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 序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和女生同住一个屋檐下」—— ——听到这种情况时,你会有什么想法呢? 会觉得很羡慕? 还是嫉妒到让你咬牙切齿? 那也无可厚非,我个人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棒的情况。 这种事情光是想像,就有一种光芒万丈,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这一点无须确认,也不用质疑。 话说,我现在就和一个女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没骗人,也不是开玩笑,更没在玩文字游戏或是刻意误导,我说的百分之百正确,甚至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和一个女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还是单独两个人。 附带一提,我外公是一个小财团的掌权人,而我碰巧是那个财团的候选继承人。另外,我说的那个女孩是我的女仆,和我一样十六岁,又碰巧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妹。 好了,我再问一次。 对于身处这种状况的人,你会产生羡慕的念头吗? ……啊,对了,我得先补充一个资讯。 就是我现在处于被那名女扑倒,整个人仰躺着的状态。 她的姣好容貌近在眼前,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其匀称的身体已经贴近到我的皮肤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而那双剔透的美丽眼眸正凝视着我——这便是我们当前的状态。换言之,我现在正处于一个要抱随时能抱,想亲的话随时都能夺走她红唇的位置。 看到这边,你有什么感想? 对于身处这种状况的人,你会产生羡慕的念头吗? 你会真心地羡慕我——羡慕平和岛隼人这个人吗? 羡慕? 真的? ……哇,谢谢你,你是我的救世主! 那么不好意思,我就有话直说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一下立场? 我愿意将超级有钱人的候选继承人身分、与正妹女仆的双宿双栖生活,以及被那名女仆扑倒的状况——这么美味可口的身分立场原封不动双手奉上。以后就万事拜托,麻烦你了。这可是天上掉下礼物般的大好事,如此美好的机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吧? ……咦?你觉得有点可疑? 哎呀,没那回事,我压根儿没有骗你的意思。 我拥有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身分是真的,和正妹女仆两人住在一起也是真的,现在被那名女仆整个扑倒,两人处于near miss状态(注:原意为两台飞机近距离交错,几乎要碰在一起的意思)也是真的,我没撒半点谎。 只不过你怀疑得也没错。虽然身为财团候选继承人,我的生活水准却在一般人之下,而且生活费还掌控在女仆的手中,无法任意使用。那名女仆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正妹,可是讲话超毒辣,还是个究极s,常打着「这是为了灌输你帝王学」的名号,对我做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这些应该都不重要吧? 你可以就此获得打从心底「羡慕」的生活。与此相比,那些小问题应该只是细微末节而已。 所以你就别犹豫了。 不要踌躇不决,和我交换一场吧。 放心,我可以跟可以过着比此时此刻的生活,还要更加精采剌激的人生。 不要推三阻四,想什么合不合适的问题,就本着百闻不如一见的精神,尝试和我交换一下吧。不过小小遗憾是,我没有提供退货或是鉴赏期之类的服务……咦?你觉得事有蹊跷?哎呀,怎么可以道么说,太令人心寒了,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向你报好康,绝没有想将自己的窘境推卸给谁的意思……啊,等等,等一下。干嘛那样逃命似的跑走?再听我讲一下啊—— * 「你一个人在碎碎隐什么?这样子感觉很恶心。」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我现在正在教导你极其重要的帝王学,请你专心学习。」 「……咦?啊,嗯,抱歉抱歉。」 我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我的房间,屋龄四十年,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不含浴室,厕所要和其他房客共用。 房间内除了最基本的书桌和小茶几外别无他物,可说是乏善可陈。 不过我现在正被穿着围裙装的女仆扑倒在棉被上。 啊啊,对喔,我想起来了。 我现在正处于这样的状态。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 女仆压在我的身上,冰冷地看着我说: 「你刚才不会在打瞌睡吧?若是那样,事情就颇为严重了。」 「哎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打瞌睡。再说,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想打瞌睡也不可能吧。」 「嗯,这倒没错。」 她似乎同意我的说法。 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瞌睡,只是想逃避现实的心情过于强烈,一个不小心就陷入恍神,沉浸在毫无益处的妄想中罢了。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吧。刚才我已经简略说明了汇率的操作,以及因此衍生的风险与报酬。接下来,我们来说明汇率的变动对股市所造成的影响——」 「嗯,等等,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下……」 「问什么?」 「你要教我帝王学什么的当然没问题,我个人在学习这方面也都是不遗余力,只不过,『这个』真的有必要吗?」 「不管是外汇还是股票的知识,对于一个将控制运用庞大资产的人而言,事先加以理解当然是必要的。」 「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个。」 我摇摇头… 「如果要念书,我们正常地坐在茶几或是书桌前念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躺在棉被上念?而且还要维持『你压着我的姿势』。」 没错,正常来想,我们的姿势怎么看都很奇怪。 我认为念书这码子事,应该是在更适当一点的场所进行的活动。要念的话,我们可以在学校教室或是图书馆,坐在正常的椅子上念。实在没必要以这种不方便至极的姿势,也就是让负责指导的女仆压在我身上的姿势下念书吧? 「看来你并不了解……」 但是她——女仆鸠子,几乎是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地盯着我说: 「帝王学这门学问并非只是学习经济而已,只要是凌驾于平民百姓之上所需要的知识,你都必须大范围、毫无遗漏地努力网罗。再者,如果你想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就需要在任何领域都表现得完美无缺。」 「唉,这点我是能理解。」 「你理解了?那我们就继续上课。」 「不,我只是理解你的观点。可是针对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我们现在为何要用这样的姿势念书,你整个欠缺说明耶。」 「想不到你并不了解,真是太可悲了。」 鸠子夸张地摇头叹气。 那模样简直就像我刚刚问了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普通常识。 「这根本无须思考不是吗?这也是我为了教授你帝王学的奥义而采取的手段之一。」 「……你说维持这种近乎猥亵的姿势是种教育?什么教育?」 「因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必须熟知如何应付女人这种生物。我们无须翻开历史的书页便能得知,一名男仕最大的阿基里斯腱通常都是女人。从人类发祥的太古一路计算到今日,我们根本算不出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因为败倒在女人的美色诱惑之下,导致壮志未酬身先死。」 「嗯,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 「会受到女人肉体迷惑的人,想站在众人的顶点根本是黄梁一梦。纵然能够攀上巅峰,也必在不久的将来被人从那位置拉下来。所以我今天才会以自己的身体,告诉你什么是女人的美色诱惑。」 「啊——嗯……我也不是无法了解你的主张啦……」 我尽量不去意识从鸠上逸敝出来的香气。 「可是老实说,身处道状态会让我无法专心,况且这样还不能抄笔记,甚至你说的话我也听不进一半,平白浪费你教导我经济的美意。」 「我这么做的意义就在道里。」 鸠子根本不理会我的抱怨,继续痛批: 「我深深了解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勤奋向学,可是我希望少爷能培养出即便身处逆境,仍旧保持平常心的精神力。你要是只因为这点区区小事就示弱,我会非常困扰的。」 「不,你这样说是没错,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极为正常的高二生,要我处在这种与你极端接近的状态下去做些什么实在太过困难,况且效率应该也很差吧——」 「在教育少爷一事上,本人被赋与一切的权限。」 鸠子眉毛一动也不动,斩钉截铁地说: 「这份权限可是大家主——平和岛财团掌权人平和岛源一郎家主亲口对我的吩咐。所以对我的作法提出异议,等同于对大家主提出异议。只有在少爷清楚了解这一点以后,我才会认真听取少爷的意见。」 「啊……好,我知道了。」 「很高兴你能了解。不过少爷,我顺便说一下……」 「咦?什么事?」 「只是先跟你说一个假设,就是如果你因为区区这样的情况就对我动了色心,让你无法集中精神勤奋向学,那么——」 「……那么会怎么样?」 「我会做出你没有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的判断,当场剥夺你的地位,同时我会请你接受我的惩罚。」 「……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一点啊?」 「因为那种行为会让负责教育你的我也顿失自己的立场,当然要做到这种地步。另外,对于一个失去候选继承人身分、什么都不是的人,我下手时自然就可以不留半分情面。我个人对这样的事情演变可是期待得很。」 期待什么啊…… 我不出声地碎碎抱怨,间时切换内心的开关。 总之我的生杀大道名女仆的一手之中。因此讲到最后,我也只能乖乖接受她的安排。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众所皆知,汇率和股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随着货币种类与各国市场情况的不同,两者的关系会呈现出吝式各样的特征。比方说,在美国与日本这两个市场——」 鸠子维持着扑倒我的姿势,再次讲起经济方面的知识。 她不使用教科书和参考害,就待在我的咫尺之前,吐着直接拂上我肌肤的鼻息,直直凝望我的双眼,专心致志进行两人的一对一课程。 这种教育方式实在很前卫。 不,这根本是一种极度纯粹超现实的教育法……我真的认为这种只要台词改一改,便能直接演起成人影片的姿势,哪里算得上什么教育。 我刚才便说过了,我是一个拥有正常兴趣和倾向的高中男生,和鸠子这样的正妹处于这种状况,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而且我本来就不可能有机会去体验这种和女生相距三十公分脸贴脸的状况。老实说维持这种状态继续上课下去,根本像是被凌迟致死,简直等同于拷问。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鸠子的脸蛋好漂亮啊,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 别说是痣,甚至连一丁点雀斑都没有。细长的眼睛顶着微润的长长睫毛,透着一股不像与我同年的成熟气息。啊啊,糟了,她说的话我还是连一半都没听进去—— 「看来你并无法集中精神。」 鸠子冷静而理性的指责,将我拉了回来。 「真是令人可悲至极,你竟然会因为区区这样的诱惑乱了心神,这德行还想继承平和岛的家业,简直就是南柯一梦,不知天高地厚到极点。请你好好反省一下。」 「呃,你说得是没错,但是……」 「是的,我的确是身材玲珑出众,美得不管是谁都会一见钟情,就算是少爷以外的人,也都必然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我还算颇同情你。」 「呃……」 「可是,同情你的前提为你是一个极其普通平凡,走到哪里都见得到的一般老百姓。现在的你可不是普通一般人,你的目标可是将来能够掌控平和岛财团所拥有的,金额几乎等同国家预算的庞大财产。正因为如此,即使此刻在你面前的我散发着魔女般的诱惑,你也得常保持心神不乱的状态。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嗯,是啦,不过先不谈这个……鸠子,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从刚才到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到底在做什么……具体而言指的是哪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想继承平和岛的家业,提问时就应该明确地表达出你的意圆——」 「呃,没啦,我只是想问,你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解掉你那件衬衫的钮扣』?」 没错,就是这样。 她从刚才开始——具体来说,是从她再次斥责我注意力太过散漫的时候开始,就一边说话一边抽掉领口的缎带,解开衬衫的钮扣,一点一滴提高她肌肤面积的露出度。她那性感的锁骨棱线,画着丰满弧形的胸口曲线,正一分一秒地裸露而出,让我从刚才开始便严重地不晓得该将视线往哪里摆才好。 「不需要解释,这也是教育的一环。」 持续宽衣解带的同时,鸠子神色如常地说: 「要对付为了一点小诱惑便马上失去注意力的少爷,我认为有必要进行更高强度的教育,所以干脆像现在这样,将施加给你的负荷再提高一个层级,希望借由这样的尝试,促使少爷快速成长。」 「嗯……那样做的效果好吗?说直接一点,感觉似乎没什么效果……」 「在教育方针的选定上,我被赋与绝对的权力,这一点我才刚向你提过吧?你有异议吗?」 「啊……不,我没有异议,没有。」 「很高兴你能了解这点。顺带提一件我想应该是无须确认的事情……要是你败在这么一点小诱惑之下,或是敢一时冲动对我出手,将视同当场失去次期继承人的资格,请务必谨记这点。当然,针对上述情形发生的惩罚会有多严峻、多惨烈,我想你应该能够够充分想像得到。」 「唔……」 「少爷,我可是很期待那种情形喔。」 鸠子带着与谈话内容极不相符的冷淡表情说: 「毕竟我可是每天从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都寸步不离地在为你的教育奔走。所以我在此恳求你,做出一些能够回报本人努力的表现,或是给我简简单单地克服这种程度的考验吧。」 「……嗯,你说得对,我会尽量加油的。」 「很高兴你能明白,那么我们继续上课吧。接下来要讲的是汇率和股价两者的相关关系,但在进入这个主题之前,我们先针对各种情况下的基础经济指标进行分析——」 在为我讲课的空挡,鸠子仍继续缓慢而确实地让她柔嫩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之中。 她的钮扣现在已经解到肚脐一带了。 里头的胸罩露出的可不只有肩带,其带着蕾丝花纹的罩杯也统统显露而出。她那不论是尺寸还是张力都臻至完美的胸前鼓胀,充满着无穷无尽的魅力,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分说地为之拜倒。 嗯,我果然还是不行。 这种 状况下要如何集中精神啊? 我光是要维持自己的目光不被那画面勾走便已用尽全力——不,对不起,我说谎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断在偷瞄。哎,这很正常呀!不管怎样我都会瞄过去。她的胸部她的锁骨她的肌肤都让我在意得不得了。毕竟我是男生啊—— 「……呃,鸠子,等一下。」 「怎么了吗?」 「还『怎么了吗』,你在做什么?」 我此刻发出指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为鸠子在解开整件衬衫后,她的右手开始掀起她围裙装的裙摆。 「少爷,看来你还真的是缺乏注意力。不管我采取什么行动,你都要集中精神听课, 不然会让我很困扰的。」 「呃,可是就算你这么说……」 「相同的事情请不要让我一再重复。」 鸠子毫不客气地打断还想继续申辩的我。 「只要受到女色的诱惑就是有辱平和岛之名,即使要我一而再再而三重申,我还是希望少爷能明白这一点。」 「唉,没有啦,这一点我是明白……」 「从现在开始,少爷你能提出的问题仅限于上课的内容,没问题吧?」 「……是。」 她那不由分说的态度,逼得我只能乖乖闭嘴。 于是我们再次开始上课。 裙摆也渐渐被翻卷上来。 随之显露的是穿着白色丝袜的长腿,以及上头性感的裤袜吊带。 我受不了了! 现在是怎样?这是什么样的a片?还是什么样的拷问? 做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假设我真的将心神锻练到遭遇这种事也不为所动的地步,那不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大木头?如果面对这种情况还不会热血沸腾、肉体雀跃,先不提什么财团继承人之类的问题,道样根本就失去身为一个男人的资格吧? 平和岛隼人,十六岁。 空窗期同样是十六年。 我对女人并不会抱持稹极的态度,往后的生活应该也会继续被人叫作「逊咖」……可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没有任何举动,不管有什么理由,身为一个男人都会被看轻吧?对吧?我没说错吧? 好,我知道了。 我要向全天下的人证明,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不,我要证明本大龙是货真价实的雄性!好了,现在就启程吧,就这么迈向未知的彼方,迈向那令人目眩神迷、光辉灿烂的初体验! 「谨记,对我出手马上失去资格。」 然而…… 她那平板冷淡,同时却又拥有究极s属性的声音,化成让我无所遁逃的强力牛轭,当场扼杀我的壮举。 「如果你现在就败倒在这样的小诱惑下,同时身兼你教育专员、监护人与裁决者的我,将依据我所受到的全权委托,当场做出自主判决,判定你没有资格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因为假设你有继承平和岛之名的一天,届时你每天几乎都会遭遇一大堆的苦难,而且是现在这点诱惑根本难以相提并论的苦难。」 「……唔。」 「即使我没做出你没有资格的判断——你若现在轻易对我下手,我会要你和我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如此一来,我懵懂无知的丈夫,也就是你,必然会被我取而代之,届时平和岛财团的大权便会落入我的手中,即便这样也无妨吗?」 「……不,那样并不好。」 我的亢奋情绪瞬间萎靡,被一声叹息取而代之。 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即使所有退路都被封死,还是死要发动无谋特攻的男人?即便本大爷……呃,是本人目前和眼前的她只有相处短短一段时间,还是清楚地了解到,她是个绝对言出必行的人。 「好了,少爷,不要老是分心走神,我们继续上下去吧。在结束透过基础经济指标来理解各种价格后,我们来讨论透过技术面分析的手法——」 我受够了! 就说没办法继续上这种课下去了,真是该死! 一个超级正妹接近半裸地骑在我身上,温热的吐息从刚才便不停让我的耳朵好痒,更何况我对耳朵一带的逗弄本来就没有抵抗力。 再者,我这个人表面上虽然一直维持着人畜无害的伪装,对性方面的兴趣其实比表面上还要浓厚许多,所以当然无法在这种状况下保持冷静。从刚才开始,脑中便塞满了一大堆无法言喻的幻想。脑中不停上演着我对鸠子使出这招再那招,再被鸠子用那招与这招回敬的画面。可恶,我好想对鸠子〇〇再xx,再火上加油地做很△※◆的事情,然后将我的◎☆在她白净的肌肤上▲★,再做很〇x△的事情!现在就要那么做! ……啊,糟糕。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嗯,思考回路当机了吗?」 我在渐渐模糊的视野中,看见鸠子似乎在说什么。 「这实在让人悲叹不已,不过今天差不多就这样放过你吧,下次再上这堂课。」 听完这句话后,意识便完全自我的手中流走。我发动了一种名为昏迷的自我防卫机制。当然,以上反应与我个人的自主意识没有任何关系。 * ——不好意思出糗了。 总之,这系列故事的主角,我——与我的女仆鸠子之间,大概就处于这样的关系。 你无法理解? 嗯,我想也是,虽说我借由上述遭遇描写出的内容,某方面来说几乎可以囊括我和鸠子之间的所有关系。我会试着努力一下,让我的叙述更简洁,同时传递出充分的资讯——让大家好好了解这名与我开始两人同居生活的女仆。 她叫作平和岛鸠子,年龄为十六岁。 身高差一些就是一百六十,三围是多少我不晓得,不过要当写真偶像倒是绰绰有余。特色是长得很漂亮,漂亮到有些不自然的地步。脸上很少出现什么表情,声音也几乎没有抑扬顿挫。 不过她可不单单只是我的女仆,还同时身兼我的教育专员、监护人、裁决者,再考究一点,她还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表妹、我的妹妹,以及我未来的妻子候选人。 ……你说搞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大可放心,因为我也有同感。 或许这样想比较简单吧。就是我今天之所以会当个说书人,在这里写些没营养的故事,道理其实很简单;亦即这是我个人用来理解我的当前处境,或是用来理解平和岛鸠子这名同年女孩的一个手段。毕竟在没多久以前,我仍是一名所谓的普通高中生,与财团什么的根本就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嗯,前言的部分似乎写得太长了。 总之我就继续说下去吧,不过就财团继承人之争这类高潮迭起却又平凡的故事而言,这故事意外地很像碎嘴闲聊就是了。 第一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 进入本文前我得说明一点。 故事的一开始首先得说淸楚的,是平和岛这个家族。 我先前有提过,平和岛家君临于一个拥有莫大资产的财团顶端。 该财团所持有的资产价值换算成日圆,据说约有数十兆。但实际上却很难说,因为平和岛的资产分布范围实在太广泛,我们很难掌握其真实情况。 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平和岛财团」这个称呼,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让人们比较好称呼这笔巨额资产,实际上并未存在一个使用此名称的法人或是组织。当然,富豪排行榜上也绝对看不到这个名字。因为真正的有钱人,或者说真正的黑幕是绝对不会踏上舞台,曝露在世人面前的。 然后,这个平和岛家的大家长,同时身兼巨大财团掌权人的,是一名叫作平和岛源一郎的老爷爷。 他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怪物,几乎只靠他自己这一代,便将原本顶多只算是一流半等级的平和岛家,转变成一个世界级规模的知名家族。 他的经营手腕和经济直觉有多么厉害,只要看如今平和岛一族有多兴盛便能知晓。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源一郎外公以他充满干劲的热情开朗,利用超过半世纪的世界网罗了将近世上的一切繁华。但只有一个东西,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曾到手的。 那便是不逊于自己,或是能够青出于蓝的继承人。 外公的孩子们要不是拥有极端的艺术家性格,就是都快过六十大寿还处于叛逆期,或是根本把干劲这种东西彻底忘在娘胎里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极度不适合挑起巨大财团这根大梁的人们。外公的下一代虽然枝繁叶茂,孩子们却完全没有身为继承人的资质,导致他至今仍常为了此事唏嘘——我已经透过好几条不同的管道,听到类似这种内容的传闻。 也因此,外公最后只好放弃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他的位子,在整个家族内广招人材,试图培养继承人。而我——平和岛隼人便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母亲当年为了私奔,做出近乎离家出走的举动,此后与平和岛家断绝亲子关系。但在短短两个礼拜前,她不晓得想到什么,突然与外公进行和解,将我带去平和岛家壮阔且庄严的豪宅。 接着在一阵惊奇慌张之后,时间到了现在—— 我住进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打着什么「要在短时间内以身体接受帝王学的灌输」的名号,从今天开始与正妹女仆的两人独处生活—— 「少爷,你的手停住了。」 一句责备传进我的耳里。 「你若能在沉默中埋首于工作之中是很好,但因过度埋首而造成工作停滞就本末倒置了。请认真一点。」 「啊,好,抱歉。」 被鸠子以冰冷的视线瞪了一下,我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过仍有一件事情让我不甚了解,或是难以接受。 「鸠子,问一下……」 「什么事?」 「这是一个超级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工作,并获取相对的金钱报酬,以此做为我们的生活费。这件事的意义极为重要,怎么了吗?」 「不,我问的不是这点,而是为什么要挑『这项工作』?」 因为不熟悉的工作而苦不堪言的我,看着手头的东西叹了一口气。 将细铁丝和纸片黏在一起进行加工,依特定的顺序将它折成一朵花。 这是一项绵延不绝的单纯工作,一朵报酬仅有一日圆。 也就是说,我此刻正从事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一般被称为「家庭代工」的工作。 「都什么年代了还做家庭代工……如果要赚生活费,应该有很多效率比这还好一点的打工吧?干嘛特地选这个?」 「学赚钱,要从最不合算的赚钱方式学起,这就是平和岛家的帝王学。」 鸠子一面专心做着和我相同的人造花加工,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一开始就站在顶点,将培养不出宽阔的视野。学习时不能站在高处俯视,要由下朝上仰望——大家主是这么说的。」 「……我倒觉得从高处往下鸟瞰,比较能培养宽阔视野耶。」 「只知道高处的人,也可算是见识狭隘。只有尝尽酸甜苦辣,才能获得登上平和岛巅峰的资格。换句话说,只有了解登山乐趣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登山的意义。从一开始便只能选择站在顶点的人生,到底有何乐趣呢?」 「嗯——真的是那样吗?」 「先不管这个,少爷,如果你还有空动口,就请动一下你的手。真正重要的工作反而一点进度都没进展,不是吗?」 「呃,我觉得我已经尽全力在做了……毕竟这怎么说都是很陌生的工作,快不起来嘛。」 「我不想听你的丧气话,请你作业时以我为范本,手脚再快一点。」 「以你为范本?」 开什么玩笑呀!我在心中嘟哝。 鸠子的动作几乎能称之为神速,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完成品便会如小山般堆积起来。她的速度抵得上我的好几倍,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像台精密仪器。她竟然还要我以她为范本?太扯了吧? 「请你加油一点。再怎么说,一个想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人,却得以区区小女子作为范本,在这个时点你就应该引以为耻了。」 「好好好,我做行了吧。」 不管怎样,这项家庭代工的成果与我们的伙食可是有直接关连,不想喝西北风的话就得做出成绩来。毕竟我们两人生活的资金一定得靠我们自己来赚,而赚钱的方式也有钜细靡遗的规定,说起来还真是麻烦。 ——对了,关于她的事情我也得说明一下。 我要向大家介绍平和岛鸠子,也就是我的女仆。 话说回来,虽然我和她拥有相同姓氏,并不代表我就知道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毕竟我们可是各自过了十年以上音信全无的人生,直到短短两周前才再次重逢。重逢后彼此都有做也做不完的麻烦事要处理,两人等同于没有任何叙旧的机会——所以我丝毫没有机会得知,过去记忆中个性活泼,同时有些迷糊的鸠子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极其优秀的冷面女仆。 关于她,我知道的事情有几件。 比方说,她和我两人是青梅竹马——要说我和她两人从过去到现在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这一项关系了。我母亲和平和岛家还没断绝关系之前,我不时会跑到平和岛的宅院玩耍,并在那里认识了鸠子。年纪相同的我们马上便打成一片,我就此开始频繁地往平和岛家跑,鸠子也会准备许多点心和玩具等待我的前往。 直到母亲和平和岛家断绝关系以后,我才知道我和她是表兄妹。平和岛宅院里有许多帮佣,我也一直以为鸠子是里头帮佣的小孩,所以得知此事后相当吃惊,但也仅止于此。当时的我,只是对于再也无法见到鸠子一事,深深地感到遗憾。 而在不久前,母亲和平和岛家恢复亲子关系后,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姻亲妹妹。这份关系来自于我父亲和鸠子的母亲再婚,而一切都发生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过这不难理解,随着权力与财产的增长,亲属关系会越变越复杂,这便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绝对法则,而平和岛家也不是这条法则的例外。即便是一代强人平和岛源一郎也无法颠覆这条法则。 话说回来,我这番说明只是用来表示我和她两人之间关系有些复杂,但对我们目前的关系没有多大影响。 此时此刻,我和鸠子之间最重要的关系,便是她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全 权代理人,相对于我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地位—— 「你的手又停下来了。」 冰冷的责难声再次传来。 「少爷,请不要让我一讲再讲,你知道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呈现过分精神不集中的现象吗?看来你根本毫无自觉,不知道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正是学习帝王学的第一步,真是令人悲叹。」 「啊,嗯,抱歉,我不小心想了一下事情。」 「你说,你在进行重要工作的时候想事情?」 「唔,没有啦,我的意思是,嗯,该怎么说……」 「那件事有值得你将重要工作摆在一旁,好好加以思考的价值吗?」 「呃——嗯,当然有啊,毕竟这阵子接二连三发生许多事,让我一个不小心又想了一下。」 「是吗?话说,我对于那种程度的小事是否值得在此刻思考甚为疑惑,即便这件事真的值得思考——」 瞪。 她以那双光是盯着我,便会让我挺直脊梁的眼睛注视着我…… 「也构成不了任何借口。所有的一流菁英,都能在睡眠以外的时间不停地想事情。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够拥有辉煌耀眼的成就。少爷,你若不能在短期内提升到那样的境界,我会很困扰的。」 「……是的,我会加油。」 鸠子一如往常地提出高难度的要求,但我可不能抱怨说:「那根本是胡诌!」因为鸠子即便此刻看着我说话,她的手还是以数倍快于我的速度动作着。看着人家当着自己的面树立如此优秀的典范,你说,我还能抱怨什么? 「话说回来,鸠子,你的手好灵活喔。」 「嗯,因为这个我以前做过。」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所谓的让人眼花缭乱指的就是这种画面吧。如果家庭代工也有什么职业比赛,我赌她一定能名列前茅。实际上,她说不定光靠做人造花这项家庭代工便足以养家糊口。 但话说回来,她之所以会如此擅长家庭代工的工作,并将其推崇为「帝王学」的基础,原因是—— 「大家主曾经说过……」 鸠子一边以快到要留下残像的速度动着她的手,一边有些怀旧地说: 「大家主的第一笔钱就是靠家庭代工赚到的。这份工作乍看之下相当单调乏味,大家主还是从中学到不少东西。换言之,家庭代工可说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原点,也是平和岛财团的创建基础。」 「这样啊。」 「反过来说,一个人如果无法从这份工作学到任何东西,就代表此人终究不会有出息。所以请你认真进行这份工作。」 「唔,对不起,我会加油的。」 「少爷,希望你不要违背大家主对你的期待。」 鸠子说到这里,停下手头的代工工作,一字一句细细勘酌地说: 「我和少爷之所以开始两个人的同居生活,是为了将大家主教导予我的帝王学彻底完全地传授给少爷。而这同时是大家主吩咐我务必要完成的任务。换句话说,少爷你丢人现眼等同于我丢人现眼,这点请你铭记在心。」 就是那样。 鸠子和我不同,一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平和岛家,接受平和岛源一郎帝王学方面的亲自教导,也就是所谓菁英中的菁英。 但是如此厉害的她,现在却成了我个人专属的教育专员—— 「鸠子,我问你……」 「如果你答应我不会停下手上的工作,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唔,好,我会努力的。嗯,说到刚刚那个,我在想……」 「什么事?」 「嗯,鸠子你对于现在这样的状况,抱持何种看法?」 「所谓的抱持何种看法指的是?」 「就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学习帝王学这门学问,但那是因为你想成为平和岛的接班人对吧?可是你现在因为外公的吩咐,变成好像我专属的教育专员,但对你个人来说,你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假设真的是那样,这种安排对她来说可是一点都不有趣,对我而言感觉也会很差。因此我得考虑一下,今后该如何自处比较好。 「这一点请不用介意。」 鸠子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开始手上的家庭代工: 「因为教导少爷的这项任务,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所下达的吩咐。我当然是满心喜悦地接受这项安排。少爷没必要为这件事感到挂心。」 「呃,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难释怀啦……」 「甚至可以说,如果你因为在意那件事而无法全心投入帝王学的修行,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而我做为少爷的教育专员,也会变得不再适任。如果事情演变到那地步,我只好忍辱归还这项任务,并因为无法回应大家主的期待,一生得无奈地背负『无法独当一面』的污名。」 「咦咦?喂喂,那样太夸张了吧?不,你安一百个心,没问题的,鸠子很够资格当我的教育专员。」 我连忙出言相哄。 她刚才讲那番话时脸上不带表情,好像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其实是认真的,所以我才会如此伤脑筋。 嗯——不过话说回来,鸠子口头上虽说一切遵从吩咐,但她对我的态度这么带剌,应该是和刚才的那番话有关吧。而且我觉得,她应该只有对我才是那样的态度。喏,我刚才也说了,她本来的个性并不是这样的。 嗯。 还是这样做吧。 人只要心中有疙瘩,还是会想清楚讲明白吧。我和鸠子两人的同居生活今天才第二天,但接下来彼此应该会继续一起生活一阵子。既然如此,我会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情是藏在心里不跟对方说的。既然要生活在同个屋檐下,这么做是应该的吧?没错。 「……少爷,你想的事情都清楚地表现在脸上了。」 这么一句话传进我耳里。 鸠子有些翻白眼表示: 「你的诚实和表里如一,某些时候对你应该会有正面的助益。但如果你一直一直都是那样,就有些前景堪忧了。」 「啊,呃?真的吗?」 我连忙将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我周遭的人确实常常说,我会将心中想的事情直接表现在脸上。特别是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那个习惯都会彻底呈现出来。话说回来,我自己也觉得这个习惯不太好,有想要改过来。 不过反过来说,这样也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心中所想的事情如果不用刻意说出来就能让对方知道,那也算是满方便的吧。像现在我就省去了说明的工夫。 「嗯,也就是说,你已经了解我在想什么了?」 「当然,我也算是负责照顾少爷的人,这种小事不需要你说,我也能了解。」 「是吗?你好厉害。」 「能得到你的赞美,我甚感光荣。」 「那么,我在思考的事情传到你那边,具体而言变成什么意思?」 「是,对于和我这样让人想紧紧抱住的美女,两人独处于密室之中的情况,少爷看起来似乎无法不生出邪恶的念头。然后你正深深伤着脑筋,不晓得该如何说服我,才能对我为所欲为,对不对?」 「大错特错!」 根本就没有心有灵犀。 她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色情狂啊?可恶,刚才还不小心称赞了她一下,真是亏大了。 「猜错了吗?」 「废话!错到这地步,说你猜错还会笑掉人家大牙,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别说擦边球,你连一根头发都没擦到!以考试分数来说,就是超越0分,到达负分的地步!」 「可是少爷平常看着我的眼 神,真的都与禽兽无异……我自认刚才的猜测还不至于错到那么夸张。」 「应该说我感到很意外,原来你一直用那样的有色目光看待我。」 「也就是说,少爷你在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魅力?认为我这个人根本微不足道,就像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头是吗?」 「喂,我没有那样说吧?你怎么能扯那么远啊?」 「好,你要坚持我刚刚猜错也没关系,我只要将刚刚的猜错扭转成猜对就行了。」 话一说完,鸠子倏地钻进我的怀里。 「……呃。」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原本还跪坐着在编织人造花的她,瞬间绕过摆在我们两人之间,堆积如山的人造花,此刻娇媚地倚靠在我的肩头上。 这整个过程,我除了像个白痴张开嘴巴望着她的动作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其中一个原因是她的动作过于自然,干净俐落地破除我的警戒心……不,应该不只如此,我想我刚才陷入所谓的「被读到呼吸」状态。再者,好像有人跟我说过,鸠子在武道方面也有扎实的功底。 「真是令人悲叹,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被人近了身。」 鸠子对着我的耳朵吹着气(我的弱点似乎已经被掌握了,真可怕!)轻声细语地嗫嚅着: 「如果你想站上平和岛财团的巅峰,就得随时随地都不能松懈。切记,像这样被人轻而易举钻进怀里,不管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唔,是,我很抱歉。」 「还有,我现在就来回答少爷的疑惑。」 「疑惑?我的?」 「由大家主亲自传授帝王学的我,怎么肯乖乖地屈就在你之下?你想知道其中的理由,对吧?」 鸠子的手指在我的背上滑移着,同时继续嗫嚅: 「理由有二,第一点我刚才说过了,大家主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少爷。对我而言,大家主的指示重于一切——因此不论遇到什么状况,我都会谨遵大家主的命令,随侍在少爷身边,向少爷灌输什么是帝王学,并判断少爷是否有资格继承平和岛的家业。」 「……那么,第二个理由是?」 「还有需要特别说明吗?当然是为了将少爷从『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冰冷而漠然。 那表情,就像是在朗诵今晚的晚餐菜色一般。 鸠子滔滔不绝地说出和第一个目的截然相反的理由。 「如你所知,我也是财团候选继承人的其中一位。为了不负这个身分,我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帝王学。拥有这样背景的我,对少爷会抱持何种感觉,你自然一清二楚吧。」 一点也没错。 事隔十年才飘然回到平和岛家,发生一连串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后,成了一名有力的候选继承人——那便是我目前的立场。对鸠子而言,我大概就等同于一头突然杀出来叼走炸豆腐的黑鸢(注:老鹰的一种近亲)。而鸠子如今除了不能杀掉那只黑鸢外,还必须常助处于弱势的敌人……这种状况已经不能说是讽剌,而是让人忿恨至极了。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我被赋与了判断少爷是否具备资质,够不够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的任务。也就是说,你的命运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你的生死,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 话说,现在更让我在意的是我的背。 她的指尖顺着我的背脊滑移的触感——该说是无微不至的伺候,还是她真的懂我呢?或者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描述,就是我的一切她都无所不知? 可恶,她是明知我的弱点在背部而故意侵犯撒野?她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被誉为铁壁的坚强骨气也会被彻底摧毁,强度将沦为偷工减料的大楼啊! 「我想应该不用特别声明才对……」 然而—— 此刻我的耳边响起一道浇熄激情的冰冷语调。 「要是这点小诱惑就让你失去平常心,你可就露出你的底细了。请千万不要忘记,少爷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将成为我审核的项目。」 「……你是说,此刻我只要一个轻举妄动,就会失去资格?」 「感谢你一点就通。」 鸠子面无表情地陈述,脸上不带一丝微笑。 这真的是一种凌迟酷刑。除了使尽全力拼命忍耐,我没有其他选择。 唉唉,我没辄了——话说回来,再次认清自己的立场后,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换句话说,我得和一个同时身兼我最重要伙伴与可怕对手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次次克服对方不时对我发动的「考验」。 这是吴越同舟? 或是阳奉阴违? 又或者是两种状况相加再乘以二? 不管怎样,我能确定的是这种状况真的超级有压力,而我还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修习「帝王学」那什么鬼学问。 ……嗯——我还是问一下,有没有人要和我交换一下这身分好了? 哎呀,我这句话当然是在开玩笑。我其实没有打算将现在的立场和身分让给谁。 「好了,我们已经讲了太多废话,接下来继续做家庭代工吧。」 「……也是,毕竟不努力工作就没饭吃了。」 「感谢你一点就通。」 「话说回来,鸠子……」 「什么事?」 「你那样倚靠在我肩膀上,应该很难做事吧?」 「请不用在意,专心做好事情就行了。」 「呃,你这么说不太对吧?有人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手指还在我的背上滑移,不管怎样手都会晃不是吗?」 「如果平和岛财团的绁承人,无法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我会很困扰的。」 「唔,这种时候你还要端出那句话?」 「附带一提,家庭代工我所负责的部分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剩少爷要把你的分额做完,请你努力一些。」 「好——啦……」 耳边嗡嗡响着。 背后的肌肉不停抖着。 我被迫在这种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以及一想到今后要与披着女仆外皮的独裁者度过生活的状况下,带着惘然的心境,再次开始进行以纸片和铁丝制作人造花的作业。 * 在这种基于各种原因,不断哀声叹气的状况下做完家庭代工后,令人期待已久的用餐时间也快要到了。 环视这间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此刻已是黄昏,做饭声从厨房那边传来。 万能女仆鸠子正大展身手,烹煮我们的晚餐。 嗯。 味道好香。 我们是昨天才搬进这个房子,而因为昨天彼此都忙于整理行李之类的工作,可以说,我和鸠子实质上是从今天才展开在这里的生活。不过早餐和午餐我们只是随便吃了一下现成的东西,因此这次将是我第一次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 哎呀哎呀,好棒啊。 能让女孩子亲自为我下厨,这完全是赚到了。单单只论这一点,也让我觉得不枉自己现在挂着平和岛继承人的名号。即便那只是斯巴达教育空档中的短暂休憩时间。 没错,即便是斯巴连教育也是需要休息的。看来鸠子也认同这个说法才对,所以在她做菜的此时此刻,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躺着休息一下。这个福利或许是基于武士给予对手的尊重,或是青梅竹马之间的情谊吧。 话说回来,她现在也变得亭亭玉立了呢——我看着厨房处忽隐忽现的女仆服, 在心中默默想着。她以前比现在更文静,不管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还超级爱哭,是个没有人陪在身边便会让人担心的女生。现在却女大十八变,变化大到若有人说她其实是别人, 我还可能不小心就相信了。 当然,将她打造成现在这样子的是平和岛家的现任家主。 我说的不是别人,而是个性豪爽、随性,同时拥有一身傲骨,肌肤光泽和眼睛神采都像个孩童一般有活力,如伟人传记中的人物似的,其丰功伟业让人听到不想再听,却又十分值得敬爱的臭外公——平和岛源一郎。外公应该是很看好鸠子,并且相当疼爱她吧。鸠子也一副十分崇拜外公的模样。 只是长大后的鸠子似乎变成和外公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黑鸢生老鹰」这句谚语套在这种状况下,不知道合不合适?但用黑鸢比喻外公好像有点侮辱他……换个说法吧,狮子生美洲狮。呃,这样也怪怪的。 对了,鸠子—— 她已经窝在厨房里很久了,是在做什么精致的料理吗?今天再怎么说,是我们重逢之后的第一顿晚餐,她会做些超豪华料理来纪念吗?不,就如同先前提到的,我们的伙食费来自于我们自己赚的钱,也就是做刚才的家庭代工所拿到的薪水,而家庭代工的报酬根本就是令人发噱的杯水车薪。虽然不至于到不可能,但要买一些豪华的食材毕竟有些难度—— 「让你久等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鸠子捧着一个大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喔,饭做好了?」 「是的,幸不辱命。今天的料理是我的自信之作。」 「喔喔喔~」 看见鸠子神色如常,但依旧如她所说的一般颇有自信的表情,我的期待再次猛然攀升,并在看见小茶几上的料理后瞬间定格。 凉拌豆腐油菜花。 豆腐绞肉汉堡排。 茶碗蒸淋勾芡清汤。 鸡柳条淋菠菜糊。 这些料理虽然不算是极尽奢侈的无敌美食,却也是充分剌激我胃袋的美妙料理。 「哎呀,好棒喔,看起来超好吃的。」 「蒙您称赞,甚感光荣。」 「而且你做了好多,应该算是满费心下去做的吧?」 「是的,为了迎接始于今天的长期抗战,我认为有必要充分养精蓄锐,因此才做了这么多的菜。」 「嗯嗯,我觉得很棒呀。吃了这些看起来超好吃的菜后,会涌现今后也要好好加油的心情呢。」 「正是如此。『饿肚子可无法战斗』这句话除了是著名的格言外,与平和岛家的帝王学也有相通之处。毕竟美味的食物除了能够补充我们的营养之外,同时还能充实我们的心灵。」 「嗯嗯,一点也没错。不过鸠子……」 「什么事?」 「有件事我从刚才就有些在意,可以发问吗?」 「这些料理看起来很美味这一点是很棒,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人份?」 没错。 每道菜看起来都很棒,光是嗅着它们四溢的香气,就让人几乎要被强烈的幸福感给淹没,但桌上每一道却都只摆了一盘。 很不可思议吧?这屋子里有我和鸠子两个人,需要用餐的也正是我们两个人。可是只有一人份的料理,却让这一切看似仿佛我们其中一个人是没有实体的地缚灵,根本不需要为他准备料理。 啊,难这是那个意思?她打算从一个盘子中分出两人份的料理?许多中华料理餐厅都是那样用餐的。喔,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这样子摆盘,其实是这次晚餐的一项安排,目的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真不愧是鸠子,好体贴喔。 「不是的。」 一道声音响起。 鸠子毫不客气地否定: 「我做今天这些菜并非出于那样的意图。这几盘菜都是做来让一个人食用的。」 「啊,这样啊?等等,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之中的一人不就吃不到今天的晚餐……喔——这样啊,我懂了。鸠子天打算不吃晚餐是吗?是因为你在减肥,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 「不,我没有减肥的必要。不做那种事,我的身材还是可以维持得很好。」 「……嗯,那么意思就是?」 「请放心吧,我没有漏掉少爷的份,还是有为你准备特别的料理。」 啊,原来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刚才瞬间为自己可能没有饭吃的情况恐惧了一下,不过鸠子的没人性似乎还不到那个地步。 「少爷身为平和岛家的候选继承人,为你管理营养是我这个女仆的职务。我是绝对不会让少爷饿肚子的。」 做出那样的保证后,鸠子起身回到厨房,看来是要把我的什么「特别料理」端来。 哎呀哎呀,鸠子还是有些优点的嘛。说真的,我因为家庭代工最后的成绩不甚理想,对收入没有多大贡献的关系,对可能没饭吃的遭遇还是多少有些觉悟。鸠子的帝王学告诉我「不工作的人就不应该吃饭」,就算不理会帝王学,没有工作的人也没什么道理去要求太多。 好啦,就看她到底会端出怎么样的奢华料理。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坏饿了,不论什么料理我都有自信能够吃得津津有味! 「让你久等了。」 鸠子再次端着托盘回来,将料理摆在茶几上。 我则怀着流口水的狗一般的心情检视那些料理。 吐司边。 水煮蛋。 牛奶。 没了。 「……鸠子,请问一下……」 「什么事?」 「就……只有这些?」 「敬请放心,不只这些。」 「啊,这样啊,太好了——我差点以为今天的晚餐要被迫靠道些寒酸的东西来解决呢——」 「我另外还确实为你备妥明天早餐和午餐的吐司边、蛋与牛奶,请你尽情享用你今天的分额。」 「呃,我是没担心明天的事。应该说,让我担心的因素刚才似乎又增加了一个。咦,等等?明天一样是吃这个?」 「如果你不喜欢水煮蛋,可以换成荷包蛋或欧姆蛋。」 「呃,我的问题不在这一点。」 「我也不是不能将蛋、牛奶和吐司边凑在一起做法式吐司。」 「呃,就说不是那种问题了。」 「到时候,我会为你加很多的奶油和砂糖。」 「啊,那倒不错,我好像还满想吃的……呃,也不是那个问题。」 「大家主曾经说过,人要过适合自己高度的人生。」 鸠子做了一个开动的动作后,自个儿将筷子夹向凉拌碎豆腐油菜花,并神色如常地开口说: 「有着丰盛成果的我吃美味的食物,做不出成果的少爷吃寒酸的食物,这样的发展很自然不是吗?」 「呃,你这么说也没错,这个道理我也能全盘接受。但你想想,不管怎么说,你都算是我的女仆吧?」 「吃好吃坏凭的是实力和成绩的高低,而不是地位的上下。」 「嗯,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完全无话可说。不过还是跟你想打个商量,能不能稍微开恩一下?我好歹是财团的候选继承人,要是饮食生活糟成这样,应该会产生一些问题吧?」 「财团之首平和岛源一郎家主到了现在,飮食生活基本上还是过得很朴素喔。」 「你这样讲得我越来越没立场辩驳,而且我直到不久前也都过着极其普通的饮食生活,所以简朴的饮食生活对我而言不成问题。只不过,是不是能请你至少分一点你的晚餐给我?」 「 但那样就无法树立教育典范。」 「唔唔。」 「另外,这晚餐确实是很寒酸,不过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吐司边加蛋加牛奶大致上已经足够,就请你安心享用这粗糙的飮食生活吧。」 口若悬河,对牛谈琴。 不管我怎么说破嘴,她都只会挂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加以拒绝。 鸠子的没人性确实没那么夸张,她只是很普通地没人性而已。过分,太过分了。 * 用餐时间结束后,斯巴达教育的时间再次降临。 除了非学不可的经济财务知识外,从礼节仪礼的基础到平和岛家的源起和人际关系,都是上课的内容。这些内容包罗万象,而且进度极快。我得使尽吃奶的力气,才能一边承受着鸠子老师的责骂,一边死命追赶进度。就像专门养来取鹅肝的鹅一样被大量灌输知识,大脑的线路全部几近短路。 但在被压榨到极限之后,我和鸠子一起前往附近的澡堂。 即便是和女孩子一起去洗澡这种令人坪然心动的状况,对于已经彻底身心倶疲的我而言,根本构成不了任何诱惑。我几乎是靠着本能洗了洗身体,泡一下大浴缸,然后当鸠子喝咖啡牛奶时,我只是在一旁喝个温水凑和。最后对于和刚洗完澡的女生肩并肩走在一起这种令人兴奋的故事发展,毫无反应地回家。 嗯,到这时候我才发现…… 接受鸠子流斯巴达教育的洗礼,逐渐变得麻木不仁的我就好像意识没在运转似的。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着「一起出去洗澡」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可爱的项目。 「好了,为了应付明天的挑战,我们睡觉吧。」 鸠子两三下铺好棉被,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后,按照惯例带着一副难以理解其想法的表情说: 「原本照理来说,一个想要站在平和岛家巅峰的人应该犠牲睡眠的时间,努力修行。不过今天毕竟一切才开始,我决定将重点摆在养精蓄锐上。好了,少爷,请迅速就寝睡眠吧。」 「喔——呢,等等,请等一下。」 看见鸠子二话不说便要熄灯,我连忙制止她。 「什么事?你还没上过厕所吗?」 「不,我刚才已经去过了。不是这件事。」 「那就是那个罗?少爷是睡觉前一定要吃些什么的人吗?」 「据说有少部分的人真的是那样,但我不吃也行。刚才的那堆吐司边让我吃得很饱,所以也不是这件事——」 「那也就是说,少爷你是把房间的灯全关掉反而会睡不着的人罗?真是令人悲叹,你又不是小孩子。从省电费的角度来说,我们一样要将房间的灯全关掉,在完全的黑暗中睡觉才行。」 「不是啦!你听我说!」 看见鸠子想随便找个理由打马虎,我只好打断她说: 「我想问的是,我们有两个人要睡觉,可是为什么棉被只有一组?还有,为什么你不待在自己的房间睡,反而跑来我这里!」 对,就是这样。 即使鸠子现在仍然神色自若,现在这个地方照理是作为我寝室的房间,不是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够继续待着的地方。 但身上服装已从女仆服换成睡衣的鸠子,却事不关己似的跪坐在榻榻米上面说: 「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很简单,这理所当然是帝王学的一环。平和岛财团的家主在夜间让一、两位情妇侍寝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有所动摇,我就不得不说你还无法独当一面了。」 「什么话,我根本没有动摇好吗?鸠子说要和我一起睡,我当然欢迎,而且是盛大欢迎!能和你这么漂亮的人睡在同一条棉被上,身为男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这句话真是令人安心,我身为你的教育专员,听了也很高兴。」 「什么啊,那么我们的想法就一致罗。你必须和我一起睡的理由,以及我对于和你一起睡这件事也毫无异议。这就是所谓的供给和需求达成一致是吧。这可是经济原理中,最理想最幸福的状态呢。」 「正如你所说的。看样子少爷已经开始融会贯通了一些帝王学,真是太好了。」 「……不过还是老规矩吧?我们两个一起睡,如果我对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会当场失去继承人资格是吗?因为我败给欲望或是什么的。」 「正如你所说的。看样子少爷已经记得我们每次必提的原则,真是太好了。」 鸠子一脸冰冷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这条限制还是在啊…… 应该行动却不行动是男人之耻。我现在是力有未逮,遇到这种场面,我当然想使尽浑身解数,无奈情况不允许我这样做啊。 「话说回来,少爷,凡事都是有捷径的。」 「捷径?什么意思?」 「有一个秘技,既可以让你对我出手,同时又不违背帝王学的原则。」 「咦?有这种招式吗?」 「有的。」 说完后…… 鸠子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慢慢爬到我的身边。 过程中仿佛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般,没发出一点声响。 「如果你在卧榻上能让我彻底满足,无从发表任何不满的话,就没问题了。让女人的身心都感到满足,是一名男仕最重要的工作,也可说是帝王学中的一项必修技能。」 她的身上,飘着刚洗完澡的洗发精香味。 或许是先前入浴的影响吧,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睡衣的领口处,可以瞥见深深的乳沟。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如何呢?」 「嗯,唔……这个……确实是很有魅力的捷径。」 「我说得没错吧。」 「它是很具魅力,不过难度也很高吧?感觉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倒栽葱,滑落谷底的险恶山路。」 「正因为危险且困难,才有加以挑战的价值。行走在平坦无障碍的路上,哪有什么魅力可言?」 「呃,你说得也没错啦——」 「再者,一名想要挑起平和岛大梁的人,今后应该也会遇到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情况吧?仅因这点小风险就踌躇不前,会令人觉得前景堪忧的。」 「不过,鸠子刚才是说要确实让你感到满足。那么,要是我无法让你满足,会有什么下场呢?」 「若是那样的情况,当然就按照我们的老规矩。」 失去成为平和岛接班人的资格—— 也就是当场从这场候选继承人竞赛中淘汰,和平常一模一样。 「好了,少爷,如何是好呢?」 「这个嘛,呃,嗯……老实说,你的提议真的很有魅力。」 「我说得没错吧。」 「不光是这个提议,鸠子本人也很有魅力。」 「你说得完全正确。」 「所以我的一颗可爱少年心,此时正剧烈地亢奋紧张,剧烈到连想要抑制这股热血沸腾的兴奋感都觉得困难。」 「对于青春期的青少年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反应,请你堂堂正正地亢奋吧。」 「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毕竟是第一次,我没有任何自信可以让鸠子感到满足。因此,我们将这个机会保留到下次,你说好不好?」 「这还真是令人悲叹。」 鸠子瞪大眼,动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你被挑逗到这地步,竟然还不愿接受挑战……先不说什么继承人的问题,你这样有资格称自己是一名男仕吗?」 「这个……不管怎说都……就如你所说的,是的。」 可是 不管从哪个方向,以何种角度来考虑,我能施展出让鸠子满足的技巧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即便多懂得一些相关知识,我在经验方面只有一张白卷,因此现在除了战略性撤退外,别无他法。 她要叱责我,我也只能无奈接受。就算现在当场被判定失去资格也无话可说——我心中如此想着,但此时鸠子却说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不过,我其实能够理解。我知道少爷之所以不对我下手的理由。」 「嗯?理由?」 理由当然是我看不到任何的胜算。还有就是,鸠子并非我这个不成熟的家伙可以随便出手伤害的对象……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是有什么太特别的理由才不下手的。 「少爷之所以不对我下手的理由,便是——」 鸠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我房间的壁橱,那里仍丢着我还装在纸箱里面没有拿出来的搬家行李。 ……唔呃。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鸠子的手此刻正伸向我的纸箱,难道她已经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这些东西吧?」 鸠子说着,将纸箱里面的东西翻出来。 藏在里面的是好几片录影带、cd-r和dvd。每一片都是我个人珍而重之的秘密收藏……想不到它们会在这里被强迫性地曝露在世人目光中! 「实录·突击拍摄素人搭讪part5。」 而鸠子则一如往常地带着漠然的表情,朗读出我那些收藏品的片名。 「搭讪之神·锁定拥有剔透白皙肌虏的素人。」 「唔呃。」 「超奇迹素人搭讪·精华摘录篇——只挑精彩片段的优质特集。」 「噫——」 「素人完全制霸·让你见识搭讪的极秘技巧。」 「啊噫——」 「素人辣妹搭讪——彻底爱上那黑颜女孩love heart。」 「呜噫——」 住……住手! 不要一脸冷静地公开我珍藏宝贝们的名字!我不期望玩这种游戏! 「这些就是被称为『搭讪a片』的类别吧?」 看着此时因为精神创伤而动弹不得的我,毫无慈悲心的女仆冰冷锐利地指出: 「你的兴趣偏颇得还真是彻底,而且全部都是素人a片……你对更一般的女优a片都没有兴趣吗?」 「不,怎么可能没有!应该说,我一开始看的全是那些!再说,我的朋友全一喜欢那类a片的家伙,所以大家传来的都是那一种!」 「换句话说,少爷你喜欢的是东挑一个西试一个,和各式各样的女人大做特做?」 「呃,你那是误解!请不要把现实和幻想混为一谈!我们只是从那种色色的影片汲取一些美梦,绝对没有真的想加以实行的念头!」 「附带一提,我个人最喜欢的是『搭讪之神·锁定拥有剔透白皙肌肤的素人』里,第三位登场的短发模特儿。」 「啊,我也有同感,那个女生真的很色呢——呃,等一下!你怎么会连内容都那么清楚!」 「话说回来,这件事还真是令人悲叹。」 鸠子对我的质问充耳不闻,很做作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会因为沉迷于这种东西,而放掉我这个近在你眼前,看起来如此美味可口的猎物。这对一名男仕而言可是很严重的事态。」 「不,我才没沉迷到那地步。我自认快乐得还颇有节制。」 「一直靠这种东西处理性欲,到了紧要关头可是会不能用的喔。」 「喂喂,请不要这么瞧不起我好吗?我一来没有不能用的情况,二来刚刚没对你下手,完全是基于我的个人意志!」 「但不管怎么说,一天五次还是太多了点。」 「等等,我才没有那么多次!顶多三次好吗——呃,你在跟我讲什么?我要说的不是那个!」 「我不会不准你看这个……」 鸠子不理会我的抗议,径自继续说: 「少爷毕竟是青春期的男生,自然而然会对这码子事抱持兴趣,甚至可以说,你这样是很健全的。」 「对,没错,这样很健全,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而喜欢各种不同口味的女性,打算多方涉猎的想法,以帝王学来说也不算错。一名男仕如果只拥有一名女性便感到满足,那样也算是一种见识狭隘……正如『英雄本好色』这句话所说,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男仕,往往都喜欢坐享齐人之福。」 「嗯嗯,你说得没错。每一个男生心中都怀着那样的梦想……我的收藏只是那梦想的一个小小具体表征罢了。」 「因此,我要将你这些收藏全部没收。」 「为什么——————————————————————————————!」 听到这冷酷又和先前对话内容截然相反的决定,我不禁大声哀号。 为什么要那样?按照我们先前的交谈,不是应该可以通融一下的吗? 「你问我为什么……」 鸠子一脸事不关己地说: 「我只能说,这是我的专断独行。」 「只凭专断独行就要没收我的收藏?没收走我多方网罗,使尽各种手段才到手,重要性仅次于生命的我的收藏?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血才搜集到这么多片的吗?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没收,先把我这些年来让给朋友们的便当菜给还回来!」 「我不知道那些来龙去脉。总之这些东西我没收了,这件事已成定案。」 「我提出异议!请说一个让我有办法接受的理由。」 「我已经说过,这是我的专断独行,根本没什么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有一个。」 「有哪一个?」 「大概就是你的收藏之中,没有半片女仆a片。」 「还真的是专断独行耶——!」 这就是所谓的强制行使公权力。 这个决定仅尊重鸠子一个人的意志,这种行为除了蛮横之外,还能称作什么? 「抗议!我坚决表示抗议!我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失去我可爱的收藏们!」 「是吗?那么这样吧,你今后在收藏时,除了搭讪a片外也一起搜集女仆a片,那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我无法接受你那个要求!基本人权有保障我们个人的宗教自由!我绝对不会割舍我对搭讪a片的热爱!」 「那么这样吧,你在自慰的时候,一定要拿我当想像的对象。答应这点,我就重新考虑。」 「除了宗教自由外,想像的自由也是受保障的!我绝不让任何人擅自阆入我的想像之中!」 「你很任性耶,我都已经妥协到这地步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诸般强硬措施,把我逼到没有妥协的余地!」 我的全力抗议让鸠子也一时束手无策。 太奇怪了。 为什么我非承受这样的责难不可? 这世上应该有很多更变态的兴趣吧?只因为喜欢搭讪a片就遭到迫害,是能忍孰不能忍……咦?你说问题不出在这里? 「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吧。」 鸠子一脸傻眼地看着我。 「所谓的梦想、幻想,是人们长期间所抱持的一种思想。一个人若不能理解梦想仅是梦想,幻想仅是幻想,总有一天会因此吃到苦头的。所以我认为,在事情演变到那一个地步之前让你认清现实,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意思是?」 「反正这些影片里头的女角们都不是真正的素人 。」 「你犯了禁忌,这是不能说的啊!」 鸠子斩草除根地砍掉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这女生真的打从心底没人性! 第二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 嗯。 在秘藏的收藏品遭到剥夺后,和鸠子睡在同一条棉被上,理所当然无法对她下手的我过了辗转难眠的一夜,迎接星期一的早晨。 我独自走在早晨的街头,朝学校迈进。 是的,虽然在前面的叙述中没什么提到,但我其实是一名极其普通的十六岁青少年,也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一样,正就让于高中。 不过所幸,即便母亲回归平和岛家后,发生一连串鸡飞狗跳的事件,我又和鸠子展开两人的同居生活,我最后还是可以继续在之前那间学校念书。这阵子的事情原本就够烦人心神了,要是再加上「转学」这么一个事件,我就算适应能力再强也早就挂了吧。所以我现在由衷庆幸这个情况。 * 「早安一」 「早——」 「早啊——」 私立莺谷学园高中部,二年a班教室。同学们此刻正此起彼落地打招呼。 这地方便是我——平和岛隼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换言之,是我仅次于那间屋龄四十年,两房加一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之后的第二生活据点。 过了一个黄金周假期,这个自四月重新分班而成的新班级也渐渐像是个班级了。短短两个月前还不太熟识的同班同学们,现在已经慢慢能对得起每个人的脸和名字,早上打招呼也比先前轻松不少。 「早啊,隼人,假期过得如何?」 我一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坐在隔壁的同学便招呼我一声。 鸭川太一,处女座,o型。 参加的社团是足球社,成绩中下。 他的个性有些粗线条,但是为人开朗,是一名过着堂堂正正人生的健康优良青少年。自从我们一年级同班又坐隔壁后就渐渐变成好朋友。只可惜我们的兴趣并不相容,他是正统女优a片的爱好者。 「太一,早安。就过得普普通通罗。」 「是吗?那样还不错啊。」 友人一边保养晨练时才用过的钉鞋,一脸狐疑地说: 「是我的错觉吗?你的脸看起来有股莫名的倦怠感。」 「是吗?我没有觉得很累呀。」 「是吗……啊,应该是那码子事吧?做那个做得过头,晚上都不睡觉了是吧?你最近搞到什么新货色吗?」 「才不是,白痴。」 看着友人以姆指和食指做出〇形状并上下滑动,我只得一面苦笑,一边将书包里的东西转移到抽屉中。实际上,我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所以太一的观察完全正中红心。只不过,应该不需要和他说明我熬夜的理由吧。 我成了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和我与鸠子两人展开同居生活等事倒也不是什么最高机密。但要是把事情都说出来,似乎也会构成某种程度的麻烦,所以我打算没事就保持缄默。 话说回来,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平和岛财团有血缘关系,当然他们也知道,我母亲和娘家断绝亲子关系后,我们就过着极为简朴的生活。即便我的立场在前些日子出现急遽的变化,也能说是过去一些伏线的结果。所以就算说出这件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就只是暂时先不讲而已。 「啊,对了,隼人……」 「怎样?」 「作业借我看一下,数学的。我拿便当菜答谢,肉丸子和可乐饼任你挑,只不过两者都是冷冻食品。」 「……肉丸子和可乐饼都给的话就借你。」 「ok,这条件我接受了。好了,笔记本借我。」 「好好好。」 我将笔记本放在友人伸过来的手上,同时翻白眼地说: 「你的交涉还是一如往常地单刀直入,外加不近人情耶,是不是再加入一点闲话家常会比较好一些?」 「我最喜欢即便会抱怨,最后还是会把笔记借给我的你了。」 「可别爱上我,我没有那种嗜好。」 「同意,我也只对女人有兴趣……说穿了,我想在大小姐来之前完成交涉,不然她一来,我们也没时间说话了。」 喔喔,说得对,我完全同意。 的确,只要那女生一来,我的时间大概都得拿来应付她。第二节就要上数学了,如果将抄作业的时间也纳入考量,当然只能打几句招呼就进入交涉——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 「平和岛——!喂,平和岛——?」 真的是说曹操就曹操什么的,我们口中的「大小姐」此刻走进教室。 「啊,找到你了,平和岛!日安!」 「嗯嗯,早安,杏奈。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呢。」 「当然!我的座右铭就是要常保活力!」 杏奈娇声表示,同时自豪地挺胸。 她拥有一双充满生命力的晶亮双眼,个性看似很倔强的唇角,以及一对紧致上扬的柳眉。 她的手脚修长、动作俐落,本身便十分醒目。与此同时,一举一动又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她便是凤杏奈,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二生,是隔壁b班的学生。 啊,附带一提,她的胸部颇为壮观。 「好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呀,只是早上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这样啊,那就是和平常一样罗。」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过来打招呼对你造成困扰吗?你确定要这样对待小学、国中、高中都和你读同间学校的青梅竹马?」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每天特地来打招呼喔。」 「喔,是吗?不过这没什么,不值得你特地道谢。」 杏奈举起修长的手臂,将她同样很长的头发往上一拨说: 「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个人的目的,每天这样专程来见你罢了。我们这样子天天见面,即便你百般不愿,我这个人还是会被刻入你的心中对吧?我就是要透过这种朴实的方式让你了解我的魅力,进而成为我的爱情俘虏——这便是我的目的!」 并说出她千篇一律的台词。 ……似乎有必要向大家说明一下。 她——凤杏奈,到小学时期的某个时点为止,都是一名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 她家是一个大型企业集团,以不动产业为中心,经营各种行业的生意。其规模虽然不到与平和岛财团比肩的地步,事业也算经营得有声有色,在社会上拥有一定程度的发表权力。总而言之,她小时候可说是过着玫瑰色的人生。 但在诸多因素之下,她家的公司最后解体。凤家被逼得宣布破产,杏奈的命运从此涂上没落的悲惨色彩。 那些事尘埃落定后,有一天,她突然说要嫁给我。 根据她的说法是:「和你政治联姻,谋取平和岛的财产。」「不过我会让凤家复活,打造出一个超越平和岛的财团。」 然而我在不久之前都还和外公处于断绝亲缘的关系,为此我耗费了不少唇舌向她说明,自己根本没有去幻想平和岛财产的资格。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始终毫无根据地认定说:「那种事情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凭着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缠我到今天。 不过我如今真的来到一个与平和岛的财产不再遥不可及的位置。从这件事来看,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先见之明。但这不论如何都只是一种结果论罢了。 ——总之就是这样,说明完毕。 场景再次拉回早上的教室。 「……倒是你啊……」 「嗯?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疲惫?」 她皱起那形状姣好的眉毛,盯着我的脸表示。 嗯—— 想不到不只太一,连杏奈都 看穿了我的疲劳。 我个人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疲累,是我的脸透露出的倦意超出自己想像?还是我的朋友们眼睛都很锐利? 「不,我其实没有觉得很累。到底是为什么啊?会不会是因为昨晚天气太热,让人睡不好?」 「昨晚根本就不会不好睡啊。既没热到会让人流汗,也没凉到会让人感冒。」 「那……大概是我作了什么恶梦,因此整晚没睡好吧。」 「不对,你不可能骗过我的眼睛。」 她眯起眼,整张脸凑了过来,一副你休想打马虎眼的模样: 「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有没有发烧?会不会觉得头痛或是身体乏力?」 「不,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跟你去保健室。」 「你昨天有熬夜吗?该不会是太用功准备功课,因而太晚睡了?」 「放心,我在极其健康的时间就钻进被窝了。」 结果和鸠子盖同一条棉被,让我无法好好入睡就是了。 「你有好好吃饭吗?没有随便拿饼干或是泡面充数吧?」 「放心,我有按时吃有营养的东西。」 只不过飮食生活本身很寒酸,今天早上吃的也是土司边、水煮蛋和牛奶。 「嗯——那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呢?你现在真的给人一种身体很虚弱的感觉。是不是去做个全身健康检查一下比较好?」 「什么啊,你这大小姐怎么还是一样管这么多啊?」 太一在一旁露出傻眼样: 「跟你说,男人还是别管得太紧,要给他一点自由啦。过度的保护,反而会让男人变成废柴喔。」 「你烦不烦啊?」杏奈一脸不悦地回了句:「不相干的人请闭嘴。」 「哎呀,怎么能说我不相干?隼人和我可是重要的好麻吉,我们都会分享彼此的夜晚内容……话说回来,大小姐,你的观察力也太糟了吧。」 「……?什么意思?」 「一名十六岁的高中生明明吃饱睡好,却不知为何给人很虚弱的感觉……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性吧。」 「对啊,我刚也说了,一定是太过用功对吧?毕竟平和岛的成绩那么好。」 「傻瓜,当然是这个原因好吗?」 一边说着,太一将姆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圈,并做出上上下下的手势。 「…………?」 杏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手势。 「————唔!」 隔了整整五秒后,她才变得满脸通红: 「呃,等一下……鸭川,你在瞎扯什么啊?大变态!性骚扰男!」 ……大小姐,你的反应也太做作了吧?你又不是小学生,可别说你不懂刚刚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哎呀,真讨厌,这就是所谓的装纯洁吗?」 「才、才不是那样呢!我是真的不懂啦!」 「好了,我们直接问吧!隼人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太一不理会杏奈的强烈抗议,向我询问: 「你看起来有些累,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迩坫因为一些夜晚劳动的关系?」 「平和岛才不会做那种事!」这是杏奈的意见。 「……大小姐,你要这么想的话就请自便,我不打扰。说吧,实际上是怎样?」 「这个——要怎么说呢?」 话锋再次指向我这边,让我开始思考该怎么回应。 毕竟关于平和岛本家,以及我和鸠子之间的诸多事情迟早会曝光。再者,就算真的把这些事说出来,也不会构成太大的困扰才对。只是我多少也会想挑个好一点的时机来说这件事。 所以,我决定现在先说出事实的一小部分就好。将理由的一小角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现在为何无法开心地说:「让我们今天也嘿皮地过一天吧!」的理由。 「那个,老实说,都被处理掉了。」 「处理?」这是太一的反应:「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对我而言,重要程度仅在生命的下面再下面再下面的东西。基于某些因素,被不可让对方发现的人物发现了。」 「……呃,难道说你……?」 「嗯,我宝贵的收藏品全部都被扔掉了。」 「真的假的……!」 太一顿时哑口无言,仰头望天。 他和我的兴趣虽然不同,两人对于夜晚内容的热忱却是一样的。换言之,称之为同袍战友也不为过。我的收藏品惨遭抹杀的痛苦和悲伤,太一无法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去面对。 「那真是一场浩劫……嗯,我真的除了浩劫以外,没有别的说法。」 「哎,没办法,对我们这种未成年的收藏家来说,这是终有一天会碰上的悲剧。能一生都不尝到这种滋味是幸运,只是活在这世间,本来就不会那么顺利。」 「我在此诚心献上哀悼之意。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就尽管说,我能力所及的事情一定帮到底。你和我虽然拥有不同的兴趣,我还是全力抢救你所遇到的人生船难。」 「太一,谢谢你。不过罢了,毕竟搜集那么久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一炬,我实在提不起再次搜集的力气……这大概是所谓上天的旨意吧,要我从这江湖引身而退。」 「混帐东西,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即使遭人践踏、踢打,还是百折不挠地站起来,这才是我们收藏家该有的态度啊!不准说丧气话,我们仰着头,忍住眼泪向前走吧。只要不放弃战斗,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喂,干嘛啦,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一旁的杏奈焦急地询问: 「你们干嘛突然严肃了起来,而且我根本就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小姐,你是不会懂这种事的。」太一神情凝重地摇摇头: 「这是男生之间的神圣对话,身为女人的你不能插嘴。」 「什…什么呀?哪有这种事?平和岛遇到难过的事情,我也会想要帮上忙呀。你想想,他是我预计将来要政治联姻的对象,要是在这时候对人生失去所有的热情,我会很困扰的。」 「不,没办法,这件事你完全帮不上忙。」 「你到底凭什么那么笃定?」 「就因为你不是男人啊。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只有男人……身为女人的你在形式上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徒增空虚罢了。」 「才没有那回事!为了平和岛,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毕竟平和岛是我将来的结婚对象!不过先说好,这只是政治联姻!」 「什么事都愿意做?你说真的?」 「真的!我什么都愿意!」 「你说这句话,真的不会后悔?」 「不会!」 「这样啊,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杏奈一时赌气,胡乱做出了保证,于是太一朝着她,以姆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圈上下移动: 「那你来帮隼人做这个吧。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复原药。」 「什…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白痴吗?你这个性骚扰男!更何况,我根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才不是性骚扰——我只是将不加修饰的事实直白地说出来罢了。一个人在痛失长年搜集的成人影片收藏后,应该只剩下这个最能慰借他的心灵了。」 「成人影片——?等一下,平和岛,你们刚刚在聊的是这个?」 