为着我与我的伙伴们正在练习五绝阵,走了就练不成了。” “五绝阵?”轩辕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五绝阵是上古的一种兵法,只是早已失传了。 “你从何处得到的五绝阵?” “是爹爹早年游历江湖时,救了一个朋友,这五绝阵图,正是爹爹那位朋友送给他,报答救命之恩的。” 第五章 麦穗儿 借着天上的星辰,雪银看出大船没有向北返回南岭城,而是继续往南航行。 “哥哥,咱们还要去哪里?” “自然是让你有机会发挥五绝阵威力的地方。” 雪银闻言从浴桶里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如星辰一般闪闪发光:“哥哥,你要打仗吗?” “那当然,”轩辕烈看了一眼雪银,“哥哥封号是海安郡王,可这么多年来,这海上海盗猖獗,何时又真正安定过?” 雪银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住在梅岛,自然知道这片海域有一伙悍匪,他们滋扰周边的小岛,拦截商船,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让南岭王头痛的很。 轩辕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麦穗儿回来报告,他们已经找到那伙海盗盘踞之地,我们这就去看看。” “麦穗儿回来了?”雪银心头一喜,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他自然是又走了。” 轩辕烈知道雪银与麦穗儿最为交好,见他一脸的沮丧,不由得一笑道:“他怎么会走?这群海盗住的地方有障眼法,没有麦穗儿,我们根本无法到达那里。” 轩辕烈说完,随即让旁边的小豆子去叫麦穗儿前来。 等二人穿好衣服回到厅堂里,一个身穿黑色轩辕朝军服的少年已经等在那里了。 少年十六七岁年纪,模样很是普通,他身材瘦削,脸色有些苍白,似有病容,一双细长的眼睛似带着笑意,薄唇微抿。 “麦穗儿!麦穗儿!” 雪银冲着少年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少年,大呼小叫起来。 麦穗儿很宽容的笑着,轻轻的拍了拍雪银的背。 轩辕烈兀自坐下,对麦穗儿笑道:“雪银是念旧念情之人,你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时刻都记挂着你的好。” 麦穗儿知道轩辕烈指的是雪银初到南岭王府时,被一伙强盗掳走之事。只是这伙强盗后来不知去向,这一直也是麦穗儿心中的憾事。 麦穗儿再次拍了拍雪银的背,将他推到一把椅子前坐下,然后才恭敬的对轩辕烈说道: “那是卑职应该做的,不是什么恩情。可惜再也找不到那群贼人,这实属卑职的失职。” 轩辕烈摆摆手道:“这不怪你,这伙人显见是一群咒术师,连舅舅都中了他们的邪。你能救出雪银,已经难能可贵。” 麦穗儿道:“以卑职看,那弥雷城城主,也很是可疑……卑职怀疑他通匪。” 轩辕烈笑了笑,对雪银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已经四岁了吧,当时的情形可还记得?以你现在的心智,恐怕能做出一些判断了吧。” 雪银点点头,这件事发生在雪银四岁,麦穗儿当年也不过是八岁孩童。 只是麦穗儿似乎天生会许多暗门子功夫,像咒术,读心术这类妖术,在麦穗儿这里统统无效。 麦穗儿的父母,当年是轩辕王朝最大的暗门组织巡防司里的骨干成员。因卷入了一场对慕容千峻的谋杀案,双双丢了性命。 有传言当年那场谋杀案,是由先帝亲手策划的,因巡防司是除了皇帝谁也不认的组织,这样的谋杀案,如果与巡防司有关,那皇帝就一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巡防司有哪些成员只有皇帝自己知道,皇帝不承认麦穗儿的父母属于巡防司。 麦穗儿的父亲在狱中自杀,他的母亲带着麦穗儿逃到了南岭王的船上。南岭王那次入京,正是奉旨带皇兄幼子轩辕烈回南岭州,以避慕容千峻锋芒的。 麦穗儿的母亲将麦穗儿托付给对慕容千峻有着极大不满的南岭王,自己跳江而死。 从此以后,麦穗儿便觉得自己心中住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便是他的双亲。自此,他的机警与灵敏天下无双,完全弥补了他在修行道路上的天资不足。 雪银见轩辕烈与麦穗儿都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知道此事不那么简单。连忙认真的回忆起来。 九年以前,弥雷城乡下一个名叫重楼镇的地方,模样风流倜傥的梅卿,领着漂亮的像瓷娃娃一般的梅雪银,悠哉悠哉的走在重楼镇的山间小路上。 他们沿途时常会碰到身穿蓝黑色衣裤,腰间系着带有五色花纹的围裙的姑娘,雪银东张西望,摇晃着父亲的手臂大叫大嚷着:“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姑娘们听到这小孩子在赞美自己,又见领着他的男子如此俊朗潇洒,都高兴的围上去,拉住雪银的手,叽叽喳喳的逗弄着这个漂亮的孩子。 “这些女子身上有一种很香甜的气息,非常好闻。”雪银回忆着,“有一个姑娘见爹爹在看一张地图,就伸手想给他指点路径。” 麦穗儿此刻插言道:“那些漂亮姑娘,不过是一些石头变的罢了。正是那香味儿让你们父子产生了幻觉,以为都是些漂亮姐姐。” 麦穗儿最后那句“漂亮姐姐”,是模仿雪银的声音发出的,这让雪银羞红了脸。 雪银翻了翻眼睛,刚要替自己辩白两句,轩辕烈笑道:“麦穗儿,你不要打断雪银,让他好好讲故事。” 雪银冲麦穗儿做了个鬼脸,继续讲当时发生的故事。 梅卿虽没有发现这些姑娘是幻术所变,却觉得姑娘们身上的香气有异。 他急忙拉着雪银后退,却不料雪银正与一个高个子腰肢纤细的姑娘逗趣儿。 那姑娘眼见梅卿后退,突然伸出双手抓住雪银的肩膀往反方向拽。雪银受了一吓,高声呼救:“爹爹!爹爹!” 梅卿急忙左手抓住雪银的双腿,右手食指与中指变幻为剑,刺向对方双目。却惊见对方眸子微微发蓝,竟似有毒。 那姑娘并不躲避梅卿双指,手劲儿也丝毫不减,梅卿若不松手,就有把雪银撕成两段的危险。雪银吃疼不住,放声大哭。 梅卿急忙松手,雪银被姑娘飞快的拽走。梅卿双目顿时赤红起来,指剑直直的刺向那高个子姑娘的前胸。 他怕对方会用雪银遮挡,这一剑并不刺老,左手上机括发动,银针一闪,刺向姑娘脖颈。 谁知姑娘既不躲避他这一剑,也不躲避他的机括。她抓住雪银后,随即把张牙舞爪,大喊大叫的雪银扔给后面的姑娘。 第六章 咒术 无论是梅卿的剑还是银针,似乎都不是打在那姑娘身上的东西,她全部硬生生的接过来。 姑娘惨叫一声,却往梅卿身上倒来,带来一股甜香。接着后面的姑娘手一扬,周围顿起粉色迷雾。 梅卿自己就是用迷药的高手,这种迷药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他冷哼一声,一脚踹飞那高个子姑娘的尸体,烟雾弥漫里,向抓住雪银的姑娘紧逼过去。 那姑娘见梅卿不怕这烟雾,又双指变长,成为真正的利剑向自己刺来,急忙把手里的雪银往空中一抛。 雪银被她抛给了另一个已经跑远了的姑娘,她则是不管不顾的伸出蓝盈盈的爪子,往梅卿脸上抓来。 梅卿见她门户大开,分明是不要命的打法,看那爪子,必定是淬着剧毒,不敢犹豫的一剑削向姑娘手腕。 梅卿原以为她会闪避,这样自己就可以绕过她去抢雪银。 谁知这姑娘根本就不闪避,梅卿剑锋过处,姑娘一双爪子被齐齐削断。 这双蓝盈盈的爪子没有落下,而是被后面喷出的蓝血直直的冲着向前,和着蓝血,往梅卿身上飞来。 梅卿暗叫不好,这蓝血他没有见过,不知是何毒药。 他急忙后退闪避蓝血,左手机括银针闪闪,射向姑娘脖颈。 梅卿手上的机括俗称“无影针”,每一根针都细如发丝,由西北银沙漠里的妖兽三眼鼠的骨头制成,被射中者不仅性命不保,连尸骨都能消弥于无形。 不想那姑娘中针后却瞬间变成蓝人,举着已经没有手的胳膊,直直的向他冲来。 姑娘的脸慢慢变僵,通体发蓝,仿佛变成泥塑一般,动作也开始僵硬,活像是一具僵尸。 梅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蓝色僵尸,寻找破绽好冲过去,却想不到这姑娘变成僵尸后反而变聪明了,各个方位都严防死守。 “爹爹说那时硬冲不是没有可能,可他不知为何,就是认定那蓝血一旦碰上,自己就会变成和这姑娘一样的僵尸。” 麦穗儿欲言又止,轩辕烈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因自己的那句“不要打断雪银”,不肯开口。 轩辕烈很满意麦穗儿的忠诚与听话,这是作为暗门子必须要具有的素质。 他索性替麦穗儿说了出来:“那是你爹爹先期已经认定那蓝血有毒,姑娘又如此怪异,自然很容易便中了咒术。他却不知那姑娘本就是石头,自然看起来像僵尸。” 雪银点点头,对麦穗儿说道:“王爷说的极是了,连爹爹这么厉害都着了那咒师的道,麦穗儿哥哥真是好厉害。” 麦穗儿笑道:“哪里,说穿了一点都不奇怪,这种咒术凭他如何厉害,都不能凭空的加在人身上。 梅先生会中咒术,恰恰因为梅先生对毒药迷药知道的很多,自然会把那蓝血往毒药上想,这就是心魔。有心魔就会中咒,与梅先生的本事和修为没有关系。” 雪银认真的听着,想了片刻,说道:“也就是说遇事不能先想着对方会怎样,得先把自己的想法祛除,才能不中咒术。” 麦穗儿笑着点点头,对轩辕烈笑道:“孺子可教也。” 轩辕烈笑了笑,对雪银道:“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麦穗儿的这些本事,也是修炼。” 他又对麦穗儿说道:“那继续说说你的看法,为什么会说弥雷城主……我记得那人名叫石凉君吧?为什么你会觉得他通匪?” 麦穗儿笑道:“当年雪银被劫,梅先生回到弥雷城,让石凉君派人出城找雪银,卑职正好在弥雷城办事,便随着那出城的千户刘华冬走了一遭。” 雪银被劫,梅卿心急如焚的赶到弥雷城,将事情经过对弥雷城主石凉君叙述了一遍。 石凉君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却接着又恢复了不慌不忙的神色。伸出双手,将三副龟甲左摆右摆,又掐指来回的算着。 梅卿心急如焚,不耐烦的说道: “石城主,小儿在弥雷城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这伙强人行事诡异,毒药迷药无所不用其极。 她们掳掠孩子,谁知道是要做什么坏事?石城主应该尽快发兵,去搜捕妖人,而不是在这里算命卜卦,耽搁救人的时间!” 石凉君却没有生气,依旧是不温不火的道:“梅先生稍安勿躁,时某用项上人头担保,令郎必定平安归来。” 他掏出佩剑,放在几上,“梅先生,若是令郎不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先生只管用这把剑取在下项上人头便是。” 梅卿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耐烦的道:“我要石城主的项上人头有何用?我要我儿子!” 石凉君“呵呵”一笑,说道:“这伙妖人不是只劫掠了先生一个人的儿子,刚刚路过此地的西辰王世子也来我这里报案,说家里的三个孩子在那重楼镇附近,眼错不见的就找不着了。 那时下官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妖人在重楼镇一带,下官这就派刘千户前往重楼镇捉拿。刚才下官卦象显示,令郎无碍,人还在重楼镇附近,与那三个孩子关在一起,梅先生稍安勿躁。” 这刘华冬带人来到重楼镇,却见小镇石墙青瓦,甚是安静,黑油油的小船在水道里来来往往,竟有世外桃源之感。 若不是梅卿是南岭王府的人,梅家又是弥雷城大户,刘华冬几乎要掉头他去了。 前边不远处不慌不忙的走来一个骑在水牛背上的孩童,穿着红色肚兜,悠悠哉吹着牧笛。 牧童见到军队,却不惧怕,而是咯咯笑着问:“你们是石仙君派来缉拿妖女的军队吗?” 刘华冬眼睛眯起来,笑道:“正是,仙童可知这群妖女在哪里吗?” 牧童并不答话,而是调转牛头,往路旁田埂而去。 刘华冬命令部队下马,排成一字型,随着牧童蜿蜒而走。这样的队形是兵家忌讳的队形,可现在是去对付妖女,前面还有时仙君派来的仙童引路,刘华冬有持无恐。 牧童引领他们走的并不远就停住了,指着前面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笑道:“那些妖女就在里面,她们已经被石仙君用擒妖网擒住,只等着将军来捉拿了。” 第七章 变色龙 刘华冬在弥雷城多年,早就为时凉君的仙法所折服,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的带头走进院落。其他军士,亦是如此。 果然,院落里呆呆的坐着几个姑娘,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刘华冬看了看她们,问道:“那几个孩子呢?” 那中年妇人答:“都在地牢里,一共只有四个孩子。” 刘华冬听了这话,用手里的马鞭子猛地抽了那妇人一下,怒道:“四个孩子少吗?你叫什么名字?抓了孩子做什么?” 那中年妇人呆呆的答:“我是马道婆,这几个是我徒弟,抓了孩子能干什么?没钱,找他们家里要钱……” 她的话没说完,刘华冬厉声阻止:“够了!地牢在哪里?前面带路!” 地牢里并排坐了四个孩子,雪银果然在其中,冲着梅卿喊了一声:“爹爹!救我!” 直到此刻,梅卿悬着的心才刚刚落地,他急忙上前,就要领走雪银。麦穗儿突然大喝一声:“慢着!他不是雪银!” 这声大喝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梅卿带来一个大孩子,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过是跟着大人来看热闹的小孩儿。 随着麦穗儿这一声大喝,众人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模样。 那个马道婆与她的徒弟突然变成了几块石头,地牢也不过是山上的破石洞而已。 面前的雪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只有那三个白胖胖的孩子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梅卿见状恨的眼睛都红了,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只小狐狸,厉声焦急的问道:“雪银呢?雪银呢!” “我在这里!” 雪银的声音在石洞里最深处响起,伴随着这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的,是拼命的“咣咣”的砸门声。 麦穗儿听到雪银的声音,高兴的大叫起来:“这个是了,这个是雪银!这伙贼人!竟敢把雪银藏起来!” 梅卿听麦穗儿说这个是真的,才松了一口气,众人急忙往山洞里摸去。果然在那山洞最深处,看到了正扯着嗓子尖叫的雪银。 那山洞里不止雪银一个孩子,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与雪银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梅卿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他这次来重楼镇要找的,正是这个孩子。他想说什么,却又碍于周围人太多。 那孩子向着梅卿轻轻点了点头,梅卿会意,没有与那孩子相认。 梅卿带着雪银和那个孩子回到弥雷城城主公馆,待麦穗儿离开,梅卿才细细的问起二人的遭遇。 雪银慢慢的醒转,觉得肚子好像饿得已经前胸贴了后背,他睁眼所见是一间昏暗的石室。 他的身下铺了稻草,刺得身上痒痒的,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从窗口里照进来的光,是这个石室唯一的光源。 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转身一看,却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长着一对细长的丹凤眼,头发乌黑发亮,在脑袋后面用一根带子结住。 那孩子正用胳膊支着脑袋,滴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的脸上有字。 雪银刚要说话,那个孩子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旁边。原来那里有三个白胖胖的孩子一边抽泣着一边睡觉。 “他们好容易睡着了不吵了。” 雪银点点头,轻蔑的看了那几个哭泣的孩子一眼,这个丹凤眼孩子离他太近让他很不舒服,他挪了挪身子,离这个丹凤眼孩子远一些。 谁知那个丹凤眼孩子却跟过来,趴在他耳边,悄声问:“小孩儿,你多大了?” 雪银见他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竟然喊自己“小孩儿”,心下不喜,脸色一寒,转过身去,躺在稻草上不说话。 那长着丹凤眼的孩子见雪银不理睬自己,突然换了一种腔调,用公鸭嗓子悄声对他说: “小孩儿,你被抓到一个用活小孩儿的心炼制丹药的魔窟里来了。” 雪银被这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脸,却是公鸭嗓的人,问:“你是谁?” 公鸭嗓对雪银点了点头,说:“你的胆子还算够格,你听我的,我把你们都救出去。” 雪银点点头,他看了看这通体都是石壁的石室,问公鸭嗓:“咱们该怎么做?” 公鸭嗓还没有说话,突然眼前睡觉的三个孩子凭空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人抓走了,却又看不见人。 公鸭嗓轻蔑的撇撇嘴,又安静的过了许久,确认那进来的人已经离开,才对雪银道: “不过是隐身斗篷罢了,没什么稀罕的。你爹来救你了,不过他笨的很,必定着了旁人的道。过一会儿我让你大喊,你就大喊,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知道吗?” 梅卿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笑道:“在师父眼里,徒儿永远都是笨的。不过也的确被师父说中了,如果不是麦穗儿,这次真的着了那伙贼人的道。” 雪银听父亲称呼这个公鸭嗓为“师父”,才知道原来公鸭嗓竟是父亲那个常年在西边极寒之地修行的师父变色龙。 变色龙虽在西北极寒之地修行,却没有登上那个据说是修行宝地的冰崖。他主要的修行方向是医道。 变色龙在四年前修得重生之术,让自己由耄耋之年重生回襁褓婴儿大小。如今身体已经长大到如今的四岁孩童了。 “因着你召唤为师我,靠着这小身板,走到这瑶酒坊时都快累死了!” 瑶酒坊不是卖酒的酒楼,而是造药酒的地方。因这弥雷城地处瑶山深处,重楼镇更是青山绿水的灵秀之地。 山里颇多的有益于修行的珍贵药材,炮制出了独特的瑶酒,供应大江南北,换取灵石、黑晶等可以用来当钱花,也可以直接用来修行和炼制法器的东西。 梅卿主管的“南岭商会”,便是南岭州与各地做这些交换的地方。 这个瑶酒坊,是变色龙的产业。因变色龙不喜阳光,地下偌大的酒窖,既是储存酒的地方,又是变色龙居住的地方。 酒坊是当年梁朝国破时,变色龙从当年前朝羽幻家族手里购得,连带着这个酒坊的管事及伙计一并接收。 第八章 酒坊管事娘子 瑶酒坊不是卖酒的酒楼,而是造药酒的地方。因这弥雷城地处瑶山深处,重楼镇更是青山绿水的灵秀之地。 山里颇多的有益于修行的珍贵药材,炮制出了独特的瑶酒,供应大江南北,换取灵石、黑晶等可以用来当钱花,也可以直接用来修行和炼制法器的东西。 梅卿主管的“南岭商会”,便是南岭州与各地做这些交换的地方。 这个瑶酒坊,是变色龙的产业。因变色龙不喜阳光,地下偌大的酒窖,既是储存酒的地方,又是变色龙居住的地方。 酒坊是当年梁朝国破时,变色龙从当年前朝羽幻家族手里购得,连带着这个酒坊的管事及伙计一并接收。 变色龙并不在意钱财,挣多挣少全凭管事娘子自己说了算。只要每次他到酒坊来,能有足够的瑶酒让他连喝带拿就可以了。 变色龙一向是把瑶酒坊作为自己在弥雷城的宅院来看的。 管事娘子却是个忠厚老实的女人,有着一张虽不美艳却清丽端庄的脸盘,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且这娘子为人细致周到,每次变色龙过来,她都会拿出厚厚一本账簿,请他查看。 后来见变色龙不耐烦的很,这才罢休。但每次的利润,却还是要算得清清楚楚的送来。 变色龙买酒坊本不是为了赚钱,今见这女人非要算清楚,懒得多言,也就随她去了。 变色龙本以为到了瑶酒坊就可以呼呼大睡,休息一番了。可迎接疲惫的变色龙的,却是瑶酒坊被夷为平地的瓦砾堆。 变色龙惊愕不已,也不知道居于此处的管事娘子和伙计们去哪里了。他见前面有几个乡村姑娘朝这边走来,急忙上前探听消息。 还没等他走近那几个姑娘,就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接着一阵粉色的烟雾弥漫过来,把他罩在其中。 虽然变色龙不怕迷药,可自己的屋子成了平地,总要调查清楚,是以变色龙躺在地上装着被迷翻了不言语。 只听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再抓两个,今天就抓够十个孩子了,十颗心,够炼一枚丹的了。”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严厉的制止了少年:“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变色龙被人像麻袋一样的扛在身上,只觉幽香扑鼻,变色龙知道这不是毒药,便往嘴里丢了一颗解迷丹,才算清醒了一些。 变色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被扔在一处看起来像囚室的地上,周围全是孩子的嘤嘤哭泣。 变色龙记起那少年的话,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孩子,却只有三个。看来其他孩子不知道关在何处了。 变色龙打量着眼前的囚室,用力拉了拉牢门上的锁头,竟没有拉动,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材料制成。 看来带着其他孩子一起逃走是不太可能,他只能琢磨着如何自己逃走了。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急忙重新趴在地上装昏倒。 只听得依旧是刚才那个少年不满的抱怨道:“师父不许用流浪儿,这孩子太难找了,今晚上是不能炼丹的了。” 另一个男子严厉的声音:“幺幺!怎么你总这么多话!” 变色龙听明白了,这些人没有凑够十个孩子的数。今晚不会有事了,那就暂且不走,看情形再说。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变色龙还没有睡醒,只听“咚”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又软软的东西被扔在变色龙身上。 