「呃,嗯,是啊,我们谈的是这个。」 「——你这个笨蛋!变态大色鬼!亏我刚才看你们谈得那 么严肃,还为你忧心了一下!」 「不,杏奈,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很严肃地在谈这件事。」 「那种话题还算是严肃吗?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担心了!还有,你和我政治联姻之后,绝对不准你搜集那种影片!知道吗?」 「咦——?那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有些成年男性即便正常结婚、有了家庭,还是搜集不少那一类的影片喔。」 「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不一样!懂吗?」 「咦咦咦~」 看着怒目相向,快要火冒三丈的杏奈,我只得苦笑以对。再看一眼太一,只见他摇摇头,像是在对我说:「没办法了,你死心吧。」 此刻看着我们互动的同学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至此杏奈才发现自己是大家的关注焦点,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生长的环境——我人生的缩图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在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之一,如同字面所述开始接受鸠子的一对一斯巴达教育后,我的生活表面上暂且维持原样,但其实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设法维持上述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姑且不论出生,我成长的过程可还是一名纯粹的老百姓。不管将来会过怎么样的人生,我还是认为自己的根扎在这边。 身为一名平凡高中生的生活。 身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接受鸠子锻练的精实生活。 希望我能够适应这样的双重标准……这么说好像怪怪的,或者说某一种形式的双重生活,又或是身兼双重身分的日子——这便是我心中的想法。 * 「好了,各位同学——今天老师要向大家介绍一位转学生。」 嗯,在我下定这个小小决心的短短十分钟之后的班会—— 我们班的班导师上连雀千寻劈头就这么说: 「虽说这个时期很少会有转学生,不过基于诸多因素,她今后将成为班上同学们的好朋友,大家对她要友善一点喔!」 有着萝莉教师绰号的她,一边努力垫脚挺起她快要被讲桌遮盖住的萝莉身体,一边努力高声拜托我们。话说,老师虽然很努力提高音量,但她的心肺机能只有一般小孩的程度,再加上个性敏感、爱紧张,那音量约等同尚无法离巢的小鸟拍翅的音量。不过道不是重点就是了。 「初次见面,大家好。」 站在千寻老师旁边的女生,以飒爽的声音向大家打招呼。 和一天到晚总是紧紧张张的老师完全相反,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视线也笔直凝视着正前方。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她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 她有着丰满的胸围,葫芦般的腰身,和一张协调的姣好脸蛋。她有着仿佛出自上帝之手的优美外形。甚至说她是一具制作精巧的服装人偶,我可能差点会相信。 不过不知为何,她穿着一件女仆服。 「我叫平和岛鸠子,请大家多多指教。」 如各位所知,她是我的教育专员,也是我的表妹、竞争者以及魔鬼教官。 ……哎,我早就猜想到了。心中一直隐隐有种事情就是会变成这样的感觉。 「呃——嗯——那么……」 或许是被鸠子的鲜明性格所震慑,整间教室突然静得落针可闻。千寻老师环视教室一圈后一连忙试着撑起场面: 「现在机会难得,大家多向平和岛同学问些问题吧。换言之,现在是所谓的提问时间。希望借由这个机会,大家能和平和岛同学成为好朋友。」 老师已经尽可能地绽放笑容,开朗地鼓励大家发问,然而同学们还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所反应。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不好意思,我可以发问吗~」 一名不看气氛,又或者根本不知气氛为何物的勇者挺身而出。 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我隔壁的朋友,鸭川太一。 「平和岛同学,你和平和岛隼人是亲戚还是什么关系?」 而且这家伙还问了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某种程度来说,我是很敬佩他这样的做事风格,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再懂得察言观色一点。你是没发现坐在你旁边的我,此刻的脸色很苍白吗?不能稍微婉转一点,或是换个方式发问吗? 「正是如此。」 而她想也不想便予以肯定: 「我和少爷从血缘上来说是表兄妹,同时以户籍上来说是兄妹关系。再细说的话,少爷目前已经被正式认定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而我则全权委托负责少爷的教育以及其他诸多事物。啊,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和少爷便是同间学校的同班同学了。」 鸠子连一些不说比较好的事情也全盘托出了。 我才刚打算尽量不提及那方面的事情,便遭遇此时此刻的窘境。 「……这样啊,感觉还满复杂的。」 沉默一会后,太一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从他的表现看来,他似乎能体谅我的诸多难处。可以看出他此刻抱持着「就不要再问其他问题好了」的想法。 没错,就是这样。 这件事情相当复杂,同时也是未获得另一半当事人——也就是我的同意便公开的情报,是不应该被打探的话题。抱歉,我刚才不该说你从不看气氛的。你是个懂得珍惜朋友的大好人呀,太一。 「嗯,那么还有人有问题吗?有没有人想发问~?」 我上个念头才浮现没多久,千寻老师便赶忙跳出来充场面。 老师可能是看教!里的大家一片沉默,怕大家肿尬才出声。唉,她真的很会帮倒忙,这时候只要找个机会结束这个发问时间就好了……你要是一直搞这种飞机,小心我诅咒你一辈子都长不高喔。 「有人吗~有人想提问的吗?只有一个人提问,平和岛同学会觉得很寂寞的,大家再多问她一些问题嘛!好嘛好嘛!」 「……嗯——么我来问吧。」 或许是有些看不下去萝莉老师这么拼命地鼓吹,一名同学举手发问: 「平和岛同学,你为什么会穿着女仆服呢?」 「你要问为什么……」她一脸漠然地回答:「理由是,我是一名女仆。」 「……学校的制服呢?你不穿制服吗?」 「对我而言这套衣服才是制服。附带一提,我已经和校方进行好交涉,我可以穿这套衣服在校内上课,没有任何问题。」 「喔,这样啊。」 「再附带一提,在进行交涉的时候,我用一束钞票赏了校长一巴掌。于是他答应让我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期临时转进来,并把我编到少爷这一班。一切都是拜金钱的力量所赐。」 「……喔,好,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提问的同学为鸠子那大致上描述,且同时过于坦率的发言所慑服,顿时哑口无言。啊,附带一提,此刻的我正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嗯,那我问一下……」 又有一个人提问: 「平和岛同学,为什么你会对平和岛使用『少爷』这个称呼?你们不是同时是表兄妹又是兄妹吗?」 「那是因为我处于伺候少爷,照顾他生活起居并予以教育的立场。这些都是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同时是平和岛家大家长的大家主的吩咐。因此我只会贯彻我应尽的立场,不去理会我们之间的兄妹或是血缘关系。」 「喔,原来如此。」 「附带一提,我的任务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随侍在少爷身旁,即便在这间学园也不能例外。不管是上体育课还是去洗 手间,甚至是更衣时间,我都要紧紧跟随在少爷身旁服侍他,希望大家能够体谅、配合。」 「咦?这件事你怎么都没提过?」 这是我抬起头做出的表示,不过似乎没几个人听到我的抗议。 暴力式的情报发布继续进行着。 「嗯,那我可以问一般这种时候必问的问题吗?」 「什么都行。」 「那请问一下,平和岛同学的三围是?」 「是,由上到下是八十七、五十六和八十五。」 「喔喔喔——」全班顿时一阵騒动沸腾,话说连我也沸腾了。我本来就觉得她的身材过人,想不到真的是这种如画一般的美妙数字。 「那请问,你的身高和体重是?」 「一百五十八公分,四十五公斤。」 「初恋是何时?」 「六岁的时候。」 「喜欢的艺人是?」 「没有特别称得上喜欢的。」 「喜欢的男性类型是?」 「大家主。」 ……诸如此类。 涉及隐私的问题接二连三迎面扑来,而鸠子则毫无滞碍地一一回答。 鸠子的回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但是她俐落、有礼貌,同时快问快答的风格,反而搏得班上同学的好感。不知不觉之间,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手,朝她发动问题攻势,有如野火燎原般,停都停不下来。这之中多少也是大家受到鸠子特异的个性影响,总之这场班会最后呈现偶像明星记者会一般的风貌。 没错,我们这一班基本上配合度是很高的。 虽说那配合度有时会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但不至于让人介意。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千寻老师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我当然一样束手无策。除了默默忍受这暴风雨般的开诚布公之外,别无其他选择。我只能安慰自己,问题的矛头没有直接对准我,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记者会就这么持续到第一节课即将开始之前。 但在预备铃声即将响起之际…… 「我有件事情想先向大家声明一下。」 从头到尾回答完所有问题,主动中止记者会的鸠子,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后,投下最后的震憾弹: 「我现在和少爷两个人一起住在同个小公寓的同间房子里。请大家将这件事当成一个豆知识,保存在你们大脑的小角落里。」 ……我很想大吼一声:「这哪里叫豆知识啊!」 这件事才没那么可爱,根本是直指核心,而且是核心正中央的大爆料!这简直就是一个带有骷髅记号的死亡爆点,是我为了不引起风波,竭尽所能想要藏住的秘密。 「那么,各位同学,让我再重申一次……」 此刻的教室如同预料一般,此起彼落响起「真的假的?」「你们两个住在一起?」「混帐,这是怎么一回事?」之类的哀号和怒吼,而鸠子则极为优雅地行了一礼。 她轚我的女瘼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一学 「我和少爷两个人,今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副毫不在意地捅了马蜂窝的騒动似的,为她的学园初登场做一个总结。 预备铃声像是计划好一般在此刻响起,数学老师走了进来,替手足无措、陷入混乱的千寻老师接掌教室。 此时此刻我唯一的救赎,便是至少能在这第一节课中,躲避各式各样的追问…… * 之后迎接了午休时间。 「鸠子,你这样我很困扰啊。」 我在二年a班的教室和她面对面坐着,打开便当,并叹气表示抗议。 因为得应付同学们的问题攻势,我们在课与课之间的下课时间没什么机会说话,直到此刻才有办法和鸠子好好交谈。不过,唉,全班同学此刻的视线还是集中在我们这边,让我不太方便说话。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了。 「该怎么说……我有些希望你能尽量不引起騒动。你想一起来上学这件事,我也希望能早点告诉我,真的要来,也好歹换掉你的女仆服。另外,就是希望你别将我们的关系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你在犯什么傻?」 鸠子此时也正翻开她的便当,不过却不接受我的意见: 「一旦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这种程度的突发状况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希望少爷你能够泰然自若,对凡事都能冷静以对,并做出正确的回应。」 「呃,你这说法有点……」 「你要假设自己随时都在战场上,有备无患。就是在紧急状况下,才看得出一个人的人性。身为一位男仕,你若无法在那时候展露真正的实力,我会非常困扰的。请你了解这一点。」 「也是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再次将筷子伸向便当,同时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我无法接受的说法。她的说法确实正确——只是做法上有待商榷。 「帝王学这门知识,口头上说再多都没用。要亲身实践,用背景来说话。」 鸠子边说边将卤三层肉送入口中。 附带一提,我的便当还是老样子,吐司边加蛋加牛奶。这饭菜实在寒酸,让我不太想让班上同学看见这个便当,鸠子在这方面却毫不放水。 不过她已经算是有可怜我了,有将吐司条做成糖蜜酥(注:裹上黑糖、白糖拿去炸的做法),蛋和牛奶则做成西式炒蛋。 「少爷,你听好了。让你近距离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多学点东西,已经是栽培你最有效率的做法。百闻不如一见,实地亲身操作要比坐着学习更重要。」 「嗯,是没错啦。帝王学说来简简单单三个字,内容其实还满笼统的。如今能让我透过实际的行动去观察,了解具体而言什么才算安全上垒,什么算是封杀出局,这点我相当感激。」 「没有错。实际上,我也已经向少爷树立许多典范了,请你当作今后的参考。」 「典范……具体来说是什么典范?」 「这还真是令人悲叹。在随便开口发问之前,请你先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一下。轻易就得到的答案,对你不会有助益的。」 我心中倒觉得她的话很难令人信服。 对我而言,从早上班会到现在午休的这段期间,从鸠子嘴里讲出的话,全是一连串让我头痛不已的踢爆式兼不负责任发言。正常思考的话,她根本没做出什么值得当作典范的举动。 ……不,话说回来…… 一般来说,鸠子那诡异的初登场很有可能让她遭到众人的孤立,可是班上同学却都毫无异议地接纳她,而且还带有一分敬重。 如果那些行动,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你察觉到了吗?」 鸠子边说边将煎豆腐优雅地送入口中,毫无得意的神色: 「基本上,一个人如果想成为人上人,他的一言一行就不能有丝毫多余之处。掌握自己当前置身的环境,归纳整理自己的目的,运用一切资源加以达成,你得学会自然而然做到这一切,而且是像呼吸一般自然。」 「嗯,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穿女仆服来上学,也是故意的罗?」 「这当然也是表演的一环。在初次见面的对象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很重要,不论你的形式为何……如此一来,事情的后续发展就简单了。也就是说,今天早上我的脚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占到心理上的优势了。」 「所以你之后才不让大家有任何一点喘息的机会吗?不管被问什么都予以回答,没被问的事情也自己主动回答,都是为 了那个目的?」 「是的,这种所谓的毫不隐瞒,在人心掌握术中是一种重要的战术。另外,也是因为我一开始登场的时候,和教室里的同学处在一个心理上『距离较远』的位置。那样的我突然走入人群来到他们的身边,更容易让大家产生一种我很好亲近的感觉。当然,我和少爷的关系还是一开始就讲清楚比较好,也算是我的算计之一。」 「嗯嗯。」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豁然开朗了。 附带一提,我们两人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在教室里平稳地用餐,只因为鸠子的一句话。她对着全班同学说:「午餐时间,让我和少爷两人独处好吗?」仅仅如此,班上同学就很识趣地不来打扰我们,只是隔得远远地围观。 厉害。可以说鸠子在转学进来的几分钟之内,便在班上确保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还在不引起对方反感的情况下,占了几乎可说是班上最顶端的位子。 「嗯——鸠子,话说回来……」 「什么事?」 「以这次的事情来说,应该有一部分是刚好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吧?在我看来,你的做法有点规划不足。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只靠临场反应去莽撞冒险。」 「你说得没错。我今天早上参加班会的那个时点,并没有特别周到的准备。其中靠了一些运气也的确是事实。」 鸠子的筷子夹起煮汁浸茄子继续说: 「不过那也在我预料的范围之内,不构成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 「我想让少爷参考的,是视当时情况做出弹性应对的应用能力。如果希望能够处理一切可能情形,事前应该做更多的准备。我要是想那么做,应该也会多加准备。毕竟战争这码子事,理应在开始之前便决定好胜负。」 「嗯嗯。」 「假设运气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只要主动去引导运势就好了——其实我也希望能表演一段克服那种逆境的场面,不过这一点倒是无法如心所愿。所以说,我也还需要多加磨练吧。」 「这样啊,我懂了——」 我真心诚意地佩服起她来。 虽然若是仔细探究,她的说词还是有许多强词夺理之处,不过事实上她便是做出令人无可非议的结果。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得不给予公正的评价。 平和岛鸠子。 这个女生既是我表妹,也是我的姻亲妹妹,又是我的女仆、教育专员,而现在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 嗯,她真得变得好优秀喔。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成为我这个废材所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吧。 「哎呀,鸠子,你好厉害,我真的很佩服你。我是说真的。」 我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实际上她也真的很了不起,我对于称赞优秀事物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疑虑。 「……嗯,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然而鸠子的回答却有些微妙。 平常的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且还能滔滔不绝,流畅地表达个人的意见,但这次的回答却带有一丝含混不清。 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让她放在心上吗? 正当我如此思考的时候—— 「平和岛——!喂,平和岛——?」 一道活力充沛的声音传进教室里。 来者是我们那位活泼的前大小姐,凤杏奈。 「啊,找到你了,平和岛!午安!」 「喔喔,你好呀,杏奈。嗯,该怎么说,你的心情和早上见到的时候相比,似乎比较差耶。」 「哼,才没有!我没有心情差!| 杏奈嘴上虽然这么说,横看竖看都是一副皱眉的模样,清楚明了。 「所以,你心情不好的理由是?」 「就跟你说我没有心情不好了!我只是好像患了花粉症,鼻子很痒,才稍微皱着脸而已!」 「喔喔,是花粉症啊,那确实会让人心情变差呢。不过现在这个时期会有什么花粉,飘散吗?电视新闻有提到,杉木的花粉差不多都没在飘了。」 「少罗唆,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过敏啦。先不管这个……」 说到这里,杏奈瞥了鸠子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的意思是?」 「还用我说吗?我指的是,为什么『这女人』现在会在这里?」 「这女人?咦?你和鸠子互相认识吗?」 「我们的交情不至于称作认识。」 此时,原本一脸事不关己吃着便当的鸠子开口了: 「我们顶多在派对和社交界相遇过几次而已,因为平和岛家和凤家过去多少有些交流。」 喔喔,原来如此,所以才知道彼此啊。 我离开平和岛家是十年前,而首次遇到杏奈是在六年前小学的时候,在中间相差的四年之间,杏奈和鸠子之间的确可能有交集。 既然如此,解释起来就方便了。 我们三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应该一下子就能混熟才对。再说,鸠子才刚转进来,要是在我之外交到其他朋友,应该能够更快融入学校的生活。 「最好是啦!」 杏奈吼了一句,看来她的想法和我有相当程度的出入: 「谁要和谁当朋友?我才不要和这种女人当朋友呢!」 「咦?是吗?可是从你的口吻听来,你似乎和鸠子还算熟耶。」 「是啊,是很熟。」 杏奈一脸不悦地说: 「我们一年见面的机会没有多少次,可是每次见面都一定会吵架,因为她每次看到我都要唱反调。」 「……鸠子,是这样吗?」 「我们没有吵架。」 鸠子漠然地专心吃着便当说: 「每次碰面,她都会莫名找碴,于是我就随意应付她一下而已。我们之间不曾发生过足以称之为吵架的互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杏奈的反应火气十足: 「我们只是还没有打起来而已,但那怎么看都是吵架吧?还是怎么样?你想说你和我根本要吵也吵不起来是吗?」 「一点也没错。您很清楚的,不是吗?」 「唔唔!你又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你永远都是那样,永远都是一副瞧不起别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只要碰面就一定会发生口角,然后不需要我动手,你最后必然都会变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事实便是如此,无从争辩。」 「才、才没那回事呢。我应该也有骂到你快哭出来的纪录……至少一次。」 「那种事实并不存在。我和你一共碰面十二次,结果接连十二次我都将你弄哭。」 「呃,你竟然连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胜利的时刻和失败的时刻都要牢牢记住,并应用在往后的人生——这便是平和岛的帝王学。若有疑义,我们可以向当时在场的人士求证对质。」 「呃,唔唔唔唔……」 「如果这样你还是要主张自己曾经骂我骂到哭出来,那没关系,我再像当时那样将你骂到哭好了。如此一来,当时的回忆应该也会鲜明地复苏,让你好好矫正那愚蠢的记忆错误。」 「……呜呜呜呜——!」 杏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发出沉沉低吟。 即使只看这短暂的交锋,也大概猜得到她们两人彼此的立场关系。啊,还有她们到底孰强孰弱。 「你、你能那样睥睨人也只有现在了喔!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这与我何干?毕竟我对你我两人今后的关系不是很有兴趣。」 「可恶,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等一下,平和岛!平和岛!」 「是是是,怎么了?」 「这女人是你的女仆吧?她这么没礼貌,你都不会管管她吗?」 「呃——你这么说也没用啊……」;, 怎么想希望都不大。 不管怎么说,我和鸠子的程度相差太多了。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杏奈继续口不择言: 「这女人怎么会变成你的女仆,还和你住在一起,甚至转学到我们学校?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本来就隐约觉得你们都姓平和岛,两人之间应该有某些关系……但即便如此,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杏奈大吼大叫着,气得几乎都要急跺脚了。 嗯,也不能怪她,这阵子的急遽变化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理解,她为了这样的发展怒不可抑也算正常。 所以,我决定向她简单说明一下事情演变至此的来龙去脉。 就是这样这样又那样。 然后那样最后再这样。 「……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你?真的吗?」 不过不出我所料,杏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出声: 「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听过?」 「很正常啊,我才刚刚第一次讲这件事。」 「这我当然知道!我指的不是这点——啊,气死我了,到底是怎样啦!」 「……?你有什么不满吗?」 「有啊,当然有!大大的不满!」 「可是杏奈,你不是常在讲要和我政治联姻,借此夺取平和岛财团之类的话吗?这样的话,从你的角度来看,你应该要高兴才对吧?」 「这…这么说是没错……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根本没对将来要和你政治联姻的我做出任何报告,让我觉得很有问题!」 「嗯,抱歉,我先前因为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跟你说明。和鸠子住在一起这件事也是临时被决定的。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晓得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所以想等一切稳定一点,状况确定之后再跟你说。」 「哼,你这种行为就叫作见外。我们是什么关系?碰到这种事情,你得更不见外地找我商量。我过去毕竟是正牌大小姐,那方面的事情多少还算清楚,总会有帮得了你的地方才对。」 「嗯,抱歉,你说得或许没错。」 我诚心诚意地道歉。 姑且不论不告诉她的这个判断是对是错,我确实带给杏奈不愉快的感觉。两人立场要是反过来,我应该也会抱怨一下才对。 「不过那件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嗯?哪件事?」 「你想想,你过去的人生不是都和平和岛家没有关系吗?结果突然就被召回本家, 还突然变成候选继承人……你不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一些?」 「这一点啊,其实还满单纯的,我觉得就是我母亲和外公和好了而已。那两个人虽然很顽固,却都是性情中人。该怎么说,总之给我的感觉是两人一时兴起,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 「仅凭一时兴起就决定这种事情,让我更觉得事有蹊跷……」 「嗯,我是觉得还不至于可疑啦,只是事情确实有些莫名地进展快速。不过啊,我母亲和外公据说本来就有那样的打算,所以才会一有契机,事情就进展得如此顺利,然后演变至今吧。」 「也是啦,我也不是说这样子不可能……不过你想,人家常说,所有的好事都藏有陷阱不是吗?不小心一点,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是啊,不过对我而言,即便有陷阱也无所谓就是了。想要干一番大事业,风险自然也会随之膨胀吧?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的神经还是一样大条耶。该说你迟钝好,还是说你胆识过人?」 杏奈两手叉着腰,有些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我则很喜欢她为我说的这些话: 「不过杏奈,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是为我担心才费这么一番唇舌的不是吗?你的心意我很感激,谢谢你。」 「我…我又不是在担心你……」 「呃,是吗?你不是在担心我?」 「哼,当然啊。你别误会了,我感兴趣的只是平和岛家的财产。为了得到那庞大家产,我一定得利用你才行。所以才会一直关心你,想要讨你的欢心。」 「哈哈,对喔,抱歉抱歉,我误会了。」 「哼,真是的,你这个人就是人太好,才会一下子就将人家表面的态度信以为真,所以我才一直要你改掉那个性,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因为这样而吃别人的亏——」 「嗯,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句话是鸠子的回应。 她一边收拾已经吃完的便当,并且今天头一遭正眼看着杏奈。 以她一贯的冰冷表情,轻轻松松地投下一颗震撼弹: 「凤杏奈同学,你喜欢我家少爷啊?」 「什么——?」 杏奈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你、你在缩什摸、什摸傻话啊?你下这样的判断有何根据?」 「嗯,要挑近在眼前的证据,大概就是你现在讲话这么口吃,以及过分激动吧。你被我猜中心事的狼狈模样,可真是显而易见。」 「我、我刚才确实有点口吃,也真的有些激动——但才不是因为被你说中心事!」 「是吗?那么你是基于什么理由才变成那样的?」 「那是因为——对了,是我打嗝的老毛病犯了!」 「这说法真是崭新。身体的老毛病(注:日文中一身体的老毛病和打嗝的老毛病发音极为相似)这种说法时有耳闻,你竟然说是打嗝的老毛病。真的是这样啊,好特别呢——」 「你有意见?这种病哪里奇怪了?世上有很多病是现代科学还无法解释的啊!」 杏奈说着让人百思不解的借口,一副要瞎掰到底的模样。 接着看向我这边,狠狠瞪了我一眼: 「喂,平和岛!」 「嗯?什么事?」 「你别被这女人的话给骗了!我刚才会讲话口吃、情绪激动,全都是因为打嗝老毛病的关系!」 「呃……嗯,好啦,你说那样就是那样吧。」 「还有,这点也要和你确认清楚!我只对平和岛家的财产有兴趣,所以才会时常关心你,故意跑来接近你!这部分也ok?」 「啊,嗯,是的,我知道啦。你先冷静一下好吗?一—! 「我感到十万分的抱歉。」 鸠子再次插话进来。 她特地从椅子上起身,甚至深深行了一礼: 「看样子,这一切是我的误会,我很抱歉。」 「……咦?呃?」 「凤杏奈同学,凤家虽然已然势微,却仍有其自豪之处。而你身为凤家的一分子,却寄情于仍有如小鸡一般不长进的少爷——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还请你原谅我肤浅的草率判断。」 「呃……嗯,是啊,你能明白就好,真的能明白的话。」 「是的,这种事情稍微想一下就该知道。也就是说,你只是逗着少爷穷开心对吧?你之所以表示要和少爷政治联姻,夺取平和岛家的财产,也是觉得少爷的反应很有趣。的确,我们家少爷每次只要逗弄一下,都会有很有趣的反应,所以我很能理解你想寻他开心的心情。若非如此,你 那样的态度怎么看,除了对我们家少爷有好感外,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 「呃……那个,这……」 「如果,我说的只是以防万一的情况。若你是真心认真想夺取平和岛的财产,我便得设法阻止你的计划了,即便这必须抹杀你的生命。我会无所不用其极,别指望那会和过去一样只是将你弄哭,那将是光说出其计划,便有可能让我遭到逮捕的惨烈行为,这一切只为了阻止你那极度偏差的企图。可以说,不让事情发展到那地步,对我们彼此都是种幸福。」 「呜……」 「另外,基于我年长你一些,我给你一个忠告。」 「咦?什么忠告?」 「你今后最好不要再接近我家少爷。」 「咦?为、为什么?」 杏奈再次面露慌张。 鸠子看着她的表情,毫不停顿,几乎是单刀直入地说下去: 「理由很简单,因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可能会出现类似的误会。你继续像现在这样接近少爷的话,会让人以为你对少爷抱持好感,或是你会再次大放厥辞说你的目标是平和岛的财产,如此一来我就无法默不作声。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想让人对你有奇妙的误解,并且想保障你的人身安全,除了和少爷抱持一定距离之外别无他法。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呜……可、可是不管怎么想,这样是不是太突然、太极端?我和平和岛两人相识也那么久了,突然这样子就和他拉开距离,也算是一种不自然吧?或者说,这样我会有些困扰——」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呜呃……那个…可是……」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噫呜……!」 被鸠子冰点以下的眼神由下往上盯着,杏奈发出有如鸡被人勒住脖子一般的声音。她先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撂下话: 「今…今天暂且就这样放你一马!明天见!」 话一说完,泪眼汪汪地冲出我们的教室。 「——少爷。」 另一方面,鸠子根本不理会那可怜的旧识: 「请你尽快结束你的用餐,否则午休就要结束了。」 「……鸠子,我说啊……」 「什么事?」 看着表情真的没有丝毫变化的同居人,我苦笑着说: 「拜托你,欺负杏奈不要欺负得太凶。她有些地方确实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你所谓的欺负,指的是什么?」 鸠子若无其事地喝着保温瓶的茶: 「我只是想让少爷知道,什么是帝王学而已。」 「帝王学?那也算?」 「凡事都是起头最重要,以简单易懂的方式来呈现两人实力处于不同层次,也是帝王学的做法。」 听她这么说,我思考了一下。 鸠子原本就知道杏奈就读于这间学园吗? 答案大概是yes吧。鸠子很明显是那种能够准备万全才行动的人,那么照理一定事先调查过这间学园的情报。理所当然地,她应该早就知道杏奈在这里,也一定知道杏奈和我是朋友。 如此一来,今天这样的互动全都在她的料想之内,一切也照她所想的进行,是吗?但这样会不会太穿凿附会了一点? 「另外,我要给少爷一个忠告。」 「咦?是什么?」 「今后最好不要和凤杏奈来往。」 「咦?为什么?」 「她们凤家已经没落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特地拨时间和她维持朋友关系。那些时间,应该全部用来和我进行各种课程,才是比较有意义的时间利用方式。毕竟现在少爷的学习时间有多少都不够。」 「嗯,这么说也没错。」 我苦笑以对。 不过不用说,对于这样的要求,我只有一个回答: 「可是抱歉,我有点无法接受你的忠告,我今后也打算和杏奈继续来往。」 「你说你无法接受我的指示吗?」 「嗯,无法接受。」 「我现在可是受到全权委任,能够决定一切你将受到的待遇,而且还能凭着这份权限,现在当场做出你没有资格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判断喔?」 「嗯,是啊,不过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无法接受。」 我搔着头苦笑回应: 「我反过来问你,珍惜自己的老朋友有违背平和岛的帝王学吗?应该说,我觉得如果我现在真的乖乖听你的话舍弃朋友,才是严重违反帝王学吧。不是吗?」 「……嗯。」 鸠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稍作思考后说: 「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便认可少爷的主张,先允许你和凤杏奈之间的朋友关系。」 「是吗?真是太好了。」 「不过少爷,凤杏奈是个极端危险的存在。」 「危险?杏奈哪里危险了?」 「因为她已经公然宣称她的目标是平和岛的财产。因此我身为平和岛家的人,或者说身为和少爷相同的平和岛候选继承人,绝不容许凤杏奈如此跋扈横行。」 「呃,跋扈横行……说得直白些,她这个人根本不是做什么大坏事的料吧?」 「即便如此,她计划成为少爷的配偶仍是个事实吧。不论如何,我认定她和我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即便她是少爷的朋友,我还是得贯彻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鸠子固执己见地做出以上宣言。 我很难得地从她的态度窥见一丝若隐若现的个人感情,足以见得其决心之坚定。 ……哎呀哎呀。 伤脑筋,我似乎将一对水火不容的组合凑在一起了。 这样的发展只能说是不幸的偶然,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只不过,今后让我头痛的因素似乎又增加一个了。 第三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兼学生会会长 鸠子转学过来,至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这七天之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在这里就不细讲了……嗯,只要说一句「您知道的」,你们大致上就能理解了吧。 在我们两人同居的小公寓那边,鸠子的教育方针越来越严苛,我的生活也越来越只剩下帝王学可言。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只有家庭代工的内容从做人造玫瑰变成做人造百合,以及我的饮食项目多了豆腐渣一项而已。课程中,一如往常还是情色陷阱不断,对于我成人影片嗜好的审查也依旧严格。我原先便有抱定觉悟,不过要习愤这种新环境,似乎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另一方面,鸠子的存在已经完全渗透进整个校圔。 身材傲人的冰山美人,然而不知为何却是一名女仆兼随从,侍奉着一名叫作平和岛隼人,不甚起眼的学生——她这样的个资一开始确实让大家甚为不解,不过这种不解只持续了几天。没过多久,鸠子便成了校园内一道固定的景色,其知名度和人气度一天天地扶摇直上。 外观上,她给人难以亲近的第一印象,个性却出乎意料地直接干脆。喜好社交,几乎没有拒绝和任何人往来过。她一次面对好几名学生,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扑克脸,口气不冷不热,却又辩才无碍、灵巧机智地回答众人的提问。而她炒热整个在场气氛的画面,似乎已经成为校内的著名景象了。她在这方面的临机应变能力真的颇值得称赞。不消说,她展现那样的社交沟通能力,当然是为了在我面前树立典范。 总而言之—— 我们的学园生活并没有出现什么我当初担心的重大问题,一切似乎都比我想像中的进展还要顺利——但是…… * 「啊——气死了!这真的很令人难以置信耶!」 此刻拍着桌子发出近乎惨叫的,是我原本为千金小姐的朋友,凤杏奈。 「鸠子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是从以前个性就差到不行,让人讨厌!为什么每件事情都要让我这么不高兴啊?」 「好了好了,杏奈,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打从以前开始,本来就看她不顺眼了。后来因为诸多因素变得很少有碰面的机会,想说算了,那些事情当作过去式,不再和她计较。结果她竟然不懂得记取教训,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还在我想接近你时,说三道四地打扰我们!啊,真的很气人耶!」 看着朋友如怪兽一般大吼大叫,我只能在一旁陪笑。 我刚才虽然说鸠子已经完全为这所学园所接受之类的话,但也不是没有极为少数的例外。其中一人,同时也是反鸠子联盟第一人的,便是我眼前的杏奈。 嗯,也不难理解啦。 她们两人原本就水火不容,现在鸠子又公开表示杏奈是名危险人物,甚至还想让她尽量离我远一点。对杏奈来说,这当然令人不太愉快。她原先便就让于这所学校,和我感情又很好。从她的角度来看,后来才转到这里的鸠子根本没资格对她颐指气使。所以现在会这样化身为大吼大叫的怪默,也算正常。 然而可悲的是,在如何应付与自己水火不容的人方面,鸠子高明得可不只是略胜一筹。不管杏奈如何吼叫,她都只当耳边风,还不时以擅长的言语让杏奈哑口无言,时而直接以实力加以压制,使得杏奈不知多少次夹着尾巴逃逸。不管杏奈如何兴致冲冲地主张要推翻鸠子,最后都遭受不留情的反击,落得快哭花脸的下场。 正确来说,学园目前最著名的校园场景,便是平和岛鸠子和凤杏奈两人剑拔弩张的互动。杏奈原本便是大家的校园偶像,一直受到众人宠爱,在获得鸠子这名搭档(?)后,她原先的地位似乎变得更加巩固了。如今她们之间的唇枪舌战,已经被同学们当成《汤姆猫与杰利鼠》似的喜剧来欣赏。当然,谁是汤姆猫谁是杰利鼠不言而喻,而大家会有这样的印象,其中很大一部分应该也和鸠子的私下运作有关。对杏奈而言,这真可说是祸不单行。 「啊啊,气死了!我还是很生气啦!」 她从刚才骂到现在,气似乎还是没有消。 毕竟她这阵子一直吃闷亏,也难怪会气成这样。我能做的也只有随便附和她几声,应付她此刻的小风暴。 附带一提,现在是午休时间,鸠子人却不在这里。在班上女生们的盛情邀约下,她现在应该在中庭一带吃着便当吧。她之前虽说要二十四小时都随侍在我身边,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例外。只要她认定一件事情的优先程度高于基本方针,她便会弹性采取各种调整。她似乎还说了什么「我的目的是拉拢布局。」……不过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拉拢布局啊? 「——好!我大概就生气到这边吧!」 此时,杏奈合掌啪的一声,雨手拍在一起。 她形状姣好的眉毛仍然高扬着,不过似乎暂时气消了。 「为了她一直这样大呼小叫的,根本就是浪费卡路里!我应该不理她,来想点开心的事情才对!毕竟人生看似很长,其实是很短暂的嘛!」 「喔,很正面耶!这样子很好啊。」 「哼,当然,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思考正面罗!」 杏奈自豪地说着,并在桌上摊开她的便当。 附带一提,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不是二年a班的教室,而是莺谷学园的学生公室。我们之所以会待在学生会办公室,是因为我在学生会担任害记的工作,再说得详细一点,就是这边也算我们的一个小小聚会场所。再补充得更仔细一些,就是莺谷学园的学生会长不是别人,碰巧就是凤杏奈。 ……你们觉得很意外吗? 会这么觉得也没错。不同于其大家闺秀般的外貌,杏奈的个性不太稳重,说得直接点,她在不认识她的人眼中说不定有些愚蠢。但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在校园内颇有人望,老好人的个性让她很会照顾别人,还富有责任感。成绩方面也是名列前茅,老师们对她的印象也很好,是个前面可以加上超级两字的优等生。优秀到不管推甄哪间大学应该都上得了吧。 另外,我们之间的共通好友鸭川太一也是会跑来这里厮混的常客,只不过今天他没过来,理由是一句:「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 「好了,赶在那名伪女仆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赶快把便当吃完吧!」 「称她伪女仆会不会太过分啊?鸠子可是有克尽女仆的职责喔。打扫、做饭和洗衣服这些工作都是她帮我做的。」 「哼,这句话听起来真不愉快。原本该帮你做那些事的,应该是预计和你政治联姻的我才对。」 「哈哈,就算你是为了财产才嫁给我,还是会乖乖帮我做那些事啊?」 「哼,少瞧不起人了,毕竟我已经脱离上流社会好几年,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时至今日,反而有种不自己做家事就会不舒服的感觉……呃,我们不说这些了,来,吃饭吃饭。」 「好,好。」 在她的催促下,我也翻开我的便当,检视其中的内容。 炒豆渣。 牛奶高汤煎蛋卷。 用吐司边做的吐司脆片。 ……嗯,还可以啦,这些菜色满有营养的不是吗? 虽然不上不下的日西合并让人有种美中不足的感觉,从原料不超过百圆的角度来看,这料理的得分其实颇高。鸠子能用有限食材创造出多样口味的创意巧思,让我不禁感谢再感谢。这部分倒是能感受到鸠子带有人味的温情啊~ 「……你的便当到现在还是那样吗?」 但杏奈却皱起了眉头: 「我家状况最糟的时候,吃的都比你现在的再好一些。给你吃道样的便当,根本 就是一种霸凌嘛。」 「不,不,我能够有饭吃就很谢天谢地了。实际上,我现在做家庭代工的成绩还是一样糟糕……从这种现状来看,她就算直接塞生的食材给我吃,我也没资格抱怨。」 「那么懦弱怎么行呢?你现在不是真的有资格成为平和岛的接班人吗?那就再争气一点嘛,争气点!你要努力向上,让那女人大吃一惊,每天让你吃料理全餐才行!」 「哈哈,你说得对,抱歉抱歉。」 「哼,你要是不可靠点,我会很困扰的。你要将平和岛的财产海捞一票回来,我才能为了你的财产嫁给你,重新返回上流社会。你应该知道我有这样的目的吧?」 「也是啦,你怀有这样的目的我知道,嗯。」 「……对我而言,其实你继续做一个平凡人也没差啦……应该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真的重返平和岛家……」 「嗯?你说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总之,虽然出现我计划外的事情发展,成为候选继承人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你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才行。」 「你说得对。不过这么一来,我就需要鸠子尽可能地协助我了。」 「最气人的就是这点!」 磅的一声,杏奈再次拍桌: 「鸠子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爬上这个位子的……这点可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可以的话还真想和她交换一下——更正,总之那女人的蛮不讲理让我十分困扰。没错,特别是我现在只要想接近你,她就一定会讲些闲言闲语!」 「类似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这件事很重要,要我说几遍都可以啦!我们两个认识那么久,感情也好到可以称为好朋友的地步。照理说,应该是后来突然阆进来的鸠子才应该闪边去吧?这一点你能了解吗?」 「这一点我当然能理解。」 「对,就是这样。既然我和你是朋友,鸠子有什么资格对此说三道四?可是那女人却那么嚣张……啊——!真是气死人了!」 「好啦好啦,你冷静一点,冷静。」 我以双手做出抑止的动作: 「放心啦,杏奈,我也很珍惜我们的交情,也觉得你是好朋友呀,就像你觉得我是好朋友一样。所以放心吧,不管鸠子说什么,我都会和你当好朋友的。」 「呃,哼,那是当然的啊。我们的友情可没脆弱到能让她插嘴置喙的地步,我们今后也会一直是朋友。」 「对呀对呀,就要有那种志气!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 「嗯,是呀,我们是朋友。是啊,朋友……朋友,是朋友呀,啊哈哈。」 「那个,杏奈,我想问一下……」 「……什么事?」 「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桌上?讲话还带有一点哭腔?」 「没什么,只是我正切身体会到,自寻坟墓这件事还真是可怕……好了!」 杏奈轻喝一声振奋精神,猛地站起来: 「算了,不管了,来吃便当吧,吃便当!只要吃点美味的食物,就能将烦恼抛诸脑后!」 杏奈有如体育校队的男生一般,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话说回来,杏奈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认识杏奈的时候,说得直白点,她给我的感觉是一位讲话难听到极点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则兼具了野草般的韧性。这不是在损她,而是她真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老百姓。与此同时,她在需要的时候又能运用过往的环境经验,表现得有如上流社会人士一般。可以说,她已经算是一种新的混合人种了。 至少在我来看,她的人格发展得非常均衡。我个人对凤杏奈今后的际遇抱持相当大的兴趣。 「……平和岛,你该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 「咦?不不,没有呀,我没乱想什么。」 「嗯……是吗?你每次不管想什么,全都会写在脸上……啊——我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嗯……就是……」 她维持原先吃便当的动作,视线游移不定地说: 「之所以现在问,是觉得这件事还是问你一下比较好。啊,当然我是相信你的,并没有怀疑什么。」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嗯——也就是……」 她咳了两声清喉咙,脸似乎红了一点点: 「你……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你是指什么?」 「就是那个……你不是和平和岛鸠子两人住在一起吗?还是只有你们两个同居对吧?既然如此,你们之间是不是很有可能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喔喔,你是指那个啊。有啊,真的有。」 「咦?等一下,这不是真的吧?」 「会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鸠子所谓的帝王学实在很异想天开啊。我每天都得被迫做一堆奇怪的事情……呃……杏奈?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笨蛋!我要问的不是那种事情——」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答覆吧。」 突然间,我们身旁响起第三者的声音。 声音来自我的女仆,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 「唔恶,你出现了,平和岛鸠子。」 「是啊,我出现了。怎么了?」 「哼,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是这短短的午休时间能不看见你的脸不知有多好,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和平和岛两人不受打扰地吃午餐了。」 「那可真是不巧。话说回来,我难得给了你两人单独吃午餐的机会,结果你什么成果都没有吗?看那样子,你们两人似乎连亲都没亲一下。」 「什么……等等,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种打算——」 「但你的目的是和少爷政治联姻,夺取平和岛的财产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错失这次的机会,多少也要拉近你和少爷间的关系,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吧?」 「唔,这……或许你说得没错……可、可是怎么能突然就接吻……」 「看来你就算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是无法做出任何事情。换句话说,你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值一提,不足为惧。换言之,也就是我太过愚蠢,之前还警戒了你一下。」 「你说什么?」 「这件事暂且说到这边,我们回归正题。」 鸠子两三下便转移了话题,毫不在意已经气到眼尾往上扬的杏奈。 「关于我和少爷是否有做你所谓的『奇怪事情』。我就在这里明白回答你,答案是yes。」 「!」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使尽浑身解数来诱惑少爷,借以锻练他的平常心和忍耐力。具体而言就是将少爷扑倒,悄悄说些甜言蜜语,或是和少爷盖同一条棉被,然后分享彼此的体温。」 「什么?」 「又或者挑准少爷的弱点,也就是他的耳朵吹气。或者让手指滑移在他的另一个弱点,也就是背部,极尽可能地剌激少爷的性快感。」 「等…等一下,平和岛?这些事你都做了?」 「话说,那些事我今后会暂停一阵子。」 「咦?你不做了?」 这么回答的是我。 「少爷,看你现在的反应,似乎嘴上一直说着不要,内心深处却希望我再激烈一点是吗?」 「咦?啊,不是,根本没那回事。没有。」 我连忙加以辩解,同时承受着杏奈剌在我背后的冰冷视线。 「我刚才只是 吃惊一下罢了。哎,其实那真的很辛苦啦,被鸠子那样逼近却还要继续保持理性。所以说真的,要是你愿意停止那种行为,我反而会觉得很开心呢。」 「人总是会习惯于剌激的。」 鸠子露出丝毫不相信我辩解的眼神: 「少爷如今为了不受到我的美色诱惑,应该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可是迟一天,那种压力会逐渐成为你的家常便饭,甚至还有可能将那种压力转变成一种快感。到时候,我给你的杀必死画面会变成白白宽衣解带,不再具有任何教育效果。为此,我有必要未雨绸缪。」 「唔。」 可恶,被视破了!她看穿我最近开始稍稍能够享受她的杀必死画面了。 没错,只要认清我不能对她下手这个事实,反而会有无数种方法能够加以享受。所谓的人类,是一种能从任何地方找到娱乐的生物。 「那个,换句话说……」 杏奈此时插话提问: 「你今后不会基于那个什么教育理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吗?」 「嗯,没错。」 鸠子露出稍作思索的模样: 「我先前让自己不是以更暴露的模样逼近少爷,就是攻击他的弱点,让他心里搔痒难耐,但那些做法的效果正逐渐转弱。另外,虽说是为了克尽孅责,尚未出嫁的我老是做这些有失礼节的事情,似乎也需要检讨一下。」 「对,就是这样。基本上,光是两名年轻男女单独同居在一起,对这个社会来说就很奇怪了。而且平和岛现在或许还忍得住,我也相信平和岛的为人,可是他毕竟是男生,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是有可能铸下什么大错的。」 「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就是如果不能真的发生什么事,我诱惑手段的模式就会被限制住。来来去去都只靠一招,毕竟玩不出什么花样,少爷也会马上习惯于剌激。所以接下来,我得思考一些别的做法才行。」 「没错,就是这样,只靠一招不好啦。很多漫画、小说之类的内容也是这样,只因受到市场肯定就胡乱运用相同手法,最后一定会被使用者们所唾弃。鸠子,你偶而也是能沟通的嘛!」 「所以我今后要改变方针,不再随便使用美色逼迫少爷。」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听不懂人话,有够让人讨厌,我决定今后要对你改观。如此一来,我和你说不定能够做朋友——」 「是的,我今后不会再使用美色逼迫少爷,要致力于和少爷进行真正会生出宝宝的行为。」 「没错没错,只是致力于会生宝宝的行为就没什么问——呃,为什么啊?」 杏奈目瞪口呆地大喊。 她的反应不仅老梗,还有些夸张,但表现在这里还算不错。 「我在跟你说不要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你会把结论导向那个方向啊?我要你踩煞车,你为什么要使足全力踩下油门?我根本无法理解你的逻辑!」 「凤杏奈同学,你认为我的行为不检点,觉得这样子有问题,对吧?」 「对!」 「所以我的行为如果直接和生宝宝扯上关联,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正常来说会有问题吧?应该说,让我觉得有问题的就是这种事情!」 「没有遗留下后代的目的,只是胡乱从事性行为——因为这样的行为遭受批判,应该也是无可厚非。但如果性行为的目的是要留下自身的基因,就没有任何被责备的道理了。我有说错吗?」 「那样说没有任何错误,但我在跟你讨论的根本不是这个吧!」 「如果你连这一点也要加以否定,就代表你基本上是否定人类这个物种,甚至是所有一切生物的存在意义,难道不是吗?」 「拜托,为什么事情会被你讲得这么极端?我要说的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不要过于亲热,就只是这样子,你听不懂吗?」 「好,那就这样吧,少爷。」 「咦?什、什么?」 「很幸运地,刚才身为学生会长的凤杏奈同学也同意了。正所谓行善欲速,我们现在就在这边开始吧,let’s生宝宝。」 「呀——!等等,鸠子,你干嘛脱衣服?快住手呀!我要报警喔!何况我根本连一毫米都没同意你的说法!应该说,你那样做我一定饶不了你!会恨你一辈子的喔!」 唉,就是这样。 最后多亏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一切才没有进一步发展。而从这个小插曲可以得知,鸠子依旧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态度,也还是让杏奈感到十分棘手。 说真的,这样的发展也算是理所当然。 毕竟鸠子从转学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将杏奈视为一个危险因素。 杏奈本身也有问题。她的个性本来就很容易被欺负,且从以前就很不会应付鸠子。没错,这两个人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对绝配——只不过我指的是蛇与青蛙,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关系。 而更糟糕的是,身为青蛙的人丝毫都没有自己属于被猎食一方的自觉。这个令人头痛的事实,在不久之后便会以明确的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 数日后—— 一张告示被贴在莺谷学园高中部的公布栏。 该告示的标题为「敬告各位同学」,内容则点出近日校园内部风纪紊乱,希望促使学生们在男女交往方面更能秉持良知。倘若今后数周仍不见大家有改善的征兆,将诉诸理事会,采取适当措施。 写在告示末尾的亲笔签名,则是莺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会长,凤杏奈。 「意思是要对我宣战吗?」 鸠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做出一如我预想的反应。 「她形式上采取的是对全校学生公告,但那告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同时也算是对我的警告。她从以前开始就不太懂得如何去区分谁能招惹,谁不能。看来那缺点现在还是没变。」 「嗯……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太上火嘛。」 为了自投罗网踏上处刑台的友人着想,我试着尽可能地为她求情。 「杏奈有时确实会太快下判断,行动时偶而也不会瞻前顾后,但是她的本质不坏一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偏差的举动。」 「少爷,你那样想就错了。」 鸠子极其冰冷地斥责我: 「温情留给自己人,仇恨给予敌人——这便是平和岛的帝王学。既然凤杏奈现在都已经如此明确地表现出敌意,那么发动反击,让她为自己的轻率感到最大限度的后悔,才是我该采取的行动吧。那种不成气候的对手就要好好教育一番,让她清楚明白什么是天高地厚。」 「鸠子,好了好了,别这么说。」 「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是现在放任她自以为是,不久后就会得寸进尺,对我露出獠牙。俗话说,动物在一开始就要教好,现在采取适当措施,其实对她反而有繁助。」 「我明白你说的话,但还是请你通融一下。」 「我不要。」 这里是二年a班的教室,时间为班会之前。 鸠子一如往常地不动声色,看似漠不在乎,却有着不同于外表的顽固。 「我现在若是做出有违平和岛帝王学的抉择,以后又有什么立场继续教导少爷呢?除了采取严厉措施外,我别无其他选择。」 「是啦,我也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毕竟杏奈也是我的朋友,还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实在无法坐视她遭到太严苛的打击。」 「请你放心,我保证至少不取她的小命。」 「这不就等于要取走她生命以外的所有东西?那我根本无法放心 好吗?」 「所以少爷你在我和凤杏奈之间,要选择站在她那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嗯。」 鸠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这样吧。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我不让凤杏奈受到天诛。」 「合理的理由?」 「是的,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即便得更改平和岛的帝王学,还是要饶凤杏奈一命的理由。或者换句话说,请你告诉我,温情对待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唔——嗯。 她倒是提了一个难题给我。 我只是认为,不要因为对方的小小冒犯就采取夸张的报复行动比较好,这本来就是一个充分理且理性的判断。再说,我个人觉得当初先挑爨的人也是鸠子。 嗯……要怎么说服她才好啊…… 「少爷,请快告诉我。」 「嗯,啊,等我一下,我正在思考。」 「请你快一点,不然被我压抑着的杀意波动会溢出名为我的容器,流向这个世界,引发各种扭曲事物常理的超常现象。为了不招致那样的悲剧,请你快一点。」 「鸠子,你也喜欢那样的自我想像设定啊……」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钻研这种小细节,快告诉我理由。」 「嗯——怎么说呢……比方说,我请你吃个甜点,你就这样原谅她如何?」 「要是那么幼稚的补偿就能让一个人获得原谅,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是吗……不行喔……」 「我倒是想问你,你会想出这个提议的根据为何?你该不会认为,那种条件就能让我点头吧?」 「不是啦,只是肚子饿的时候谈这种事,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结果吧?所以我想说还是先进食一下,让心情获得平静,再来谈这件事如何?」 「我还没有痴呆到,判断不出自己现在是饿还是不饿。」 「咦——?但是你想喔,俗话不是说饿肚子无法戦斗吗?那不是也能反过来说,肚子不饿就不需要战斗吗?所以罗,是吧?」 「最好是。总之这个提议我驳回,瞧不起我也要有个限度,睛反省一下。」 「是吗——嗯,真的很抱歉。」 「顺带问一下……」 鸠子稍微换了一下讲话的口气: 「如果你要请我吃甜点,你打算拿什么东西请我?」 「嗯,我想想……比方说gari gari君冰棒(注:日本历久不衰,家喻户晓的冰品品牌) 呢?」 「是吗?很可惜,我是home run bar冰棒派(注:同样为日本知名的冰品品牌)。换句话说,就算我刚才有答应你的条件,我们的谈判终究还是会沦为破局。」 「喂喂,请等一下,那可是gari gari君冰棒,它可是冰棒之王耶!现在是人家请你东西,你还要有意见就是了?」 「姑且不提其他的,拿一个不满一百圆的点心作为谈判筹码,本身就是一个致命性的大错误。」 「是吗?我个人觉得还好耶。再比方说好了,如果我说要送你好吃棒全系列每种口味各一枝,你应该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你要送我吗?」 「不,是不会送你啦,想要吗?」 「不,根本就不想。」 「少爷,你真的很烦。我们不提那些,回归正题吧。请你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取消针对凤杏奈的报复行动。」 「嗯——我想想……」 我歪着头,手托着下巴沉吟: 「那么,你看这样如何……」 「洗耳恭听。」 「比起社会性抹杀凤杏奈,留她一条小命比较好玩。」 「————」 鸠子沉默了片刻。 她紧抿着唇,带着她招牌式的扑克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则正面承受她的视线,假装平静,不将内心的紧张表露出来。 「嗯,说不定……」 最后是我捱不住沉默,率先开口: 「说不定你会认为这种作法有违帝王学,若是那样,我也无可奈何——不过,只靠这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作法,无法在社会上混得太起色。对想要站上平和岛巅峰的人尤其如此。不是有句话说:要爱你的敌人吗?意思是与其将敌人视为敌人排除,不如找机会吸纳对方成为同伴,反而比较有效率。若因为对方是敌人,便从一开始加以敌视,到最后反而会让自己四面皆敌。」 「…………」 「尤其杏奈这种类型的人更是这样子,针锋相对和化敌为友绝对是后者比较好。她在各方面基本上都很单纯,还有超强的行动力,所以有时候我们无法预测与她为敌最后会是好事还是坏事。能够控制的对手,就算彼此敌对也不怎么可怕,但无法控制的对手就麻烦了,不是吗?不过无法预测同时也表示,她可能给我们带来预期之外的帮助。这种人材虽然难以掌握,却相当珍贵。而且能够驾驭不好控制的人,从帝王学的角度来说也是很棒的一件事吧……你觉得呢?」 「…………」 鸠子不动任何声色地倾听我的主张。 话说我也耍了一点小手段——我先提出一个原本就不可能得到对方同意的提议,好让我真正的提议更容易得到认同。接下来,就看我的说服能否成功了。 不过,刚才那番话也是我毫无矫饰的真正想法。乖巧认分的杏奈?光听就有种魅力大打折扣的感觉,她还是随随便便就陷入暴冲状态才比较好。 「我了解了。」 此时—— 鸠子打破沉默,同意了我的说法。 「你的主张虽然有些牵强,同时缺乏说服力,不过理论还算有道理,而且也没有悖离平和岛的帝王学。」 「喔,也就是说……?」 「是的,我决定接受少爷的意见,这次就大发慈悲,饶过凤杏奈的宣战行为。话说回来,凤杏奈这种小角色本来就没资格让我怒目相对,不予理会应该不构成问题。」 「喔喔~」 太好了,太好了!看样子总算避掉两人发生冲突的状况。 唉,说真的,鸠子和杏奈双方处不来可是我一个烦恼根源。毕竟两人和我都是关系匪浅,却又处于无论如何都得接触的立场。可以的话,还真希望她们能好好相处—— 「平和岛——!平和岛,你在吗——?」 就在我如此作想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很恰巧地响起。 「啊,找到了!平和岛,日安!」 「……喔,早安啊,杏奈。」 这道传入二年a班教室的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刚才讨论话题的主角。 「搞什么呀,平和岛,你看起来怎么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就露出那样的表情,今天这么一个大好日子可是会彻底泡汤喔。微笑再灿烂一点啦,微笑!」 「唉,杏奈,你今天照旧很有精神耶。」 「当然呀,我没什么优点,就是精神好。」 她挺起她的大胸部说着: 「……哎呀,仔细一看,鸠子也在这里啊?没办法,谁叫你杵在这里,一脸不知是死是活的样子,让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你。日安。」 「早安。」 鸠子对于杏奈的先发制人攻击没有丝毫反应,淡然地打招呼回应: 「对了,凤杏奈同学,关于学园布告栏贴出的那张告示……」 「喔喔,你说那个啊?话说,最近男女之间的风纪实在有够败坏呢。我个人完全不反对 男女交往这件事本身,只是碰巧有些人不懂得什么叫作节制。就为了那么一、两个少数的笨蛋,我还得特地向大家说明那种事,学生会会长的工作还真是不轻松呢。」 她同样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不过相较于表情上的漠然,她那番话可是明显地处处带剌: 「附带一提,我的作法可是得到理事会和教职员会议的认可。他们的看法大致上就是『近来的年轻人在那方面确实过于缺乏节操,请你务必展现学生会会长的手腕,严格加以取缔』……换句话说,就是谁敢忤逆我的作法,就要有相当程度的觉悟。」 「是吗?不过从你的说法听来,你所谓的那作法,似乎是针对特定的某个人所发起的,是我误会了吗?」 「嗯,有这么一回事吗?我个人完全没有一丁点那样的想法喔。但说不定,对自己心里有数的某个人来说就不是那样了吧。嗯,我的所作所为当然不是刻意针对我所讨厌的特定某人,你大可放心喔。」 杏奈得意地哼了两声,两手授在腰上,像是大获全胜般志得意满。 总觉得她的挑爨很明显。 她原本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大概是因为遇到昔日旧识,而且对方还是她每吵必输的对手,让她丧失平日会有的分寸。想起过去的心灵创伤后,变得十分具攻击性。应该是这样吧? 「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鸠子丝毫不理会在一旁为两人捏把冷汗的我,以一贯的平稳态度说: 「不论如何,我最后终究得采取适当的措施才行。在此为你祈导,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又是一副哭丧脸。」 「哼,你能大放厥辞的时候,也只有现在了。」 相对地,杏奈也丝毫不改其强势的态度: 「你那么瞧不起学生会会长的力量,我会很伤脑筋的。或许你背后有平和岛这块靠山,但我在这学园里的地位终究高过于你。我本来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行使我的权力,不过既然对手本身也有问题,我也只好做出类似行使权力的举动……鸠子,你才需要趁现在赶快祈祷,之后不会变成一副哭丧脸。」 撂下这番话后,她便洋洋得意地走出我们的教室。 将我和鸠子,以及一旁兴致勃勃观看事态发展的同学们抛在身后。 「……嗯——鸠子?」 我以一种胆颤心惊的口气,对沉默盯着杏奈教室的那扇门的女仆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还是恳求你,不要和她大打出手,好吗?」 「大打出手?我不会做那种事。」 鸠子以她惯常的平淡口吻说: 「我本来就不可能和她打起来。我们两人的等级相差太多,万一真的打起来,那绝对不会是打架,只会是单方面的虐杀吧。与旗鼓相当的人争夺霸权也就算了,扭婴儿手臂这样的行为,我看不出有何乐趣,所以敬请放心。」 「嗯,你这段话里有些单字让我颇为不安,实在不可能放心啊。」 我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杏奈做出那样的举动,我也很难为她说话就是了。所以鸠子你还是要那样吗?感觉已经确定要采取报复行动了?」 「你的选字用词不是很正确,我只是打算给予不懂事的人一些教育指导而已,这和教育宠物的行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异。」 「如果你的行动不会超出能称为教育的范围,我也不怎么会担心啦……」 「放心,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顶多是社会性抹杀凤杏奈而已,不会施以任何物理性的迫害。」 「那样已经超出教育的范围了啦!造成的结果甚至比物理性抹杀更糟。」 「那么,设法得到凤杏奈不堪入目的相片,然后在网路上散播?」 「那样不正是社会性抹杀?」 「敬请放心,我只会散播cg加工后,拼贴一番的假照片。」 「呃,听我说,并非不是真相片就可以随意散布的。」 「那么,找出凤杏奈的弱点威胁她,逼她穿着内衣逛大街这个做法呢?」 「你不要一直往那种方向去想,换个方向啦……总之,禁止采取那一类的报复行动,不然我也有可能与鸠子为敌喔。」 「……少爷,你很莫名地一直站在她那边呢。」 「你那么说也没错,因为杏奈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更重要的是,我想阻止你做出太夸张的行径。」 「嗯,好吧。」 鸠子面不改色地点头: 「刚才我说的那些全是开玩笑的。对于凤杏奈,我不会采取超出限度的行动。」 「是吗,那就太好了。」 「虽说我多少有点想让她知道,何谓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 「啊,果然是这样……」 「我有那种冲动,但还是随时随地在计算风险与报酬。我的社会名誉还没廉价到只和凤杏奈的人生交换就好的地步。」 鸠子轻描淡写地表示。 她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说话也尽量注意用字遣词,但情绪其实还是很紧绷。不管口头上怎么说,鸠子果然还是和杏奈一样,相当在意对方。 「少爷,敬请放心,老实说我已经决定方针了。」 「呃,是吗?」 「是的,我找到既能遵循少爷的意思,慈悲地放她一马,同时又能给她一个确实教训的办法。而且我的行动对少爷而言,应该也能充分作为帝王学的典范。」 「什么嘛,那不就是完美了吗?既然有那种方法,你一开始就这样做嘛!」 我松了一口气。 事情演变成这样,要她们不起冲突也实在有点困难。她能够选择适当的方式施展手段,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问题是,具体而言要用什么方法给予杏奈适度的惩罚—— 「少爷之前不是说吗?」 鸠子见到我疑惑的眼神,一脸冷淡地回答: 「『比起社会性抹杀凤杏奈,留她一条小命比较好玩』……对吧?」 * 过了一个礼拜后—— 鸠子就任莺谷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快得让人目不暇给的二度总选举结束后,于莺谷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 处于败者立场的杏奈,夸张地拍桌咆哮: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为什么输的人是我?为什么学生会会长变成鸠子?我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好了,杏奈,冷静一点。」 「现在要我怎么冷静啊!」 磅的一声,她又拍了一下桌子。 「为什么我会被人从学生会会长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继任者变成鸠子?让她这样死不要脸地坐上去?而且一切竟然发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想都很奇怪吧?这不会是什么诈欺吧?她一定耍了什么卑鄙手段!」 唉,杏奈会这样大惊小怪也很正常。 实际上,她当学生会会长时确实广受学生的支持,办事能力上也没哪里不足。正常来说,就算有人提出罢免,她的地位照理也不会那么轻易受到动摇——如果提出罢免的人不是鸠子的话。 一切真的只能说是迅雷不及掩耳。 鸠子的行动发起于一个礼拜前—— 接着短短一天内,她便收集到全校学生三分之一的署名,成功迫使杏奈辞职。 接着在隔天组织选举委员会,公告要进行选举,将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参选期间订为两天。之后的两天则用来打选战,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在今天进行投票与开票,最后由平和岛鸠子压倒性高 票当选。 「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变成「前」学生会会长的杏奈不再继续打击那张可怜的桌子,但是她的愤慨还是无法平息。 「采用这种有如偷袭的手段,还真有鸠子的行事风格。那女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抓准别人大意的时机,率先行动,她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是个天才。」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否认杏奈其实不是真的埋怨记恨。正确来说,她此刻虽然努力诋诲她,所说的话却变成半在褒奖。大概杏奈自己多少也觉得对方胜得十分漂亮吧。 事实上,鸠子的所作所为(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违反法律和校规。她去理解规则,并在彻底遵守规则的情况下,成功发动了这次的政变。 此外更重要的是,鸠子不只得到了选票,还获得学生们在现实层面上的支持。我想这应该是鸠子之前说的「拉拢布局」发挥了功效吧。我不知道她先前对于今日的事态预料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她针对什么事情拉拢布局到什么地步。但不论如何,这件事都让人对今后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而让杏奈最不愉快的一件事,大概是—— 「让你们久等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一脸冰冷且穿着女仆服的政权交替首谋登场。 「我刚才在理事会和职员会议上获得正式的承认。如此一来,本人便是名副其实的莺谷学园学生会会长。」 「唔,你这卑鄙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杏奈充满敌意地瞪着鸠子。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用这种陷阱坑害我,哪里好玩了?」 「用陷阱坑害这种说法不太好听。」 鸠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按照正式步骤,遵守正式程序,并在公正的选举中获得胜利后,才得到现在的地位。对此结果提出异议,和我在同个战场上公平竞争的你的名誉难道就不会受损吗?凤杏奈同学。」 「哼,亏你讲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你那样的作法,即便有遵守到规则,依旧是彻底的违背礼节!使用那样的手段,到时候你一定会众叛亲离。」 「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而该对那些投了干净一票给我的同学们说。要是你以后能获得比我更多的学生支持,你再将我从学生会会长的位子上拉下来,重新举办一次选举不就得了?」 「呃……唔唔唔……」 杏奈极度不甘愿地咬牙切齿着。 鸠子说的话本身也很有道理。但重点是,一个人一旦沦为失败者,做出再多辩驳也只是徒显空虚。除了靠实力或是结果,应该没什么方法能让对手闭嘴吧。 「你不需要那么激动吧。」 鸠子有些做作地耸肩表示: 「反正就算学生会会长换了人当,日子和之前还是没有任何不同啊。我毕竟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打算将实质业务交由副会长全权负责。」 「这点一样让人不愉快!你这个人……既然都主动参选、拉票、当上了学生会长,好歹要认真工作吧!」 「这世上是有适材适用这么一个概念的。我自己本身还在修行,同时被委任要负责少爷的教育工作,因此能够交给别人去做的事情都要尽可能地交付出去,才是有效率的作法。你不这么觉得吗?新副会长凤杏奈同学。」 没错,鸠子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莺谷学园,学生会会长对于会长以下的职务拥有任命权。我之所以会在前期学生会担任书记的工作,也是因为有前学生会会长杏奈的指名任命。 而鸠子在选战的政见中,明确提到她将任命杏奈出任副会长一职,并且反复声明即便杏奈输了选战,她还是能保留在学生会里的位子。不仅如此,一些实质的营运也都会委任杏奈继续负责。 若有人提出「既然如此,她还来参选干嘛?」之类的意见,那可真的是说对了。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 但重要的便在这是一场闹剧这点。不然我认为鸠子能否赢得这次的选举还很难说。凤杏奈这位学生会会长可是拥有令人绝对无法忽视的人气和政绩,万一鸠子真的明确采取与杏奈敌对的方针,就算未必会输掉选举,想必也会遭遇一番苦战。 转学过来之后,鸠子便和学生们持续地交流着。因此关于这点,她也一定事前有过一番调查。考虑得再详细一点,便会开始觉得鸠子和杏奈之间的唇枪舌战会拥有一定程度的人气,说不定也是鸠子的布局。 最后她不只让对自己表露敌意的杏奈重重挫败,还坐上能够将杏奈当部下使唤的位子,同时不引起学生们的反感——这样的处世之道,除了厉害还是厉害。真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即便她树立了这样的典范,我还是不觉得自己能够仿效。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屈居在鸠子之下!打死都不要在你的底下做副会长!」 「你那么说我很困扰。即便我这个学生会会长亲自指定,这个决定还获得大多数同学的支持,你还是打算拒绝吗?」 「你说得也没错,如果大家真的都希望我出任,我也想让大家开心啦。但是我绝对不要屈居在你的下面!」 「你真令人伤脑筋,请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耍任性。」 「你用那么幼稚的方式陷害我,才没有资格说我!而且副会长这个头衔听起来虽然响亮,说穿了还不是帮你跑腿?你觉得谁会愿意接受那样的工作啊!」 「校圜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毛遂自荐,说想在我底下做事了。」 「他们想当,那你就让他们当呀!总之我是不会干的,绝对!学生会会长的确是拥有任命权,可是被指定的人也有拒绝权!」 「嗯,意思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吗?」 「打死都不愿意!」 「是吗,那真可惜,我只好放弃任命你为副会长了。」 「哼,废话!我既然说不做就绝对不做!」 「那么凤杏奈同学,请你立刻离开这间学生会办公室。」 「咦?」 杏奈瞪大眼睛,整个人愣住。 「我对你提出这样的请求应该很正常吧。你此刻的身分和学生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觉得一个外人待在这里,很不自然吗?」 「呃,这个……你那么说或许也没错,可是……」 「附带一提,新学生会的营运暂时将由我这个会长,和继上届学生会后,蝉联书记工作的少爷两个人负责。」 「咦,就你和平和岛两个人……」 「负担上是会变重一些,但既然工作量没有大到我们做不来的地步,应该没问题。今后我就会和少爷单独两个人,关在学生会办公室这么一个密闭空间中,你侬我侬地处理相关业务。由于我们会孤畀寡女待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自然能想做什么尽量做罗。午休时和放学后,在不会有任何干扰的学生会办公室,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光是现在,我就期待得不得了呢。」 「你给我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该不会要在神圣的学生会办公室做些下流的事情吧?」 「很难说喔。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唔唔……!」 「那么,凤杏奈同学,你不过区区一个外人,到底想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我待会要和少爷两人你伪我侬,循序渐进地商量许多事情,可以请你马上离开吗?」 「——好、好啦!我做,我做行了吧!」 「喔,你做?你指的到底是做哪件事呢?」 「副会长啦,副会长!就是你要 我做的学生会副会长!拿你没辄,就配合你吧!」 「不,你不用配合也没关系。」 「等等,这算什么?怎么和刚才说的不一样?」 「我仔细想了想,比较你当副会长和不当副会长的情况后发现,你不当对我比较有好处,所以先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等一下,这样子太卑鄙了!话讲没多久马上翻脸不认帐,不是一个学生会会长该有的行为!现在乖乖地任命我为副会长!我得好好监视你,让你不能和平和岛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那么想当副会长?」 「嗯,没错,我想当!有意见啊?」 「好吧,如果你现在向我磕头下跪,说句『请可怜可怜我,惠赐我副会长这个职位,拜托你!』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烦·不·烦·啊!为什么话讲到最后一定会变这样?你的脑袋是不是怪怪的?我干嘛要低声下气的才能在你底下做事?」 「是吗,那么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吧——好了,少爷,我们马上孤男寡女来进行学生会的工作吧,我会循序渐进地用各种方式,教你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事情……唉呀,凤杏奈同学,你怎么还待在那里?接下来我和少爷要两人独处享受甜美时光,请你尽快离开这里,否则——」 「啊——够了,好啦,只要拜托你就行了是吧?没错吧?求求你让我当副会长,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求求你!」 ……嗯,差不多是这样。 于是乎,鸠子发起的政变最后大致圆满落幕。 学生会会长,平和岛鸠子。 副会长,凤杏奈。 书记,平和岛隼人。 今后莺谷学园学生会的营运,将暂时由上述三名人员负责。 容易受骗上当的杏奈老是学不乖,而总在别人大意之际做出惊人之举的鸠子又从不手下留情。因此,今后应该会频繁地看到像刚刚那样的场面吧。两个人如此水火不容,看样子被夹在她们中间的我,今后除了平和岛继承人竞赛那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外,还多了许多源源不绝的苦笑和忧心根源,让人真想大吼一声:「可恶啊。」没错。「可恶啊!混帐!」 第四章 来点不同口味的小菜(澡堂事件) 【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 ……以上,便是我和鸠子两人同居公寓的基本规格。 毕竟是近半世纪以前盖的房子,许多地方都开始出了一些毛病,不过梁柱等结构依旧健在刚强。壁纸和白漆的劣化是很醒目没错,但遇到小地震时,它的结构还是能够傲然地纹风不动。 话虽如此,没有浴室这一点,对我这个生活在现代的年轻人而言,仍旧是个麻烦之处。我也不是特别爱干净,但还是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淋个浴,或是能不受他人干扰地泡个澡,悠哉地消除一天的疲劳。就算浴缸再小也没关系。这样的期望是人之常情吧。 刚成为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时,最让我不安的并非过去我原本可以不理会一与嫡系间的麻烦事和即将开始的继承人严格教育,而是失去入浴的方便性——话说回来,这一切已经都成了往事。 很快地,我和鸠子两人开始同居生活至今,已经过了两周。 之前因为失去浴室而感到忧郁的我,如今已成了一名澡堂迷,热衷于到附近各家不同的澡堂洗澡。 「好了,鸠子,我们今天要去哪家澡堂?」 「少爷,请不要兴奋成那个样子。身为平和岛财团的维承人,为了区区的泡澡喜孜孜成这样,你的能力会受到质疑,遭底下的人取而代之。」 「好了好了,快别这么说,毕竟唯一能让我忘却帝王学、学生会一类的烦人事情,彻底放松的只有泡澡的时候啊。在on与off之间快速转换,也是平和岛家的人该学会的能力对吧?」 我将鸠子的逆耳忠言当作耳边风,哼着歌,一边雀跃地小跑步走出公寓的玄关。 时刻刚过晚上七点,不冷不热的适温空气点缀着夜幕初垂的城市,这个时间是捧着盥洗用具,走在路上的绝佳时机。 「想不到少爷对澡堂巡礼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说真的,这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鸠子走在我身旁,表情一如往常冷淡,口气却带上一丝怅然: 「我们当初之所以搬到现在住的公寓,就是觉得我们不可倚赖随时能够在自家浴室洗澡的方便性。但是现在看来,我只能说自己弄巧成拙了。想不到,最后竟然只是带给少爷一个新的乐趣。」 「好嘛好嘛,只是这样的小乐趣有什么关系?别那么固执嘛。」 「少爷可是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应该二十四小时都置身于修习帝王学的严苛环境才对。像现在这样喜孜孜的心情,对少爷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今后该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搬到有浴室的公寓。」 「哈哈,那样做没有意义啦。因为人类是从任何地方都挖掘出乐子的生物,即便家里变成有浴室,也只会让我再发现其他的新乐子罢了。」 「嗯,我不喜欢这样。看你那副轻松自得的模样,真的让我开始考虑要搬家了。到时候再向我哭诉就太迟了。」 鸠子如此念了一堆,不过我还是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理由只有一个,便是她对于澡堂巡礼这件事的喜好程度,根本就丝毫不逊色于我。她脸上虽然维持着漠然表情,还是看得出她此刻散发着些许的开心与兴奋。她内心深处一定也很开心,甚至想和我一样雀跃地小跑步。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去澡堂享受一番的权利? 事隔十年再重逢,她与过去相比,简直变得判若两人。而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两个礼拜,便渐渐看得出她在这部分的一些想法。老实说,还满让人开心的。 「……你从刚才就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感觉好恶心。」 鸠子不晓得是不是看穿我心中的想法,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正处于修行中,而且还是刚入门的阶段,竟然还那样轻浮兴奋,实在让人无法苟同。既然如此,我们是否该连续熬夜一个礼拜,让你多上一点帝王学的课呢?」 「等等,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论?」 「因为少爷一派轻松的样子,让我看了很不顺眼。再说,正式修行开始至今两个礼拜,你差不多该渐渐习惯我的斯巴达教育,所以我判断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别啦……你不觉得不眠不休一个礼拜有点太严苛了?不,应该不是严苛的问题,我觉得那样子强忍疲劳学习,应该没什么意义吧。」 「那也是修行的一环。」 「修行是吧,修行……但话说回来,将那种事情当作修行,是不是有点像宗教?感觉高野山或比叡山的人似乎也会搞这套的样子。」 「完全没错,你现在才发现吗?」 「……咦咦咦~?」 「和我两人一对一地一起生活起居,彻底修习帝王学这个行为本身,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一般教育的范畴了。这个年代还会做这种事情的,大概只有宗教或是军队吧。」 「是吗……换句话说,我被你打着教育的幌子,不停进行洗脑罗?」 「正是如此,一旦你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当家主,便将会拥有不逊色于一国总统的身分和地位。要承担的职务和责任,远远超过一般人类会被要求的范畴。只接受极普通极正常的教育,绝对无法爬上那个位子。」 「哈哈,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辛苦啊……不过鸠子啊……」 「什么事?」 「你现在先别想那么多,只要考虑要去哪家澡堂就好了。我个人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决定去哪里泡什么汤,好消除累积一天的疲劳。」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去松之汤如何呢?那边不论是汤的品质、清洁度,还是深具传统的怀旧氛围,都好得让人没话说。」 「嗯,不错啊,就去那边吧。」 于是我们一路朝松之汤前进。 附带一提,大家从我们住的小公寓大概就可以推知,我们住的区域从一般的标准来说属于老旧平民区。 没有人想在这里盖高楼大厦,普通公寓也顶多五层楼高。纵横交错的小巷仿若树根一般密密麻麻,斜坡和阶梯也多得夸张。想要采买,只消到附近的商店街便能补足一切所需。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因此这里还是有多不胜数没有浴室的房子。有很多家澡堂盯准那些居民带来的商机,至今生意还算过得去。我们今天要去的「松之汤」也是那些澡堂的其中之一,算是我和鸠子在附近泡过的澡堂中,特别喜欢的一家。 就这样走着走着,我们来到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远远便可看见写着「松之汤」店名的烟囱,今天依旧冒着一条细细的长烟。 好,终于盼来一整天最让人期待的时间了——正当我兴致勃勃之际…… 「哎呀哎呀~?这不是隼人同学和鸠子同学吗?」 旁边突然有人唤了我们一声。 那令人熟悉的萝莉甜美嗓音,怎么听都像是国小或是国中女生的声音。原来是我们班的班导师上连雀千寻。 「咦?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千寻老师以那张有着「天然年龄谎报器」绰号的萝莉脸,绽放柔和的笑容说: 「隼人同学的家是在这一带吗?啊,对了,你前阵子搬家了。喔喔,原来如此,你搬到这一带了是吧?」 「嗯,是的。不过我们今天算是要去那边的澡堂洗澡。」 「哎呀,好巧喔,我也正要去洗澡。」 「嗯?该不会是要去松之汤吧?」 「是的,我是那里的常客。」 哇,那还真是很巧呢。 「等等,老师会去澡堂,不就表示——」 我们三人于是走在一起,不 过我有些不解地问: 「老师也是住没有浴室的小公寓吗?」 「嗯,是啊。我住在没有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的小公寓。三坪大的雅房,房租一万五千圆,算是相当划算呢!」 「好便宜!等等,像老师这样又年轻又可爱的人,住在那种地方没什么问题吗?」 「哎呀,别闹了,我可没年轻到那地步。」 萝莉老师双手抚住双颊,腼腆地笑着说: 「而且这种老旧平民区的老公寓,其实很有所谓的人情味,住起来很愉快喔。有时大家会分送一些彼此做的菜,或是站在玄关口闲话家常。要是住在新颖干净的大楼公寓,可就不大有这种互动了。」 「嗯嗯,确实像老师所说,有那种古早的人情味。」 「没有错。另外啊,很多人都对我很亲切喔。会担心我的安危,提醒我要确实关好门窗,或是关心我,叮咛我晚上很危险,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在外面。」 「喔喔。」 「另外啊,还有人说『情况允许时话,出门时要请爸爸妈妈陪你』,或是『你爸爸妈妈住在哪里啊?有没有常常和他们联络?』或是『如果有需要领养的话,可以来找我商量喔。』大家真的很照顾我是吧?照顾到会让我觉得,是不是对我有些过度保护了。 我真的觉得能选到现在住的这间公寓很幸运,大家都是好人……」 「嗯,这个嘛,是啦。」 我个人觉得,他们只是单纯把老师当成真正的小孩罢了。不过还是识相一点,什么都别说吧。话说回来,他们会这样想也很正常。看到一个孩子独自住在老旧公寓,不管是谁都会担心吧。说不定再过不久,就有人打电话向社会局的儿童中心报案了。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也差不多要到我们的目的地了。 从我们这里已经能看到染着温泉图案的门帘,以及一些客人进进出出。借着日光灯的照明浮现于黑暗中的澡堂入口,依旧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不禁冒出:「好了,接下来就去洗澡吧!」之类的念头,振奋了几分。话说这里明明是让人放松的地方,我却振奋了起来,感觉是也有一点矛盾啦。 「咦?平和岛?」 又是一道我有印象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早我们一步到澡堂,正捧着盥洗用品在柜台缴费的我朋友,凤杏奈。 「呃,竟然连鸠子也在……等等,为什么千寻老师也来了?」 「嗯,说来话长,应该说是单纯的偶然吧。」 看见杏奈立刻警戒心表露无遗的模样,我笑着说: 「我和鸠子的家没有浴室,千寻老师家也是,只不过千寻老师是住在这一带,我和鸠子则是喜欢游走于各家澡堂,所以走远一点来到这里……倒是杏奈怎么会来这里?」 「啊,我是因为家里的浴室出了问题,才碰巧来到这里……这个偶然也太夸张了。不过我真是个笨蛋,干嘛挑这家澡堂啊……我是觉得能和平和岛到同一家澡堂很幸运啦,不过那也要平和岛一个人过来才行。鸠子也在的话,可就一点都不有趣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去别家澡——」 「说来难以置信……」 此时,鸠子很巧妙地斩断了杏奈的退路: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不会拿什么『突然想到有事还没做』,或是『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当借口开溜吧,凤杏奈同学?」 「你、你干嘛担心我会做出这种事情?不,应该说为什么我非得开溜不可?」 「那不重要,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拿什么做理由,只要你现在不和我们一起进澡堂,就是在我、少爷和千寻老师面前失了礼数。」 「唔……」 「但这倒不用担心,毕竟你是充满荣耀的凤家一分子,我相信你是不会做出那种无礼举动的。反倒是胡乱揣测,做出一些莫名发言的我才是有失礼节,我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无礼。」 「呃……唔。」 看着鸠子郑重地翰躬赔罪,杏奈整个人愣住。 嗯,被鸠子这样一搞,她想逃跑也难了。前者还是一样没人性呢。 「好了,大家……」 千寻老师似乎是现场唯一一个搞不太清楚状况的人。她像是快要盼到点心时间的小孩似的,萝莉脸笑颜绽开: 「我们这样也算一种缘分吧,大家一起和乐融融地泡澡吧!进去吧进去吧,趁现在还没什么客人,我们赶快lef’s go——」 * 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下松之汤的概要。 这座澡堂大约占地百坪,从建筑来看至少有半世纪的历史,保存状态十分良好。屋顶铺着恢弘的瓦片,整体古色古香到要登记成本市的文化财产都没问题,俨然成为这个地区的一个小地标。 这里的近代化设备配备得不是很齐全,但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池子可供选择。像是泡泡会构成旋涡的按摩浴缸,会让皮虏有点麻麻、感觉很好玩的电疗池,保证让你大量排汗的蒸气室等。 一些基本配备当然也少不了,比如地面上铺的淡水蓝磁砖,墙壁上以马赛克拼凑出的雄伟富士山。但最让人欣赏的,却是他们不同于一般老澡堂的高度清洁感,因此这里相对来说也比较看得到年轻的女性客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巧遇千寻老师和杏奈两人,倒也不是多惊人的偶然。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的简略说明结束。 接下来不好意思,我要办正事了。 「——噗呼~~~」 简单洗净身体后,我首先泡的是一般浴池。 经过锅炉强力加热后的无色透明热水,从我的脚尖开始,依序一路覆盖到我的肩膀,让我自然而然松一口气。 身体从内部逐渐暖和的感觉,让我陶醉地闭上双眼。以手掌抚过自己的手臂、胸部、大腿和小腿肚,顿时让我有种新陈代谢急遽加速的感觉,那感觉清晰到仿佛真的可以触摸一般。 接着我将集中力放在流淌的水声,沉浸在自高高的天花板传回来的回音之中,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如梦似幻。可以说,人生之喜悦尽在此刻—— …… ………… …………………… 嗯,唉。 真抱歉,只能提男人的入浴画面。 理所当然地,澡堂并没有混浴这概念。我既然待在男汤,女生们自然就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现场画面的贫乏无味,只能靠各位读者的幻想和妄想自行补完解救一下—— 『凤杏奈同学,不要一直躇躇不前,赶快做出觉悟吧。』 『是啊,凤同学,在澡堂里面怎么能用浴巾包住身体呢?那样绝对不行啦!』 『呃,等、等等、等一下!就算你们这么说,我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我刚才的念头还没想完,耳里便传进有些喧嚣却艳媚的声音。 声音由隔着墙壁的另一头——女汤那边传来。 『垂死挣扎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难道不是为了抛掉身上穿的一切,清洗秽污,养精蓄锐为明天做准备吗?』 『是啊,凤同学,身为你的老师,我得教导你什么是公共场所的礼节。来,就一鼓作气大方地脱掉吧。』 『你、你们这么说也没用啊。我是第一次到澡堂,之前也不太有和自己以外的人一起洗澡的经验……』 『我不听借口,请立刻脱掉。』 『呜呜……』 『再不脱的话,老师要直接机掉你的浴巾罗~』 『……呜呜……我还是回家好了……』 『请等一下,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这种 临阵脱逃的行为吗?』 『真的,凤同@怎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如此固执啊?没关系,这样吧,鸠子同学,我们两个人将凤同学强制扒光光吧!老师允许这件事。』 『了解了,那么由我压住上半身,千寻老师负责下半身。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对她施展打击技,让她失去意识。』 『等等,反对暴力!不行,绝对不行!』 『是吗?那就请你自己乖乖脱掉。还有,请你在五秒以内解决。若五秒以内不脱下来,我就赏你一记打击技。五~四~三~二~』 『等一下,暂停,暂停!好啦,我脱啦!我脱可以了吧!还有,对我施展打击技这件事,什么时候变成前提了?』 ……如此这般。 听起来,似乎是杏奈第一次来到澡堂,在那边闹别扭,不得不说这样真的很不可取。既然来到澡堂这个公共场所,而且是大家都得裸裎相见的地方,当然就得遵守礼节,好让所有来宾都能愉悦地放松身心。我很期待鸠子和千寻老师两位对她的教育。 『你总算解开浴巾了,真是个难搞的女人。』 『呜呜……等等,不要那样一直盯着我看啦……』 『凤同学,你那样害羞,就会一直变得更害羞下去喔。好了,手不要遮住胸部,走路也不要内八,要更大方一点,大方!』 『呜哇……人家办不到啦……』 『千寻老师,对她要求这么高有点太过分了。既然她已经成功脱下浴巾,我们就该称赞她做得很好了。』 『嗯——是这样吗?可是我想教凤同学更多东西,让她也能好好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啊。』 『老师的想法很棒,可是现在对她再说什么都没用吧?因为她对自己的巨大胸部怀有严重的自卑情节。即便她平常能穿一些让胸部看起来不显眼的衣服,或是一些束缚较紧的内衣来掩人耳目,在现在这样一丝不挂的状态下,她根本无从掩饰。再加上今天还有我这位身材比例恰到好处的人一同在场,两人站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会凸显出她那巨大胸部的不良比例。如此一来无需证明就能知道,她身材不如我一事。所以她此刻根本没有余力去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凤杏奈同学,我说得没错吧?』 『啊?才没有这回事好吗?我根本就没有特别意识到你的身材怎么样!』 『请不要太过逞强。你那不受节制,过度发育的胸部,和我那比例恰到好处的胸部摆在一起,就算没有特别意识到,不小心加以比较也很正常。你就老实地承认这件事,继续一边挡着胸部,一边享受澡堂吧。真的,那样对你比较好。』 『呜呜呜呜呜——!好啦,我把手拿开行了吧?我拿开嘛!』 ……嗯。 听起来她们似乎有点小纠纷,不过基于寡不敌众,或者说入境随俗的规则,杏奈想要坚持自己的作法可能有点困难。当然,针对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打算支持她。至少在我们这个国家,来澡堂就不应该对脱光光感到犹豫,而是要脱光光地享受才对。我个人是觉得,对于在澡堂暴露自己裸体一事感到抗拒的这种态度,顶多只能持续到国中时期的毕业旅行而已。 好了,她们的对话听着听着,我的身体也暖和起来了。 暂且离开浴池,来正式清洁一番身体吧。 『——呼~今天的热水也好舒服喔。老师我觉得啊,像这样泡在浴池里缓解一天的辛劳,是我最能感受到幸福的时刻~』 『千寻老师,你的嗜好非常好,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而且浴池还是越大越好。不过,一个人若能独占那样的浴池固然不错,但一边和人闲话家常一边泡澡,才是泡澡真正的精髓所在~』 『真不愧是老师,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从这个观点来看,拥有大型浴池,同时还能和不特定多数人裸裎相见并沟通的澡堂,可以说是最彻底、最合适的设备——牛乳小姐,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等等,谁是牛乳啊?』 『抱歉,我叫错了,乳牛小姐。』 『牛乳和乳牛两个称呼没有多大差别吧!』 『先不争辩这个,我现在重新再看一次……你的胸部真的是完全得什么叫作节制呢。感觉好像你所摄取的所有营养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 『哎呀,你想遮起来?你刚才可是鼓起仅存无几的勇气才把它露出来的呢。』 『……呜呜~~』 『你看看,就连体型和小学生完全毫无分别的千寻老师,也那样大方秀出自己一丝不挂的模样,同时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你眼前就有一个克服自卑情节的楷模存在,你不好好学习一下怎么行呢?而且老师和你不同,都已经到了那个年纪,今后能够改善体型的机会可说是趋近于零。明明可以比下有余,你却一直过度悲叹自己的遭遇,完全没有要摆脱那种命运的想法,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 『……那个,鸠子同学?老师听你那样说,也还是会默默受伤的。不一其实我也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呜呜。』 『哼哼!鸠子,你想摆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也只能趁现在了!不过是胸部嘛,只要有心,想缩成多小都是没问题的!减个肥,照理能够先痩胸部吧?而且我也都有尽量少喝牛奶了——』 ……喔喔,是这样啊。 原来杏奈一直在尝试各种努力啊。 不过,我不认为她有什么必要努力让胸部变小就是了。杏奈本人看样子是很在意,可是她确实拥有一副好身材。《鲁邦三世》若要拍摄电影真人版,她百分之百会被找去演峰不二子。而且周遭女生见到她的体型,应该都会很羡慕才对。 嗯,他们的对话听着听着,我的身体也洗完了。接下去蒸气室狂流一下汗吧。 『我再附带补充一下,我家少爷喜欢的类型似乎是身材匀称的女性,比方说像我这样的。』 『等一下,这是真的吗?」 『我想这个情报应该无误。因为分析一下少爷收集的成人影片,里面几乎没有巨乳或是萝莉系列的影片,参与那些作品演出的,大多是一些身材均匀的正统派女优。』 『呜呜……怎么会这样……』 这是事实。我除了偏好搭讪a片之外,并未偏爱什么特别的部位,喜欢身体各处都均匀发育的女生。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没有办法提供杏奈任何庇护——呃,等一下,鸠子?可以不要用那种方式泄露别人在性方面的偏好个资吗! 尽管我在内心深处痛苦得扭动身体,然而情报却是于墙壁另一头的女汤泄漏,我从这一头出言抗议的行为并不可取。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再者就算我抗议了,也只会让事态发展陷入胶着。 因此我只好转身背对女汤那边的争辩声,欲哭无泪地打开蒸气室的门。我不是要逃避现实,而是此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进去流流汗,忘掉这一切吧。没错。 我拨开几乎已聚拢成固体的热空气,躺在铺着毛巾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好调整自己的精神,准备面对紧接下来自己与自己的战斗。 等不到多久,汗水便自汗腺狂喷而出。 我闭上眼,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地飘荡。 话说回来,这家松之汤算是生意颇好的澡堂,现在又是所谓的尖峰时段,正常来说应该更人山人海一点才对。然而现在男汤里面却只有小猫两三只,蒸气室这边也被我个人独占着,算是有些难得。不过对我来说,付相同的钱,可以自在使用更宽广的空间,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 ………… …………………… 啊,糟糕,刚刚差点打起瞌睡。大概是能够大摇 大摆霸占蒸气室带来的放松感,以及平日的疲劳释放开来所造成的。危险啊危险,若在客人较少的日子里,不小心睡在这种地方,情况严重一点就是送医急救了。 我赶紧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离开蒸气室,一路直奔冷水池。该池没有人使用,我索性一跃跳入浴池里,让冷水直接浸到头顶。 被蒸热的身体急速冷却,心臓紧紧收缩,让人不禁:「唔喔~!」地吼叫一声。这样的感觉只要尝过一次便会欲罢不能。听说这样子对身体不太好,不过越是对身体不好的事物就越舒服,也是一个世间常见的现象。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互相帮忙洗背吧。』 『啊,好耶~今天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和乐融融地洗背如何?』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喜欢那样子做,不要啦。』 ……而女汤那边,三名女生依旧是热闹滚滚地互动着。 『那么老师,我的背就拜托你了。荷仕登小姐(注:荷兰牛的别称)负责老师的背,我则负责荷仕小姐的背。』 『等等,荷仕叫的是谁啊?可以请你不要先乱称呼别人,再偷懒省略几个字好吗?迩有,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要互相帮忙洗背!』 『三人互洗虽然有一点不方便,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同时帮忙洗背了。好,那我们就精神抖擞地开始行动,加深彼此沟通的层次。』 『喂,鸠子,别装作没听见!』 『好了啦,凤同学,别这么说,我们来互相洗背吧。老师我最喜欢这样的场合了。我不管是国小、国中还是高中,都会在毕业旅行的前一天感冒,所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家一起洗澡的机会。只要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变得很爱胡闹呢,嘻嘻。』 『呃,这个,老师,你在这种时候讲个人过去的往事,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接……』 『凤同学,请你把这样的互动当作校外教学的一部分。女生们以这种形式进行沟通是很重要的,同时也是在学校上课学不到的体验啊。』 『唔唔,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而且鸠子同学和凤同学是学生会的会长、副会长,彼此间的交情不能太平常,要再好一点不是吗?所以彼此互相洗个背很正常吧。』 『呜呜……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行了吧?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和鸠子……』 杏奈依旧是唯一一个唱反调的人,但从对话听来,她似乎勉为其难接受了。杏奈和鸠子两人的感情若能好一点我也会很开心,所以我大大欢迎那样的事态发展。毕竟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两个人要是针锋相对起来,我这个书记就得负责夹在两人中间做缓冲。能够尽早减轻那项任务的负担,当然乐见其成。 话说回来,她们三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吵个不停,这样好吗?有没有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扰啊?不过,虽然千寻老师看起来不太可靠,毕竟还是个大人,鸠子做事虽然唯我独尊,对于这方面的礼节倒是很讲究,应该没问题吧……啊,还是说,女汤那边也和男汤一样,现在没有几个客人。若非如此,她们也不可能自由自在闹到那种地步。 『啊哈哈,凤同学,哈哈,好痒喔!你那样洗老师的背,老师会笑出来的!』 『咦,啊,对不起,我不太懂该怎么洗……』 『嗯,你要多用一点力气,用力搓、用力刷就没问题了。和微微减轻力道相比,还是稍微粗鲁一点才会比较舒服喔~』 『呃……是像这样子吗?』 『啊,对,就是这样,这样子真的很舒服,唔呼~』 『……千寻老师,你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呢。』 『因为真的很舒服啊。能在这么大间澡堂洗澡,让身体打从内部热起来,又有凤同学帮我搓背……不过我待会要去坐按摩椅,吹着电风扇的风并喝咖啡牛奶。这样子,一整天下来的辛劳就会瞬间不翼而飞了!』 『……我不晓得这么说对不对,但千寻老师的嗜好实在很老派耶,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啊唔唔……好舒服~』 『呃,已经没在听了,还一副恍惚的幸福模样。」 『大概平日累积不少疲劳吧。老师可能平常很多事都得费心费力,这一点才是真正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地方。我想我们所能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就是专心为她搓背。』 『嗯,你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嗯,那么我也开始吧——来为凤杏奈同学洗背。』 『嗯,拜托你了,我来尽最大努力为老师洗背——呀呜!』 『咦,怎么了吗?』 『等等,你的手这样是在干什么——喵啊?』 ……咦? 事情似乎朝一个奇妙的方向发展着? 『呼……唔……啊嗯……等、等等、等一下,鸠子!」 『是的,什么事?』 『还问我什么事,你的手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帮我洗背吗?』 『正是如此,所以我现在正在帮你洗背。怎么了?』 『你的手现在这样,不是在洗背吧?手指这样子在我身上游移——唔唔!』 『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确实是很正常地在帮你洗背呀。只不过用的是我个人的洗法。』 『问题就在你那「个人的洗法」啊!请你认真点,用力帮我搓背好吗?那样子我就不会发出怪声了——咿唔?』 『你这个人意见好多,我怎么帮你做,你就乖乖接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扭来扭去的,真的很难帮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手太猥亵……总、总之,那样子差不多够了吧?我背后的脏污应该都已经搓掉了吧?」 『不,还没好,一旦开始帮别人洗背,我就有义务专心并且完美地将你的背洗干净……话说回来,凤杏奈同学,你的手完全停下来了喔。千寻老师好不容易才忘却了平日的烦忧,愉悦地享受着,你应该尽可能帮她延长那份快乐不是吗?快,你再用力一点帮老师搓背。』 『你给我等一下!你自己那样子对我,却要我做完全相反的事情?』 『……呼喵~好舒服~再帮我多搓搓嘛~』 『你看,老师也这么说了。而且我们刚才不是才说好,要尽可能为老师奉献心力吗?好了,快,再打起精神点,手不可以停止动作。」 『就…就算你这么说,你的手法太过猥亵——唔呼!』 ……嗯。 这是怎么回事? 墙壁另一头的我只能听到声音,她们具体上在做什么,我也只能任凭想像。但这样反而让我更加兴奋了起来。偏好搭讪a片的我,似乎又快觉醒一个新的嗜好了。 『唔唔——鸠子,你不要太过分!不然我要生气罗!』 『喔,意思是你想抵抗吗?若是这样,我也自有妙计。』 『自有妙计?……喂,等一下,你在干嘛……?』 『这还用问吗?就是揉你的胸部。』 『————!』 『我是在帮你搓揉那块我的手只要伸长一点就碰得到,随心所欲长大的肉团,帮你搓啊挤啊猛揉捏——啊,抱歉,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既然帮你洗了背,前面也就顺便洗一下好了。哎呀,不用向我道谢,俗话说做事要顺手,你不必和我客气。』 『喂,住手呀,我说真的!我没在开玩笑,要是你那么做——』 『你会太过舒服,整个人变得怪怪的是吗?』 『才、才不是,谁会变那样——』 『那就是这个罗。你在害怕我这样继续搓揉你的胸部,你那两颗发育得有如过度施肥的西瓜胸 部会继续膨胀变大,是吧?』 『…………!』 『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嗯,也是啦,你的胸部再变大下去,身材比例距离我们家少爷的偏好就会越来越远。另一方面,你也想避免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不利。』 『这、这和平和岛有什么关系?等等,你干嘛大剌剌地把我的手往上扭,固定我的关节?喂,把手放开!』 『很遗憾,基本上你把背部暴露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错误。可以说从那个时点开始,你的生杀大权就握在我手上了。我想怎么料理你,用水煮还是用火烤都能任凭我意。具体而言,就是我能以右手剥夺你身体的自由,再以空下来的左手带你上天堂——更正, 是帮你搓背。喔,你的手不能停下来,要帮千寻老师搓背。你不动我就揉你的胸部喔。』 『——呃!喂,这是怎样?你到底想做什么?鸠子,你对我做这种事情,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不,哪有这回事,我没什么远大的目的呀。硬是要说的话,也只是想用我的技巧俘虏你,将你调教成一个彻底服从于我的仆人……之类的。』 『啊?这算什么?哪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是白痴吗?』 『嗯,是这样吗?你看,你现在在我的爱抚——更正,是洗背手法之下,正渐渐失去你的骨气了不是吗?最大的证据就是你话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乖乖地任我摆布,没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 『那…那是因为你将我的手臂往上扭,随便乱动会很危险……而且千寻老师现在一脸那么舒服的样子,我想尽可能地继续帮她洗背……』 『真是个丑陋的借口。我确实是架着你的关节,力道却绝对没有强到你无法挣脱的地步。另外,和你自身的人身安全相比,千寻老师的背根本是细微末节的小事吧?呵呵,所谓言多必失,指的就是你这种情况。』 『才、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啦!』 『承认吧,承认你现在被我的技巧引发出快感,就有如尾巴被人家捉住的赛亚人一般。承认自己是个下流的女人,喜欢这种性快感更胜于自己的立场与尊严无数倍。只要你承认,我就施展更多手法,让你更加更加地快乐。』 『……呜呜呜呜呜!』 ……鸠子现在完全就是个坏人啊。 应该说,都到现在这地步了,我还应该继续默不作声吗?这里是澡堂,换言之是个公共场所,这地方要是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咸湿场所,从各种角度来说都不太好吧。可是目前听下来,千寻老师似乎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盼望待会走进新的客人。如此一来,鸠子那些超过限度的行为或许就会收敛起来了…… 不,等一下。 我现在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澡堂内就再也没有半个客人走进来。难这是鸠子私底下耍了什么手段?都这个时段了,澡堂却还这么空,怎么想都不太对劲。而且如果鸠子一开始就认定接下来会发生「不好让人看见的状况」,那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她的安排。不管我们在这家澡堂遇到杏奈和千寻老师是偶然还是必然,对鸠子而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耍些小技俩,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若是这样,鸠子的目的为何? 她真的是打算将杏奈「调教成对她绝对服从的仆人」吗? 嗯,从她的个性来看,确实很有可能—— 『好了,凤杏奈同学,你就赶快诚实说出来吧,这么顽固可没有任何的好处。你就乖乖地将一切都交给我,身心一起软趴趴地融化吧。这没有什么好可耻,毕竟这对女人而言,或者说对于一个人类而言,是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唔——不、不要!』 『喔,你还想抗拒?都被我弄这么久了,你还不愿屈服?你的韧性真让我刮目相看。那么……我就这么来吧。』 『咿唔唔?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不揉我的……胸部——』 『我没有揉,只是温柔地抚摸而已。还有,我不记得曾答应过不揉你的胸部。』 『怎……怎么这样……呼唔唔……唔啊啊。』 『呵呵,果然如我预期的一般。同样身为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胸部原本就很敏感。你会那样极力遮掩自己的胸部,大概也是胸部敏感的一个表征吧。毕竟不管是谁,都会下意识想要隐藏自己的弱点。』 『没……没有……那回事……』 『好了,你就死心吧。在你和我一起踏进这个澡堂的时点,你的败北就已经注定好了,继续抵抗毫无任何意义……你只能认清现实,并且接受它。你是我的奴隶,而且已经无法逃离这样的身分和立场。』 『呜呜呜……』 『将自己的一切委交给别人是很舒服的喔。我并没有要你今后永远将一切交给我。我只是向你提议,将此时此刻这样短促的时间,你长长人生中的短暂一瞬间试着交给我看看……当然,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当我的俘虏,我也不介意顺从你的期望。』 『呜呜呜呜呜——!』 『好了,做决定吧。看你是要忍受些许的屈辱,沉溺于让人目眩神迷的快乐之中,还是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关上通往未知世界的这扇大门——先说好,让我像现在这样为你服务的机会,今后可没有第二次喔。如果你想诚实面对自己,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唔!』 从杏奈的声音可以清楚地听出,她正在拼命抗拒诱惑中。 从声音的感觉听起来,杏奈的堕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是没有直接看到那画面,不过现场的气氛显然已经彻底落入鸠子的掌控中。况且杏奈本来就很容易受到气氛的影响。千寻老师则似乎一点也无法派上用场。 如此想来,在这间宽广的密室中能够主动采取行动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好了,该怎么办? 对平和岛隼人而言,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到底为何? 『好了,凤杏奈同学,告诉我你的答案。你本身应该很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唔……』 『好了,说出来吧。你就流着眼泪向我哀求说:「我愿意将一切奉献给平和岛鸠子」。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此刻正苛责你的所有烦恼和迷惘,也会在一瞬之间不翼而飞。那一瞬间的解放感有多快乐,以及在那之后,我将给予你的奖赏有多美妙……你能理解吗?』 『呜……』 『好了,说吧,大声对我说也你的屈服,这才是你应该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之所以诞生于这世上的意义所在。』 『……呃。』 『快点,说吧。』 『…………』 『好了,说吧,乖。』 『……我……我愿意……嗯,将一切……奉献给——』 「哇喔,这风景比我想像得还要棒呀。」 「————?」 杏奈被那道声音吓了一跳,顿时惊醒,抬头往上一看。 话说,虽然我用「那道声音」这么一个说法,但说话之人并非什么新登场人物。说穿了,就是我自己。 我现在整个人攀上隔开男女汤的那道墙,从墙壁与天花板相隔五十公分的空隙探出身子,俯视着下方的女汤。 「啊,你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行为,不用理我没关系。我待在这边看热闹就行了。」 但即使我催促她们继续下去,杏奈仍瞪大双眼,愣得嘴巴大张,很难看得出她是否听到我说的话。 此时待在女汤里的,只有到此刻仍不改其冰山表情的鸠子,以及依旧一脸恍惚,呈现天堂状态的千寻老师。除了上述合计三名之外,看不到 其他任何一人。男汤也同样在被人算计的状况下,构成了某种形式的密室状态。 啊,当然她们三个此刻全都一丝不挂,毕竟这里是澡堂罗。 「嗯……」 现场气氛的凝固让我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搔着头说: 「果然不行啊?没办法吗?刚才的故事发展超有趣的,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将那历史的一瞬间格印在我的视网膜上……我这样在旁边盯着看,你们会紧张吗?」 「……不,应该说你……」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太过脸不红气不喘,或是因为此刻这个准封闭空间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又或是因为杏奈先前在鸠子一番逗弄之下,昏沉沉的脑袋还没恢复,她以一脸呆滞的表情仰望着我,指着我说: 「你在那里干什么?」 「嗯?你问我在干什么?当然是如你所见,我正在偷窥呀。」 「不,不对不对不对……」 她摇摇头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说自己『正在偷窥』的?让人完全搞不懂。咦?该怎么说?是我比较奇怪吗?我的脑袋好像有点混乱……」 「不,我觉得杏奈现在很正常呀,十分正常,一点也不奇怪。」 「偷窥……偷窥是不可以的吧。」 「嗯,好像是耶,抱歉。」 我们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我苦笑着问: 「话说回来,你都不挡一下的吗?」 「……?挡?挡什么?」 「呃,要说挡什么,当然是前面啦,前面。嗯,与其说前面,应该说你的全身上下。」 「……咦?」 「我这个位置和你们是有点距离,水蒸气也挡掉一些没错,不过基本上还是全都露喔。不管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全都毫无遗漏可以看见。」 「……呃?」 杏奈一脸茫然地注视我。 紧接着她的眼睛飘向全裸的自己,又看了模样与自己大同小异的鸠子和千寻老师,再重新将目光投向我。 她似乎逐渐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嘴角开始一颤一颤地抽动,接着—— 「呀噫噫噫噫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有如临死前的哀号,连滚带爬地冲出女汤。 ……嗯,这个嘛。 这种时候是不是说一声节哀顺变比较正确?被我看见裸体是很大的问题,但毕竟你逃掉因一时不察,彻底败在鸠子之下的命运啊。把这件事当作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就一切ok了?咦,没那回事吗? 话说回来,她的胸部真的好大啊。我也是首次看见。不管是大小、形状还是弹性,都充满了巨大的迫力,让人不禁猜想里面是不是塞了什么东西。那样的大小还能保持那么棒的形状,简直是一个奇迹了。你的比例真的很漂亮,根本无须抱持什么自卑情节。哎呀哎呀,真是好眼福,好眼福呢。 话说,拥有良好身材比例的还有另外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仆毫不在意地展露她的裸体,面不改色地仰望着我质问: 「想不到你会做出偷窥这种可耻的行为,想违反公序良俗也要有个限度。不论是从我个人的感情出发,还是作为生活在法治国家的一个人,我都无法默不作声容忍少爷这样的行为。」 「哎呀,听你这样讲实在很怪……我倒是觉得,你刚才在这里做的那些事情,从各种层面来看都更加值得非议。」 「是啊。」 她直截了当地承认: 「不管怎样,我都有必要向少爷确认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最大化运用这次碰巧遇上的机会,施展各种小手段,差一步就要让凤杏奈说出那关键性的一句话,却遭到少爷从中阻挠。请问你那么做的理由为何?」 「这——你问我理由,要我怎么说啊……」 「答不出来吗?」 「不,就男汤和女汤似乎都没有其他人这点,让我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毕竟此时女汤里面有你、有杏奈,甚至千寻老师也在。如此众美云集,而且还没有半个碍事的家伙,这种情况下还不偷窥,那就不是男人了。」 「说得倒也没错。」 鸠子再次毅然地点头同意。反倒是我个人对于该不该认同这样的行为,抱持相当大的疑问就是了。 但老实说,我们现在这样的画面满超现实的。 我将身子挂在墙壁上面朝着女汤说话,鸠子则待在女汤仰望我,并给予回应。 从位置关系来说,仿佛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小阳台那一幕,只是我们不只男女的位置颠倒,谈话的内容也相当劲爆。真是不得了。 「所以少爷,理由就只有那样吗?你是一个男人,因为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做出偷窥的举动。没有其他理由,no reason?」 「不,并不是这样。」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所谓的理由是什么?」 「嗯——」 鸠子连珠炮似的追问,以及我刻意将对话引导至此的演技,都让我不禁苦笑回答: 「这个嘛……我是没什么能够以逻辑推论或按前因后果叙述的理由。只不过刚才的情形,依照惯例也是『帝王学课程的一环』吧?」 我想真实情况便是那样。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来看,我这个推论应该没错。当鸠子采取超出一般常轨的行动时——这边先不吐槽她其实一直都超出常轨这一点。总之每次多少都会牵涉到帝王学。毕竟要「假设自己随时都在战场上」,是她很爱提的一句话。 话说回来,问题在于在这种场合到底可以学到什么。但那并非我现在要提的事。 「所以我自认也依自己个人的看法,尽可能依照帝王学的教诲采取行动,这么说你同意吗?」 「嗯,那我来问你的核心思想吧。少爷,请你具体告诉我,你的行动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意图?」 「这——该怎么说呢……」 我搔着脸颊表示: 「我想保护朋友,但不想与你为敌。所以我刚才的念头,就是打算尽可能以稳健的方式介入你们两人之间……毫不修饰便大剌剌地介入又有点唐突,或者说反而有引发你反感的可能性。所以,就是……我采取了犠牲自我的方式。」 这世上,有一种行为叫作「恼羞成怒」 指的是明明应该被指责的人,反过来强烈抨击对手,借此闪避别人针对自己的责难。换言之,算是一种颠倒是非的秘技,而我这次采取的便是那种技巧的延伸应用。 有人设下陷阱要害人,有人即将被陷阱所害。我两个人都想帮却办不到这一点,但一般正常的劝说感觉又看不到效果。被迫得解决这种状况的我,只好施展一个和现况完全扯不上关系,名为「偷窥行为」的要素,将现场的气氛彻底置换成另一种氛围。 不过说穿了,这个方法的赌博成分很高。让杏奈回过神来这点姑且没问题,但那行为能够牵制鸠子到什么地步,我也没把握。而且不论理由为何,偷窥本身就是不好的行为。无奈问题就在于,我无法当场制造出除此之外的震撼弹啊……总归一句话,我还是不够成熟。 不论如何,结果就是我至少成功让杏奈脱逃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鸠子会怎么反应…… 「好吧。」 鸠子如此表示。 出乎意料,我这位监督者很干脆地给予我肯定: 「我承认少爷的行动与其方针是符 合平和岛帝王学的行为。因此针对你阻碍我一事,我决定不予追究。」 「咦?这样好吗?」 「当然。正如同刚才我所说,少爷的行动比照平和岛帝王学,并没有任何不恰当之处。我看不出少爷有何过失必须接受什么惩罚,因此无罪赦免是个合适的判定。」 「呃——嗯,这样啊。不,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怎么了?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该怎么说,毕竟我没见过你那样的反应啊。你跟我说的一般都是『少爷,你根本就还不够成熟』、『少爷,你这样子实在不成体统』或是『你不觉得立刻退出继承人竞赛会比较好吗?』之类的,所以……我有点……不,是相当意外。」 「我的工作又不是专门找你麻烦。」 鸠子依旧一脸漠然地仰望着我: 「传授少爷平和岛的帝王学,将你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候选继承人,这便是我的任务。这点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才对。」 「嗯,是啦,你说得没错。」 「我再次重申,这可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对我的吩咐。大家主要我好好锻练少爷,让少爷能够不辱平和岛之名。对我而言,那句话是我的至高命题,其中不容许我夹带什么私人情感。」 「嗯,确实。的确如你所说的,嗯。」 「话说,欺负少爷也有相当程度的乐趣就是了。」 「果然如此!」 对嘛,我就说一定是这样嘛。 我啊,真的多少有这种感觉。鸠子虽然老是将「这是为了教授帝王学」挂在嘴上,可是欺负我的时候,整个人却有种莫名神采飞扬的感觉。不论怎么看,帝王学都只是一个借口,根本就是在耍着我玩。 「总之,少爷似乎搞懂一些了。」 「搞懂一些?搞懂什么?」 「平和岛帝王学的精髓。当然,距离你完全融会贯通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所幸你至少能避掉在这个时点惨遭淘汰的命运。看得出来,少爷的意识在这几个礼拜间有了相当大的转变。」 「是吗?真开心能听你这么说。」 「这样很自然,因为我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身边,专门为你授课。」 「嗯,是啊,怎么说都还是你的功劳……话说回来,鸠子……」 「什么事?」 「我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夸张,我还是得点醒你一下才行。」 「是。」 「嗯,仔细思考一下,我要说的事情还满普通正常的。就是这里是澡堂,你那边是女汤,而看过杏奈先前慌不择路跑出去的行为,我想你应该能够了解。」 「你讲话很兜圈子。有什么想说的就请清楚明白地表达。」 「这……那我就应你的要求,直接说清楚讲明白了。鸠子,你打算用那模样站在那里多久啊?」 没错。 大家或许会以为,我们现在仿佛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极平凡场景,做着极一般的打扮,进行上述的对话。实际上,鸠子现在是一丝不挂的状态,而那模样一直映在不远处的我的视野之中。 哎呀,由于鸠子始终保持着平静,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但就常识来说,这样子颇怪的吧。 「嗯。」 然而听我这么说完,鸠子还是没有任何动摇。 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番身上只覆着泡沫和水蒸气的自己,一脸了然地点了头: 「我的身材还是一如往常地完美,没有任何瑕疵,我自己看了都会不禁翩然陶醉。拥有这样的身材,我的裸体可说是拿到哪里都不丢人吧?」 「……呃,你说得当然没错。但好歹你现在被我这个男人随心所欲地看着耶,我觉得你可以有一些不同的反应,不是吗?」 「我就算被少爷看到,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就是了。」 「呃……」 鸠子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么一句冲击性发言。 那是我和她重逢以来,她说的话中,让我最有感觉的一句话。绝对是无庸置疑的第一名……我这里指的当然是负面感觉。呜呜……我真的要沮丧了。 「虽然这么说,但感觉绝对不会不好。」 「……?不会不好?你指的是?」, 「我说的是少爷的反应。你如此看着我的裸体,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焦虑,至少表面上是泰然自若,这一点十分值得赞赏。」 「喔,我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 获得她这样的评价,我原先沮丧的心情也多少振奋了,但我才刚闪过这念头—— 「但是,你主动放弃看我裸体的机会这点则需要扣分。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应该要在情况许可下,尽可能长时间地用一种要将我全身上下都看遍的眼神,好好观察我的裸体才对。可以说,只有具备那样的贪婪与无耻,才有资格当平和岛的继承人……但少爷刚才却发表『你打算用那模样站在那里多久啊』这样的懦弱言论,实在可惜。你不能那样无欲,要再狼吞虎咽一点,更肉食性才对。」 鸠子对我做出明确的要求。 因为没有长时间观看对方的裸体而挨骂,让人颇有一种新鲜感。 「好吧,我在此认定你已经通过第一阶段。」 此时—— 鸠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以我平和岛鸠子之名,认定少爷拥有最低限度的资格,可以对外自称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自本日起,课程将进入第二阶段。」 「喔喔~这真让人真开心耶。」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少爷。」 「问题?什么问题?」 「少爷当初为什么会愿意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 鸠子如此询问,在光明正大展露一丝不挂模样的状态下,以一贯冷淡的眼神询问 ——不,她此刻的双眼比平常多了一点感情的热度。 「请你告诉我,你之所以想坐上平和岛财团当家主的位子,所图到底为何?毕竟这个位子除了对政经两界拥有莫大的影响力,同时也充满相对应的困难与苦难。」 原来如此,她总算问了——我做好严阵以待的准备。 鸠子问了她理所当然不知道,就连外公也没听我说过,但照正常来说,原本应该「一开始就要问我的问题」。她会在此刻终于问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我获得她的认可,让她觉得我至少拥有如此一问的价值吧。 不过,这问题很难回答耶。 这让我觉得,她口头上虽说我们要进入第二阶段,却在这里设下至今难度最高的一道关卡。 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好好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愿意成为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何况现在这个时机点也有不是很好。以我们现在这种伪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姿势,彼此什么都没穿的状态下交谈的内容来说,主题也太过严肃。让人有种不管说什么,听起来都会像笑话的感觉。这世界上应该还存在着更好的tpo(注:指time、ce和asion,时机、地点与场合)吧?……可是如果我以此为由要求延后回答,似乎百分之百会造成鸠子的不悦。 嗯——伤脑筋。 要在明知会被当笑话的情况下认真陈述吗?还是—— 「……啊唔?」 此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第三者怪叫了一声。 那便是先前整个人的存在彻底被遭到遗忘的,我们的班导——上连雀千寻老师。 「我、我刚刚在做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澡堂让人帮我刷背,结果不知不觉间变得浑然 忘我。嘿嘿,真是太不小心了……呃,啊唔!」 「啊,千寻老师,你好呀。」 「现在不是问好的场合吧?隼人同学!你在做什么?」 「呃,在做什么喔,我现在正不受克制地偷窥中。」 「偷窥……这种事怎么能够那样一脸平静地回答啊?偷窥是十分不对的行为耶!」 「嗯,也是,老师说得对。不过该怎么说,我会这么做其实说来话长……」 「偷窥还有什么说来话长?不管怎么说,偷窥都是不对的,是十分需要反省的行为!小学生这么做就算了,你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竟然——呀啊啊!仔细思考一下,老师现在也是全身赤露!好丢脸!等一下,鸠子同学,你的表情怎么那样平静啊?而且我现在才发现凤同学不见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 情节发展成出人意料的养眼画面大放送,在这里划下一个句点。情况发展成这样,也很难再继续回答鸠子的问题了。 当然在那之后,我还是回答了鸠子向我提出的质问——不只如此,最后还因为让人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态发展,落得一脸目瞪口呆的下场。不过这些事情就留待故事发展到之后再讲吧。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安抚此刻陷入惊慌状态的千寻老师。 第五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兼学生会会长兼xxx 嗯,来聊点往事吧。 聊点我之前几乎没提到的,我孩提时代的故事。 在此先声明,我会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带过那故事。一方面我想优先讲刚才暂且卖个关子,发生在澡堂之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对我而言,所谓「往事」不管配上什么言词修饰,都很难归类为愉快的回忆。 以上便是背景提要。 现在进入正题—— * 首先我想澄清一下,我绝对不讨厌我的母亲。 我母亲确实是很自由奔放,有时甚至夸张到破天荒,或者是支离破碎的地步。而且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惹麻烦对她而言就像呼吸一般的自然——仿佛就是一团活生生的暴风雨。 但她永远都是一副无止境的开朗模样,从不意志消沉。拥有财团血统的同时又像杂草一般坚韧,是个遇到什么事都能够释放出耀眼生命力的人——只看优点的话,她简直就和生父平和岛源一郎如出一辙,是个不辱平和岛继子这名字的人。 实际上,家母是个过分才华洋溢的人物。这一点不只能从我和她十六年来的母子相处看出,听说当年外公也对她寄予厚望。她没什么念书便考上大学,并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毕业的事实,至今仍证据确凿地留存着。 但总归来说,家母都太过有个性了。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对于继承家业这种大家族的观念,被她视为毫无价值的概念。有如一瓶已经喝完的保特瓶的瓶盖一般。她潇洒地坚持着她的座右铭:「开心且好笑地活着,但一定要自己决定怎么活」。至今,她仍以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速度,奔驰在独属于她一人的人生轨道上。 无法喜欢,却也无法讨厌。 没办法尊敬,却得保持敬意。 要请大家事先理解,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被这样的母亲带离平和岛家后,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诡谲。 平和岛继子这个人不喜欢名为「定居」的文化。 她的个性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又充满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定居的行动力和活力,或许又是因为她的血液中夹杂着蒙古人之类的游牧民族血统。总之我母亲就像蒲公英花一般轻飘飘地到处飘飞,活动范围还不局限于日本,而是世界各国。 时而飘向让人汗如雨下的热带雨林国家。 时而飞去连骨头也为之冻结的极寒之国。 时而跑到干燥无比,皮肤皲裂的砂漠之国。 她到过有着千年文化底蕴的优雅国度,却也曾造访于贫困中苟延残喘,仿佛没有明天的国家;甚至住过毫无特色,让人觉得缺少眼睛鼻子的国家。 全程——都带着我。 我的感想只有一句:「好歹想一下,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好吗?」对于六岁之前几乎可算是在温室长大的我而言,,那些彻底艰苦的日子,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斯巴达教育了。甚至可说是某种刑罚、拷问。被平和岛继子这个台风翻弄于股掌间的一片枯叶,指的就是我。 哎呀,那段日子真的是很辛苦啊。 当时的我有如不停翻转点数的骰子。在如此变化环境中活过的每一天,都让我累得气喘吁吁。 老实说,我其实不太愿意回想这段回忆。不过当年仍然稚幼的我,没有离开母亲独自活下去的自信,只能死命地紧抓住她不放。我不为小事动摇的韧性,或许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不过这种人生当然无法向别人推荐。毕竟这种生活和心灵创伤的根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也有相当大的机率培养出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 而被那样的母亲养育长大的我,可以的话,并不想接近「平和岛家」这样一个地方。 别的不谈,基本上栖息在平和岛家的全是类似于我母亲的存在。光是被母亲一个人耍弄就很辛苦,谁会想出现在那种家伙成群栖息的巢穴啊?我想大家应该很容易理解,在这段像是被丢进洗衣机又洗又转的人生中,学得大量教训的我,会立下「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样的方针,是很自然正常的现象。 和平和岛家断绝关系,过着远离一生活的人生——我再次强化了上述的想法。 现在的我很清楚,过得富不富裕其实端看我们的心态。就算吃不到豪华全餐,一个十圆的小点心还是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句话说:「人无法只靠面包活下去,但是没有面包,人也无法活下去」。说穿了,就是人只要有面包就能够活下去。 平和岛财团这个巨大的组织,便是一个一心追求面包以外的事物,换言之仅以赘肉构成的组织。打死我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那种组织有任何瓜葛。 当然就更别提成为财团的继承人了,开什么玩笑。 比起每天沉浸在与财团纠缠不清的权利或是心机诡计,让自己的怪咖母亲一对一耍得团团转的生活还是好上一些——这便是我毫无矫饰的真正想法。 这既是我的真实心声,恐怕应该也是一个最佳解释。 然而,人们往往无法随心所欲地活着。我也不意外,现在便选择了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这么一个人生。 如果有人对我说:「你是白痴啊?」我也只能回答他:「是的,我就是。」 我自己也完全这么认为。因为我明明很透彻地知道接近他们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心甘情愿地靠上去了。而且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接受现在这样的身分,是我自己主动选择走这条路。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白痴一个。 话说回来,我早就猜到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所谓「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么一个结论,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纸上谈兵。我早就清楚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平和岛恢复亲缘,以平和岛一族其中一员的身分面对我今后的人生。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理由,和一个目的。 * 处理完纷纷扰扰的「松之汤」骚动后,我和鸠子肩并肩走在夜里的回家路上。 「哎呀,你果然动用了非正当手段。」 「是的,一点也没错。」 我料想得没错,松之汤一样被她买通了。先前入场客人会少到不自然的地步一女汤的騒动没有引起柜台值班的警戒,其实都是因为她事先的安排。 「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凤杏奈用强硬手段一从而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地位。结果一切计划都因为少爷的多管闲事而功亏一簧,不然只差一步,我就能真正掌控她了。」 鸠子带着一如往常的冷漠表情,语出惊人地说着。 正常来说,那番话只会被一笑置之。但从这名女仆口中说出来,就会带有一种真实感,让人不寒而栗。 不,她大概是百分之一百,认真得不带一丝犹豫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何时、什么样的时机买通松之汤的啊?如果她打从一开始便策划今天的一切,未免也准备得太过周到;只是临时起意的话,反应又太机灵,动作也过于迅速。况且杏奈会来到松之汤,应该只是偶然吧?难道杏奈家的浴室故障,其实也是她动的手脚?不可能吧? 真相仿佛在云雾之中。就算问了,她大概也会设法转移焦点。总而言之,这件事怎么想都很恐怖。 「嗯,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所谓的这样不就好了,是指什么?」 「换个方式想,至少你达成了临场传授我帝王学的目的对吧?虽然你想对杏奈做的那些事失败了,另一个目的却成功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 鸠子喝着咖啡牛奶:瓶装,刚才在松之汤买的。当场否定我的看法: 「我不喜欢只要成功一半就行了的想法。虽然从棒球的角度来说,打击率超过五成就很厉害了,从人生的角度来看却未必如此。反倒是在能够胜利时赢得最大限度的胜利,才是自然的法则。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平和岛的帝王学?」 「不,是我个人的哲学。」 「是吗,你那样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就这次来说,我认为幸好你没有实现你个人的哲学。毕竟杏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无法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带往一条奇怪的道路。」 「是吗?好吧,既然少爷这么说,暂且就先这样吧。只不过我今后还是会贯彻这种与少爷完全相反的想法。」 「意思是,今后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和杏奈吵架?」 「是的,因为她是危险人物。」 鸠子一脸冷漠地断定。 看样子,她对杏奈的友好度参数依然低得惊人。我似乎得找个机会改善一下这种状况……毕竟我们三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成员,今后彼此还是得相处融洽才行。 「嗯,差不多可以了吧?」 「……?差不多?」 「我说的是刚才中途被人打断的问题。请少爷再次告诉我……你之所以答应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嗯……」 这个问题,我当然不能不回答。 话说回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八成也是鸠子对我的一个测试。测试我有多大的能力,或是从一个帝王学实践者的角度来说,我的器量有多大。 另外,此时此刻也非得照事实陈述才行。随便蒙混将会造成反效果,而且日后八成会被揭穿。何况听我讲话的人是鸠子,若试图蒙混,最后也只会落得被识破的下场。 换句话说,我只能呈现自己不加掩饰的原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可说是自鸠子开始传授我帝王学以来,最大的一个难关。 嗯。 如此状况果然会让人紧张呢。 不过就算再紧张,我的回答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就是了。 「好了,少爷,请说吧。」 「嗯,说得直白一点,我其实没有多伟大的理由喔。所以对于我的答案能不能让你感到满意,我并没有自信。或者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甚至可能会在这里丧失作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 「你不需要做前提说明,快点说。」 「啊,好,抱歉抱歉。嗯……我之所以希望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是因为……」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 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先准备好了回答。只是这样回答真的好吗?我至今仍然存疑。 就没有别的回答了吗?又或者,能否做出相同回答,但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述?然而这也是我已经自问自答无数次的问题。那回答事到如今根本无从改变,也无法施加什么无聊技俩。我只能用自己的语言,率直地陈述我的答案而已。 因此我说了。 不带任何激情,极其自然地说了。 以一种像是在询问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的口气。 「因为山就在那里。」 说出这个极简风的答案。 鸠子听了这个回答后,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 她只是短短注视我两秒钟,漠然的脸庞没有一丝动静。接着,回复一个和我的回答同样都是极简风的问题: 「因为山就在那里——思是?」 「不,这句话没什么太深的含意,完全如同字面所述。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这原本是我过去完全伸手不及,甚至连想瞻仰都没有机会的身分和地位。然而,因为一些因果滚落到我面前的不远之处。所以我伸出我的手,想要抓住它——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换句话说,就是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于是你开心又兴奋地将它拾起,是这个意思吗?」 「完全没错。」 我大力点一个头。 她的理解完全正确,看似没有需要补足的地方。 「一旦成为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在财政两界就能拥有莫大的影响力。想要撤换这个国家的元首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要完整买下一个小国也不成问题。少爷获得这样的力量后,打算做些什么事?」 「不,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啊。」 「没有吗?」 「嗯,没有。」 鸠子没有停下脚步,同时眨也不眨地盯着我,重新确认了一次。我的答案则无从改变,只能率直地照实回答。 「所以说,少爷现在正为了一个不晓得如何使用的东西,费尽千辛万苦向我学习帝王学,是吗?」 「是啊,可以这么推论。」 「换句话说,就像是将核武交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手上?」 「或许真的能这么说。不过一种力量该如何运用,等到获得之后再去思考也不迟,不是吗?毕竟有的没有的想一大堆,导致行动迟缓,原本能到手的东西也会飞走。再者,我并不是婴儿,拥有思考的能力与意志。」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少爷这样的做法说好听一点,可以称为做亊果断,但讲得难听一点,不就是毫无规划,只是听天由命吗?」 「嗯,可以这么推论。不过我现在虽然仍是一个虏浅的小孩一称不上什么人物,但有一个自己的原则。而在我今后的人生里,也打算尽最大努力遵守那个原则。」 「你所谓的原则是什么?」 「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缓缓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尽可能慎重、斟酌地一字一句陈述。 话说回来,我已经尽量按照平常的方式在说话了,但还是好紧张喔。一般人求职时参加面试的最后一关,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我曾经去过、看过世界上许多国家。根据那经验,我可以说,机会这码子事真的不是随手可得。我所遭遇过的许多场面,都告诉我当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越是犹豫不决的人就越早输掉胜负。当然也得确认一下,掉到眼前的机会是真是假……不过说得极端点,即便那是假机会,人还是应该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因为错失机会而后悔,与遭遇失败而后悔相比,后者还是好上一些。而且至少那个失败,是因为我们想做某件事,最后才遭遇的失败;和因为害怕失败而什么事都不做的人生相比,我认为那样好多了……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那样子也算一种想法。只不过能不能获得认同就另当别论了。」 「是啊,我也觉得。」 可是,大家不也是这样想吗? 如今在我眼前,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有个有点难以想像,同时更加难以控制的庞大力量耶。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去争取那力量。如果要我选择,我个人会全力支持「魔戒」中,受到「至尊魔戒」吸引的那些人。 而且我刚才也提到了。一个东西都还没到手,怎么有办法去思考要如何使用它?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晓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啊!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挑食,不要东挑西捡,总之先吃吃看。有些世界要尝试过才能有较清楚的了解,大家觉得呢? 「嗯,理论上还说得过去。」 听完后—— 鸠子淡淡地说出她的感想: 「不得不说,你对强大权力的认知还太过天真。不过你没有对此感到莫名害怕和敬而远之,这一点值得称赞。另外,你太没有目的意识,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得到正面评价。但一方面从你的谈话中可窥见你的进攻态度,至少你并未采取守 势,这个部份能获得我一些好感。」 「喔?那我算是过关罗?」 「请别太早下判断。」 鸠子毫不留情地摇头,喝了一口咖啡牛奶: 「没被淘汰并不代表你过关了。目前我先保留我的结论,我决定改天再找机会进行补考。期望到时候,你能给出一个好一点的答案。」 「这样啊,你好严格喔。」 「那是当然,我想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不可能简简单单便获得我的认同。」 「嗯,也是,说得没错。不过,我可以把你的回答当作还算ok的意思吗?」 「嗯,这有点违背我的本意,但先算你还可以吧。毕竟这样就撤销少爷的候选继承人地位,明显有欠公平。」 她的回答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同我了。 所以我算是克服了这个难关,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不过鸠子,你有点搞错了。 对我而言,「回答」才正要开始。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咖啡牛奶吗?它是我的,我一口也不会分给你。」: 「呃,不,我并没有要和你抢的意思。基本上,我在家庭代工的部分依然没赚几文钱,泡完汤后喝咖啡牛奶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奢侈。」 「是吗?你能知道这点就好。」 她再次将瓶子移向嘴巴: 「那么,你所谓的请求究竟是?」 「嗯,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噗! 鸠子以一个夸张的音量,喷出口中的咖啡牛奶。 嗯。 即便冷静如她,这个发言似乎还是过于出乎意料。 「…………」 她低头看了一眼染上淡咖啡色的女仆服,接着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咖啡牛奶。然后才看向我这边。 「你要怎么赔偿?」 「呃,嗯,抱歉。我讲那句话多少是有挑准时机,只不过没想到致命一击的效果会那么强,我在反省了。」 「既然负责教授你帝王学,我的地位当然比少爷还要高,而你却以这种方式开我玩笑,实在是罪该万死。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接受惩罚的觉悟了吧?」 「不,我没有那种觉悟,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 鸠子笔直地盯着我。 夜晚路上的住宅区没有行人,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路灯照耀着停下脚步的我们。 我们就那样彼此注视了一会。 「……请提出说明。」 「嗯,也是。我刚才那样讲也实在太突然了。」 我露出苦笑,点点头说: 「首先第一,我觉得你非常有魅力。你既可爱又聪明,煮饭一类的家事也能够两三下就解决,还是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所以觉得你有魅力是很正常的吧?不过,不只是这些能够口头描述的事情,包括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在内,我真的都很喜欢。首先这是一个大前提。」 「…………」 鸠子维持一贯漠然的表情,倾听我的告白。 是我的错觉吗?她的唇角看似微微颤动着。话说,她要是连那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才要头疼,毕竟现在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场面。 「我可以继续讲下去吗?」 「……嗯,请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你很珍惜我。」 「喔?」 「你很珍惜我,或者说穿了,我甚至猜你大概是喜欢我吧。你说呢?」 「……什么我说呢。我只能说,我现在傻眼到无话可说。到底是透过什么方式产生的奇妙误解,让你得到那样的结论?」鸠子毫不留情地当场表示: 「我和少爷同样是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换言之,我们同时是彼此的竞争对手。而且我一开始就提过,我的目的是将少爷从候选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我实在很难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要如何才能自作多情地做出那样的诠释?」 「这一点在证据方面的确很薄弱……」 我老实地承认: 「不过你的言行举止,我是这样来理解的——我在猜,你会不会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试圈采取与我为敌的立场。」 「我越来越听不懂了。与你为敌和保护你,要怎么样才能连结在一起?」 「因为只要有个人明显敌视我,就可以提升其他敌视我的人,始终保持观望的可能性。」 讲得直白些,我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候选继承人。 而且从身分立场来说,也有许多以平和岛财团龙头宝座为目标的人一直对我保持警戒,随时随地探察我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么做也很正常。谁能接受一个十年前脱离家族的流鼻涕小鬼,莫名其妙跑了回来,还一举成为候选继承人的有力候补?他们当然会对我抱持敌意,实际上我也真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强烈感受到那样的征兆。对很多人来说,我就是一个地位高于他们的眼中钉,应该刻不容缓地将我排除掉才对。 但是,基于危险这个理由便马上采取行动也不是太聪明的做法。毕竟为数众多的候选继承人们大家都彼此牵制着。明显暴露心里的不良意图,将可能断送自己的前程。 此时,鸠子登场了。 她也是候选继承人之一,而且还是与平和岛源一郎走得最近,最有力的一名候选人。 拥有这样地位的她被任命为我的教育专员兼女仆……这是个说得难听点,有辱她身分的职位。而她对这样的身分感到不满,甚至公开表示「要摧毁平和岛隼人」——如此一来,众多的候选继承人们会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丢给平和岛鸠子去执行,这样既可以排除掉平和岛隼人, 又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一切实在太美好了——他们大概会这么想吧。 话说回来,我甚至觉得,当初说不定是「鸠子自己主动提出要成为我的教育专员兼女仆」的。因为这么做,她便能帮我挡掉一些风风雨雨。当然我还没确认是否真的是这样,想确认八成也会被转移话题焦点吧。 「原来如此,这番话至少让我了解到,少爷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 听完我的说明,鸠子脸上却仍未露出一丝动摇。 「你的推论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那一切其实都仅止于你的想像,不是吗?」 「是吗?我觉得并非如此。」 「基本上,你只是把一切事情都兜起来诠释,这实在太过自作多情。