变色龙睁眼坐起来一看,竟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只是被迷药麻晕了,正“呼呼”的睡得正香。 变色龙往那孩子嘴里塞了一粒解迷丹,那孩子才慢慢的醒转过来。 直到同囚室的孩子被带走,变色龙散开神识,听到了梅卿的声音,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竟是自己徒弟的儿子。 变色龙讲完故事,冷眼瞪着梅卿道:“怎么,朗朗乾坤之下,想不到有人会拿孩子的心来炼丹吧!你在王府做事,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 梅卿无奈的苦笑,惭愧的说:“师父说的是,可我在王府只是个管事的,能把雪银救出来就已经万幸了。弥雷城地处偏远,南岭州这么大,王爷也照管不来……” 变色龙冷笑道:“从昨天到今天,放了四个孩子,一个是南岭王府,一个是西辰王府…… 可你们又何曾找那几个妖人要人了?你们找的是那石城主。为何石城主能把人要出来?你没有想过吗? 还有,剩下的那些孩子去哪里了呢?不管了吗?由着他们被炼成丹药?只是不知这用人炼成的丹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吃了,怕不怕遭天谴!” 变色龙一席话说的梅卿哑口无言,他嗫嚅的说道:“师父有所不知,这弥雷城虽属南岭州,却是距离遥远,反不如西辰州朝发夕至。”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不要说我,只要他一直纳粮缴税服从调遣,只怕这地方上的事,连南岭王都要睁只眼闭只眼。” 变色龙闻言摇头叹息道:“我活这么久做什么呢?千年以前,从我随公主远嫁西昆仑开始,所见所闻全是这世风日下,国之不国!” 梅卿刚要说话,却听得门外传来孩童的呼唤声:“二位哥哥在房里吗?” 变色龙不愿再与梅卿说这些沉重的事,此刻听到孩童的声音,高兴的对雪银说:“这是来找我们的。” 雪银下了炕,兴冲冲的开了门。却见外面是一起被抓的那三个孩子,和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很斯文儒雅的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很是有礼的向梅卿点头致意,道:“在下楚怀云,西辰世子。” 梅卿闻言上前见礼,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外面黑得不见一丝亮光的天,不明白这种时候,这位小王爷带着一群孩子来做什么。 楚怀云走进屋子,见屋子里变色龙居上的奇怪坐法有些发愣。 变色龙见状,看了看自己的小孩子身子,只好讪笑着从炕桌里面下来。与雪银一起,与那三个孩子去玩耍。 梅卿忍住笑,连连对楚怀云道:“家里孩子没有规矩,让世子见笑了。” 第九章 真是凑巧 变色龙暗暗的瞪了梅卿一眼,梅卿却假装没有看见,径自和那楚怀云寒暄。 只听梅卿笑着问道:“世子这是来弥雷城游玩,还是访友?怎么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来了?弥雷城民风彪悍,世子这样好生危险。” 楚怀云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下正是为此事来找梅先生的。这三个孩子是在下无意中碰上,向石城主要人,这才把孩子救下来,他们是谁家孩子,在下也不知道,想请梅先生代为寻找。” 梅卿睨了这楚怀云一眼,奇道:“这可真是这几个孩子的造化了,遭此大难,还能凑巧碰到世子这么慈悲仗义的人。” 楚怀云看了一眼梅卿,知道他话里有话,这是在质疑自己的“凑巧”,笑道: “哪里会这么凑巧?事情是这么回事,家父是这瑶酒坊的常客,我为父亲管家,所以和这瑶酒坊的管事吴娘子也一向要好的很。 前段日子,吴娘子带着这酒坊的几个伙计,突然跑到了我家,说酒坊被人砸了,伙计们也都死了,她们几人因在外送酒,才逃过一劫。” 梅卿笑道:“想不到世子如此礼贤下士,连一个酒坊管事娘子,出了事情都会想到去找世子。” 楚怀云并不介意梅卿的冷嘲热讽,正色解释道:“家父的腿有湿气,喝这瑶酒坊的酒能祛湿。如今没了,着实难受的紧。 恰好在下在这弥雷城有个同窗,就想着借拜访同窗,顺便到这瑶酒坊看看,若是对方抢了酒坊开业,在下就给家父先带些回去。 谁知瑶酒坊依旧是瓦砾一堆,没有重新开张的意思,正要离开,看见有几个姑娘掳了这几个孩子下到酒窖里。 在下回弥雷城,把这件事告诉同窗,同窗告诉在下,只要认识石城主,就能把孩子要出来。 好在家父的薄面石城主还是给的,这才把他们几个要了出来。可他们三个都说不清楚自己家在哪里,可如何是好?在下总不能带这么多不相识的孩子回西辰。” 梅卿听完楚怀云这一番话,瞥了他一眼,问:“不知世子的同窗是做什么的?他又是凭着什么判定,找石城主就能把人要出来?” 楚怀云笑道:“梅先生,我那同窗只是这弥雷城里的普通百姓,侥幸有一点祖产,勉强平安度日。 这弥雷城里的百姓,哪个不知那石凉君坏事做尽,又哪里只是这一件事情?在下言尽于此,弥雷城是南岭治下,王爷管还是不管,就不是在下可以操心的了。” 梅卿笑了笑,说:“多谢世子。等在下回到王府,会把这里的情形禀报王爷。” 梅卿看着楚怀云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父,我记得你的这个酒坊,是买的羽幻家族的,对吗?” 变色龙不解的点点头道:“是啊,四年前,羽幻一的徒弟,就是那个叫吴红阳的,也是这个管事娘子的侄儿,拿着羽幻一的遗嘱和契书,将这个酒坊卖掉。不过,羽幻家也没什么人了……” 变色龙想起羽幻一,心中有些伤感,“虽然我没见过羽幻一,倒是敬他忠勇难得。可惜了呀。” 梅卿的眼睛眯了起来,似看着黑暗天空里的某个点,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转眼九年过去,雪银回过头来再次回想此事,的确如轩辕烈所言,有了更多的认识。 比如那个从未露面却屡次被提及的吴娘子。 只是爹爹曾经嘱咐他不要将变色龙在弥雷城的消息泄露出去。 雪银明白这是因为南岭王这么多年以来,除开设南岭公学自己培养人才以外,更是广为招贤纳士。 若是被他知道像变色龙这样的医药界最强的圣手竟然在他的治下隐居,只怕变色龙的清静就再也保不住了。 好在当年的麦穗儿虽然也同样机警过人,可变色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四岁小儿,麦穗儿并没有注意他。 更不要说当年的梅卿就没有小瞧过麦穗儿,早就将变色龙的来处去处编得天衣无缝,又以合适的方式让麦穗儿知道。 雪银将除了变色龙以外的故事讲给轩辕烈和麦穗儿听,特别是楚怀云来访一段。 只是因变色龙的事不能提,自然酒坊一段也不能提起了。尽管他觉得,爹爹好几次提到那个吴娘子,那这个吴娘子一定不简单。 “无论舅舅当初怎么怀疑楚怀云的用意,可这几年里他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轨之心。” 轩辕烈若有所思的说道,“特别是他的女儿如今入了宫,若是能生个皇子出来,位列亲王,西辰王府的地位,可就要水涨船高了。” 麦穗儿却摇头笑道:“皇子?连赵皇后的那位,都两说着……陛下的皇子……只好在梦里相见了。” 轩辕烈沉默不语,当今陛下是轩辕烈的长兄,今年四十有五,后宫佳丽无数。膝下却除了赵皇后生有一子,再无皇子。 赵皇后是慕容太后的亲外甥女,据说生得异常的艳丽美貌,性情亦是端庄大气。 麦穗儿所言,是指京中一直有私下的消息流传出去,说赵皇后所生本是女儿,其兄赵庸伯擅长巫术,施法将其外貌改成了男孩儿。 三人说着闲话,转眼东方已发白。小豆子端上饭与茶,三人在甲板上吃饭看日出,直到眼前出现一座看起来光秃秃的小岛。 麦穗儿示意轩辕烈在此停船:“王爷,再往前走,就会被那群海盗发现了。” 轩辕烈点点头,示意停船,麦穗儿拿出一份海图,对拿着千里眼向着小岛张望的轩辕烈道: “这座岛只有上了岛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模样,王爷这样看,只怕看不到。” “如何上岛?” “卑职游过去,”麦穗儿说道,“王爷这条船可以掐起隐身诀。” “我与你一起去,”雪银在一旁说道,“我在海岛上长大,水性比鱼还好。” 麦穗儿点点头,两人换上水鬼服,向着那个无名岛游去。 由于二人水性都非常的好,没有费太大的劲儿就游上了那座小岛。出乎麦穗儿的预料,岛上依旧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第十章 挖珠的鱼人 麦穗儿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没有对雪银解释为什么会这样,抬腿就要往岛内走。 雪银一把拉住麦穗儿,小声但郑重的说道:“麦穗儿,别急!王爷信你,我也信你!只怕是有什么变故,我们沿着外围进去!” 麦穗儿感激的看了一眼雪银,没有说话,沿着海滩上的乱石,仔细搜寻上次来时的影子。 雪银与麦穗儿隔开几步寻找,虽然他不知道麦穗儿上次见到的这座岛什么样子,可也知道这如今变了模样一定是一种阵法,找到机括,在地图上标明,他们此次就没有白来。 这时雪银发现前面的礁石背后,似有一种光在闪耀。他走上前去,却惊讶的发现这里躺着一个鱼人。 他之所以能认出这是鱼人,是因为这个人的背上纹绣了很多金鳞鲤和蓝黛鲽。 虽然与神珠岛鱼人只打了个照面,他们身上闪着光的金鳞鲤和蓝黛鲽的纹绣,却是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是一个只穿了短裤的男人,全身黑黝黝的,脸面向沙滩,一动不动的趴伏着。 一个油布的包袱,已经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扔在他的身旁不远处,看起来鼓鼓的,好像里面放了许多东西。 雪银打开那个包袱,只见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最大的那颗,如鸟蛋般大小,在袋子里发着幽幽的冷光。 就连最小的那颗,也有人的指甲大小,通体光润,几乎每一颗都能发光。 雪银明白了,这竟是一个到这里来挖珠的鱼人。这看起来不值钱的脏兮兮的油布袋子,里面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只是,这个岛分明是海盗盘踞的岛,为什么会有鱼人前来挖珠呢?雪银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麦穗儿,暗自摇摇头将心中对麦穗儿的疑虑打消。 麦穗儿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领着轩辕烈到这里来的。 麦穗儿上前,把那人翻了个身,这人前身也绣满金鳞鲤和蓝黛鲽,还有一些带翅膀的小飞蚁,那自然就是赤飞蚁了。 这人肚子鼓鼓的,轻轻一晃便“咣当”作响,一听就知道喝饱了水。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黝黑的脸面,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挺清秀。 配上身上的文身和耳朵上的大耳环,还真能透出一点邪魅的艳丽出来。 麦穗儿伸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对雪银说:“他还活着,你能救醒他吗?” 雪银点点头,他的二叔青云是药界圣手,师祖变色龙更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医界圣手。 雪银从小跟着他们二人,通读医书研读药学,又给岛上居民免费治病。因多年生活在海岛,救这种溺了水的人,对雪银来说小菜一碟。 雪银用食指掐住这个人的人中穴,注真元于手指,按照变色龙所教,将些许真元注入这人体内,要把这个人救过命来。 过了片刻,那人悠悠醒转,眼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他突然自己捶打自己的肚皮,连连呕吐又咳嗽,吐出不少夹杂着血丝的浅褐色的水出来。肚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转眼间小了下去。 雪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人自己救治自己,没想到原来溺水还可以这么给自己治病。 雪银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那鱼人看了一眼雪银,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叫婕鲍,是从神珠岛过来这里的。” 果然如此,雪银心中欢喜,刚要说些什么,旁边麦穗儿却冷冷的开口了:“到这里来卖夜明珠吗?” 雪银一愣,旋即明白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神珠岛的神性比这个光秃秃的小岛强了不知多少倍,这种夜明珠自然只会长在神珠岛附近。 那人警惕的上下打量着麦穗儿,麦穗儿已经换了一张脸,一张更加没有特点让人无法记住的脸。 麦穗儿经常换脸,若不是雪银知道麦穗儿不会以假面孔面对轩辕烈,雪银甚至觉得自己也不知道麦穗儿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被人扔进了海里。”麦穗儿继续冷笑着说下去,“天快黑了,那些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婕鲍顿时浑身哆嗦起来,惊恐的望了望天空,嘴唇哆嗦着,眼泪与鼻涕一起流下来,绝望的喊着: “天黑了他们就会回来……我不想死……我女人被他们抓走了。” “你到这里来,是想用这些夜明珠赎回自己的女人?”雪银问道,他在心里估算着这些夜明珠的价格,“你女人一定非常的漂亮。” “嗯,嗯,嗯!”婕鲍连连的点头,“我的女人比天上的月亮女神还要漂亮!” 雪银咧咧嘴,在心里不以为然。前些日子在神珠岛见到的那些鱼人女子,虽然不丑,可好像也没有见到比“女神”更漂亮的女人。 “比神女还漂亮?” 这本是雪银调侃的一句话,没想到那婕鲍却似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言辞,惊恐万状的硬撑着从地下爬起,跪伏于地,连连祝祷。 雪银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神女在鱼人心中竟如此神圣。 这婕鲍刚才还用月亮女神与自己女人做比较,看起来没有多么敬神。没想到他用神女调侃了一句,婕鲍竟然这么惶恐。 等着那婕鲍祝祷完毕,又病歪歪的躺回地上,天真的麻麻的黑了上来。 伴随着似乎从地底空间传来的沉闷轰鸣,他们三人都察觉到来自地下的剧烈震动。 婕鲍的眼泪鼻涕不停的往下流,浑身颤抖的如筛糠一般,却也只是这样了,他似乎因为恐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那里!” 雪银眼尖,看到刚才还是空荡荡的海面上,突然多出了一棵树。 婕鲍见到那棵树,更是抖如筛糠,雪银与麦穗儿同时闻到一股子骚臭的气味,竟是这婕鲍吓得尿了裤子。 “孬种。” 麦穗儿不屑的嘟囔了一句,提起婕鲍的裤腰,对雪银道:“走!到海里潜起来!” 三人刚刚在海里一座礁石背后躲藏好身子,就看到不远处一座岛磅礴的山势,越来越清晰的从海底浮现出来。 第十一章 海底的海盗岛 在他们三人的不远处,有大片的树林出没于海水之中,只有茂密的树冠飘浮在海面上。 在密林深处的海滩上,有着一些弯弯曲曲的小溪,各种树木的奇根怪枝,盘根错节,东弯西曲,有一棵树上,竟上挂下长着数百条气根。 麦穗儿和雪银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这座岛白天是潜伏在海底,只有夜晚才浮出水面。 麦穗儿以前都是悄悄潜入这座岛夜探,故而没有发现这座岛白天是没有的。 有三三两两的身材高大的人踏溪而行,三人甚至能够听见他们的呼吸声。“扑蹋,扑蹋”的脚步声响起,水花飞溅。 原来这个海底岛竟是两座,大概是里面有女眷,所以分为前岛和后岛。 这无名岛是这两座岛的通道,海底的海盗岛浮出水面后与这无名岛相连,前岛的海盗们通过这里进入后岛。 雪银与麦穗儿屏住呼吸,麦穗儿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婕鲍的口鼻。 婕鲍被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惊恐的看着麦穗儿,却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麦穗儿是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因为惊恐而发出任何声音的。 直到眼前所有的人都走远了,麦穗儿才放开婕鲍,那婕鲍虽然闷得久了,却好像并不比眼前这两个人的情形差到哪里去。 “行啊!”雪银赞叹道,“没被憋死。” 麦穗儿却睨了婕鲍一眼,不以为然的轻蔑一笑道:“能潜下海底挖珠的人,要是被憋死了,还能活到现在?装模作样。” 麦穗儿说完,懒得看婕鲍那张无辜的,可怜兮兮的脸,顺着刚才那一伙人的踪迹往岛上走去。 婕鲍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是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雪银知道他心中害怕,悄声笑道:“去看看你女人关在哪里。” 婕鲍的眼睛顿时燃起火焰,二话不说跟上前面的麦穗儿。 前方麦穗儿不紧不慢的数着树木,数到五时就会走到身边的树木旁仔细验看,果然,他当初上岛时留下来的,只有他才能辨认出的印记还清晰可见。 麦穗儿就这样带着雪银和婕鲍七扭八转的在树林里拐来拐去,终于脚下没有了海水,算是正正经经的踏上陆地了。 前面的树林仿佛扑面而来,根藤相连,枝枝蔓蔓,却眼看就要撞上去了,走到跟前又豁然开朗,麦穗儿继续默念着口诀,寻找着隐藏于其中的道路,前面带路。 三人走着走着,只听得“淙淙”的流水声,面前是一架铁索桥,上有滑车,看来这伙海盗是坐了滑车过去,那滑车依旧在微微的晃动。 麦穗儿悄声对雪银道:“这个滑车我们不能坐,也不能走这个铁索。对面有卫兵,会被发现。” 雪银点点头,往下看了看,只见顺着陡峭的山崖下去,下面的山涧里,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像一匹烈性的马,在峡谷里,腾空飞蹿。 大河犹如暴戾的恶龙,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地奔祷而下,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多半是流向大海。 三人颇有默契的顺着山崖往下走,好在麦穗儿轻功卓绝,雪银与婕鲍又是在附近差不多地势的海岛上长大,一路上他们的脚程很快,谁也没有落下。 甚至为了避开铁索桥旁的卫兵,他们稍稍的绕了远路。 山涧这一边地势截然不同,山势不再那么险峻,开始有了大块大块平坦的土地。 山上巨石遍布,有数条小径穿行山间,沿之攀登,进幽洞,登怪石,临峭壁,见清泉,树林清幽,芳草萋萋,点点小花点缀其间。 这些都是附近所有海岛差不多的模样,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稀奇的景色,再加上三人都担心天会亮—— 天一亮,海岛重新回到海底,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有的路径,雪银这一路走来,也都牢牢的记在心里。这样,等他回去以后,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岛图。 这是雪银的习惯,也是梅卿多年教诲的结果。这天底下,最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就这样三人担着心事,来到了一处村寨前。 村寨建在一条小河旁边,中间是砍开的大片的空地,被瞭望用的树屋包围着的茅草房一排排整齐的排列着。 只有靠近小河的空旷地方,用石头搭建了三间石头房子,中间是正屋,两边厢房,那里应该是那个神秘的海盗头子居住的地方。 这三间石屋的周围,以荆棘为篱笆,围成一个小院落,院落的西边,搭建了一个小小厨房。 这个小小院落里现在正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常,海盗们看起来正在那个院落里集会进餐。 隐藏在高坡蒿草里的麦穗儿和雪银,最关注的是树上的树屋,不用靠的太近,都能感觉到从那里散发出的浓浓杀意。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那座最高的,也是最大的树屋门开了,一个女子从里面缓慢的走了出来。 三人的目光顿时被这个女子的背影吸引了,她一袭修身的似鱼皮一般的亮晶晶的银色长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无法言说的完美身姿。 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及腰,虽看不见她的面部,可朦胧月光里那秀挺的鼻子剪影,长长的睫毛阴影,还有搭在树屋外栏杆上的芊芊玉手。 这些都在默默的告诉她身后的这三个人,这是一个绝世美人。 比月亮女神还要美的绝世美人。 麦穗儿最先清醒过来,一把捏住了身边差点呼喊出声的婕鲍的昏穴。 雪银看了一眼美人身后的树屋,这座高大的树屋占据了两颗古树,明显比其他树屋要宽敞许多,杀意似乎也更多了许多。 少顷,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从树屋里走出,他甚至回头看了一眼。麦穗儿与雪银在这个一看便是强者的男人背后再次屏住了呼吸。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银色的卷发,在月光下,泛起柔和的光。竟与身旁的这位美人的鱼皮衣袍奇怪的和谐。 “夫人,”男子非常尊敬的对美人躬了躬身,笑道,“对我的龙宫可还满意?” 第十二章 神珠岛叛徒 “龙宫?”麦穗儿和雪银奇怪的对视了一眼,难道这群海盗竟是什么龙王不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尽管龙王的确强大,可这个世界自然有他的运行规则。龙王不敢,也不屑于做这种打家劫舍,骚扰人族的勾当。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子才幽幽的开口问道:“阿鲍现在怎样了?” 听到女子记挂婕鲍,雪银心里对这女子涌起许多好感,觉得不枉婕鲍为了来赎她差点丢了命。 “你不用担心那个鱼人,”男子微微一笑道,“他已经被我扔进海里去喂鱼了。” 雪银以为女子听到这种话会气得大骂,会气得从树上跳下去,至少会伤心的哭起来……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女子只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向着星空似祝祷着什么。 