说得好听点是正向思考,但正向到这地步,就算被人嗤笑你是少根筋的梦想家,你也无从辩解。」 「哈哈,是啊,如果我的想像大错特错,或许就会像你讲的吧。」 「不管怎么说,少爷想将自己刚才提的理由当作我很在乎你的证据,实在有点难消除我认为你思虑轻率的感觉。」 「或许吧,可是我深信不疑喔。」 「意思是你还有其他的证据?」 「是啊。比方说好了,你曾说过我们彼此是竞争对手,应该将我排除掉之类的话。可是从这角度来说,你教导我帝王学的态度似乎又太认真了,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敌人,应该可以随便一些,或是偷懒摸鱼吧。」 「因为那是大家主的旨意。我很尊敬大家主,而大家主又再三拜托我要照顾你,我何来理由拒绝?因此我排除个人感情,全力以赴、尽最大努力执行我的任务,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但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有那意愿,也能够将我 排除吧?实际上,我现在仍然很稚嫩,一点也没有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所以你只要如实窠报就行了。如此一来, 我便会立刻被踢下候补的位子。而且你的判断力本来就比现在的我还高出许多,所以你可以更大力强调这一点吧?我想就算是外公,也觉得你比我更加优秀才对。」 「大家主有大家主的考量,浅薄如我不该妄下论断。再者,正是因为大家主很看好少爷,少爷才能成为候选继承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个人的能力将少爷排除掉,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吧?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想不清楚,少爷你真的有待加强。」 「这么说是没错。只不过,如果你是打从心底认真地想坐上财团的龙头宝座,你可以更积极地和我交易才对。既然我这个人在你眼中是根眼中钉,可是又有些考量因素让你无法排除我,你大可放出一些诱饵来拢络我。这样对你今后的争权之路应该有正面的助益才对,但你完全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有必要的话我会那么做,但现在没必要,所以我没那么做,就是这样而已。你个人想多方揣测当然是你的自由,但请你发言之前再多斟酌一些。我不得不说……你以那种程度的事情当根据,认为我对你抱持好意,实在是让人超越所谓的傻眼,直达喷饭的地步。」 鸠子全盘否定我的发言。 哎呀哎呀,她在这部分依然是毫不留情呢。 不过这同样是鸠子的魅力就是了。 「你想明白了吗?」 对着搔头苦笑的我,鸠子报以一道她很擅长的冰冷目光: 「我既没有想保护少爷的想法,对少爷也不抱任何的倾慕之心。当然也无须你再次确认,向我求婚的举动,实在是自以为是到一个极点。请你针对自己的思虑浅薄,重重地反省一番。」 「是吗?真的是这样?」 「就是如此,这是无从怀疑一也没有任何怀疑余地,完全彻底百分之百明显的事实。」 「嗯——你这么说的话,或许真的是那样吧。嗯,但话说回来……」 「没有什么话说回来,你就别再痴心妄想,认清事实吧。并在认清事实的基础上,重重地反省一番。将这次的教训铭记在心,确保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并且赔偿我所损失的咖啡牛奶。」 「嗯,这一点我很抱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用自己的零用钱赔给你的。不过啊……嗯——」 「你还有想说的话吗?」 「嗯。」 依旧搔着头的我,视线开始游移,带着短短一厘米的不安,以及百倍的确信,有些难为情地说出自己之所以唐突地向她求婚的最大一个根据: 「有可能、说不定你已经忘掉了。但我们小时候,曾经约好将来要结婚对吧?」 「————」 沉默降临。 自重逢以来,脸上始终有如挂着铁面具的鸠子,首次出现明显的惊讶色彩。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微开,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呈现定格状态。 ……嗯。 真可爱。 由于她平常完全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感觉更是深刻。这样的鸠子我也好喜欢。 「……你真的还记得?」 隔了一会,鸠子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句有些委婉,却没有任何搪塞或辩解,实实在在的肯定——便是一个明确的证据。证实我和她彼此交换的誓言,并非我的妄想或是记忆错误。 「太好了,你也清楚记得这件事。」 「我记得,嗯,我当然记得。」 这次,则是一个绝对不会让人误解的肯定答覆。 没错,我们曾经彼此约定—— 当年内向害羞的女生,和仍是鼻涕小鬼的我,两人在平和岛的宅邸相识、成为好友,历经一番曲折后发展为互定终生的关系。然而两人却因为一些事由被拆散——最后,稚嫩的誓言变得虚无飘渺。 我在变化快速到让人目不暇给的生活中载浮载沉,为了活过每一天而精疲力尽。我当然没有忘记鸠子,不过也就只有这样。我只不过是没忘记她,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即便后来我能够打理自己的生活,开始可以定居于这个国家,那样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变。 然而很幸运地,我们两人有缘能再次重逢。至于之后的故事发展,就如同大家知道的那样。 ……我太心急了吗? 她若那么认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并非不管结果为何,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在告白的。 我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一丁点的可能会失败。别看我现在这么紧张,其实我是自认有十成十的把握才发起挑战。我的把握无它,便是我刚才说给鸠子听的那番话。 再者,「绝对不放过任何机会」可是我个人的原则。既然我已经认定此时此刻的发展、状况是个难得的机会。发起了这个行动,我就非达成目的不可。更何况,这可是一个不容许我失败的任务。 「——我是还记得这件事,但是……」 鸠子迅速恢复冷静,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表示: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我确实记得,当然记得。即便那是孩提时期发生的事,我仍清楚记得彼此的约定、誓言,我记得的。但隼人——不,是少爷,你这十年来音信全无……不,我们别提这件事了。这些真的都是些为时已晚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讨论也于事无补。」 「嗯,我能了解你想表达的。」 我认为我了解。是的,我很清楚。 可是,可是,即便了解了,我还是完全没有打算改变我的想法。 关键时刻来了—— 「我刚才提起了过去的那件事,但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其实不是重点。我们先不谈那些,只谈此刻在这里的我们两个——平和岛鸠子和平和岛隼人的将来,好吗?」 「……请。」 「那我就继续说了。和你重逢后,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这件事刚才我也才提过,不过我还是再提一次吧。鸠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 「当然以我们现在的年纪想结婚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希望将来能和你结婚,也就是所谓的希望能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 「……我一直以为,少爷不是那种对女人会非常积极的人。」 「是啊,实际上我没有女朋友的资历完全等同于我的年纪,不过该积极的时候还是会积极的。要是连在自己一生最关键的时刻都不能好好表现的家伙,就不配当男人了不是吗?」 「……我记得少爷针对如今的处境,平常不是一直都碎碎念说:『想找个人和我交换身分立场』吗?」 「嗯,对啊,我有说过,而且几乎每天都一直这么想。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是说说丧气话罢了,实际上我才不想和任何人交换呢。这很正常吧?这种天上掉下馅饼的状况,谁会主动放弃啊?」 「……我曾对少爷说过,如果你敢对我出手,就要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我还记得少爷当时的言行,对于和我结婚这件事是持否定态度的。为何事到如今又突然改变你的心意?」 「我并未改变心意,只是依当时那样的发展,我怎么可能和你谈这件事?而且你当时有做出『要代替我全权掌握平和岛』之类的发言吧?」 「……有,我有说。」 「所以我当时心想:那样可就伤脑筋了。毕竟你的态度是说到做到。可是若那么简单就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你也不会想要吧?啊,倒是我如果想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 ,还是和你这个对手化敌为友比较好。如果不只是能化敌为友,还能娶到你,那就更好了——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尽管这只占了我求婚理由的百分之一左右。而且拿这种想法与平和岛帝王学相对照,八成能获得支持。」 「……对了,我想你应该不可能忘掉才对。我现在从户籍上来看,算是你的姻亲妹一妹。」 「这一点我当然没忘记,但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们从实际血缘来看是表兄妹,所以这部分不管怎样都能搞定。」 「……即便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机率,我还是确认一下。你说要和我结婚,该不会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吧?」 「不,你的身体也是我的目标之一,这很正常吧?这种情况和看见电视上的偶像,结果一见钟情陷入爱河可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只要两人结婚,当然会组织家庭生小孩罗。啊,不过不可以有婚前性行为对吧?我们就遵行这个原则!虽然压抑邪念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我会加油的。所以请你尽量不要诱惑我,好吗?」 针对鸠子提出的每个问题,我都仔细谨慎地回答。 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此时或许应该多说点甜言蜜语……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向女生求爱。我也不是没事先预想过各种台词,只是那些话语在我开始求婚的瞬间,早就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接下来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以我个人最诚实的态度来撑过眼前的难关了。 「……是吗?我明白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鸠子闭口不再提问。 她此时的闭口不语,看起来并非是已经从我这边获得充分的回答,只是极为单纯地,再也找不到其他问题来问我。 这大概是我们重逢以来第一次这样。 总是辩才无碍的她,第一次因为找不到话语而保持缄默。 「嗯,你的问题差不多都问完了吗?」 确认鸠子暂时没有话说后,我调整一下呼吸,开口说: 「既然这样,你能给我一个答覆吗?啊,因为我这件事提得有点突然,你当然可以暂时保留你的答覆。毕竟要你现在就给出结论,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嗯,是啊。」 鸠子回了一句后,再次恢复缄默。 她的表情只有在我告白前后的短短期间出现大幅波动。此刻的她如同往常一般,有如杳无人烟的高原湖泊般保持宁静,让人无法轻易推测她内心的想法。 但是我很清楚。 毕竟我们已经两人独处好一阵子了,还如假包换地寝食全部都在一起。 我很清楚她此刻的情绪虽然看似波澜不兴,但那张漠然的脸孔下却刮起了剧烈的暴风雨。 警讶。喜悦。放弃。愤怒。安心。 或者是困惑。焦躁。放空。 仿佛一杯随便加了一大堆材料的调酒。她的心情此刻正胡乱搅和、乱七八糟又糊成一团。很明显不能够做出决定的样子。 静静看着她纠结的我,尽管表面装得一脸平静模样,实际上也是拼命压抑着心臓的鼓躁。哎呀,原来等待求婚的回应会让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到这样的地步。我打从心底尊敬世上所有的已婚男子,原来大家都是历经过如此残酷考验还活下来的勇者啊……这种滋味我已经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所以,鸠子。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我一定会成为比现在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好好回应你的期待—— 「最后……」 此刻—— 鸠子突然打破沉默。 「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然后这么一问。 鸠子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漠然。 只不过,她的内在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情绪的风暴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句话说,她已经做出决定。 顿时一阵紧张流窜过我全身。 「……当然,要问什么都行。」 「那么我就问了。」 她终于要回答了吗? 是yes? 还是no? 获得答案的时刻已迫在眉睫。 当然,依照我个人搜集的证据研判,我自认是有了十成把握才做出求婚这么一个挑战性的行为。但毕竟这件事来得过于突然,对象又是鸠子,最后徒留遗憾的机率应该也不算小。 不过没关系。 被拒绝了也不会怎么样。 呃,不,应该还是会怎么样。而且被甩之后,我应该会很失望吧,但也仅止于此。 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哪有人笨到只是被甩了一次,就会因此乖乖放弃啊?为了追到自己认定的终生伴侣,就算被甩一次……不,就算被甩个一百次,也没有什么一定得死心的道理。 即使这次被甩了,我还是会找机会不断地发起挑战。因为我是重要时刻打死都不懂得放弃的那种人,而且只被甩个一次就放弃的男人,从平和岛帝王学的角度来看,不,即便以极普通的价值标准来评判,都只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吧—— 「少爷,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 …… ………… …………………… 「——啊?」 「我问少爷,你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 我不懂。 我算准自己今天会被甩,也做出某种程度的觉悟,但这回应根本不能称作意外,而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劲爆消息。就像是小学生的考卷上,莫名出现流体力学的计算题一样。咦咦?等等,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理解还是跟不上状况耶。 鸠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等一下,从已经互定终生这个角度来看,我的确是有你这么一个未婚妻,你指的是这件事吗?」 「不,不是。」 「……嗯,那是什么意思?是说对你而言,你从很久以前就认定我是你的未婚夫,这件事情明白了当、无庸置疑到无须如今重新确认一次,而你只是用很迂回的方式来表示这一点吗?」 「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正式敲定……」 鸠子直接无视我的询问,以相当平淡的口吻接着说下去: 「据说对方与大家主之间在大架构上已经达成了协议。这件事照理来说是最高机密,实在不该由我告诉少爷……不过既然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只好告诉少爷了。我十分郑重地请求你,在这件事上请务必严加保密。」 「……等等。」 混乱到极点的我,此刻依旧压根儿无法理解。横亘在理应如此的常识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是怎么回事? 在那样的混乱中,我费尽力气才问出口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等一下,你所谓的我的未婚妻,到底是谁?」 「对方是少爷很熟的一个人。」 鸠子漠然地回答。 那表情与我和她相隔十年后,再次重逢时的模样没有一点差异,丝毫感觉不到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动摇。彻彻底底的一如往常,看不见任何如发梢般微小的破绽。 「对方是一个大家族的千金,他们过去曾经打造出一个能和平和岛财团相提并论的巨大集团,最后却因为某些因素惨遭解体。她与少爷是多年的同窗。只有少爷所熟悉的那一位,才是命中注定将来与少爷结为连理的女性。」 看着我吃惊到嘴巴越张越大的模样,鸠子就像要补上最后一刀似的,抛出最关键的一句话: 「凤杏奈。那位天生少根筋,做事冒失却因此受到周遭众人宠 爱——既吵死人又难打发的前大小姐,才是将来要与少爷结为连理的对象。」 * ……嗯。 以上便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求婚的大致始末。 哎呀,剧情最后急转直下,我感到很抱歉。 我个人原本的期望,是过去和我互定终生的女孩能够现在就答应我的求婚,让我艰苦的修行日子变成甜美的新婚生活。结局却是一败涂地,其形式还完全超出我所能够预料的。 真是伤脑筋啊。为了让号称拥有铁壁般防御力的鸠子露出破绽,我自认已经使出全力发动奇袭了,最后却被她以另一记奇袭加倍奉还。真不愧是我的候补新娘,想到手实在没那么容易。 附带一提,关于我和鸠子小时候的往事,或是平和岛源一郎这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外公为什么擅自为我订下那门亲事等细节,我几乎都没什么讲到……看情况,这些故事必须容后待叙了。 没办法。 因为我的计划与现实之间出入太大,这个故事似乎会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长上许多许多。 但愿我能够缓慢而确实,不急不躁,每天按部就班地叙述以我、鸠子和杏奈为中心的纷扰骚动,直到这个故事的最后。 ……那么,我们有缘再相见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睛资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谢。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aj 录入:zbszsr 修图:伊织 「大家早~」 「早~」 「嗨,早啊~」 此刻,招呼声四起的地方是私立莺谷学园高中部二年a班的教室。也是我——平和岛隼人的主要活动场所。 以时间来说,黄金周连假早已结束,距离服装换季的日子也一天天接近了。和刚升上高二的时候相比,同学间的关系也从原本的略为生疏,变得颇为融洽。彼此在早上时的问候也比过去自在许多。 「嗨,隼人,你还好吧?」 在我坐在自己的位子,自书包中取出教科书的时候,坐旁边的家伙问候我一声。 鸭川太一,处女座,o型。 社团参加的是足球社,成绩中下。 他的个性有些粗线条,但是为人开朗,是一名过着堂堂正正人生的健康优良青少年。自从我们一年级同班又坐隔壁后就渐渐变成好朋友。只可惜我们的兴趣并不相容,他是正统女优a片的爱好者——是说,我之前好像作过一模一样的说明了? 「……?怎么了?」 太一狐疑地看着我。 「你今天的表情比平常还死气沉沉……不,应该说你现在的神情有够呆滞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有啊。」 「搞什么,又是这个玩太多了?」 「若是那样就好了。」 看着友人以姆指和食指做出○形状上下滑动,我只得面露苦笑,并将教科书收进抽屉里。 实际上,如果我是因为那种无聊猥琐的理由而死气沉沉,才不会这样伤脑筋昵。可惜的是,我昨晚进行了一生仅有一次的大挑战,并遭到彻底的惨败。我个人还觉得我现在只露出死气沉沉的表情已经很了不起,甚至值得称赞了。大家觉得呢? 「咦?对了,怎么没看见鸠子?」 也不晓得太一是否知道我是为何忧郁,他露出不解的表情说: 「还满难得的耶,你们平常不是都一起上学吗?怎么了吗?」 「嗯,是啊,不过鸠子今天没来和那件事情没关系。老家那边打电话来,要她回去一趟,所以她今天请假。」 「老家?喔,你说平和岛家啊?」 太一似乎得到想要的解释,只回了一句话,便继续保养足球社用的钉鞋。 「喔,大小姐好像来了。」 他望着走廊那边,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不出他所料,五秒钟后—— 「平和岛——!平和岛在吗?」 一道我很熟悉的声音响彻整问教室。 猜得漂亮,太一。她真的来了。 「啊,找到你了,平和岛!日安!」 「嗯,早安,杏奈早。你还是一样有活力,真不愧是以常保活力为座右铭的你。」 「没有错!你很清楚嘛!」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挺起她巨大的胸部。 凤杏奈。 她是我的老朋友,同时是前任学生会会长。家里曾经显赫一时,堪称亿万豪门。或许是受此影响,基本上有些自视甚高、孤芳自赏,不过她那耀眼的生命力颇具魅力。她还公开表示将来要和我政治联姻,以期夺取平和岛财团的财产……其他族繁不及备载。 不过真要我说明凤杏奈这个人物,要我讲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杏奈,问你一下……」 「嗯?什么事?」 「你……有没有未婚夫?」 「咦?」 她整个人愕住,有些慌张地说: 「什……什么?你干嘛呀?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你平常会问这种事?应该不会吧?喂,你的脑袋还正常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呃,我个人觉得,刚才那句话不至于让你认真担心成这样吧?」 「如果不是这样,那该不会是之前被鸠子扔掉色情影片,让你过度震惊,导致你此时精神状态异常?」 「我对那件事的创伤在很久以前就平复过来了……等一下,可以请你不要提旧事,撕开我已结痂的伤口好吗……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突然想到,随口问一下而已。你要是不方便回答,不说也没关系。」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杏奈依旧一脸担忧地说: 「我根本不可能会有未婚夫啊。拜托,我现在才高二耶。要说的话,我将来是计划和你政治联姻,好获取平和岛的财产。所以……说、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也不是不行。」 「这样啊,嗯,说得也是。」 「……平籼岛,你真的还正常吗?如果你很抗拒去医院,我陪你去保健室如何?」 「哈哈,杏奈,你真爱穷担心耶。」 我笑着摆摆手: 「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让你这么紧张,感觉好像我做了不太应该的事情。杏奈,对不起,不小心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很高兴,谢谢你。」 「没、没啦,我又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要是你变得精神异常,对于将来计划和你政治联姻的我会很不利啦……嘿嘿。」 嘴巴上虽然那么说,但杏奈还是露出笑容。 从这一点来说,她真的是个好女生。 不过,重点不在她好不好。 原来如此,杏奈果然不知道那件事。 不知道,就代表他们家的人基于某些理由不告诉她这件事吧?鸠子之所以和我提及婚约方面的事情,似乎也只是为了应付当时的突发情况。如此看来,告诉杏奈这件事自然不太妥当,当然也就下方便在此时向她托出昨晚发生的事—— 于是,现在情况变得很微妙。 我一边听着杏奈与太一的对话,随意搭个腔,一边回想。 回想昨晚那场一生仅有一次的大豪赌。 我判断当时是个大好时机,发动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袭,最后却惨烈地碰壁——还是一道完全超出我预期的墙壁。 * 「凤杏奈。那位天生少根筋,做事冒失却因此受到周遭众人宠爱——既吵死人又难打发的前大小姐,才是将来要与少爷结为连理的对象。」 时间当场定格。 咦?什么? 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一生仅有一次的求婚所献给的对象——平和岛鸠子,刚刚说出什么台词来回应我对她的求婚了? 千头万绪在我脑中急速运转,神经元突触(注:人类神经系统中,两个神经元之间,或是神经元与细胞间的特殊接头)大暴冲。相信就连临死之际会掠过眼前的跑马灯,也不如现在这般夸张。 再确认几次还是一样。 从哪个方向切入探讨,结果仍无不同。 鸠子真的说了「凤杏奈才是我的未婚妻」这么一句话。 我的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从国中时期就成了我的朋友,出身于昔日名门凤家,和我颇有缘的她,才是将来要与我结为连理的对象。 真是出人意料。 这番爆炸性发言,真的只能以惊天动地、青天霹雳来形容。 有没有可能鸠子只是随口胡歌,耍着我玩的——我无法斩钉截铁地说绝无可能,但那可能性应该极低吧。虽然她在吓唬我这件事上从来不落人后,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乱唬人。鸠子在许多方面时常语出惊人……万一她这次真的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我就得认真生气一次了。不过应该还是不会吧,毕竟我和她之间的往来绝不算浅。即使鸠子现 在看着我时,脸上仍挂着一贯的扑克脸,我还是能肯定那并非说谎或开玩笑的表情。 所以,看来她说的真的是事实?不,等一下,她所认定的事实也未必是事实。说不定基于一些因素,导致鸠子误把假情报信以为真——不对,这不至于。再怎么想,鸠子都不可能没找到确切的佐证,便根据臆测的情报采取行动。 那么说,那件事真的是事实? 还是非事实的错误情报? ……以时间来说,我大概思考了一至二秒。 再长顶多也只有三秒吧。 仅凭如此短的时间便重新站稳阵脚,我真想大大称赞自己一番。 在遭遇突如其来的事实,被迫做出抉择之际,我混乱不堪的脑袋给出的是—— 「决定采取战略性撤退!」 ……这么一个答案。 「这个嘛……你要说我对情势的判断过于乐观我也无法辩驳,但你刚才讲的那句话实在彻底超出我的预料。要是对这种不确定要素置之不理,本来能打赢的仗也会赢不了,所以我决定先迅速撤退……鸠子,这样好吗?」 「嗯。」 鸠子维持冷静的表情,轻轻点头说: 「尚可。你判断的速度和正确性值得赞许。这种时候犹豫不决,平白浪费时间只会给我不好的心证(注:依逻辑与常识形成的心理判断)。而且在看似胜利无望的状态下,再怎么奋斗都没有太大效率。快速掌握时机行动,可说是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不可或缺的一个特质。少爷刚刚的决定,证明了你在这方面拥有充分的天赋。」 「唔,真是谢谢啊,虽说因为这样获得你的夸奖,实在让我五味杂陈。」 我面带苦笑,继续全速运转脑子,研判此时的情势。 这只是推测。 那句话应该是鸠子给我的一个暗示吧。 应该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她在此刻给予我平常根本无法获得的高度评价,应该是有意尽早结束这个话题——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让此刻进退失据的我能有个台阶下。 那么此时的明智选择,就是心怀感激地顺着那个台阶下? 不,那么做应该不会是最佳解答。接受鸠子的暗示提议绝不是坏选择,但能做出比她的提议再好上一些的应对会更好。只因眼前垂吊着一块美味的诱饵就不顾一切扑上去,简直比那种好钓的笨鱼更愚蠢。 话说回来,我现在该怎么办? 能将危机变成转机的逆转性手段,究竟是否存在?即使是像我现在这种四面楚歌,进退维谷的状态? ……以时间来说,我大概思考了一至二秒。 结论令人惋惜,就是我想不到什么比顺着台阶下更好的方法。我叹了一口气,举起白旗。此时除了撤退,别无其他选择。 「不过,这真的只是战略性撤退喔。」 即便这是我早拟定好的路线,也只能暂时退一步。但有些话我得先说明清楚,即便明知说了以后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鸠子,请你务必记住,我绝不会这样就卷着尾巴逃跑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是我自己订下的原则,但『不到最后绝不放弃』也是我这个人的招牌,效力绝对不输那原则!所以,请你务必记住这点。」 「可以。」 她点头示意。 「只是要我记住这句话,我可以当作是免费帮忙。我答应少爷,会把你刚才说的话烙印在脑里,绝不忘记。话说回来——」 她脸上仍是一副扑克脸,但目光变得略带佩服: 「少爷能够这样出乎我的意料,真的是很厉害。让我将喝下去的咖啡牛奶喷出来,可是尊敬的大家主也不太做得到的壮举。才短短一段时间,少爷已经变得让我刮目相看许多了。」 「哈哈……能获得你的称赞,不管怎说都挺开心的。」 得到鸠子一定程度以上的认可,或许让我朝平和岛财团的下任掌权人迈进了一步。只是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却似乎变得更加遥远到令我难以触及了。鸠子的发言,可以视为对我求婚的婉转回绝。我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甚至可说是明显的情绪低落。 嗯,没错。 这句话同样是鸠子给我的暗示,又或者说是台阶。一个让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台阶——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当然我应该能接受这个结局。不管我觉得不高兴还是如何,今天就先到此为止。既然已经决定行动的方针,就要毫不犹豫地贯彻执行。否则只会让我输得更难看。 「我们站在这里谈很久了呢。走吧,鸠子。」 「你说得完全正确。我被迫毫无预期地在这种地方停留那么久,原本泡热的身体也都冷掉了,希望少爷能思考一下谁该负起这责任。」 「是,对不起。但我得说,我在这里还是做出一番表现,获得你一定程度的认可。」 「是啊,那部分的确让我必须给出公正的评价。」 「是呀是呀。」 「对了,我决定扣除少爷明天的早餐。」 「咦?为、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对我,也就是你的教育专员、督导员,同时也是判断你是否当得上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裁定者,做出许多明显不敬的举动。导致我的女仆服沾上咖啡牛奶的举动,便是其中罪责最重的一件。因此我有必要行使我的权限,对少爷处以相应的惩罚。你甚至应该感谢我,仅是扣除掉你的早餐而已。」 「你好过分!太专横了!早餐可是攸关着一个人一整天的活力耶,你现在却打算将之剥夺掉吗?」 「应该说,我本来想从现在起的一周内,扣掉你三顿饭的。」 「一周扣掉三顿?」 「并且断除一切的水分补给,同时要你一天跑三趟全程马拉松。」 「那样子百分之百会出人命!这算哪门子的惩罚?根本已经是死刑了!」 「是吗?需要的话,我们来试一下吧。」 「不不不,试了之后,我铁定会挂的!」 「附带一提,我应该有办法让你在不丧命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 「真的假的?」 「另外补充一点,大家主可以在相同的条件下,一天跑五趟马拉松。」 「我很想说你这句话怎么想都是骗人的,但如果是那老头,或许还真有可能办到,怎么这么可怕!」 我们进行着上述对话,并加快深夜返家的脚步。 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 ……基于上述原因,我今天什么都没吃便来到学校。 在这种不只是我的心,连我的胃袋都吹着寒风的状况下,我露出死气沉沉的表情应该算很正常。 「大小姐,要我告诉你隼人的表情为何这么阴沉吗?」 「咦,快说快说,是什么原因?」 「直截了当地说,是因为他昨晚太过生龙活虎。你先前也看到了吧?隼人因为辛辛苦苦才搜集到的成人影片被扔掉,感到十分沮丧不是吗?」 「嗯,对呀,他真的很低落,还露出世界末日一般的沉痛表情。」 「所以此时就输到我出场罗。得知友人身陷绝境的我立刻展开行动,将我家那堆正统派女优a片全部打包起来,当成救援物质送去给他。」 「啊?」 「结果不出我所料,隼人高兴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立誓从此以后要改辕易辙,当一名正统派女优爱好者,并彻夜未眠地精进于单枪匹马的活动,今天才会露出这么一副憔悴的神情。哎,这真是太好了,原本只偏爱搭讪a片的隼人,终 于顺利恢复正常的兴趣了。身为他的朋友,我也由衷为他开心。」 「……你这番话其实有很多地方我都想吐槽。先不论其他,我好歹是学生会的成员喔。在我面前毫不遮掩地说出这种话,我觉得可视为对学园风纪的挑战。」 杏奈一脸翻白眼的样子。我个人则是想念几句别的事情。太一,不要别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在一旁胡言乱语好吗?我才没有失去对搭讪a片的热爱呢。 「学园风纪之类的负责人应该不是大小姐,而是风纪委员吧?我就是要在你面前堂堂正正地大聊成人影片的话题。」 「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都不太取缔这种行为,如果我不盯一下这个部分,谁要帮我盯啊?」 两个人继续毫无意义的争论,但我根本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毕竟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过于巨大,我实在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 「大家早安。」 一道声音传进我耳里。 我非常熟悉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意中人鸠子登场了。她不知何时已进到教室。 「今天的天气真是晴朗,早晨很美好呢,如果不用看到某个人的那张脸,那就更令人开心了。」 「……哼,那句话正是我要说的。」 鸠子才出言相讥,杏奈马上反击,进入应战模式: 「是吗?只要你不存在于世上,这世界一定能迅速变得和平,无须慢吞吞地消弭战争。我不会要你这个人消失,你就赶快找个乡下隐居,种种田玩泥巴去。我亲戚中有个伯伯在经营大规模农业,需要的话帮你介绍一下如何?」 「哎呀,你现在倒是挺威风的……」 鸠子表情没有一毫米的变化,只是应了一句: 「实在无法想像,你和昨晚那位在澡堂败倒在我的指技下,耽溺于性快乐,差点就成了我奴隶的人是同一个人呢。」 「喂……」 杏奈的瞳孔瞬间扩张: 「不要将人家好不容易快忘掉的事情抖出来好吗?这样未免也太不留情面、太不经思索了!平和岛都刻意回避那件事,绝口不提了!」 「你个人的问题与我无关。我只是根据状况,对一条没教养的恶犬进行教育而已。需要的话,我可以在此让昨晚发生的事再度重演。反正你似乎挺贵人多忘事的样子。」 「呃……!」 「附带一提,我对于记忆力拥有极度的自信,所以昨晚从你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我都正确无误地记得。今天碰巧有这个机会,我就重新念一次给你听听吧。」 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接着表情毫无变化,冰冷锐利地说: 「『鸠子大人,平和岛鸠子大人,您让贱妾如此僭越,享受不应得的快乐,贱妾实在不知用何言语来表达感谢之情。您的技巧让我发自骨子里地彻底酥麻,让贱妾已经无法想像没有大人的人生了。因此贱妾在此伏首恳求,请您再惠赐我一遍,刚才那份甜腻美妙的心醉神迷,为此我愿做牛做马。我可以舔您的鞋底,甚至要我当大人的奴隶也在所不辞。不……应该要恳请大人收我为奴才对,我的生杀与夺全任凭大人掌控。求求您,求求您——』」 「喂!」 杏奈顿时气愤不已: 「你在说什么呀?我才没有那样讲!你是笨蛋吗?而且用常识想就知道,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况且,你根本没有讲到什么具体的事情嘛!所以勉强还算是安全范围,我才不怕!」 「哎呀,你那么说,就代表你还明确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罗?我向你道歉,在此收回我刚刚说你贵人多忘事的前言。」 「咦……呃?」 「但不好意思,相对地,就请你再详细描述一下,你昨晚差点臣服于我的那个瞬间。我指的是你沉溺于我的指技,受到我的言语教唆,即将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我的那个瞬间。还有请务必针对我的指技说出你的感想,我的手指可是游走过你的背部,爱抚了你的胸部,最后让你上天堂呢。如果你都还记得,说出这些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吧?」 「咦?呃,啊呜,唔,呜呜……」 不小心自掘坟墓的杏奈,顿时连耳根都红透,支吾其词了一下后—— 「——今天暂且就这样放你一马!」 话一说完,人便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看来她也十分懂得「战略性撤退」的精髓。 「少爷。」 鸠子回过头看着我说: 「如同你刚才见到的,对付认定是敌人的对手,要给予他的心脏致命一击时,就必须一击得手。而且要毫不犹豫、一鼓作气地剌下去。」 「……鸠子,话说……」 我无视太一「赶快告诉我详情」的视线,对鸠子说: 「不要太欺负杏奈嘛,她都已经对你束手无策了。」 「哎呀,你这句话让我好意外。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有人挑衅就反击回去而已。」 「等等,刚才先发难的人好像是你耶……」 「是那样子吗?我这个人在各方面都已臻至完美,就是对记忆力不太有自信。所以我已经忘记了,真可惜。」 鸠子事不关己似的回答。 唉——我露出苦笑,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即便先前发生过我的求婚事件,我们原先的日常生活似乎还是一切照旧。杏奈是毫不知情,至于鸠子……我是不知道她在漠然的表情下思考着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没有打算立即采取什么行动。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让人有些遗憾。 但反过来说,现在的状况解释起来也很单纯,就是我又回到起点罢了。 既然这样,结论很简单。 我要继续向前冲,一方面努力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同时使尽浑身解数追求鸠子,只是过程要比先前更谨慎小心。 对于被拒绝一事,其实我早就有些心理准备。只是得到的不是yes或no,而是我事先完全没料想到的答案,让我一时处于不上不下的心理状态。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尚未尘埃落定。 目前因为不确定因素过多的关系,让我无法迅速采取行动……不过想前进时,未必得不停向前推挤。视情况放宽视野,短期间原地踏步,有时也会获得好结果吧。换言之,就是俗话说的「欲速则不达」和「胡乱瞎想的成果,等同什么都没做」。 鄙人在下小弟我——平和岛隼人,十六岁。 在遭遇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意外挫折之后,此刻总算平复过来,做出相应的决定。目前正虎视眈眈等待机会,准备随时发动反攻……这种说法好像太做作了一点?不过这是我心中毫不矫饰的真实想法,就请大家包含一下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是我的个人原则没错……但若是没有机会,就坚忍不拔地等待机会到来,同样也是我的个人原则! 第二章 话说回来,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忘了,我虽然相貌平平,好歹也是在私立莺谷学园学生会中担任书计一职的人。 至于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就是众所皆知的平和岛鸠子和凤杏奈。 想必大家都对鸠子策划发起的政权交替记忆犹新。本校园的学生自治管理,便是由以上三名执行干部负责统筹营运。 「可是我们缺一个会计耶。」 某日放学后—— 我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如此表示。 专心致志于自己工作的鸠子和杏奈抬起头,看向我这边。 「鸠子、杏奈和我三个人,凑齐了学生会所需的会长、副会长和书记等三个职务。正常来说我们还可以增添一个会计,可是我们学生会却没有这项职务的负责人。」 「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杏奈耸耸肩表示: 「本期学生会没有会计的情况又不是现在才开始。我当会长的时候就没有特别任命谁了,何况即便当时只有我和平和岛两个人,学生会的营运还是没出什么问题呀。」 「嗯,你说的是没错。」 私立莺谷学园有很大一部分的经营运作倚赖着学生的自治管理。 换句话说,学生必须扛起的责任和负担也相对比较多。从这个角度来看,身兼副会长和会计两种职务的杏奈真的很厉害。 「但是,你不会觉得增加人手还是比较好吗?」 「为什么?」 「因为那样子工作会比较轻松啊。现在几乎所有工作都是杏奈在负责,这样很累不是吗?」 「不会啊,我已经习惯了。做两个人或三个人的事,花的力气其实差不多。」 「嗯,杏奈,你真的很厉害,竟然能把这种事情讲得这么轻松。」 「嘿嘿,我很厉害吧?」 「不过增加人手、分摊工作还是一定比较轻松吧。基本上会计的职位从缺,会让学生会没有办法正常营运,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该多找一个人对不对?」 「等等,你给我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杏奈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这个说法,感觉像是在说我工作的效率不好耶。」 「不不不,没有那回事!跟你想的相反,我不是称赞你很厉害了吗?」 「哼,可是你还是有低估我呀。我把学生会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游刃有余,所以压根儿没必要再添加人手。学生会如今已经掌握在平和岛鸠子这个危险女人的手里,增加成员岂非是要再添乱子?」 「这样啊……」 「少爷,我帮你解读一下她的意思。」 一旁的鸠子插话进来。 她老早便重新继续原先的工作,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表示: 「凤杏奈希望学生会的人数能尽量维持在少数。当然,即便她如此表示,她应该没打算自己一肩扛起学生会所有的营运。她或许有这个能力,但她的目的既非夸耀自己的能力,也不是想证明自我。」 「所以换个方式来说…?」 「总面百之,凤杏奈不想要她和最喜欢的少爷在一起时受到干扰。我当上会长之前,你们会只有两人负责学生会的运作,理由明显便出在这里。」 「喂——」 杏奈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鸠子,你别胡说八道好吗?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 「喔,那么我倒想问问,正常来说一个学生会应该由会长、副会长、会计和书计等至少四名成员组成,为什么你会只想靠自己和少爷两个入来经营学生会呢?能说明一下理由何在吗?」 「只……只有我们两个又没什么太特别的理由!只是适合作学生会干部的人,碰巧只有平和岛一个而已!」 「就连才转学过来不久的我都知道,这问校园里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喔。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能力不足?」 「我、我的意思是——和我交情比较好,同时又堪大任的人只有平和岛一个!」 「是吗?我随便举个例子,和你交情也不错的鸭川太一不就是一个人才吗?不论是从人望还是从能力评判,他都具有十分良好的条件。他在足球社获得正式球员的位置,学长学弟也都很信赖他,成绩以体育建将来说也相当好。综合判断,他应该比我家少爷更有资格进学生会吧?」 「鸭、鸭川的社团活动很忙,还说什么『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不太想过来学生会这里。嗯……总之那些事情不重要啦!」 「不论如何——」 杏奈仍想继续辩解,但此时鸠子打断她的话: 「学生会干部组成不均衡这一点,我之前其实也有思考过。既然今天碰巧谈到这件事,就来招募一名新的学生会干部倒也不错。」 并如此表示。 我个人是觉得「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吧」,不过—— 「咦咦?等等,等一下!」 杏奈却瞪大眼睛站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维持现状不好吗?学生会的运作不是一切正常,完全没有问题吗?」 「这样子也不对吧?凡事都有一个应该要有的形式,如果因为此刻没问题,便放任非常规状况继续存在,可能有一天便会发生致命性的问题。这种类似放着小感冒不管,最后演变成肺炎的事情可是多如牛毛。」 「这种小事有需要这么在意吗?我们只要谨慎一点,不让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就行了,而且我也为此付出充分的心力不是吗?」 「嗯,你说得没错,只要彻底役使你,让你做牛做马,学生会或许还是可以运行如常,不发生任何问题。」 「没、没错呀,只要我的工作量提升为两倍就行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诱导我说出这句话,然后再把我的工作增加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夸张地步吧?这种诡计是骗不倒我的!」 「少来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只是在担忧你现在的工作负担过重,为你感到忧心而已。」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句话吗?」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超可疑。你担心我,就像所有的万圆钞票都变成辛巴威元(注:非洲南部内陆国家的货币,因为通膨的关系导致其面额极大,一颗鸡蛋大概价值350亿辛巴威元)一样不可能。何况,这个问题只要你这个学生会会长多做些工作就能解决了吧?」 这句话说得对极了,连在一旁听两人对话的我也如此觉得。 鸠子发挥卓越的政治力当上学生会会长是很好,但她的工作态度实在很难以勤奋两字来形容。她将一大堆杂务都扔给底下的副会长杏奈处理,自己顶多盖个核准的印章而已。就连刚刚她专心阅读的资料,也是平和岛财团相关企业的资料,和学园事务扯不上任何关系。 「嗯,也是。」 鸠子接纳杏奈的抗议,手指抵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表示: 「你的意见多少有些道理。确实,只要我有做事就不会有问题。」 「哼,完完全全就是这个道理,不然学生会的成员干嘛从两人增加成三人啊?之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两个还不是用得好好的?既然你硬是把自己插了进来,就得做出相应的成果,否则谁能接受啊?」 「说得对,你的主张很合理。」 「……真是的,我当初好不容易创造出和平租岛两人独处的宝贵时间,这个女人却老是找我麻烦……」 「嗯?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鸠子,总之在讨论要不要增加新成员之前,请你先工作一下好吗?毕竟就算不增加人数,我们学生会的运作还是 有多到不行的改善空间罗!」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工作?」 「没错!说来是让人有些不爽,但只要你认真起来,应该一个人就能包下学生会的所有运作了吧?谁管你财团那边的工作忙不忙,总之请你克尽学生会会长的职责!」 「嗯……」 遭到弹劾的鸠子,闭上眼睛认真思考。 「凤杏奈,你说得对,你这番话我感同身受。」 「咦?」 「我说的是你希望以最妥善的形式来经营学生会这个组织的心意,找已经切身感受到了。事实上,我的确没在做学生会的工作,而且认真起来也确实有办法独力撑起整个学生会。即便这中间有些个人因素,至今尚为对学生会做出任何贡献确实是我的过失。我今后会好好反省自己如何让事情演变至今,并改变行动方针。你觉得这样好吗?」 「——对、对呀,就是这样!鸠子,你变得稍微能沟通了耶!」 杏奈笑颜逐开,态度自豪地说: 「你要是一开始就这样乖乖配合,我也不用吹毛求疵地弹劾你,我们也就不需要争吵了!嗯,今后视你的态度,说不定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因此我决定,凤杏奈,我从今天起便解除你的副会长职务。」 「——要不要和你当朋友……呃……啊?」 转眼问,整个局势彻底翻盘。 「等等,什么?你在说什么呀?」 「嗯,从你的智商来考虑,我刚才的表现方式或许有点难解读,真是抱歉。那么我就换个黑猩猩应该也能懂的简单讲法重说一遍吧。杏奈,你被炒鱿鱼了,以后不需要来学生会了。」 「这……等等,为什么要这样?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 「伤脑筋,更简单的表现方式,我只想得到用肢体语言。看样子还是得像教导不听话的狗儿一样,让你不是用脑袋,而是用身体牢牢记住。」 「等、等一下,不要!右手不要举得这么高啦!」 杏奈尖叫出声,采取抵挡的姿势: 「你要把理由说清楚!告诉我,为什么刚刚的交谈会演变成这样的结论?」 「嗯,我极度怀疑你的解读能力是否能听得懂那逻辑……算了,即便应该是白费工夫,我还是说明给你听吧。」 鸠子维持一贯的扑克脸,耸了耸肩说: 「只要我认真起来,一个人就能包下学生会所有的工作——换句话说,学生会不需要除了我以外的其他成员。况且让你这个胸部发育嚣张的女人待在学生会办公室,我还得遭受物理和精神两方面的压迫,导致本人的大脑活动呈现显着的低落倾向。所以如果我真的认真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你逐出学生会办公室。」 「那是什么歪理啊?这种事和胸部大小有关吗?再说,就算你一个人便能完成学生会的所有工作,借助他人帮忙还是比较有效率吧?尤其是我不久前还担任学生会会长,是个最适当的助手人选不是吗?有什么道理非得先炒我鱿鱼不可?」 「没道理,就只是单纯不想借助于你罢了。」 「只是个人的喜好问题?」 杏奈气得面红耳赤,用力拍了拍桌子: 「既然这样,那你也不需要平和岛罗!既然你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少掉书记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不,我会请少爷继续留在学生会里。」 「为什么?」 「因为我和少爷得两人独处在学生会办公室,精进于帝王学的传授。我工作的态度与方式本身就是一种示范,少爷得将那一切都烙印在视网膜上,并加以学习。即便是用这个理由,我也非得让少爷留在学生会里。」 「嗯,唔唔……这理由对你来说还算正当……我有点难以反驳——」 「以上说的统统都是藉口。我真正的打算是藉由两人独处于密室的机会好好亲热一番,尝试各种能够做的事情。」 「你竟然当场换一套说词!你干嘛故意这样拆自己的台,让自己难堪啊?」 磅砰! 可怜的书桌,再次遭到暴力攻击。 「那种理由哪可能得到认可?你在想什么呀!再说,那个什么帝王学的,你可以回自己家里进行啊!你们都已经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了!」 「嗯,确实如你所说,在自己家里进行真的是好处多多。」 「对啊!」 「虽然在学生会办公室进行有一种违背道德的刺激感,让人难以割舍,但在较具主场概念的自家进行确实比较自由,想怎么玩都行。在家里确实有着能够悠哉享受,不受任何干扰的好处,况且这次是第一次,采取较稳妥的作法或许或许比较有效。」 「为,什,么会变成在讲这个?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你是故意在耍我?我没说错吧?」 嗯,她是故意在要你没错。 但杏奈明知如此,还是一个不小心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从这一点来看,杏奈还真是彻底受制于鸠子。 杏奈还是一如往常地被逗好玩的耶。而且鸠子摆明就在玩弄她。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飞扬的神采。 「好了,算了,不如这样吧!」 咬牙切齿的杏奈大声咆哮,食指大剌剌指着鸠子说: 「鸠子,学生会应该由你负责的事务,今后就继续全部交给我!我会力求完美,以彻彻底底的高标准将你的工作处理掉!」 「喔?意思是说……你有这个能力?」 「哼,先前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还不是一切都处理得好好的?我这次要玩真的,向你证明我到底有多优秀。你就好好利用在学生会的时间,要钻营财团的工作还是什么都随便你!」 「嗯,原来如此。」 鸠子大力点头: 「凤杏奈,你挺大放厥词的嘛。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满,我相信你能做出让我十分满意、无从挑剔的表现。我这样诠释对吗?」 「你那样想最好!你的诠释完全无误!」 「我了解了,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期待你的能耐。等到你圆满地做出一番成果, 我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请你全力以赴。」 「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好,我现在马上就工作,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话一说完,斗志昂扬的杏奈马上拿起一大叠卷宗处理。 结果杏奈最后还是受到鸠子的摆布,为她做牛做马。不过也无妨吧?毕竟杏奈本人都已经充满了干劲,再泼她冷水也实在有些不识相。况且,她八成是忘了我一开始打算再找一名会计的提议。 不过我真的觉得那个提议不错耶。 学生会的人数增加,一定能让工作分担变得更轻松。何况现在鸠子都已经加进来,杏奈那个只要我们两人便足够的主张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我决定今后还是不时再提一下这个意见,劝大家再招收一名新的学生会干部吧。 第三章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话说回来,私立莺谷学园这个学校法人除了学生会之外,还有一个叫作风纪委员会的组织。 如同其名,他们一手包办学园里与风纪相关的全盘事宜,执掌着管辖权和取缔权。该组织独立于学生会之外,与学生会并列为校园内的头号组织,受到全校学生的尊敬与敬畏——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子。但如今风纪委员会在校园里的地位,实际上和图书委员会、美化委员会、体育委员会等组织没有多大区别,只排得到二流或是三流的位置,有些受人轻视。 形成如此现象的理由之一,是拥有鸠子和杏奈的学生会人气极旺,对于校园的统治也进行得极为顺遂。风纪委员会换句话说就像一个警察机构,在和平的时代里,只要没什么纠纷发生,自然没有活跃表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风纪委员会不起眼,便是我们校园治安良好的一个指标。对于这样的现象,风纪委员会无须负起任何责任,我们应该赞扬学生会的水准从以前便很优秀。 只不过—— 风纪委员会在我们校园内之所以如此势微,其实还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 「啊,那个……平和岛同学。」 那一天,我上完体育课准备回教室。 在更衣室换装完毕,返回教室的途中,我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可以担误你一点时间吗?」 「啊,是佐藤同学啊。好啊,当然没问题。」 我朝有些容气拘谨的女学生点点头,对她露出笑容。 佐藤千鹤。 她和我从国中时就是朋友,现在就读c班。 「呃,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为下一堂课做些准备吗?还有,你才上完体育课,可能满累的,这样没关系吗?啊,还有我们这样站在走廊上交谈,可能会妨碍到别人,我看还是下次好了……」 「不会啦,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名过于体贴&个性内向的女生。 这样的个性也显现在她的外表上。比方说,穿着以这个年代来说有些稀奇,颇长的裙子;搭配的袜子款式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白色。她那头保证没有染过半次的乌黑秀发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可惜的是剪得有些随便,显得毛毛躁躁。我问过她这点,她表示自己至今剪发的地方依然是从小去到大的理发厅,而不是美发沙龙。 只论长相的话,她真的是如同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认真资优生,事实上其内涵也与她给人的印象无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正是私立莺谷学园风纪委员会的领导者——风纪委员长。 「嗯,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啊,抱歉。就是下个月全校集合的时候,我们风纪委员会有几件事想宣布——」 说着,她从捧在手上的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我看。 「嗯,莺谷的学生基本上都满大而化之,几乎不太会惹麻烦。不过暑假也快要到了,我们觉得或许还是会有一些人比较大意。因此,为了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希望趁现在多做一些事前预防的宣导。所以想和学生会商量一番,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协助。」 「嗯嗯,所以这张就是那些宣导的企画书?」 「嗯,是的,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嗯,等我一下,我简单看过一递。」 我点点头,当场看起企画书。 佐藤同学有些局促不安地仰头望着我,并逐一给出像是:「啊,这里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啊,这个部分我们还在考虑,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高见呢?」之类的补充说明。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她的风格,真不知该不该说是很有礼貌。 附带一提,虽然我是学生会的书记,但并未被委派什么与风纪委员间的联络工作。我之所以会这样和佐藤同学商讨学校的事务,而且还是在不太方便谈事情的走廊进行,都是因为她不太敢和杏奈接触的关系。 这里说的不太敢接触,并非她们两人彼此之间交恶的意思。她只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和杏奈互动而已。 我多少能理解源由。 说句失礼的话,如果将杏奈比喻成太阳,佐藤同学连月亮都当不成,大概就是一颗只有在空气干净的乡下才看得见的五等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波长有点合不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可奈何。 相对地,杏奈对这件事并无自觉,反而将佐藤同学当成好朋友。两个人的波长还真是彻底地不对盘。当然佐藤同学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会努力让自己去迎合杏奈那自由奔放的开朗个性……我个人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似乎也忠实呈现出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力量强弱。 但不管怎么说,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她算是我一个很熟的朋友。虽说没有我和杏奈之间认识得久,当然更无法与我和鸠子之间的交情相比就是了。她的存在感极为淡薄,作事却很认真。外貌不算太显眼,但长得很漂亮。 「嗯,这样很好啊。」 我看完企画书后,点头表示: 「还有几个地方有待解决,但基本上应该没问题。我认为现在这样就能拿去和杏奈讨论,你觉得呢?」 「嗯,可以麻烦你吗?你刚刚的指正,我会拿回去再调整一下。」 「ok,那么就麻烦你了……啊,糟糕,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看见走廊上越来越多学生加快脚步,我也急忙说: 「那我该回去罗,细节部分我们下次再谈。」 「好的,很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叫住你。」 「不会啦,你别介意,那么掰掰——」 「啊,那个!」 就在我要转身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 「那个……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什么事?」 「嗯……就是……」 佐藤同学一下子将左右手的食指不停点在一起,一下子又像扇风似的挥个不停,举止有些可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鸠子同学……」 「鸠子?她怎么了?」 「嗯,就是……她,会不会……是平和岛同学的……女朋友?」 「不,完全没那一回事。」 我是希望有天能够和她交往没错,只是现在根本还不到那一步。 正确来说,我是打算将来能够娶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的人生计划不久前才受到体无完肤的打击,就算不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出来八成又会引起一阵骚动。或许从我的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我其实是那种想尽可能以聪明的方式平顺度过人生的类型,虽说目前这样实在称不上处世圆融。 「是吗,这样啊。嗯,太好了。」 听见我的回应,佐藤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佐藤同学平时总是匆匆忙忙地静不下来,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她要是能更常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必定是学园里排行前三名的偶像吧。不多笑一点真的很可惜。 「那么我先走罗,很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别这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目送她跑步离开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 我个人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才是学生会会计的不二人选。但即便与外表并不相符,她还是风纪委员长罗。唉,只能试着另寻人选了吗——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第四章 可能有很多人忘记了,就是我现在正处于短暂的服丧期间。 理由当然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向我那批蒙主恩召的成人影片表示哀悼之意。我那批已经有感情的收藏被鸠子扫荡一空,导致我的秘密花园如今寸草不生一事,绝对排得上我生平最恨的前三名事件。 「哎呀,就别在意那点小事了嘛!」 然而我的朋友太一却说: 「这种a书被妈妈发现,并且被扔掉的经验,每个男人都至少会经历过一次罗。这点事情也要在意,以后岂不是没完没了?」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 你这家伙,只不过是自己的收藏仍受到完善的保护,话才能说得那么绝情好吗?你曾经经历过失去心爱之物的悲痛与辛酸,以及那种发自内心,再怎么压抑还是压抑不了的鼻酸吗? 「是没有啦!但我很~清楚你想要表达的。所以我才会说,你要多少我的财产,我都分给你嘛!」 太一的提议是很令人感激,但他和我两人的偏好相差太远了。他喜欢的是正统派女优a片,那样的收藏分再多给我,我的心灵应该还是无法获得慰藉吧。 「等等,你们那样光明正大搜集那种东西的态度,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一旁的杏奈插话进来。她光是听到成人影片四个字,眉头就会皱起来。 「我们好歹还是高中生,未满十八岁,而且你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不是吗?举止上是不是应该耍有所节制?或者说谨言慎行一点呢?」 说什么傻话呀! 不分古今中外,年轻人会受成人影片吸引,都是他们身心健全的证据。这是应该褒奖、值得庆祝的事情,没有任何受到谴责的道理。 话说回来,若真的讨论法律的执行是否都切合实际,答案未必是肯定的。无论是警察、检察官还是法官,照理都在儿时拥有过一、两本a书。不是的话,感觉反而更令人作呕。如果其中真的有人「满十八岁才看过a书」,让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站在司法第一线执法才更可怕吧。 话说回来,鸠子的主张则简单明了许多—— 「若是女仆系a片,我就允许你看。」 挂着一贯扑克脸的鸠子如此表示,而且说话的口气不带一丝犹疑。 「女仆系a片才是至高终极,自始至终独一无二的类别。此外的全算是亚种、邪魔歪道,没有讨论的价值。我希望少爷能早日觉醒,赶快发现女仆a片的美妙之处。」 喂喂喂。 对啦,女仆a片或许也不错,但不是我所追求的。 「话说回来,你身边有着我这样有魅力的女仆,而且我们还住在同个屋檐下,在这种情况下,女仆a片居然还是无法引起你的特殊反应,这样子被人怀疑你性功能不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这样的男仕,我不得不做出他没资格继承平和岛财团的判断,关于这点我只能表示遗憾。」 好过分,这样太蛮横了! 我哪里性功能不全了?只是个人喜好比较偏门。正确来说,我自认一个十六岁年轻男生应有的我全都有,在性方面可是个精力旺盛的现役选手,甚至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真要说的话,来个十次二十次对我都是轻而易举——呃,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从全国各地为你收集精选的女仆a片。如此一来,少爷应该也能回归正途才是。」 呃,重点应该也不是那个。 「那么这样子呢?我亲自出马拍一部女仆系a片,让少爷观赏一番如何?如此一来,少爷应该会百分之百爱上女仆系a片。」 咦?真的假的?那真是太好了——喂喂喂,等一下,你要是真的那样做,会被各方相关人士痛骂的!话说回来,你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没有在开玩笑。」 唔……? 「你意下如何呢?若你真有此意,我马上写好企画案,进入制作阶段。」 唔,喂……等等,等一下。你的提议真的很有魅力,但请让我考虑一下,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嗯,你犹豫了吧?真可惜,你要是毫不犹豫地立刻说好,我就会付诸实行。」 咦? 「当场做出决策,同时绝不做出错误选择,这便是身为平和岛财团总裁所需要的高度能力。监于少爷刚刚无法展现自己的资质,我因此无法给予奖励,真是可惜。」 唔唔,怎么可以这样? 不,应该说这样很过分吧?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尊重我的喜好,都想把你们的价值观强行加诸在我身上呢?我的要求明明就不过分,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享受自己的喜好而已啊。 唉,好郁卒。 我现在真的很饥渴。 搭讪系a片……我好想看搭讪系a片。 好想享受那种素人感全开,完成度远远不及女优系a片,但却充满临场感的全神灌注。好想看那些男优恼怒不已,发出咋舌声的模样,以及随着他们成功时的兴高采烈,一起露出邪恶的笑容。 啊啊,光是想像一下,我的心脏就开始加速了。 搭讪系a片真是好物呀! 「少爷如果真的那么喜欢……」 依旧挂着扑克脸的鸠子说: 「你就试着自己搭讪一下如何呢?」 「啊?」 「少爷刚刚说的充满临场感的那种全神灌注,应该要亲自试着体验一番,才能体会到搭讪行为最原始的精髓吧?」 「不,你那样解读有点不太正确……喜欢搭讪系a片和喜欢搭讪,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吧。」 「我不听辩解,像你这样连个搭讪也不会,换言之就是不具备高度沟通能力的人,如何堪任平和岛财团的总裁呢?我在此以少爷的教育专员身分做出指示,你要真的去搭讪,并获得成功的经验,以作为你通往财团继承人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啊? * 「……真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那一天放学后,学生会办公室里。 杏奈一脸受不了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知道鸠子常常没来由地搞出一些飞机,但这种透过搭讪来锻练的方法,根本就是一个缪论嘛!真的要增进沟通能力,应该还有更多其他的方法才对。」 「像搭讪这种轻松简便,却必须同时具备高度沟通能力的行为可说是绝无仅有。」 然而鸠子仍顽固地坚持自己的主张,毫无退让的打算: 「开口向一名陌生人,而且是性别与自己不同的人搭话,设法搏得对方的欢心,获得一些成果——这种与直接登门推销不相上下,在人际往来之中难度最高的行为,正是所谓的搭讪。若是精虫冲脑,种马一般的男人倒也就算了。对于价值观相当普通的男性而言,这件事的难度甚至比杀人更困难。少爷若能独当一面成功搭讪,就表示他在人际往来方面已经违到无所畏惧的境界,距离财团的颠峰也就更近了一步。」 「是吗?真的是这样?我完全不这么认为。而且正如你所说的,让他直接登门推销应该比搭讪切合实际许多,而且得到的经验也可以马上运用在人生上不是吗?」 「基本上和贩卖品质还不错的商品相比,向女人搭讪求爱的难度要高上不少。而且更有价值,我有说错吗?」 「那样说或许也没错。」 「一个要继承平和岛财团的人,如果连搭讪个女人都办不到,迟早有天会被看透深浅。懂得如何应付女人的男人和不懂的男人,哪边比较有魅力?答案应该很明显,不需要思考了吧?」 「我觉得你的推论十分粗糙,不过还算是有道理……」 鸠子态度平淡的说词,似乎获得杏奈部分的认同。但看起来,她并非没有其他纳闷的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不过,既便真是这样,为什么我非得让平和岛来搭讪啊?」 没错。 鸠子指名要我搭讪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凤杏奈。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 鸠子表示: 「要少爷在左右都还傻傻分不清楚的状况下上街搭讪,就仿佛不发武器给一名刚入伍的新兵,要他上战场冲锋一样。所以我才想让少爷先在相当于主场的学生会办公室,以他所熟悉的凤杏奈同学进行一番修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为什么我得当平和岛的……搭讪对象……因为那样就表示平和岛需要向我求爱不是吗?」 「当然是这样。」 「这样会让我有点难以接受……姻果臣乎徊岛个人主动的话,我当然很开心。但他现在是听从鸠子的指示才这么做,感觉上……」 「什么?你说什么呢?不讲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听、听不见也没关系啦!那只是我在自言自语!」 「是吗?不管怎么说,让一个门外汉在路上看到人就搭讪,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吧?如果能好好获得成果的话,是不会有困扰不困扰的问题;但要是失败,将有可能损害到平和岛的名声。对于公开宣布将来要和少爷政治联姻的你而言,也应该不是好事吧?」 「这么说或许是啦……」 「你能够帮忙吗?」 「唔……等、等一下嘛!事情来得这么突然,我还没作好心理准备……应该说,我需要更平心静气一点……」 「这样啊,我知道了。如果你不能帮忙,那也没办法,只好拜托其他人了。话说回来,其实不用特地麻烦凤杏奈同学,在附近找个女学生随便搭话也可以。而且在学园里面就算没事先讲好,随便搭讪结果造成不幸事件,也可以用学生会的力量把事情压下来。说着说着,我越觉得那样好像比较有训练的效果。好,既然决定,那就事不宜迟——」 「等、等一下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论?」 杏奈顿时急了起来: 「好啦,我做啦!我帮忙就可以了吧?」 「不,你不用勉强你自己。」 「喂,话都讲到这地步了,不要这样好吗!」 「虽然如此,但也没必要在明知会造成你困扰的情况下还麻烦你。我平常都已经委由你处理所有学生会的工作,现在再要求你帮忙,会让我十分过意不去……」 「拜托,为什么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在意我的感受?好啦,就我吧!让平和岛在学园中随便找人搭讪也很有问题!再说,平和岛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在学生会的同事,他需要帮助,我当然义不容辞!这不会对我造成半点困扰,而且我也很乐意!」 「不,请你别逞强。仔细思考一下,对出身于高贵凤家的你做出如此无礼的请求,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这次的事件还请你忘掉——」 「够·了·喔!你的态度干嘛突然这么谦恭有礼啊?我说要就是要!现在话都说到这地步,我既没有退缩的意思,也不打算把这个角色让给别人!不,应该说拜托你,把这份任务交给我吧!」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你要尽量奋发努力喔。」 「呵呵,还用你说吗?你就相信我的为人,全!部交给我来吧——呃,为什么一定要讲得一副我很卑微的样子?」 杏奈彻头彻尾地受到摆布。 我面带苦笑看着她们的互动,但仔细一想,这种状况既不好笑,也并非与我无关。毕竟实际要搭讪的人是我,这样的心情真的很复杂。两个人当中,一个是我想娶的文孩,一个是将来可能会嫁给我的女孩。在她们面前被迫做这种事,你们说奇不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啊?话说回来,我还是会照做啦,就当成修行的一环罗。 「好了,少爷……」 鸠子转头看向我这边: 「你准备就绪了吗?」 「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想不用向你确认,想必你也知道这次任务的结果也会列入你是否有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的审查……那就开始吧,请你奋发努力。」 鸠子如此表示。 「呃,这种事情是要怎么个奋发努力法啊……杏奈,你说对吧?」 「是、是啊,没错。」 杏奈一副欲言又止地说: 「嗯,话说……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呃,怎么做啊?我还想问杏奈你想要我怎么做耶。」 「我哪知道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啦?」 「也是喔,你说得对。那就先这样吧,能请你从椅子上站起来吗?坐着搭讪好像也不大对劲。」 「嗯,也是。那……这样站着可以吗?」 「嗯,这个嘛,和刚刚坐着相比,这样应该比较好。」 「嗯,我了解了。那就请你多多指教。」 「呃,嗯,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 「…………」 好不像样。 我们的演技烂透了,就算是幼稚园成果发表会的稚嫩表演都没有我们这么生硬。 「感觉满难演的耶。」 「是啊,超级难演。」 「我知道了,应该是因为我们什么场景都没有设定的关系。没有故事或剧本的话,真的不好演。」 「啊,我了解了,我在街上被人家搭讪的时候,通常都处于行进问。所以我们一边走路一边进行的话,你应该会比较好搭讪。」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杏奈,可以请你从办公室的角落往我这边走过来吗?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向你搭话。」 「嗯,好啊。」 杏奈一路走着。 走到房间的角落后,转身走回来。 我随即和她并行在一起,向她搭话: 「嗨,杏奈,今天天气真——」 「喂,平和岛,你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啦!你要想像自己不是向我搭讪,而是跟路上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生搭讪。不然不就没意义了?」 「啊,对耶,好像是这样。」 「就是啊,这好歹也算是你的修行,不带点真实感是不行的。」 「原来如此,你说得对。」 「那我们再重来一次吧。」 杏奈再次一路走着。 走到房间的角落后,转身走回来。 「嗨,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 「喂,小姐,我在叫你啊。」 「…………」 「等一下呀,小姐,一下下就好,你听我说。」 「…………」 「哎哟,等一下啦,小姐——喂,拜托等一下,喂,杏奈!」 「什么嘛!不是说不能叫我的名字吗?我刚刚讲的,你没听见吗?」 「我有听见,当然有听见。可是你这样彻底无视我,好像构成不了搭讪吧?」 「因为平常路上有人向我搭话时,我都是这样不理不睬的。我为了演出真实感,要求自己尽量和平常一样,这样不是比较好?」 「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被你彻底无视成那样,我就无计可施啦!至少要让彼此间能有一个对话吧?这样我这边会比较好搭讪一点。」 「真拿你没辄耶,那就再重来一次吧。」 杏奈第三度一路走着。 走到房间的角落后,转身走回来。 「嗨,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什么事?我在赶时间。」 「嗯,就是你要是有空,要不要去喝杯茶?」 「嗯,好啊。」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吧!看看附近有什么咖啡店——呃,这样不行吧!你那么轻易就答应,后面不就没什么好演的了?这样既构成不了搭讪,也没有修行的效果啊。」 「啊,抱歉,因为对象是你,我一不小心就自然而然答应了——呃,你想让我讲什么啊?不是这样的,我刚刚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用词让你会错意而已——」 「暂停,到此为止。」 一旁的鸠子指示我们暂停。 「你们两个,刚刚那样是在做什么?」 「呃,在做什么……」 我回答说: 「我们刚刚按照你的指示,在进行搭讪的练习啊。」 「你好意思说刚刚那样叫搭讪?想笑死人也要有个限度,拿来和幼稚园的成果发表会比较都觉得对小孩子很失礼。」 「嗯,抱歉,老实说刚刚在演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我们演得真的很糟。」 「正是如此。我差点忍不住要学大阪人喊一声:『搞什么东西啊』,拿着摺扇敲打你们的头了。你们的表演差到甚至比不上三流闹剧或夫妻相声,请好好反省一番。」 「话都是你在讲!」 杏奈不服气地说: 「你一下说待会要我们进行搭讪,一下又说那你们就开始吧,但我们从头到尾根本不清楚该怎么做啊!这跟把人带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旷广场,然后跟他们说:『你们就待在这边玩耍吧,要做什么都可以!』不是一样?你也该设定一个状况,让我们比较好演吧?毕竟一开始要我们这么做的也是你!」 「真拿你们没办法。好吧,既然你们没有半点临机应变的能力,我就特定帮忙设定一个场景好了。」 「又讲得好像是别人欠你似的……算了,什么场景都随便你,速战速决吧。」 「嗯……」 鸠子思考了一下说: 「好,在下午时分,凤杏奈同学闲闲没事,到公园里闲晃消磨时间。少爷一样无事可做,晃到公园这里找乐子……就这么设定吧。当然,你们要假设彼此过去不曾见过面。以上这样可以吗?」 「嗯,我没问题,杏奈呢?」 「我也大致可以。」 「好,那就请你们开始吧。」 沟通一番后,搭讪再度开始。 我与杏奈四目相接,清了清喉咙开口说: 「嗨,小姐,方便讲个话吗?」 「咦……好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只是天气很好,我也很闲,你看样子也不忙。这样的状况实在难得,想说希望能跟你聊个天,所以才开口叫住你。啊,如果这么做让你很困扰,我先跟你道歉。但如果你不觉得太麻烦,我希望彼此能够聊一聊。」 「呃,嗯,是没有……那么麻烦。如果不会花太多时间,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真的?好棒喔,谢谢你。」 ……嗯。 目前这样子,应该还可以吧。 我偷瞄了鸠子那边一眼,见她只是静静旁观,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然她没开口说好或不好,继续演下去应该没问题。 「啊,我先自我介绍。我叫作平和岛隼人,你呢?」 「我叫凤杏奈。」 「嗯,很高兴认识你,那么——」 如果我们现在真的在公园里,单单随意散步就可以消磨好一些时间,但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绕圈子根本耗不了什么时间,感觉又很蠢。 「对了,我们要不要找个靠椅坐一下?一直站着也没办法好好讲话。」 「嗯,也是,就找个地方坐吧。」 我搬来两张摺椅,并靠在一起当作靠椅,然后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杏奈也肩并肩地在我旁边坐下。 好了。 接下来是关键。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我过去根本没跟人搭过讪,哪里知道接下来该将话题带往哪个方向才是搭讪的王道。理论上是要以闲聊填补空档,但最终要把局面带到哪里啊—— 「感……感觉好紧张呢。」 杏奈压低声音,对我说悄悄话: 「我们之前是有不少两个人一起作事的机会,可是都没有像这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过……」 「喂,杏奈,不能恢复正常交谈啦。鸠子在那边看着。」 「知、知道啦—平和岛,再接再励吧。毕竟我们这样演也是为了帮你罗。」 不用说也知道,不管鸠子给出的要求有多么无理,我被赋与的使命就是绞尽脑汁去应付。就算是不熟悉的搭讪训练,我也要好好完成给她看。 「嗯,好像该跟你说声抱歉,突然这样子跟你攀谈。」 「不、不会的,毕竟我原本就没什么事。」 「我先为自己辩解一下,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假就是了。其实我是第一次这样子和女生攀谈,不是那种看到任何女生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搭讪的家伙。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我了解,如果你是那种轻浮的男生,我根本连理都不想——呃,不是……嗯,不会啦,你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会随便搭讪的男生。」 「嗯,谢谢你。老实说,毕竟是我第一次与人搭话,其实我相当紧张。可是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爱,才会忍不住与你攀谈的。」 「咦?呃……请、请不要对我说那种话!」 「可是凤小姐,你是真的很可爱啊。要是说你不可爱,就变成在说谎了。我觉得应该照实说出我看到的事实。我反问你一下,难道你不觉得自己长得很可爱吗?若是那样,我得说你错了,你应该对自己再有自信一点。」 「唔……」 杏奈满脸通红,说不出半句话。 随即压低音量,悄悄说: 「喂,平和岛,你真这么觉得?」 「喂,杏奈,就说不可以恢复正常交谈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说些奇怪的话……」 「你很可爱是事实啊,这真的是一个很纯粹的事实,有什么好现在讨论的?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实际上你也真的很受大家欢迎,而且对象还不限于学长姊、学弟妹或是同年级的人。」 「或许是啦,但我在意的不是那里——」 「而且你的反应太激烈了。你要演得自然轻松一点,不然就无法构成训练了。而且你慌乱成那样,会让我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唔唔唔……」 「那么我继续搭讪罗?是啊,凤小姐真的很可爱呢。可爱到这地步,我反而觉得,或许向你搭话是可以被原谅的。应该说,有种不向你攀谈,感觉会对你很失礼的感觉。」 「呃,这个……谢、谢、谢谢你……」 「话说回来,你长得这么可爱,走在路上一定马上有人主动向你攀谈吧?对方的目的不一定是搭讪,也有可能是想挖掘你去当偶像。毕竟你给人现在马上进入演艺圈也能表现得很好的感觉。况且你不只是可爱,光是站着就散发光彩。」 「就……就只有这时候才这样拚命赞美我……总之很谢谢你,听你那样说,我好像还满开心的。」 拚命赞美的策略效果绝佳。 杏奈不停搓揉自己的双手,脸上笑得好灿烂,整个 人十分开心。她看起来很不习惯这种情况,但这对主动搭讪的人来说反而比较轻松。不过太过于轻松也满让人伤脑筋的——如此作想的我往旁边一瞄,果然不出所料。 仔细检视我们互动的鸠子,眼神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过程简单到如此夸张,还有意义吗?」的意味。 我有种再这样下去,到头来只会惹她不悦的预感。看来要得寸进尺一点了…… 「话说回来,凤小姐……」 「嗯?怎、怎么了?」 「你的手真的很漂亮耶。」 「咦?是、是吗?没有吧?」 「嗯,很白皙,看起来滑滑嫩嫩的。」 说着,我往杏奈那边坐靠近一个拳头的距离。 「咦?」 然后拿起她的手。 「喏,我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哇,真的很细致喔。该说是滑溜溜呢?还是光泽动人?或者说很润泽?这根本就是婴儿的肌肤了。」 「没、没那回事!我很偷懒,完仝没有在保养,而且最近好像比较粗糙!」 「是吗?那就表示你的肌肤平常比现在还要细致罗?说真的,我没有夸大其辞,这样真的很厉害。喏,你摸一下我的手,很粗糙吧?」 「是吗……啊,真的,好像有点粗糙。」 「毕竟最近做很多家庭代工罗。那样子,手哪有不变粗的道理。」 我故意露出夸张的苦瓜脸,逗得杏奈笑嘻嘻。 嗯,感觉还不赖?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错,还很自然地有了肢体接触,这样的表现应该算相当不俗吧?即便对象是我很熟的杏奈,进行到这一地步,少说也有个及格分—— 如此作想的我,马上发现自己太过天真。 我瞄了一眼鸠子的表情。 她脸上还是一贯的扑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我不禁怀疑,就算是写水蚤的观察日记,她带有的感情都会比现在多一些吧?她以一种胜过言语雄辩的眼神释放出—— 『你以为那样就是搭讪?是男人就要更帅气地一决胜负!』 ……之类的讯息。 喂喂喂。 我以视线反问鸠子。 帅气地一决胜负指的到底是哪一回事?我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算很不错了吧? 针对这个问题,鸠子的回答如左—— 『所谓的搭讪,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你要朝那目标勇往直前,获取最后的成果。』 最终的目的? 『你又不是不谙世事的雏儿,少跟我说你不知道了。男人和女人发展到最后,应该只有那几个终点吧。要搭讪就要走到那最后一步才算数。』 喂喂喂喂。 不可能不可能,这太夸张了。 按设定,我们是一对彼此刚认识的男女,而且两人开始谈话至今还不到几分钟,这样马上就要和人家那个……不管怎说都太胡来了吧? 『我不接受藉口。至少就我所知,如今平和岛财团的总裁大家主在说出不可能或是太胡来之前,一定会尽量给出不同的答案。少爷既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大家主相提并论,我希望你在作决策时要多想想这一点。』 ……她如此表示。 哎,伤脑筋。 「平和岛?」 杏奈似乎没注意到我们在短短几秒间内进行的眼神交流,侧着头表示不解。 好吧,看来还是只能上了。 「凤小姐。」 「咦?」 我双手握住杏奈的手,整张脸朝她凑上去。 「呃,那个……平和岛?你的脸太近了——」 「好美。」 「美,什么好美?」 「你好美,你的一切都美。这么近距离看着你,这感觉就会强烈得无可救药。你真的好漂亮。」 「谢、谢谢你……等一下,你这样有点太近……」 「凤小姐。」 「呃,是的。」 「凤小姐。」 「什、什么事?」 我唤着她的名字,并且一公厘一公厘地向她靠过去。 同时若无其事地将一只手伸向杏奈的背部。 「凤小姐,你真的好漂亮。」 「你、你从刚才就一直重覆这句话——还……还是谢谢你。」 「你这么漂亮,所以我会想尽量靠你近一点,好好凝望着你。」 「是、是这样吗?也……也是,我的美是有可能让你如此情不自禁——呃,你这样真的太近了——」 「凤小姐。」 俗话说,眼睛像嘴巴一样能言善道。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让她将视线移开。 我们两人相距能感受彼此鼻息的短短数公分。这种距离下,眼睛的重要性更胜嘴巴。嘴巴说什么都已经不是重点,只要我不让杏奈别开她湿润的瞳眸,就绝对不会失败。 我的脸又再靠近了几公分。 「凤小姐。」 「呃,那个……喂,你、你是认真的?不会吧?」 「凤小姐。」 「等、等一下,鸠……鸠子在看——」 「…………」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只要含情脉脉地凝望对方就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了。 「啊……」 微微颤动。 杏奈闭上眼睛。 无庸置疑的胜利。 唇与唇之间只剩下数公分。我接着再将身子凑得更近,一口气缩短彼此的距离。 「……嗯,这样差不多是极限了。」 「咦?」 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一举粉碎掉两人之间的气氛,并耸耸肩地解释: 「没有啦,即便是搭讪训练,再进一步发展下去还是不太好吧?否奈,谢谢你,陪我练习到这种地步。」 「咦,呃……什么?」 「鸠子。」 我回头看向她。 「如何呢?我算是将能做的事情都尝试了一番。再进一步发展,就不适合在学生会办公室这里进行了,对吧?」 「你想得太美了。」 却当场遭到鸠子否决: 「你应该有看懂我刚才的眼神暗示吧?所谓的搭讪,就是要当场将对方扑倒,没想到你岂止没扑倒,就连接吻也是点到为止。请你好好反省一番。」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算了,就这样吧。这次一方面也是我设定的情况有些过于单纯。」 她摇摇头,并瞥了杏奈一眼说: 「最大的问题是这次的搭讪选错对象了。以凤杏奈为对手,难度本来就会下降许多,她实在太好被说服了。」 「——什、什么嘛!」 或许是刚才差点真的接吻的关系,杏奈的表情有些呆滞,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 「你凭什么那样子批评我?我可是应你的要求,才不得不……无奈地当一回义工,本着同情心当这个搭讪练习的对象耶!」 「我不是在批评你,只是在说你的表现不符合我的期待。我本来以为才色双全,同时深受学生们欢迎的凤杏奈同学,一定能够达刭我的严苛要求。我对这点深信不疑……但结果却令人十分惋惜。」 「哼,你换个说法也没用。我平常就一直觉得,你的要求往往充满太多的不合理。今天你一定要针对这一点,给我好好说清楚讲明——」 「即便如此,我还是深深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做出亮眼的表现。之所以这么说,你这次的表现看似被少爷的求爱技巧摆布得不由自己,但那恐怕只是 演的吧?实际上,你只是还没认真起来而已,我这么说对吗?」 「咦?那……那是——嗯,没错,那还用说吗?我之前的表现当然是在演戏。既然要当人家搭讪的对象,好歹也要配合一下,而且多少也要给平和岛增添一点信心吧?当然,如果我今天真的认真起来,保证百分之百能表现得让你心服口服。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根本不需提出来。」 「是吗?我了解了,那就这样吧。凤杏奈同学对这次的表现应该也是不甚满意,我找一天再创造一次机会吧。」 「咦?什么机会?」 「那还用说?当然是再拜托你当少爷的搭讪对象。不消说,你当然需要证明一下吧?不证明的话,你原本理应能够发挥出来的什么认真状态,就有可能被认为只是空口说白话而已呀。」 「唔,这……这个……」 「那么,就再找个机会麻烦你了。话说回来,少爷……」 她的矛头又转向我: 「今天暂且就放你一马,改天我们会再来一次,届时请你务必表现得比这次还要好。毕竟无法记取教训,不懂得进化也不会成长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 ……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 * 以上,便是缺乏搭讪系a片的滋润,让我心生不平不悦,进而引发的神奇事件的大致经过。 话说回来,我对于搭讪系a片的饥饿感也没有因此减弱半分。这一点姑且算是无可奈何,但我此刻有点在意的是某个假设。 如果,我当时真的和杏奈发展到接吻这一步……鸠子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本来就知道你不会亲下去。」 鸠子如此回答: 「虽然我有鼓动你更进一步,不过最后结果和我的预期一模一檬。结局走向完全按照我的预测,既不惊奇也毫无意外。因此我无从回答少爷的问题。少爷实际上也只是演了一场戏,并未真的付诸实行,不是吗?」 「我想讨论的是『如果』。」 我不放弃地追问: 「如果,有那么一个万一,你会有什么反应?有些事情即便被认定百分之百不会出错,还是有可能发生一些失误不是吗?比方说我和她靠那么近的时候,突然发生一场小地震,又或是杏奈太过入戏,主动献吻之类的。万一变成那样,我也无从闪避。」 「我看不出来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有什么意义,不过硬要回答的话……」 「硬要回答的话?」 「请自己思考吧。即便问题没有答案,依然还是要去思考、导出一个答案。这也是一个立于巅峰者应该要有的资质。」 ……哎,最后还是被她回避掉这个问题。 换言之,我只能祈祷、期盼。 我希望鸠子在看着我们进行搭讪练习的时候,她那张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扑克脸底下还是多少有些动摇,并有些担心、焦虑——即便她嘴上那样说:心中一定还是有些焦虑不安才对。 话说,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期望罢了。 此外,即便这个期望与事实不符,我的目的和行动方针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为了保有较高的成就动机,还是需要让人振奋一点的猜测和乐观的愿景。这姑且是我么做的原因。 第五章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天,上完体育课,当我换完衣服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时,有人从背后以有些客气的语气叫住我。 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 「嗨,佐藤同学,今天是什么事呢?」 「嗯,你这么忙还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喔,谢谢。嗯……我之前有稍微跟你提过,关于下个月全校集合的那件事……」 「喔,你说那个啊,有什么进展吗?」 「嗯,这份企画书是重新写过的版本,可以的话,想请你现在帮我看一下。」 「当然没问题罗。嗯,我看看。」 佐藤同学递来一张影印纸,我约略看了一番。 她盯着我手上的资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 走廊的角落边,上演着颇稀松平常的互动。 「——嗯,很好呀。你修改得很仔细,完成度很高;甚至可以说,这份稿子对于准备在高中全校集合时发表的东西来说,真是好过头了。」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 「只是感觉要发表的内容多了点。若要将这里面的内容一一发表下来,可能会超过规定的时间。」 「啊,对耶,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那么这部分我修改一下再给你看吧。」 「不用啦,企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要删减掉优先顺序较低的部分,应该就能将时间压缩到规定时间以内。昕以不用再拿给我检查了。」 「没、没这回事,我排了很多活动,所以删减起来也不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删掉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我还是修改一下后,再拿来给平和岛同学看吧。」 「是吗?佐藤同学这么想的话,是可以啦。」 「嗯,我希望能够这样。我拿回去改一下,之后拿来给你看喔。」 佐藤同学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纯真、很腼腆,让人觉得很可爱。 「话说回来,这不像是你会犯的疏失呢。」 「咦?什……什么意思?」 「没啦,这种塞太多活动,导致超过时间限制的问题,其实只是有点粗心,或说是颇基本的错误。照理说,你应该马上就会察觉到了。」 「是、是吗?没这回事吧。如果你不说,我完全没发现这一点呢。」 「这样啊。因为在我印象中,你做事情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相对地正确性比较高,所以才有点意外。」 「咦……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是,那只是偶然。平和岛同学看到我处理事情时,一定只是碰巧做得好一点点而已。平时的我办事能力一点都不可靠,绝对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塞了太多东西,本来打算之后要再修改一下,但还是故意拿来给你看的。我说真的。」 「呃,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不用这么说啦。」 我个人非常赞赏她诚实且正直的工作态度。 话说回来,她当初之所以会当上风纪委员长,原因正是我对于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已经满久了。有一次我这么夸奖佐藤同学时,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地说:「呵呵,是这样吗?」随即问我:「那么你觉得,我这样的个性对哪种工作有帮助呢?」于是我回答:「说不定出乎意料地适合当风纪委员?」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也是我那时听说凰纪委员那边正好欠缺办事牢靠的人。结果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就成为风纪委员的成员之一,然后突然之间就坐上风纪委员长的宝座。 寻问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在决定由谁就任风纪委员长的时候,碰巧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结果她就被其他人拱出来,坐到那个位子上。当然对于凡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她来说,当上领导者其实非她所愿,不过她原本就有会去接下一些苦差事的倾向,所以这件事也能说是很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不过从结果来看,平凡不起眼的她似乎还是能够稳扎稳打地经营风纪委员会。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有些瞎扯说出的意见,最后还是为学园做出一点贡献。虽说当初给出那样的意见,只是一时觉得她这样个性认真,但是文静、易受影响的人要是当上风纪委员,那种反差应该很好玩吧——反正最后有个好结局,过程也就无所谓罗。 「啊,对了,佐藤同学……」 「咦?什……什么事?」 「我这样跟你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大概在你当上风纪委员长的那阵子……」 「呃,嗯……」 「你那时好像不晓得为什么,一度十分低落对不对?印象中,那时每次看到你,你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所以我还担心你是否能够撑下去。是当时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太过繁忙吗?」 「喔~那个啊,该怎么说……」 佐藤同学露出有些虚弱的微笑: 「倒也不是风纪委员的职务太繁忙,工作的部分在那之前就很忙碌了,所以也不是个问题。」 「嗯。」 「那个时候改朝换代的不只有风纪委员会,还包括学生会,然后凤同学当上了学生会会长……」 「嗯嗯。」 「……结果平和岛同学就在凤同学的邀请下进了学生会。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找你进入风纪委员会,却被她抢先一步。我这个人,真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呼,还是手脚太慢……」 「嗯?」 「啊,没事,请不要在意,我只是自言自语了一下,把它忘掉吧——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罗。我会再拿企画书给你看的。」 说完,佐藤同学便逃跑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先不管吧。 找个机会再问她这件事的后续好了,就当作闲聊的话题。如此作想的我,也急急忙忙踏上返回教室的路程。 第六章 「你偶尔穿一下制服如何?」 某天,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里—— 在我、鸠子和杏奈三人正在办公的时候,杏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鸠子,你每天都穿着那套女仆服,偶而也该当个乖学生,穿一下我们学校的制服吧?你这样穿女仆服来上学,不算是违反校规吗?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基本,所以我之前都没有提起就是了。」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 鸠子的视线没有离开那叠厚厚(而且与学生会完全无关)的资料,表示: 「对我而言,这身女仆服才是真正的制服,而且我和学校方面已经沟通过,他们也答应让我以这身打扮来学校上课了。」 「他们允许你的部分,应该是指最初那段时间吧?」 杏奈也没有马上便退让的意思: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倒也还好,毕竟学生因为临时转学而来不及购买新制服,就穿着上一间学校的制服来上课的情况也所在多有。因为这样,你说要穿女仆服来上课这种胡来行为才没有被拒绝。」 别看杏奈平常大剌剌的,她的个性出乎意料地有些严谨,或者说正经八百。所以学校里唯一一个藐视秩序作女仆服打扮的鸠子,在她眼中应该是一个难以容忍的存在吧。 「不过你现在应该不算刚转学过来了,何况你还成为学生会会长。以从作为其他学生楷模的这一点来说,你更应该遵守校规,试若穿制服看看才对。」 「穿制服,或是遵守校规就是作学生楷模的这种思想,感觉是不是有些食古不化的倾向?反过来也可以说,作为领导校园的学生会会长,唯独我一个和其他大家穿着不同的服装,正代表我们这个校园有着明确严谨的上下关系。从这个角度来看,说我比任何人都更具模范代表性也不成问题吧。我难以理解你对我提出责难的凭据为何。」 「少在那边颠倒是非、装腔作势了。你说的话乍听之下是有几分道理,但怎么看都只是胡说八道吧。」 「喔,是这样吗?我自认没有把话说得那么难以理解啊……倒是对你的解读能力来说,刚刚那段话的难度或许是高了一些。对于这点,我向你致上最诚挚的歉意。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将那段话翻译成刚出生的婴儿都听得懂的简易说法,再为你说一次吧。不知你意下如伺呢?」 「哼,设法激怒我来转移话题的方式是没用的。」 「喔,什么意思?」 「所以你是真的那么喜欢女仆服?」 「不,倒也没有多喜欢。」 「那你有什么宗教上的理由吗?」 「我个人不信奉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宗教。」 「那不就成了?这样根本没必要非穿女仆服不可吧?给我穿制服,制服!你应该没有什么穿上制服会过敏,或是父母双亲为制服所杀,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背景吧?」 「嗯,没有。不过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萌生要穿制服的念头。」 「为什么?告诉我理由!」 「这个嘛,真要说的话——」 原先看着资料的鸠子将头抬起,露出凝视某个远方的眼神。 然后喃喃自语了一句: 「……应该是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你,所以我不想乖乖听话吧。」 「你是小孩子吗?」 杏奈大喊,然后用力拍了拍桌子: 「那种理由谁能接受啊?你还是应该穿上制服才对!」 「很抱歉,我在成为学园的学生之前就已经是名女仆,对我而言这身衣服才是制服,没什么理由得让人说三道四。」 杏奈不肯退让。鸠子完全不配合。 话说,她们两个平常本来就这样了,真的是油水不相溶。两个人只要坐在一起,几乎每分钟都要吵个一次。真希望她们能够对这一点有所自觉,设法减少一些纷争…… 「少爷,你持什么看法呢?」 我慢条斯理的思考进行到一半,就突然被点了名。 「咦,我吗?」 「是的。少爷,如你所见,我和凤杏奈同学两人此刻意见相左,所以想请少爷坦率地说出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啊……」 我最坦率的看法,就是你这样子问会让我很困扰。不过当然不能如实托出。 思考一下好了。 鸠子是学生会会长,而且对杏奈来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学生会副会长听起来是好听,说穿了也不过是在她底下作事的人。以三寸不烂之舌让杏奈乖乖配合,对鸠子而言其实根本毫不费力。 那么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指名叫我回答? 答案十分明显。 这也是帝王学课程的一环,这个判断应该无误。 而且她今天叫我解决的是一个照理来说很简单的问题。因此比较妥善的推断,是她要我做出适切的政治判断。 这个解决方案一方面要让鸠子能够接受,行有余力的话,还要顾全杏奈的面子,这样才是较好的作法。如此判断没错吧?或者说,我要给出一个更另类,像是哥伦布的站立鸡蛋一般的创新提议……一瞬之间转过这么多念头的我,赫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训练到习惯鸠子这种不动声色便来一下的随堂测验,不禁想露出一抹苦笑——呃,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我得在鸠子将不堪重任这四个字烙印在我身上之前,赶紧给出回答才行。 我又快速思考了一下。 在鸠子冰冷锐利的视线,和杏奈「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吧」一般的视线夹击之下,我所给出的便是—— 「两边都试试看如何?」 这么一个答案。 「鸠子宣称穿女仆服才好,而杏奈则坚持应该穿制服才对。既然如此,你们可以彼此试穿一下对方认为是最好的服装。」 「呃,等等,等一下!」 杏奈顿时着急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和字面没有误差。换句话说,就是鸠子穿看看学校的制服,杏奈试着穿女仆服的意思。」 「我试穿女仆服?为什么我非得穿那种东西不可?」 「道理很简单罗。你们没试穿对方的衣服就去批判彼此,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与其一直说些有的没有的话,还不如亲身体验来得省事一些。而且这样也算是彼此各退一步,应该是个还不错的结论。」 「从某个角度来说,你说得或许没错……!」 我的提议似乎超出杏奈的预料许多,所以她有些慌忙无措。 「杏奈,如何呢?要不要试试看?」 「笨蛋!我才不要呢,穿女仆服或是什么的,我都觉得很怪。」 「有什么关系,鸠子也相对地得穿制服啊。这就是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那样讲是很好听,结果还不是类似自己也得下海的自爆行为?」 「凡事都看你怎么想罗。如果最终能够达成你的目的,冒一点风险应该也值得吧?」 「可是穿女仆服……感觉很难为情耶……」 「放心啦,杏奈穿女仆服一定很好看。」 「是……是吗……?」 「嗯,我跟你保证。」 「意思是说,平和岛你有点想看我穿女仆服的样子……?」 「嗯,我想看啊。」 这句话倒是真心话。 「是吗,原来如此,嗯……」 杏奈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如果是那样,我倒是能为你穿一下——呃,我在说什么呀? 开什么玩笑。我分明就不是女仆,却要穿上女仆服,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不过从设计的观点来看,女仆服还满可爱的吧?」 「嗯,是还不错啦。」 「那不就好了?反正只穿一下下嘛,如何?」 「好、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穿一下吧,我穿就是了。只是先说好,鸠子愿意穿制服,我才穿喔。」 「鸠子,杏奈的意思是这样,你愿意接受吗?」 「……为什么我非得配合凤杏奈不可——是我现在最想讲的一句话,但是……」 鸠子嗤之以鼻地表示: 「不过好吧,我这次就接受少爷的提讥,听候少爷任何差遣。我会遵守这个约定。」 「好的,那么说好罗,就麻烦你们两位了。」 「即使你说麻烦我们……」 杏奈面露疑惑: 「说到底,你想要我们怎么去执行?我根本就没有女仆服,鸠子也不一定有我们学校的制服吧?」 「没必要拥有啊,现在这里就有了。」 「……?」 见杏奈的疑惑更深,我做出进一步的说明。 我先指着鸠子,接着再指着杏奈说: 「喏,女仆服和学校制服,这里两种衣服都不缺吧。」 「当然不会缺啊,只要我和鸠子都不是赤裸着身体,就会穿着女仆服和制服。」 「嗯,所以罗,你们只要将制服借给彼此不就行了?鸠子将女仆服借给杏奈,杏奈将制服借给鸠子,这样就万事大吉。」 「啊啊啊啊?」 杏奈难以置信地大叫出声。 「喂,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要我们交换彼此身上的衣服?」 「嗯,就是这样。」 「我才不要!」 「可是这么一来,你就得自己设法去弄一套女仆服回来耶。」 「唔……可是我没有零用钱可以拿来买女仆服……」 「那么就只能借鸠子身上穿的那件罗。」 「哪有这回事!我试着找找看,应该至少找得到一个有女仆服的朋友吧!」 「那样不行啦,基本上不穿鸠子身上穿的这件,比较出来的结果就不正确了。」 「这……这么说好像也对……」 「还有这种事情最好早一点解决。也不是说打铁趁热,只是事情如果拖到最后,往往会不了了之。你应该也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是没错,你说得很对,但……啊,对、对了,这也要问一下鸠子的意见吧?她应该很不愿意彼此互换身上的衣服——」 「我不介意。」 鸠子的语气极其冷静: 「我反而觉得对少爷来说,他作的这个判断已经很好了。这是最省事的验证方法,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也十分赞成。我们就采纳少爷的提议,马上予以执行吧。」 「咦咦?等、等一下——」 「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好,我们现在就来吧。附带一提,这是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我做出的决定。想抗命的话,需要抱持相当的觉悟,请你不要见怪。」 * ……基于以上理由,此时此刻—— 鸠子和杏奈正在隔着一道门的另一个房间,进行更衣的动作。 『喂,鸠子,这个房间很窄,你再过去一点好吗?』 『你才不要妨碍我换衣服。看你是要趴在地板上还是黏在天花板上,或者是和墙壁合而为一都行,反正请你多空出一些空间来。』 『那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啊?』 门的另一边,传来两人似乎在争吵的声音……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情境,感觉倒是有点像不久前在澡堂上演的那一幕,不过又有点不像。 『真是的……平和岛明知我一遇到鸠子就头痛,干嘛还要我这么做啊……这样好像有点过分?』 『废话不要这么多,赶快脱好吗?脱个衣服也要花这么多时间,简直像头牛一样迟缓。该说你真不愧是牛乳房小姐吗?』 『谁是牛乳房啊?』 『啊,我弄错了,是乳牛小姐才对。』 『喂,好歹把我当个人来对待好吗——呃,好快!你已经脱好了?』 『我才想问,你衣服要穿在身上穿到什么时候呢?是说,你的春光有不得外泄到这种地步吗?』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对同性施展这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手段是没有好处的。要要这招,也要你的对象是男仕才有用。另外,有时候脱衣服干脆一点,也是提升女性魅力的要素之一;在真的要上场时拖拖拉拉的人,不单是同性,就连男人看了也会兴致减半。有些女人即使要泡露天温泉,还是想包着浴巾入浴——你现在这副逊样,就和那种女人不相上下。』 『喂,我只是脱衣服慢一点而已,你有必要说成那样吗?』 『好了,动作请快点,你要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就由我亲手来帮你脱掉如何?』 『开什么玩笑,我打死都不要!你一定会像在澡堂时那样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听好了,请你绝对不要接近我半径一公尺以内的范围!你过来的话,一定会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哎呀哎呀。 即便是半径两公尺,对鸠子而言,那距离还是等同于零啊——我内心苦笑着吐槽,并采取一旁静观的态度。唉……真希望她们两个都能换快一点,出来让我看看。 『——好了,在你拖拖拉拉的这段期间,我早就换上跟你借的制服了。』 『等、等一下,我还要再一下下……』 『你真的很会磨蹭耶。不过是穿个衣服,到底要花多少时间?』 『你催我也没用啊,因为这件衣服有点……不,没什么。』 『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吗?』 『没有,就跟你说没什么啦!』 『哪有人像你这样先欲言又止了一下,再说没什么的。想说的话要是闷在心里,可是不会有好事的喔。请你不要拖延、不要推迟,现在就把事情说出来。好了,快点,就是现在。』 『就、就说没什么了。我又不是有什么事想说,只是发现一件事情而已……总之没什么问题,我有办法自己解决。』 『这样吗?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说那种话?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看来你并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现在处于半密室状态,而且你还呈现半裸的这么一个情况,代表着什么事情。』 『什、什么呀?你想威胁我是没用——』 『你不老实把事情交代出来,我现在就夺走你的贞操。』 『啊?』 『我虽然是个女人,但要夺去你的清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前阵子在澡堂那里最后事情没办成,不过我倒是不排斥在这里来个续集。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迅速且不留情地让你的身体变成嫁不出去的状态。』 『喂,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笑!这种话由你说出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这是当然,我本来就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好了,你怎么打算?从实招来我就放你一马,不说的话,我就在此夺走你的贞操,并将你逐渐坠入性快感的模样,钜细靡遗地拍成影片在网路上散布。』 『等一下?条件怎么变得比刚刚更严苛了!』 『每拖延一秒钟,惩罚的质与量就会逐渐加重,关于这一点你要有所觉悟。好了,你怎么打算?是要从实招来,还是加以拒绝?再这么拖下去,你的濡湿模样将在全校集合时公诸于世。』 『呜呜呜~~好啦,我说嘛,我说总 行了吧!』 『对的,只要说出来就没事了。好了,快说。』 『呜呜……你能答应我,你不会生气吗?』 『我赌上平和岛鸠子之名,向你保证。』 『呃,该怎么说,我穿你的女仆服之所以得花上这么多的时间……是因为,这件衣服胸部的尺寸可能太小,让我穿不下去……』 『什么?我听不太清楚,请你再大声说一遍。』 『哎唷,就是这件衣服胸部的尺寸太小,让我穿起来很不方便……』 『我了解了,你的濡湿模样在全校集合时公诸于世这件事已成定局,我待会马上和风纪委员会联系——』 『就,是!你衣服的胸部尺寸太小,我的胸部塞不下去!这句话要我说几遍啊!』 『……喔喔,原来如此,你拿这点来讽刺我是吧?我了解了。』 『呃,等等,你不要生气嘛。我本来也不想提,是你硬逼着我说出来的。如果你因为这样而生气,不就成了所谓的恼羞成怒、蛮不讲理吗?』 『嗯,我刚刚有答应你,所以我不生气。我甚至开始觉得,让你换衣服要这么费工夫,我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所以我想协助你穿上这套衣服,以弥补自己刚刚强迫你说出此事的过错。』 『协助?你?』 『毕竟我熟知那件女仆服的构造,即便尺寸上有些不合,还是能让它贴合身体曲线。这种作法,应该比你一个人死命硬塞还来得更有建设性吧?』 『嗯……也对,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就请你帮忙罗。』 『好的,那我就失礼了——』 『麻烦你了。说真的,你偶尔也还是有优点的嘛。如果你平常就能这么亲切,我和你也不是不能交个朋——呃,等等,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喂,你在干嘛啦?』 『在干嘛?我现在正为了让你穿上我这件紧到不行的女仆服,陷入一番苦战呀。』 『但也不能这样啊?这又不是束胸,不要这么用力束起来啦——呀啊啊啊!就跟你说我很痛了!好痛!好痛!』 『请你忍耐一下。不这么做的话,你那放肆成长的胸部无法塞进衣服里。不过真的话说回来,你这两块大牛乳实在大到让人只能目瞪口呆呢。到底要灌多少牛奶进去,才能长出这样的胸部呢?』 『唔——你现在一定是为了刚才那件事在生气对吧?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在报复我对不对?你这个大骗子!』 『想不到你会认为我是骗子。我并没有生气呀,只是觉得你有点碍眼罢了。好了,这件事不重要,只差一点点了。接下来请你忍耐一下。嘿!呀!』 『叽呀——!胸部要被压破了!要压破啦!』 ………… 你们可不可以快点出来啊…… 「让你久等了。」 基于以上诸多情况,我再等了一阵子后—— 鸠子总算开了门,自房里走出来。 「……喔喔喔~~?」 看见她的模样,我不禁发出赞叹声。 哎呀,看起来真的很不错耶。 我们学校制服的设计算很细致,不过似乎有点挑人的倾向。但就鸠子的情况而言,与其说她穿学校制服的感觉很搭,倒不如说她征服了制服,或是让制服臣服于她。就像马术最理想的境界是人马一体,她让制服秾纤合度地贴合了自己。 真是漂亮。 对于这点我是早有预期,但她穿起来的好看程度远超出预料。 「嗯,鸠子,你这样很好看,和你真的很搭耶。」 「谢谢你给出这么平凡的厩想。我穿起来好看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我想听的是再用心一点的感想。」 「哈哈,抱歉抱歉。你说得对,我想一下怎么赞美你才好……」 我思考一会后说: 「嗯,这么说如何:『哎呀,真是可惜。哪里可惜呢?就是衣服这东西,基本上一次只能穿一款这件事让人惋惜。要是我将来有幸能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有资格决定资产要如何运用,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投入资金,试着开发出能够同时设计女仆服和制服的机器。怎么可以只能二者择一呢?天上的神明实在是太残酷了』……诸如此类。」 「嗯,着眼点是不错,不过这发言除了蠢之外,没有别的可形容。」 「不行啊?那我再换个普通一点的:『你不管穿女仆服还是制服都好好看,所以我希望你两种都穿。可以的话,最好能一个小时穿女仆服,另一个小时换穿制服。就像结婚典礼的新娘换装那样』。」 「这已经不叫赞美,只是你个人的愿望而已。」 「这样也不行吗?那么只剩下更直白的说法了。」 不过这倒是不难。 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说: 「你穿起这制服真好看,我想这世界上就你穿起来最完美了。老实说,我已经坠入爱河,请你嫁给我吧。」 「不行。」 当场遭到拒绝。 唔——偷偷把求婚塞进赞美之中,还是没效果啊…… 「喂喂喂,等一下!你们在讲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我仰天长叹之际,门的另一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杏奈露出半张脸来说: 「你们不要趁着我不在就两个人偷偷先讨论起来!要讨论穿起来好不好看,好歹也要等我加入才行吧!」 「呃,那你就过来啊。」 我有点傻眼地说: 「就是因为杏奈一直躲在那边不出来,我才会和鸠子先讨论起来嘛。好了,快点出来吧。」 「呜呜呜……」 「杏奈,快点嘛。」 「……你不会笑我?」 「我干嘛要笑你?我没有笑你的理由啊。而且照理来说,你穿起来一定会比一般人还要好看。」 「呜——」 即便我安抚一番,她看起来还是很犹豫。 总算在隔了片刻后,她才肯完全走出来。 「——唔喔喔?」 赞叹之声再次从我的口中溢出。 只是这声赞叹带有的含意和鸠子的那一声大为不同。 首先,正如我原先预想的一般,杏奈穿女仆服真的很漂亮。身材原本便火辣无比的她,穿上标榜清纯与干净形象的正统女仆服后,不协调到一个夸张的境界。然而就是这种不协调,反而酝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她穿起来这么好看,其实可以表现得再落落大方一点。不过现在这样忸忸怩怩,有些畏缩的模样,给人一种稚嫩、青涩的印象,感觉也很棒。 只是……关于某个部分就…… 「杏奈。」 「干嘛啦?」 「你的胸部真不是盖的。」 「哪、哪壶不开提哪壶?笨蛋!」 杏奈当场眼眶泛泪,护住胸部,活像个要保护自己婴儿不受暴徒骚扰的母亲似的。 但我没有开玩笑,她真的称得上是波涛汹涌。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胸部快将衣服撑爆的场面。衬衫钮扣一副要被弹飞的模样就不说了,那件衬衫因为包裹住远超出容许范围的体积,钮扣之间也变得全是缝隙。先别说动作稍微激烈一点就有可能爆开,就算只是微风拂过,那两颗巨弹也是一副会绷弹出来的样子。 真是不愧她「学园第一爆乳女」的绰号。我不禁心生景仰,但话说回来…… 「嗯,鸠子。」 「什么事?」 「你百分之百早料到会这样,对吧?」 「嗯?你是指哪一件事呢?」 鸠子装作一副 不知情的样子,但她这样的态度,几乎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杏奈现在穿的那件快被胸部撑爆的衬衫,原本就是鸠子的衣服。虽然尺寸本来就不合,但鸠子的身材其实也相当好。她既不是贫乳,也不是微乳,和她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如果真的要分类,她的傲人胸围绝对称得上巨乳。 可是为什么杏奈的胸部会被衬衫绷紧成这样呢?姑且不论鸠子用的是什么方法,她借给杏奈的衬衫绝对动过手脚,意图摆明是要刺激杏奈的羞耻心。 我想,大概是杏奈的胸部让鸠子觉得有点碍眼吧。也是,如此暴力般巨大而且形状美好的胸部,即便鸠子本身已经身材过人,八成也无法视若无睹。 「然后杏奈……」 「干、干嘛啦?」 「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但你这副打扮的性感程度,还是远超乎我的预期呢。」 「够、够了,不要说那种话啦!」 「啊,也是,对不起喔,我的神经太过大条。我会尽量不去在意你的胸部,就当自己在看哈密瓜或是西瓜好了。我还是提醒一下自己吧,不需要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可是那样子,我又会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人有点失败,感觉也不太好!」 「这样很强人所难耶,那我具体上该怎么办?」 「你这样紧盯着我看,会让我很害羞。所以比方说,有一下没一下地瞄我一眼,表现出你有一点在意,这样感觉就不错!又或者不要死盯着我这边,假装在看其他东西,然后偷偷注意我的胸部之类的!」 「那样根本可以说是行迹可疑了嘛!」 「等等,先不要讨论胸部!你还没有说重点啦!」 「什么重点?」 「从我穿上这身女仆服到现在,你根本都还没有称赞过半句啊!我可是强忍着羞耻的感觉,咬牙穿上这套衣服的耶!」 「喔,你说得对。你穿起来真的很好看呀,超级可爱。」 「真的?」 「真的真的,我认真度百分之一百,这样看起来很可爱。」 「呵呵,是吗……对嘛,我果然还是很可爱的嘛!」 杏奈瞬间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这部分单纯得实在很好打发,却也着实可爱。 「那么平和岛,我问你喔……」 「嗯?」 「你觉得我和鸠子,谁比较可爱?」 「……这个问题,我想八成能排进男人讨厌回答的问题前三名喔。」 「呃,我指的当然是我们谁的穿搭比较好看啦,你不要误会喔。」 「可是~这问题还是有点难回答耶。」 「什么嘛,比较一下有什么关系?难得我都努力穿上这件衣服了,你作一下评判又不会怎么样。」 「嗯——可是……」 「这样倒是不坏。」 一旁的鸠子表示: 「她穿上这件衣服也算是努力克服其个人的高度心理障疑,所以当然要给出一个明确的评判,来分出我们两人的高下吧。」 「是吗?好吧,既然鸠子都这么说了。」 但话说同来,该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要是真的把话说死,一定会被其中一方记恨在心。可以的话,最好的方式还是让这件事平稳落幕,不要留下日后纷争的根源……呃,我的思考方式逐渐变得像政客了……嗯,是没差啦。 只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两边都一样可爱呀」之类的答案应该是地雷,但宣布其中一方得胜一样很危险。既然如此—— 啊,有了。 这一招如何? 「这样吧,杏奈……」 「嗯,怎么样?」 「你要不要试着穿那件女仆服,出去绕个一圈?」 「……咦?」 「我说,你就和鸠子肩并肩,彼此都以现在这身打扮在校园内游行一圈吧。」 「什么?这什么意思!」 杏奈慌张了起来… 「这样要干嘛?我完全不懂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难理解啊。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也可以让校内的学生来作裁判。和由我一个人作判断相比,那样子得到的资料应该公平正确许多吧?」 「等一下,我刚刚不是说过,在校园里穿女仆服不太好吗?为什么现在变成我得穿女仆服在校园里游行?这也太奇怪了吧!」 「但这种事还是需要第三方的判断吧。光靠此刻在这里的我们三个的判断,只会打死结不是吗?」 「你那样说好像也没错……」 「另外,我想学生们八成会很开心。我们学生会也不要老是做些死板的工作,偶而办这种突发性的活动,对支持率应该也很有帮助。」 「我又不是为了支持率才在学生会工作!」 「可是,你要是支持率够高,之前的选举就不会输给鸠子,因而失去学生会会长的宝座了吧?」 「唔……!」 「这个提议很好。」 见到杏奈哑口无言,鸠子乘胜追击说: 「如果我们就此放弃,最后只会变成两个感情要好的女生彼此亘借衣服,双方打闹嘻笑一番而已。为了彻底分出高下,我认为可以采纳少爷的提议。既然决定,心动不如马上行动,我们现在就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等、等一下,我真的不行啦!光是在办公室换上女仆服都很羞人了,更别说是要我出去!不可能的!」 「管你可不可能,你都必须乖乖就范。就连我这个学生会会长都表示愿意忍受屈辱,穿你的制服在学园内游行了,你这个副会长却还推三阻四,成何体统?你那样肆无忌惮的行为是不被许可的,赶快作好觉悟出去吧!」 「你那样的发言才是肆无忌惮吧!」 「杏奈,放心啦……」 我也加入说服的行列… 「你现在是因为害羞才会出不了门。你的作风要再美式一点!那边的女孩子就算一身性感的打扮,也表现得很自然不是吗?可是她们也没有给人猥亵的感觉,反而是一派直爽吧。你只要那样子表现就不会有问题了。当你的心态不同时,周遭人看你的眼神也会不一样喔。」 「呜呜呜,怎么连平和岛都那样说……」 杏奈眼眶泛泪地抗拒着,不过她做乎了解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紧抿嘴唇,目露坚定的决心: 「好啦,我做,我做总就行了吧!事到如今,我要获得比鸠子更多的支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是说……事情的重点好像变得和当初不太一样!」 「嗯,不错喔,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 「那么我们马上出发吧。出去绕校园一圈,在回到学生会办公室前分出胜负。这段期间能获得较多学生支持的人为赢家,这样子没有问题吧?」 * 就这样,事情最后演变成我们三人走出学生会办公室,让学生们欣赏鸠子的制服模样和杏奈的女仆服打扮。但很可惜地,这场比赛没过多久就遭逢中断的命运。 因为才走到一半,杏奈衬衫的钮扣便天女散花,全部弹飞,让她那对漂亮的美形巨乳暴露在众人面前。 周遭的男生顿时暴出如雷的欢呼声,杏奈则是哭喊着:「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呜哇——!」然后泪奔而去,导致这次活动意外地草草结束。 以下则是我和鸠子目送杏奈泪奔离开的背影时,进行的对话: 「哼,竟然比赛比到一半就逃亡,害怕失败也不该怕成这样吧?所以这场比赛就算是我的tko胜利(注:因对 手无法继续比赛,而获得的胜利判定)。」 「对了,鸠子……」 「怎么了?」 「我是有点不愿相信,但衬衫的钮扣会这样子弹飞,应该不在你的预料之中,或是没有为此动过手脚吧?」 「想像力是人类所获得的最大财富。」 鸠子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因此对于想要站上财团巅峰的少爷而言,随时丰富想像力,预料到一两步之后未来的能力,可说是不可或缺的。你好像认为一切都是我的算计跟策划,这种揣测虽然极没礼貌,但我绝不会怪罪于你。请你今后也要大大展开你的想像之翼。」 「……所以你到底是有动手脚,还是没有?」 「就任凭你想像罗。」 问题被她回避掉了。 算了,即使鸠子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能什么事都怀疑她吧。这件事的真相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姑且维持这种五里云雾的状态吧。 附带一提,杏奈隔天来学校后,装着一副丧失前一天记忆的模样,面不改色地继续过她的校园生活。一般来说,这种春光外泄的事件不只会造成当事人的心灵创伤,甚至有可能演变成休学或是退学之类的惨剧,只能说她恢复得真快。 不堪打击的同时却又坚强不屈,在此向我们拥有如此美德的学生会副会长致敬。 第七章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某一天体育课下课后的走廊上。 有人从背后叫住我,那声音相当客气,又让我十分熟悉。 「嗨,佐藤同学,今天要谈的也是全校集合的事情吗?」 「呃,嗯,没错。抱歉喔,麻烦你这么多次。可以借点时间吗?」 「当然没问题。」 我和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两人站在学生们来来去去的走廊角落,摊开企画书,急忙讨论起校内活动。 在我指出其中两、三点极微小的问题,说好她改天再拿企画书过来给我看之后,我改口说: 「对了,佐藤同学……」 「嗯,怎么了?」 「我们常常都像现在这样站在走廊上讲话,但每次我都在想,这样子实在没有办法好好讨论。」 「嗯,是啊,不过你不用介意啦,我也没在意。」 「不过这样还是会对你不好意思,而且站着讲话,我也有点不大自在。」 「呜,这……这样子啊。抱歉,我是没关系,可是平和岛同学会在意对吧?真的很抱歉。」 「所以说,你下次要不要去我们教室讨论?」 「咦?这……这个,嗯……」 见到佐藤同学一时变得吞吞吐吐,我一阵不解。 随即想到了原因—— 「喔,对喔,你不太懂得怎么和杏奈相处对吧?否奈常跑到我们班来,你不方便见到她是吗?」 「没、没有那回事!」 佐藤同学急忙解释: 「凤同学人很好,长得很漂亮,个住开朗又会作事,其实我还满崇拜她的。只是,那个……」 「啊,抱歉,是我刚才的提议不对。毕竟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佐藤同学和杏奈有些波长不合。当然我也很清楚,你们之间并不是那种讨厌彼此,或是感情不太好的关系就是了。」 「呜呜,抱歉,让你有点难作人。」 「不然这样吧,由我过去佐藤同学的教室讨论如何?」 「咦?」 佐藤同学这下更加焦急: 「不行啦,那样我会很不好意思。毕竟是我拜托平和岛同学帮忙看企画书,这样还要你大老远跑过来,太奇怪了!」 「不会啦,没那回事,哪里有大老远那么夸张。我们的教室其实距离不远啊。」 「好像没错。」 「再者,先说好哪一天的哪个时间要讨论,预先透过邮件或其他方法传递资料,或许是更好的办法。这样我也比较能有心理准备,能事先想好要给你什么建议。」 「呜,抱、抱歉喔。嗯,也是……」 佐藤同学点头肯定,但仍有些垂头丧气。 「……?我去你们班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比如说,你们班上的人都很讨厌我之类的?」 「不,完全没有那回事!」 佐藤同学左右摇头,用力得几乎要甩断脖子了。 「是吗,那就好。那为什么感觉你有点不太乐意呢?」 「呃,这是因为……」 她有些唯唯诺诺地说: 「如果……平和岛同学来我们班……那个,怎么讲……」 「嗯?」 「该怎么说呢,就是……让我们班的其他人看见找和你在讲话,我会觉得特别紧张……或者说旁边的人一定会当场看出我对你有意思,昕以我才尽可能不想让你过来……」 「呃,抱歉,你说的话有一部分我几乎完全听不见。」 「啊,抱、抱歉,但是……嗯……不好意思,那理由我想要保密一下!因为我觉得偶尔也要当个身上带有谜团的女人比较好!」 「是吗?这理由实在有点费解,不过算了。那么今后还是像现在这样,你随便找时间叫我一声,我们当场讨论吧。」 「嗯,嗯,对,这样好,那就麻烦你了。」 「了解,那我差不多该回教室了。」 「啊,等一下!再一件事就好。」 被叫住的我转过身来,只见佐藤同学一脸要发表重大决定的表情: 「我想问关于学生会贴在公布栏上的那个公告……」 「公告?喔,你说那个啊……」 佐藤同学说的是学生会要募集新成员的公告。 前些日子,我们学生会针对是否要新聘一位会计小吵闹了一番,最后杏奈以愿意作双倍工作为条件让那个提议作罢——这件事情尚且记忆犹新。结果在那之后,鸠子专断独行,两三句话便推翻之前的决定,决定公开招募新血担任会计的职务。 原本便反对招募新人的杏奈知道这件事后怒不可遏,两人因此又大吵了一架,不过现在暂且先不谈那件事。 「那个,学生会现在在招募会计对吧?」 「嗯,是啊。」 「还在招吗?有没有已经选定人选了呢?」 「嗯,还在募集,不过还没有确定人选。」 「是吗,原来如此。」 佐藤同学点点头说: 「所以说,真的是成事靠沟通呢。」 「嗯?」 「你觉得我如何呢?我在考虑要不要争取学生会新会计这个职务。」 「咦?佐藤同学想争取?」 我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佐藤同学则是上下挥舞着双手: 「那个,其实啊……我从很久以前似乎就对会计的工作有一点兴趣。实际上我真的很喜欢算钱,喜欢到将来想考会计师执照—丢公司上班的语,无论如何都想进会计部。我是说真的喔!」 「是……是吗?」 「嗯,没错,我就是人家所谓的守财奴。所以我认为,我比任何人都更能胜任学生会的会计这项职务。」 我不曾听她说过对于钱很斤斤计较这件事,甚至没有听过半点风声……不过我百分之百相信她能胜任这职务。我可以轻易想像到,佐藤同学伏首学生会办公室的一角敲算盘,算出的帐目正确到毫无一圆误差的画面。她一定能成为我们的即时战力。 即便如此—— 「可是佐藤同学是风纪委员长吧?那边的工作该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我们有人可以接替我的职务。若真的有需要,我也可以两边跑。」 「这样啊,佐藤同学对现在的风纪委员会来说,应该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吧?我这个外人从旁观察,都觉得你把风纪委员会管理得四平八稳。」 「是、是吗?嘻嘻,谢谢你……呃,不对……我觉得没有这回事喔。我在风纪委员会负责的都是一些事务性工作。不,正确来说是打杂,更何况你们学生会运作得相当良好,所以风纪委员会也没什么事好做。」 「就算真的是那样好了,可是理所当然地,学生会里有杏奈,佐藤同学对于这一点ok吗?如果你加入学生会,到时候几乎每天都会碰到她喔。」 「呃,这……这个……嗯,没关系,没关系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很尊敬凤同学,所以我可以努力!」 「嗯,如果这样,我当然是热烈欢迎了。能多一位优秀同伴是很值得高兴的事,而这个人又刚好是佐藤同学,就更令人开心了。」 「真、真的吗?那么——」 「真要说有什么问题……」 佐藤同学似乎很高兴,表情顿时明亮了起来,但我还是向她说出最忧心的部分… 「大概只剩鸠子了吧。目前的程序是由学生会会长鸠子亲自面试想应征会计职务的人,要她中意才算合格。佐藤同学以能力来诡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不晓得你和鸠子那种类型的人处 不处得来。老实说,鸠子比杏奈还要难搞很多。」 「呃,这、这样吗?我对于鸠子同学不是很了解……之前是有远远看见她,也听过她的一些传闻,但不太清楚她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个性……」 「基本来说,她是个很可怕的人。不,不是可怕,而是作事毫不留情。对于不顺从自己意见的人,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算计,或者说调教对方,直到对方乖乖听话为止。」 「调、调教?我也要接受调教吗……?」 「不,你只要乖乖顺从她就没事了。对于不是敌人的人,她只会冷淡以对,不会加以攻击;如果是同伴,她会设法便宜行事,保证彼此都能获得好处。」 「……这样听来,她似乎是一位精于算计的冷酷人物,是吗……?」 「是啊,没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不过放心吧,鸠子基本上喜欢有能力的人,所以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不欣赏你。」 「嗯——是吗……但这部分还要看鸠子同学如阿看待平徊岛同学才能知道吧……」 「啊,又在喃喃自语了,你好像常常这样子耶。」 「啊,抱,抱歉……总而言之……」 她急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我身上,认真地说: 「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也很突然,我也有些没作好心理准备,所以就先当作我只是先问你一下好了。我再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争取这个职位。」 「是吗?嗯,你说得对,或许这样比较好。」 「嗯,请让我考虑一下,那就先这样罗。」 说完,佐藤同学一溜烟地跑着离开。 嗯——这样啊……我一个人继续站在走廊上思考。 由佐藤同学来当学生会的会计……我先前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似乎还不错。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品性良好又优秀,在找来一起共事这件事上,应该是最适当的一个人选。 要是佐藤同学能加入,不论结果好坏,学生会都将变得更热闹吧——我一边如此想像,一边迈开步伐朝自己的教室前进。 第八章 这件事发生在某月某日。 那一天,一个邮包被寄到我和鸠子两人住的公寓。 「嗯?谁寄来的啊?」 我将邮包翻过来,寻找寄件人的名字。 结果我不禁「喔喔!」地惊呼一声。 寄件人是平和岛继子——我的母亲。 「是老妈寄过来的东西啊……」 她还是老样子,依旧我行我素。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阵子我一直试着想和她取得联系。目的当然是想问她关于我和杏奈婚约一事。作为一个亲生母亲,我想她对于那件事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才对……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她依旧处于音信杳无的状态。 虽说这种状态对她而言算是再正常不过,但我还是打从心底希望她能留个联络方式给我,至少确保我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可以联络上她。 说到这里,我不仅和母亲之间无法取得联系,和我那身为财团总裁的外公平和岛源一郎之间更是不能联络。在帝王学修行获得一定的成果之前,我不得和外公会面——这是我的全权代理监护人,鸠子的方针。也因此关于婚约一事,实际上我处于被迫暂时搁置不理的状态……好了,这个话题暂且打住。 重点是这个邮包。 「再怎么说,这都是老妈寄来的东西,所以……」 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当作从未收到这个包裹,但那样好像太夸张了。 要说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就是今天财团那边有事,所以鸠子此时不在家。鸠子除了担任我的监督者之外,同时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左右手,所以本来就是个很忙的人。她甚至会忙到连学生会那边也无法露面,时常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天必须在外面工作到很晚。不管这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只要鸠子不在,这包裹导致某些状况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才对。 基于这个理由,我快速打开包裹。 「……嗯?这是什么?」 结果发现里面装着一支录影带。 另外就是一张写着:「碰巧找到这个令人怀念的影片,就寄给你罗」的短短留言的纸条。 「……嗯?」 只可惜,我们住的这里没有能够播放旧式录影带的装置。想知道录影带的内容为何,就得将它带到有录放影机的地方—— * 「……所以,你就把这支片子带到学生会办公室来了?」 隔天放学后—— 杏奈听完关于这支神秘录影带的说明,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说: 「也是,我们学生会办公室这边各种设备一大堆,甚至多到有点没意义的地步。我印象中,好像在哪里看过旧式的录放影机。」 于是我们跑进器材室翻找了数十分钟。 最后总算顺利找到录放影机,并成功将它接上萤幕。 喔,对了,鸠子今天似乎很忙,别说是学生会办公室,甚至连学校都没有过来。 「这个我也可以一起看吗?」 「应该没问题。我妈的留言也没提到不可以让别人看之类的。」 说着,我按下摇控器的播放钮。 却完全不知道,这支影片的内容中,藏有我意想不到的震撼弹。 「啊,有了有了。」 在黑白砂尘暴的画面持续数秒钟之后,影片的内容开始了—— 我们首先看到的,是类似某户人家庭院的景象。 画面里有一大片青翠鲜绿的绿色地毯,植于四周的树木也修剪得十分整齐,看得出那里是富裕人家的庭园——呃? 咦?这是哪里? 画面里的地方让我有种似曾相谶的感觉,而且似乎不是很遥远的地方。 『哈哈哈,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一道开朗的声音传来,没多久,声音的主人便跑进画面之中。 那是一名小男孩。 小男孩的年纪大概只有小学一、二年级,发育状况和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都不错。他就这么冲上草坪,开心得不得了。带有稚气的脸庞看似无忧无虑,一副认定这世上不存在任何不安与不幸的模样。这一幕情景让人觉得幸福温馨,要是被贫民区的人看见,八成会发生什么绑架事件。 「咦?这是平和岛吗?」 杏奈有些兴奋地说。 没错,画面里的那个人正是我本人。 所以说,这影片是母亲拍摄我的童年时代……?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兴致早就不停下探至低点了。这世界上有哪个高中生看到自己童年时代的影片会感到开心?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也就罢了,旁边还坐着杏奈呢。此时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迅速中断这场电影欣赏会,让这支录影带从我们的记忆里消失…… 「哎呀,可不能让你这样做。」 我的意图当场被识破。 杏奈眼明手快地抢走遥控器,笑得十分开怀: 「有什么关系,我们就继续看下去嘛。你妈妈难得寄这支影片给你,不看到最后就太失礼了。」 「不要啦,饶了我吧。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羞耻游戏。」 「在我看来完全不会呀,哪里有什么地方好害羞的?」 「好了啦,遥控器拿来,快!」 「不行。」 杏奈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抱住遥控器不放。 「啊,对了!」 她促狭地笑了笑,将遥控器塞进制服衬衫的缝隙里。 胸部大到不行的她如此一个动作,小小的遥控器便完美地塞进她的乳沟之问。 「好了,你想拿的话就拿拿看吧。呵呵,我早就想这样玩玩看了——」 「好,我拿。」 我点点头,将手伸过去,插入她的乳沟。 在感到一股温暖与柔软弹性的同时,遥控器已经被我抽了出来。 「……呀啊!」 杏奈迟了一拍才发出尖叫声。 「喂!你刚刚干什么?」 「干什么,就是把你藏在胸部里的遥控器拿出来啊。你不是说想拿就拿拿看?」 「是啦!我是有这样说!」 「那不就好了?错在杏奈自己乱挑衅罗。」 「呜呜呜,你这样说好像也对……但即便是这样,你在行动前也应该要犹豫一下吧,要犹豫一下!」 要求很多耶。 不过无所谓,总之遥控器拿回来了。这支录影带先回收,之后再找别的管道确认内容吧。我不想将这影片放给第三者观看,自己欣赏一下倒还不错。从这点来说,母亲这次送的礼物倒是难得地贴心—— 「咦!等等,等一下,你真的要将录影带收起来?」 杏奈见我要按录放影机的退带键,连忙阻止我: 「你不用那么急着收拾嘛!难得都带来了,就再看一下嘛!」 「不要,这种影片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公诸于世,只能说是我太轻疏了,不该随随便便带来这支录影带。」 「没那回事。这种影片就应该在这种时候带来,大家好好观赏一番才对呀!你就别想这么多,不要这么计较,让我看看嘛!我们是朋友吧?」 「不,这影片让陌生人看见倒还好,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才不能让你看。杏奈,你将心比心一下,你应该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童年时期的影像吧?」 「是没错,但你把录影带按掉以后,自己不会在意后面是什么内容吗?」 「嗯,我之后会再看,所以还好。」 「讨厌!我想看!非常想看!超~~级想看你童年时代的录影带!」 杏奈开始耍性子: 「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我好想看!不看现在就会死翘翘!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我——好——想——看!」 满地打滚, 扭来扭去。 杏奈的手脚胡乱挥舞,活生生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真拿她没辄。杏奈这家伙偶尔会做出这样的表现,但说真的,她的外表虽然看似轻佻,个性其实还满执着的。 「受不了耶……你无论如何都想看?」 「我想看!」 「你能答应我,不跟任何人提及录影带里的内容?」 「可以!」 「任何一个人喔,包含太一也都不能说喔?」 「不说!就算是爸妈我也不说,上了法庭一样不说!」 「呃,我想无论如何都不会闹上法院啦……好吧,就这次而已喔。」 「咦,真的?」 「不过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哇,谢谢你!嘻嘻,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杏奈乐不可支地说。 话说回来,杏奈说的其实也是我想说的。她这种纯真无邪、直来直往的个性正是受到大家喜爱的地方。她在校园内的人气能够这样历久不衰,实在也很有道理。 我露出一半微美和一半苦笑,再次按下播放钮。 随即开始播放刚才影片的后续,我在孩提时代的开心模样跃然出现在萤幕上。 『来嘛来嘛,妈妈!和我一起跑嘛!』 『咦——?不要啦,我已经不是那种年纪了。』 『好嘛,好——嘛!』 画面中的我朝摄影机的方向靠近,做出拉人手臂的动作。 嗯嗯。 截至目前为止看来,这卷带子的拍摄者应该是我母亲,只不过她都没入镜而已。原来她以前有拍这一类的影片……我完全没印象。 「哇,你很可~爱~耶。」 杏奈带着一抹微笑对我说: 「原来平和岛也有这种时期呀。虽然你现在长得也算是可爱,但以前的你比现在可爱上好几倍。」 「这是当然啊,要是小时候看起来比现在更粗壮,只会让人以为是什么魔法吧?」 「呵呵,你现在有点闹别扭的表情也不像平常的你,感觉挺不错的!毕竟你平常一直都是一副很平淡的表情罗。」 「与其说我都是一副平淡表情,感觉上是你在我面前一直都在惊慌失措吧。」 「呵呵呵,别害羞别害羞!故意说这种不可爱的话也没用喔!呀啊——哇啊——平和岛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喔!」 现在不管说什么,对杏奈而言都是耳边风了。 我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整个感觉很尴尬。不过杏奈看起来似乎挺愉悦的,偶尔让她开心一下也不错啦。 「讨厌,怎么这么可爱?太可爱了!好想带回家喔,带回家当我儿子好了——啊,对了,你可以拷贝这卷录影带给我吗?我想每晚睡前观赏一番,开心一下!」 「你很吵耶,安静一点看啦。」 哎呀,真受不了。 ……姑且不理杏奈。 所以说,这部影片拍摄的是母子问温馨的日常一景罗?内容如果没有其他用意,只是让人边看边大喊好可爱好可爱,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啦—— 『等一下~人家也要一起跑啦~』 此时,画面里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我母亲,而是来自第三者。 嗯嗯嗯? 这道声音仿佛唤起我记忆深层的某个东西,我很确定曾经听过这种甜软而悠然的声音。而声音的主人则追着我跑。 『哈哈哈,小鸠,你太慢了,不跑快一点可是追不上我的喔!』 『呜呜,不可能的啦,隼人跑得那么快。』 『好了好了,快一点!』 『等等,等一下嘛!』 喔喔喔,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名比儿时的我还要小上一号,无比清纯可爱的女孩自画面一隅登场。她不是别人,正是我倾慕的对象——平和岛鸠子。 哇,哇哇哇…… 这算是一个有点不得了的事件?我手边已经没有任何鸠子孩提时期的照片或影片。不,不仅如此,我当初一回归平和岛家,便在宅邸中到处翻找鸠子的相片,却丝毫找不到和她过去有关的任何图像。 老妈这家伙,竟然偷偷私藏这种货色!这东西既然在你手边,你可以早点透露给我呀! 「咦?这个小女孩难道是……鸠子?是吗?」 直到刚刚都还为了我童年时期的影像兴奋不已的杏奈,顿时瞪圆眼睛,整个人愣住。 但也不难理解。看见这么一名可爱的小女生,就算是地狱的鬼也会不禁展颜而笑。 「不,怎么可能,这么乖巧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鸠子?我一定是太疲劳了。」 ……我似乎误会了,杏奈只是极单纯地无法接受鸠子过去和现在的落差。不过这位小姐,拜托一下,除了天使以外别无其他形容的女孩,现在正在萤幕上展露她无瑕的爱。你应该更诚实地赞赏这奇迹,投以你的怜爱呀!不过一想到杏奈和鸠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能怪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杏奈,很可惜,你没有看错。萤幕上的那个女孩百分之百的确是鸠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骗人……不,我不相信也不会承认。那女孩才不是鸠子,她是一位天使呀。」 「嗯,关于天使这一点我同意,不过那女孩真的是鸠子啦。这件事听起来像假话,却千真万确。」 「可是——」 杏奈的手指着萤幕: 「这个小女孩在笑耶!就我所知,平和岛鸠子是不会轻易露出笑容的。不对,我根本从未看见她笑过。」 「鸠子以前会笑啊,像平常人那样。」 「而且影片里的这名女孩,看起来心地一点都不坏,感觉很直率、乖巧。她如果真的是鸠子,应该会有一股发自腹部深处的恶意,沾染上她每一根胎毛才对呀。」 「不,实际上鸠子小时候很温柔、很体贴喔。别说是要心眼了,就连一点小恶作剧都不会。」 「而且影片里的小女孩,长得很矮又没有胸部。」 「废话,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哼,看来你的眼睛有点问题。」 我很想跟杏奈说:「不要抢我的台词!」不过也不能怪她。之前事隔十年和她重新相逢时,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小时候的我也出现类似的反应。只不过,我的感觉和杏奈的完全相反就是了。 「总而言之,她毫无疑问就是鸠子,请你观看影片时记得这个前提,杏奈。」 「唔……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事实,但也只能这样了。」 杏奈噘着嘴,不甘不愿地点头同意。 于是我们两人再次将视线投向萤幕上。 画面中孩提时代的我与鸠子,仍旧在平和岛家的庭院里四处奔跑。 『哈哈哈!小鸠,加油加油!你那样是永远追不上我的喔!』 『呼,呼……呜呜呜……没、没办法啦,人家根本追不上……』 『没那回事,你肯做就一定会成功!』 『不、不行啦,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好——这样吧,如果你追上我,我就给你奖励!』 『真的?』 『真的真的。』 『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嗯?嗯——好吧,我特别优待你,你要什么奖励我都给你。』 『哇啊,真的?那我再努 力一点!唔唔唔唔唔唔唔!』 『喔?好棒好棒,很快嘛!我就说只要肯做就一定行的嘛!』 『唔嗯唔唔唔唔唔唔喔喔喔!』 『哇,糟糕,真的快被追上了!哈哈哈哈!』 「……你们看起来很开心嘛。」 「是呀,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感情似乎很好嘛。」 「嗯,真的很好呢。」 「哼。」 杏奈鼓起腮帮子说: 「感觉有点火大。虽然明知道那女孩不是平和岛鸠子,但总觉得……还是打从心底不愉快。」 「呃,她是货真价实的鸠子喔。」 杏奈似乎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只要仔细一看,小女孩的五官都和鸠子如出一辙,应该不可能认错才对啊。 等等,我渐渐想起来了—— 影片播放的这一幕,确实依稀存留在我的记忆里。 印象中小时候的我,的确从自己这张嘴里,说出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台词。 『呃,糟了……真的要被追到了!』 『唔唔唔喔喔喔唔嗯嗯嗯嗯嗯!我一定要追到你!』 『哇,哇哇,等等……』 『抓到你了!』 『唔哇?』 啊。 画面中的我,最后真的被抓到了。 鸠子——呃,为了加以区别,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她小鸠吧——我挨了她一记漂亮的飞扑擒抱,两个人感情很好地一起翻了个筋斗,倒在草坪上。 没、没错—小鸠平常虽然有点悠哉、迷糊,但有必要时却能发挥出极其厉害的潜力。当时的我也实在太过大意,让她成功地扑倒。 逮住翻倒在地的我后,小鸠手脚俐落地压坐在我身上。这部分的敏锐运动神经,或者说高超的取位技巧,一定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吧。正当我心生佩服之际—— 『嘿嘿,我抓——到你了!』 『……天啊,还真被你逮到了。』 『呵呵,因为鸠子我很努力呀。』 『嗯,你很努力,所以我真的输了。』 『嘻嘻,称赞我,称赞我。』 『嗯,小鸠,你好棒好棒喔!』 『嘿嘿嘿~』 「好可爱……不对,好恶心!从个性来看,她这时候一定是在演戏!可是好可爱喔……她真的是鸠子吗……?」 坐在我身旁的杏奈演起独角戏来,看样子她似乎还未消化小鸠和鸠子之间的反差。这也是无可奈何啦。你就好好地纠结一番,直到想通为止吧。 话说回来,小鸠还真是可爱啊。鸠子本人当然是棒到一个极致,但小鸠也有一种让人难以割舍的魅力。所谓的「同一颗糖,两种美味」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注:这台词原出于日本的杏仁巧克力广告)。 说到这里,我几乎已经完全回想起来了。 萤幕上放映的这一幕,毫无疑问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我现在能够确实回想起当时的气温、天气、草坪的青草味和微湿泥土的香气,有如身历其境一般。 ……嗯? 呃,等一下? 难道,这部影片的内容是那时候的……? 『隼人,我问你喔……』 『嗯?』 『我抓住隼人了对不对?』 『嗯,是啊,我被你抓住了。』 『那……你会遵守约定吧……?』 『嗯?约定?你在说什么呀——好痛好痛,开玩笑的啦!不要捏我屁股啦!』 『隼人最坏了!你刚才说只要我抓住你,你什么都答应我的。』 『嗯,是啊。』 『那我可以说出我的请求了吗?』 『嗯,我答应你了,你可以说出任何请求。』 『谢谢,好,嗯——』 啊啊,果然如此。 没错,这卷带子是那一天、那个时候的记录影像。在我记忆中,鸠子之后会羞红脸颊,忸怩中带点腼腆地说—— 『那隼人,你要娶鸠子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杏奈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声: 「等一下,这个小女孩在讲什么呀?小小年纪的就这么人小鬼大!而且这种年纪怎么可能结婚呢?思考时用点常识好吗?用点常识!」 是没错啦,不过实际上这只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你思考时用点常识好吗?用点常识——我如此作想,却没有说出口。杏奈此刻这么激动,要是听到这句话,矛头八成会转向我这边吧。 『嗯,好啊,我会娶小鸠的,因为我也最喜欢你了。』 「平——和——岛——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不要把脸凑过来还那么激动好吗?你的口水都不小心溅到我脸上了。」 「我哪里不小心?我是故意的!」 我的预测没有半分误差,此刻杏奈正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明明两个人都还乳臭未乾,竟然在那边说什么要娶不娶的!你们两个从以前就这样卿卿我我的吗?还真是没大没小耶!」 「呃,你对现在的我讲也没用啊……不过现在重新看一次影片,我也觉得我们以前真的太早熟了。」 我试图先安抚杏奈,让她冷静下来: 「总之这卷带子拍的只是过去,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的童年时代,你拿这件事来大作文章、埋怨怪罪,我也很伤脑筋。我想这涉及所谓的时效性问题,所以你在看的时候心胸要宽大一点。如果有人现在拿你小学或国中时期的往事责怪你,你也会很无奈吧?」 「唔唔,是没错啦……!」 「应该说,这卷带子我们看到这边就好了吧?你如果会激动成这样,我觉得没必要勉强自己看下去了。」 「不,绝对不行!我要亲眼确认你和鸠子以前究竟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我是无所谓啦。」 就我的立场而言,我想趁此刻鸠子不在时,先将录影带的内容审核过一遍。而且能够意外看到捕捉我们童年模样的影片也着实让我高兴,所以无论杏奈气得多么面红耳赤,我其实都不在意。只是她光是现在这样都要大惊小怪,待会她大脑的血管可能会爆裂吧。杏奈,你真的还可以吗? 算了,先不管这个。 我决定先继续看片子,有什么事情等到时候再作考虑。 画面中的小鸠,此刻正因为获得我的同意,眼睛充满闪烁的星光。 『真的?隼人也喜欢我吗?』 『当然啊,我以前就很喜欢小鸠了,而且一直希望长大以后可以把你娶回家。』 『真的吗?』 『嗯,真的啊。』 『没有骗我?』 『怎么可能骗你呢。』 『真正的真正的真正的真的?』 『嗯,要我重覆几百次都没问题,是真正的真正的真正的——真的。』 『耶!那么我们就是夫妻罗,夫妻!』 『嗯,是呀。』 『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夫妻?』 『嗯……就从今天开始?』 『好,就这样!我和隼人从今天开始是夫妻!』 『对,是夫妻,我们是夫妻。』 『夫妻——!夫妻——!耶!』 ……嗯。 好可爱。 小鸠真的好天真喔。光是这样看着影片,就让人有种心灵得到洗涤,彷若要升天的感觉。要是身旁没有对我投以异样眼光的杏奈,我一定更能毫 无顾忌地直接升天。算了,作人不能太贪心。 不过我深深地觉得,那真是个美好的年代啊。当时不管生活环境还是其他事情,我都是完全的无忧无虑。我虽然懂得覆水难收,或是缅怀过去也填不饱现在的肚子之类的道理,也不免稍微沉浸在感伤的情绪中。 但也还可以啦。 不论是娇羞的小鸠,还是傲气的鸠子。 尽管表面上的个性有所改变,两者的内涵都是平和岛鸠子,两者都毫无分别受到我深深的喜爱。光是让我了解到这个事实,这卷带子就有其价值—— 『嗯,妈妈。』 『阿姨,阿姨!』 『是是是,你们两个怎么啦?』 『我和小鸠做出那个约定了,对吧?』 『嗯,我们做了那个约定!』 『这样子啊,那真是太好了。』 拍摄这卷带子的母亲出现在萤幕上,她被我和小鸠两人缠住,不禁面露苦笑。而就在这之后,事情开始朝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话说回来,当时的找应该不清楚这发展象征着什么意义。 我母亲彷佛想到什么邪恶的点子一般对我们说: 『隼人,你喜欢小鸠吗?』 『嗯,我好喜欢。』 『小鸠呢?你喜欢我家的隼人吗?』 『嗯!好喜欢!』 『可是啊,你们两个现在想要结婚,好像太年轻了一点。这件事非常重要,很有可能会影响你们一辈子,你们真的要现在就决定吗?你们以后可能会后侮,觉得自己现在太冲动喔?』 『放心,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小鸠,你说对不对?』 『嗯,不会发生那种事的!我和隼人永远都是夫妻!』 『这样啊……真拿你们没办法。好吧,那从今天起,就让你们当实质上的夫妻吧。然后等你们将来长大后再真正地结婚,到时候我会帮你们备齐资料,也会当你们的证婚人,周遭有什么反对意见,我也帮你们一一摆平。』 『嗯,那么就拜托妈妈了。』 『鸠子虽然不是很懂,不过也还是拜托阿姨了!』 『好,那些事情就交给我吧……不过你们两个要结为夫妻是很好,可是这样和之前有什么差别吗?你们本来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感情又好到一个恶心的地步,当不当夫妻不都一样吗?这部分你打算怎么办,隼人?』 『这个……当了夫妻,就要做夫妻才能做的事。』 『比方说呢?』 『嗯……像是生孩子?』 「平——和——岛——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冷静点,你冷静一点,要想想时效性啊。」 我看杏奈一副准备勤粗的样子,连忙制止说: 「我刚才不是说过,你拿这种小时候的童言童语跟我计较会让我很困扰吗?你要是想抱怨什么,我也只好就此打住播放录影带了。你愿意吗?」 「唔唔唔……!我不苟同你这种只要是小孩,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的论点!」 「拜托,就真的是小孩子啊,而且这只是往事好吗?」 「现代人就是这样宠孩子才会被小孩爬到头上!那什么青少年保护法,去吃屎啦!我要是当上政治家,第一件事就是废止这项恶法!」 杏奈咬牙切齿地宣言,但这种不晓得要多少年后才能实现的发言也很让人尴尬。 我设法安抚她,并将视线移回萤幕上,只看见母亲用一种计谋得逞的口吻说: 『原来啊,你们要生孩子啊……那件特别的事情的确是夫妻才能做的呢。』 『嗯,我说得没错吧?』 『可是隼人,你知道要怎么生孩子吗?』 