麦穗儿与雪银再次神情古怪的对视了一眼,雪银深表同情的拍了拍昏迷的婕鲍的脑袋。 那男子耐心的等女子祝祷完毕,才温和的说道:“夫人不必替那种人祝祷,月亮女神不会保佑神珠岛的叛徒。” 这句话再次在雪银和麦穗儿心头如雷一般炸响。眼前的婕鲍竟然是神珠岛的叛徒?他的叛变会给神珠岛带来什么灾难? 二人一直目送男人殷勤的搀扶着女子,沿着楼梯走下树屋,眼看着天色已晚,才悄悄的带着婕鲍返回轩辕烈的大船。 轩辕烈听完雪银和麦穗儿的讲述,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下昏迷不醒的婕鲍,皱眉道:“你们是说他们在集会庆祝?” 雪银也明白了什么,他不确定的看了一眼麦穗儿,说道:“那个海盗头子说婕鲍是神珠岛叛徒,莫非……” 轩辕烈点点头,嫌恶的对小豆子说道:“让曾苏派人把这堆臭肉关到底舱去,再让人把这里擦干净。我们即刻去神珠岛,看看那里有什么。” 大船到达神珠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神珠岛方向依旧薄雾弥漫,那座神圣的白房子依旧雄伟的傲立其间。 白房子附近肯定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轩辕烈相信自己突破不了神珠岛在这一带的防守,那些海盗靠着一个叛徒也攻不进去。 且海盗的本性是掠夺,他们还没有傻到要攻进白房子。白房子里有神女,那就肯定有普通人无法解开的阵法。海盗求财,用不着把自己赔在里面。 故而大船没有靠近白房子,而是沿着神珠岛海岸线外围“一射之地”,用千里眼观察岛内情形。 婕鲍被带了过来,他有些懵懂,也不知道那些海盗已经把他叛变神珠岛的事情说了出来。 待看到大船已经离神珠岛这么近时,婕鲍浑身又开始打哆嗦。 雪银见状忍不住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就你这鼠胆,也学别人背叛主子吗?” 婕鲍听了雪银的话,知道自己背叛神珠岛的事已经败露,更是眼泪鼻涕都一起涌出来。 轩辕烈嫌恶的用手帕堵了口鼻,对曾苏说道:“把他拖到一边去。” 曾苏是个身材魁梧的粗豪汉子,海安郡王府侍卫总管。 大概是脸上胡渣子过密过硬的缘故,曾苏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像是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可实际上曾苏是轩辕烈的同龄人,今年不到十八岁。他看起来粗豪,却心思缜密,被南岭王誉为年轻一代里“最让人放心的人”。 曾苏奉命提着婕鲍的裤腰,把他拖至屋外,轩辕烈嫌恶的掏出手帕擦了擦口鼻,对小豆子说道: “你去对那鱼人说,让他领着我们的人从海盗登岛的地方登岛。如果他愿意,以后拿下那些海盗,女人还给他。” 婕鲍连连点头答应,甚至有些欣喜若狂。看着他对着小豆子像狗一样谄媚的脸,雪银竟有些同情那个比月亮女神还要美的女子。 因为他知道,无论轩辕烈多么憎恶眼前这个鱼人败类,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背上“不守信用”的恶名。 在婕鲍的指引下,大船在第二天夜晚月亮出来后,到达了一个远远的,再也看不见白房子的地方。 与白房子地带的细腻沙滩不同,这里礁石耸立,波涛汹涌的打在礁石上,发出震天的吼声。 “这里?”轩辕烈横了一眼婕鲍,这凛冽的眼风让婕鲍打了个寒战。 他急忙跪倒,磕头如捣蒜道:“是这里!这里是婕鲍的家,上面有个石洞能穿进去。” 原来婕鲍竟然带着海盗来劫掠自己的家,雪银心中的鄙夷愤恨顿时暴涨起来。 他想像着若是有人带海盗打劫梅岛会怎样,忍不住从后面踹了婕鲍的小腿一脚。 只听得婕鲍“嗷”的一声惨叫,接着听到一声“噼啪”作响,婕鲍的腿竟被他生生踢断。 连雪银自己都愣住了,他忘了自己几天前经过蓝黛鲽的神血锻体,而锻体之术最明显的就是力气增大了不少。 雪银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一眼轩辕烈,想着轩辕烈原本是要让这婕鲍带路的,自己却踢断了他的腿。 轩辕烈却没有介意雪银的失误,示意曾苏点晕了婕鲍带下去,对雪银笑道: “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用他带路了,你与麦穗儿去看看。” 雪银明白轩辕烈的意思,这个婕鲍连自己的家人都能出卖,让他带路,还要时刻小心他会再次反水。 再看麦穗儿时,他已经全副武装的打扮好了,身上穿的竟是一种特制的鱼皮水鬼服。 麦穗儿掏出另一套丢给雪银,雪银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船上能拿来抵御飞蚁之类的小飞虫最好的装扮了。 雪银笨拙的穿起这身水鬼服,这身衣服能遮蔽全身,连眼睛那里都有透明的鱼鳍胶遮挡。 “这个地方也有赤飞蚁吗?”雪银换好衣服,全身被汗液浸泡很不舒服。“那种赤飞蚁很难养,这里不会有的。” 麦穗儿瞪了雪银一眼,认真的说道:“这身衣服挡不住赤飞蚁。可这里森林茂密,那伙海盗既然来劫财,里面就一定有很凶猛的飞虫。” 第十三章 蜂獒 麦穗儿指指雪银手里的手套,冷冷的说道:“戴上手套,浑身上下,一点肌肤都露不得。” 雪银吐吐舌头,戴上手套,二人离开船往北走去,走不多时,果然在茂密的蒿草丛里,找到了婕鲍说的那个石洞。 二人合力推开石洞前挡着的大石头,摸黑向洞里走去。洞里很干燥,脚下的路也很平整,看得出这里一直都是一个隐蔽的通道。 待二人走出通道,站到密林的入口时,顿时感觉到了这密林的阴气森森。 里面的树林遮天蔽日,只有很少的地方能透过一点点的光晕,树木与树木之间跟连根,藤接藤,仿佛没有空隙让人通过。 地上的茅草有一人多深,雪银这次不用麦穗儿催促,主动将帽子、手套和靴子上的扣带系好。 他知道,像这样的地方,里面最可怕的不是猛禽妖兽,而是那些不起眼的飞虫。 麦穗儿暗自笑了笑,明白雪银还是知道轻重利害的,没再多言多语。 两人抽出砍刀,在蒿草灌木丛中砍出一条路来,边走边在身旁的树上做上特殊的印记,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些是树本身长出来的结节。 好在越往前走,树木越是稀疏了,雪银与麦穗儿的夜视能力都很强,麦穗儿是受过训练,雪银却是天生的。 雪银天生重瞳,夜间视物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为什么会有重瞳,变色龙的解释是与前世有关。 雪银对虚无缥缈的前世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欣喜自己多了一项技能。 像这样的暗夜,这样遮天蔽日的密林里,雪银已经看到好几处长着天然灵药的小山坡。 他高兴的轻声吆喝着麦穗儿一起跑过去,虽然这里不知名的虫子不少,可仗着有这身衣服护着,他们二人也不管,把那些灵药用短刀挖出,装进储物口袋里。 雪银的储物口袋并不是梅卿的作品,而是军中统一配发的皮袋,平时穿在腰间,里面空间很大,足够雪银使用。 麦穗儿见雪银身形和心智都那么灵活,修行天赋颇佳,又识得这么多的药材医理,心中不由得起了惜才之意。 他说道:“雪银,王爷让我筹备慎行司,到时候,到我军中来吧。” 麦穗儿怕雪银不动心,继续说道:“慎行司是王爷的心腹部队,我包你来了能建功立业。”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虽然这里不可能有外人,可他依旧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说道: “雪银,当今陛下没有皇子,也不可能会有皇子了,兄终弟及,老三是个废物,皇位非王爷莫属!” 雪银知道麦穗儿口中的“老三”,指的是轩辕烈的三哥,平安郡王轩辕武。 虽然轩辕武的名字带个“武”字,可从他的郡王封号来看,就知道先帝对这个儿子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长大。 这是因为轩辕武母亲早死,他从小寄养在慕容皇后那里,结果却养成了一个废人。 拥有皇族血统,且太子轩辕嗣和四皇子轩辕烈都俱有很高的修行天赋。 为什么没有亲娘跟着慕容皇后长大的老三却是废人,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慕容千峻的解释,却是老三的母亲出身低微,只是一个宫女。太子不必说,有他慕容家的血统。 而老四的母亲是前朝公主,两个皇族的血脉相加,天赋高不足为奇。 这个解释让群臣私下里议论纷纷,当初可是慕容千峻亲口所言,前朝梁氏乃是不受上天认可的“伪皇族”,怎么这个时候又成真皇族了? 可表面上,朝堂上,却没有人敢谈论此事。慕容千峻六重天的修为,只有国师玄机真人可以压得住他,可玄机真人是不理凡俗之事的。 是非曲直,由强者论断。待到梁德妃离奇病故,先帝为了保全轩辕烈,只好将他过继给南岭王为子,托自己的弟弟,尽可能多的保全轩辕一脉。 雪银虽从六岁开始,从未离开过梅岛,可这些朝政大事,梅卿从来都是一五一十的仔细为他讲解的。 “我自然是跟着哥哥,无论哥哥最后是做皇帝还是做臣子。”雪银认真的答道,“可我不想去慎行司。” 麦穗儿被雪银这么干脆的拒绝,却没有生气。他喜欢雪银的那句“无论哥哥是皇帝还是臣子,我都跟着哥哥”,于是没有勉强也不再争论。 麦穗儿把手里挖出的草药交给雪银验看过,放进储物袋。这时只听一片仿佛筝声的“嗡嗡”之声。 两人抬头看向头顶,一片金黄色的似蜂又似虫的毒虫在头蜂的带领下,有序的呈扇子状从头顶飞过。 雪银惊呼一声:“哇呀!今天竟然碰到了这些宝贝!” 他双手张开,只见银光闪闪,一把银针从他袖中飞出,银针飞入蜂阵,一根银针上至少插中一只毒虫。 雪银又翻手一收,又见银光闪闪,那些银针带着毒虫,又回到雪银手中。 却原来是那些银针上皆有细丝相连,用时如蜘蛛吐丝般吐出,用完再收回机括中。 雪银细心的把毒虫从银针上摘下来,再抬头时,那些虫儿已经飞远了。 雪银吐了口气,惋惜又庆幸的说:“走了也好,被它们发现咱们,虽然咱们戴着面罩,也不一定能挡住它们。” 说完,雪银把银针收回袖中,拿起毒虫,递给麦穗儿看。 麦穗儿倒是认得这虫子,惊呼:“蜂獒!这东西可珍贵呢,我只是在一个上古的医书上见过有描画的图形,想不到这里竟然有真物。” 医书记载,这种蜂獒可以让走火入魔者重新回到正途。 雪银摘了一片宽阔柔软的树叶,把这些虫子包好,放进另一个口袋里,说: “正是,这片森林里面的毒虫,仔细分辨的话,好东西真是不少。那些海盗不认得这个,才没有带走。也多亏他们不懂,不然像这蜂獒,它能治病,它的毒液却能摄人心魄。” 麦穗儿瞪着雪银,为他在药学上的博学所折服。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的惋惜,他张了张嘴,最后决定还是徐徐图之。 第十四章 见血散,剑翅虎 麦穗儿正想着心事,雪银指着面前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麦穗儿,看那里!” 麦穗儿循着他的手指,只见一棵茂密的大树,椭圆形的深绿色树叶上,稀疏的长着粗毛,树叶的背面是浅绿色的,却密密的长满粗毛。 虽然其貌不扬,和周围的大树比没什么特殊,可麦穗儿却从医书上见到过这种树,他惊讶的说:“那是见血散树吗?” 雪银对麦穗儿对药学的博学亦是佩服至极。他在药学上博学,是因为身边有二叔青云这样的好老师。 二叔青云是这片大陆上堪称药学泰斗的毒龙的关门弟子。几十年前毒龙神秘失踪,除了几个避世的,不知踪迹的师叔,青云可以称得上药学第一圣手了。 故而雪银觉得自己药学学的好是应该的,可麦穗儿却是军中之人,能认得这么多的珍惜药材实属不易。 雪银更是惊讶的看着麦穗儿,道:“麦穗儿,我太佩服你了!你竟然没有不认识的东西!”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麦穗儿又趁机笑道:“既然你我这般惺惺相惜,你这么一个半大小子,闲着也是闲着,来帮我筹建慎行司如何?” 雪银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我真的不爱从军。我闲散惯了的,军中规矩太多……” 雪银有一个重要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以前父亲见他与轩辕烈过从甚密,曾经郑重告诫过他,不可以从军。 虽然雪银不知道为什么,可既然是基本上不对他提任何要求的爹爹这样要求的,雪银也不好违拗。 麦穗儿无奈,他知道雪银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想了想,只好退而求其次道: “好吧,既然你不爱从军,那就不从军好了。可是如果我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你一定不能推辞。” 雪银如释重负,觉得这样对父亲对朋友,都是最好的交待,更不要说他也愿意帮着麦穗儿。 两人继续披荆斩棘,进入了这片见血散树林深处。这里比外面反而空旷了许多,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拉大了。 想是因为这里毒物众多,彼此之间为了和睦相处,相互拉开距离吧。 见血散的意思,是把这种树的汁液涂在武器上,只要敌方见血,就会修为尽散。 故而虽然这种毒药不会要人命,可对修行之人来说,却比要命还要可怕。 林子里面到处开满了各种鲜花,每一朵都有着一种诡异的鲜艳色彩。麦穗儿已经不甚认得这些鲜花了。 他看到雪银小心翼翼的,一脸严肃的在认真的搜集每一种鲜花,知道这些花朵都有剧毒。 麦穗儿一朵花都不敢碰,找了一个稍稍空旷的地方,极目四眺,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不过这里毒物多,珍贵的灵药也多,很快便将麦穗儿吸引过去。雪银见麦穗儿愿意学习,就认真的一边支派着麦穗儿挖药,一边对麦穗儿讲解。 过不了多久,麦穗儿已经不用雪银讲解,就能分清楚毒物和灵药,将它们分别放进两个储物袋里。 雪银弯着腰,身体前倾着,盯着麦穗儿看了好一会儿,见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分错,遂放了心。 雪银直起腰来,却听见静谧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异常的响动。麦穗儿也听到了响动,才惊觉两人刚才过于专心,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这诡异的森林。 雪银顺着声音望去,隐隐看见远处树林子里时有黄黑相间的似缎子又似毛皮的东西不紧不慢的向这个方向移动过来,给这阴气森森的树林子又增添了许多鬼气。 “是剑翅虎!”雪银轻声对麦穗儿说道,“两只。” 麦穗儿点点头,拔出佩剑,不紧不慢的在旁边的见血散树上插了一剑。雪银也如法炮制。 树干流出乳白色的汁液,他们都知道,这汁液只要沾上伤口,受伤的人必定修为尽失。 这剑翅虎是修为等级相当于人族一重天中境的妖兽,虽然比他二人的修行等级高,可这毕竟是妖兽,再用上这见血散,应当能保万无一失。 那黄黑相间的缎子终于露出脸来,它们均全身金黄,布满一道道黑色的斑纹的背上,生有一对小翅膀。 这对小翅膀怎么看都不能飞行,事实上那也不是用来飞行的。就像这对翅膀的名字一样,这对翅膀是它的剑。而它们的修为,也集中在这对翅膀上。 它们看起来很饿,一双绿盈盈的眼睛满是杀意,瞪着眼前的这两个没有鼻子眼睛,全身都是黑色的奇怪东西,不满的样子像是在埋怨猎物不够胖。 雪银与麦穗儿背靠着背,沾满了见血散汁液的宝剑横在胸前,一动不动。 妖兽与人僵持着,雪银甚至突发奇想,也不知道这满是毒药的森林里的妖虎,认不认得这宝剑剑尖上染着的乳白汁液,是有毒的见血散。 过了好大一会儿,雪银觉得自己站得腿肚子发酸时,他对面的妖虎终于打破僵局,大吼一声,就像半空里起了个霹雳,震的整个树林子里的树仿佛都动起来,树叶子刷刷作响。 它张大的嘴巴里,露出尖刀般锋利的獠牙。可雪银依旧一动不动。妖虎大概觉得无趣,竟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吐出一条血红血红的舌头。 两只妖虎对望了一眼,掉头就走,就好像它把眼前二人当成树桩之类的东西了。 雪银刚刚想松口气,麦穗儿却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果然,两只妖虎突然发难,尾巴像条粗大的钢鞭,向二人身上扫去,扫起地上的花花草草满天飞扬。 二人似有默契,不紧不慢,待虎尾扫到,轻轻跃起,避过了这一鞭。他们虽然可以往妖虎扫过来的尾巴上随便什么地方刺一剑,见血散就能发挥功效。 可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这么做。他们是来寻宝的,不是来逃命的。剑翅虎的剑翅还没有出,随随便便给它散了功,那把难得的剑翅就再也没有了。 两只妖虎见自己没有剪着,怒气冲天,张开血盆大口再吼了一声,一兜兜了回来。 第十五章 食人蚁 二人已经落下地,见妖虎翻身回来,仍旧背对背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这两只妖虎,又恢复了先前对峙的局面。 妖虎发怒了,它咆哮着,发起性来,翻身又扑过来。雪银和米粒儿又一跳,各自退了十步远。 妖虎见两人终于分开了,得意的咆哮一声,腰间一道银光亮起,一道锋利的剑意,分别向着二人刺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人盘算着那道剑意拉满的瞬间,长剑直送,雪银将那沾着白色汁液的剑刃,直直的刺入了妖虎的左眼。麦穗儿却恰恰是另一只妖虎的右眼。 他们甚至同时听到了眼球崩裂发出的“扑”的一声。刚才还凶暴异常的两只妖虎,此刻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转眼之间,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 二人趁着妖虎将死未死,将它们背上的剑翅斩了下来仔细的包好,放入储物袋里。 “麦穗儿,我要让爹爹给我用这剑翅做一柄软剑,你呢?” 麦穗儿笑了笑,说道:“长鞭。” 雪银拂掌笑道:“妙啊,我们可以做一个能剑能鞭的武器,随心所欲。如何?” 剑翅的好处,正是它的柔韧性极好,可以做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武器,随时变换出各种形状。 两人有默契的同时用剑刺穿剑翅虎的眼睛,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这妖虎的虎皮。不仅虎皮,剑翅虎浑身都可入药。 雪银看了看自己的储物袋,这么大个儿的妖虎是不可能装进去的了。更不要说储物袋里那么多宝贝,他也担心会被这妖虎压坏。 “看来咱们要回转了,”雪银扛起剑翅虎,看了看有些泛白的天空,“若是被神珠岛上的人看见也不好,说不定连那些海盗的账都会算在咱们头上。” 麦穗儿点点头,同样将另一头剑翅虎扛在身上。虎眼里有鲜血流了出来,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这清香让雪银心头一阵莫名的狂跳,他不安的对麦穗儿说道:“这气味很大,不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麦穗儿本就心中不安,见一向胆大妄为的雪银竟然也害怕起来,停住脚步,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四周似乎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雪银却惊恐的看到,有几只蚂蚁爬到了自己扛着的剑翅虎身上。 他半分没有犹豫,将手里的剑翅虎扔出很远。麦穗儿会意,同样如法炮制将剑翅虎扔掉。同时他们一起听到了那让人心痒的“沙沙”声。 麦穗儿对雪银低声吼道:“快上我背上来!” 雪银明白自己的那点轻功根本跑不过这群蚂蚁,他半点没敢反抗,乖乖的趴在麦穗儿的背上。 少年的头发有一股好闻的皂角的清香,这少年不知为何,在这树林子里钻了这么久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雪银的手上却戴着脏兮兮的手套,脚上的靴子上更是不知沾了何物,花花绿绿。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 却又听麦穗儿低声吼道:“抓紧!待会儿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雪银这才不敢怠慢,手脚并用,缠住他的身体。 麦穗儿腾空而起,抓住树上垂下来的气根,如猿猴一般,从这个气根荡到另一个气根,一根接着一根不停歇,飞快的往林子外面荡去。 雪银只听得他们身下的地面上有“沙沙”的声响,似大军过境一般。他明白麦穗儿那句话不是顽话,他如果掉下去,很快就会被啃成一堆白骨。 雪银吓得不敢睁眼,手脚更紧的缠住前面这个少年。身体随着麦穗儿一会儿荡起,一会儿又从高空急落而下。 等麦穗儿双脚落地,站在林子外面的石洞通道里,将那个石洞紧紧的堵死,雪银依旧保持这种闭眼手脚紧扣麦穗儿身子的姿势。 麦穗儿此刻也兀自喘息不止,拍拍雪银的手,喊道:“出来了,快松开我吧!你想勒死我吗?让我喘口气……” 雪银这才睁开眼睛,见自己正吓得哆哆嗦嗦的搂着麦穗儿,脸羞得一红,急忙松开,脚虽落在了实处,可身子依旧觉得在晃动不已。 麦穗儿扶住雪银,等他脸色好转了一些,才关切的问:“你没有事吧?荡得急了一些。那些蚂蚁看起来很厉害。” 雪银脸色苍白的点点头,道:“这次多亏了你轻功好。不然咱们的两条腿,可跑不过它们的六条腿。” 麦穗儿笑了笑,道:“你修行天赋比我高,等着能御风飞行时,我这点轻功,又算得了什么?” 雪银看了麦穗儿一眼,他听说过麦穗儿的故事,知道他认定自己的心脉连着父母的心脉,修行时不愿让真元从心脉走过,并不是什么天资不足。 雪银知道麦穗儿不愿提及此事,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麦穗儿一路往回走,边走边拍了拍储物袋,笑道: “咱们这次也算是满载而归了,得了那么多珍惜药材,还有剑翅虎的剑翅。” 麦穗儿明白雪银这是在让自己开心,很是领情,笑道:“你倒是机灵,只看见那么几只蚂蚁,就预见到后面会有大批的蚂蚁赶来。” 雪银叹息一声道:“想是因为那剑翅虎的血腥味把它们引来了,虽然那也是宝贝,可如果不扔掉,那些蚂蚁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 麦穗儿奇道:“这些蚂蚁是什么?没有翅膀,不是赤飞蚁……我从未在任何医书上见过这种东西。你又是如何得知?” 雪银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只是我二叔的师父就是被这种蚂蚁吃掉的。” 麦穗儿更加惊奇了,“你二叔的师父?毒龙?他不是失踪了吗?这么说,竟然是死了?” 