『…………不知道,小鸠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哎呀,这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柄吗?连怎么生孩子都不知道就想结为夫妻,真的是会笑死人呀。隼人、小鸠,我没说错吧?』 『唔……』 『啊呜……』 『基本上,夫妻本来就是两个健全的成年人才能当的。只要是成年人,都很清楚该如何生小孩喔。』 『那我去学习如何生小孩!』 『嗯,这心态不错。承认自己的不足,马上付诸行动,可说是生为平和岛家的人所必须拥有的能力……好吧,看在你们这样积极的分上,由我来教你们怎么生小孩吧。』 「¥+#&$#%&@#$——?」 「好了好厂,杏奈,冷静点。house,杏奈,house (注:「house」是要小狗回狗窝的命令语)。」 杏奈一边发出低吼一边想咬过来,我使尽全力才勉强阻止她。她口头上似乎在怒骂我家极度素行不良的母亲。她的咒骂一来真的很吵,二来也不太得体,所以接下来我会尽量将杏奈的话消音。 真是的,所以我不是早就说了吗……这卷带子还是不让杏奈看得好,对她而言困难度实在太高了—— 但话说回来,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中途下车了。我们只得继续这场电影试映会。 『真的?妈妈要教我们如何生孩子?』 『耶!隼人,太好了!』 『是呀,不过你们现在这年纪是不可能真的生小孩。即便如此,现在学一下,也可以当作将来的预习……好,我想想该怎么教你们喔。小鸠刚刚骑在上面的那个姿势,从某个角度来说很适合我们的教学。可是最初便从这个体位开始,无论如何都满伤隼人的自尊心呢。好,这样吧,小鸠,你先躺在草坪上,头要向上喔。』 『好~』 『接着,隼人,你也躺在小鸠的旁边。』 『嗯,这样可以吗?』 『okok,在这种情况下让小鸠睡在你的手臂上……对,你领悟得很快嘛。』 『这个姿势跟我平常和小鸠一起午睡时一样啊。』 『是呀,我们平常就这样了~』 『但是妈妈,这样真的就能生小孩吗?』 『不要那么急,凡事都有所谓的步骤和顺序罗——好,接下来你们两个先亲一个看看。』 『亲一个?』 『亲一个就能生小孩吗?』 『如果是这样,我们平常就在亲亲啦。』 『嗯,是啊,但是都生不出小孩。』 『废话,当然生不出来呀!我刚才说过,想要生小孩,在那之前有许多事要做。』 『喔,是这样啊。』 『原来生小孩这么麻烦啊。』 『大人真辛苦呢。』 『是啊,当大人是很辛苦的。光是了解这一点,你们就算有所收获了……好了,别的事先不提,你们快点亲亲吧。到底是亲还是不亲啊?办不到的话,接下来我就不教你们上课罗。』 『当然要亲。小鸠,你准备好了吗?』 『嗯,随时都可以喔。』 『那么,不好意思了——』 「喂,平和岛……」 「怎么了,杏奈?」 「我们出去一下好吗?我在这里不太好湮灭证据。」 「什么湮灭证据啊?什么证据?」 我皱起眉头: 「而且杏奈,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好吗?这样感觉很认真,很恐怖耶!」 「咦?我育什么时候是不认真的?」 「等等,我刚才就说过了,这只是我们小时候发生过的事啊。都已经事隔十年了,这种往事就和电视上那些艺人的故事差不多。我自己现在这样看着影片,都快不觉得那是我过去的亲身经历了。」 「哼,你嘴巴上是这么说,但——」 「啊,快看萤幕,接吻的部分又开始了!」 「唔!」 杏奈顿时扬起眉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画面。很好打发这一点,真的是她的一个优点呢。 此刻画面上呈现的,是已经接完吻的我和鸠子。 两张有些腼腆的小脸四目相交,朝着彼此嘻嘻对笑,彷佛两个人偷偷恶作剧成功一般。 『小鸠,我们亲亲了呢。』 『嗯,亲亲了。』 『不过感觉好像和平常不一样耶。』 『嗯,不一样。是不是……因为阿姨在摄影?感觉有点紧张。』 『那样紧张才好呀。要是和平常一样,我在旁边摄影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是这样吗?感觉好困难喔。』 『真的很难呢!因为是大人做的事情,所以才这么困难吗?』 『那也是你们要学习的啊。好了,来进行下一步吧。隼人,你将小鸠的衣服脱掉。动作要温柔、细心一点喔。另外,小鸠也来脱隼人的衣服。啊,不用全脱。再怎么玩也不能拍下你们全裸的画面,那实在太夸张了。』 在你要儿子亲身体验生小孩的行为的那个时点就已经很夸张了——我在心中吐槽着。这个糟糕母亲,你那一兴奋就乱来的老毛病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啊……在你做出这种指导的当下。pta(注:家长教师会,由各学校的教职员和学生家长组成的教育团体)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抓狂,员警经过一定会将你逮捕,闹上法庭一定会被判有罪啊。这种严重不适合社会生活的人,潜能竟然仅次于平和岛源一郎?我只能说神明那家伙在分配一个人的天赋和擅长领域时,所持的方针和准则八成很随便。 画面中的我和鸠子,此刻开始嬉笑地脱起彼此的衣服。令人庆幸的是,我和她都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像在玩另一种扮家家酒,没什么让人目不忍睹的气氛。倒是……现在该怎么办啊?杏奈此刻的脸色已经超越苍白、铁青和通红,变成满脸的土灰色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不是该停止播放了……就在我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 『嗯,差不多就到这边吧。』 我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画面一转,镜头前出现一名脸上笑嘻嘻,看起来十分开心的女人。 女人这个称呼有点怪,因为那是我的母亲平和岛继子。换句话说,就是摄影师将镜头一百八十度反转,开始自拍。而且那模样还不是年轻时期的她,而是她现在的样子。 她丝毫不理会在画面另一头目瞪口呆的我们,朝着镜头眨了眨眼睛。 接着发表以下言论: 『杀必死镜头到此为止,接下来你就靠自己的力量想办法吧,隼人。毕竟小鸠相当棘手,大概比你想像得再棘手上好几倍吧。』 啪嚓。 她一说完这句话,萤幕瞬间变成全黑。 萤幕上只剩下一片沙漠的沙尘暴。 「……咦?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瞪圆眼睛的杏奈双手抓住萤幕大喊: 「这个结尾是怎样啦?后来到底怎么了——喂,平和岛?」 「呃,我怎么知道……这卷带子是我老妈寄来的啊。」 我耸了耸肩说: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就是最后面的那个片段,应该是到现代才编辑进去。」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妈妈将自拍的影片接到过去那卷带子的尾端?更有甚者,还顺便戏弄我们一番?」 「对,应该是这样,毕竟她本来就是那种会耗费时间去干些无聊事的人。而且个性糟糕透顶,很喜欢恶作剧,更喜欢看别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唔唔……!」 杏奈咬牙切齿,看样子是接受了我的说法。不过就我来看,我母亲的这卷录影带有可能隐含了另外的讯息。 大概是……「毕竟小鸠相当棘手」这一句吧。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让人无从提出异议。 我猜测母亲讲的那句话应该另有所指,不能只从字面上去解读……虽然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但毕竟母亲比我更接近平和岛家的中枢位置,有可能知道许多关于我、鸠子和杏奈的相关资讯。 若是这样,我很想刻不容缓地去问她关于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惜她没有那么好对付;甚至可以说,在棘手这一点上,她的功力还要高出鸠子数段。仔细思考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好像都是这一型的,真让人无奈地苦笑一番啊。 「好了,那后来呢?」 对杏奈而言,她更在意的是影片的后续发展: 「后来有发生什么吗?录影带只收录到这里,我觉得让人很不能释怀耶。」 「我很想让我老妈听听你这句话,她现在八成正在沾沾自喜吧。」 「那种事我不管啦!我想知道的是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你自己是当事人,应该还记得吧?也就是说,你们那个不知羞耻,打算生孩子的演练,到底有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啊?快点告诉我!」 「我们没有到最后一步。」 鸠子如此说。 她突然出现在我和杏奈之间,以一如往常的平稳语气表示。 「等等,鸠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神出鬼没是有着平和岛家血统的人最基本的修习项目。不论我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现,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鸠子漠然地说着,并从录放影机中取出录影带。 她仔细审视从里头退出来的带子一番后,「嗯」地一声点点头: 「竟是这个令人怀念的东西。想不到这种东西如今还存在于这世界上……阿姨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嗯,真的很令人怀念。」 鸠子的突然登场令我内心忐忑不安,不过我还是尽可能保持平静地接话: 「这可是我和你当年还相亲相爱时期的珍藏影像,真的是太珍贵了。里面收藏的资料着实重要,让我们可以历历在目地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我们那时候好像常常接吻,还想一起生孩子。当然,也约好将来两个人要结婚——」 「那充其量也只是过去。」 她简单打断我假装不经意抛出的话题。 「话说回来,你们两位……」 她的眼神一转,盯着我和杏奈说: 「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观看这种录影带,是抱持什么样的打算?在我看来,你们原本似乎想独自欣赏这部影片,然后对我隐匿这卷带子的存在,是吗?」 「哎呀,没这回事啦。而且我们在这里播放录影带之前,并不清楚里面的影片内容是什么。杏奈,你说对不对?」 「是啊,平和岛说得没错。我和他都是在这里才知道里头影片的内容,而且我个人也没什么理由要对你隐瞒这卷录影带的存在吧……话说回来,鸠子……」 说着,杏奈露出打趣的笑容: 「你以前怎么这么可爱?还会一脸纯真无邪地说最喜欢隼人了!」 「那充其量只是过去。你那样一副志得意满,彷佛斩下恶鬼首级的口吻,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覆。」 「真的,脸上总是一张扑克脸的你,想不到也有那样的时期,感觉算是让我小小开了一下眼界。我看,你就别一脸冷漠地喊平和岛『少爷』,而是像以前那样甜蜜地唤他『隼人』如何?如此一来,你给人的印象或许就会多一点娇羞可爱,而不是现在这种有点讨厌的感觉。」 「真是多管闲事呢。少爷这个称呼是我个人自己作主、自己负责所决定的称呼,没有理由让你干涉。」 「呵呵,怎么啦,鸠子?你的回答似乎少了平常的那种锐气耶?怎么,该不会是你心生动摇?感觉惊惶失措?因为以前令人害羞的影片被我们看见,所以觉得很心神不宁?你表情上虽然没有一丁点变化,其实心赃正猛烈地狂跳封不对?」 「我并没有动摇,而且我不觉得先前的影片有多让人难为情。我出生至今有着十六年的人生,其间经历过不少好事和坏事,要是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环结,便无法构成此时此刻的我这个人。如此想来,过去的每一个我都是值得被爱的存在,不该加以否定。这样的道理不证自明——」 「哎呀,怎么有一种强词夺理的感觉呀?如果真是这样,你干嘛要将影片停掉取出录影带?你不会害羞的话,继续让我们看那影片也没关系吧?正是因为你感到难为情,不希望让人观看那影片,才急急忙忙将带子收走吧?」 「我没有急急忙忙收走录影带,请你不要胡乱指控好吗?」 「看,你的回答果然变得暧昧不明。如果是平常的你,一定会连珠炮似的反驳我。你会说什么,这是有平和岛家血统之人的修习项目,然后不留情面地伶牙利齿,让我最后无以辩驳。但为何你只有今天状况会这么差呢——到底是为什么呢?喂,你能够告诉我吗,小鸠?」 喔喔,这样的发展还真是难得。 杏奈乘胜追击,不断炮火连连,而鸠子则沦为防御的一方。这样的画面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说嘛说嘛,小鸠,你试着反驳我呀?我会洗耳恭听的。」 「没什么好反驳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既没有惊惶失措,也没有因为影片的内容感到难为情,更没有急急忙忙将录影带收走。就只是你们刚才录影带已经看到最后,所以我将录影带收起来而已。」 「那么那卷录影带可以拷贝一卷给我吧?我很想重覆多看几逼那卷影片。啊,对了,你不要只拷贝一份给我,也送一份给平和岛吧。平和岛一定也想多看几次他和青梅竹马之间的回忆片段。」 「你这发言真是难以理解,以观看别人过去的影像为乐,实在是很糟糕的恶趣味。」 「哎呀,怎么会是恶趣味?这可是好可爱好可爱的小鸠的珍贵害羞影像耶,都快珍贵到值得放上网路,推广到全世界去了!你说对不对?」 「如果是要做那样的用途,我就更不能给你这卷录影带了。而且拷贝录影带还满麻烦的,我工作又这么忙碌,实在不想拨出时间来做那种杂务。即使是一分钟我都觉得浪费时间。」 「你透露话柄罗。放心,不需要你来拷贝,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况且拷贝这种片子根本花不到一个小时。哎呀,你是怎么了?是真的被我逼到不知如何是好,不小心说出这种不入流的藉口吗?」 「你那种偏颇的解读让人相当不愉快。我既没有找什么藉口,更没有被弥逼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澄清的方式已经无比忠实地呈现出你现在的立场了。喂,到底怎么了?平常那个无敌的鸠子大人上哪里去了?来啊,像平常那样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我说到哑口无言啊?都被我说到这个地步还是无力反击,你还有资格当平和岛家的人吗?说呀?」 「……」 「奇怪了,你怎么了?干嘛默不作声?喔——我懂了,原来你是心事全被我说出来,所以无法反驳对吧?噗呵呵呵呵。」 杏奈肆无忌惮地猛攻,彷佛要将平常压抑的愤恨一举发泄出来。 话说回来,我实在无法想像现在的杏奈,与刚才为了我和鸠子的亲热镜头与亲吻画面而愤慨的那个人会是同一个人。从她能压抑自己那部分的情感,全心专注于攻击对手的弱点这一点来看,可以说这阵子她也有所成长吧。 「没关系的,鸠子。过去的你也是值得被爱,不应该否定的存在不是吗?那你应该更要好好爱惜那卷录影带。你要好好地爱它,并且推广出去,让更多世人瞧瞧呀!」 「…………」 「唯有那样,你才能证明过去的自己并不会让你感到害羞吧?喂,你说对不对?」 「…………」 「哎呀哎呀?你怎么这么沉默,为什么都不讲话呢,?鸠子,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说嘛,是什么样的心情?」 「…………」 鸠子微微低下头,始终忍耐着杏奈的挑衅。 嗯——我是不是该制止杏奈了?一方面这和平常的互动完全相反,二来是从收支平衡的观点来看,让杏奈偶尔反击一下是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时候要她收敛了。为了让事情不至于发展成积怨,这时候我该出来仲裁—— 咦?等等。 鸠子拿出她的手机,开始某些操作? 「嗯嗯!?小鸠,怎么啦?干嘛突然拿出手机呢?」 「…………」 「喔喔,你是想打电话给爸爸或妈妈吗?然后请他们过来救你吗?哎呀,小鸠真是麻烦的孩子呢,不借助大人的力量,你就无法摆平现在的困局吗~?」 「…………」 「…………喂,鸠子,你也该发表一下意见了吧?你沉默这么久,我会有种自己在霸凌你的感觉,而且这样默默承受,实在不是你的风——」 『呜哇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一阵哭泣声传来。 来源是鸠子手上的手机。 『对不起~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不,你不容饶恕,竟不知天高地厚想对我恶作剧,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同时不敬之极。我这次就让你好好明白,我们根本处于不同位阶,这样对你反而是种亲切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啊啊啊啊啊!』 声音有两种,两者应该都是小女孩的声音。 等等,这两个声音我似乎都有印象……? 「等等,那个该不会是——」 杏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自。是的,哭得乱七八糟的声音来自过去的杏奈。我认识她这么久,绝不可能听错。 而另一个声音,我可以更有自信地笃定是谁,因为我认识那女孩的时间甚至比认识杏奈更久——那是鸠子的声音。 「…………」 而此刻鸠子本人依旧是默不作声,只是手朝我们这里一伸,让我们清楚看见手机的萤幕。 萤幕中的影片,便随着两人的声音播放出来。 只看见被绑在某根柱子上的杏奈,与态度凛然地站在她面前的鸠子。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鸠子,原谅我啦!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想要陷害你的!』 『鸠子?事到如今你还敢直呼我的名字?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想说希望待会倒在你头上的东西,不要只有蚯蚓和青蛙,最后再加上蜘蛛和蜈蚣是吧?』 『噫噫噫?你那么做,我会死翘翘的!不要,你不要啊!』 「——喂,鸠子?你怎么会有那个影片?而且还灌进手机里随身携带——」 「鸠子?」 鸠子接下来的话让杏奈当场僵住。她的口气一如往常地平稳,却又非比寻常,彷佛掀开了地狱油锅的盖子一般。 「看来你这头乳牛并不懂得如何说人话。你似乎已经忘记,在提及我名讳时必须注意一些应该要有的礼节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 鸠子再次伸直拿着子机的手,直接让杏奈闭上嘴。 手机的喇叭里,传出杏奈高亢尖锐且悲惨的求饶声。 『你认清自己的立场了吗,凤杏奈?』 『我认清了 !一切都是我有些得意忘形!请您原谅我,求求您!鸠子大人!』 『很好,那么我就恩准你,免除蜘蛛娱蚣之苦吧。』 『呼……太……太好了……』 『不过,我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对了,让你在这个状态下处以搔痒之刑吧。这样的处罚还算恰当,简单一个小时就好。』 『一、一个小时?你那样做,我会死翘翘的啦!你这家伙应该知道我很怕痒吧?』 『你这家伙?』 『对不起,鸠子大人,我说错了!请原谅我!要是被处以搔痒之刑,我连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 杏奈此刻已是满脸通红,嘴巴不断张开闭阖,就像一只缺氧的金鱼。看样子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导致她陷入一时的语言障疑。 鸠子以一种上位者的视线俯视着此刻的杏奈,继续秀着手机萤幕,彷佛她手上拿的是水户黄门的家徽印盒一般。 手机里继续播放出孩童杏奈的悲惨叫声。 『拜托,求求你!真——的不可以搔我痒啦!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会错乱的!』 『嗯,你真的那么想免除搔痒之刑吗?』 『对,真的很想!』 『为了免除刑责,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我什么都愿意!』 『好吧,那你现在说一个让你自己觉得很差耻的秘密。』 『羞、羞耻的秘密……?』 『没错,如果内容让我觉得足够羞耻,我保证当场让你无罪赦免,放你自由。』 『呜呜,那么说也没用啊……我根本就没什么羞耻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待会要拿几根羽毛来搔你痒呢?还是我直接亲自动手搔你痒好呢?』 『等等,等一下,我说,我说嘛!』 『你一开始就乖乖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好了,你说吧,尽情将你觉得羞耻的秘密暴露出来。』 『鸣呜呜,我想想喔,羞耻的事情……有什么呢……呜呜呜,突然要人家说,人家想不起来——』 『嗯,还是用羽毛好了,用羽毛比较和缓一点。要是使用我的指技,凤杏奈这小姑娘可能五秒钟就会升天——』 『等等,我说!嗯……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会尿床!这就是我最羞耻的秘密!』 『喔?你还会尿床啊?真是没出息……话说回来,你和我都还是小孩子,就算会尿床也没有多丢脸吧。仅是这种程度的告解,是无法免除搔痒之刑的。』 『太过分了!那么老实说,我今天早上也尿床了!不仅尿了床,我还请佣人帮我偷偷收拾善后,要她对我妈保密!这个如何?』 『嗯,这多少有点告解的感觉,但实在不够冲击我的内心。说得直白一点,一般人在说秘密时多少会有内疚或是天人交战的感觉,但我从你的口气中感受不到任何那样的情绪。据我的观察,你还隐瞒着其他好几件重要的事情吧?请你将那些事情一条不漏地交待出来。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怎……怎么这样……!』 「喂,鸠子!把你的手机交出来!」 杏奈整个脸色大变,想朝鸠子扑过去,却遭到鸠子冷静的制止: 「哎呀,请不要轻举妄动,凤杏奈小姐。我早就部署好了。只要我的指尖按一个按钮,这部影片的拷贝档就会散布至全世界。胡乱反抗对你来说并不好喔。」 「唔——?」 杏奈焦虑地咬牙切齿,手机的萤幕却继续故我地播放那惨烈的告解桥段。 『你的告解已经结束了?很可惜,你那种程度的内容未达基准底线。作为让我白费一番心力的惩罚,我决定将搔痒之刑的时间延长为两个小时。』 『等一下!我知道了,我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珍藏的秘密!就是……我平常虽然表现得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但其实我有一点色色的!』 『喔?色色的,具体来说是怎么个色法?』 『嗯……比方说,国语辞典里面的那一类单字,我大致都已经翻阅过了!还会在图书馆偷看一些健康教育的书!还有就是,我家的庭园修剪工和司机也会看色色的书,我会将他们看完丢掉的书偷偷捡回来,藏在自己的抽屉里!』 『喔喔,这故事真是有趣。真想不到凤企业集团的大小姐,竟然会做出那样低俗脱序的行径。』 『呜呜呜呜……』 『在我来看,你累积了那么多的知识,想必在很早的阶段便产生性方面的需求了,是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装傻是没用的喔。你身体的发育似乎比一般女孩还来得早。所以说,你应该已经体验过了吧?我说的是每个人在迈向成年的阶段中,一定都至少经历过一次的——不被允许的单人游戏。』 『…………!』 『我跟你保证,你只要对我坦白出那件事,我便判定你的告解内容达到及格标准,免除你的搔痒之刑。反过来就是你要知道,只要你不招出这件事,就不会获得饶恕。』 『怎、怎么这样……!』 『先说好,我没什么耐性。建议你想告解的话请趁早,以免我待会又改变了心意。』 『呜呜呜……可……可是那个,真的很差人——』 『是吗?好,我的心意已经改变了。判你搔痒之刑三小时,另外我再去抓一些蛞蝓和蟑螂,拿来放进你的衣服里。』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说,我说啦!嗯……那个……我偶尔……会一个人……那个——』 『偶尔会一个人?做什么呀?』 『嗯……那个……就是……嗯……自、自、自、自、自——』 「暂停!暂停!暂——停啊!」 杏奈发出今天最大声的哀号,满脸通红地抱住鸠子: 「求求你!不要再放下去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嗯,你认清自己的地位和立场了吗?」 「认清了!真的打从心底认清了!」 「嗯,既然你这么识相,我也不会那么心狠手辣。你先前的失礼和冒犯,我就付诸流水——啊。」 手指一直放在手机按钮上的鸠子,突然整个人定住。 杏奈的表情则是急速冷冻,彷佛还发出冰块裂开的声音。 「……『啊』?那声『啊』是什么意思?咦?」 「不,没什么。这世界上常常存在一些不要问会比较幸福……之类的事情——」 「没关系!说啦!你做了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 鸠子秀出手机萤幕,依旧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说: 「你刚刚抱住我的手时,造成我身体的摇动,导致我不小心按下按钮。嘿嘿。」 「按、按钮?什么按钮……?」 「…………」 「喂,等等,不要不讲话呀!这样会让人更害怕啦,喂,真的别这样!」 「…………」 「咦?这……这是骗……骗我的吧……?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嘿嘿。」 鸠子吐出小舌头,闭上单边眼睛,做出俏皮的表情。 「……呃……」 杏奈发出有如公鸡被勒住脖子一般的声音,泪水夺眶而出: 「鸠、鸠子这个笨蛋—你这个大混帐—!我不要理你了啦呜呜呜呜呜呜呜!」 并大哭出声,泪奔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只留下仍不改其扑克脸的鸠子,和一脸惊诧的我。 「鸠子。」 「什 么事?」 「你这样好像太过分了点。另外,最后的那个再怎么说,应该只是开玩笑吧。」 「嗯,是啊。」 鸠子撇开脸看向一旁。看来她这次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 「是说……我也觉得杏奈这次太过咄咄逼人,所以你们算是半斤八两。不过基本上你向来处于比较优势的地位,所以应该可以多让她——」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鸠子强行打断我的话,调头转身: 「我肚子有些饿了,想要回家吃饭。今天晚饭吃什么好呢?我个人是想偶尔不考虑家计和预算问题,稍微奢侈一下……少爷,怎么了吗?你再这样愣着,我要先走罗。」 「啊,等我一下。」 鸠子不待我回应,便一个人自顾自地迈开步伐,我只好匆匆忙忙追上去。 嗯,这件事我看还是别追究了。一来鸠子似乎也在反省,而且我和杏奈也不能算是完全没错,毕竟我们也背着她偷偷看了那卷录影带。 更重要的是,这次我算是大有所获。 我指的不单单是看了自己和鸠子童年时的纪录影片。 还有就是我现在知道,看似完美无缺的鸠子,在其心里——里面的里面的夹缝深处,却未必一定也是完美的。 另外就是鸠子对于杏奈这位家中长辈为我订下的未婚妻,似乎非常在意。 若非如此,很多事情就说不通了,不是吗? 一般人就算被别人看到自己童年时期的影片,又被说中自己的心事并不断被挑衅,反应也不会激烈到那种程度吧。鸠子之所以这样,还有其他理由吗?杏奈如果真的如鸠子所说,是根本不足为道的对手,鸠子一定想得出其他更聪明的手段来教训她才对。 十年前的她会怎么做我不晓得,但她毕竟已经是现在的平和岛鸠子了。 「鸠子,我问一下……」 「什么事?」 「你说晚餐要吃奢侈一点,那比方说是什么呢?」 「这个嘛……我喜欢吃生鱼片,所以想去鱼贩那里买一点新鲜的鱼回去。」 「喔喔,这样啊,生鱼片好吃耶,我尤其喜欢少年鰤(注:身长在40~50公分的中型鰤鱼)的生鱼片——」 「你好像误会了,我刚刚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晚餐,和少爷没有任何关系喔。少爷的伙食还是一样,是以吐司边和豆腐渣为主的料理。」 「咦咦咦~?偶尔让我吃点正常的食物也没关系吧?将舌头养得刁钻一点,对想要站上平和岛财团巅峰的人来说,应该也很重要吧?」 「少爷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意见不应该这么多。想吃好一点的伙食,就要拿出相对应的成果。只有较好的表现结果,才能保证你能享用较优渥的现实环境。」 我一边和鸠子随意闲聊,一边继续思考。 我看得出鸠子很在意杏奈——杏奈的立场乍看之下远远处于劣势,鸠子对她所作所为的反应却有些情绪化的倾向,这一点都不像鸠子。 那么鸠子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杏奈? 我在想,背后的理由应该只有一个—— 那就是「鸠子未必认同我和杏奈之间的婚约」。 你们如果觉得我根本是想像力过于丰富,太过乐观,要笑就尽管笑吧。 可是看过我母亲寄来的录影带后,我再次确定一件事。 要说一切只是小时候的事,全盘否定录影带的内容是很简单……但我实在不认为,过去那么喜欢我的小鸠会轻易改变想法,否认我们之间要结婚的约定。 我猜测在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孔下,她同样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为我们的将来作各种打算——哎呀,你们八成会对这看法嗤之以鼻吧。虽然我对此事深信不疑,但就连我也觉得,这个看法实在缺乏根据。 不管怎么说—— 从那时到现在,我对她的心意不曾改变过。 即便家中长辈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谈了什么婚事,同时意中人对我又很冷淡,我的意愿还是不动如山。 一旦锁定猎物,我一定会猎捕到手。 不论通往成功的道路有多困难,我都绝不放弃。 在追着快步行走的鸠子的同时,我冉次坚定自己的决心。 第九章 「咦?平和岛同学?」 某天放学后—— 走出学校建筑,准备离开校园的我,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 转头一看,只见佐藤千鹤露出温暖人心的笑容。 「嗨,佐藤同学,你要回家了啊?」 「嗯,是啊,今天风纪委员那边没有工作,所以班会一结束,我就准备回家了……」 佐藤同学简单地打量我一下: 「平和岛同学看起来好像也准备要回家了。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回家吗?学生会那边没有工作?」 「嗯,今天学生会那边也休息。鸠子依照惯例去处理一些财团方面的工作,杏奈也说家里有点事情,所以一下课就先回去了。」 「啊,这样啊,她们都好忙喔。」 「嗯,是啊。」 「不过平和岛同学一个人回家还满稀奇的呢。稍早以前你都和凤同学一起放学,最近则都是和鸠子同学一道回去。」 「嗯,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感觉真的很久没有一个人放学了。所以在想要不要轻松一下,绕去别的地方逛逛。」 「是吗?这样真不错……那么明天见罗,平和岛同学。」 「嗯,明天见。」 佐藤同学朝我挥挥手,我也扬起手准备挥回去时—— 「——呃,不对啦!」 佐藤同学突然吐了自己一槽,转头回来说: 「这样的情况太过出人意表,所以我差点打声招呼就要走人了。嗯,换句话说,平和岛同学今天会一个人放学罗?」 「是啊,我刚才跟你说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就是平和岛同学正准备一个人回家,然后极为碰巧地在这里遇到了我,对吧?」 「嗯,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说不定,或许……」 佐藤同学微低着头,露出有些恳求的神情: 「我今天,能够和平和岛同学一起……同行……?」 「嗯,就一起走如何?」 「真的?」 「啊,不过我路上可能会到处乱晃一下,这样可以吗?」 「当然!应该说,竭诚欢迎你那样做!」 「附带一提,我基本上隶属于学生会,佐藤同学则是风纪委员长。而根据校规,学生放学时应尽快返家,禁止路上闲晃,这一点没问题吗?」 「没问题!那条校规现在已经有名无实了,太拘泥于那件事,反而有导致学生与现实脱节之虞!」 「嗯,也是啦,大家放学时偶尔都会闲逛一下的。」 「正是如此!我反而觉得大家应该好好逛一下,去买个霜淇淋或章鱼烧之类的点心来吃才对!」 「呃——这个嘛……我现在因为一些家庭因素,几乎等同于没有零用钱。家人是有给我信用卡,但如果把钱花在点心上,铁定会挨骂。」 「不然我请客吧!我将我微薄的零用钱全掏出来请你!」 「不,那样太不好意思了。」 我苦笑着说: 「一直站着讲话也怪怪的,我们差不多走吧?边走边想要去哪里逛好了。」 「嗯,好啊好啊!」 * 就这样说着说着,最后变成我和佐藤同学两人首度一起放学同行。 我们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之前却从来没有这种机会。这样的机会却在这种时候来临,让我冕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首先前往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大型零售店。嗯,就是里面从食品到日用品统统都有,很常见的那种店家。三层楼的商场里有好几家点心专卖店设柜,cd、书之类的商品也不算少。常看见我们学校的学生跑来这里,算是放学闲晃的必经路线之一。 「嗯,佐藤同学有想买什么吗?」 「没有耶,平和岛同学不用特别在意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你逛。」 既然她这么说,我决定先去cd区那里看看。 不过我刚才也说过,我没有任何预算,所以只是去试听一下。 「喔,这首歌好听耶。」 「咦?哪一首?我可以听听吗?」 「好啊,来,小心一点。我耳机的音量调得颇大声的。」 「嗯,谢谢,那我调一下音量再听……哇,哇哇,这首歌好激烈。原来平和岛同学喜欢这种的啊。」 「咦,没有啊,我听的是很一般的抒情歌……佐藤同学,你该不会想把音量调小,结果不小心按到下一首了?」 「咦……哇,真的。好……好丢脸……」 我们接着逛的是书藉区。 「对了,平和岛同学,你应该也会看一些a书吧?」 「不,我不是a书派,我喜欢的清一色都是影片——呃,等一下,你没事问我这个做什么?」 「抱、抱歉,我弟弟最近似乎对这类东西有兴趣,所以才想问你一下。而且……我弟弟喜欢的类别好像有点特殊……我这个作姊姊的,是不是多少该念他一下呢?」 「不,个人喜好的部分你要尽量给予尊重。其他人或许不太能理解你弟弟的喜好,但那喜好对他来讲是很重要的。旁人单方面去否定个人的嗜好,或是想剥夺对方喜好,都是绝不该有的行为。我甚至觉得佐藤同学可以好好去了解你弟弟,成为最了解他的人。这应该不难吧?」 「是、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没错。」 「这檬啊,原来如此。那么以后只要弟弟不偏离正轨太夸张,我都尽量不对他的嗜好做出批评好了。」 「嗯,那样很好。」 「不过平和岛同学,你为何要这样大力支持我弟弟?而且你刚刚竭力说服我的时候,脸上那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我只是不自觉有些同理心罢了……」 「……?」 我们接着又去逛冰淇淋店。 「好啦,就照我们先前说的,我请你吃点东西罗。」 「这……就说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了。」 「放心,我的零用钱虽然不多,但平常也没乱花,所以不到缺钱那种地步。」 「可是我觉得买冰淇淋吃,就是所谓的乱花钱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想请客而已。就让我请嘛,好不好?」 「……那么,至少让我出一半吧。然后我们一起买一份,一人吃一半。这样我就能接受了。」 「一人吃一半?哇,好像也不错,好呀好呀。」 嗯,总之就是东逛西逛。 我们放学后一起逛街,玩得很开心,气氛也一片融洽。 然后和她一起逛街,让我再次觉得……该怎么说,佐藤同学这个人基本上真的很正常。这个女生有着很正常的感觉,很正常的反应,简直全身下上都盖着正常两个字。 可是她的正常却让人很舒服。和她在一起就会觉得很舒服,不需要绷得紧紧的,这八成就是所谓的疗愈系吧。 要说她哪里有点让我伤脑筋,就是不管去逛什么店,她都会想买个东西给我。当然她提议的时候我都会委婉拒绝,但她就是会想送我礼物。就像是那些儿子搬出家里住,还会说着:「好啦好啦,你就收下吧。」然后寄米过去的母亲们。我很咸激她的亲切,但没什么理由就收人家的东西感觉还是很怪……话说回来,希望佐藤冈学将来不会遇到什么小白脸,被人当成摇钱树。她有时候对人实在太好了,让我颇为担心。 「今天好开心喔!」 我们逛完一圈后离开店家,两人肩并肩地踏上回家的路。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黄昏,色彩鲜艳的夕阳渲染了整条街道。 「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放学闲晃得这么开心。平和岛同学,谢谢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不,我才要谢谢你,让我能这样好好地偷闲一番。」 「嘻嘻。」 佐藤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心地小跳步起来。她脸颊上的红晕似乎不完全来自夕阳。看她开心成这样,我好像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就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佐藤同学转头过来说: 「平和岛同学,说真的……」 「嗯?」 「真的,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像现在这样,和我当好朋友啊。」 或许是心情很好吧,佐藤同学的声音变得比平常更高亢,讲话也比较快: 「我从以前就很平凡,个性又很内向,常常被男生们捉弄。所以在我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和我说得上话的男生,大概就只有平和岛同学了。」 「咦,这样啊。」 「嗯,对啊,所以我从以前就不知道怎么和男生相处,甚至觉得男生有点可怕,不过还不至于有男性恐惧症就是了。从这角度来说,平和岛同学似乎没其他男生那么刚强可怕。这不是说你软弱,就是……你很有你的处事原则。你的这一点让我觉得很棒。」 「不,差得远了,我还需要磨练。」 「平和岛同学这么厉害的人还说自己需要磨练,我可就伤脑筋了。这样我一辈子都追不上你嘛。」 佐藤同学「嘿」的一声站上人行道和车道中间的分隔石,继续表示: 「就是这样,总而言之我要向你感谢再感谢,不管你再怎么客气,我都会继续道谢的。平和岛同学,谢谢你。」 「…………」 哎呀。 她真是个好女孩。 我想到怎么形容了,她有着发自内心的善良娴淑。只要不被坏男人缠上,她的未来必定一路顺遂。只要不弄错交往对象,这样的女生一定到处过得到贵人。就连现在在风纪委员会,她身边的人们也都很支持她。 …… ………… ……………… 嗯,现在或许是好机会。 看着费尽力气,试着在分隔石上维持平衡的佐藤同学,仍然有些犹豫的我,决定说出我思考很久的事情。 「佐藤同学,我问你……」 「嗯?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我?」 啪! 咻——碰! 以上声音,是分隔石上的佐藤同学一脚踩空,声势浩大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啊,抱歉。」 糟糕,我又来了。就算下定决心要问这问题,还是要考虑一下所谓的时机啊……这算是我的坏习惯了,之前向鸠子表白的时候也是这样。 「——呃,你……你……」 「你屁股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看见佐藤同学满脸通红,呐呐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我连忙拉她一把让她站起来,并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问话的时机太糟了。我有时候只要一决定要做什么,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付诸行动。」 「啊,唔,那个……」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做出戴眼镜的动作——即便她脸上根本没有眼镜。 佐藤同学的嘴唇似乎有些抽搐,讲话因此漏风: 「你、你害窝什么?」 问了这么一句。 「……嗯,抱歉,让你动摇到如此夸张的大舌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道歉……」 佐藤同学清了清喉咙说: 「因为我完全没有动摇,也不晓得你问我是不是喜……喜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这样啊。」 看她明显就在微微颤动的身体,我不禁露出微笑和苦笑参半的表情。不过,这样才好呀。 佐藤千鹤这名女孩,就是这一点好。 正因为她不是会拐弯抹角的女生,我才决定毫不隐瞒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好,我知道了,那你就当我接下来讲的话,纯粹只是我的个人臆测吧。或者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好了。」 「呃,嗯……我知道了。」 「另外,如果这番话让你有什么不愉快的感受,我先向你道歉。不过请你务必相信,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对你诚实、公平一点,而不要有所隐瞒。」 「好,谢……谢?」 她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吧。看着佐藤满是疑惑地跟我道谢,表情就像史上第一个吃到海参的人类一般。我笑着说: 「其实,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想娶她,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心意。所以,如果佐藤同学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我应该无法回应你的心意,对不起。」 「————」 佐藤同学微微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僵住。 不过她的僵硬状态维持不到几秒钟。 「这样啊,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她露出柔和的微笑: 「你喜欢的人,应该是鸠子同学吧?」 「嗯,你猜对了。」 「也是,鸠子同学人长得漂亮,又很有能力。」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后说: 「啊,我们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边走边说好吗?太阳也快要下山了。」 「嗯,也是。」 「话说回来,平和岛同学……」 我们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佐藤同学接着说下去: 「你应该是搞错了一件事。」 「比如说?」 「就算我喜欢你,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啊,当然,我说的只是假设。」 「嗯,这是一个假设。」 「可是,平和岛同学已经有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孩——啊,这个不是假设,而是真正的真的有这么一名女孩,而那女孩就是鸠子同学。」 「嗯,没有错。」 「即便是这么一个状况,我也没什么立场要让你道歉吧。」 佐藤同学淡淡一笑: 「因为若是这种情况,我只是个人单方面地喜欢你,而且并没有向你告白,跟你表示『请和我交往』吧?」 「嗯,的确是这样。」 「打个比方好了,假设你是一个超人气的偶像,有很多女粉丝,然后其中一名女粉丝很喜欢你。如果是那种情况,你应该不会向那个女生赔罪吧?而那个女生也不会对你怀恨在心对不对?我想,现在大概就类似那种情况。」 「……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所以就算真如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不会因此觉得被甩了呀。」 她朝着我腼腆一笑,露出小白牙: 「应该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不会被甩一次就简简单单放弃吧?就算你从生下来的瞬间就喜欢鸠子同学,你喜欢她的历史也只有十几年而已。十年后,或是二十牛后,说不定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情况。不,重点不在那里,再单纯一点的说法是——如果我只是因为平和岛同学无法回应我的心意,就决定不再喜欢你,那样子好像也不太对,你觉得呢?」 「嗯,你说得对。」 我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佐藤同学。我刚才的话似乎很失礼。」 「不会,完全没有失礼啊,我反而觉得你人真的很好,愿意说那些话。而且我们刚刚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设罗。所以你跟我道歉反而比较奇怪。」 「也是啦,你说得没错。您说得全都有道理,在下好生惭愧。」 「不不,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佐藤同学一副很刻意似的配合我的文腔文调,脸上也真的不带任何一丝负面情绪。 嗯。 太优秀了。 佐藤千鹤实在是个好女人。我要是没有鸠子这个意中人,八成会卯足全力向她求爱示好吧。 而且—— 佐藤同学和「她」的反应真的好像,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太一样。 「……?平和岛同学,你看起来好像带有一点笑意,怎么了?」 「咦?啊,抱歉。」 我连忙按住自己的脸颊。 「我刚刚不自觉笑出来了?…没有啦,只是稍微想起以前的事,让我有种很怀念的感觉,才无意间笑出来的。」 「以前的事?」 「嗯……跟你说这个好吗?话说,这件事是个秘密,你不能跟别人说喔。」 「嗯,好啊。」 「这件事与杏奈有关。」 「杏奈?与凤同学有关?」 我缅怀着过去,然后对佐藤同学说: 「其实我以前曾经过到类似这次的状况,然后说了和刚刚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呢。只不过对象是杏奈。」 「咦?」 「我曾说:『杏奈,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是我念国中部时发生的事。 当时杏奈家,也就是凤企业集团已经遭逢解体,杏奈的人生正刮起猛烈的逆风。 而杏奈以前的个性也不太好。我国中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老是仗着自己的显赫家世而嚣张跋卮,大家都极力回避她。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本着西瓜靠大边的想法,对她阿谀奉承。 不过正所谓财断情义绝,过没多久,跟在她身边的那群人全都离她而去。不仅如此,甚至马上枪口调头,开始攻击杏奈——那个时候,应该是杏奈人生中最大的逆境。 碰巧那时对她伸出援手的,是一升上国中便和她颇为有缘的我。我当时为了让周遭的人重新接纳她,真的是用尽各种方法—— 「说得这么多,简单来讲,就是我和杏奈在那个时期变得很要好。」 「嗯,一定会要好的。」 「后来杏奈给我的感觉渐渐变得和之前不同。我开始猜测,这种改变该不会是那一回事吧?于是我就试着问:『杏奈,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嗯……我个人也觉得那样问好像有点没礼貌,但还是问了。因为我觉得,比起两个人处于不上不下的莫名关系中,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然后呢?凤同学怎么回答你?」 「杏奈当时的回答,差不多就是:『你别误会了,我是想追你没错,但充其量只是为了谋求平和岛家的财产罢了!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那是让凤家东山再起最快的一条路,和我喜欢你或是讨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懂吗?』」 「……咦咦咦~?」 佐藤同学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不过随即笑了起来,嘻嘻笑说: 「这种回答很有凤同学的风格呢,有点偏离正常人的想法。」 「岂止是有点,简直就是在高速公路上逆向行驶。」 「而且还是猛踩油门。」 「没错,完全就是那样。」 「话说,原来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呀,我完全不知道,因为我当时和凤同学没有半点交集……不过我记得曾听说,凤同学从某个时期开始,给人的感觉变得截然不同,并且渐渐获得大家的喜爱——原来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后来才会一直表示她的目标是和你政治联姻。」 或许因为我们谈论的是彼此都很熟的人,佐藤同学似乎感慨良多。 「不过,你的死板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咦……是、是吗?」 「是啊,你基本上是个身段很柔软,也很懂得变通的人,不过有时却有点一板一眼。我现在真的深深觉得,你将来要和人结婚的时候,一定会先订好婚,去拜访对方家长,安排两家宴客的场地,聘金礼数样样不少;甚至会先想好要在哪里盖房子,要生几个小孩,最后才来结婚吧。」 「唔,是……是这样吗?」 我完全没有任何自觉……不过毕竟这是佐藤同学说的。她对我的观察,应该比大多数人——包括太一和杏奈,甚至比鸠子还要来得仔细和冷静。换句话说,我应该真的就是那种人了,只不过这话实在让人高兴不太起来。 「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喔。」 佐藤同学似乎看穿我的表情,连忙补充: 「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与其随随便便草率了事,不如像你这样一丝不苟地进行,绝对会带给人更多的好感。大家甚至会觉得你办事牢靠,是个罕见的现代青年,让你一炮而红,扶摇直上!」 「这样啊?你的安慰有些微妙,不过还是谢谢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平和岛同学——不,应该说是想和你报告……」 「嗯?什么事?」 「我还是去争取一下学生会的会计职务好了。你觉得呢?」 「咦?」 「我原本还顾虑风纪委员会那边的工作,一度想要放弃,不过我刚剐下定决心了。」 说着,佐藤同学微微一笑。 那抹微笑,是我在平常害羞内向的她脸上很少看见,有如一朵大玫瑰绽放一般的亮丽笑容。 「我希望能当上会计,和平和岛同学一起,并和凤同学、鸠子同学一起经营学生会,让我们的学园更热闹活络。所以,我决定报名争取那个位子,请多多指教罗。」 「啊,是的,我才要请你多加指教。」 「那么今天就聊到这边吧!明天见罗!」 佐藤同学笑着对我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轻叹了口气。 ……真是个好女孩。 佐藤千鹤,真是个很美好的女生。美好到会让我觉得,要是认识她的时间比认识鸠子更早,我大概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吧。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她真的加入学生会,成员组合就会变成一男三女。这样的组合似乎有些失衡……不,应该说我有强烈的预感,这个团体的成员之间,关系会变得错综复杂……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将我们学校的人才依能力由上到下排列,似乎就是这样的组合。如此一来真的是将优秀人才一网打尽,再加以抱怨就很不应该了。重要的是之后在这个团体中,应该如何应对进退——鸠子的话,一定会做出这番评论。 「她的应对进退还算得体。」 「咦?」 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连忙转过头。 「她刚才的反应可能有些被动,不过应答的部分倒是让人颇有好感。她平常给人毫不起眼的印象,这一点无话可说,但她似乎是典型的坚强女性,能在关键时刻坚持本心,不受外力影响。我不讨厌她这种人。」 只看见我家的鸠子站在我的身后。 「……鸠子,你是什么时候——」 「神出鬼没是有着平和岛家血统的人最基本的修习项目。」 我话还没讲完,鸠子便不改表情地表示: 「我早晚会要求少爷学会这项技能,所以请趁现在记住我的一举一动,并要求自己随时都能重现这个技巧。」 「 呃,好像有点困难喔,我的目标又不是成为一个忍者……话说回来,我们刚才的对话,你从哪一段听起?」 「重要的地方大致都听到了。」 说着,鸠子迈开步伐行走。 我连忙跟了上去。 「少爷,你还挺受欢迎的。」 「咦?有、有吗?」 「受到他人,尤其是女性的倾慕是一件好事。大家主平和岛源一郎大人据说也是从以前就受到许多女性的青睐。作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受女人欢迎也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少爷此时此刻可以说是达到最低底限标准。恭喜你。」 「哈哈哈……谢谢喔。」 听她这么说,我实在不知该给出什么回应。而且她讲话时背对着我,让我有些微微紧张。 鸠子现在是什么表情呢?如果她能有些不愉快,好歹还算个男人的我就开心了。 「话说回来,鸠子,你不觉得很棒吗?」 「……?什么很棒?」 「佐藤同学说要争取会计职位呀。目前看来,除了她以外,并没有比较适合的人选。所以我们最后会选她吧?」 按照这个方式推论下去,不久后便能填上学生会的职位空缺,届时学生会便能焕然一新,以一个更好更稳固的组成重新出发。她的能力无庸置疑,过往又有当风纪委员长的经历,在风纪委员会的人脉之广无人能出其右。唯一让人担忧的是少了佐藤同学以后,风纪委员会能否继续正常运转,不过这点只要我们学生会给予协助就行了。如此一来,鸠子将获得一名手下大将,我们学生会的发展也将更加顺利、顺遂— 「是啊,不过我不会受理她的报名。」 「咦?」 鸠子简洁至极的回答,让我顿时愣住。 「咦,为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佐藤千鹤这名人才相当适合风纪委员长的位子。在那组织中,能够安分守己并顺利处理一切工作的人只有她一个,岂能让那样的人才加入学生会。」 「可是,佐藤同学其实比外表看起来更优秀。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有意愿加入学生会——」 「足以担任会计一职的优秀人才大有人在;只要多找一找,应该也不乏有意愿加入学生会的人。但是最适合担任风纪委员长一职的人非佐藤千鹤莫属。如此推导下来,结论应该很明显了。」 「呃,你说得或许没错……不过,只要我们学生会能确实正常运作,老实说风纪委员会也只是一个次要,或者说没那么重要的组织。我反倒认为将可用之才集中在一个地方加以运用,比较能提升整体效率……」 「你那只是纸上空谈。佐藤千鹤是个人才,但她只有坐阵在风纪委员会时才能发光发热。要是她成了学生会的人,她过去凝聚的向心力自然而然会涣散掉。风纪委员会现阶段处于高度稳定的状态,我不认为有对该组织动刀的必要。」 「嗯,这一点我也不是不能明白……」 「你还是欠缺磨练,少爷。想成为人上人,就要以更宽阔的视野俯视全盘,万万不能视野狭隘……这一点希望你能重重地反省一番。」 依旧背封着我的鸠子,斩钉截铁地说。 是啦,她说的也有道理。 让佐藤同学加入学生会一事,说真的就像一场超高难度的特技表演。佐藤同学虽然说过没问题,已经有人才可以接下她的位子,但正常思考一下,这种事情根本是史无前例。鸠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也很正常。 ……仅从表面论点来看,我是能够接受鸠子的判断。 但鸠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若是我所熟悉的她,遇到这种状况其实可以采取截然相反的行动。 既然她都承认佐藤同学很有能力,她可以更贪心一点,试着将她纳入麾下不是吗?如果因此导致风纪委员会变得积弱不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合并吸收,直接纳进学生会就行了。当然以现在来说,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双方的影响力已经有了显着的差距,也没必要将风纪委员会合并进来……但话说回来,当天上掉下礼物来时,鸠子照理来说是不会漏接的。 那为什么只有这次,鸠子的作为反而违反她自己的风格? 我在这里想要大推一个假说。 将所有的已知条件按部就班加以思考,只导得出唯一一个结论——那就是将我和佐藤同学的互动从头看到最后的鸠子,可能依稀感受到一股危机感。 讲得更加直接明白一些,就是「鸠子可能有点在吃醋,因此才做出不像她风格的发言」——我如此猜测。 是我太正面思考了? 还是我的考虑太过轻率? 可是我强烈觉得,这个对我个人最有利的解释,才是最接近真实的推测。如此一想,鸠子会采取不同于以往的行动方针,以及现在会背对着我说话,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即便如此……」 鸠子此时完全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从整体来说,你思考的方向和关注的焦点还算可以。从少爷将佐藤千鹤视为一个『人才』,而非『人物』的观点来看,可以说你也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成长。」 「真……真的吗?真是这样,我也非常开心。」 「很好,那我们的帝王学课程可以朝下一个阶段迈进了。」 「咦!真的吗?」 我察觉到自己的心情瞬间变得欢欣鼓舞。 老实说,这件事比起鸠子可能在吃我的醋这个推论,更让我开心好几倍。 我这样很自然吧? 因为那象征着鸠子对我有所认同,也表示她将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椅子朝找的方向拉近了一点。如此一来,我也必然更加靠近我最大的目标——也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与鸠子结婚。 「请少爷从今天起,和凤杏奈交往。」 …… ………… ……………… 「咦?」 「我说,请你和凤杏奈当男女朋友。」 嗯,这句话我有听见,你不用重覆说第二次。 我只是使尽全力在怀疑我的耳朵而已。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跟什么?要我和杏奈交往,不是开玩笑吧?我完全一头雾水兼不明所以。 「这件事情已成定局。」 鸠子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她的表情依然是往常那张完美的扑克脸,几乎不可能从上面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我只能益发感到困惑。 「这是我以身为你的监护人、教育者和裁决者的身分所下的指示。少爷不会不当一回事对吧?」 她又这么说了一句。 而我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否决的立场。 就像是参加体育校队时,不管学长说什么,学弟都只能回答「是」一样。除了唯唯诺诺遵守她的命令,我没有其他选择。 可以说,那已经是确定会发生的未来了。 ……呃。 我不懂! 我真的不懂鸠子这个人! 「好了,我们回公寓吧……啊,回去的路上要先去商店街的鱼贩那边。得斟酌一下我要吃什么生鱼片才好……啊,对了,为了庆祝少爷能往新的阶段迈进,我今天法外开恩让你吃几条小鱼乾。走吧,少爷。」 「…………」 鸠子再次转身向前走,我却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 心中困惑已经升级成对前途迷茫的我,就这样愣在黄昏时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二集。 话说,我最近还满迷恋喝酒的呢。 我的对象主要是洋酒,半年前起搜集着以苏格兰为中心的兰姆酒、白兰地、龙舌兰等各种烈酒,目前收藏瓶数随便算也超过一百瓶。我本身喝酒没有喝很凶,也很注意定期让肝脏放假,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肝脏的健康……只不过该开始担心荷包的健康了。 话说回来,酒真的是好物啊。 饮酒作乐自然很愉快,但光看着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我就有种获得疗愈的感觉。数十年前生产的陈年葡萄酒本身就像是某种时光胶囊,一边啜饮酒,让思绪驰骋在往日时光,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时刻。 比方说,我前几天喝到的兰姆酒就有着独自的故事——那一瓶酿造于发生革命以前的古巴,后来漂洋过海到了欧洲的收藏家手中,成了只有登门拜访的宾客才能喝到的私家珍藏。而那样的美酒此时此刻正静静立在我的手边,这个事实也似乎让我内心有种莫名的雀跃。我因而产生一个信念,便是对于专门贩卖梦想与浪漫的轻小说作家而言,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花钱方式。 另外我还在想,要是能把我花在洋酒的钱拿去报交际费,结局就更臻致完美了,但是否可行呢?要是能企画、出版一本与酒有关的轻小说,一切难题就能迎刀而解……只不过好像有点难度? 以上是我的碎嘴闲聊。 只不过很抱歉,这个话题似乎与本作的主要读者群有些无关。 另外在制作本书之际,包括责任编辑sさん和插画家nauribonさん在内的许多人都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在此献上我的谢意。 最后向大家说声再见,期望我们近期内能再相会。 2012年5月吉日  铃木大辅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浔箐 录入:浔箐 初校:feelmyself 束手无策。 不知何去何从,指的应该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呆呆愣在黄昏时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望着鸠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我陷入无边无际的茫然无措。 ——请少爷从今天起,和凤杏奈交往。 毕竟她说了那么一句话…… 重逢以来,她的言行举止总是出乎我的意料,让我始终处于穷于应对的状况,而这次的这一击则为其中的最佳杰作。让我不禁猜忌,她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性癖好,能从让我始料未及的行为中发现人生的意义之类的。 我有一段时间还以为鸠子会否决让佐藤同学加入学生会,可能是因为她太喜欢我,无法做出理智思考的征兆……不,应该说我不久前就是如此推测,并因此沉浸在快乐之中。但我现在只想回到数分钟前,好好痛扁自己一顿。得让那天真的孩子彻底记住,世上哪有这么美妙的事情。可恶!她难得称赞了我一下,让我以为我们终于要朝那个方向发展了,结果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我平和岛隼人的春天,仍然藏在浓浓的雾霭之中,遥遥无期—— 好了。 遭受打击后的懊悔不甘到此为止。 继承平和岛财团,并攻略钢铁女孩鸠子、娶她为妻可是我的远大志向,岂能因为这种程度的打击而有数分钟的一蹶不振?不,即便是短短几秒钟也不行。若是这样,想获得鸠子的认可根本是痴人说梦。现在立刻重新振作,拟定最佳策略,才是企图继承财团的我的应有作为。 好,来思考一下。 有严重虐待狂倾向的教育负责人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身为学生,我该如何应对? 大脑全速运转。 我全力驱使自己的神经突触。根据过往的经验,去思考如何作答才能得到鸠子的认可,同时满足我的欲求。 「你要在那边愣到什么时候?」 走在前面的鸠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 脸上仍挂着铜墙铁壁般的扑克脸,让人看不出内心想法的她表示: 「难得我今天格外开恩,打算以盐渍小鱼干犒赏少爷,以庆祝你能往下一个阶段迈进了。那可是盐渍小鱼干喔。是洒盐巴在沙丁鱼上,经过曝晒处理,让味道凝聚在一起的盐渍小鱼干!是炭火烧烤能让它的脂肪滴落,看起来汁多味美,些许的鱼腥味让人不禁食指大动的盐渍小鱼干大人喔!难道少爷对盐渍小鱼干大人有什么不满吗?」 「呃,没有。」 我回过神来,连忙追上鸠子: 「完全没有那回事。盐渍小鱼干很好吃,我很喜欢呢。」 「是吗?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 「没啦没啦,不是那样。盐渍小鱼干让我感到很开心。」 「是吗?那请你将这句话以具体的行动表现出来。」 「具体的行动?怎么做?」 「嗯,我想想。好,请你以即兴的俳句,表现出你对盐渍小鱼干大人的情感。」 「俳、俳句?」 「办不到吗?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给你的犒赏也就扣下了。」 「呃,等等。这个嘛,嗯……『盐渍小鱼干,每每思及其鱼香,肚子咕噜响』……这样子可以吗?」 「嗯,即使我的要求有点无理取闹,你想的这俳句倒还可以,但这样的表现还是构成不了对盐渍小鱼干大人的歌功颂德。看来对少爷而言,想品尝盐渍小鱼干大人似乎还是早了点。」 「呃,等一下,没有这回事!我真的很喜欢盐渍小鱼干,内心对它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啊!」 「我决定将少爷今天晚餐的主菜,从盐渍小鱼干变更成熟鱼干。」 「这也太奇怪了,这评价有失公正。」 「但我要给你的可不是一般的煮鱼干,而是已经被萃取精华,拿去做味噌汤汤底的煮鱼干。」 「那个已经不叫煮鱼干,而是汤底的余渣了吧?那种东西的终点一般应该是垃圾筒而不是嘴巴吧?」 「没有那回事,被萃取过菁华的煮鱼干在经过曝晒后,磨成粉状并调味一番,便能做出美味的配饭香松呢。」 「喔,是这样啊,原来还有这种利用法,我抄一下笔记……等等,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该如何有效利用汤底余渣吧?总之,我现在想吃的只有盐渍小鱼干,说是被盐渍小鱼干彻底俘虏也不为过!我的脑中已经容不下其他配菜。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吃盐渍小鱼干!」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只是盐渍小鱼干盐渍小鱼干地叫着,要好好加上『大人』这个敬称,并如实表现出你对盐渍小鱼干大人的景仰。」 「没问题——无论如何,我今晚一定要将盐渍小鱼干大人纳入我的胃袋之中!就算要典当掉我自己的亲兄弟,或是贩卖自己的内脏去筹钱,我都绝对要吃到!……这样如何呢?」 「我还是感受不到你对盐渍小鱼干大人的敬畏,请尝试在盐渍小鱼干大人加上sir看看。」 「没问题——sir。盐渍小鱼干大人,sir!……这样可以吗?」 「还是不够耶,请在我的名字前后也都加上sir。」 「没问题——sir。鸠子,sir!……呃,等一下,为什么你的名字要出现在这里?这和你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说,我们的对话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一整个没完没了又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 我的念头一转。 现在的互动倒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因为在我们这样的一来一往之间,我可以一方面恢复冷静,并获得思考的时间。 难道鸠子是为了我才说这些话的?不,不是吧……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鸠子,我们先不讨论这个,关于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无论如何,多亏她那一番瞎扯,我已经决定好应对的方针。 我决定现在就提出一个方案,看看她的反应。 「我会和杏奈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嗯?」 「我觉得她不错,而且也是个很好的女生。只是我对她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感情,所以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不太理想。但毕竟这是你给出的指示,我也不能不遵从。」 「——是吗?」 鸠子顿了一下后说: 「你会这样回应很正常,我并不感到惊讶。万一少爷刚刚拒绝我的要求,我便会以你的教育负责人兼监督者的身份,在你身上盖下没有资格继承财团的烙印。」 「嗯,所以我想现在就找杏奈出来,向她表示想与她交往的意思。不晓得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找她?」 「我陪你过去?」 鸠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毫米: 「你应该不是没有我跟在身边,就连告白这种简单的事都不办不到的人才对。为什么需要我的陪同?」 「该怎么说,大概是这件事如果能在鸠子的公证下进行,我也会比较安心吧。」 这句话其实半真半假。 请鸠子一起过去的真正目的,是想当场取得她对我行动的认可之辞。毕竟进行这种事情,真的很需要取得能够作为日后呈堂证供的言论。 「或者说,能够从旁确认对你而言应该也比较好吧?毕竟以教育负责人兼监督者的身份,指示我要和杏奈谈恋爱的人是你,你不在场的话,也有构成渎职的疑虑。」 「…………」 「如何?可以吗?」 「……好吧。」 鸠子似乎沉吟思考了一会我这番说词背后的意思,最后表示同意。 「我就接受少爷的要求。我会仔细检视你是如何周旋、交涉。请好好奋发努力。」 「好的,我会努力奋发,没问题。」 「所以呢?你打算何时向凤杏奈表示与她交往的惠愿?」 「这还需要考虑吗?」 我笑着表示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可不是鸠子的风格,并回答: 「当然是现在马上啰,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 * 于是,我找杏奈到附近的公园碰面。 「……干嘛突然把我找出来啊?」 被我用手机找出来的杏奈,有些不开心地噘着嘴说: 「都是你啦,要我无论如何马上出来,害我穿得这么休闲就出门了。而且马上就是晚餐时间,我还被我妈狠狠念了一下。然后我心想你该不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一路跑来这里,现在脚酸得要命。不只如此,出现在这里的竟然不只平和岛你一个,连鸠子也跟来了。」 「嗯,对不起。」 我刚才打电话找她出来时,什么理由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要她马上过来这里而已。理由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制造多余的时间让人想东想西比较好——这一点不管是对杏奈、对鸠子,当然包括对我自己都适用。 「不过还是谢谢你过来,杏奈。」 「没有啦……我也不能不过来吧。况且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你临时把我找出来,搞不好说不定是为了那种事情。毕竟你是在黄昏把我找到公园这样的地方,这样谁不会误会啊?可是鸠子也在场,不就表示那种事情的可能性很低……」 「抱歉,杏奈,你的喃喃自语有一部分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那、那部分听不见也没关系啦!既然是自言自语,你应该当作没听见才对!」 「也对,抱歉抱歉。」 「话说回来,你把我找来这里要做什么?有事就赶快说一说,我其实很忙的!」 「嗯,之所以找你出来,是因为有东西想拿给你。」 说着,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那是一平凡无奇的笔记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不过那本笔记本完全没用过,是我平常带在书包里,以防上课临时要抄笔记用的。 「……?这是怎样?你要借我课堂上的笔记?可是我自己也有认真抄笔记啊。」 「嗯,我知道,杏奈上课的时候都很认真。」 「而且这本笔记里面什么都没写耶。」 「是啊,因为是新的。」 「那么,难道……你要把它送给我?」 「嗯,这讲法算是对一半,但它和礼物还是有点不同。」 杏奈一脸不悦地扬起眉毛: 「平和岛,你在搞什么啊?跟我唱双簧吗?你要是有话想说,就说得更明白一点!不是跟你说我很忙吗?而且把人找出来的人,于情于理都要长话短说——」 「我们来交换日记吧。」 杏奈看样子是生气了,于是我单刀直入地表示: 「用那本笔记本和我交换日记,如何?有兴趣吗?」 「交……交换日记……?」 杏奈一脸茫然: 「交换日记……什么意思?呃,你说的是交换日记?」 「嗯,是交换日记啊。」 「你指的是那个吗?两个人一起在同一本笔记本上写彼此的日记,然后每天进行交换的那个交换日记?」 「嗯,就是那个。」 「咦,怎么回事?为什么?」 「不行吗?」 「是……是没有什么……不行。可是……为什么?」 杏奈看似有点陷入混乱。 也是,毕竟现在很少有人会做交换日记了,就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要做这码子事。 「嗯嗯——」 杏奈以食指推了推她的眉间: 「我想理清一下事情状况,为什么要进行交换日记?」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们进行交换日记,我们的感情可以变得比现在更好。杏奈不想和我变得更好吗?」 「并……并没有……不想……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应该说,我希望能和你变得非常非常要好。」 「那我们无论如何都来交换吧。如果你愿意,我会很开心的。」 「好、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我也没什么意见。不对……应该说还算是有那个意愿……」 「好,就这么决定,多多指教啰,杏奈。」 「等、等一下啦,事情还没有说完吧?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提这件事?这实在太过没来由了,让我大吃一惊……应该说,只有感情很好的两个人才会交换日记……不,应该说只有在交往的情侣才会交换吧……」 「嗯?抱歉,你最后那几句话我听得好像不是很清楚。」 「那、那个部分不听也罢!只是我的自言自语!」 「是吗?抱歉,是我不识相。」 我乖乖地道歉,并表示: 「那么,那个部分我们先不提,然后由杏奈先写日记,这样可以吗?笔记本就先放在你那里,你写了日记什么的之后再传给我吧。啊,要写什么都可以喔。另外,我没有要你今天写明天就传的意思。毕竟逼得太紧,反而让人有一种非写不可的义务感,这种事情就是要尽量轻松点,才有办法一直持续下去嘛。」 「嗯,是啊,不过我是打算今天马上写,明天马上传给你啦。」 「是吗,真不愧是杏奈。不过还是很抱歉耶,没头没尾就提出这个请求。你其实觉得很困扰对不对?毕竟这是有点费工的事情,如果真的会太麻烦你,我们还是不要好了,虽说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喂,你说什么呀!都已经说好了不是吗!」 杏奈急忙说: 「我个人对于进行交换日记这种类比旧年代的活动算是颇有兴趣。现在想想,也开始觉得这样或许也不错!不,应该说哪有人先提议再临场退缩的?这种行为我觉得已经等同背叛了!」 「这样啊,你能这样说,我也很感激。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交换日记啰。杏奈,请多多指教。」 「嗯,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对了,杏奈,你继续待在这里没问题吗?你妈妈之前不是不太高兴?是不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她大概已经做好饭在等你回去了。」 「啊,是啊,我压根儿忘了这件事。我妈只要用餐时,家里没有全员到齐,就会很不高兴……那我就先走啰!」 「嗯,路上小心。」 「我明天一定会写好日记带到学校!所以,平和岛也要确实写日记喔!不可以偷懒摸鱼喔!」 杏奈叮咛一下后,头上冒出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为什么这年头还会有人想交换日记?」的疑惑,如同刚才过来时那样跑着回去了。 现场只剩下我,以及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鸠子。 「——好了,我在等你的说明。」 确认已经看不见杏奈的背影后,鸠子表示: 「因为从少爷刚才的行为看来,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认知的差异。我们就先从这个认知差异开始磋商吧。对,虽然我没那么多空闲时间,不过还是认为这件事有必要促膝长谈一下。你已经作好觉悟了吗?」 她的口吻大有只要我稍微回答错误,就会立刻将我斩于剑下的架势。 嗯,姑且不管我是否会就此丧命,至少一个不小心,我就有可能 断送自己的前途,所以用字遣词有必要谨慎一点。 「首先,我应该有跟你说过『请你和凤杏奈当男女朋友』吧?」 「嗯,你说了,我听得很清楚。」 「所以你认为,光是进行交换日记,就可以满足那个条件?」 「不,我没有这么认为。」 「……所以你是在戏弄我?」 「怎么可能,我才不敢做那么可怕的事。」 「那请给我一个说明。趁我的不悦还没到达顶天之前,请少爷开诚布公,说出心里的想法,好让我接受你这样的作为。」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我搔了搔脸颊说: 「虽然这样可能没有满足鸠子所谓的『男女交往』条件,但从一般观点来看,只有交往中的男女才会进行交换日记吧?基本上,这样应该可以算是真正有在交往吧?」 「强词夺理。」 「或许是吧,毕竟这种作法摆明偏离你的意图。但一来还算说得过去,二来也算合理。话说回来,在鸠子的要求和我的道德观之间,大概勉强只有这个妥协之道了。」 「什么意思?」 「我并没有和杏奈男女交往的念头。」 这是这件事最大的一个主题。 为了不产生任何沟通误差,我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杏奈人很好,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会想好好珍惜她。但很理所当然的,好好珍惜一个人与交往是不同的两件事。不过若是透过交换日记这种方式,一来两人的关系还不算超出朋友的范围。再者,即便这举动有点过时,这也能说是男女交往中很基本而且最诚恳的第一步吧?所以我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 鸠子以眼神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我点点头,继续解说: 「当然我其实也可以真的和她交往。若想完成鸠子出的课题,这是最简便也最确实的作法。即使并非出于真心,我还是可以向杏奈告白,与她当男女朋友,和她出去约会或是做其他各种事情——我本来也能那样做,而且那在某方面也算是一种安全牌,但我还是没有这种打算。」 「为什么?」 「因为那样不诚实。」 我做出毋庸置疑的回答。 那回答过于毋庸置疑,并且相当简短,所以也无从加重语气。 无论如何,我的口气都会变得和在万里无云、碧蓝如洗的日子,跟人家说:「今天天气真好呢」的那种口气一样。 「跟自己不打算交往的人做出一副真正交往的样子,不管怎么辩白解释,都称不上可取的行为。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杏奈实在太可怜了。这件事我实在有点做不来。」 「喔,做不来吗?」 「嗯,做不来。」 「但少爷你也知道……」 鸠子不改脸上沉静的表情: 「你现在的一切生杀与夺,全部掌握在我手上。你不听从我的指示,就要有永远与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宝座无缘的觉悟。你很清楚这一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可以这么说吗?」 「是啊,好像真的必须有所觉悟才行。不过——」 我露出很有自信的笑容。 我笃信,即使我不顺从鸠子的意见,她还是不会判我出局——不,我有自信的不是这个。 我拥有的,是如同字面所述的「自信」,也就是相信我自己的行动。 「鸠子,我不想成一个为了什么地位、金钱或名声而让女生哭泣的男人。因为地位、金钱和名声都没有女生来得重要啊。对男人而言,愿意当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将来有可能嫁给自己,为自己生孩子成为人母的女性,可是全宇宙最为最重要的宝物。话说回来,会让重要之人哭泣的家伙,在讨论他有没有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之前,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了。」 「——哦,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 「讲这种话其实有点难为情,不过我是真心真意。」 所以我能坚持我的立场。 是有点难为情,但就算因此满脸通红,感到有点说不下去,我还是能够堂而皇之地继续表达自己的意见。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我在和杏奈交往,以及丧失继承财团资格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与其让杏奈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哭泣,我宁可将财团一事扔到臭水沟里,从此不再理会。那种东西我不稀罕。」 「我是很想说:原来如此,你的态度值得赞赏。但是欲为人上人,有时必须彻底地冷酷无情。只要你还会坚持什么不应该让女人哭泣的看法,我就不得不说你仍然太过天真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能为了杏奈大放厥词,只因为我现在还没处于什么迫不得已的状态。如果哪天我站上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平和岛财团巅峰,多少会有遇到没有余力谈那种事情的时候吧。不,应该说,根本没有机会让我如此天真。」 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无须特别证明。 这是我决定争取财团继承人地位时就很清楚,也已做出觉悟的事情。毕竟再怎么不成器,我还是平和岛一族的成员之一,至少还有这点程度的自觉。 只是—— 「话说回来,鸠子,现在有一件无庸置疑的事情,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那就是『现在还不到那时候』。至少在我的判断中,现在这种状况并不值得我这么做。这世上是有很多事情难以衡量跟取舍,不过这件事倒是一点也不难,我可以当场立刻做决定。就是对于杏奈,我不会做任何违反自己信念的事情,绝对不会。」 老实说,要说我绝不再迷惘,其实也有点言过其实。鸠子那样冷不防命令我要和杏奈交往,还真是让我愣了一下……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已经下定决心的情况下,我才会对鸠子的问题都采取速战速决的态度。因为显然我回答的速度每慢上一分一秒,她对我的评价都会不断下降。 这点我很肯定。 要说为什么—— 「应该说……鸠子,你其实是在测试我吧?」 就是这样。 我怎么想都只想得到这个解释。 毕竟鸠子是我的教育负责人兼裁决者。虽然我无法窥知她真正意图的全貌,但我能肯定的是,「对我进行测试」也是她的目的之一。因为不论何时,鸠子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是对我的某种考验。