雪银摇了摇头道:“二叔说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梦到过师父,再说当年也没有找到他师父的尸体。所以,他认定师父没有死。” 麦穗儿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不是被食人蚁吃掉了吗?哪里有什么尸体。” “不是的,”雪银很认真的说道,“食人蚁是不吃骨头的。” 第十六章 神珠岛周围禁止挖珠 麦穗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的走回去。一直回到大船上面。 轩辕烈正在仔细查看他们带回来的夜明珠。那个肮脏的油布包自然已经丢掉了,夜明珠倒在一个白玉碗中,看起来更加晶莹欲滴。 “你们回来了,”轩辕烈漫不经心的说着,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夜明珠。 雪银与麦穗儿不解的对视了一眼,虽然夜明珠是好东西,可作为南岭两王府之一的海安郡王,轩辕烈根本不认为这些是好东西。 “这些夜明珠有什么问题吗?” 轩辕烈听到麦穗儿的这个问题,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讥嘲的笑道:“这些夜明珠的问题,应该由你来发现才是。” 麦穗儿被轩辕烈讥讽的有些沉不住气,他走上前去,同样拿起一颗夜明珠,细细的看了起来。 轩辕烈眼中的不满更加深了,这自然没有逃过麦穗儿的眼睛。他刚要说话,轩辕烈却笑着对雪银道: “雪银,你来看看这些夜明珠有什么问题?” 雪银也看到了轩辕烈的不满,明白麦穗儿必定有忽视走偏了的地方。他看过这些夜明珠,个个都是珠圆玉润,没有任何问题。 作为南岭商会大掌柜的儿子,雪银相信自己的眼光。再说就算这些夜明珠有问题,也不是轩辕烈关心的问题。 雪银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才发现晨曦里,神珠岛这一片海域并没有如其他海岸线上的浓雾。 雪银恍然大悟,原来婕鲍没有说实话。这些夜明珠根本不是婕鲍拿去赎回那个女人的代价,而是这段海岸线的屏障。 要知道这道浓雾对轩辕烈的这艘战船虽然没有太大的迷惑作用,可如果是海盗们的小船,则会完全将他们迷失在浓雾里。 “把那个无耻败类给我带上来!” 有些气急败坏的麦穗儿吩咐外面的侍卫。 轩辕烈笑道:“这原是你疏忽了,你多年在这片海疆活动,难道不知道神珠岛周围是禁止挖珠的吗?” “禁止挖珠?为什么?” 麦穗儿有些愣住,他的确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故而也就从未留意过。 因海疆居民以海为生,打渔、挖珠……只要你能做,就尽管做好了。 更不要说夜明珠,这不仅仅是珠子很漂亮,更是因为夜明珠也是修行上品,更是制作许多高阶法器的原料。 轩辕烈睨了一眼麦穗儿,摊手道:“你问我吗?我又哪里知道?我只是见这么长的海岸线,没有一个挖珠的人出现罢了。” 麦穗儿有些出汗,他尴尬的低头请罪道:“是,这是卑职疏忽了,想来是这些夜明珠有防御功能,故而神珠岛不许挖珠。” 轩辕烈道:“这些夜明珠好巧不巧的环神珠岛一周,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可神珠岛鱼人……” 轩辕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三人正说着话,见两名侍卫拖着一条腿无法动弹的婕鲍走上前来,像死狗一样,将这个鱼人叛徒扔在地上。 婕鲍发出一声惨嚎,他的腿被雪银踢断,却没有人医治,肿得像一条泡大了的蛆虫。 轩辕烈皱了皱眉头,吩咐随船军医给婕鲍治伤。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远处的浓雾里,钻出几艘独木舟,依旧与上次相遇时相同,两人一组,看起来不快,却转眼间到了大船跟前。 为首的依然是那个白净的汉子,他与上次的态度完全不同,向着轩辕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尊贵的王爷,神珠岛总管奴汉,在此多谢王爷替神珠岛抓获此叛逆。愿神与您同在。” 轩辕烈见奴汉不似先前的敌意,态度如此谦恭,很温和的笑了笑,向着奴汉伸出了手。 他的意思是让奴汉上船来,随着轩辕烈的手势,侍卫们搭好了踏板。 奴汉身后的那个鱼人脸色微变,想伸手阻止奴汉,奴汉却似没有看见,平静的走上了轩辕烈的大船。 倒在甲板一侧的婕鲍看到奴汉,却没有显出以往的害怕,黝黑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愧色。 “大……大总管。” 奴汉静静的看了一眼婕鲍,接过轩辕烈递过来的夜明珠,向轩辕烈道谢。 “奴汉先生。”雪银疑惑的看着这个汉子就要走下大船,既没有带走婕鲍回去惩处的意思,也没有向轩辕烈求助。 雪银与轩辕烈意见相同,这道夜明珠屏障绝不是天然形成,也不是鱼人可以自行铺设的。 而轩辕烈的船上,最不缺的就是功力深厚的水鬼。 在雪银看来,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就要求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奴汉转过身来,对雪银露出温暖的笑容。他的声音也非常的柔和温厚,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这个……”雪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可以帮忙?可雪银也没有把握能帮鱼人将夜明珠恢复原位。更不要说人家没有求助的意思。 他指了指一旁的婕鲍,说道:“奴汉先生,你不准备带走他吗?” 奴汉看了一眼婕鲍,说道:“他的腿断了,岛上无人能帮他治腿。” 雪银咧咧嘴,这个婕鲍出卖鱼人,奴汉竟然想到的是如何帮他治腿…… “他是叛徒……”雪银嫌恶的看了一眼婕鲍,“放在这里,也没有人帮他治腿。” 奴汉看了看婕鲍腿上的包扎,摇头叹息道:“即便这么简单的包扎,岛上也没有人能做到。” 雪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岛上的人活不过二十岁,原来是缺大夫。眼前的奴汉,看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岁。 奴汉见雪银不再说话,转身向轩辕烈告辞,背部突然生出褐色双翼,化身鱼鹰,稳稳的落在独木舟里。 奴汉竟然是鱼鹰所化的妖,这让雪银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这个大陆是个人与妖共存的世界,虽然说不上和睦相处,但至少能够相安无事。 可在雪银的认知里,妖族大都是凶残的,不开化的。 他对眼前的奴汉颇多的好感,觉得他虽然是个鱼人,却知书达礼,心地善良。 这让雪银对妖类有了新的看法,至少不再以人和妖这样简单划分身边的人。 第十七章 美人鱼 奴汉站在独木舟里,对着雪银微笑道:“再过两个月,是神珠岛的祭祀大典。到时神女和祭司都会现身,不知公子愿意到白房子来做客吗?” 雪银连连点头,答应过后才想起他如今不是自由身,而是南岭王府的质子。 他有些不情愿的转身,以眼神询问轩辕烈是否应允。 能近距离的看到神女和祭司,揭开神珠岛神秘的面纱,轩辕烈当然会应允。 他“呵呵”一笑道:“雪银,你在我这里,是自由人。” 雪银虽说年纪不大,可也没有把他这话当真。他甚至想恶作剧的提出回梅岛,只是最后一刻打算不挑战轩辕烈的底线。 奴汉一笑,双翼一挥,跟着他一起到来的几艘独木舟,转眼之间消失在浓雾里。 “这里他们不管了吗?”雪银看着这诺大的一片没有任何浓雾遮挡的海岸,不解的问轩辕烈,“任由外人进入神珠岛?” 轩辕烈没有回答,示意开船。看来大船的航行方向已经提前说好,没用轩辕烈再多说什么,大船沿着神珠岛海岸线继续南行。 由于没有浓雾遮挡,在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帮助下,雪银很快就明白了,这露在外面的海岸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与自己先前进去的那片森林完全相同。 雪银不解的瞪着在甲板上昏昏沉沉的婕鲍,吩咐人给他倒碗水来喝。 婕鲍昏昏沉沉中,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拍打醒,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雪银的小狐狸神气的眼睛。 雪银斜睨了一眼婕鲍,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是你家吗?你家住在这深山老林子里?” 婕鲍听了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被人嫌恶被人虐待,翻来覆去的就听见一句话:“卑鄙的叛徒。” 婕鲍正苦恼如何对人解释才能让人相信,自己只是把海盗引至这没有人的原始森林,雪银却自己看出了端倪。这真是他的大幸了。 婕鲍的眼睛鼻涕再次一起涌出来,本来十分清秀的五官被挤成一团。他愁苦的说道:“我怕你们不信我,结果被你踢成这样。” 雪银不屑的冷笑道:“你自己瞎话连篇,自然不会有人信你。你领着那群海盗进老林子,他们都拿了什么?” 婕鲍哭丧着脸说:“要说骗人,我却没有骗那帮子海盗,是他们自己不识货,却要怪我。” 他见雪银的脸不忿起来,急忙说道:“他们绑了我女人,我哪里敢骗他们?” 雪银再次咧咧嘴,没忍心将他在海盗岛上听到的看到的事情说给面前这条可怜虫听。 婕鲍没有留心雪银的神色,继续碎碎念道:“王爷什么时候去打海盗?他答应要把女人还给我。” 雪银不屑的睨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人,冷笑道:“王爷说的是你带我们登岛的话,他就把女人还给你。可你还没到地方呢,腿就断了,王爷凭什么把女人还你?” 婕鲍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好像被人踩到了心口窝里,五官再次挤作一团,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涌出。 他还没有开口,雪银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右手一招,一把短剑拿在手里,不耐烦的吼道:“够了!再敢提一句你那女人,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鱼!” 婕鲍吓得赶紧闭嘴,雪银不屑的站起身来,那段被婕鲍破坏的海岸线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转完了回转,此刻大船正在返回南岭城的途中。 要回南岭城了! 雪银的心情顿时大好,冲着漫天红霞,来了一声长长的呼啸。 谁知天边的红霞里,竟有一声亢长而悲凉的长啸传来,回应他这一声呼啸。 雪银一愣,看向周围众人,可人们安静的来来回回,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这一声长啸。 可雪银相信自己没有幻听,他极目远眺,几乎将双眸汇集与一点,寻找那一声长啸的源头。 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影从满天红霞里投射过来,照在雪银的脸上,映的雪银睁不开眼睛。 雪银不耐烦的顺着这道光看向霞光里的源头,却见一条五彩斑斓的,足有百丈那么长的鱼儿,优雅的倚在在红霞上。 “美人鱼!” 雪银心中震撼,却没有呼喊出声。这么大的一条美人鱼,如果其他人看到,肯定早就惊呼一片了。 因雪银有重瞳,他自幼总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引人大惊小怪,故而雪银不想告诉别人自己又看见了什么。 那美人鱼虽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他,或者她,一双细长的眼睛挑起,一头火红的长发遮住了上半身曼妙的身姿,雌雄莫辨。 他细眉微扬,眼底含春,邪魅的冲着雪银抿嘴一笑。似鱼儿界的仙子一般,戏虐的迎着雪银呆傻的目光。 轩辕烈注意到雪银的异样,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 “是美人鱼!” 轩辕烈也忍不住惊呼出声,紧接着麦穗儿走了过来,他也同样看见了漫天红霞里,这美人鱼飞舞的血色长发。 雪银见轩辕烈与麦穗儿也看到了美人鱼,很是高兴,连连点头道:“是啊!是美人鱼啊!” 虽然被那么多人看到真身,这条鱼却依旧优雅从容的,如一位慵懒的美人,斜斜的靠在礁石上,将他五彩斑斓的光,一圈圈的撒在海面上。 直到夜色吞噬了所有的红霞,那美人鱼才消失不见。 婕鲍在甲板上不屑的说道:“你们真是眼皮子浅,这只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三人顾不得他话里的不敬,雪银问道:“婕鲍,你说这是海市蜃楼?” “正是,我看见好几次了。”婕鲍趾高气昂的说道,“那条美人鱼其实是在海底,天上有红霞的时候,他的影子会落在红霞里。” “在海里?”雪银摇了摇头,“这么大……” 婕鲍夸张的连连“啧啧”有声,耻笑道:“也就骗你这小孩子罢了!我见过,就一个小女孩儿那么大,五六岁的样子!” 麦穗儿在旁看不上婕鲍这嚣张的模样,方才是他们三人一起看红霞,婕鲍这个“小孩子”,可不是只有雪银,连轩辕烈都包括进去了! 第十八章 郡王府总管 麦穗儿“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怒道:“再敢对王爷无礼,看我割了你的舌头!” 婕鲍这才察觉自己得意忘形了,顿时五官又缩了起来,眼看着他眼泪鼻涕又要往外冒,那三人不约而同的离他能多远有多远。 大船十天后靠上南岭城的码头,其时婕鲍的腿虽然没有好,可扶着个小厮也能走路,他不想在大船上躺着,跟着轩辕岳下了船。 除了麦穗儿早已半路离船,其他人亦都跟随着轩辕烈回到南岭城。好巧不巧的在南岭王府门外,碰到了要外出的南岭王轩辕岳。 轩辕岳一行人是准备去三江河码头,迎接顺利从京都回来的商会大管事梅卿一行人。 轩辕烈虽然尚未成亲,却已经由皇帝指婚,定下了羽林军总统领,先帝八大金刚之一的张华农的侄女儿张若冰为王妃。 故而轩辕烈已经开府,他的海安郡王府,就修在南岭王府的旁边。只是他依旧住在南岭王府陪侍叔王与王妃,他的郡王府,只住了一些幕僚等人。 轩辕岳打量了侄儿一行人,特别是雪银,示意他们一起前往三江河。 正是晌午时分,白花花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人脸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街面上没有几个人,就算是有人,也是急匆匆的往回赶。 几只狗舌头耷拉的老长,无精打采的在街上睡觉。马队过处,烟尘滚滚,吓得那几只狗嚎叫拼命往旁边跑,直到跑到大树后面,才敢露出头来。 三江河码头上却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码头用条石铺设,一河两岸,青山叠翠,果树茂密,客货船已然穿梭不止。 离岸边不远,停着十艘货运船,船表皆华美异常,舱壁、支撑木和桅杆都有精致的雕镂。船体头尾上翘,每艘船都有三到五个不等的大舱和若干小舱。 船上的人已经提前接到通知,知道南岭王一行要来,早已摆开阵势列队迎接。 每艘船上大概有五十个精壮的汉子,由队长带队,皆身着黑色军服,佩刀与弓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轩辕岳拍了拍那护卫军官的肩膀,笑道:“好!你们是本王训练出的第一批水军,没有给本王丢脸!差事办好了,人人有赏!” 梅卿和青云站在队列的后面,梅卿看到雪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二叔青云,高兴的上前搂住雪银嘘寒问暖。 只听轩辕岳对身边的梅卿道:“你这一趟能顺利通过辰东江地界,也算那殷幻识相。 若是他不识相,我们也有办法对付这群水盗。他们敢截断南北商路,我岂能姑息?欺我轩辕朝是北人无水军吗?” 雪银听了这番话,明白其中的缘由。轩辕朝来自遥远的北疆,北人没有水军,若不是梁朝水军投降反水,轩辕朝最多只能得半壁江山。 如今殷幻水寨势大,朝廷竟不能剿灭,这戳到轩辕岳的痛脚了。 梅卿笑道:“梅卿不才,这些年行走江湖,所交的朋友都是说话板上钉钉的人物,王爷放心就是。殷幻是梅卿义兄,他也不过是为他的弟兄们谋个生计,决无与朝廷为难的意思。” 轩辕岳道:“话虽如此,可凡事都要多一手准备。他若识相,辰东江非我南岭州地盘,本王也不会多事。若是有什么异动,本王就会让这些人知道,这江山,谁是主人!” 梅卿笑道:“他们不过江湖上一点名头,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投靠。义兄素闻王爷高义,前些日子无意间得了五绝阵,特令其徒送至梅岛,托卑职转呈王爷。卑职特令小儿操演过,对敌可攻可守,威力极大。” 轩辕岳点头道:“如此甚好。咱们不是怕和他们这群水盗动手,只是兄弟们的命可是用钱买不来的。” 雪银在后面听到“殷幻”的名字,悄声对轩辕烈道:“就是这个殷幻献五绝阵给王爷,等我练好了,用来杀敌!” 轩辕岳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雪银,对侄儿嗔道:“雪银在梅岛安心读书修行,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轩辕烈看了一眼梅卿,理直气壮的说道:“雪银都十三岁了,不该总关在那个小岛上,我想让他出来帮我做事。” 轩辕岳看了看雪银,问道:“雪银,你愿意到海安郡王府做事吗?” 雪银看了一眼梅卿,郑重的点点头,答道:“我愿意。” 轩辕岳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也罢,烈儿,你既然把雪银带出来了,准备让他替你办什么差事?” 轩辕烈笑道:“孩儿早就想好了,我那王府,还没有总管呢,就让雪银做我郡王府的总管如何?” 众人闻言皆惊。要知道海安郡王府虽然眼下没有什么可“总管”的,可是以海安郡王的身份,早晚要镇守一州。 这个王府的总管,就相当于一州州相,权力在一州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梅卿在南岭王府只是个商会总管,轩辕烈就那么忌惮,如今却要雪银做一府总管,梅卿急忙替雪银辞道: “王爷太抬举这孩子了,他还小呢,会给王爷把差事办砸了的。” 轩辕烈却笑道:“舅舅不必谦辞。雪银的能力,本王清楚的很,再说舅舅总不能对雪银撒手不管。” 梅卿见他如此说,明白了轩辕烈的意思。 轩辕烈虽贵为郡王,眼下却没有郡王封地。仅凭他那点郡王的份例,养活不了那么大的王府。 他让雪银做王府总管,摆明了是给自己要钱来了。 轩辕岳对梅卿笑道:“好了,既然烈儿已经决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干涉了。你多提点雪银就是了。” 梅卿答应着,轩辕岳又笑着对雪银道:“既然来了,就陪你爹爹在南岭城多住几日,去府里看看你姑姑。” 梅家在南岭城有一所不大不小的宅院,梅卿平时就住在那里。 这所宅院位于离王府街不远的番禺街,番禺街是一条商业街,大名鼎鼎的南岭商会就在这条街上。 雪银与父亲一起进王府给梅妃请过安,一起步行离开王府街。 第十九章 番坊里的海盗 南岭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王府街干净利落的青石路旁,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 王府街尽头往南一拐,是宽阔的,清可见底的小清河。 父子二人上了小清河上的青石桥,梅卿指着河对岸一处有着五颜六色的尖顶城堡的漂亮街区,对雪银道: “那里就是南岭城新建的番坊。” 番坊是南岭城里的外族定居点,这个大陆人妖共存,南岭城更是各种人族与妖族混杂的地方。 为了方便管理,南岭城特划出诺大的街区,供外族居住。番坊里面设有坊长,由片区居民里德高望重者居之。 其实不用梅卿指点,雪银也能从那些尖顶城堡,和里面走出的各种黑的、白的、黄的,有角的,有翅膀的人或者妖看出,那里就是新兴的番坊。 就在梅家父子兴致盎然的走进番坊看热闹时,这番坊正中偏西的灵秀国聚集区,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正看着南岭商会大管事梅卿派人送来的一大箱灵石生闷气。 中土大陆南有天材地宝,海洋水兽,北有灵石和黑晶等矿石,还有北地特有的珍稀药材和珍禽异兽,这些都是修行必不可少的资源。 故而中土大陆南北通商频繁,大陆周边的妖族和一些人与妖混血的族类也不甘落后,分别通过南北两条商道,与中土大陆互通有无。 由于灵石是这片大陆的通用货币,反而不怎么稀少。梅卿让人送来两箱灵石,而不是其他宝器,甚至不是黑晶,和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这名男子名叫苏萨,是最早进入这片大陆的妖族商人之一。梅卿这趟入京,苏萨有两条船跟随。 他与梅卿谈妥四六分成,由自己的养子苏穆押船,算作南岭州船队的一部分,一起前往京都。 苏萨原本不需要搭梅卿的路子去京城,他是最早与京城特别是宫廷做生意的商人,比南岭王还要早。 苏萨有个老相好名叫珠蕴,是太师慕容千峻的宠妾,又是庶长子的母亲,故而苏萨得以通过慕容千峻做通了与宫廷的生意。 他这次之所以会白白的让利给梅卿,是因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珠蕴的儿子慕容诚忠,看起来稳重能干,深得慕容千峻的信任。 慕容千峻的夫人,也就是慕容太后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嫡生的长子也已作古,只留下一个独孙慕容狄勇资质平庸。 慕容诚忠管家久了,渐渐的生出一种错觉,以为将来可以继承父亲衣钵,成为慕容家族的掌门人。 为了达到目的,慕容诚忠不遗余力的讨好父亲。因父亲看上了一个羽林军军官的妻子,慕容诚忠竟然罗织罪名,将这名军官逮捕下狱,谋害至死。 那名军官的妻子忍辱进入慕容家,想刺杀慕容千峻未果,自杀身亡。 慕容家族势力在整个大陆都无人能匹敌,慕容诚忠自然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可他却忘记了慕容太后的存在。若是他小心谨慎,慕容太后也拿他没有办法。可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威胁到嫡长房的利益,慕容太后自然不会容他。 更不要说死者是羽林军军官。这件事让羽林军上下一片哗然,再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推波助澜的人是宫廷御用说唱艺人木青君。他将此事写成台本,命人在京都大街小巷传唱。 所有的人都知道,木青君是慕容太后的心腹。 