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是做出那样的揣测,才能如此从容吗?」 鸠子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语带狐疑: 「少爷认为我是为了测试你,才要你和凤杏奈交往。而如果你抗命,便要剥夺你身为财团继承者的候补资格,其实是一种故作姿态——以上是你的判断吧?所以你才会给出刚才那样,对我的发言似乎不甚重视的回答,是吗?」 「呃,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认为你说的话不管何时都很认真,实际上你的言出必行我也见识过不少次。附带一提,我也因此吃过许多苦头。所以我并非不重视你的发言。况且忤逆你的意思可是会当场被判出局的。我会导出要和杏奈交换日记的结论,其实也是将诸般事物纳入考量后的结果啊。你要是对此有所误解,我会很头疼的啊。」 「嗯,那你还有其他什么要申诉的吗?」 「嗯——好像没有了。」 「那这就是所谓官司中的最后诘辩了,而且是在最高法院的最后诘辩,再无申诉的机会。如果你有其他主张,我认为趁现在提出才是明智的选择。」 「嗯——我想想……」 我思考了一下后说: 「假如 你问我,你和杏奈谁比较重要,我的答案不作他想,一定是你比较重要。」 「…………」 「啊,我这可不是口头随便说说的喔。虽说还是有点私心,希望能让你的判决因此对我比较有利。」 「…………」 「但如果我有万一,甚至是亿分之一认为杏奈比鸠子更好的想法,我这次就会很开心、真心真意,没有其他目的地与杏奈男女交往。当然我会好好向她告白,因为杏奈真的是个很好的女生,好到我甚至有点配不上她的感觉。」 「…………」 「但即便杏奈这么好,我还是觉得鸠子比她更美好。我当初会约定好要娶你,也是因为认定你值得我这么做;即使到了现在,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话说,最近的你完全不像以前和我这么亲密,态度冷冷淡淡,所以我的心意也不是没有丝毫动摇……」 「…………」 「嗯,要补充的大概就这些了。接下来就交由你判断,看我的想法究竟是否当得起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身份。」 说完以后,我在心中耸耸肩。 我表面上虽然尽可能保持平常心,但那也仅止于表面。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在这种地方被逐出继承人竞赛,却没有任何自信与把握。我现在已经开诚布公说出内心的想法了,但这样做的正确与否实在有待商榷。而且鸠子现在虽然维持着平常的扑克脸,但散发出的寒意似乎比平常多了几分。 可是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接下来是成是败也无所谓了。 我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管结果为何,只能坦然接受。 「好吧。」 在我心中的紧张感益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鸠子打破了沉默。 「我认定少爷的回答有其价值,这次就让你以和凤杏奈交换日记的形式过关吧。」 「喔喔?真的吗?」 「只不过……」 鸠子以手指指着我,补充表示: 「这充其量只是一个暂时的处置。我认为少爷的回答是有几分道理,但仍非满分一百分的模范回答,我甚至认为你的回答多少有些『逃避』或是『莽撞』的成分。君临于财团之上,要领导大众之人,可不能有任何一点不负责任的言行举止——我想你对此应当有充分的了解才是。」 「嗯,这……是啦,的确是那样。」 「所以我决定,今后要监视少爷的行动一段时间,观察事态发展,届时再重新针对你此番作为下评判。」 「哈哈哈……那样好严格喔。」 「一点都不严格,甚至可以说——」 她面无表情地瞪了我一眼: 「少爷,请你记得,这是我见你的教育有了一定成果,才特别给予的从宽处置。不然我就不会让你有补考的机会,而是直接在此做出你已丧失资格的处分。」 「——咦,真的假的?这样我有点很开心耶。」 「……?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你给我还算是可以的评价啊。一方面你向来毫不留情,再者,我还以为你认定我是朽木不可雕也。」 「没有那回事。如果你的评价不良,我老早就做出你已丧失资格的处分了。另外我今天允许你吃盐渍小鱼干大人也是一个证据。少爷难道不觉得,我会对你做出这样的处置,不就是因为看好你吗?」 「啊,对耶,原来是这样。」 按常识来思考,是这样没错。 不过毕竟鸠子是个有些无法依照常识来判断的人,要我全盘相信她的话……还是让人有些惶恐。这大概是我长期承受她的特异独行之后导致的不可避免副作用吧。话说回来,我辛辛苦苦获得她的认可,结果奖赏却是盐渍小鱼干,反倒让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某种惩罚游戏嘛…… 「啊!」 我想到一个点子。 「嗯,鸠子,说到盐渍小鱼干……」 「盐渍小鱼干?」 「啊,抱歉,说到盐渍小鱼干大人,你刚刚好像说为了奖励我一番,要让我吃盐渍小鱼干大人对吧?」 「我说了,怎么了?」 「嗯,我知道这样有点厚脸皮,但是能不能再多要一个奖励?」 「……哦,你现在想多要一个奖励?」 鸠子的声音降低0.1八度。 「我怎么也想不到,得到食用盐渍小鱼干大人这个意外犒赏还无法让你满足,竟然还想再向我提出要求?少爷您现在变得可真伟大,让人十分景仰呢。」 「我现在是很想说一声:『对不起,我太得寸进尺了』,不过我的请求对鸠子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不,与其说是请求,应该说是让我们彼此双赢的提议。」 「嗯?」 鸠子的声音恢复正常的八度: 「少爷你也越来越懂得如何说话了。很好,即然如此,我就听你说吧。请直截了当地说服我,不然我就让你接受被推入地狱深渊的恐怖惩罚。」 「地、地狱深渊?这也太不让人放心了……到底是什么惩罚?」 「你知道的,就是当我没说过盐渍小鱼干大人的事情。」 「是那个啊……」 我还以为是她要将我和杏奈的交换日记改判为不合格。 难道对鸠子而言,能不能吃到盐渍小鱼干,比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宝座更为重要? 「所以呢?少爷的提议是什么?」 「啊,这个嘛……」 我清了清喉咙,端正立姿说: 「就是关于交换日记的部分。」 「嗯。」 「我希望可以不只是和杏奈,而是鸠子你也加进来,我们三人一起进行交换日记。」 「哦……」 鸠子的眼睛眯了一微米: 「我和少爷确认一下。」 「是。」 「根据我的认知,少爷你对我有爱慕之情,而且想要娶我,这一点没错吧?」 「嗯,没有错,你的认知完全符合实情。」 「若是这样,我会深深觉得少爷与我进行交换日记,是一个假公济私,只图利少爷个人的提议。这样算是我的误解吗?」 「嗯,我想应该是你的误解。」 「那就请你抒发你的高见了。万一你无法让我觉得言之有理,或是你只是在耍着我玩,就当我没有提过盐渍小鱼干大人吧。」 「果然又是这个惩罚……」 我不禁吐槽了一句,不过姑且先不讨论这部分。 「我重复申明一下,这件事对鸠子也有利,甚至应该说,你的立场让你有一起进行交换日记的义务。」 「不用说那么多事前声明,给我结论。」 「也就是说,你是我的教育负责人,也是我的裁决者,同时也是我的一对一专属家教老师,对吧?」 「是这样没错。」 「换句话说,从你的立场来看,你有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来获取多一些我的个人资讯。像是我的健康状况、我成绩的起伏,或是我每天都在想什么之类的。你必须获得那些林林总总的资讯,不然照理你将无法好好克尽己职。」 「…………」 「喏,打个比方,学校的老师偶尔会和学生彼此私底下交换讯息,进行沟通不是吗?我觉得交换日记就跟那个一样。」 两个对彼此有好感的人,为了更了解彼此,交换彼此书写的文章。 针对这一点追根究底继续思考,便能导出这其实源自于「情报交换」这个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详细的阐述先不理会,但总之不论对我还是对鸠子,交换 日记应该都能带来很大的效益。 鸠子能够因此多得到一些关于我,也就是她的学生的情报。 我则可以满足私心,和鸠子变得更加亲密。 这正是所谓的双赢关系,也正是胜利的方程式。 「如何?你不觉得好处多多吗?」 「嗯……」 我滔滔不绝地劝说着,而鸠子看着我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根用完的卷筒卫生纸的芯柱一般。 「我老实说,我强烈地觉得少爷的这个提案,满足自己私欲的成分应该占了其中的99%。」 「咦,这有什么关系吗?我认为只要一件事情对彼此有同等的好处,不管其目的为何,应该都没差吧。我反倒觉得身为一个财团候选继承人,有这样的粗线条神经或是厚脸皮也不错啊。」 「这倒是没有错。」 「对吧?就试一下,试一下下就好。我们就试着进行一个月……不,一个礼拜也可以,甚至只要你觉得烦了就不写也行。」 「可是话说回来,我们现在住同一间小公寓,每天到同间学校的同一间教室念书,双方的所有行动都被彼此看在眼里不是吗?根本就没必要交换日记。」 「即使这样,理论上还是有很多彼此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并非了解彼此的一切吧?话说回来,日记上只要写诸如那天的天气,或是当天吃的东西之类就可以了。因为交换日记的重点,在于能用一种有形具体的方式来进行交流。」 我口若悬河地说服着,而鸠子只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懂这表情的意思。鸠子每次狐疑不解看着别人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我是不是太不隐瞒私欲了?可是就算我试图隐藏,却藏得不够好,对鸠子来说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既然如此,还不如彻底表露我的心思,以满是破绽的无我境界来等待对方的回应。 「好吧。」 鸠子点点头: 「我自己是认为这样的处置略有纵容之嫌,不过算了,就当作犒赏的一环,给你一个跳楼大优惠。我决定答应少爷的请求,进行交换日记。」 「咦,真的吗?太棒了!」 我高兴得摆出胜利手势。 这简直就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这次绞尽脑汁设法回避掉鸠子的无理要求,并且再进一步,将局势引导到对自己有利的情况——所谓的祸福相倚,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连我都不得不赞扬自己,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 当然,这无庸置疑只是既成事实的一环。透过交换日记这种迂回的接近手段迈出第一步,接着一步步卸下鸠子的防备,以期达成娶鸠子为妻这一个最终目的。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巨大事实,理论上是有许多机会能卸下鸠子的心防。呵呵,如此一来,就算说我的凯旋之日为期不远也不为过—— 「只不过……」 正当我心中不断鸣奏着开场小号(注:fanfare,一种由小号或者其他铜管乐器吹奏的音乐片段,象征着戏剧正要开场)时,一道冰冷锐利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我有一个条件,如果少爷不同意,我便无法答应少爷的要求。」 「条件?」 我心中的问号只冒出一瞬间。 便几乎是二话不说地同意。 「嗯,好啊,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和能进行交换日记这件事相比,其他任何条件根本是微不足道。就算你说盐渍小鱼干大人的事当你没提过,我也毫不在乎。我会心甘情愿接受你的条件。」 「我了解了,那么今后还请少爷多多指教。」 说完,鸠子向我优雅地行了一礼。 ——就这样。 在出乎预料的事态发展接二连三发生后,我们说好要实行交换日记这个可以摆进博物馆里的交流方式。 此时的我尚未察觉—— 直到最后我还是没发现,就在自己彻底被眼前诱饵吸引住目光的同时,我的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张着大口等待我掉进去。 我察觉此事的时间点是在不久以后。 就在我们开始交换日记的一阵子以后— ○月日 星期二 我是凤杏奈。 现在来交换日记。 ……嘻嘻,我觉有点紧张呢。我刚才真的很紧张,所以日记的开头变得超级奇怪。 而且我现在很烦恼,不知道要怎么下笔,该写哪些事情才好。 我考虑了很久,不过觉得突然就开始长篇大论好像也很奇怪,所以打算写得简短一点。 总之,我要写今天的晚饭。 因为我今天在快要用晚餐的时候跑了出去,我妈妈非常不愉快,我差点被罚没有晚饭可吃。 不过幸好最后获得原谅,保住了晚餐。因为我跟我妈妈说先前出去是去找你,并说出交换日记的事情作为证明,才因此得到她的谅解。好险喔,真是太好了。接着,聊一下我们今天吃的晚餐。我们今天吃的不是面包,而是白饭。我很喜欢面包,但是更喜欢白饭,所以觉得这真是太好了。我妈妈在白饭与面包之间比较喜欢后者,所以一周大概只煮一到两次白饭,这让我有些遗憾。另外聊一下菜色,今天的主菜是马钤薯炖肉。我相当喜欢马钤薯炖肉,所以觉得真是太好了。但很可惜的,除了马钤薯炖肉,其他的菜我都不太喜欢。比方说,我妈妈有做酱油浸苦瓜,但我不太喜欢苦瓜。虽说苦瓜最近变得常见一点,我还是觉得有点太苦了。另外还有腌洋葱,这个我也不太能接受,原因是洋葱会变得比较硬,而且有点辣。咖哩那类料理里面的洋葱就很好吃,又软又甜,除此之外的感觉就有些难以接受。啊,不过马钤薯炖肉里面的洋葱有煮得很软,很好吃。啊,对了对了,说到洋葱啊【以下连续数页都是食物方面的文章】—— ○月日 星期三 好长啊!(笑) 你一开始说要写得简短一点,结果到底写了几页啊?(笑) 你这样有点太过全力以赴,或者说太刻意了。其实我们可以写得再大略一点,那样应该比较能持之以恒。 就是这样,所以我想让这第一篇日记尽量能够短短了结。 今后也多多指教喔,杏奈。 p s.我个人觉得,多换行一些,阅读起来可能比较方便。 ○月日 星期四 我实在感到无比震惊,同时又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感觉。看到凤杏奈同学的日记,一股怜悯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你这篇看似来自严重低能的脑袋,连wit的w都不够格,甚至让人感到战栗的悲惨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在于,你到底想写几页那种没意义的事情?我想就算是现在的小学生所写的日记应该也没有你糟糕,实在太让人吃惊了。像凤杏奈这样的文豪,近年来实属少见——算了,我还是别再写下去好了,我不想因为过度的言论挞伐导致犯下杀人案件。 啊,附带一提,凤杏奈同学的日记,我只读了前三行就看不下去了。之后的内容,我丢着没看。 ○月日 星期五 等一下?为什么鸠子会出现在这里? ○月日 星期一 这个说来话长—— ○月日 星期二 嗯嗯,该怎么说才好? 我在学校已经当面解释过了,总之基于鸠子的个人考量变成这样的形式。 杏奈,抱歉。 ○月日 星期三 我在学校已经说了不少抱怨,但我还是要说,我根本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我原先的认知是只有我和平和岛两个人 要进行交换日记!为什么鸠子会这么厚颜无耻地插进来?这个问题我在学校已经问了很多遍了,但还是想要一个让我可以接受的解释! ○月日 星期四 ……杏奈的观点如上。 鸠子,麻烦你了。 ○月日 星期五 我在学校已经反复说过很多遍了。你若是不高兴,大可以停止交换日记,这对我而言无关痛痒。所以我不认为有必要做更多说明。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月日 星期一 这算什么? 我不准你擅自结束话题! 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讨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 所以你怎么逃避都没有用! 脖子洗干净等着吧,鸠子! ○月日 星期二 嗯,我想不管你说什么,对鸠子而言都只是马耳东风,或许放弃这件事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话说回来,你这次的日记有好好换行了耶。你看,不是比之前好读许多吗?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换太多行的感觉?(笑) 我想你可以再均衡一下。你的国文成绩明明不差,怎么好像在这方面缺少一点慧根啊? ○月日 星期三 竭诚欢迎你向我宣战,我会游刃有余地接受你的挑战,轻轻松松让你一败涂地,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话说回来,我虽然说要轻松击败你,方法其实也很单纯,就是不理会你就行了。所以,可以说我获得压倒性胜利已经是个明确的事实。 就是这样,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月日 星期四 这算什么?少在那边擅自决定胜负了!我又还没败北,在你让我能够接受之前,我绝不放弃对你的追究! no more跋扈!no more鸠子(注:no more意思接近中文的「拒绝」)! 我将赢得我应拥有的权利,绝对不放弃战争!哼哼哈嘻! p s.给平和岛:话说,我这次换行的次数还可以吗? 第二章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方便说话吗?」 交换日记开始几天以后—— 我在学校走廊上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嗨,佐藤同学,你好啊。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嗯,平和岛同学你好,天气真的很好!」 我的朋友兼风纪委员长的佐藤千鹤,一如往常露出令人温暖的笑容。 附带一提,她在不久前表示有辞去风纪委员,加入学生会的意愿,此事至今依旧遭到鸠子的否决。不过佐藤同学也没有因此气馁,不屈不挠地表示:「总有一天,我会得到鸠子同学的认可,加入学生会!」她乍看之下是温顺恬静的女生,但其实个性很坚定,所以说不定日后真的能让鸠子让步,得以进入学生会。佐藤同学虽然没什么爆发力,锲而不舍的部分倒是有目共睹,何况就像童话故事里面说的那样,有时候获得最终胜利的不一定是兔子,也有可能是乌龟呀。 这一点先搁置一旁。 且看佐藤同学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现在一个礼拜会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在走廊被她叫住,彼此分别代表风纪委员和学生会,进行一些意见交换和校园活动的磋商。看样子今天她是为了后者而来。 佐藤同学从抱在胸口的写字板上抽出一张像是资料的文件。 「嗯,我今天想与你讨论的,是下下礼拜的校内游泳大会。」 「游泳大会?」 我跟着复诵一遍后才想起。 对喔,差点忘了我们学校也会举办那一类的活动。 不过虽然称之为比赛,倒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比赛。顶多举行班际对抗来比赛成绩秒数,得到佳绩的班级能够得到一点小奖品(像是学校食堂的餐券),大致上就是这样。这类比赛和校庆相比,不管是规模还是事前筹画都相对简单许多,编派给学生会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多。换言之,那些活动几乎不超出我们日常活动的延伸范围:说得再难听点,就是让人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说到这个,现在已经是谈论游泳的时候了啊。 不知不觉就要夏天了,时间过得好快。 对我而言,这一点更值得关注就是了。 「嗯,所以啊……」 佐藤同学说明了一下写在资料上的内容后表示: 「这个游泳大会虽然每年都不太热络,但好歹也是一个各个年级的班际比赛活动。就算不能办得像运动会那样盛大,我还是想办得热闹一些,毕竟学校也会赞助餐券一类的商品……」 「嗯嗯。」 「况且这个时期临近暑假,除了期末考之外,也没什么像样的学园大事了。学生们也因此有点无精打采,或者说无从发泄他们的精力。」 「是啊,好像真有这种倾向。」 「可是啊,人只要有多余的精力,就会想找个方法把它消耗掉。而且再过不久就是暑假,周遭又充斥那么多的诱惑,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时期。我们身为风纪委员,对这一点感到非常忧心。」 「原来如此,确实会让人忧心呢。」 「所以从我们风纪委员的立场来看,能够盛大举行游泳大会,让它起到消耗学生精力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事。平和岛同学对于这一点怎么看呢?」 还需要怎么看? 我只能说按逻辑思考,她说得完全没有错。就算得耗费劳力时间,学生会本来也有义务要承办这些工作。 「嗯,我觉得很好啊,值得我们试试看。」 「是、是吗?不过不晓得办不办得成……」 「那就看我们怎么去做了。至少对学生会而言,我们没有立场去否决让我们学园变得更好的提议,而我个人也很赞成。真不愧是佐藤同学,你想了一个很棒的点子。」 「嘿嘿,真的吗?听你这么说,我还满开心的。」 「我甚至觉得,这种提议其实是我们学生会应该去设想,而非要靠你们风纪委员会来提点。真有一种被超前一步,『输了!』的感觉。」 「哇,真的让你这么想了……」 佐藤同学一时急了起来说: 「我其实有考虑过,我们风纪委员会是不是不该插手这件事。抱、抱歉,如果我让你有什么不舒服,我向你道歉。这样果然算是一种越权行为?或说是滥用职权?」 「呃,别在意啦,是我表达不当。我们很欢迎风纪委员会的建议啊,而且若是佐藤同学的建议就更欢迎了。所以你不要介意。」 「是、是吗?那我就承蒙你的好意,试着尽量不去介意。嗯,不介意,不介意。」 说归说,佐藤同学还是一副很介意的样子。 嗯。 她还是一样好有礼貌。 风纪委员会又不是学生会的下属组织,她大可不必这么客气。甚至就算神经大条一点,肆无忌惮一点也没关系。但这也就是佐藤同学的优点。 「啊,对了,平和岛同学,有一点我希望你别误会。」 「……?哪一点?」 「就是我今后也打算像这次这样,不时提出一些建议。」 「嗯,这样很好啊。」 「不过我这么做,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喔。我并没有希望透过这样提出各种企画,提升个人绩效,藉此获得鸠子同学的认可,让我有朝一日可以加入学生会。这一点请你务必别有所误会喔。」 「喔,好的。」 ……嗯。 这种说反话的方式实在很有佐藤同学的风格。 不过没差啦,是还满可爱的。 「嗯,总之就是这样。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平和岛同学。」 「0k,我知道了,我会做好配合的措施。」 「也帮我向鸠子同学说声请多指教喔。」 「嗯,我会确实转达。」 「另外,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确实告诉鸠子同学,这次的提案是我想到的点子,企画书也是我交出来的。」 「好啊,我会尽量帮你美言几句。」 「好,那我差不多该走了。」 「嗯,佐藤同学再见。」 「平和岛同学再见——啊,对了,我忘了说……」 原本已经转身的佐藤同学,直接又转了三百六十度回来。 再次面对我说: 「嗯,我想到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事?」 「就是,我无意间耳闻到一件事……嗯,这只是有人在传啦……」 「嗯?」 「就是,我听说平和岛同学最近与鸠子同学、凤同学两人开始交换日记,这是真的吗……?」 佐藤的态度欲言又止。 犹豫不决。 微低着头,一脸探望地问出这段话。 「嗯,是真的啊,就在不久之前。」 「……!真、真的……有在交换?」 「嗯,这件事有点说来话长,总之事情就变成那样了。」 「这样啊……是自然而然发展成那样啊。嗯……那就是说,你现在与鸠子同学或凤同学其中一人在交往吗?或是同时和她们两人在交往?你们彼此间,难道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不,这个嘛,这个部分其实不太好说明,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是、是这样吗?」 「嗯,一言难尽。」 「呃,怎么会难以说明呢……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要当事人彼此认定对方为情侣才能成立。若非如此,我应该不会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才对……」 嗯。 我能理解佐藤同学此刻的迷惑。 不过这件事实在有点复杂,感觉上我们目前的这种关系,是在接二连三的随机应变与留待观察之后,才成形于一种奇妙的平衡之上。 就在此时—— 叮当——叮当—— 走廊上响起上课钤。 「哇,要开始上课了,我得走了。」 「嗯,我好像也非走不可了。」 「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啰,平和岛同学。」 「是啊,谢谢你今天主动提出的这份企画。」 「不会,我才要谢谢你!啊,刚刚的话题我下次再问你,再见啰。」 话一说完,佐藤同学便急急忙忙跑走了。那模样会让人联想到跟在妈妈后面的小花嘴鸭,相当可爱。 好了。 事不宜迟,这份由风纪委员长主动提出的企画,今天放学后就立刻拿到学生会审议吧。 * 「其实我常常觉得,千鹤她好见外喔。」 于是,在放学之后—— 我将这件事的始末告诉学生会的成员们后,杏奈率先表示意见。 她皱着眉头,噘起嘴,毫不掩饰她此刻的不悦。 「我和千鹤交情明明这么好,怎么有事不直接找我谈呢?我们除了私底下是朋方外,公事上彼此也是风纪委员长与学生会副会长啊。」 「嗯——是啊。」 「以出版社作比喻,我们的关系就像是营业部和编辑部啰。两个部门之间相处融洽,彼此间有着紧密联系,才能创造出更叫好、更叫座的作品吧?」 「我觉得不一定耶,毕竟出版社是由许多人构成的组织,应该也有一些出版社的营业部和编辑部处得不是很好吧?即便如此,他们应该还是能够尽责地创造出品质、销路皆好的作品。」 「喂,你不要挑我语病好不好?我真正想表达的,是为什么千鹤不直接来找我这一个问题。」 砰的一声,杏奈拍了下桌子。 佐藤同学之所以不来找你,是因为她不懂得怎么与你相处——要是我真的说出这句话,那就不是抓语病,而是讲话太直白了。所以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嗯,先不说这件事情,我们来讨论游泳大会吧—杏奈有什么看法?」 「还有什么看法?」 杏奈扬起半边眉毛,像是有点不懂我为何这么问的意思。 「这完全是件好事啊。虽然现在已经很接近比赛的日子,很难说有没有时间进行充分准备,但我觉得很有付诸实行的价值。这本来就是我们学生会的职责之一,更何况这次的提案人是千鹤。」 「原来如此,我的意见也和你差不多。」 「我也觉得你应该会这么想,问题是——」 杏奈视线一转,看向会议桌的主位。 我们的学生会会长——扑克脸冰山女仆鸠子此时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正看着堆积如山的资料。 「我们学生会现在已经彻底诞生了一个独裁政权,或者说是恐怖政治体系。就算我们两个都举双手赞成,某人只要摇一下头,一切就都是空谈。」 「我认为很不错。」 鸠子轻描淡写地予以肯定。 她一边以极快的速度看着手头的资料,一边表示: 「我认可风纪委员会的提案。这次的游泳大会不要按照往年的方式办理,而要花些巧思,办得盛大一些。另外,凤杏奈同学——」 「呃?」 突然被点名的杏奈有些不知所措: 「怎、怎样?」 「我任命你为这次活动的企画负责人,请你多加担待。请你在明天放学以前想出两个以上的点子。」 「咦?明天?喂,这么快。」 「你办不到?」 「唔,不……不是办不到,只是时间上有点——」 「二十四个小时应该很足够吧。等到哪天出了社会,你会有一大堆事情必须在更短的期限内交出。而且你刚才也说过,现在已经很接近比赛的日子。时间都已经如此紧迫,你还不设法挤出可以有效利用的时间,那是要怎么样?」 「是……是没错啦。」 「请不要让我失望,凤杏奈同学,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咦?期待……?」 「我会将这项任务交付给你,正是因为看重你在学生会这么长的资历。如果是你,一定能办得到。万一要是我看走眼……好吧,虽然我不太想这么决定,但也只能委派这项任务给少——」 「我做!我愿意去做!」 杏奈充满干劲地站了起来: 「这项任务我接下了!我会接下这项任务,独力完成!只要赶在明天放学前完成就行了,对不对?」 「不,单单赶着完成是不够的,在有限的时间内交出最棒的成果,才是我们学生会成员应该要有的能力。这项要求难度是不低……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0k!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你就安一百个心,彻底信任我吧!好,既然都已经讲好了——」 杏奈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 「我想尽快构思有什么创意,所以今天就先回家了!好,今天就来熬夜吧!我得打许多电话,与各方人士讨论相关事宜!」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仿佛上班族一到下班时间,就以惊人速度离开办公室的气势奔离学生会办公室。 只剩下我和鸠子两人留在办公室里。 「……鸠子,我问你……」 「什么事?」 「你有什么阴谋?」 「使用阴谋这个字眼也太失礼了些。」 鸠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上的资料,极为平淡地说: 「我只是试着控制凤杏奈,将她玩弄于股掌间,让她做一颗对我有利的棋子而已。」 「我觉得那种想法已经充分是一种阴谋了……」 「没有那回事。」 她轻轻叹口气: 「我其实反倒想施展更多的阴谋诡计,结果凤杏奈却让我的一切计划泡汤。」 「……?怎么说?」 「视情况分别使用糖果和皮鞭,对上位者而言是个不可或缺的技能——这一点少爷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嗯,是啊,我觉得那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技能。」 「所以我这次原本想向少爷示范一次如何应用这个手段。对于平常便对我抱持反抗心态的凤杏奈,我基本上都是用皮鞭予以回应……」 「所以你想偶尔也赏她一块糖吃,是吗?」 的确,鸠子今天真的难得地给予杏奈肯定的意见,而这个作法成功奏效,让杏奈喜孜孜地遵从她的命令……嗯?这样不就已经完全照着鸠子的剧本在走了吗?所以糖果皮鞭策略彻底成功了? 「这并不是我的剧本,一点也不是。」 鸠子的语气依旧平淡,不过翻阅资料的动作却加快了一些。 「坦白说,她太好摆布了。我本来以为平常那样大力鞭打,想拢络她可能需要再花点力气……才说没两三句,她就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害得我反而没机会施展给糖吃的技巧?我本来想要让少爷见识一下,如何让心中充满矛盾的凤杏奈一步步沦陷,最后不得不全面屈服于我的过程,藉此作为让少爷学习的一个示范。」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嗯—— 鸠子的超级虐待狂倾向依然威力不减。 「总而言之,我的算计落空了。她这个人本来就不堪大用,想不到连这种变化球式的驱使方式也帮不上忙,真是极端不堪大用,就像让人不知怎么处理的产业废料一样。」 「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况我认为那也是杏奈的优点之一。别的不说,像她那样单纯的女生,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了。」 「哦?你对她赞不绝口呢。」 鸠子的眼睛微微眯起零点五毫米。 「既然这样,少爷应该和凤杏奈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才对,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弄些莫名的小手段来模糊彼此的交往。」 「唔哇,我自找麻烦了……总而言之——」 我连忙转移话题: 「你可以想成自己顺利处理了杏奈这一名部下的情绪,激发她的斗志,这样应该就很好了吧?要是杏奈表现优异,想出很棒的点子,那样也算是大有斩获。况且以杏奈的能力来说,这个机率应该很高才对。话说回来,鸠子能够那样管理下属,对我而言也很有参考的价值。」 「……嗯,好吧。」 鸠子轻哼了一声: 「如果凤杏奈能乖乖当我的棋子,做出还可以的表现也就罢了。万一她不堪大任,我就闲闲没事先豢养着:如果给我增添麻烦,也只要将之排除即可。但就算她派不上什么用场,能充当我教育少爷时使用的教材倒也不错。只是对她过度的期待似乎也有些残酷。可以说现在这样子,或许就是最妥当的情况了。」 说完后,鸠子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看资料的工作上。 看着她工作的模样,我心想—— 难道……鸠子其实不是很懂得该怎么应付杏奈? 基本上,鸠子在面对杏奈时占了压倒性的上风,这一点从她先前透过学生会选举,将杏奈从学生会会长的宝座上拉下来那件事也可以清楚看出。而从两人后来的互动来看,杏奈每次只要一对上鸠子也都会居于劣势,导致前者每天都眼眶泛泪地说:「我总有一天要让鸠子甘拜下风!」 不过等等—— 杏奈即使被整得那么惨也依旧毫不气馁,还是能够继续和鸠子相处,这一点其实很厉害不是吗? 反之,从鸠子的角度来看,她看到杏奈被自己打击得落花流水,却依然不以为忤的模样,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打个比方来说,杏奈这样仿佛就像不论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赶它走,却还是会摇着尾巴跑回来的小狗一样……对想赶它走的人而言,这样感觉上就不是可爱,而是一种心理压力了。 她甚至有可能觉得,对方干嘛不干脆露出獠牙,让彼此处在一个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反倒更轻松愉快。 不过仔细一想,佐藤同学似乎也很不懂得如何和杏奈相处。她并不讨厌杏奈,甚至对杏奈抱持一股敬意,可是就是不太想靠近杏奈。我和佐藤同学接触时,能颇为明显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对于个性温顺的佐藤同学而言,这应该是个很稀有的情况。 说不定佐藤同学和鸠子两人在面对杏奈的时候,都会有种只要与杏奈有所接触,自己的步调就会莫名被打乱的感觉。原来如此,这样推论下来,就是杏奈的个性很不受他人影响,或者说她在自己也毫无意识的地方有着唯我独尊,抑或是我行我素的倾向…… 嗯。 我现在或多或少,可以体会她们觉得很难跟杏奈相处的心情。 可是话说回来,杏奈对大多数的学生来说,是个令人喜爱的吉祥物角色。即便她从学生会会长失势,沦为副会长,她的人气依旧不动如山,就这点来说实在有趣。 哎,真的耶。 凤杏奈这女孩,就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你在那边沾沾自喜做什么?」 ——鸠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女仆学生会会长不知何时,已将视线自手头资料移开,以一种观看洗衣机里缠聚成团的污垢一般的眼神看着我。 「你若有时间沉浸于幻想与我发生性行为的快感中,不如将那时间花在努力提升自我,让自己在财团候选继承人的道路上向前迈进,即便只前进一根头发的距离也无妨。我认为对现在的少爷而言,那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嗯,财团方面的事情的确很重要,不过现在是学生会的时间,而我是学生会的一员,最具有优先顺位的应该是学生会的工作才——呃,等一下,可以不要若无其事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吗?我并没有沉浸在幻想与鸠子发生性行为的快感中好不好?」 「这句话实在没有可信度。少爷平常看着我时,总是带着一副色魔的眼神,何况众所皆知,你无时无刻都想得到我这句身材超群的肉体。我想,你沉溺于不良幻想的时间应该不限于此刻,而是一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吧。」 「我才没有沉溺,真的啦!」 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反而很难进行那种幻想吧。我想许多人应该都会同意。 「嗯,好吧。」 鸠子一副极为不情不愿地接受我的说法。 「不论如何,你有空在那边窃喜,还不如找件事情精进努力。你应该不会没有事情做吧?比方说家庭代工之类的。」 「……你在谈一个财团候选继承人应该做的事情时,第一个提到的竟然是家庭代工,那样感觉也很诡异吧……好啦,总之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 到了隔天放学之后,在学生会办公室里—— 「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杏奈站在我和鸠子面前,情绪高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将看似她自己制作的企画书发给我们… 「老实说,我自认自己这次还满全力以赴的。你们看过之后就会知道,这次的企画真的很棒。啊,请放心,我当然也会利用白板仔细进行各项说明。」 「……杏奈,你的斗志好高昂呢。」 「那还用说!我昨晚根本没有睡觉,现在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来学校后又和各相关单位进行联络、协商洽谈,完全没有在上课!」 「呃,还是要好好上课啦……」 「无所谓啦,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作优先顺序!对现在的我来说,拟出这次的企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比学校提供的课程更为重要!就像所谓的企业实习!」 「自吹自擂到此为止……」 鸠子此时插话进来: 「现在就为你的企画进行简报吧。附带一提,所谓的企业实习,指的是学生在某特定期间以实习生的身份到企业任职,以作为将来就业参考的一个制度。只是一个补充,请勿见怪。」 「这样啊,多谢指教!那么我就开始说明企画了!」 即使话说到一半被鸠子打断,杏奈也未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露出更强烈的笑意,并在白板上书写起来。 最后她写出了—— 「大舰巨炮主义」。 这六个大字。 「这次的概念就是这个!」 砰! 杏奈拍了一下白板。 「呃,虽然你信心满满地说『就是这个』……」我插话并露出(=w=)的表情表示:「可是我听到你这个过时的概念,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反应耶。它不是让日本在二次世界大战吃大败仗的原因之一吗?」 「没错,这概念很过时!但重点就在『过时』这两个字!」 杏奈夸张地挺起她的巨大胸部说: 「因为如今在我们的国家中拥有权力,而且又生龙活虎的人,全都是泡沫时期或是更早以前景气好的时候的人们。我们如果将他们往那个方向诱导,他们就会因为这样好像让人很怀念,而乖乖咬下我们设计的诱饵。这么好用的手段,岂有不采纳的道理?所以我才会故意提出大舰巨炮主义这个词,试图以复古作为诉求。」 「呃,抱歉,我抓不到你要表 达的重点。」 「总而言之呢——」 她边说边翻开企画书: 「要将游泳大会办得无敌好玩、霹雳热闹,我们需要到处去拉拢赞助商。所以在讨论比赛内容之前必须先搞定这一点。只要经费和人员都拉到,稍微点个火加以引爆,无论如何都会热闹滚滚。」 「嗯嗯?」 听她那么说,我首度翻阅起手上的企画书。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呃。 喂喂,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上头几乎没有写到任何与比赛有关的内容。这一点真的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般正常的企画书,都会记载关于那方面的事情不是吗? 没写比赛内容,那上面写了什么?答案是全是杏奈刚才反复强调的,与拉拢赞助商相关的事情。上头简洁且详细地记载了杏奈打算如何拉经费与找人合作,以及她现阶段的一些预测看法。 如果只是这样,我的反应大概只会是傻眼加叹气而已,但她列出来的候补赞助企业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上头密密麻麻,一整排都是大家都至少略有耳闻的公司名称。其中包含了制造商大厂、一流广告代理商、著名贸易公司与超知名的银行。附带一提,平和岛财团的几家关系企业也散布在名单各处。 呃,这是什么东西? 她要从哪去拉来这些赞助商?况且谁有那种人脉,可以接触到这么多家公司啊?就算真的有人脉,又要由谁担起和这么多家公司交涉的重责大任?就常识而言,光是要和其中一家公司安排会面都已经很困难了,想从中获得什么成果,不是更难—— 「我已经拉拢好了啊。」 杏奈这么说。 我那极为理所当然的疑问,获得这么一个简洁的回答。 咦?等等,「已经拉拢好了」?那是什么意思? 「但不是每一家都圆满成功就是了。」 杏奈又用力地挺起她那巨大的胸部说: 「我和绝大多数的赞助商都洽谈得颇为顺利,看起来是能募集到充分的经费与人力。唯一有困难的就是时间,因为只有时间是没有办法轻易买到的啰。不过没关系,这一点靠冲劲和人海战数应该多少可以解决。」 「……那是什么意思?是说你写了这份企画书后,已经和许多家公司进行接洽,并且已经大有斩获?是这个意思吗?」 「我刚刚不就这样跟你说了吗?」 「……可是这上面列的清单,标示的净是一些知名企业耶。你是怎么和这些公司接洽的?」 「咦?当然是透过以前的人脉啊。」 听了杏奈的解释,我大感疑惑。 「啊!」 对喔。 这么说来还真是那样。 我真的差一点快要忘记,杏奈以前可是家世甚好的千金大小姐,能在宴会或是其他场合认识许多有力人士也很正常——呃,等等,即便如此,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吧?毕竟现在的杏奈和以前不同,只是很平凡的一般人而已…… 「当然,我也有请我爸妈帮忙。」 杏奈耸耸肩说: 「不过只限于我认为请父母帮忙会比较省事的对象。我自己就认识的对象,我都是自己直接去交涉。不过还好啦,只要找到施力点,接下来就是冲劲和毅力的问题了,也没什么好自豪的。」 不不不,完全没有这回事。 假设真的能够从这份清单上的企业拉到赞助,那到底能带来多少获利啊?就算只从一家公司要到数千圆到数万圆不等的赞助费,我们也能提供更好的奖品,让学校原本的奖品变得黯然失色。不,如果真有那个意思,要募到数亿甚至数十亿的资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呃,重点不在这里。能够在一晚就拉到这么多企业的赞助,这件事的价值根本无法以金额来估算。 这该怎么说…… 真的是太夸张啦。 就算超出正常限度,好歹也有个极限好吗? 我自认先前对杏奈的评价本来就不低,但不得不算是我完全看走眼了。我真没料到,她能钓到这么一条大鱼……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鸠子不理会陷入无言的我,一边大略翻阅企画书,然后询问: 「你大动作找来这么多的出资人,光看就知道这过程需要大规模的准备和协调。更何况企画主旨本身甚至不是一间学校的校庆,只不过是游泳大会而已。对于这个部分,你有何打算?」 「我会设法解决!」 杏奈坚定地回答: 「现在看来是可以拉到许多人,其中也不乏和我交情很好的人!所以没问题!应该没问题!」 ……杏奈的口气虽然坚定,但几乎没有确切根据。 哎,你现在好歹是在作企画简报,应该再提供一些实质性内容,增加你的说服力吧——就在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 「好,就这样吧。」 鸠子毫不理会在一旁整个人呆住的我,点头予以肯定。 「除了企画拟定,执行部分也全权交由你负责,你可以照自己的想法尝试看看。」 「真的?呵呵呵,鸠子,你真的很明理耶!」 杏奈开心得都快跳起来了,随即收拾她的东西说: 「好,那我就出去啰!」 「呃,出去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继续交涉啊!我要去和广告代理商还有活动企画公司开会!现在已经没什么时间,所以速度是一切的重点!掰掰,明天见!」 「啊,好,明天见。」 我很正常地回话,不过好像没什么意义。因为连杏奈自己话都还没讲完,便已冲出学生会办公室了。 后头只剩下一脸呆滞的我,和一如往常平静处理着文书作业的鸠子。 「少爷,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咦?」 「你的呆愣表情看起来像是被狐狸戏耍了一番(注:日本谚语,为遇到出乎意料之事,整个人愣住之意),或是在大白天目睹百鬼夜行似的。我不得不说,你那模样距离财团继承人应有的仪态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唔,不是啦……」 我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太夸张吗?」 「什么太夸张?」 「杏奈的企画啊。她一个晚上便做出那样的成果,老实说是很惊人。可是这毕竟也只是高中生的企画而已,应该有个适合所谓高中生的程度或是水准吧。」 「就算她的企画幼稚了点,应该也无妨吧。因为拟定统整这个幼稚企画的人不是一般成人,而是还在念高中的凤杏奈。」 「但再怎么说,那样最后应该会变成很多地方都由大人接手。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我们学生亲力亲为,不就没意义了吗?」 「企画越庞大,要做的事情就会越多,更何况这个案子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人手再怎么多都不够用吧。到时候,我们若将这些工作分派给学生们,他们想必会累到抱怨连连。所以你不需要顾虑这一点。」 「嗯……可是这种事情,学校的理事会应该会制止吧?」 「我们能够和理事会进行交涉,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对于这点,凤杏奈应该也很清楚才对。说不定她已经私下进行处理了。假使没有,我也可以负责那一区块。」 「但除此之外,家长会或是一些学校家长也可能会有意见——」 「少爷,你现在很不甘心吧?」 鸠子的视线自手上的资料抬起。 「凤杏奈表现得这么突出优秀,让你有种输给她的感觉,再比对到自己现在的立场,你又觉得这种作法有些值得非议的地方。你现在会露出那么无法接受的表情,应该是因为那样吧?」 「唔……」 我被鸠子说得哑口无言。 对喔,原来如此。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杏奈的手腕无庸置疑很突出,我严重怀疑现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出那样的事——嗯,没有错,我果然是心有不甘。毕竟我是个男生,更何况我有志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见到对方表现得如此优秀,当然多少会感到心慌意乱。 更何况,今天让我这么在意的人是杏奈。 我偶尔会觉得自己欠缺对她的了解。她平常的表现向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好猜到甚至让人不禁会心一笑。但这一次,她可说是转瞬之间便大幅超出我对她的设想,而且还几乎没什么前兆,仿佛轻而易举便办到这件事。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一种天才了,但是她本人似乎不太了解自己的能力规格……比方说,她既然能做到现在这样,应该也有能力让她已经没落的家业东山再起吧?难道她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吗?或者说,她只是单纯没想到那里而已?不过不论如何,我觉得杏奈只要选对方向,就能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大人物—— 嗯? 奇怪? 假设到时候真的变成这样——凤企业集团如果真的靠着杏奈东山再起,该集团的实权应该会落入杏奈的手中吧? 而凤企业集团,原本就是仅次于平和岛财团两个水平的一大组织。 假设,纯粹只是假设而已……要是我成了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然后和凤企业集团的总裁杏奈结婚,到时候应该会很不得了吧? 不过这假设实在一下子跳得太远。那么这样想呢——目前没有多少实力的我,将来能以和凤企业集团未来总裁杏奈之间的亲密关系作为筹码,朝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宝座往前迈进一步——这样的设想如何? 「…………」 呃,等等,等等。 我要冷静一点。事情哪有可能这么简单顺利。首先,凤企业集团就算想东山再起,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够办到。政治联姻的手段势必有其麻烦的地方,更何况那样我就不用想娶鸠子了……啊,不过仔细思考一下。如果和杏奈结婚,我们两人一起设法重建企业集团,说不定我就能在很年轻的时候功成名就。一来杏奈算是很好控制的人,而且杏奈在获得良好引导、状况极佳时的实力真的很优异,这点刚刚已经获得证实——不,问题其实不这里。 「企画的部分无须操心。」 就在我陷入思考螺旋之际,鸠子盯着我,以极冰冷的口吻说: 「我早已做出安排,所以这个企画的规模不会膨胀到太夸张的地步。早在昨天凤杏奈开始充满干劲的时点,我就多少预见事情会朝这方向发展了。」 「……咦?是吗?」 「没错,因为我已充分掌握凤杏奈的特性。她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风筝,一朝乘风扶摇,就会飞到遥远的平流层彼方(注:距离地表10公里到8公里的大气层一部分)——但是当情况反过来,没有风的时候,她就无异于一件巨型垃圾。」 风筝是吗?说得对耶。 这个比喻真是贴切。 放风筝这件事谁都会,可是风筝飞起来后,一切随风的这个部分,真的很像杏奈会做的事。话说回来,鸠子对杏奈的分析还满客观公正的耶……她们两个平常这么水火不容,鸠子对杏奈又一向苛刻,所以她能给出这样客观的分析,老实说让我有点讶异。 「她这样的人物,是最考验背后操控者用人技术的类型。用得合宜,她就能帮你很大的忙,反之则有可能对操控者产生危害。在此忠告少爷,绝对绝对不要忘记这一点。因为她将来会是少爷的配偶——换言之,她的操控者不应该是我,而是你才对。」 唔。 这件事还能扯来这里? 老实说,这件事我只想加以忽略,一点都不想去思考。只能说鸠子的严厉真的是始终如一。 不,不对。 鸠子八成是在了解一切的状况下才这么做。她明知我在这个时机点最无法抗拒这话题,换言之,她很清楚这时候提这件事的效果最好,才故意扯出这件事。 推导到最后,可以证明她此刻察觉到我内心的动摇,看穿我有那么一个瞬间考虑起与杏奈结婚的可能性。岂只如此,我甚至怀疑她是蓄意诱导我产生动摇—— 「不论如何,我这边都必须对她施加一定程度的控制。」 最后鸠子直接无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我,视线再次落回手头上的资料。 「如果过于放任,一个小小的游泳大会甚至可能膨胀到跟二十四小时连续性节目一样的规模(注:日本有些以慈善为主题的节目会从星期六的八点一直播到星期日的晚上八点)。如果这是商业导向的活动倒还无妨,但这次毕竟只是学校的例行活动之一,超出一般标准并不理想。」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一方面是牵扯太多人进来,有可能导致场面的失控。基本上我还是觉得这类型的活动,最终如果不让学生们亲自去执行,参与度是拉不起来的。我想至少要让大家有一种『我们自己举办的感觉』吧。」 「不管怎么说,掌控部下的方向是上司的工作,我会在不削弱其工作干劲的情况下抑制一下凤杏奈,将活动引导成热闹程度恰恰好的游泳大会。至于少爷你,就尽可能在旁边观察我的手腕,作为让你能够有所成长的养分。」 「是,我会谨慎观察。」 「另外还有一点……」 我安分地向她表示敬意,鸠子则瞥了我一眼: 「活动规模大到这个地步,与各相关组织的密切联系便成为我们的必要任务。原先只是相对简单经营,也运转无碍的学生会,今后大概会有好一阵子无法这么轻松了。」 「嗯,是啊,确实如此。」 「因此至少在游泳大会结束之前,我们必须对现行组织做些许的修正、调整,因此我想到一个点子。」 「点子?」 鸠子说完这句话后所发表的措施,我在听过后不禁揣测:她是否也和我一样,因为杏奈出人意表的优秀表现而被激起竞争心理? 若是这样,我倒是有种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杏奈这次努力出来的成果,是一般大人,甚至是有相当能力的当权者也无法轻易做到的。就算鸠子想做相同的事情,也不可能轻松到躺在床上动根手指头便能够办到。正常来说,她应该也是有些想法,而能够窥见鸠子的这种「正常之处」,对我而言感觉绝对不算差。 话说回来,这也很正常? 鸠子的表情依惯例仍是那张扑克脸,所以看不出她现在心中真实的想法。另外,对一个男人而言,这种想法本身实在很没出息,所以我觉得还是要督促自己奋起直追。 总而言之。 即便得多少抑制游泳大会的规模,这场比场似乎还是能办得有声有色。 不管是作为活动筹划的一方,还是作为参与者,我都得设法有些表现来挽回我的名誉——你们说对吧? ○月日 星期三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众所皆知,所以在此省略一些细节上的重复。我们这次采纳风纪委员会的提案,决定在施行依每年惯例举办的游泳大会时,进行根本性的改革。 由于筹备时间所剩不多,可以预见我们将被迫进行短期大赶工,不过为了让我们的学园更加热闹活络,我们还是竭尽全力面对吧。 期待各位 的奋起兴奋斗。 ○月日 星期四 我读了鸠子写的日记。 我现在能说的只有「包在我身上,一切没问题!」而已。我今天在学生会已经说明过了,现在与各方面的交涉都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大家不需要担心。 在此再次自信满满,笃定地告诉大家,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吧! p s.附带一提,我还是完全无法接受鸠子参与交换日记这件事。就算你想藉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这个事实打迷糊战,我也不会如你所愿,这件事迟早会有一个了断!你给我做好心里准备! ○月日 星期五 杏奈最近的卖命表现,真的让人觉得很可靠。 看到不断有家喻户晓的一流企业表示愿意成为赞助商,真的让我很吃惊。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喔。 不过杏奈啊,适可而止也是很重要的喔。(笑) 我想就算我没有特别提起,杏奈也能够了解,这种事情是很注重平衡的。或者说,我们必须将活动抑制在适当的水准,维持其高中生活动应有的样子,我想那样子比较能为大家所接受。更何况这次的企画如果太过度膨胀,其他学生可能会变得无法一起参与。 如果这次的游泳大会能让我们全校师生凝聚在一起,大家都能愉快热烈地参与,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好的状况,我个人也乐于见到这样的发展。至于这部分要如何取舍、协调,就得仰赖杏奈的能力了。 这是一个困难至极的任务,不过我想杏奈一定有办法圆满达成。 杏奈,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月日 星期六 我也期待你的表现。 ○月日 星期日 我是佐藤,从今天开始参与这本日记的交换,请大家多多指教。 报告一下风纪委员会这边的现况。我们现在正和理事会洽谈中,逐步进行比赛规模与预算的调整。简明扼要地说,就是开会开得很顺利(至于详细内容,我会以另外的资料作补充)。 只不过,由于比赛活动也需要和附近居民做好协商,若规模膨胀得太大似乎会不太好。这个部分应该会由负责涉外事务的凤同学进行调整吧? 我也很期待凤同学的处理手腕。 就麻烦你了。 p s.那个……我真的可以一起参与这本交换日记吗? ○月日 星期一 等等?为什么千鹤会在这上面写日记? ○月日 星期二 给佐藤千鹤同学。 你参加交换日记完全没有问题。我个人的判断是现在为紧急情况,所以这一段日子,我们必须不择手段,以确保和风纪委员会之间的密切联系。应该说,请风纪委员长的佐藤千鹤同学一同参与这本交换日记,是一个很必然的发展。 请你放心地参与交换日记。 ○月日 星期三 ……以上便是鸠子的意见。 佐藤同学,今后也多多指教啰。 ○月日 星期四 嗯,请多多指教,平和岛同学! p s给平和岛同学。我明天可不可以和你讨论比赛当天的校内巡逻问题?我会再带资料过去的。 ○月日 星期五 等等?不要直接无视我的日记好吗! 不,应该说在鸠子参加之后,连千鹤都参加了……拜托,这可是交换日记耶!照理应该是我和平和岛两个人的交换日记才对吧?日记现在已经完全变质,这样根本只是一本普通的工作日志嘛! 所以我坚持要求必须改善现况!鸠子,关于这点我会好好找你讨论,你给我做好觉悟!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来转移话题,我这一次绝不会如你所愿! p s.不过我很喜欢千鹤,所以完全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不好或是困扰。不如我们来写一本好朋友之间的交换日记吧。嗯,就这么做,如何?好不好? ○月日 星期六 给凤杏奈同学。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情易导致纷争,请你有所收敛。 而且现在游泳大会的企画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阶段,学生会和风纪委员会都应该全神贯注在这件事情上,不应该把时间花在其他别的地方。当然,凤杏奈同学现在担任的是企画的统筹指挥,身负重责大任,就算我没特别提起,你也应该相当清楚才对。 总而言之,请你继续奋发努力。 重新声明一次,凤杏奈同学,能实现这次企画的人只有你一个。希望你务必配合。 ○月日 星期日 今天是礼拜天,不过我放弃了这个假日,为游泳大会的企画四处奔走。详细经过我就不写在这里了,请参考工作日志。 不过说真的,这次的企画真的是完全仰赖杏奈的活跃呢。我也请你努力加油。非常期待你的表现。 ○月日 星期一 嗯,关于和凤同学交换日记一事,由于我真的很不会写这类的东西,光是努力写这本日记就耗去我大部分的精力了。所以凤同学,真是抱歉。 不过我觉得凤同学最近的卖命表现真是很了不起。先前得知企画一度要安排摄影机制作成节目,并将播放权卖到日本国内及国外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虽然这个计划最后喊卡就是了。我觉得能做到这种事的大概只有凤同学了,你真的好优秀。 不过我听说凤同学最近努力到几乎都没睡,也没什么时间好好用餐,觉得非常担心。你要好好用餐与注意睡眠喔。 第三章 几经波折后,时间来到游泳大会当天。 「这一天终于到了!」 所幸今天是晴天,以这时期来说湿气也不重。天空一片晴朗,正是游泳的好日子。 「我们没什么时间筹备,但最后还是准备得相当充分呢!」 在如此天公作美的情况下,大会的执行负责人杏奈双手叉腰,尽情挺起她的惊人胸部说: 「我可以自负地说,这次大会不论是规模还是品质,都有相当不错的水准。甚至可以说,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以高中生的游泳大会来说已经算是世界第一了——平和岛,你也这么想吧?」 杏奈说完后转头看向我这边,脸上亮丽的光泽仿佛在诉说今天是她的人生巅峰。直到昨天为止还重重挂在她脸上的黑眼圈,今天不留任何痕迹,让她看起来精力十足。 「嗯,应该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了。」 ○月日 星期二 呵呵,被大家这样夸赞,我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会办出一个超级棒的游泳大会,你们就尽量期待吧!还有,千鹤不用在意交换日记的事情!就算没有两人私下的交换日记,我们依然是好朋友啊!好——我要拼命冲啦——! ps:鸠子:我对你有诸多抱怨,不过算我心地好,先忍下来不说。毕竟不论起因为何,千鹤能够这样与我们一起交流也是个事实。不过等游泳大会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一定会找你算账!你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头回应: 「因为杏奈真的很努力啰。努力成那样,我们就算自称是世界第一也没有人会有意见。我甚至觉得应该积极去宣传,让大家认可这场游泳大会是世界第一才对。」 「呵呵,是啊是啊,你也这么想对不对!」 我最高规格的赞美让杏奈骄傲地仰起鼻子,都快有小木偶那么长了。 事实上,她这几天的表现,真是货真价实的奋发精实。只要大会最后能圆满落幕,最大的功臣必定是杏奈。她为了多不胜数的协商交涉东奔西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令人十分钦佩。她那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无私精神,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搭上上升气流的她真的是超人一等。推动企画的气势简直像是三口装了喷射引擎的推土机,要将一片荒野彻底推平一般。我甚至猜测,杏奈如果真的卯足干劲认真起来,能力或许高出鸠子一筹。哎呀,真是让人无限景仰。 ……话说回来。 虽然以上说的纯属事实没错,但—— 「我说啊,杏奈……」 「什么事,平和岛?」 「办成这样,是不是还是有些做过头了?」 我站在指挥总部的帐篷下,环视操场一圈后表示。 「做过头?你说什么傻话啊?」 听我这么一说,杏奈略为不悦地说: 「现在这样可是将原先的企画简化再简化之后的结果。当然,如果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办理,在向附近居民说明状况时的确会很麻烦,要向消防局和市公所申请许可也会费很大的工夫,但其实只要再加把劲,这些都不是问题……」 「确实有可能办得成,不过凡事都该有个限度,又或者说是应有的水准。虽然现在这样子,其实也已经超过容许范围许多了。」 「才没有呢。你想想看,学生们不也都很期待今天的活动吗?而且如果再次缩小活动规模,总觉得会给人雷声大雨点小……像那样的感觉吧。毕竟我们这次办的可不是一般的游泳大会,而是『大』游泳大会啊。」 ……不是吧。 我们是有说要将游泳大会办得热闹一点,但最初的目的应该也不是将游泳大会搞大吧——这句话我只放在心里,并未说出口。 我将目光投向帐篷外的景象。 没错。 心细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 既然是游泳大会,照理来说使用的场地应该是游泳池才对,怎么会把指挥总部的帐篷设在操场上呢?问题就出在这里。 「好好瞧瞧眼前这座临时游泳池吧!不管怎么样,少说也要有这样的规模,否则哪能号称大游泳大会呢?」 我其实很能理解杏奈为何会骄傲地挺起她的胸部。 毕竟我们学校的操场,现在紧紧相依陈列着五座临时赶工出来的游泳池,里头注满了湛蓝的水啊。 「既然要全校师生一同参与这场大游泳大会,一座游泳池当然不敷使用。所以还是得准备这么多座才行。」 「是啦,要进行杏奈设想的大游泳大会,确实需要这么多座游泳池吧。」 说真的,今天的活动完全不负「大」这个字,有着五花八门的丰富内容。 比赛项目密密麻麻一长串,包括了自由式、蛙式、仰式和蝶式等,各比赛项目还依距离的不同分开进行。除此之外,还有各班彼此对抗的接力赛项目,节目清单上甚至列入一群同样兴奋不已的学生所要表演的水上芭蕾。 然后在这些正式(?)项目之外,还有闭气比赛、水中寻宝大赛、抓鱼大赛等,几乎所有可以藉由游泳池来举办的活动都毫不设限地被纳入企画之中。我们学校的游泳池原本已经很豪华了,上头还有附设屋顶,但如果要一次举办这么多的活动,当然需要两座以上的潜泳池。 「不过这次增设临时游泳池真的是很拼耶,这阵子每天都要彻夜赶工。话说回来,都不是我们在出钱出力就是了。」 「这一点真的要感谢答谢各家赞助商!我负责的只有帮忙安排替代操场,好让因为建设临时游泳池而不能上课或是进行社团活动的人不受影响啰。多亏有他们的帮忙,我轻松愉快得很呢。」 「不,应该一点都不轻松吧。要是没有杏奈的努力付出,这分企画八成执行到一半就得放弃了。」 「呵呵,是啊,没有错。也因为如此,我们才有现在的大盛况啰!」 杏奈说完后张开双手,仿佛在说:「怎么样!」似的。 杏奈做出的实际成果,让此刻的她真的有资格摆出那样的手势。 布满整座操场的并不只有五座临时游泳池。在各座游泳池之间,全都是成山成海的人潮、人潮、人潮。除了原本就该在这里的本校学生外,还可以看到许多穿其他学校制服的学生,甚至还有一大群似乎是附近的住户。 另外旁边还有栉比鳞次的摊贩,负责填满来宾的胃袋,呈现出的热闹样貌简直就是一场祭典。当然这些情况并不局限于肉眼所见的范围。室内游泳池那边大概也是类似的情况,教室那边的校舍一样是大同小异。 嗯,在各位吐槽之前,让我自己先表示一下:这根本已经完全跨越游泳大会的标准了吧?甚至可以说,这种规模已经叫作校庆了。这样的盛况完全超越去年的校庆,包括来宾人数。该怎么说,这场原本只是想办得热闹一些,充当众人余兴节目的游泳大会,已经彻底化身成一个正式的大活动。搞成这样,我们的校庆都快要没有立场啦——以上是我的看法。 「等到了校庆时,再办得更热闹不就成了?」 杏奈的回答却十分简洁有力: 「我们就当这次的大游泳大会是为秋季校庆做准备的前哨战,待会可以再顺便为秋季的校庆大肆宣传一番啊。大概只要向大家表示,我们的游泳大会已经这么棒了,校庆绝对会更棒!从这角度来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办好这次的大游泳大会,而且这样也让人更加热血沸腾不是吗?」 「嗯……的确是这样啦。」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可是将原本的企画缩小再缩小,才将活动规模压缩到这样的程度,所以你根本不需担心校庆会被游泳大会喧宾夺主。 我要是认真起来,一定能办出席卷全日本……不,是席卷全世界的大型活动。」 「呃,那只是校庆而已,不需要办得那么盛大啦。」 要说什么事让我感到最困扰,就是按照杏奈现在的状态,她真的有可能做出她刚刚所说的壮志豪语。毕竟现在可是她前所未有,状况好到极致的时期,搞不好真的会被她办出一个能与奥运匹敌的大型比赛呢。说不定将来杏奈会变得比顾拜旦男爵(注:奥运的发起人)更为世人所知。 「嗯,总而言之,今天最重要的是待会要进行的活动啰。」 我调适一些心情后表示: 「现在还不到开幕仪式就已经这么热闹,我们学生会待会儿一定会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我们得好好控管大会的进行,让活动热热烈烈地进行到最后。」 「这还需要你说吗?尤其我又是大会营运负责人,今天应该会忙到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吧。」 「嗯,是啊,今天也要靠杏奈的卖命演出了。」 「嗯,是那样没错……」 杏奈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今天应该真的会很忙,说不定会忙到连优秀如我的人,都有分身乏术的时候。先前筹备的时候,我一个人勉强还应付得过来,不过今天或许会有些力有未逮吧……」 「嗯,届时应该会忙翻天。」 「嗯,所以……」 杏奈更加欲言又止地说: 「先前有很大的一部分,靠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努力。啊,当然,那些事情也是我自己说要去做,所以完全没有关系。」 「嗯。」 「可是,就是说……只有今天一天,你觉得困扰的话,今天一天就好,我希望能够麻烦平和岛帮我处理一些工作。」 「这是当然的啊。」 我笑着说: 「不用你特别说,我也会帮忙,而且这几天我不是一直都有在帮忙你的工作吗?」 「是……是没有错,可是我想要你今天更卖力地帮我,或者说希望你能更紧密地帮我的忙。」 「……?具体而言是怎么个帮法?」 「嗯……就是……」 杏奈两手的食指不停对戳着,并略缩起她的肩,朝我露出哀求的眼神: 「我希望你今天一整天都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一起到各会场巡视,顺便在摊子那边买点什么东西吃之类的。你想想,那对我来说也算是工作的一环。我希望能够这样子度过今天这一天。」 「嗯?」 我考虑一下后说: 「嗯,了解,就这么做吧。」 「真的吗?」 「嗯,我虽然也有其他工作,不过支援杏奈这件事应该更重要一些。再者,那些工作也不是非我不可,找个人拜托一下,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是啊是啊,没有错!好,就这么办吧!你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我身边喔!」 杏奈绽放出满面笑容,还原地转起圈,表现出此刻的喜悦。 如此坦白无疑是她的一个优点。能够短时间便办出这场大游泳比赛,我想绝大部分都是拜杏奈这样的个性所赐吧。她真的出乎意料地具有成为人上人的资质呢……我得好好学习她这点可敬之处。 「请稍等一下。」 此时,我们学生会会长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鸠子似乎已经完成前去拜访各部会,进行最后协调的工作,回到了指挥总部。既然这样,先慰劳她的辛苦工作——这念头才刚闪过我脑中—— 她回到帐篷后的装扮,让我和杏奈都瞪圆了眼睛。 鸠子身上穿的不是平常那套女仆服。 她竟然穿着一套飒爽的竞赛泳装! 她大方秀出白皙肌肤,还撑着一把赛车女郎阳伞。 不只是我们与帐篷下待命的工作人员,就连周遭来宾的目光也彻底被她给吸引住。 「……呃,怎么回事?」 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杏奈。 「你穿的是什么东西啊?」 「如你所见,这是竞赛泳装。」 鸠子一脸冷冰冰地回答: 「凤杏奈同学,我才想问你,你刚刚说什么在脑中盛开花海的台词啊?今天是游泳大会,而且是前面加了个大字的游泳大会的日子。何况主要企画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本人,你这时候说梦话,可是会让人伤脑筋的。」 「呃,这……你说得虽然没错……不对,不是这么讲。一件事归一件事,这两件事毫无关系吧?」 「筹办的一方不需参加比赛项目——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凤杏奈同学,你该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鸠子微眯起双眼,冰冷地说: 「事实上应该完全相反才对。率先参加,率先展现沸腾的热血,率先乐在其中——这样才是学生会成员应该做出的表率吧?」 「你说得虽然没错……不,才没有那回事呢。我这样说没错吧?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的确会更好,可是我们的任务是要确实控管这场大会,让一切都能圆满进行吧?这件事应该比较重要,优先顺序比较高吧?我们做事要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之后行有余力再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这才是合理的作法吧?不过我们今天绝对会变得很忙,能够行有余力的机率为零,我没说错吧?」 说完后,杏奈露出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她的论点确实十分正确,我也完全同意。 「不用担心,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全部打理好了。」 「……打理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我们学生会今天大会要负责的大半工作,都交给风纪委员会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了,就在刚刚不久前。」 「啊?什……什么意思?」 「我将所有可能想像得到的意外状况集结成一本操作手册,并且将责任移转给他人的意思。我已选出相对还算优秀的人员,并编辑好一本极为详细的操作手册,所以应该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他们无法处理的问题。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届时我再回到现场就行了。」 原来如此。 鸠子刚刚就是为了这件事才离开指挥总部的吗……不,按她的作风,绝对是一开始和各方面洽谈时,就抱着这样的打算。 「等等,我怎么都不知道那种事情?」 「这是当然,因为我到现在才说出这件事。」 「你这家伙,竟然不痛不痒地说出这种话……」 「你现在动摇慌张成这地步,才让我觉得费解。难道你所拟定、付诸实行的这个企画,其实是个漏洞百出,光是预期都能想到大量状况的企画吗?若是这样,我这次可就严重地看走眼了。」 「才、才没有那回事!我的企画完美无缺!」 「既然如此,你就要再有自信一点。倾全力要让这次大会圆满成功的人不只你一个,我也抱持相同的想法。你立下豪语说你已经完美达成你的任务,而我也对自己工作的成果有信心——既然这样,你应该没什么好畏惧的吧?你大可以不用担心,尽量将一些琐碎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不是吗?然后我们再去做只有我们做得到的事情,这才是所谓的有效分工。」 「唔唔……好,好像没错……」 「我本人当然很受欢迎,但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是凤杏奈同学你在我们校园内也有着超人一等的人气。为了让今天的游泳大会获得极大成效,我们应该将自己视为一颗棋子。若我们能积极秀出我们穿泳装的模样,率先炒热活动的气氛,所有学生一定都会跟随我们的脚步。」 「唔唔唔……可……可是,今天机会这么难得 ,我想和平和岛一起去……」 「什么?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不,你不必那么见外,我们彼此有足够的交情不是吗?你有话想说就尽管说出来。来吧,说吧,不要客气。」 「等等,我刚刚说的话,你其实听得一清二楚对吧?你明明听见了,却还要假装没听见,好戏弄我一番是吗?」 杏奈的眼眶已泛起满满的泪水。 杏柰的能力明明非常优秀,遇到天敌鸠子的时候却会变成这副德性。这感觉很像猜拳,一物克一物的关系真的是无从改善。 好了,接着思考一下鸠子的作为。 她穿着泳衣过来,表示要参加比赛,充当招揽客人的熊猫角色——其中到底有什么意图? 她纯粹只是想找杏奈麻烦,藉此逗她一番?还是见杏奈这次表现得如此亮眼,想反将一军?不,应该不是,她虽然真的有可能那么做,可是我觉得应该不只如此。就我所知,鸠子在算计人的时候,使用的方法应该会再复杂一点才对。她恐怕别有目的—— 「话说回来,我有个提议……」 鸠子说: 「我在想,如果我们想炒热游泳大会的气氛,是不是该发表一个神秘惊喜活动。」 「神秘惊喜活动?」杏奈反问:「那是什么?怎么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是当然。事先发表的东西就不是神秘惊喜了。」 「这么说是没错啦……」 「其实我们可以预料到,仅凭目前已经计划好要进行的节目,也可以让大家热血沸腾到十成、十二的地步。不过随时随地追求新鲜事,本来就是大众的天性。请你了解这一点。」 「……所以呢?意思是说,要我和你两个人去带给大家所谓的神秘惊喜?」 「嗯,你的反应真快,这真是难得。」 「没办法,被迫和你相处这么久,反应想不快都不行。」 杏奈像是已经懒得争辩似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具体而言是要做什么?」 「游泳大会追根究底,其实就是一场战争,战争则必然伴随着战利品。学生食堂的餐券固然不差,但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你,又或是对观众而言,单单只有餐券还是少了一点炒热气氛的要素。至少要让大家因此陷入狂热,仍然略嫌不足。」 「嗯……好像没错。」 「所以我思考一番后,想到我们应该另外准备特别的奖品,颁给在这次游泳大会中做出最有价值的表现,被大家票选为m v p的人。」 「特别奖品……?什么奖品?」 「嗯,你觉得由我和你两个人献上一吻,这样的奖品如何?」 「什么—— 」 杏奈当场做出激烈反应: 「喂,那算什么啊?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我刚才所表达的那样。还是说,其实你听不懂日文?」 「怎么可能听不懂!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说的献上一吻……就是亲、亲吻的意思对吧?」 「当然,难道还有其他可能的解释吗?」 「我才不要!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 「我又不是说四唇相接的那种热吻。」 鸠子十分冷静地表示: 「你可以吻在任意一个地方,脸颊或额头。都不愿意的话,手背也可以。当然如果你要吻对方的唇,现场气氛应该会瞬间升温到最高潮,不过我没有要你做到那个地步,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就行了。」 「就……就算这样——」 「不过这个奖品大概只能吸引到男同学,所以我会为女同学另外准备别的东西。可以送的东西其实很多,像是免除考试或是社团活动方面的优待等。真的要的话,送偶像团体的握手券也不错。反正我们在实行这次企画的时候,也和大众传媒方面的企业建立了良好的人脉关系,所以这件事应该不难办到。又或者再大方一点,干脆让m v p许任何理论上可以实现的愿望,毕竟我们有着充分的资金和权力去办到这件事。」 「问题不在这里吧!即便今天的活动再怎么热闹亢奋,我也做不出——」 「请别忘了……」 啪—— 鸠子打断杏奈发言之干脆,让人仿佛真的听见这样的拍打声。 「参与此事的人不只你一个,我也冒着相同的风险。何况,这还是为了让今天这场由你负责统筹的游泳大会能够更加热闹活络,想必你应该不会不知所谓,拒绝这样的提议吧?」 「唔呃唔……」 杏奈顿时哑口无言,还发出奇妙的声音。 鸠子以游泳大会的成功作为借口,似乎让她有些难以拒绝。虽然杏奈当初是在我们的煽动、哄骗之下才开始东奔西走,这企画毕竟仍是她本人熬了许多夜才催生出来,就像是自己亲生儿子或女儿一样,对她来说意义十分重大……想为自己的孩子铺好一条康庄大道,是身为父母者自然会有的心理。 然而,不同于杏奈的外形给入的印象,她其实是个纯情守规矩的女孩。所以即便只是开玩笑的嬉戏,她都会很认真地看待接吻这类事情。况且做出这个提案的人是向来与她水火不容的鸠子,她当然会更加再三考虑。 「不然这样好了。」 鸠子似乎看穿杏奈此刻的心思,补充说: 「我加一个能够催促你做决定,大大刺激你干劲的条件吧。这件事原本就在必须加以考量的范围内,所以加上这一条倒是别无不可。」 「……?什么意思?你说的条件是……?」 「你没发现我的提案少提很重要的一点吗?就是如果表现最优秀的人就是你或我其中一个人,到时该如何处理这一点?」 「啊。」 杏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这状况的机率绝对不算低。不,应该说机率颇高才对——这次大会的m v p,十之八九会由鸠子和杏奈其中一人夺下。到时候总不能要她们自己亲自己吧?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样的结局最不会造成麻烦。但若真的演变成那样,应该没人能够接受。 「好,如果是我或你成为mvp,你说该怎么办?」 「嗯,这样如何?我们是可以将奖品定为『可任意选择有办法实现的奖赏』。如此 一来,m v p便可要求献吻或做其他任何事,所以或许没必要事先决定会有什么奖励。 不过想炒热大会的气氛,吸引人的红萝卜还是要具体可见一点,较能让人热血沸腾。嗯,该怎么选择呢?」 鸠子将手指抵在下巴上,做出思考的模样。 没错。 是假装在思考的模样。 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常近距离观察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当她摆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通常早就有了结论。她在思考的不过是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说出原先设想好的结论罢了— 「这样吧,赢家可以获得少爷献出的胜利之吻,这个奖励如何?」 「「……啊?」」 我和杏奈两人的声音漂亮地重叠在一起。 「等等,鸠子?」 「喂,鸠子!」 「我不了解你在说什么!」 「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人不要同时讲话这么激动,鼓膜会痛的。」 鸠子以双手捣住耳朵。 「而且我没想到你们两人都对日语生疏到这种程度。我只能说,刚才的言论根本无从做其他的解释,完全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不然你们要我怎么表达?要我一边比手画脚,使用近乎肢体语言的沟通方式吗?」 「不是跟你说我的日语理解力完全没问题吗!」 杏奈咬牙切齿地说: 「不管,你给我好好说明!少在那边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装蒜了!不然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的提案!不,应该说,你要是不好好说明,我就一步也不动地站在这里!」 「哦?你很有胆识嘛,竟然当着我的面,表示要抵制我委派给你的工作。这种行为是对我所统辖的学生会发起的挑战,我得采取严厉的态度加以——」 「够了,也不要在那边借故挑我语病!现在立刻给我说明!」 「就跟你说这没什么好说明的。」 鸠子装模作样地耸耸肩: 「我刚才说了,完完全全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如果最后是你或我其中一人得到胜利,我们的奖赏就定为获得少爷的一吻,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是认真的吗?我听得懂你说的意思,但这根本是莫名其妙嘛!这样太胡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样子应该比较能炒热气氛吧?」 鸠子神色如常地说: 「要将瓜分本校园所有人气的我们当作活动的吸睛焦点,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为了达成这点,我认为最佳策略就是我们以这种形式亲自上火线。一场活动要有令人惊喜的插曲,才够资格称为一场祭典,才能带给原本便兴致勃勃,总算盼到今天的学生们两倍或者是十倍以上的兴奋感受吧。更重要的是,凤杏奈同学,这样或许最具有激发你卖命演出的效果喔。因为这样就能和少爷接吻,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种美梦成真才对。」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即便我的看法有误,请你务必别忘了,此时此刻我们最重要的至高命题,是将游泳大会引导至成功的方向——而且这还不是什么闲杂活动,而是要将你拟定规画的大游泳大会引导至成功的方向,我正费心费力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这一点请你谨记在心。」 「唔,你……你说得是没错啦……」 「你若是觉得我的提议效果不彰也就罢了,倘若因为其他理由而妄加否决,道理上就说不过去。所以你的意见如何?」 「唔,唔唔……」 「不过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 鸠子再次耸耸肩: 「凤杏奈同学,我要当着你的面夺走少爷的唇,这就是我唯一真正的目的。而且我还打算让你看到一场咸湿还会牵丝的激情热吻,程度激烈到说是将他破处也不为过。」 「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为什么,没有多大的理由,就只是想看你不甘心的表情而已。」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真的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实在很恶劣耶!」 「你要发表任何看法我都无所谓。反正这件事情是本活动的全权负责人,也就是我这位学生会会长做出的决定。这场游戏及其奖赏已成定局,敬请见谅。话说回来,凤杏奈同学,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其实不参加也没有关系。