慕容诚忠被人杀死在路边,身中十七刀,正是羽林军专用的倒棱刀。巡防司副使孙飞鱼质疑,虽然慕容诚忠身中十七刀,却没有一刀是致命伤。 可慕容太后却命巡防司结案,不再追究凶手。理由是羽林军是报仇杀人,这在轩辕朝是被允许的。 慕容诚忠死后,珠蕴和苏萨的情人关系被揭出,珠蕴也离奇的死了。苏萨被慕容太后逐出宫廷,甚至连京都的门都进不去了。 可丢下京都这块肥肉,却是苏萨不甘心的。才有了他与梅卿这才合作。 梅卿在京都与中州进了十船货的消息,早就由他派去押船的苏穆传回他的耳朵里。 苏萨觉得,无论如何,梅卿也会匀给自己一些,才是长期合作的诚意。不成想自己的船竟是空船返回。 苏穆还告诉他,梅卿在京都没有与自己结算货款,所以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看着梅卿装满十艘船后,就扬长而去。 苏穆若不是一直在船上守着,只怕被他甩掉也未可知。 南岭王府送钱来的人言行极为傲慢,大有南岭王府不屑与他来往之意。 还说这次是因事出突然,南岭王不愿把事情做绝,所以只此一次,以后再不往来。 苏萨郁闷的关上灵石的箱盖。又郁闷的看了看外面明媚的天空。他走出店堂,对在前堂看店的苏穆扬了扬手算做招呼,踱步到街面上来。 梅卿与雪银走进番坊时,苏萨正懊恼的走到番坊的街道上,低头思虑着是再找梅卿说说,还是想点其他的办法。 雪银远远的看到一头银发的苏萨,不由得呆了呆。他压抑住有些兴奋的心情,对梅卿说道: “爹爹,那人好像是我在海盗岛看见的那个海盗头子!” 梅卿已经听雪银绘声绘色的讲了这些天,跟着轩辕烈在海上的所见所闻。不过,他在听到雪银这句话时,并没有十分的吃惊。 “那人名叫苏萨,表面上是灵秀竺国商人,实际上是个逃犯。他也不是人,是属于鱼族的分支的银鳞妖族。 他纠集了一群鱼族的亡命之徒,才得以占据那个海底岛,专干打劫过路商船的勾当。” “想不到王爷找了那么久的海盗,竟然藏在南岭城里,还敢与朝廷做生意,真是胆大包天。” “不然他去哪里?”梅卿轻蔑的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苏萨,“一个妖族逃犯,如果被抓回去只会被带上枷锁,做一辈子的奴隶。 到了南岭州,有了身份,灵秀竺国也拿他没有办法。可他千不该万不该鬼迷心窍,打劫了灵秀竺国大公的船队。 这让王爷很难堪,剿灭这伙海盗,也就只是早晚的事了。” 第二十章 鬓间的百合花 苏萨低头想着事情,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抬头,却见梅卿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乐呵呵的朝着他这边走来。 苏萨见到自己正想去见的梅卿很高兴,他兴致勃勃的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梅先生,好久不见啊!这位小哥是……” 梅卿似笑非笑的冲着苏萨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领着雪银继续往番坊里面走去,好像他与苏萨只是萍水相逢,没什么可多说的。 苏萨心里升腾起怒火,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自觉自己没有对不起梅卿,这样不理不睬是为了什么? 他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打量着前面的一对父子。梅卿是商人,是法器大家,可修为并不很高,只有二重天修为。 且梅卿的修为是因法器的制造水涨船高,神识极为强大,武力值却很低。 那个少年嘛!苏萨轻蔑的摇了摇头,只是凡修四品的层次…… 虽然雪银这些日子跟着轩辕烈,以中土大陆的正统功法,也就是皇家道观桐华宫的桐华功修行,很快突破了凡修四品,可在苏萨的眼里,仍旧与凡人相差无几。 苏萨向四周散开了消息,番坊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在这里,他觉得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随着微弱的几不可查的声波,雪银眼前所及,除了刚才碰到的那个苏萨,他还看见了五六双在各个巷口盯着他们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快走!” 雪银察觉到这伙人揣了恶意,他凭着直觉,拉着梅卿向没有恶意传来的一个小巷子里跑去。 番坊里四通八达,雪银以前从未来过这里,只是凭着直觉,哪里没有危险就往哪里去。 虽然他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可是好像回去的路都被刚才出现的那些妖人给看住了,他们出不去。 梅卿对雪银躲避危险的能力向来很有信心,跟随着雪银在这番坊里穿街走巷。 就这么跑着跑着,眼看着前面就是死胡同,雪银正摩拳擦掌,准备着跳墙时,突然,一扇门打开,一个有着一头美丽火红秀发的美女探出头来,她严厉而不容置疑的说:“快进来!” 雪银见这女人很明显也是妖人,且她的屋子里有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正犹豫间,梅卿喝道:“进去!” 梅卿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雪银不再多想,急忙跟着那红头发女子跑了屋子。 这是一个方形带着圆屋顶的房子,墙上雕刻着奇怪的图形。雪银虽然不认得这些图形是什么,但他能察觉到妖气,这是妖族的房子。 妖族与人族一向关系微妙,却绝对不能称为友好。 那个妖族美女关好门,默不作声的把他们带进屋子,屋子里摆着深栗色的桌椅,地下铺着同样奇怪图案的地毯。 两人坐在厅堂里等了片刻,那女人又拿上蜜饯和各式样式的糕点来,给两个人吃。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长着一头淡黄色头发,有着一双深蓝色眼睛的阴郁男子走了进来。 他对雪银父子的到来很愉快,说道:“苏萨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的,你们放心。” 雪银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那你是谁?” 那男子笑着看了梅卿一眼,道:“我叫苏穆,与梅先生是好朋友。” 雪银点点头,梅卿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苏穆是谁,可雪银却有些隐隐的猜到了。 “你是苏萨的什么人?” 苏穆笑道:“我是苏萨的养子。” 雪银闻言错愕,继而心中不屑,笑道:“养子?那苏萨是你爹了。” 苏穆明白雪银的意思,认真的解释道:“可我的父母是因他而死。” 雪银没有去问苏穆与苏萨的恩怨情仇,那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雪银不想听。 番坊的巷子里,苏萨懊恼的看着眼前这五六个人,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那几个人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人说道:“大头领,为什么要抓梅家父子?我们终究是要继续在南岭州待下去。” 苏萨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抓梅家父子,他只是觉得梅卿这个时候到番坊来,却又不理会自己,很是反常,也很危险。 “苏穆呢?”苏萨懊恼的问。 那人说:“苏穆从京都回来,就一直身体不舒服,今天他见你出门,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苏萨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苏穆的父母是与他绑在一个枷锁上的囚犯,那晚,他们约好一起逃生。 结果,苏穆的父亲受了重伤。他将怀孕的妻子托付给苏萨,自己引着追捕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苏穆的母亲跟着苏萨历尽艰辛跑到南岭州,生下苏穆后也死了。故而苏穆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天色渐渐的晚了,苏萨见没有了梅卿的踪影,想着梅卿善于制造各种法器,恐怕如今是借助法器逃走了。 眼看手下们再没有了刚来南岭州时的锐气,都不愿得罪梅卿,他也就没了兴致,挥挥手让他们散去,自己沮丧的走回自己的家。 苏萨的家与苏穆的家紧邻。番坊里外人看起来这些外国商人都是杂居,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他们也是按照各自的家族来聚居的。 苏萨走到自己的家门口,往旁边苏穆的家门望了一眼,犹豫要不要进去探望一下养子。 可他毕竟有些上了年岁,多年海盗生涯让他身上有很多旧伤。 “今天太累了,明天出门时再去看看他吧!”苏萨想着,然后疲惫的敲了敲自家的门。 给他开门的是雪银在海盗岛见到的那个比月亮女神还要美丽的美人。她一头及腰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鬓间插了一朵百合花。 苏萨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朵百合花,笑道:“这朵花很美,很配你。” 美人嘴角微微勾起,算是回答了苏萨的赞美。 苏萨再次看了看那朵百合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之兆,他转过身欲离开,那美人却挡在了门口。 “阿娇在里面。” 苏萨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美人,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痛心。美人如黛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哀伤。 第二十一章 恶棍本色 “谁?” “苏穆。” 苏萨明白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美人,再次轻触了那朵百合花。 他对美人笑了笑,悄声说道:“帮我照顾阿娇,东西都在老地方放着,你知道的。” 苏萨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甚至弯下腰弹了弹靴子上的土,然后,打开了厅堂的门。 厅里黑洞洞的,好像空无一人。 只有远处不知某个地方,有一个少女的嘤嘤哭泣声。 苏萨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迈进这黑洞洞的厅堂,耳朵搜寻着四方八面的声音。 他拔出了身上的佩刀,那是一把长身直刀,锋利,柔韧,可以劈开任何一件盔甲。 厅堂里却没有人与他做最后的对决,只听脑后“呜呜”破空之声,苏萨闻声回头,不用看,他就能听出这是三叉爪钩的声音。 作为一名海盗,他曾经无数次的将这种三叉爪钩扔向商船,仿佛来自冥界的使者。 如今,这三叉爪钩正直直的向着他自己的脑袋飞来。苏萨侧身躲过,接着又是两只抓钩从两个方向飞来,接着是三只、四只…… 黑暗里有幽幽的蓝色光点浮现,这三叉爪钩竟然经过了幽冥鬼火的淬炼,有破除真元的能力。 这让苏萨很快的体力不支,苏穆竟然用了他好容易得到的幽冥鬼火,而他事先竟毫不知情。他怒吼道:“滚出来!” 却没有人应声而出,抓钩继续从四面八方飞来,蓝色幽光像萤火虫一般到处飞舞。苏萨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不再躲避,开始挥刀砍向那些抓钩。 这把长刀用西昆仑的千年玄冰寒铁打制,削铁如泥的长刀瞬间让厅堂地毯上布满抓钩,随着苏萨的脚步腾挪间,将脚下这块质地优良、古朴雅致的地毯勾刮的如残花败柳。 不知道伏击的人有多少抓钩,眼见得地上几乎看不到那块漂亮的地毯图案,只有一个个呲牙咧嘴的抓钩。苏萨不仅要防备天空飞来的抓钩,还要小心脚下。 天空中的抓钩还是不断的飞来,好像要与苏萨比一比,看看谁能支撑到最后。 蓝色幽光里,苏萨渐渐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视线也开始模糊。一个少女的嘤嘤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苏萨觉得自己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觉。他这一生坏事做的太多,实在是很耗费精神的一件事。 终于,又一个抓钩飞来,苏萨却没有躲避。他是海盗,一辈子用这种恐怖的东西去抓住别人的船,让别人心胆欲裂,现在,终于到他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前浮现出的,依然是那个披着沙丽的灵秀国美人,还有美人头上的百合花。 “你在为那个人戴孝啊!” 苏萨知道,还有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事实,她在为那个人复仇。 抓钩直直的撞过来,竟然是没有尖的,可依旧如击倒苏萨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软软的倒在地上。 厅堂里亮了起来,从影壁后走出的,是苏穆带领的一群年轻的海盗。 苏穆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满头满脸的汗,他并没有多使力气,这些汗多半是虚汗。 苏穆的确如苏萨所言,身体不好。可苏萨却忘了一件事,身体不好使的人,脑子却往往比一般人好使。 自从苏萨被慕容太后赶出京都,苏穆就明白他们的财路没有了,好日子到头了。 果然,梅卿不仅不肯匀出货物给苏萨,连货款都不肯结账,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遍地黄金却无从捡起。 南岭商会素以信誉走天下,大管事梅卿更是江湖有名的豪杰。如今却这样坑苏萨,这传递了一种信号。 从今以后,苏萨不仅在京都站不住脚,在南岭州也会无立锥之地。 这让苏穆很害怕,在他看来苏萨就是个胆大妄为的色鬼。 先是被查出与当朝太师的宠妾有染,触怒慕容家,又为了得到那个大公的夫人截杀灵秀大公,得罪了南岭州。 苏穆的心往下沉,袭击灵秀竺国使臣一案,虽然公开的说法是遇到暴风沉船,可南岭王从未停止对幸存者的寻找。 苏穆明白,这个女人如果不死被南岭王找到,南岭王为了掩盖事实,这件事的知情者都会死。 如今苏萨这样岌岌可危,却依然藏着这个女人,那就不能怪他不义了。 苏穆找了个机会,悄悄的接近梅卿,表示投靠之意。梅卿对苏穆的心思心知肚明,这也是他希望苏穆做的。 两方一谈妥,苏穆接着开始散布流言,京都商道已断,海底岛当年打劫灵秀竺国使臣一案也已经被人揭出,朝廷不日就要攻打海底岛…… 恐惧,在这伙海盗心里蔓延。 他们已经尝过了舒服的日子,再也不想流离失所。他们本是亡命徒,离开了这里,他们又要亡命天涯。 今天梅卿本就准备来番坊见苏穆,见雪银执意离家历练,索性就带他来了。该行动的,刀枪已擦亮。 雪银站在大厅的一角,冷冷的看着苏穆清理战场。他们在劫掠,在洗劫苏萨的家。 父亲不知去了哪里,雪银明白,即便梅卿在这里,也不会阻止这种事,他自己更是不能阻止。 海盗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求财,无论是眼前的还是将来的。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少女缩成一团,在嘤嘤哭泣。 雪银默默的走到少女身前,蹲下身来。他不知道如何宽慰少女,掏出手帕,递到少女的手里。 少女暂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只是妖族发育的早,身形看起来已经很是妩媚动人了。 她接过雪银的手帕,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将手帕又递还给雪银,不满的说道:“不是说只要一直哭,就给糖吃吗?这不是糖。” 雪银呆住,他从少女虽然美丽却有些呆滞的眼神里,看出这少女是个傻子。 雪银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这个苏穆,利用一个傻子来搅乱父亲的心神,当真是恶棍本色。 美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少女的身旁,鬓间那朵朵散发着幽香的百合花已经有些枯萎了。 第二十二章 海盗的宝藏 “阿娇,”美人伸出芊芊素手,轻声细语的吐气如兰,“娘领着你去吃糖。” 少女阿娇很乖的牵了美人的手,两人就要一起离开。 “等等!”雪银叫住那个美人,“你是阿娇的娘吗?” 美人回头,看了一眼雪银,点了点头。 雪银却疑虑的看了那美人一眼,伸手将阿娇从她手里抢出来,认真的问阿娇道:“阿娇,这个女人是你娘吗?” 阿娇傻傻的看了一眼雪银,又傻傻的看了一眼美人,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远处楼梯上,在楼上收拾战场的苏穆,听到楼下的交谈,快步下楼来。见阿娇点头承认这女人是她的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虽然留不得,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动手不是?如果被雪银察觉她的身份,就麻烦了。 苏穆想着阿娇肯认这女人为娘倒是正常,自从这个女人来到这里,就以苏萨妻子的名义与苏萨住在一起。 她对苏萨说不上什么好,却一直耐心的照顾苏萨这个傻女儿。故而阿娇才会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娘。 “原来是苏家娘子。”雪银心中的疑虑依然没有打消,既然是苏萨的妻子,婕鲍为何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女人呢? 可苏萨是海盗,不能以常人推测之。说不定他见婕鲍看上了自己的妻子,故意使美人计让婕鲍上钩也说不定。 雪银想着这些,继续说下去:“苏娘子以后要怎么生活呢?你还要照顾阿娇。” 苏穆听了这话,从楼上走了下来,笑道:“梅公子放心,阿娇是我妹妹,”他看了一眼苏娘子,“苏娘子也是我的母亲,自然由我来照看。” 苏娘子看了一眼苏穆,道:“不用了,我们母女就在这里,不用任何人照看。” 苏穆还想说什么,雪银冷笑道:“你听到了没有?人家不用你照看。” 苏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那好吧,大娘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隔壁找我,找黎莎也可以。” 在大厅门口,料理完一切的梅卿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目送着苏娘子与阿娇的背影,眼眸里有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 雪银眼看着苏穆搬空了苏萨的家,带人从苏萨家中撤走后,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了。 他还没忘记自己是质子,径自回位于王府街的海安郡王府睡觉。 等雪银一觉醒来,已然是后半夜。他觉得肚子很饿,起来自己到厨房找点吃的。 雪银刚刚走进外厨房的门,就听到里面有“哒哒”的好像竹木敲击地板的声音。雪银定睛一看,竟然是婕鲍。 原来这婕鲍看起来人很是瘦小,却是个能吃的,这大半夜的饿的睡不着觉,拄着拐也跑到厨房找饭吃。 听到门响,婕鲍吓了一跳,五官再次习惯性的皱成一团,刚要出声哀求时,却借着月光看到来人是雪银,皱成一团的五官又舒展开来。 虽然雪银踢断了婕鲍的腿,可婕鲍却不知为何,打心里与雪银亲近。他殷勤的笑道:“梅,梅公子,你也饿了吗?” 雪银爱搭不理的“嗯”了一声,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只是他第一次来这海安郡王府,对这外厨房更是陌生的很。 婕鲍却像变戏法一样,一转眼的空当,便将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他殷勤的替雪银摆好筷子,招呼他过来吃饭。 雪银瞥了他一眼,满桌子的吃食诱惑力太大,雪银一声不吭的坐下来,也不用筷子,抓起一只灵鸡来大快朵颐。 婕鲍拿起一只肥美的红凌虾,将虾从中间掰开,小心仔细的将嫩白的肉从里面抽出来,蘸上酱汁,殷勤的放在雪银面前的盘子里。 雪银斜睨了婕鲍一眼,心想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吭声,夹起那虾肉放进嘴里,听婕鲍下面想说什么。 果然,那婕鲍小心翼翼的开口了,道:“梅公子,我昨天听说,那番坊里面出事了?公子昨天不是去番坊了吗?有什么热闹,讲来听听?” 雪银知道这婕鲍又来打听他的女人了。昨晚那个高贵的散发着百合花幽香的美人有多美,雪银就有多厌恶眼前这个猥琐的鱼人。 他冷笑一声道:“婕鲍,你倒是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是不是让我把你另一条腿也踢断了,你就能老老实实的了?” 婕鲍连忙摆手,殷勤的又要替雪银剥虾,雪银阻止他道:“你不用献殷勤,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听,自己打听去!” 婕鲍也不恼,“嘿嘿”笑道:“梅公子,我与那帮子海盗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伙人手里的钱财,把这片大陆买下来都成了! 这事儿要是与公子有关,我想提醒公子,苏萨的钱可不会藏在番坊里!” 雪银心里一动,想着昨天苏娘子平静的看着苏穆将自己的家搬空。孤儿寡母,如果没有足够的底牌,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不要说苏萨做了这么久的海盗,单单是与京都的生意,以前南岭王没有插手时,苏萨几乎每天都有船队去京都。 这么多钱,够称得上是宝藏了。只是都去哪里了呢? 只听婕鲍继续哭丧着脸说下去:“梅公子啊!虽然你踢伤了我的腿,可我看着你是个好人!我与你说这些,心里就想着能接回我那女人,在这南岭城有个小铺子,生几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呀。”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雪银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婕鲍,可对方那猥琐的样子让雪银再一次咧咧嘴。 他没有对婕鲍提起苏娘子,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次苏萨家。 雪银觉得婕鲍说的有理,苏萨的钱不会放在番坊里。昨天苏穆翻箱倒柜的抢苏萨家,看来是找错地方了。 为了争苏萨的钱,苏穆肯定不会放过那对母女,一定还会回去找她们。 苏萨的宝藏必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不能让苏穆这种人得到。 雪银不想让婕鲍知道自己对他的话感兴趣,若无其事的吃饱肚子,又回房里去继续睡觉。 第二十三章 茶水店里的年轻人 正午时分,南岭州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雪银再次来到人流如织的番坊。番坊里平静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随同雪银一同前往的,依旧是那只小狐狸。这只狐狸正是雪银四岁时,被人用来施行幻术变成雪银的那只小狐狸。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这只小狐狸就像是雪银的分身一样,不离不弃的跟随着他。 雪银临走时让人给轩辕烈传了口信,让曾苏接信后带人去番坊接应自己。然后一人一狐穿街走巷,从后院翻进了苏萨的家。 苏萨家里静悄悄的,雪银经过厨房,仓库,悄悄的来到当初出事的那个大厅里。 这里一切都安安静静的,除了仔细看才能看出的起了毛的地毯,其他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大厅的正中是楼梯,可雪银记得苏娘子带着阿娇没有上楼,而是顺着楼梯一侧的过道,往里面走去。 雪银走上这条过道,长长的过道里有很多房间,全部都关着门。雪银试着推开一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几、一橱。他轻轻的打开橱柜的门,橱柜里面是空的。 雪银又试着打开其他房屋的门,都是如此,到处井井有条,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相信曾经发生在这个厅堂里的阴暗杀戮。 雪银顺着这九转七折的过道走到尽头,认真的检查了每一所房屋,都没有人。 他只好又顺着原路返回,顺着厅堂里的楼梯上到二层。这里的房间比楼下的大了一些,陈设也更华丽。如他意料之中的,这些房子里也没有人。 雪银不甘心的带着小狐狸四处找寻,在一间漂亮的一看就是闺房的屋子里,小狐狸终于发现了一个暗门。 雪银推开暗门,眼前的情景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声,也明白了为什么小狐狸能够发现这个暗门。 只因这个暗门里面,有血腥气传了出来。 一只背毛细长、毛色艳丽的母猫倒在一片血泊里,看起来是刚被摔死的。 在它的身边,还躺着四只看起来刚刚满月的小猫,有的似被踩死,有的似被摔死,全部死于非命。 小狐狸走到这些猫面前,用鼻子去拱它们的身体。仿佛这些猫还能感受到这样的温存。 突然,小狐狸的脑袋一拱,将那只母猫推到一旁,将里面的一张折叠的丝帛叼出来,献宝似的举到雪银面前。 雪银疑惑的打开丝帛,却是一个折页的小册子。他细看时,却见上面画满了图画,有鱼有人,像是什么功法,却又与他见过的功法不同。 雪银将这个小册子放进储物袋,眼见这所大宅真的变成一座空宅,他只好离开这里,准备等夜晚到苏穆家中再探查一番。 就在雪银走到院子大门处,准备离开这所宅院时,他又回过头,遗憾的看了看这所宅院。 他这一回头,却无意间瞥见二楼上似有一个艳丽的裙摆一闪而过,待他再细看时,却又不见了。 雪银心里一动,这分明是阿娇那晚穿过的裙子!他对小狐狸喊了一声:“快上去看看!” 雪银飞快的朝着大宅跑去,小狐狸反倒跑不过他,“戚戚”叫着在后面紧紧的跟随。 可等他们重新返回那座大宅,跑上二层房间时,里面依旧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阿娇!苏娘子!”雪银清亮的嗓门在空旷的大宅里似有回声。 苏萨宅邸的大门对面,有一家露天茶水店。只是这里不是闹市区,店里没有什么客人。 一个身穿葛布长袍的年轻人,手拿折扇,好像是在悠闲的逛着风景,随意的走到茶水店里来,要了一壶茶。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看起来像个年轻书生的人,有一双干涩布满血丝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里满是焦急,过上一会儿,就要瞟一眼苏家的大门。 一个身穿青色武士服的魁梧年轻人,胡子拉扎,腰挂佩剑,看起来像是个游侠,走路走的渴了,进了茶水店,同样要了一壶茶。 昏昏欲睡的店老板见一下子来了两个客人,很是意外兴奋,睡意全无,连忙起来招呼客人。 只是这两个客人都不爱说话,店老板有些无趣,他又重新坐回柜台里面昏昏欲睡,随便二人看着对面的苏家大宅发愣。 雪银带着小狐狸从苏萨大宅的前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对面茶楼里的曾苏和那个葛布衣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见雪银竟然是从苏萨大宅的大门里出来,眼睛有些发直,很奇怪的盯着雪银,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一阵喧闹声从后面的巷子传来,穿了便装进入苏萨后院的卫队,每两人一组,架着一个大汉,将五六个汉子押上茶水店。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手里扛着一个布袋。原来这伙人私进苏家大宅,得手后准备从后院逃走,被王府卫队抓了个正着。 茶棚里的年轻人一见这阵势,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他强自镇定,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悄悄的离开。 曾苏冷眼旁观,还没待他迈步,看似无意的一抬手,手里的一枚干果仁准准的打在那年轻人的脚踝上。 那人吃痛惊叫,把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吓了一跳。他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睡意全无。 他战战兢兢的从柜台里面跑出来,冲着曾苏连连作揖,道:“请问这位大人,是哪个衙门口的?” 曾苏冷哼了一声,说道:“劳烦掌柜的把你们坊长请来,就说海安郡王府卫队在番坊抓住一干入室盗窃者,让他速来处理。” 那掌柜不敢多言,急忙跑着去请坊长了。 被打中了脚踝的年轻人,轻轻活动着自己的脚,他庆幸的发现,脚好好的,并没有被打坏,看来这人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这年轻人走到曾苏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道:“这位大人,草民只是个看热闹的,也没看见什么,若是没什么事,草民就告辞了。” 曾苏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想被我打烂脚脖子就直说,我成全与你。”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你呀 那年轻人脸上顿时有戾气浮现,曾苏能够感知到此人至少一重天巅峰修为,可葛布长衫下一双靴子几乎破了洞,显得极为寒酸,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要知道能够修行至一重天的人,即便家族没有什么资源留给他,也可以凭本事在富家大族或者各个商队里,谋得很不错的职位了。 只是曾苏并不怕他,此人刚才轻易的就被自己打中脚脖子,说明此人修为虽不低,却武力值不高。 这个大陆上有的是修为高但武力值不高的人,他们的修行或偏于医道,或偏于法器,或者其他的方面。 像这样的人除非修为比对手高一到两个层级,才能够凭修为碾压对手。当然这样的人也有同时修武力的,这就是极难得的天才了。 像曾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显然不属于这个范围,曾苏修为层级与这个年轻人相同,自然不会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那年轻人偷偷打量了一下门口,见几个身穿劲装的大汉站在茶棚的出口处,一脸的冰霜,修为最低也是凡修八品,有好几个已经突破了一重天。他暗吸了一口凉气,只好灰溜溜的又坐了回去。 雪银走进茶水店,见侍卫们扛来的那个麻布袋子扔在茶果店的大堂上,却没有人打开。 地下横七竖八的跪了好几个大汉,这些人修为都在凡修八品左右,且从鼓起的太阳穴来看,武力值都不低。 雪银惭愧的吐了吐舌头,这么多人藏在那所屋子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若是他们心怀歹意,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雪银走到那个布袋前,用手按了按,觉得很柔软,像是有什么活物。他急忙将袋子打开,果然如他意料之中的,阿娇漂亮的小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 店里的伙计看到阿娇,惊呼道:“这不是对面苏家小姐吗?” 阿娇双目紧闭,已经晕厥过去了,雪银掐上阿娇的人中穴,以真元灌注阿娇体内。渐渐的,阿娇微微的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见阿娇在布袋里闷得满头大汗,店家伙计端过一碗酸梅汤,扶着喂她喝下去,阿娇才渐渐的缓过劲儿来。 她脸色苍白,虚弱的抬起长长的睫毛,无神的看了一眼雪银,虚弱的道:“原来是你呀!” 店家伙计奇道:“这苏小姐向来只认识她爹,没想到还能认出公子。” 雪银心里再次生出许多疑虑,问那店家伙计道:“她只认识爹爹?她娘去哪里了?” 伙计叹道:“她没有娘,打这个番坊建起来,我们到这里来开店,就没见过她娘。” “可他家里分明有一个美貌女子……” 伙计闻言鄙夷的摇头道:“听他家仆人说,那女人不是苏小姐的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住在这里,好在她也不怎么出门。” 曾苏见麻袋里竟然是个美丽柔弱的小姑娘,不由得心生怜惜又怒火中烧,他怒斥那几个大汉道: “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入室绑架人家姑娘!这里是南岭州,是南岭城!” 那几个大汉俱都嚷嚷起来:“冤枉啊!大人!我们不是绑架……” 正嚷嚷间,听到一阵咳嗽声,众人看时,只见在街面的拐角处,那掌柜殷勤的引着一个胡须斑白的老者往茶店走来。 曾苏见状站起身来,走到茶店门口。见那老者走过来,双手合十行礼道:“坊长好。” 那老者亦回礼,曾苏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道:“这些罪犯在下就交给坊长了,在下只是海安郡王府侍卫,过问不得这地方的事,就此别过。” 那坊长听说曾苏是海安郡王府侍卫,知道那位海安郡王年轻气盛,最恨别人瞧不起自己。 俗语说打狗看主人,坊长不敢怠慢曾苏,说道:“大人说哪里话?在南岭州,除了南岭王爷,就是海安郡王最大。”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曾苏继续说道:“番坊更是托赖王爷庇护。如今这事一切还要仰仗大人的公断,怎么能说过问不得?” 曾苏听着这话颇为受用,微笑着点点头,从王府的侍卫中挑选了几人,对坊长笑道: “请坊长也挑几人,咱们一起进苏宅看看里面情形,互相做个证见。” 坊长见曾苏小心,依他的言也从跟来那几个大汉中挑出几人,与曾苏等一干人一起,往苏萨宅邸走去。 雪银把阿娇从袋子里扶出来,到后面阴凉地坐下,见她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一副娇怯怯玉软花柔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 他轻声问道:“阿娇,你娘去哪里了?”阿娇却只是垂着眼睑一声不吭。 雪银想着阿娇那些死掉的猫,猜想她必定是喜欢这些小动物的,为了逗阿娇开心,他又将小狐狸召唤过去,开心的笑着对阿娇道: “阿娇,你看这只狐狸多漂亮,你喜欢它吗?它会跳舞!” 可阿娇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小狐狸,依旧什么话也不肯说。 那店家伙计见了不由得心中好笑,他端了一碟子蜜饯走过去放在阿娇面前,阿娇二话不说,抓起蜜饯吃了起来,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落寞了。 伙计对雪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说阿娇脑子有病。然后一脸可惜的走了。 雪银亦是失望的叹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个傻子。 他有些不甘心的翻了翻阿娇的眼睛,又拉过阿娇的手来给她号脉,想看看她的病能不能治。 可他这样妨碍了阿娇吃蜜饯,她有些不高兴的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捏盘子里的蜜饯。 雪银见阿娇的手不是很干净,掏出手帕,想替她擦拭,看到自己掏出的手帕不由得一愣,才想起这是刚才小狐狸找到的丝帛折页。 阿娇看到这个折页,开心的笑起来,她用红艳艳的小嘴唇吮了吮指,接过那折页看了起来。 虽然雪银不喜欢阿娇吮指的动作,可也不得不承认阿娇吮指时特别可爱。 特别是他见阿娇竟然认真的翻起折页来,有些欣喜的试探问道:“你看得懂?” 第二十五章 落魄的赌徒 阿娇点点头,声音甜甜软软的说道:“我和娘都会。这是鱼息功,爹爹教的,学会了就能像鱼一样了。” 雪银心中一阵狂喜,这阿娇很显然是妖人,也就是人与妖的混血。也就是说阿娇不是鱼,自然不能在海底像鱼一样呼吸。 而苏娘子是人,就更不必说也无法在海底呼吸。可雪银那晚亲眼看见苏娘子在那个小岛上。 原来都是这鱼息功的功劳,雪银对这折页有了这番理解,自然那些图形比先前看时清晰了许多。 雪银兴奋不已,招手示意那店家拿各种甜点来给阿娇吃。 阿娇吃着甜点,脸上绽放甜甜的笑容,一对梨涡时隐时现,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也有了许多神采。 雪银看着心里喜欢,忍不住捏了捏阿娇的脸蛋儿。阿娇也不在意,继续冲雪银甜甜的笑着。 进入苏萨宅邸的人此刻回转,一看就是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有找到。 坊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掌柜捧上来的酸梅汤,问地下跪着的大汉: “苏萨和他家里人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们杀死了?怎么青天白日,如此大胆,敢公然入户拐带少女?” 为首的一人回道:“我们不是这番坊里的人,也不知道这是谁家。这个孩子的舅舅欠我们老板很多钱,老板让我们到这里来带走这个孩子顶账。 我们进去的时候,她家里没有别人,只有这个孩子守着一窝猫。杀猫是有的,可我们不敢杀人。” 这人说到这里,指了指雪银:“这位公子进去到处乱翻,还大呼小叫的,我们也只是躲着他,没敢伤他。” 雪银被这人说的羞愧难当,眉头皱起来,怒道:“你胡说什么?阿娇哪里有什么舅舅?” 曾苏闻言,走到那个身穿葛布长衫的年轻人面前,把这个已经吓得腿软脚软恨不得遁地逃窜的人,像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 他将这年轻人扔到那伙人的面前,问道:“是这个人要卖掉孩子吗?” 那伙人一见,纷纷七嘴八舌的表示同意,为首那人忙不迭的对曾苏说道: “大人啊!就是他啊!欠我们老板的钱不还!还动手打我们老板!我们也是小本经营,哪里亏得起?” 这人说着,忙不迭的拿出文书,递给曾苏:“大人请看,这欠钱文书,还有拿甥女抵账的文书,是这人摁了手印的!” 雪银啼笑皆非,道:“你们好没有分晓!他说要拿阿娇顶账,就能拿阿娇顶账?阿娇没有舅舅,就算是有,他也不能卖掉阿娇!你们和他都滚远一点!” 那年轻人打刚才就神色有异,现如今又听这些人这样说,更是脸色发紫,嘴唇与双手都抖如筛糠,不停的发作“呜,呜”的声音。 曾苏晦气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像打了摆子一样不停的抖动,心想今个儿怎么碰见这么个待死的人来找自己晦气。 雪银看出这年轻人有先天的暗疾,虽修为不低却动不得气,更不能动武。 他舀了一碗凉水,“哗”的一声,泼在那年轻人脸上,那人一个激灵,却是止住了发抖,转而对雪银连连道谢不已。 曾苏见这人活了过来,方放下心,好气又好笑的看了那年轻人一眼,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还不快些把这件事的始末说清楚,只管在那里抖什么?” 那年轻人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满头满脸的水,声音颤抖的说:“是,回大人,草民名叫吉二,真的是这阿娇的娘舅。 我是欠了这几个人的高利贷,草民本就借了五两灵石,现如今却滚着滚着成了五百两!不还钱,他们就打草民! 他们也不是正经人,是开黑心赌坊出老千骗人钱财的!他们几个,是那老板养着专门收债的!专门爱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那几个人闻言怒急,若不是旁边有王府侍卫压制着,个个都想跳起来打人了。 “大人!我们是开赌坊的不假,我们赌坊的利息就是这么高,谁也没逼着他借!他这么久不还钱,利息当然高了!赖账不还,他还诬陷我们出老千!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不要做下去了!” 曾苏摆摆手止住那些人,心里明白为何这吉二如此落魄。身体有病,且又好赌,没有什么人家肯雇佣这种人做事的。 他对吉二呵斥道:“你这个赌棍,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去与人分晓,我没耐烦替你们扯这些闲事。你只说你今天来干嘛了即可。” “草民这不是被他们逼得急了,眼看着还不上,寻思着找姐夫借些钱来顶账,姐夫不肯给不说,还打草民!” 那吉二说到这里,愤愤然道:“我知道他有相好的了,让阿娇认那女人当娘!可以前的老亲戚,也不能不走动了不是?” 众人皆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雪银冷笑道:“你这个娘舅都要卖甥女抵账了,谁敢和你来往?换了我会杀了你,信不信?” 吉二听雪银这么说,着急的差点又抖了起来。好容易才咬住牙关说道:“我怎么可能卖掉阿娇!怎么可能?” 曾苏道:“那你来这里守着做什么?” 吉二满脸晦气的答道:“今早上,姐夫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到这个茶楼等着,他会给我送钱过来,我满心欢喜的来了,谁知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雪银眯起眼睛,苏萨应该是前天夜里就死了,怎么可能给吉二写信?这里面一定有事情。有人想弄走阿娇,却拿吉二顶缸。 他转身问地下跪着的人:“你这卖人的文书,是这个人亲手拿给你的吗?” 那人嗫嚅的说:“这倒不是,是一个女人,她说是这个人的娘子,让我们到这家来领孩子,领了孩子到前边茶楼来找孩子舅舅,把借据还给他。” 吉二更加惊愕不已,他连连赌咒发誓,哭道:“草民没有娶亲,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探,这分明就是有人在陷害草民!” 曾苏于是问那些大汉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你们认识她吗?” 第二十六章 鱼息功 那人闻言也觉得是自己受骗上当了,更加心虚,吞吞吐吐的说: “那女人带着帏帽,把脸全遮住了。草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不过,她说的事儿都能对的上,草民想着也没人愿意冒充这种人的娘子不是?也是被这人欠钱欠的着实没有办法了,想着来试试看吧……” 曾苏点点头笑道:“这就是了,你们都被那女人给骗了,可不知道这女人为何要这样做?卖了阿娇,嫁祸给她舅舅……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事嘛。” 曾苏摇头笑起来,对坊长说:“坊长,在下是武夫,这种事我不擅长。若是坊长也搞不清楚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咱们不如把案子移交给司法,把他们都送去府衙好了。” 下面跪着的人听了,一叠声的哭告哀求声。吉二更是愤然道: “大人自己都说了,这是有人设局害我,如何能判草民有罪呢?草民只是在这茶楼里喝了杯茶,却好好的就被抓起来!俗话说得好,民不见官!去了那里,谁知道会怎样?好不好的,先挨顿板子!草民不去见官!” 曾苏对雪银笑道:“今个儿这事儿,如果不是被你撞破,只怕那女子就成了,你说说吧。” 雪银看了看卖子文书上的手印,又拿起吉二的手,眯起眼睛,眼睛后的瞳孔聚合起来,对曾苏摇了摇头道: “文书是假的,这手印子不是吉二的,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曾苏笑了起来,对坊长说道:“坊长,梅公子眼力素来超凡,我相信他。若是坊长不信,尽可以另找人来鉴定。” 坊长摇摇头说:“不用了,王府里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能比得上?小老儿自然相信梅公子。” 坊长长转身对吉二说:“你回去吧!” 吉二高兴的千恩万谢,却又对坊长说:“如今草民的姐夫不在家,这外甥女可如何是好?不如,小人带回家去抚养吧!” 曾苏轻蔑的打量着他,讥笑道:“听起来倒是一番好意,不过,你还是先把你那五两灵石还上吧。不然,你今个儿带走了这女孩子,明个儿那文书就变真的了!” 吉二还要再说什么,曾苏憎恶的骂道:“滚!再纠缠老子这就改主意把你送衙门里去!” 那吉二方吓得屁滚尿流而去。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眼睁睁的看着吉二跑了,都羡慕不已,纷纷哀告,诉说自己也是被人骗了,这分明是一场骗局,虽然谁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想骗谁。 坊长道:“你们就算是被人欺骗,私入民宅难道不知道是犯法吗?多半也是自己想入室盗窃吧!” 那为首的听了坊长这一席话,反而不再痛哭流涕了,他说道:“坊长英明,草民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可天地良心,草民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除了搬不走的家什,啥都没了,都被人拿走了。这拿贼拿赃,可是规矩。” 坊长点点头,说:“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就算没有盗窃,入室却是定了的。”他对身边的大汉说,“把这些人带回坊署,一人打二十板子,以后不得再到番坊里来!” 身边的大汉应了一声,吆喝着这群人站起来快走。这群人不再哭告咒骂,想来对坊长的判决倒是服气的很。 看着这些人走远,坊长又看了看那躲在角落里的阿娇,皱了皱眉头,问:“孩子,你爹去哪里了,家里的东西是被谁搬空的,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阿娇茫然的摇摇头。坊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收留了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 可这位老坊长深知苏萨的为人,不愿与苏萨有什么牵连。他看着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为难的说:“那如今你去哪里呢?你哥哥家行吗?” 这时阿娇却坚定的说道:“我想跟着雪银哥哥!” 雪银心花怒放,这是他刚才咬着耳朵教给阿娇的。他想让阿娇将鱼息功全部教给自己,许诺阿娇如果跟着他,他会天天给阿娇糖吃。 领着阿娇回到海安郡王府的雪银,兴致勃勃的拿着鱼息功的图跑去南岭王府,将图的来历和用途禀报轩辕烈。 “王爷,有了这鱼息功,我们可以训练一批水鬼,摆起五绝阵,将苏穆铲除掉!” 轩辕烈认真看了看雪银递过来的功法图,按着图样指点暗暗行功。过了片刻,他点点头,笑道:“功法是真的。” “只是,”轩辕烈认真的看着雪银,“你将苏萨的女儿带回来,舅舅知道吗?” 雪银咧咧嘴,笑道:“只是一个傻姑娘罢了,只要有糖吃,很听话的。” 轩辕烈迟疑的点了点头,笑道:“也罢,如果她能够助我们拿下那群海盗,也算是有功了。以后就将她养在王府,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雪银,”轩辕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份鱼息功的册子是谁放在猫窝里的呢?那个苏娘子,也就是吉二所说的苏萨的相好,如今又去了哪里?” 雪银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那栋大宅里,应该是住着苏娘子与阿娇。阿娇是个傻子,这种记载功法的册子不会放在她那里。 雪银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觉得,这套功法是苏娘子故意放在那里的?” 轩辕烈笑道:“你觉得呢?” 雪银点点头道:“我觉得是她做的。她希望我们拿下海盗岛,为苏萨报仇。” 轩辕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雪银,你的丹青不错,有空闲时把苏娘子的像画出一份来给我。” 雪银眯起眼睛,点点头答应道:“难道王爷怀疑她是王爷认识的某个人吗?” 轩辕烈看了看雪银,沉默片刻后摈退左右,对雪银道:“我想你已经知道,苏萨打劫灵秀竺国使团一事了吧。” 雪银点点头,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那女人是灵秀竺国使团里的人?” 轩辕烈点点头道:“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那位艳名远播的大公夫人。当年灵秀竺国使团来访时,是从我南岭州上岸。你画出她的模样,我让当年负责接待的人认一认。” 第二十七章 梅家公学 雪银疑惑的问道:“可如果她是大公夫人,为何不承认呢?还要自认是苏萨的娘子,还说自己是阿娇的娘。她难道不想回去与家人团聚吗?” 轩辕烈笑道:“你有所不知,灵秀竺国是个格外要求女子忠贞的地方,像她这样被海盗所掳,大公又死了,她就算是回去,也会没命。” 雪银再次咧咧嘴,轩辕朝风气开明,虽也有将通奸入刑,却没有这般严苛的规制。 雪银领命,回到海安郡王府便跟着阿娇修习鱼息功。果然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阿娇只要有糖吃便听话的很,指点雪银习练功法甚是勤勉。 这鱼息功讲究的是闭住呼吸,打开全身的毛孔来代替鼻息。人在水里时可看到全身的毛孔一张一合,汗毛轻轻的摇摆,无数细小的水泡浮出。 此功法不需要耗费真元,更不需要多么高的修行层级,只要掌握了功夫诀窍,能打开毛孔数量越多,毛孔张合持续的越久,在水下的时间就越久。 待雪银掌握了鱼息功的修行诀窍,他便回了一趟位于番禺街上的梅宅,他想带阿娇回梅岛,招募梅岛的小伙伴们一起开始修习鱼息功。 “爹爹,我们不是从军,只是做水鬼,用五绝阵消灭那些海盗。” 梅卿却叹道:“不从军,军功如何算?难道要他们白做不成?爹爹只是不许你从军,其他人爹爹不管。” 梅卿的话甚和雪银心意,父子二人计议停当,依旧是由二叔青云与雪银一起,带着阿娇回到梅岛。 梅岛距离弥雷城不过多半天的路程,雪银等人从南岭城出发,用上了海安郡王府的战船,用了不到两日的功夫,就到了梅岛。 梅岛以梅家大宅为中心,四周种满了庄稼、菜蔬以及各种灵食灵药。这里住的都是梅姓人,在岛的最高处,建有梅家祠堂,梅卿是当然的梅家族长。 祠堂的旁边,是由梅卿出钱兴建的公学,供全族子弟在此免费读书。 雪银一下船,顾不得回家,拉着阿娇就往公学里跑。他心目中的第一支水军,亦是以后的军官学院,就是这所公学。 虽然梅卿不许雪银从军,可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一直是雪银心中的梦想。 公学依山就势,建在祠堂所在的小山坡上。大门在山脚下,高年级的教舍却已经到了半山腰,与祠堂隔壁了。 公学里一片朗朗读书声,这所公学一共只有大大小小不到百人学生,高年级,也就是像雪银这样十三岁左右的学生有二十余人。 雪银三步两步跨上山坡,见高年级的伙伴们正在武师的带领下,两两一组习练棍术。 梅家公学里无论武师还是文师,都是由梅卿从外面请进梅岛,他们携家带口进入梅岛,公学为他们提供了房屋与土地,供他们在梅岛安心住下来。 此刻带高年级练习棍术的武师,名叫欧阳鸥,虽名不见经传,可随着雪银见识的增加,他觉得如果单论棍术,这位欧阳师父的棍术,与如今江湖上那些排名前十的高手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欧阳鸥见雪银一步三跳的跑上山坡,手里还牵着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漂亮小姑娘,不由得露出微笑。 他右脚一钩,地下一根枯树枝带起小小的旋风,打着呼啸,箭一般的扑向雪银的小腿。 雪银见欧阳鸥的这根枯树枝来势极快,若是只有他自己,闪避还是能够闪避开的,只是此时他手里拖着个跑的快喘不过气的小姑娘,一切便是未知了。 可他也不能松开阿娇的手,这里坡势很陡,阿娇又是个傻子不知变通,自己这一松手,她肯定会从这山坡上滚下去。 雪银自从回到王府,便换下了短衫穿起了长袍,此刻也不例外。 他灵机一动,当即运起鱼息功。顿时全身毛孔张开,无数气息从体内涌出,长袍无风自起,愣是将那根枯树枝阻挡了片刻。 雪银趁势抱起阿娇旋转起来,衣袂飘飘,化解了枯树枝的攻势。雪银趁机吸气入体,又一根枯树枝飞到,再呼气…… 阳光下,一身月白色长袍的俊朗少年,怀中横抱着如春水一般的绝色少女如风般旋转,风吹仙袂飘飘举的样子,一直留在了旁边观看的少年们心里。 直到他们老了,依旧会绘声绘色的讲给自己的儿孙们:“当年,爷爷与……” 欧阳鸥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四周响起小伙伴们赞叹的议论声。雪银放下一脸懵懂的阿娇,对着欧阳鸥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一干小伙伴围了上来,大部分人围着雪银问长问短,可也有几个少年,见依旧拉着雪银的手不肯松开的阿娇美艳动人,上前招呼道: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阿娇心思简单,也不懂害羞,见有人问自己,又是雪银的朋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叫阿娇。” 问的人见姑娘好说话,不害羞也不恼,又接着问道:“妹妹,你几岁了?” 阿娇再次回答:“我十三岁了。” 那问话的人不由得“啧啧”赞叹不已:“十三岁?十三岁就如此美艳,长大了还得了?雪银,你真是有艳福啊!” 雪银大大咧咧,天真烂漫,带着阿娇只是为了让她教习鱼息功。虽然他也觉得阿娇长得漂亮,可从未有过什么坏心思。 欧阳鸥看着这些人越说越放肆,拉下脸来训斥道:“够了!你们几个,还有个读了圣贤书的样子吗?一起去梅老先生那里领打!” 欧阳鸥说完,见几个皮猴子不肯动弹,拿起棍子作势要打,吓得几个少年抱头鼠窜,乖乖的去梅老先生那里领打去了。 雪银不由得一笑,明白这些伙伴们最知道进退。梅老先生是文人,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坏,若是惹恼了欧阳鸥,只怕会被揍得三天起不了床。 雪银将自己的来意对欧阳师父和小伙伴们说明,大家一听是要打海盗,顿时摩拳擦掌,纷纷义愤填膺的控诉海盗罪行,表示一定要剿灭这群海盗。 第二十八章 你家房子塌了 等领打的人挨完打回来,鱼息功的修习便正式开始了。这次修习与雪银先前在王府里不同,这次是真的下到海里,像鱼一样呼吸。 那几个挨打的少年听说阿娇原来是教他们修习鱼息功的老师,均吐了吐舌头,虽然阿娇依旧是那么简单,却再没有人敢无礼。 雪银打刚才躲避欧阳鸥的枯树枝,便发现这鱼息功的气息进出,竟似与用宝血锻体,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将自己的心得说与欧阳鸥听,欧阳鸥道:“你的想法,也不算是新尝试,事实上鱼族就是这么修行的。鱼息功能够帮助非鱼族进入海底,反倒是这套功法附带的功能。” “鱼族只能在水里才能修行,如果我们人族也用这套功法修行,却可以感知天地灵气,以万物锻体,岂不是可以摆脱对修行资源的依赖?” 欧阳鸥听雪银如是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天地灵气,未必全都有益,若是有人故意加害,那就更危险了。有你爹在,你不缺修行资源,不可轻易尝试。你说呢?” 雪银吐了吐舌头,欧阳鸥说的对。他轻轻抚摸着胸前有些微微凸起的地方,据父亲说,这是一位大师送给自己的符印,可以避毒。 可四岁时的遭遇让雪银明白,这是避毒符咒,却对迷药无效。 雪银只好暂且放弃自己的想法,潜入海底,专心修习鱼息功。五绝阵倒是他与伙伴们一起习练熟了的,不需要太多的演练。 雪银上岛第三天,梅岛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是雪银的好友麦穗儿。 雪银带麦穗儿到海边看了二十多名伙伴们的训练,又带麦穗儿到梅家大宅见二叔青云和母亲花娘,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雪银没有带麦穗儿去梅家公学。 好在麦穗儿对这个小岛上的一所偏僻学校并不感兴趣,他只是认真的看了看雪银水鬼队的训练,要求雪银一定要将鱼息功传给自己。 雪银大方的答应了,这套鱼族功法,如欧阳鸥所言并不适合人族修行的话,目前最大的用处就是能潜进水里。雪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 到了此时,麦穗儿才告诉雪银此行的目的:“雪银,你们梅家在番禺街的屋子,不知道怎的塌了。” 雪银吓了一跳,问道:“爹爹呢?” “梅先生一直住在南岭商会,反倒没事。” 雪银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麦穗儿见落了埋怨,不满的翻了翻眼睛,道:“我是想一上岛就跟你说,是你自己带着我到处参观……” 雪银想这倒是自己心虚了,麦穗儿是暗门子,虽然他们一直是朋友,可梅家公学里的老师都是隐藏的高手,雪银根本看不出他们的修为几何,这让雪银心里充满疑问。 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为何肯屈就,到这个偏僻的小岛上,来教一群乡下孩子读书练武? 麦穗儿一来,雪银就拉着他到处参观,这样省得他自己到处溜达,反而容易发现端倪。 麦穗儿自然也不是由着雪银摆布之人,他是做暗门子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习惯性的探听消息,更不用说这里是梅岛。 平时为了避嫌疑,麦穗儿不会无故来梅岛,今天好容易有了理由,自然要四处查看一番。 只是梅家公学里传来幼童稚嫩的读书声,没有一丝的武力真元波动,这自然不能引起麦穗儿的注意。 虽然爹爹无事,可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塌了,且又是麦穗儿来报信,这让雪银心里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故而雪银将水鬼队托付给其中一个十五岁的年长少年名叫梅松的,又将鱼息功法图暗中给了欧阳鸥,和麦穗儿一起回南岭城料理家事。 阿娇自然是一定要跟随雪银的,少女如今是一刻也不能离开雪银。连睡觉都由人在雪银的寝室里隔了屏风,阿娇睡里间,雪银睡外间。 在归家的船上,麦穗儿才有机会对雪银讲起梅宅倒塌的经过。 出事那天一大早,南岭王府就接到信,说是商会主管梅卿在番禺街上的梅家宅院塌了。 麦穗儿装扮成一个普通的过路人最先赶到番禺街,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大片土块瓦砾在窃窃私语。 官府的人正在清理现场,不多时,南岭王府的人也来了,轩辕烈听说后,也派曾苏到番禺街来查看。 曾苏看着梅家宅邸这墙倒屋塌的惨状,目瞪口呆,连声问:“里面有人吗?梅先生在哪里?” “我在这里,”梅卿看起来很是无精打采,懒懒的回答,“没死。” 曾苏循声望去,只见在围观人群的一角,梅卿灰头土脸的坐在一个石台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曾苏一跳。 他笑着对梅卿说道:“梅先生,里面没有伤着什么人吧。” 梅卿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却见街面上的保正一身灰土的从里面出来。保正不认得曾苏,可见他是王府武将打扮,急忙走上前来。 保正对曾苏和梅卿行礼道:“两位大人,里面看起来像是地窖塌了,幸亏宅院比较深,没有波及到其他房屋和街面呀。却不知要怎么处理才好?” 曾苏敷衍的点了点头道:“街面上的事,你按律处理就是,何必问我?我来看看梅先生没事,这就回去向王爷复命了。” 保正连连答应着,恭敬的送这一队军人上马离开。 保正又试探着梅卿道:“先生,这房子要清理干净,只怕是不可能了,里面若是没什么要紧物件,依小可之见,不如把它填平,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梅卿点点头,见保正依然站在自己面前不走,知道他是为何,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说:“需要多少钱到南岭商会柜上支领。” 保正这才喜笑颜开而去。 麦穗儿换了张人皮面具,不显山不露水的站在人群里,观察着四周围的动静。 在这些看热闹的人里面,他看到了几张应该是属于鱼妖族人的脸。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气味 苏穆对苏萨动手了,这是南岭王府默许的,只是苏萨的“尸体”却不见了。苏萨这些年挣了那么多钱,也没有了踪影。 雪银临走前交给轩辕烈的那幅苏娘子的画像,轩辕烈找人看过,正是那位大公夫人。 既然这位大公夫人是最后陪着苏萨的女人,那他的钱也十有八九由这个女人掌管。 只是无论是苏萨本人还是这位大公夫人,都不见了。麦穗儿看着那几个鱼妖族人狼一般的眼睛,猜测此事一定是梅卿做的。 轩辕烈和麦穗儿对梅卿的怀疑不仅仅是因为雪银的身份,而是这位出身偏远的弥雷城的法器大家过于神秘。 比如他是如何学会制造法器的,在弥雷城有很多玄之又玄的传说。最多的传说是他天生就会制作法器。 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人族大陆有的是这种偏才怪才。更不要说这位梅家唯一的传人由于父母很早就死了,又没有兄弟姊妹,他一直是有孤僻症的。 在世人的眼里,这样的人里出偏才怪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尽管他一直以游侠自居,可事实上直到十年前他的妹妹成为南岭王妃之前,梅卿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声望。 直到梅妃嫁入王府,梅卿为南岭王建起南岭商会,这位梅大管事才开始在江湖上名声鹊起。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人总是需要一些机遇。 可轩辕烈与麦穗儿都觉得,一个以前连梅家那点产业都管不好的患有孤僻症的人,怎么突然间能管理诺大的商会呢? 两天后雪银返回南岭城番禺街的梅宅旧址时,梅宅已经全部夷为平地。雪银赶到南岭商会,见父亲无恙,这才放下了心。 可梅卿也不知道梅宅为什么会倒塌,雪银觉得此事蹊跷,带小狐狸来到被填平的梅宅旧址,在上面来回的踱步。 可小狐狸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雪银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正要离开,一个充满阳光味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梅公子,到在下店里歇息片刻吧,喝些茶再回去。” 雪银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细眉细眼,看起来温顺又与人无害。 “张公子!” 雪银惊讶而开心的与对方打着招呼,原来这少年正是与轩辕烈定亲了的那位张若冰的弟弟张若水,雪银以前在王府见过他。 雪银顺着张若水的指点,见在梅宅的对面,新开起一家甜品店,不由得笑道:“你可真会玩,你姐姐知道你做这个吗?” 张若冰姐弟是羽林军总统领张华农的侄女儿和侄儿,是张华农弟弟张华松的一对儿女。 张家是西辰大族,张华松在西辰拥有一座灵石矿,又是大灵茶主,故而张华松常年在西辰。 他的一对儿女却住在南岭城,张若水平时由姐姐管束,故而雪银有此一问。 随着雪银这一声问,张若水的姐姐张若冰站在弟弟身后,兀自惋惜的看着这一大片塌了的房屋,沉吟片刻,对雪银笑道: “雪银,其实你这宅院我早就说过只住人可惜了的,这里的位置,不拘开个什么店,都能有大出产,想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用这种法子提醒你呢!” 姑娘清脆的声音宛如清泉,叮叮咚咚的格外动听。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开心的笑道: “张姑娘的话甚是,雪银,你要劝舅舅别把这件事太往心里去了。” 雪银心头一喜,见轩辕烈衣着随意,又见他们亲热的样子,竟是未婚夫妻私下相见的样子,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雪银回头招呼阿娇一起去吃甜品,却见阿娇搂着小狐狸,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阿娇!”雪银走到阿娇面前,笑道,“快走啊,有糖吃呢!” 阿娇却呆呆的看着小狐狸,幽幽的说道:“这里有股气味,很奇怪。” 雪银吸了吸鼻子,摇头笑道:“当然奇怪了,房子塌了,灰尘这么大,自然没有好气味。” 阿娇却呆呆的看着地面,继续说道:“不是的,是这里面埋了娘。爹爹把娘埋了,后来就是这个气味。” 远处,梅卿已经走到了张家姐弟的身前,听到阿娇这句话,站住脚,默默的看着事态发展。 雪银见众人都奇怪而恐怖的看着阿娇,悄悄的对众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告诉众人,阿娇有病。 麦穗儿站在不远处,听着这个姑娘奇怪的话。他的目光却不在阿娇身上,而是盯着那几个在门口摆摊的,要饭的可疑人。 这些人此刻目光就像是见了肉骨头的狗,都盯着阿娇,只等着有机会就扑过去。 轩辕烈顺着麦穗儿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些如苍蝇一般盯着阿娇的那些人。只是这些人已经不是鱼妖,而是地地道道的南岭州本土人了。 轩辕烈心中气愤,南岭州本土人竟然帮海盗做事。不过他也明白,这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 轩辕烈心中冷笑,暗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叔父已经放过了苏穆,可苏穆竟然盯上了苏萨的宝藏,真是自不量力。 既然如此,这伙海盗是轩辕岳作为南岭王的一个败绩,无论如何也要除根。这伙海盗在南岭州这片海域所得不义之财,也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拿回来做什么呢?自然是组建慎行司。轩辕烈马上就要开府了,可朝廷似乎忘记了在遥远的南岭州还有一个郡王,没有给自己封地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看准时机,为自己打下一片封地。如何看准时机?这自然需要强大的情报网络的支持。 轩辕烈这么想着,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对麦穗儿使了个眼色,笑着问阿娇道: “阿娇姑娘,这屋子里有你的东西?别要了,准砸坏了,回头让雪银帮你重新买就是。” 梅卿心中顿时不耐,他本就烦心阿娇总是缠着雪银,此时轩辕烈如是说,分明是把阿娇与雪银看成了一对。 梅卿上前冷冷的对雪银道:“雪银,张家公子小姐在这里等候多时,你这么磨磨蹭蹭,是不是太失礼了?” 第三十章 商女,皇商 雪银只好站起身来,想着让曾苏先看着阿娇,谁知阿娇见雪银要走,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猫,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抓住了雪银的衣襟。 梅卿皱了皱眉头,这情景被一旁的张若冰看在眼里,她笑盈盈的上前,拉了阿娇另一只手,道: “这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呢!我们店里很多各种好吃的刨冰,他们不爱吃,妹妹你和姐姐去看看,咱们两个吃。” 阿娇一听有刨冰,自然被吸引了过去,她转头问雪银:“雪银,你要不要吃刨冰?” 轩辕烈此刻也看到了梅卿不悦的面孔,他心里明白舅舅的苦心。想着雪银与阿娇这样亲密,舅舅心里肯定不会高兴,故而不屑的笑道: “你们小姑娘吃的东西,你让雪银吃?” 雪银本来想要说“吃”,听了轩辕烈的话,不好意思再说,遂摇摇头,跟着轩辕烈与梅卿走去另一张桌子喝茶。 轩辕烈看了看跟着张若冰去吃刨冰的阿娇,冲梅卿笑了笑。梅卿自然省得轩辕烈的好意,也同样回了一笑。 梅卿敲了敲脑袋,他这些日子精神很差,一直神魂颠倒。 轩辕烈饶有兴致的看着梅卿,笑道:“舅舅这是怎么了?头痛吗?”他对张若水道,“先给舅舅做些凉茶来去去火。” 梅卿自我解嘲的掩饰道:“可不是吗?幸亏这些日子住在南岭商会,不然就被埋在里面了。” 轩辕烈的目光,透过门口的帘子,看向已经夷为平地的梅宅,道:“嗯,这番禺街,也越来越繁华了。舅舅的房子倒了,也不是坏事,咱们再重新盖,这番禺街上外地客商不少。”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雅致的店堂,笑道:“这个街上吃喝都有了,可总要有玩乐的地方,不如舅舅想一想,有什么好的玩乐,让这些客商大笔的花钱?” 梅卿一笑,看了看雪银,没有吭声。这玩乐的东西,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怎么能让小孩子知道呢? 轩辕烈见状,不由得笑道:“舅舅不说我也知道,我听说京城的清平司,被皇帝裁撤了以后,生意反而更好了。 这清平司只做听歌观舞的生意,原是极风雅的玩意儿,舅舅也没有什么不能对雪银讲的。只是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要裁撤清平司。” 清平司以前由宫廷御用说唱艺人木青君掌管,可就在梅卿入京的那段日子,当今皇帝突然下令裁撤清平司。 梅卿答道:“听说与慕容家的事情有关。” 轩辕烈喝了一口茶,笑道:“是啊,把慕容家那点儿掩攒事写成戏文来唱,陛下总要给老太师一点说法。 听说,老太师被气得走火入魔,一直闭关不出。不过这么一来,反而便宜木青君了。 清平司原有的歌女伎者都随着陛下这声裁撤,由原来的宫廷艺人变成了卖艺的伎者。那些京城贵人,谁不想去看看?木青君这下子算是因祸得福了。” 梅卿笑起来,道:“王爷说的是。京城清平司,位置在清平坊里面,如今直接改名清平坊,咱们不妨沾他个光,索性把屋子修的深一些,圈起来,也弄一个清平坊出来,如何?” 轩辕烈拍手大笑:“好极!好极!想那木伶人也不会说什么。就算他不乐意也无妨,咱们索性和他做成一伙,舅舅可以代表南岭州和他谈谈嘛!” 梅卿不由得看了一眼轩辕烈,心里揣度着这位王爷的心思,不露声色的笑道: “王爷出的这个好点子,真是千金难换。若是王爷不嫌弃清平坊的买卖名声不好听,以后,清平坊的利润,自然是要归王爷所有,随王爷赏人。” 轩辕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张若水亲自捧了茶盏和点心过来,给他们斟茶布菜。 轩辕烈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把阿娇哄的“咯咯”直笑的张若冰,笑着对张若水说:“你们姐弟这是唱得哪出戏?你小小年纪,不好好修炼,出来玩这些?” 张若水急忙躬身道:“王爷说的是,只是若水自小资质平庸……” 轩辕烈笑道:“你这么说就是妄自菲薄了,个人有个人的道路,天资再高的修道强者,也需要强大的资源支持。” 张若水答道:“王爷说的极是,像我张家商贾之家,唯一能够为南岭州,为朝廷做的,就是提供一些资源,略尽心意。” 梅卿笑道:“张先生是大皇商,怎么能说自己是一介商贾呢?不要说这南岭州,整个人界大陆,都知道西辰张家。” 张若水恭敬的答道:“梅先生过奖了,这些,都多亏了朝廷,特别是王爷的厚爱,还有各叔叔伯伯们扶持,不然,商队在这乱世,哪里都去不了。” 张若水的话说的甚是谦恭,可无论是轩辕烈还是梅卿都听懂了,张若水这是告诉他们,西辰张家,不仅仅是出了一个修行天才张华农。张家在整个人界大陆的人脉都极广,也都很有势力。 张若水的心思或者是张家的心思,梅卿和轩辕烈倒是也能猜测一二。张若冰不过中人之姿,配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的轩辕烈很是勉强。 张家也不是传统的世家贵族,不过是出了一个张华农水涨船高罢了。这么看张若冰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高攀了轩辕烈。 若不是有轩辕岳与张华农的同袍之情,张若冰又是有名的聪颖贤淑,虽然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面,这门亲事也是极难成的。 轩辕烈若有所思,他又一次回头看了看张若冰,他的这次回顾,终于被张若水察觉,他急忙呼喊张若冰到这边来。 张若冰正陪阿娇吃冰,听到弟弟呼喊,对阿娇说:“阿娇,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姐姐马上回来。” 阿娇点点头,很乖的“哦”了一声。因是甜品店,这店堂里配备了许多小孩子的玩意儿。 故而店堂里客人虽不少,但大多是父母带了小孩子来玩,看起来很是祥和,看起来不像是会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随同在轩辕烈身边的麦穗儿,此刻也不再注意阿娇。他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张若水姐弟吸引。 第三十一章 黑曜花 张若冰款款的走过来,见轩辕烈与雪银之间有个空位,就挨着轩辕烈坐下来。 令众人深以为憾的是,这位未来的海安郡王妃,声音好听,做事得体,身段婀娜,可由于喜欢在外面跑的缘故,看起来略略黑了一些。 雪银见张若冰这么不客气的坐在了轩辕烈旁边,把自己挤到一旁,很不高兴的冲张若冰挤挤眼睛,嗫喻着笑道: “张姐姐,雪银一直很奇怪,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何会长得这么黑呢?你鼻子上是什么?怎的像是有很多的麻点?想是早上起得迟了,没有时间梳头净面?” 这一席话说的张若冰哭笑不得,可她环顾四周,只见轩辕烈一脸宠溺的看着雪银,梅卿只是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雪银,怎么说话呢?”就没有了下文。 张若冰知道只能自己来搞定这个顽劣的少年,而且以雪银在海安郡王府总管的地位,她也必须搞定雪银。 张若冰想了想,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店堂后面的庭院里,搬出一盆紫黑色的黑曜花递给雪银,道: “这是花中的珍品黑曜花,是爹爹从西昆仑带回的极品,姐姐仅此一盆,与你投契,送你了。” 雪银被这棵像黑宝石一般的黑曜花所吸引,这花儿的花枝上,已经有一颗果实,乌黑发亮,散发幽幽暗香。 雪银知道黑曜花的果实越黑成色越好。这颗果实的成色,一颗便能助凡修大圆满的人突破一重天。 虽然他现在突破一重天还遥遥无期,可这果实吃了也能助他层级至少上升五个层级。 也就是说吃下这颗果实,雪银就有可能升级至凡修大圆满。且这颗果实的旁边,还有一颗待成熟的果实。 张若冰送了雪银这盆花,等于送雪银一个一重天的修为,这份礼不可谓不重。 雪银完全忘记了刚才对张若冰的挖苦刁难,赞叹一声:“这么黑的黑曜花,简直是极品啊!” 众人皆“扑哧”一笑,雪银这才记起自己刚才对张若冰的嘲讽,明白张若冰这是告诉自己,她就像这盆黑曜花,越黑越珍贵。 雪银撇撇嘴,待要赌气把花还给张若冰,可又舍不得,尴尬的站在那里。 轩辕烈“哈哈”大笑,把端着花盆傻傻的站着的雪银拉在身边坐下,见他抱着花盆不方便吃东西,从手上褪下一枚储物戒递给雪银,示意他将花盆装在里面,道: “这黑曜花可是花中的珍品,这种成色的果实,可又是极品中的极品了。若冰姐姐是喜欢你才送你的。” 张若冰见轩辕烈言辞亲切,心下甚喜。她本对家中为自己定的这门亲事心中忐忑,如今完全放了心。又见轩辕烈器宇轩昂,暗自倾慕不已。 梅卿笑道:“昔日诸葛孔明之妻黄氏,虽不算个美人,却能与夫君荣辱相关,休戚与共。雪银还小,喜欢漂亮姐姐也是人之常情,可这道理总是要懂的。” 张若冰见梅卿把夫妻之道都搬出来了,心里更喜,却更是不好意思久坐,她笑道:“若水好生招呼贵客,我去帮雪银兄弟陪漂亮姐姐。” 说着话张若冰站起身来,转头却发现阿娇不见了。不由轻轻惊呼一声道:“呀!阿娇姑娘呢?” 她这一声惊呼,让所有的人都扭过头来。张若冰却很快镇定下来,道: “不怕的,我家店铺后面就是屋舍,没有后门,要出去只能由前面走,那些位军爷守在外面,他们不能带走阿娇姑娘,咱们四处找寻一下。” 正说着,小狐狸从来往客人与小二的腿缝里钻进来,冲到雪银面前,咬着他的衣襟就往后院里钻去。 众人皆明白事情有异,在后面悄悄的跟着,谁也不说话,怕惊扰了小狐狸。 只是这狐儿并不走远,围着后院里给伙计们做饭用的厨房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又不进屋去,好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了。 张若水进厨房里查看了一圈,出来失望的说:“里面刚刚宰杀了一只羊,可能是血腥气把狐狸引到这里来了。” 众人听了,均失望的要走,小狐狸却急了,一口咬住雪银的衣服,不肯放他走。 梅卿见状,若有所思的对雪银说道:“这狐儿本不是凡物,这些年灵性越来越强了。咱们再找找。” 小狐狸仿佛能听懂梅卿的话,松开了雪银,又开始一圈圈的绕着厨房走,爪子在地上不停的刨着。 雪银心里一动,问张若水道:“张公子,你这里是不是有地窨子?” 张若水明白了,却又有点难以置信的说:“地窨子?这小狐狸,能闻到地窨子里的气息?这么厉害?” 他一边惊讶的嚷嚷着,一边带着众人进入厨房,打开地窨子的门。 他这一开门,小狐狸好像马上有了目标,从众人的腿缝里挤了进去。 厨屋里有两个帮厨的人,一老一小。老的不过四十岁年纪,却须发半白。 那老者正不紧不慢的用一把小刀,把羊皮与羊肉分离,看起来是刚宰杀的羊。小的十五六岁年纪,正在给老的打下手,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羊肉。 老汉见张若水姐弟进厨房来查看,还带来这么多人,所有人的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羊肉,不安的解释说: “小娃子馋了,想吃肉,这羊杀的早了些,老汉该先请示一下东家……” 张若冰摆摆手,道:“不用,这羊喂了,原本是给伙计们吃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什么。你们看见刚才有什么人进来了吗?” 那一老一少均茫然的摇头,轩辕烈暗自冷笑,对麦穗儿耳语了几句,麦穗儿点点头,转身离开厨房。 轩辕烈笑道:“地窨子我就不下去了,里面准定很憋屈。”他说着,看了那一老一少一眼。 梅卿见轩辕烈要守在门口盯着这一老一少,他知道麦穗儿是去门口搬救兵了,也知道曾苏带着人,一直守在门外面。 梅卿对轩辕烈点点头,带着雪银与张若水姐弟随着雪球进入地窨子。 第三十二章 雪银不见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平常的地窨子,里面装着一些粮食菜蔬之类的东西。 小狐狸却目标明确的直扑到一面墙上,用爪子挠起了石壁,“吱吱喳喳”的声音让众人听得只觉得牙齿发酸。 梅卿走过去拍拍雪球的脑袋,敲了敲墙壁,对张若水说:“你家这墙壁是有夹层的吗?” 张若水茫然道:“这屋子是我上个月才买回来的,屋主没有说这墙里有夹层之事。” 梅卿点点头,在墙上来回敲击着,对雪银道:“雪银,喊阿娇的名字。” 雪银早就沉不住气了,见梅卿吩咐,正中下怀,急忙跑上前,边敲击着墙壁,边喊着:“阿娇!阿娇!” 他这几声呼喊着实大声,接着听到头顶上传来兵器碰撞声,还有轩辕烈的大喝声:“站住!” 张若冰首先沉不住气,急忙顺着梯子爬上去,梅卿心里担心,两下相比当然是轩辕烈更加重要,他对雪银道:“这墙横竖跑不了,咱们先上去看看王爷。” 三人随着张若冰上得地面上来,只见轩辕烈正以一敌二对战那两个伙计。 轩辕烈正统皇族,修为早已经突破一重天,现在已经是一重天上境,手中的宝剑更是先帝的朱邪剑。 这朱邪剑是先帝私藏宝剑,虽名气和代表的权势都不如当今皇帝轩辕嗣手中的轩辕剑,可比起雄浑的轩辕剑,纤细的朱邪剑更加诡异多变。 只是这老者的修为深厚,一把砍刀使得出神入化,竟是二重天上境修为。若不是轩辕烈的武器占了优势,在这一老一小的前后夹击下,恐怕就会落了下风。 眼见这一老一少两面夹击轩辕烈,张若冰抄起灶台里烧的通红的火钩子就冲了上去,一钩子打在轩辕烈背后那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接着一声惨叫,他的脖子被火钩子烫得“滋滋”作响,空气里一股烤肉的味道,又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儿。 老者见状,抄起手里的大砍刀,嗷嗷叫着往张若冰身上扑来。轩辕烈举剑帮张若冰格挡,将全部真元注入朱邪剑内,使得却是轩辕剑法第九式泰山压顶。 老者本没有真心要伤张若冰,而是想虚晃一刀逃走。对手是王爷,这里是南岭城,援兵肯定很快就到,现在脱身最重要。 可轩辕烈看出这老者的企图,不再与他纠缠,仗着兵器优势,直接压住老者,挡住他的去路。 老者见轩辕烈修为比自己低一个层级,竟然敢仗着兵器与自己拼真元,怒意横生,体内真元如山一般爆发。 只是这把砍刀却承受不了这么多真元,与朱邪剑相撞后,钢刀像是被火熔炼,顿时成了一块铁疙瘩。 老者扔掉钢刀,双手如冰一般,夹住了因注入了轩辕烈真元,而闪着炽热红光的朱邪剑。 两人胶着,那边张若冰却并不会武,她只是一心要帮轩辕烈,偷袭得手却没有后手。 那少年见状得意的奸笑,右手里的大砍刀砍向张若冰的右肩,只是这一砍是虚的,他趁着张若冰躲闪,左手却来抓张若冰的胳膊,要劫了张若冰做人质逃走。 却见一道寒光闪过,梅卿的剑已经到了眼前,少年抽刀回防,梅卿虚晃一剑,剑锋削向少年手腕。 这一剑转的极快,少年急速往后退去。梅卿的剑紧跟着他,少年觉得自己仿佛被黏住了,心里骇极。 却见梅卿手腕轻抖,手中剑刃突然变成软鞭,缠上少年脖颈。少年接着站住不敢动了,这剑鞭锋利,脖子只要稍微一歪,只怕就能把脑袋割下来。 曾苏此刻带人赶到,见老者与轩辕烈胶着,捡起一块石头打了过去,石头里带着破风之声,正嵌进了老者夹住轩辕烈的剑的手背。 老者哀嚎一声,双手顿时被朱邪剑削掉。那边少年也被梅卿制住,曾苏将两人捆在一起。 轩辕烈吩咐曾苏看住两人,却没有看见雪银上来,想这雪银可能是见自己无事,继续回到地窨子里去救阿娇了。 轩辕烈和梅卿循着梯子下到地窨子里,张氏姐弟在后面跟随。地窨子里却没有雪银的踪影,小狐狸趴在地上,正在哀哀的惨叫。 所有的人脸色都凝重起来,可这里没有其他出口,厨屋里的小窗户,也不是雪银这高大的身子能出的去的。 麦穗儿打量着这个地窨子,又把小狐狸翻过来看过。轩辕烈道:“既然知道这墙有夹层,不如让人来把墙砸开就是。” 麦穗儿看了看梅卿,意味深长的说道:“王爷,这墙一砸,屋子就会和舅爷的屋子一样,全部塌下来的。” 梅卿心里一惊,不由多看了两眼麦穗儿。这个少年从未去过梅宅,却能想到梅宅是怎么塌的。 这个被整个王府称为怪才的少年,太不同寻常了。 麦穗儿把地窨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翻了过来,梅卿知道他在寻找机关的机窍,他也一寸寸的敲着墙壁,边敲边呼喊着雪银的名字。 终于,梅卿在这个很平整的石壁上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他试着把手放进去,摸到里面有一个会活动的球。 他心里一沉,这种机窍往往有暗器袭击,故而看了看众人,道:“都躲开一些,最好趴在地上。” 所有的人闻言都极为紧张,连忙听他的话藏起,梅卿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那个活动球。 一阵“呼隆隆”的轰鸣声,夹层的石壁打开了。也没有什么危险发生,众人不由一阵欢呼。 只有梅卿自己的脸色变了一下,又恢复了常态。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才那个球被按下去时,梅卿觉得自己的手一阵麻痒,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果然,梅卿中指的指肚上有一个小小的墨色的小眼儿,那墨色,是他手指流出的血。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剑来,一剑削掉自己的中指指肚。断指如有生命一般,在地下蹦跳着,端口处流出的血,却是鲜红色的。 其他人这时才发现梅卿的异常,可无论是他削掉的那根手指还是他的手,都没有什么中毒迹象。 第三十三章 风林岛交换 众人不由得诧异的看着梅卿,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断指吸入手中,放入一个琉璃瓶内。然后掏出手帕,把手紧紧的包扎起来。 这看起来普通的琉璃瓶子,里面放着冰崖里万年不花的冰岩。所谓冰岩,是指以冰结成的岩石。 手上的剧痛反而让梅卿的头痛消散不少,他见众人看着自己,自嘲一笑道:“着了这帮人的道了,骗我自断中指。” 轩辕烈道:“贼人狡猾,本就防不胜防。不如舅舅先上去歇息,让曾苏带人下来吧。” 轩辕烈看着空空如也的夹层,道:“看起来我们这次麻烦不小。他们绑架雪银,不知道想向舅舅索要什么?” 梅卿没有回答轩辕烈,也拒绝了轩辕烈的好意,他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没有事。”他看着张若水问道:“你这房屋,买的什么人的?” 张若水也知道这件事不小,他茫然失措的说:“原先在这里开店的,是一个姓吉的年轻人,说是自家祖产,因赌钱欠了人家的钱,这才把店拿出来变卖。” 他愧疚的看着梅卿的断手,歉意的说,“若水见他卖的便宜,方才买了下来,却没有细想,这种赌棍的东西,怎么能要?” 梅卿摆摆手,虽然手指跳痛,却已止住血。他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伤的是左手,不然他是以法器闻名的,少了一截手指,虽能接上,灵活性只怕大打折扣了。 麦穗儿在一旁惊讶的插言道:“姓吉的年轻人?还赌钱?那就是阿娇的舅舅吉二了!却不知道这机关,可是这个人所布?” 轩辕烈对麦穗儿道:“让曾苏派人立刻去把那个吉二抓过来审问。”麦穗儿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去了。 轩辕烈试探着走进夹层,梅卿急忙伸手拉住,道:“王爷,这夹壁里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你不要犯险。” 轩辕烈却焦躁不安的说道:“雪银被他们掳去,舅舅怎的一点都不着急?多耽搁一时,雪银就多了一分危险。” 轩辕烈打量着这个夹道,焦躁的问道:“舅舅,咱们应该往哪边走?” 梅卿见轩辕烈有些失态,心里既感念他对雪银的深情厚谊,又有一丝疑惑不安。 梅卿觉得轩辕烈对雪银的情谊过于亲厚,这不是这位王爷一贯的御下做派。 梅卿笑道:“王爷稍安勿躁,他们掳走雪银,必是有所图谋,不会害了雪银性命,咱们且等曾将军抓到吉二再说。” 谁知只过了片刻功夫,麦穗儿就跑进来禀报,曾苏已经把吉二带过来了。梅卿与轩辕烈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问:“这么快?” 麦穗儿看了一眼梅卿,道:“这吉二,不是咱们去抓的,是被人捆了丟在去抓人的侍卫马前的。他的身上有封信,说是给舅爷的。” 轩辕烈与梅卿又同时问了一句:“信呢?” 麦穗儿咬咬嘴唇,不甘心的道:“麦穗儿取不下来那信,舅爷去看看吧。” 轩辕烈与梅卿对望了一眼,能让麦穗儿承认自己做不了的事,那一定是非常难做的一件事。 梅卿看了看自己的断指,又看了看这深不可测的夹壁,默不作声的从梯子走到地面上来。 一出厨屋的门,梅卿就被吉二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竟然是被一条赤蟒蛇妖捆住的,这蛇妖看起来也修炼千年,如今却被人打回原形。 它显然是被控制了的,不时的张开大嘴,往试图靠近他们的人发起攻击。却不攻击近在咫尺的吉二。那封信,就在吉二的胸口,却没有人能把它取出来。 轩辕烈冷笑道:“你既然是来送信的,就把这蛇妖收了,咱们好好谈谈吧。你是阿娇的舅舅?” 吉二“嘿嘿”一笑,伸手捏住那大蟒蛇的七寸,把它从自己身上绕了下来。看见梅卿的断指,讥笑道: “看来梅先生无论对人对己,都是挺狠的。若是下不去手,过片刻血就转红了。” 梅卿冷冷的一笑道:“是,你狠。谁让你来送信?” 吉二把那蛇妖装进一个瓶子里,把信取出来,咧嘴坏笑着,把信直直的扔给梅卿。 梅卿接过信,见信中只有一行字:风林岛交换。 “风林岛是哪里?”梅卿问道。 吉二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狎睨的笑道:“你身边的那个美艳娘子知道。” 梅卿的脸接着冷了下来,轩辕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梅卿,他知道梅卿的妻子花娘,虽然姿容清丽,却绝对称不上美艳。 更不要说花娘一直住在梅岛照顾雪银,虽然现在雪银离开了梅岛,花娘却依旧留在梅岛居住,并未跟随梅卿来南岭城。 如今那位大公夫人找不到了,她的姿容却不是“美艳”二字可以形容的。当然碰到吉二这种人,也就不能要求那么高了。 “舅舅莫非纳了新宠?”轩辕烈意味深长的问道。 梅卿看了一眼轩辕烈,过问这些私事,也不是这位王爷一贯的做派。 正如梅卿所疑惑的,轩辕烈心里的确在怀疑,雪银就是梁朝太子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母亲在他离开京都前,日夜思念的表弟。 如果是这样,梅卿根本不是雪银的亲生父亲。那么梅卿为什么要收养梁朝皇孙,更是可疑的很。 但轩辕烈没有证据,叔父根本不听他关于符印的说法。 轩辕烈心里也明白,叔父的话有道理,冰玄木虽然难得,可既然母亲那位先祖能采到,别人也能采到。 千叶圣手也不是母亲一个人的绝学,只要与梁朝皇族关系密切的人,都有可能会千叶圣手。 轩辕烈最担心的,是梅卿图谋不轨,把雪银带到不归路上去。 只是这更没有证据了,梅卿和雪银如今一个跟着南岭王,一个跟着自己,在所有的人看来,梅家父子是他南岭一系的心腹嫡系。 梅卿沉吟片刻,将轩辕烈带到厨屋里,对轩辕烈耳语了几句,轩辕烈勃然变色,目光如炬,盯着梅卿。 梅卿见轩辕烈脸色不好,知道他是因为“灵秀竺国使团埋骨之地”这句话给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