如此一来,我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到时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夺走少爷的双唇吧。」 「哼,少痴人说梦了!我怎么可能只待在一旁,红着眼看你轻松获胜啊!」 「既然如此,你可以和我竞争。身为学园瞩目焦点的你就和我分出高下,大大炒热游泳大会的气氛,漂亮地夺下m v p的宝座吧。如此一来,你不但能阻止我和少爷接吻,还能获得和少爷接吻的权力。这样的条件应该不错吧?」 「唔……喔喔……我真的死也不想输给你这样的女人……」 「我个人倒是很看重凤杏奈你这个人。就我对你的认知,我深信这场比赛你不战而逃的机率之低,将是天文数字的倒数。我怎么都不觉得你会是一个连这种小挑战都不敢接受的胆小鬼,这点请你放心。」 「呃,哼,当然是这样啊。因为我们从以前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更是彼此独一无二的竞争对手啊——好,既然这样,我也就做出觉悟,接受你的提案!啊,还是先说明一下,我并不是因为想和平和岛那个……接、接吻才接受挑战的喔!纯粹是为了和你分出胜负才站出来!这一点千万不要误会!」 * 经由上述的过程,这件事成了定局。 鸠子与杏奈在大会开始前于总部帐篷进行的这段对话,瞬间传递所有的会场,当场成了一个既成事实。 我想鸠子会故意选在那样醒目的地方和杏奈争执起来,原本便在她的算计之中。指挥总部的前面就某方面来说,当然是最多来宾通行经过之处,也最适合用来将情报散播出去。另外,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之间唇枪舌战式的交谈,八成本来就被设计成炒热大会气氛的表演之一。而后来新闻社以颇快的速度发出号外这一点,也让我觉得鸠子必然事先便进行好各项安排。 被选为大会m v p的人,将获得任何他想要的奖赏。 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之间的竞争,为的似乎是某名男子的一吻。 至于谁能够成为m v p则不设任何参加条件,人人都有机会。只要有众所瞩目的活跃表现,全力参与大会活动的人便能获胜。 谣传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只有其中「这次的大会似乎会满好玩的」这个核心讯息被不断反复蒸馏,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浓密起来。 鸠子这一招实在漂亮。 她在操控群众这件事上,真的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精妙技巧。我想即便是一家大企业的经营者或是一个国家的政治家,她现在都能马上胜任吧。即便打着「可以实现你任何愿望的奖赏」的名号,但m v p的选拔方式本来就有些模糊地带。她若真有那个意思,要怎么恣意操纵还是没问题。哎,真得好好向鸠子学习她的这种小聪明。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 就这样,正当包含我在内的所有大会总部的工作人员,都被这个事先完全没料到的事件搞得都骚动不已之际— 风纪委员长兼大会保全负责人的佐藤千鹤同学急忙赶了过来。 「嗨,佐藤同学,你已经听说那件事了吗?」 「嗯,听说了,事情似乎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我只好急忙一路跑了过来。」 「是啊,真的很抱歉,佐藤同学,竟然发生这种突发状况。」 「不,没关系的。这毕竟是凤同学拼命拟出来的企画,而且对于可能会有各种意外状况发生的这件事,我也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种即兴演出我还应付得过来,不用介意喔。」 「嗯,真不愧是佐藤同学,你这方面的可靠让我很放心。」 「说真的,平和岛同学……」 佐藤同学脸色有些苍白地笑着说: 「当初提议要扩大举办这次游泳大会的人是我,如今它却膨胀成比我原先想像得大上数倍、数十倍的活动,所以我从好几天前开始就觉得肚子有些刺痛。老实说八都需要吃胃药了。」 「嗯,抱歉,都怪我们家的会长和副会长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啊,不会啦,没有那回事,我可是很尊敬鸠子同学和凤同学呢。而且她们因为我的提议,为了这个大会做出这么多贡献,我哪来的立场去责怪她们。」 说到这里,佐藤同学突然露出察觉的表情: 「抱歉,对平和岛同学说了这些丧气话,你一定比我更辛苦才对。」 「不会,我完全不辛苦。」 「嗯,话说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既然大会现在演变成这样,风纪委员的编制也相应地有许多要调整的地 方,所以想和你商讨一下。我想既然活动的热闹程度超出原先的预期,保全人数也应该扩充一下。所以我们需要和签约的保全公司协商,并申请追加预算,另外就是召集现在手头上没事的学生来当义工——」 就在佐藤同学和我迅速商讨完以上两三件事情,急忙转身要离去的时候—— 「啊,话说回来,平和岛同学……」 「嗯?怎么了?」 「平和岛同学也会参加游泳大会吗?」 「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 我露出苦笑: 「这次的大会本来是要全校学生一起参加才有其意义,何况除了个人比赛之外,也有班级对抗的项目。我原本预计参加其中几个项目,像是五十公尺蛙式和一百公尺自由式等,虽说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项目就是了。」 「呃……你这么说,意思是你后来取消参赛的计划了……?」 「嗯,因为我现在也没时间参加了。」 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代理学生会会长,负责指挥这场大会的进行营运。 这样的安排理所当然。毕竟作为游泳大会指挥者的两大支柱——也就是鸠子和杏奈,此刻都已经解除指挥官的身份,率先跑去当两名小兵了。其他的事情只能由留在现场的学生会成员,也就是我来担任指挥统筹的责任。 「这样啊,原来如此……很可惜耶,平和岛同学。」 「不,我觉得这也是学习的一环。」 这是我的真心话。 即便只是一时半刻,能够接手鸠子和杏奈的工作绝不算是坏事。因为如此一来,我便能站在她们两人的立场,观看她们一路打造出来的活动。或许这不但不是坏事,还是一件很正面的好事呢。 而且呢,即使责任再重大,工作再繁忙,我应该还是有点时间能去看鸠子和杏奈参加的项目吧。不过应该不可能全程观看,因为那两人似乎打算以精准到以分钟为单位的行程规划去参加所有能参加的项目。 「……是吗,平和岛同学好了不起喔。」 「……?哪里了不起?」 「因为即使遇到这种出人意表的状况,你还是完全不动如山,甚至还能处之泰然。即使突然被委派为学生会会长的代理人,你也一副稀松平常地处理该进行的事务。」 「不,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来是大会进行的行程表早就拟好了,负责执行的组织也一个不缺地预先被安排好。打从一开始,这次的大会就被设计成即便发生意外,导致鸠子和杏奈中途无法继续在场,这场大会还是能够照常运作。我只要管理本来便有的事情就行了。」 「不过即便如此,你还是一样忙对吧……?」 「忙是忙啦,但我毕竟是学生会的书记,平常就在鸠子和杏奈的底下办事了,所以还是有办法应付这点事情啰,完全没问题。」 「另外,嗯,我有听到一则传言………」 「嗯?」 「就是如果鸠子同学或凤同学成了m v p,她们会和平和岛同学那个……接……接吻,这消息是真的吗……?」 「喔,你说那件事啊。嗯,似乎就是那样了。虽说那完全无视于我的个人意愿。」 「……在我想来,鸠子同学或凤同学成为m v p的可能性似乎真的很高。我会这么说,是因为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她们两人参加的两百米混合泳接力(注:一队四个人的接力比赛,分别要使用仰式、蛙式、蝴蝶式和自由式),结果会场气氛热烈无比。她们两人不仅泳技高超,长得也漂亮,所受到的瞩目程度真的是无人能比。」 「是啊,她们俩的人气还真不是盖的。」 「所以到时候她们两个真的有可能……不,照这样来看是八成会由她们其中一人成为mvp。到那时候,真的会变成之前说的那样吗?」 「只能说,这一点只有神才知道了。我个人是不晓得会怎么样,只能看之后的发展会变成怎样就怎样啰。」 「唔唔唔,你好冷静……冷静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佐藤同学「唉……」的一声,叹了口气后说: 「如果真的演变成那样,换成我一定会觉得不知所措。真不愧是平和岛同学,你能这样平静,真的很了不起。」 「要说的话,佐藤同学也很棒啊。能够确实做好风纪委员长的工作,更厉害的是不管鸠子和杏奈多么胡来,你还是应付得过来。老实说,还真找不到几个能跟上她们步调的人呢。」 「没有啦……真是那样吗?」 「嗯,没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真的很厉害,很了不起,真的是这样。」 「嘻嘻,这样子啊。我虽然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不过还是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放心,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佐藤同学比你自己想像得还要优秀。所以今天就麻烦你啰,想必有些事情只靠我一个人是做不好的,还希望你不吝伸出援手。」 「嗯,应该的。我绝对不会拒绝平和岛同学的请托。」 「真的?」 「嗯,真的真的,我这个人从不说谎。」 「谢谢你,佐藤同学,那么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一下,不晓得你方便吗?」 佐藤同学的步伐夹带着小跳跃,开心地回工作岗位去一段时间之后—— 指挥总部帐篷这里又迎来另一位客人。 「嗨,隼人,你还顺利吗?」 前来的是我的友人兼同班同学,鸭川太一。 「嗨,太一,还马马虎虎啰。」 「是吗?这样很好。」 一边说着,太一拉了张椅子,坐到我的桌子对面。 「我这边也还算顺利。水上芭蕾的计分是有一点争议,不过毕竟有前日本代表队的职业选手来担任客座评审,倒是没发生什么大问题。」 「是吗?那样很好。」 「另外就是抓鱼大赛的会场,有来宾带了酒和烤肉架进来大开宴会,不过这还算可接受的范围吧。毕竟那些鱼本来就规划让参赛者能带回家烹调上桌,现在只不过是时程提前一点而已。反正祭典嘛,这点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啰。反正说热闹也真的是满热闹的。」 「嗯,我也觉得没关系,只不过要注意不要有未成年人饮酒,以及防范急性酒精中毒的发生。救护车和医院我们事先都有安排,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就照操作手册上写的处理吧。」 大家看我和太一之间的对话,应该多少猜想得到。太一这次在学生会的委托下,加入了管理比赛进行和负责裁判的部门。原本便是足球社的他的人面很广,调停能力也意外很高;再加上与我私交甚好,可说是一位最适合该工作的人才。 「话说回来,鸠子和杏奈的状况如何?有表现得很活跃吗?」 「活跃啊,甚至活跃到可以用活动台风眼来形容她们了。」 太一的嘴角扬起: 「我有听到风声,她们现在好像在比跳水。鸠子使出向前半转体入水,大小姐就不服输地使出月亮水爆(注:前空翻或后空翻两圈十一转体)。鸠子为了与她对抗,便增加转体的圈数——之类的。感觉真的很热烈耶!另外似乎有几个人很懂得如何煽动观众,因此鸠子和大小姐也真的拼出火花。不过拜她们所赐,根本没人在关注其他参赛者了。」 「是吗?不过算了啦,活动能这么热闹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她们两个会这样比来比去,为的应该也是这点吧。但话说回来,我多少觉得活动的目的与手段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过现在的气氛很火热吧?」 「这一点倒是 可以保证……不过说实在的,这场大会真的办得很盛大耶。」 太一深深坐在折叠椅上,将目光投向帐篷外。 他视线的投注之处,是熙来攘往的大会参赛者,以及一大群过来参观的附近居民。 我们能看到似乎是大学生的姊姊们在摊贩那买了可丽饼大快朵颐。 听到男同学们大声讨论,参加比赛的时候到底该穿一般的海滩裤还是三角泳裤。 以及一群像是校友的大叔,闲聊着过去参加游泳大会时的回忆。 还有一群小朋友拿着在校门口领到的汽球,到处乱跑—— 「我啊……」 太一的视线固定看着外面: 「和家人到伊斯坦堡旅行时,曾去过他们的杂货市集,而今天的气氛和那里有点像。闹哄哄、乱糟糟,总之就是喧哗不已,却又充满一种神奇的活力,让人觉得还不赖。」 「原来如此,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那样的感觉。」 很碰巧地,我也见识过伊斯坦堡的杂货市集。当时我被我老妈带着在世界各地辗转旅居。我还记得除了伊斯坦堡以外,世界各地都有类似这种杂货市集的地方,几乎每个这样的场所部是人们活力的大熔炉。 碧蓝如洗的天空,没有风却很干燥。感觉怡人的空气,烤肉的烟味,充斥于四面八方的喧嚣……嗯,还真的满像的。只不过在杂货市集那边,闻不到游泳池边氯化消毒的味道罢了。 「话说回来,大小姐真的很厉害耶。」 太一伸长双脚,有些迈遢地将背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表示。 附带一提,他每次说「大小姐」的时候,指的都是杏奈。 「这么盛大的活动,她竟然只花两个多礼拜就办出来……一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心想她在说什么傻话。结果很可惜地,事实证明完全是我看走眼。」 「是啊,我同意你的说法。附带一提,游泳大会能办成今天这样,的确主要都是杏奈的功劳,但我也很朴实地做出许多贡献喔。就连现在,我也基于一些复杂的原因,成了这场大会的代理最高负责人。这一点你千万别忘记啊,意外能干的男人:平和岛隼人,还望你多多指教。」 「大小姐那丫头,外表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惹人疼爱,其实非常卓越出色呢。」 我被忽视了。 我的友人继续他语重心长的独白。 「她现在感觉虽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过如果她有那个意愿,其实随时都可以脱离我们这边,重新变回一位名媛。虽然问题应该出在大小姐完全没有那个打算,但她应该不可能一直和我们这样打闹下去吧?就算她本人没那个意思,她身边的人应该也不会放着她不管。」 「嗯——是啊,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喂喂,你怎么讲得那么事不关己?和大小姐走得最近的人可是隼人你耶,你应该多少会有一些意见跟看法吧?」 「可是,这种事情要看杏奈本人的意见吧?她若有那个意愿,就应该认真去做;没那打算的话,现在这样子也不错啊。话说回来,我个人是觉得要是杏奈从此觉醒,能维持现在的状态朝自己的极限发展,应该会对她好一些。毕竟也只有那条路才能发挥她的天赋啰。」 「你这样说是没错啦……但到时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会让人觉得有点不舍,因为她八成会跑到我们根本触及不到的世界。」 「是吗?应该不致于那样吧。」 「那是对隼人你来说。你之前也提过什么你的目标是继承平和岛财团,而且成为上流人士本来就在你的规划之中。」 「只是我现在的生活在平均水准以下啰。不过我最近终于出人头地,总算吃得到盐渍小鱼干大人了。」 「盐渍小鱼干大人?干嘛对它使用敬称啊?」 「这件事你要去问鸠子……对了,基于我们自一年级被分到同一班后便是好友的交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该不会是喜欢杏奈吧?」 「…………」 太一先是沉默。 接着叹一口气: 「你看出来了?」 「多少有这点感觉。」 「很明显吗?」 「不,倒也没有,我想没察觉的人应该比知道的多上许多,其中包括杏奈本人在内。我则是因为常和你还有杏奈三人混在一起,所以比较确定。」 「这样啊,原来如此。」 说完后,太一又陷入沉默。 我也陪着他一起沉默。 看着友人的双眼,我心想—— 太一这个人的优点就在这里,被看穿后会承认得很干脆,不会胡乱狡辩。同时也懂得仔细观察说出他秘密的人,也就是我究竟有何打算——他此刻应该是在揣测,我会选在这个时机点说出这件事背后的理由为何。 当然太一应该也知道杏奈喜欢我这件事。即便如此,他还是喜欢杏奈——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放弃自己对杏奈的情感。 嗯。 真是条好汉子。 太一很清楚自己还有很多机会,现在还不是慌张失措的时候。 他喜欢上杏奈也是一件好事,这证明我这名友人是个很有眼光的人。 他和我与杏奈三个人混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看着杏奈,代表他已经看清杏奈的各种优缺点,却依然还是喜欢她。 我很希望和这样的男人继续长久相处下去。如果想站上财团的巅峰,优秀的朋友越多应该对我越有利才对——不,不是这样,即便不用那么功利的方式去思考,能和这样的家伙当朋友,本身就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啊。 「所以呢?」 太一朝我扬了扬下巴: 「你选在这个时机点提起这件事,是基于什么考量吗?你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拐弯抹角了。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现在应该还很忙吧?」 「了解,那我就不客气了……话说回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一下,你能答应吗?」 在友人有些步伐不稳地离开指挥总部帐篷又过了一会儿后—— 我这里再次迎来一名访客。 「隼人同学~隼人同学在吗?」 那是一道口齿相当不清,音量又很小的声音。原来是我和鸠子所属的二年a班导师,有着「天然年龄谎报器」绰号的萝莉教师——上连雀千寻老师。 「啊,找到了找到了,隼人同学!」 「是的,老师,有什么事呢?」 老师踩着小碎步移动她的萝莉身躯,来到我桌子前方砰的一声,两手放在桌上: 「大成功了,大成功!今天来了好多想报考我们学校的孩子,甚至用来招生的访谈隔间都不够用了呢!」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大家似乎是看到今天游泳大会的盛况,变得颇有意愿来我们这边报考呢,还说在我们学校念书似乎很有趣,很想进我们的学校。我还得到校长的称赞,说依这情况来看,明年的报名人数似乎会增加呢~嘻嘻。」 千寻老师满脸愉快的笑容,让人不禁想摸摸她的头。 附带一提,她此刻在说的是本校这次和游泳大会合并举办的入学说明会。 毕竟难得会有这么多的宾客来我们学校,其中也包含邻近地区的国中生及其家长。既然如此,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道理。这次为了举行规模如此庞大的游泳大会,在说服学校方面时,我们采用的便是糖果和皮鞭的前者,也就是入学说明会。 当然我 们也花了一点小心思来诱导宾客参加入学说明会(像是针对参加说明会的人发放免费餐券等),看样子效果似乎比预期中还要好。而对我们学生会来说,让那些啰哩啰嗦的老师尽量去忙入学说明会的事情,将他们对现场活动的过多意见压抑在最小程度这个隐藏版目的,其实才是我们真正的意图。不过学校方面也能满意当然是最好,这真是所谓的一举两得。 「所以啊,隼人同学……」 「是的,什么事?」 「来参加说明会的孩子当中,有不少人表示他们现在就想去参加今天的游泳大会。」 「喔,这是一件好事啊。」 「没错吧?没错吧?校长也说那些孩子光是肯这么说,就表示很有意愿入学了。如果能让他们参加大会,好好大玩一场,他们来报名的机率应该会很高才对。」 「嗯,原来如此。」 「既然机会那么难得,我们想让那些想入学的孩子们临时报名参加游泳大会……这样可以吗?」 这件事还真是出乎我们原先的预料——才怪,其实都在计划之中。 我露出一个灿烂度不输给千寻老师的笑容: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其实我们有准备一些备用的泳衣,就请老师将想参加大会的孩子们集合起来,集体带去试穿。至于比赛的名额,我们事先也有考虑到这样的可能性,所以有保留一些名额起来。」 「真、真的吗?」 「是的,当然是真的。」 「真的真的没问题吗?我们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的不会有问题?」 「放心,真的没有问题。我们之前便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所以有事先做准备。」 「哇啊,那我就放心了。」 千寻老师以全身的动作表现出她松了一口气的心情。 「老师因为是隼人同学和鸠子同学的导师,所以被派到这里来,而且还被威胁说要是交涉失败,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校长还说要是失败,他要考虑扣我的薪水,可是老师最近贷款买了一辆新车,要是被学校减薪,我会非常非常困扰啊~」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帮了老师一个忙,真是太好了。」 「附带一提,老师的新车是mini cooper (注:bmw公司旗下的著名小型车品牌),你有听过吗?颜色是红色的。」 「嗯,那牌子多少有听过。」 「那辆车很可爱喔!是老师的最爱。」 「这样啊,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老师很佩服你们呢。」 千寻老师的萝莉脸孔露出灿烂的笑容: 「鸠子同学和凤同学现在似乎不停参加各项竞赛,所以我还担心了一下,想说这样大会是否能顺利运行。不过隼人同学表现得如此出色,真的是帮了老师一个大忙。校长之前还跟我说:『你当班导师的班级有两名学生会的干部,要是学生会的经营出问题,你也得负一部分的责任』。所以真是太好了。」 「……千寻老师,你的立场比我想像中还要弱上许多耶。但不管怎样,我们学生会的努力能够开花结果,实在太好了。而且不只我们,千寻老师这次也大活跃了一回呢。」 「咦?老师有做出什么活跃的举动吗?」 「哎呀,老师忘了吗?当初提醒我们『来参加说明会的孩子之中,说不定会有人想临时报名参赛,最好事先做好准备』的人,不就是你吗?」 「嗯嗯嗯?是这样吗?」 千寻老师侧着头表示疑惑,那可爱的模样好像某个品种的小鸟。 我不放弃地提醒她说: 「就是讨论入学说明会的那一次啊。老师还来到我们学生会办公室,提醒我们要注意这件事情不是吗?老师你都忘了喔?」 「嗯……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印象……」 「所以这次的成果不只是我们学生会的功劳,也是老师的功劳啊。千寻老师,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是这样吗?老师真的很厉害?」 「是啊,当然啰,老师太厉害了。」 「是吗!老师真的很厉害啊~听你这么一说,老师突然变得有自信起来,然后开始觉得游泳大会能办得这么成功,一部分也是老师非常努力的关系。」 「不,这不是错觉啊,真的是老师的功劳。所以我觉得,老师可以向别人大大炫耀自己的功绩,像是告诉校长之类的。另外我觉得也可以跟理事会那边的人们提一下。」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啊,另外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师在宣扬自己功绩的同时,也能顺道赞美一下我们学生会的表现。毕竟这件事不只是老师的功劳,学生会也有份。相互扶持依靠,建立双赢的关系,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是很重要的。老师,你说对吧?」 「是啊是啊,彼此间的信赖真的很重要呢。好的,那么老师会努力去宣扬学生会的成果,并且一起好好宣传一下老师的功劳。虽然老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实际的贡献,但既然隼人同学这么说,我突然开始觉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了!!」 话一说完,老师便展露出纯洁无瑕的笑容。 嗯—— 我本来是想藉这个机会送点功绩给老师,并让老师心领神会地收下。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是千寻老师的优点吧。反正就结果来说,她会照我所想的去做就好了。 「啊,对了,老师,说到活跃这件事……」 「嗯?怎么了吗?」 「就是我们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老师你觉得她们表现得如何?算是活跃吗?」 「当然啦,她们活跃到都有消息传到老师这边来了~」 她点点头表示肯定: 「老师虽然都待在说明会那边进行说明,可是来参加说明会的孩子们也都有提到她们,问我那两位漂亮的学姊到底是谁。」 「哦哦?」 「而且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就像看到当红的偶像艺人一样,仿佛在说——既然这里有那么漂亮的学姊,我无论如何都要来这里就读,而且要和朋友大聊这件事情。」 「嗯嗯。」 「看见她们两人的表现如此亮眼,想要报名的孩子似乎又增加了。如果这也是学生会原先安排的计划,那就真的太厉害了。老师向你们致敬。啊,对了,待会儿去找校长和理事会时,也得好好报告一下鸠子同学和凤同学的活跃才行。」 「老师,说真的,关于这件事……」 「怎么了?」 「我在想,不要太过宣传鸠子和杏奈的活跃表现,是不是比较好一点。」 「咦?这又是为什么?」 「原因是不论鸠子还是杏奈,其实都和表面上看到的不同,是个性很低调的人。她们现在做出那么引人注目的行动,其实是为了炒热大会的气氛,并且提升学园形象。但引人注目这件事却未必是她们两个原本的打算。」 「是、是这样吗?老师完全不晓得这件事。」 「所以请你不要告诉校长和理事会的人这件事情,让鸠子和杏奈的活跃能够仅止于今天。我想,她们应该会比较喜欢这样的安排吧。」 「原来如此~真不傀是隼人同学,老师完全都没想到那边。若是这样,我就照隼人同学说的去做,尽量不提起鸠子同学和凤同学的表现。」 「麻烦你这么做了。还有,老师……」 「什么事?」 「我刚刚看到一个摊子有在卖巧克力香蕉,我待会儿去买来请老师。这是给老师一个小小的礼物,来感谢老师平常的孜孜不倦。」 「 哇,真的吗?谢谢你,隼人同学!老师最喜欢巧克力香蕉了,好开心喔!耶!」 「能让老师开心最重要。凡是对老师有利的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今后也请老师多多指教了。」 「隼人同学也一样,有任何困难都要跟老师说喔,我一定会帮你的。」 说完后,老师挥舞着双手,心情大好地离开指挥总部帐篷。 哎——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好,但这个人到底行不行啊?她不止是外表,就连心智也完全是个孩童。而且实在太好应付了,搞得操控她行动的我都担心了起来。 不过我想,一个人纯真到这种地步,周遭的人反而会让她一些,也不太会对她兴起什么恶念。就连说这种话的我,即便很懂得该如何使唤那位老师,也一样完全没有欺骗她以谋取什么利益的想法。某方面来说,那八成也算是老师的一种人格魅力吧。 闲话休提。 我藉由代理学生会会长这个位子汲汲营营做了一些小动作,不过要成功实现我的「计划」似乎还有点不足。看来还是要透过多一点人脉,仔细谨慎地做好安排才是。 * 摆平各种状况后,游泳大会在各方面部可说是盛况空前。所幸没出什么大问题,正平顺地按照各节目安排在进行。即便是精力旺盛的鸠子和杏奈,也略带倦意地回到指挥总部。 「啊——够了,你真的很不服输耶!还不赶快哀号求饶,夹着尾巴逃跑!反正最终获得胜利的人一定是我!」 「你的所言和事实有些落差呢。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你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就代表此时此刻我占据的优势地位不动如山,同时也代表你自己本人也认同这一个事实。虽然处于这种情况下还能学狗乱吠可以说很厉害,但你要有自知之明,这不过是败犬的虚张声势罢了。」 不过两人此刻仍然斗志旺盛,彼此间的唇枪舌战非但不见颓势,反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或许是先前无数场激战带来的贤上腺素仍然发挥着作用,她们两人都呈现颇为亢奋的状态。 「哼,你能保持那冷静表情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了。我会让你用身体彻底记住,什么叫作丧家犬的表情——先不说这个了,总之……」 她对鸠子露出的凶狠表情瞬间为之一变,化为一个灿烂笑容。 「来吃午饭吧!我肚子饿了!」 是的,现在的时间老早就过了中午十二点,差不多都快可以称为下午了。这世上大部分的人现在都已用完午餐。就连说这番话的我,也早在处理指挥大会事务的空档抽空吃完中饭了。 「好,我要开动了~!」 杏奈取出自己的便当,随即动起筷子,开始用餐。 喔喔喔……她吃饭的样子真豪迈。杏奈便当盒里的饭菜迅速减少,简直就像在参加什么快食比赛似的。不过杏奈嘴巴和手的动作虽然如此快,吃相却没什么迈遢的感觉,让人对她的良好家教不禁心生佩服。 「你这模样简直就是一条饥饿的野狗。」 不过鸠子的评语却相当辛辣。 「那样子狼吞虎咽还真是难看。你毕竟是在我底下担任学生会副会长职务的人,好歹也学一下什么叫品格,至少像条被调教过的狗吧?」 「哼,你就尽管说吧。我要尽快补充营养,争取多一点的休息时间,好准备和你一决胜负。比赛的时候,这种小事情的累积,一定会在最后关头产生影响。」 「原来如此,从狗的逻辑来看,或许真是那样吧。不过对于已经确定能够轻轻松松大幅领先获胜的我而言,实在是个无缘的逻辑。」 因为这样,一脸淡然说出这句话的鸠子,此刻才会挺直脊梁,优雅地使用筷子,几乎不发出声音地进食。她的仪礼十分漂亮,让人觉得即便此刻是王宫晚宴,她的表现也毫无可挑剔之处。 不过我看得出来,优雅归优雅,鸠子用餐的速度还是比平常快。我听说她们先前是持续不断参加一个又一个的大会比赛,完全没有时间休息。从常识来看,肚子当然会饿得咕噜咕噜叫。据说自行车竞赛的选手会在几个小时内消耗数千卡路里的热量,而鸠子和杏奈的活跃程度应该可以与他们媲美了。 「哼,随便你怎么嘲笑吧。」 即使遭受如此夸张的污蔑,杏奈也毫不气恼。 她完全不改其强势态度……不,是斗志益发旺盛,大声回答: 「即便样子难看一些,现在进行好充分的营养补给,对之后的比赛一定更为有利。毕竟到大会结束之前,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能好好吃饭了。我和你不同,对这一点可是有很深刻的体会。」 「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营养食品能够轻松补充养分。我不得不说,你认为只有现在能够用餐的认知和现实相距甚远。」 「蠢死了,营养食品就算吃了也增加不了体力吧?」 「如果你所谓的体力指的是养分,那么一般饮食和营养食品其实没多大差别。话说回来,你难道不知道吃太快是补充养分的天敌吗?如你这般饿狗扑食,不只会造成胃肠的负担,甚至还会严重影响到食物消化,这个道理应该很显而易见吧。像我这样细嚼慢咽,才会是最后通往胜利的捷径。难道你不知道欲速则不达这句格言吗?」 「哼,鸠子,你果然真的很蠢。这种事情关键在于感觉,也就是所谓的幸运仪式;说得极端点,就是什么歪理之类的根本就不重要。这世上有很多例子都可以证明,很多事情必须我们真的相信了,并且认真去执行,才会有效果出现。我才想问你,有没有听过心诚则灵啊?」 「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这句话是我插进来的: 「你们有空说话的话,是不是把心思集中在吃饭上比较好一点?不管是想吃快点还是细嚼慢咽,时间还是照常在流逝啊。」 我的论点并没有错,但是按照鸠子和杏奈的习性,她们一定会加以反驳。 不过很难得地,两人都乖乖地接受我的指正。杏奈照样狼吞虎咽,而鸠子依旧极度优雅,不过两人都同样专心致志地进行营养补充。 附带一提,她们两个完全抱持待会还要去参加大会比赛的打算,所以身上仍然穿着竞赛泳装。她们肩膀上披着一条毛巾的模样难以言喻地诱人,而因濡湿而不断滴下水滴的头发,则蕴含一股说不出的情色,让指挥总部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心中全都感到无比兴奋。 嗯—— 真棒啊。 我的天使鸠子的身材自然没话说,杏奈的身材同样也是杀手级地火辣。再加上她们此刻心无旁骛地用餐,对于周遭众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也毫无防备——嗯,该怎么说…… 很好。 非常好。 好到令人惊奇。 我既然生而为男生,当然会想尽情地大饱这样的眼福,就算再多看一秒也行。 所以,不,这倒也不是为了眼前的美景就是了—— 「对了,我跟你们说……」 我取出事前便为此刻特地准备好的东西。 「你们今天的运动量应该远超出原先的预期,所以一个便当应该不够吧?不嫌弃的话,还有这些可以吃。」 「咦,这是什么?……哇,怎么是这个!」 杏奈一马当先大叫出声,眼睛充满了小星星。 被我一字排开摆上桌的,是从我们今天大会的摊商那获得的众多小吃——一共有章鱼烧、大阪烧、串烧、铁板炒面、鸡蛋糕和苹果糖葫芦等十几样。 「咦,怎么有这么多吃的?我真的可以吃吗?你自掏腰包?」 「嗯,算我请的,你就尽管吃吧。啊,不过也 要你还饿啦。」 「饿!我好饿!那我就开动了!」 杏奈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马上埋首同时对章鱼烧和大阪烧发动猛烈的攻势。干嘛吃两种口味这么相近的东西啊?——我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不过没有说出口。 「鸠子,你也赶快吃吧,不要客气。」 「感谢你的贴心安排——但重点不在这里。」 她眼珠一转,冷冷地瞪着我说: 「你哪来的资金让你买这种奢侈品,而且还是一次如此大量?照理来说,少爷的零用钱都在我的严格控管之下才对。我会视你的回答,要求你做出相应的觉悟—」 「这一点你放心。」 我苦笑着说: 「我只是打着学生会临时抽查的名号,向众多摊商要些样品回来而已。既没花到半毛钱,也没染指学生会的预算。所以你就尽量吃吧,剩下了也很浪费。」 「……嗯,倘若只是这样,倒也不成问题。少爷你现在也挺会玩些小手段了。只是身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我希望你的小手段格局能再大一些。」 她小小念了我一下,但似乎接受了我的作法。 她拿起鸡蛋糕和苹果糖葫芦,很有气质地开始品尝。和杏奈反其道而行,选择甜点路线这一点倒是很有鸠子的风格。 经历上述的小争吵,过了一段时间后—— 「噗哈!过瘾过瘾!我饱了!再也吃不下了!」 「多谢招待,我吃得很尽兴。」 两人几乎同时做出饱食宣言,漂亮地将我准备的慰劳品一扫而空。 嗯,果然如我所想,她们刚刚其实真的很饿。杏奈本来就能吃,想不到鸠子一样吃了这么多,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有点反胃了。这顿午饭从中途开始,根本就成了一场大胃王比赛。 嗯嗯。 更重要的是,一切都照我的计划进行。 「话说回来,鸠子,你东吃一点西吃一点,其实也吃很多嘛。先前还说什么我没有教养,你自己的吃相看起来也不怎么优雅耶。」 「全都是你的子虚乌有。我自信刚刚展现的仪礼,完全符合礼仪规范,到哪里都不至于失礼。况且,我所摄取的量实在敌不过你呢。」 「你肚子都变成那个样子了,还好意思这样讲?你可能以为自己拿毛巾盖住肚子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拜托,超明显的好吗?你的肚子都胀得像颗气球了。」 「你这些话我全数奉还给你。你才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使劲在缩小腹,是不是该放松一下,现出你那丢人现眼的原形了?」 「呃……哼,我这样又没有很夸张,我只是稍微用一点力而已。如果有需要,要我维持这样一整天都没问题。」 「你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关于这点我就理性多了。我刚刚饮食摄取稍微多了点是个事实,但和你不同的是,我一直都在细嚼慢咽,所以对消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想必不用多少时间,我的腰部就能恢复成原本美妙的曲线。」 「哼,你就尽管说吧。就算肚子稍为突出一点,摄取大量精力的人照理到最后关头会比较占优势。而且今天办的是游泳大会,基本上只要一直待在水中,小腹看起来就不会那么明显。」 「我当然也已经考虑到那一点。同时摄食的时候,也意识到多少才是最适切最恰当的份量。根据我的计算,只要再比几场赛,我就能将胃里的东西消化掉,即便在这个时间点让腰围增大一些,也不会有任何问——」 「啊,抱歉,我突然想到有件事忘了说。」 此时我照惯例插话进来: 「我有个神秘小礼物要给鸠子和杏奈。」 「小礼物?」 杏奈感到一阵疑惑。 「什么东西?你还准备什么东西要给我们吃吗?可是平和岛,抱歉,我食量虽大,但似乎真的吃不下了。」 「不是,不是食物。」 「要不然是什么?是布偶或包包之类的礼物吗?若是这样,的确可以算是神秘小礼物,虽然我觉得你在这个时点送这个有点奇怪,不过我还是满高兴的啦。」 「不,很可惜,也不是那类的东西。」 「咦咦?不然是什么嘛?嗯,另外还有什么神秘礼物呢……呃,该不会是……戒指之类的?不会吧?」 「也不是,基本上我的礼物不是有形之物。」 「嗯——那可能会是什么啊……呃?你……你该不会想、想要……告告告白……之类的?」 「我觉得这个猜想实在是太天马行空了一点。」 「烦耶,那到底是什么啦!」 杏奈一再被我卖关子,大发脾气地说。 我连忙道歉好几声后说: 「嗯……我要送你们的是一场神秘活动,我打算举办一场没被规划在大会节目表上的活动。」 「神秘活动……?」 我向头上浮起问号的杏奈解释。 「第一届水当当!让人期待有春光外露的学园泳装选美比赛!虽然事出突然,但我已经将它安排成大会的压轴活动了,所以就麻烦鸠子和杏奈也一起参加啰。」 「泳、泳装选美比赛?」 杏奈急忙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随即愤慨地抬头看着我说: 「这我绝对做不到!哪有人这么临时的?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也都没有什么心理建设!」 「这很正常啊,因为这是神秘活动啰。要是让人做好万全准备再来参加,就称不上神秘了。」 「是这样没错,但我想说的又不是这个!」 「附带一提,已经有许多人报名参加了。这个活动目前还在秘密筹备,尚未公诸于世,不过只要我一公开发表,大家绝对拍手叫好。毕竟我们校园的两大巨星——鸠子和杏奈都会出场啰。」 「喂,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要参加吧?」 「可是如果不参加,说不定成为m v p的希望会变小喔?」 我安抚咬牙切齿瞪着我的杏奈: 「这场活动毕竟是大会的压轴,届时应该会成为所有大会来宾都会前去观看的一场盛会。所以能否在比赛中表现亮眼,将大大影响到m v p投票的结果。」 「唔……或许真是这样没错,可是……」 「甚至可以说,一般这样的情况,在选美比赛脱颖而出的人反而能成为最后的大赢家。你想想,很多机智猜谜的节目,最后一题的分数都会设定成普通题目的好几倍,让原先一直处于劣势的人一举反败为胜。杏奈要是不参加选美……说不定就会有一匹黑马如彗星般出现,一举夺得优胜吧?」 「你、你现在根本是在威胁我嘛!况且这哪里叫作礼物了!你干嘛没事找事做,安排这样的活动?」 「没啦,你想想,要是你们轻轻松松就夺得胜利,大会的气氛应该不会多热烈吧?而且这场神秘活动要是能顺利,气氛一定会嗨到最高点,所以我才说是礼物啊。」 「这种礼物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哎呀哎呀,不会啦。你毕竟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所以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场游泳大会办得是否成功才对。从这个观点来看,你应该要自告奋勇来参加这场泳装选美才对啊。」 「呜呜呜……你这么说也没用啊,我才刚刚吃得这么饱……」 杏奈低头看着自己突出的饱满小腹,哀怨地说。 不过看她的样子,最后应该还是只有参加一途吧。好,算是已经说服好一个了。 「少爷,我有一个问题。」 剩下的是我那位比较难攻略的上司兼教育负责人。 「如果你给 第四章 「你不觉得这样很狡猾吗?」 游泳大会结束后过了一周,私立莺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办公室里。 杏奈的手撑在桌子上,托着她那张有些不悦的脸。似乎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无法接受游泳大会的最后结果。 「你当上mvp这件事,真的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选mvp时,大家一般都会选在最前线表现活跃,最引人瞩目的人不是吗?结果为什么最后却是你这个第二线人员获选啊?匪夷所思耶。」 「你这么说也没用啊。」 在一旁处理文书作业的我露出苦笑说: 「毕竟任何人都有成为m v p的资格,是大家原本就知道的事情。所以由我获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而且在前阵子的大会中,我自认也表现得相当活跃啊。当杏奈和鸠子一心一意想分出彼此高下的时候,后方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我在负责。而且泳装选美比赛的时候,我也以主持人的身份站上了舞台,所以在最前线的表现也很活跃吧?」 「是这样没错……」 「在整场游泳大会之中,泳装选美比赛作为最后的压轴,原本就是最能在观众心中加分的活动。而我在该活动中透过诱导的方式,让包括杏奈在内的参赛者们表现出自己可爱的一面,再加上又发生了鸠子泳装松开这个,不幸。的意外,所以成功获得观众们的青睐。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将后方工作打理得有条不紊的基础上。说到这里,我甚至觉得自己获选m v p的资格其实根本相当充分耶。」 「唔唔唔……」 杏奈听了我的说辞,嘴巴不服气地噘了起来: 「可是,那场泳装选美比赛是平和岛在我们不知情的状况下,擅自企画出来的活动啊,你这样根本是自导自演!」 「是啊,因为我也想成为mvp啰。为了这个目的,我拼命地进行事前筹划,甚至自导自演地上了场,最后也因此为许多人带来欢乐。所以我反而觉得,你应该赞扬一番我工作上的完美表现。」 「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你想成为m v p的事情啊。」 「我当然不会提啰,因为我很清楚只要说出这件事,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特别关注,所以当然要小心隐瞒。况且我要是与你和鸠子两人正面对抗,情况明显会对我不利。」 「才不止呢。我后来听人家说,你为了让情况有利于自己,还四处找人帮忙对吧?就在我和鸠子两人一心一意参加各种比赛的时候。千鹤和太一事后都有提到这件事,另外千寻老师也这么表示。」 「是啦,可是透过人脉寻求众人的协助,是件极为正当的事情吧。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去拜托许多人。」 「还有就是在选美比赛之前,你让们我吃了那么多东西,绝对是蓄意的吧?」 「嗯,那的确是蓄意犯罪,但那个小手段最后没产生什么效果就是了。就算小腹微微突出来,你和鸠子的超人气也不见下滑。而且说真的,对我这个节目主持人而言,比赛时我只能尽量引导出你们的魅力,但引导得太成功又会让你们赢得比赛……嗯,所以中间的拿捏实在很让人伤脑筋。幸好最后的结果没有偏离我原先的计划。」 「唔唔唔喔喔喔喔……」 杏奈发出奇妙的呻吟,以表示对我的抗议。 思,我可以理解。我要是和她立场对调,应该也会很难释怀吧。虽然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卑鄙,但我蓄意设法赢得胜利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 「我回来了。」 外出办事的鸠子回到办公室里。 她抱着一叠厚重的资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轻吁一口气。我等她做完上游动作后才开口问: 「鸠子,你回来啦。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嗯,辛苦你了。」 附带一提,她刚刚前往老师办公室和风纪委员会那边,只是办一些学生会的日常例行公事。能短短不到十分钟就回来,只能说她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佩服。可以说鸠子的才干不管放到哪个位置都能得到发挥。 「——呵。」 这是杏奈的冷笑。 她一改先前的臭脸,挂着满面笑容,以心情好到诡异的口吻说: 「辛苦了,鸠子。你事情办得不错,很好很好。」 「不,我只是将被分派的工作做好而已。」 「嗯嗯,这样啊『你说得对,被分派的工作』的确是要好好办妥才可以~嗯嗯。」 「你讲话有点拐弯抹角呢。如果有话想说,就直接清楚明白地讲出来如何?」 「咦咦咦~?我并没有拐弯抹角啊,我只是觉得做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实在很辛苦而已。」 杏奈笑意满满,整个乐开怀。 她挂着那张会让人不禁想弹她额头的笑脸,凑向鸠子面前说: 「不过,这对鸠子来说应该是很好的经验吧?我觉得你的人生应该很需要偶尔屈居人下,好好尝一下辛苦劳动的滋味。你说对不对啊,『学生会副会长平和岛鸠子』?」 「…………」 鸠子似乎开始觉得杏奈很烦,选择彻底的不予理会。她摊开带回来的资料,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 即便如此,杏奈还是毫不介怀,仍维持着她的大好心情… 「不过你这种情况,真的就是所谓的骄者不恒长吧?即便是当年荣华至极的平家,最后也没落到销声匿迹。啊——真是太愉快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神清气爽了~」 「…………」 「之前你当学生会会长的时候,我们学生会真的是被搞得一团乌烟瘴气,甚至根本就像处于独裁政权底下,有一种不见天日的感觉,但现在已经拨云见日了。毕竟蛮横不讲理的独裁者现在已经失势,整个气氛真的是通风清爽了许多。」 「…………」 「不过鸠子,你可以不用担心,即便你现在已经遭到贬职,我还是会好好敬重你。当然,我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什么事都乖乖地言听计从,不过我对你还是会抱持一定程度的敬意的,另外——」 「杏奈。」 我觉得杏奈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所以唤了她一声。 毕竟她要是继续过分下去,最后可能会遭遇血光之灾啰。我得好好管控一下部属才行。 「我突然想到,先前给予我们很多赞助的那家oo公司,你向他们答谢过了吗?」 「……?嗯,早就答谢过了啊,那家公司可是大赞助商,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道谢,讲到他们都快觉得有完没完的地步了。」 「是吗,你做得真好。不过他们给我们的赞助额度真的很高,若是为了明年的游泳大会做打算,我觉得我们应该更用力地奉承他们一下。」 「你说得是没错,可是那边的人脉我都仔细打理过一遍,应该不需要担心了吧?」 「嗯,这部分我对你非常有信心,不过我这个人胆子其实很小,所以这件事一直挂在我心上,徘徊不去。」 「平和岛,你真的很爱操心耶,你以前就这样吗?」 「算是吧,尤其最近立场也变了,感觉好像更严重一点。所以对我而言,要是可以的话,会希望能更无后顾之忧。说真的,这种事情我也只能拜托你,再者我也很看重你的能力,所以想恳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这样子啊,我真拿你没辄耶!」 杏奈眼睛发亮,当场站了起来说: 「那么我就跑一趟oo公司吧!那边的对应窗口之前有提过,想找机会再跟我聊一些事情,所以也算是刚好!况且这可是 『学生会会长』的请托,我也只得遵从啰!」 「嗯,那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我出发啰——」 杏奈挥挥手,斗志高昂地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哎呀哎呀。 杏奈这丫头,神经真的是有够大条耶。鸠子现在的确是学生会副会长,可是杏奈自己现在担任的职务是学生会书记,地位根本没有高于鸠子啊。甚至可以说,她自己其实也被降职了。再者,不管是泳装选美比赛还是m v p的票选活动,她的成绩都劣于鸠子。话说回来,这种少一根筋的地方也是杏奈的特色啦。 好了。 现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鸠子两个人了。 「嗯,鸠子。」 「什么事?」 「你现在的心情该不会不好吧?」 「不,没这回事。」 鸠子虽然这样说,可是她的反应很冷淡,视线也没有要离开眼前资料的意思。 「嗯——这样啊,没不愉快就好。」 「少爷觉得有什么事情可能导致我现在不愉快吗?」 「这个嘛,多少有吧?像是杏奈刚才那样放肆的态度啦,游泳大会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啦,又或者最后我坐上学生会会长这个位子之类的。」 「凤杏奈的事姑且不论,少爷你能坐上这位子,凭的也是合理的暗中筹划与实力。既然如此,我认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是吗?你肯这么想就好了。」 「况且生而为人,本来就无法在人生的所有场景始终获得成功与胜利。就连拿破仑、凯撒、亚瑟王等名震一时的英雄,也常与败北、挫折形影不离。所以对我这样的小女子来说,常胜不败的光环、未尝一败的神话都远在我伸手不及的天边,与我实在无缘。因此我的情绪还不致于会为区区一时的屈辱而起伏。」 「这样啊,你的视野还真是辽阔无边……」 「不过现在也算是个好机会,我想趁此向少爷请教几个我的疑问,不晓得方便可否?」 语毕,她的视线从资料移起,笔直注视着我。 她的姿态摆得很低,但使用的视线与口吻都几近于一种命令。不过我当然是乐于回答,毕竟这可是美人的请求。 「嗯,当然方便啰,你尽管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从哪个时点开始筹划这次的谋权篡位?我想从这边开始进行了解。」 「谋权篡位啊,你说得对。」 被她这么一说,我不禁佩服了起来。 这个说法很传神,甚至还有点隐隐呼应到杏奈先前提出的游泳大会概念「大舰巨炮主义」。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当初并没有太强烈的谋权篡位意识就是了。 「这个啊,老实说,这次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都靠当场的随机应变。事前根本没有什么精细的筹谋或计划。要是你没有找杏奈一分高下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演变成现在的状况吧。」 「原来如此,所以这件事对少爷来说,算是一次本能寺之变了?」 「是啊,要是你没有露出那样的破绽,我应该是不会展开行动。啊,不过补充一下,我和光秀有一点不同,就是我并未对你心怀怨恨。」 「泳装选美比赛的时候,会场里有几名来宾颇懂得煽动群众之道,那也是少爷安排的吗?」 「你的观察真敏锐耶。我的确是拜托太一帮我放几个帮得上忙的人进去。活动还没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晓得效果到底如何,不过最后进行得颇为顺利就是了。」 「mvp的票选活动,你也有动一些手脚吧?」 「不,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有在各个方面拼命宣传。」 「宣传?」 「宣传说我这个人也有参加m v p票选比赛。毕竟和你与杏奈相比,我实在不太醒目,再加上这次活动中,我从事的大多是幕后工作。如果事前没有好好的宣传,我根本无法成为大家投票的对象嘛。所以啰,在不让你和杏奈察觉的情况下,我算是在台面上和私底下都接触不少人。」 「原来如此,所以佐藤千鹤和上连雀千寻老师都被你利用在这件事情上了。」 「不过除此之外,这一切靠的还是我自己的实力吧?尤其是选美比赛的主持人工作,我可是卯足了全力去做,因为那是我可以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的唯一机会。」 「扒掉我的泳衣,利用我炒热比赛的气氛也是你当主持人的目的之一吧?」 「关于这点,你要我向你下跪道歉几次都没问题,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赢得这次的票选。真的很对不起。」 「……好,最后一个问题。」 鸠子叹了微乎其微的一口小气后说: 「你的动机为何?我说的是你在游泳大会赢得m v p,再以获得的奖赏换来学生会会长的位子,背后的动机为何?」 「答案很简单,就是我想在你面前表现一番。」 我笑着说: 「对于我这个财团见习继承人而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我认为我必须先让你了解,这一点小计谋我还是玩得出来,否则我根本不晓得哪天会被你烫下没资格继承财团的烙印。不过一方面也是我很肯定,你不会只因为被我赢了这么一次,就对我怀恨在心,做出不利于我的判断。」 「……好吧。」 鸠子轻轻点头,并将视线移回资料上。 「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今后我对你不会进行任何的追究行为,敬请放心。毕竟追根究底,也是我还不成熟,才招致如今这样的事态。」 「啊,真的吗?这样对我来说是满好的。」 「另外想必你也知道,我此刻仍是少爷的教育者兼监察人,今后也会继续行使该职权。至于学生会这边,我会听从少爷的指示。当然,少爷身为学生会会长有什么表现,同样在我审查的范围内,请务必不要忘了这一点。」 「是,我会小心谨慎。」 我坐在学生会会长的位子上,态度端正地行了一礼。 「那么鸠子,我也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拼成那样子,也要将杏奈击败?」 没错。 只有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 「这次的活动中,鸠子基本上眼里只有杏奈吧?如果是平常的你,应该会在某个时点发现我私底下的小动作才对,然而直到最后你也没注意到。总之……我强烈觉得这样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我这个问题—— 鸠子照旧翻阅着手头的资料,只给我一个很简洁的回答: 「无可奉告。」 「是吗,那我说一下我的推测。」 我将手肘靠在桌上,以手掌撑着下巴表示: 「我认为你会这个样子,八成是因为你非常非常在意杏奈的关系。毕竟能让你变得那么带刺的人,大概只有杏奈一个了。这点我没说错吧?」 「无可奉告。」 「可是你会这样将杏奈视为眼中钉的理由,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杏奈喜欢我,并且与我之间订有婚约的关系。这部分我说得对吗?」 「无可奉告。」 我露出苦笑: 「还有一点,就是你在参加泳装选美比赛的时候,将自己塑造成那样的人格是为了什么?我的意思是,就算想转换人格,应该也有许多方向可以选择才对。你会选择变成那样的个性,其中有什么必然性吗?」 「…………」 「关于这点我也有一个推测,就是你或许只是单纯觉得那个角 色最好演而已。毕竟这场选美举办得那么突然,你根本没什么时间准备,所以应该没空编排一些详细的角色设定才是。」 「…………」 「可是针对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的角色最好演来深思,我心中自然而然浮现一个答案。那就是,如果十年前的鸠子成长过程中没什么变化,现在给人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再进一步深入思考的话,『说不定那个人格才是鸠子真正的人格』这个假设似乎也能成立。你觉得呢?」 「…………」 鸠子先是沉默。 接着一句—— 「无可奉告。」 彻底斩断我的试探。 鸠子翻阅手头资料的速度,丝毫没慢上任何一毫米。 哎呀。 她都说成这样,我也无法再试探她的内心想法——我随即放弃继续追问下去,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发掘所有事实的真相。我的理想仍在十分遥远的彼方,因为一时的心急而将事情搞砸,不是明智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 事情发展到现在,杏奈碰巧不在学生会办公室,所以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我就趁现在来实行我当上学生会会长以后,心里想了很久的一件事。 「那么,鸠子……」 我先是摊开双手,示意刚才的问题我不会继续追问。 然后露出一个较之前更为愉快的笑容,开口说: 「我现在有一件事想以私立莺谷学园学生会会长的名义拜托你,你愿意帮忙吗?」 「如果是工作方面的请托……」 鸠子的视线没有自手上的资料移开,只是淡淡地回答: 「你可以尽管吩咐。」 「这个啊,真要说的话也能算是工作吧。对我而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篡位成功,所以也想做点上位者才能做的事。况且对于期许能站上财团巅峰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必修课目。为此我无论如何都需要鸠子你的帮忙。从这角度来说,这件事要纳入工作的范围完全没有问题,嗯。」 「你的开场白很长,请简洁点。」 「嗯,也是,那我就听从你的建议。」 我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这样看超来很可疑,但还是像一名诈骗分子般,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亲切表情。 我决定试着进行一个小小的冒险—— 「可以请你脱掉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吗?在这里,当场脱下。」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三集。 话说这本第三集摆在书店的时候,本系列作品的漫画版应该已经在《dragon agepremium》上面连载了。 身为原作作者的我,目前虽然只有看过人物设定的部分,不过负责漫画版的由伊大辅老师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很期待连载上线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务必捧个场。顺带一提,《dragon age premium》的网址如左: .fujimishobo.co.jp/sp/201107age_premium/ 此外还有一件事要宣传。 就是当这本第三集预计发售的2 0 1 2年11月时,我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系列作品的电视动画版应该也已经开始播放了。这个部分也希望大家能收看一下。该作品和《鸠子》系列一样,都是喜欢爱情喜剧的我,为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群量身订做的作品。 关于近况—— 我在上一集的后记聊了一下关于酒的事情,而我对酒的热情至今仍未消退。酒瓶数也继续稳定增加中,现在已有逼近两百瓶的趋势。朋友常说:「你干脆去开酒吧算了。」实际上我的货色之齐全,好像也快要可以开一家小酒吧了。要是哪天能开一家专供我的读者来喝酒的酒吧,应该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机率应该是无限小吧。 以上便是我的近况。 在此向大家道别,并希望近期有机会再与大家见面。 2012年吉日 铃木大辅 第二章 讲台上的男人——平和岛源一郎。 这位既是我的外公,同时身兼平和岛财团首领的伟大人物,演说时向来不使用麦克风。他说话原本就很大声,而且中气十足,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这个人光是站着,存在感就会异常强烈,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因为他无须透过扩音器和麦克风主张自己的存在,便能够大声宣扬平和岛源一郎堂堂在此。 「虽然我可以说明一下成为理事长的经过,但应该不需要吧?」 所有学生都闹烘烘地交头接耳,外公则是从容不迫地表示: 「我不晓得你们之中有几个人认得我。我虽然相貌平凡,但还称得上是一名够格的老头子,所拥有的金钱和权力都足以令人赞叹。对我来说,以现金买下一间学校法人都没有任何难度,成为一校的理事长就更简单了。」 平和岛财团是全球屈指可数的企业集团,该财团之主平和岛源一郎却极少公开露面,这一方面自然是财团对媒体拥有莫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外公虽然将财团牢牢掌控在手里,却能巧妙分权给相关人等的关系。 ——走在路上不会引人注意的是二流角色,会引人注意并造成骚动的则是三流。 据说外公常将这句话挂在嘴上。 具体来说,自诩为一流人物的外公要是走在路上,一定会引人注目,但似乎没有人因此对外公采取什么动作。既没有人会在某推文工具上散布他此刻的所在位置,也不曾被谁拍了照,卖给八卦杂志登上版面。我很清楚那种感觉,因为我家外公真的具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随意冒犯亵渎。 「话说回来,这所学校很不错。」 外公摩娑着他剃得光滑溜溜的下巴说: 「这里称不上什么家喻户晓的名校,但校内设备倶全,学生们的仪容整齐,校园内也保持得很清洁。更重要的,是无处不透露着一股蓬勃朝气。嗯,很好,实在很好。」 无论是谁,都不排斥被称赞的感觉。 更何况,今天称赞他们的是平和岛源一郎这种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并非等闲之辈的老先生。这名特立独行的男人在不久前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导致学生们一时无法适从。但此时此刻,我能切身体会到,大家的迷惑正逐渐在消失。 「附带一提,我们家也有两个孙子在这里就读。」 他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鸠子一眼,接着将视线定在隐没在学生之间的我身上。 「光是看我孙子们的表情就知道,这里真的是间好学校。他们的表情变得不同了,就像是加了微辣的辛香料一样,变得紧实带劲。很明显,这是因为他们的身边有好同伴、好师长的关系。真的很感谢大家!我以一个外公的身分向大家道谢。」 说完,外公在讲台上行了一礼。 会在这种场合向学生们低头的学园主事者应该很稀有吧。更何况,眼前的这位人物其实是名国际vip,各国元首甚至会联袂前来拜访。这样的反差有多么剧烈,想必不难想像。而且在这时间点,外公在心理层面上占据优势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因为甚至连他的孙子——也就是我,在这一连串的奇袭下都不自觉慌了阵脚。学生们自然当场落入他的算计,连老师们也不得不被平和岛源一郎玩弄于股掌之间。 「大家主……」 鸠子冷冷地补上一句: 「我认为前言过长也是上了年纪的证据之一,是不是请您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啊,失敬失敬。」 外公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后说: 「她说得对。年轻人听老爷爷废话这么久,也觉得很无聊吧?哎呀,真是不想变老扣啊。想当年,我跟你们差不多年轻时——」 「过去的故事以后再有机会再说,请进入正题。」 「哎呀哎呀,真是抱歉,差点又闲扯一大堆了!唉,看来我也快要变老年痴呆了,哇哈哈!」 外公豪爽地笑着。 学生之间也此起彼落地出现笑声。对大家来说,鸠子是个感觉比较亲近的人,看见她和外公之间的唱双簧,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笑出来,紧绷的肩膀也自然松开。大家原本就因为突然发生的异外状况紧张不已,想借由这样的发展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我很清楚。 很清楚越是这种大家都松懈的时刻,情况就越是岌岌可危。更何况,大家今天面对的是平和岛源一郎。 「——好了,我这个理事长就来进行我的第一项工作吧。」 外公等到学生之间的骚动声平息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出我所料,他扔下了一颗谁也想像不到的炸弹,而且平和岛源一郎在扔下这颗炸弹时,还带着一副乐不可支、纯真无邪的笑容,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犹豫。 「我决定择日解散学校法人私立莺谷学园,请你们大家先做好心理准备。」 * 「……喂,现在到底是怎么样啊?」 全校集合结束后,我们回到二年a班的教室。 最先开口质问我的是我的朋友鸭川太一。 「解散是什么意思?是以后不会再有这间学校的意思?哪有人会突然下这种决定啊?怎么这么乱来!」 「…………」 「而且那位大叔——不,是老头子。不管啦,总之就是那个混帐家伙,竟然大放厥词后当场闪人,不给任何解释和辩解。校园内没有因此爆发恐慌也真是有够神奇。看样子,老师他们事前也都没接到通知。」 「…………」 「话说回来,隼人,你看起来似乎事前也不知情,所以我现在这样逼问你,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太一哂舌一声,搔搔他的头。 看他的样子,别说是接受现实,就连要掌握现状似乎都很困难。虽然他的神经不负他的名字,相当粗线条(注:日文的「太」这个字,有粗的意思)。不过今天的事情如此严重,似乎让他无法再平静下去。 不,太一已经算是特别能跟上状况的人了。 我这么说的证据,在于其他同学们此刻都没跑来干涉我,只能感到不安、疑惑,默默等待事情的下一步发展。但我倒是很感激他们没有歇斯底里地冲过来质问我啦。这难道算是我身为一个学生会会长,多少还有点人望吗? 相对的,姑且不论内容为何,像太一会这样跑来我这边讲话,就是他对现况的认知比其他众人更进一步的证据。因为他肯在这个时间点跑来与我沟通一番,对我来说很难能可贵。 「常理来说……」 我尽可能理清头绪后,开口表示。 虽然我是直到最近才翻身上来,但好歹也是个学生会会长。不论是正式还是非正式场合,对于这样的状况,我理当发表一些意见。 「我们学校的学生家长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况且,这种做法在法律层面上也有争议。如果今天是一家亏损的企业破产就算了,我们这里可是学校喔。不管他做这个决策是基于个人想法还是财政上的问题,学校也不是他能凭一己之意,要关就关的吧?」 「是啊。」 太一点点头后回应: 「就我所知,一间乡下的学校就算要废校,也要花上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即便有人提出废校案,光是要向地方政府与家长说明,就至少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不,与其说是需要,应该是must,必须。」 「是啊,不管是寻找接纳学生的地方,还是为即将失去工作的教职员提供保障,都没有那么容易。『择日解散学校』的决策根本就不切实际。不仅在道义上说不过去,法律层面上应该也完 全不会被允许。」 「没错,正常来说,这简直是春秋大梦。」 「嗯,『正来』来说的话。」 说完后,我们互相对视。 看我朋友的表情,我们两人的意见似乎一致。 「隼人,我说啊……」 「嗯。」 「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到平和岛源一郎本人……」 「嗯,是啊。」 「所以你对平和岛源一郎的了解,理所当然在我之上。你以前说过,你们家和平和岛家关系很淡薄。可是你也说过,你现在正努力成为财团的继承人。」 「嗯,没有错。」 「所以,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太一搔搔头。 那动作让我觉得,他明显已经猜到接下来问题的答案。 「……那位大叔算『正常』吗?」 「不,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我摇摇头说: 「不过,那个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嗯……应该说,即使是多么愚蠢的玩笑话,他都会极度认真地执行。实际上,我外公过去曾经和人开玩笑说『要成为世界第一』,结果真的认真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照理说,撤校一事令人匪夷所思。 但对平和岛源一郎而言,却是有可能实现并发生。 总之,结论便是上述的这番话。而且在被他们抢得先机的状况下,我此刻的被动局面已成定数—— 「看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不是很能认同这件事。」 太一咧嘴大笑: 「不,应该说你的表情一直都很错愕。只是这样我就暂且放心了,因为我现在的心情跟你一模一样。」 「太一……」 「不只是我喔,其他人应该都有相同想法吧。」 说着,他扫视周遭的同学一圈。 并明显提高他说话的音量: 「这件事是谁提议,藏有什么背景等我一概不知道。只不过,我也不是个太乖巧的人,没办法在被这样高姿态地提出无理要求后,还要乖乖地听话照做。好歹要让我念个一句,否则咽不下这口气。要是真办得到,我很想揍他一拳或做些什么,让他惊诧不已。隼人,我没说错吧?」 「嗯,我很了解那种感觉。」 「就是这样,我下定决心了,我今后要走抵制理事长的路线。话说回来,我不过是一介学生,就算下定这样的决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不,没有那回事。 他一马当先地走在众人前面,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价值了——至少对现在的我而言。因为太一这样旗帜鲜明的表态,对我的立场是很大的救赎。更何况,当前的局面下,一个搞不好,我就得为我家外公搞出来的问题负上全责,替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隼人,你是学生会会长,所以接下来这阵子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但你要记得,有什么需要,我都会挺你。」 「谢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你这句话了,我想应该不久后就会找你帮忙。」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 我们俩彼此伸出拳头,轻轻地撞击在一起。 人真的不能没有益友。 「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做?先静观其变吗?」 「是啊,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以我个人而言,不会积极进行尝试来找出一条活路,而是会锁定目标,在关键时刻一举投下所有的能量。目前这样的情况,我是可以主动出击,但我想尽可能地获取一些时间。况且依我的推测,就算我什么事都不做,他们一定也会采取某些行动—— 「平和岛同学,平和岛同学在~吗?」 一道悠闲的声音响起,整间教室的大家全都望了过去。 只见我们的班导师千寻老师,大惊小怪地跑了过来。 「平和岛同学!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嗯,老师,是什么事?」 「理事长找你,他要我马上把你带到理事长办公室。」 「这样啊,好的。」 这件事倒也不算太重要,甚至可以说,如果外公那边完全没有联络,我也会主动前去拜访。毕竟外公先前没有当场把我找去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还是他出于亲情,想定我会慌了阵脚,刻意留一点时间给我吗? ……不,应该不是。依我外公的个性来判断,想像孙子狼狈不堪的模样,应该是他的乐趣。毕竟他的个性算是超s……这一点可从他将鸠子培养成那样得证。 「呜呜呜,平和岛同学~~」 我要站起来时,老师伸手抓住我的手臂: 「这间学校真的会被撤掉吗?」 「嗯……按目前的发展来看,真的会被撤掉吧。」 「是要废……废校吗?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老师会被开除吗?以后就拿不到薪水了吗?」 「呃,不会啦。老师,你不要露出那种世界末日的表情嘛。」 「可是对老师来讲,这就等同于世界末日啊~」 老师一副马上要嚎啕大哭的模样。 「老师要是领不到薪水,会很伤脑筋啊。我现在有欠缴房租,要是再让房东等不到钱,事情会变得很严重。所以突然发生这种状况,老师是深深感到忧心。啊,当然我也很担心我们学校,以及所有学生的去留。」 「你最后补充的一小段感觉好做作……但我不介意啦,反正千寻老师就是这样…… 话说回来,我从以前就觉得,老师你好像吃过不少苦耶。」 「一点也没错。而且老师我又长这副模样,所以之前都没有学校愿意雇用我,是本校的校长好心将我收留下来……」 「咦,是这样啊?」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而且这故事有点感人呢。 关于我们学校的校长,我向来都只有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想不到他出乎意料有识人的眼光呢。倒是,校长平常完全不露面耶。不只如此,在我家外公担任理事长一职前,我也没见过学校的理事长,这或许算是我们学校的校风之一吧。 「老师,我问你喔……」 「嗯,什么事?」 「老师也希望这间学校可以继续营运下去吗?」 「当然!学校不继续营运下去,老师就要陷入真正的走投无路状态了!真的变成那样,我说不定就得出卖自己的肉体了啦!」 「呃,出卖肉体?」 「没错,到时候老师将被迫过着每天夜里上街拉客,不断对人说:『这位老板,要不要来我们店里玩一下啊?』的生活。」 「建议老师别这么做,对方会因为违反儿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条例遭到逮捕。」我仿佛已经亲眼看见那情况。 应该会有很多重口味的客人蜂拥而至吧,毕竟这个人在许多方面都很可爱。 「嗯,既然事情关系到千寻老师往后的人生,我自己也很喜欢这间学校,我会想想办法的。」 「老师听你这么说就安心了。为了学校,也为了老师的薪水,你去理事长那边时, 一定要加油喔!」 「我会随机应变,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做为交换条件,有事时我可能需要老师的帮助,再拜托老师了。」 ……好了。 事态似乎每分每秒都在严重化,我身上也背负越来越多人的期望,渐渐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我现在已经冷静了一些,也理好头绪,差不多该动身出发了。 先去会会这个撤校风波的核心人物吧。 * 「哇哈哈哈!隼人,你的表情干嘛那 么难看啊?」 这是我外公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一打开莺谷学园理事长办公室的门,他便间不容发说了这句。 「抱歉,恶作剧做得有点过头了。不过我这么久没看见孙子,不来点节目,感觉很无聊,所以还是要来点惊喜罗。」 「这不是惊喜,而是困扰了。」 我瞪了盘腿坐在理事长座上的外公一眼。 「都已经这把年纪,请你沉稳一点好吗?想来个惊喜之类的理由很幼稚耶。」 「笨蛋,男人这种生物,要是失去童心就没有救了。而且我才七十五岁,要追求沉稳好像还有点早吧?」 「再怎么说,七十五岁都是个老头子了。这年纪别说是沉稳,就算躺进棺材,永久退休也不稀奇吧。不,应该说,就请你真的永远退休吧。你的事业会由我帮忙继承,请尽管放心。」 「喔喔!我的孙子讲话好狠毒!」 外公捧着肚子,豪放地大笑出声。 我们之间虽然进行着上述对话,但平和岛源一郎无疑是位当代豪杰。尽管我这样和他说话,还是对他抱持着最大程度的尊敬。我从头到尾口气都很恭谨便是一个证据——不过其实这和我们的长年疏离也有关系。 「不过我可是打算活到两百岁,当个人类史上最恋栈权位的老不死——鸠子,你说对吧?」 「我认为如此甚好。」 立于外公背后的鸠子,严肃认真地回答: 「我个人倒是希望大家主可以青史留名,成为人类史上第一位获得永生的人类。请您寿比南山,活个一千年两千年,届时我一样会随侍在您的身边。」 「喔喔,你嘴巴真甜。隼人,你听见了吧?你讲话要是也能这么甜就好了。」 「不,怎么会呢?我自认也很甜啊,证据就是我也向外公保证,当你获得永生的时候,我也会一起跟进。」 「喔,不错耶,你也要一起加入吗?」 「另外,我觉得应该在财团的研发部门投入更多的预算。毕竟这是人类尚未有人实现的梦想,应该会很花钱吧?」 「是啊,不管怎么样,都得花上大笔钞票吧。」 「附带一提,真要展开这项计划时,负责人就由我来当吧。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同时以低廉的预算来达成这个目标。」 「哇哈哈哈,不错耶——但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依你的个性,你要是真开发出这种技术,一定会早我一步自己先试试看。而且,你是想一个人独占这项技术吧?我可不会中计!」 「……啧,被看穿了吗?真是的,干嘛不早点痴呆啊……」 「嗯?隼人,你有说什么吗?」 「不,我没说话,只不过想抱怨一句,你这老头怎么不快点耳背呀。但真是太好了呢,外公,你还没有痴呆。」 「哼,你这孙子真的是很不讨人喜欢!」 外公很做作地皱起眉头,假装震惊地将身体往后仰。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大家应该已经能够理解我和平和岛源一郎——以及鸠子等三人之间是处于什么样的关系和立场。话说回来,在鸠子没有回到二年a班教室的时间点,她的旗帜就很鲜明了。 不过现在暂时先不提她。 现在最构成问题的是我家的痴呆外公。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嗯?什么意思?」 「请你跟我说明一下关于废校之事,解释一下理由或其他诸事由。」 「喔,对喔,这件事情,其实我把你叫过来也是为了那件事。唉,人老了就痴呆,一个不小心就全忘了。」 外公做作地仰天长叹。这老头子的个性实在很恶劣…… 「嗯,该怎么说呢……」 看着我板起脸,外公一脸开心地说: 「嗯……就偶尔想和孙子玩一下。我这老头子来日不多,就只有这么一个渺小、微薄的愿望,你能理解吗?」 「不能,但我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你这个人根本杀都杀不死,说是现役摔角选手也会有人相信,这种话实在很不适合你。」 「不,没有那回事。我的仰握推举(注:健身的一个练习项目,躺在长椅上将重物向上推的活动)只能举两百公斤,每五年也至少会得一次感冒,卧病在床。」 「在你说明这种体魄的时候,就能判定你是怪物了吧——算了,重点不在这里。你今天将一个学校法人的存亡拿来当作游戏的点子,实在很让人伤脑筋。一来我很中意这间学园,二来除了我以外,这件事也会影响到很多人的人生。」 「如果你真的很珍惜这里,就想办法来阻止这件事。这就是我这次代替鸠子给你下达的任务。」 「任务……?」 外公这么说,我就了解大致情况了——不,应该说,这句话让我确认到自己原先的猜测正确。 唔,果然是这么一回事,那么我就非设法阻止不可了。姑且不提我个人的问题,至少我得对其他学生负起责任。毕竟他们今天算是被卷入平和岛家的私事之中。 「了解了,我会去尝试所有可能,因为我不会袖手旁观看着这间学园被废校。」 「好啊,这样很好,我会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你,并以给你出各种难题为乐。」 「……你这样真的很恶劣……不对,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太严苛了吗?我只是一名孱弱的高中生耶,这样已经是虐待了,虐待!」 「哦?不可以这么说,我只是想透过有一定难度的障碍,来亲自锻练一下平和岛财团的下一任总裁。」 「喔,是喔,我是很想说真是辛苦你了。但追根究柢,你这个人啊——嗯?」 …… ………… ……………… 「呃,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透过有一定难度的障碍,来亲自锻练一下平和岛财团的下一任总裁。」 「……换句话说,那代表……」 「下一任总裁就是你了,我所打造的平和岛财团的总裁。」 外公满脸窃笑——仿佛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一般,他抬了抬下巴说: 「我郑重决定,我的继承人就是你:平和岛隼人。今后请你要有这个自觉。」 「怎么了?你现在这张脸,感觉就像灵魂已经飞到平流层的彼端一样。」 「……嗯,这句话该不会是平和岛式的开玩笑啊?」 「不,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我打从心底想让你当我的继承人,而且这项决定并没有调整变更的计划。」 「啊……」 外公说的完全没错。 我刚刚彻底震惊,完全接不上半句话,不小心恍神了一下。 突然听到这种事情,我这反应该很正常吧?我一路走来,确实一直以当上继承人为目标。可是这么简单就让我当上了?而且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一切的经过,鸠子都已经逐一向我报备了。」 我有点跟不上事情的发展,但外公却没放过我的意思。 「你这小子比我料想的还要能干,现在已经以超出预期的速度崭露头角。你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不只一次胜过鸠子,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即便我自己事前有吩咐她,对你要严加管教一番,但我还是很惊讶。」 「…………」 「我先声明,鸠子可是比你想像中还要优秀喔,不然她也无法如此年轻便胜任我的左右手。你能跟上她的出色,甚至胜过她一层,确实很不简单。这点我能保证。」 「…………」 「当然,你还很不成熟,现在仍像只孱弱 的幼鸟,有时还会血气方刚,让人为你捏把冷汗。很多关键时刻你都是听天由命,只靠随机应变来做事。不过,即便将这些地方考虑进来,我对你还是做出了『跟进』的判断。」 「…………」 「当然,你要是做出什么太没品格的事,被认定没有资格胜任继承人,以上说的就都不算。不过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所以隼人,恭喜,你的美梦成真了。说句感想给我听听吧。」 呃,感想?哪来的感想好讲啊? 我内心质疑了一句,不过还是努力地动了动脑筋: 「这样是很令人高兴没错,但由我担任继承人,真的好吗?」 「嗯,我不要其他人,就由你来担任。」 「没有其他亲戚或是候选人反对吗?毕竟我是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他们怎么想我管不着。这是我一手打拼出来的财团,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有什么资格插话?虽说他们再不成器,好歹也是我的血亲,我多少会照顾他们一下,但这件事不容许他们从中作梗。」 「还有,我现在一点都不成熟,也很逊,甚至有时还会嫌弃我自己。话说回来,这样说自己感觉也满怪的。」 「我选择继承人的重点不在完成度,而是潜力。说直接点,在此时此刻,鸠子的能力其实比你优秀,其他的候选人也勉强算是可堪大任。但如果将焦点放到潜力这个项目,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况且我对你本来就寄予重望,所以才让继子带着你到世界各地辗转流离。」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当然啊,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讲这件事。实际上,你这小子乍看之下是没用,但每次遇到事情时都能表现出相当的韧性——你这种人格,应该就是流浪时期磨出来的成果吧?换言之,『疼爱孙子,就要让他去旅行』这句老格言,在你身上获得证实。」 「…………」 「当然,今后我是不会给你好日子过的,甚至可以说,接下来的日子才算是一条起跑线。针对你的继承人教育也会比过去更严苛——嗯,我会亲自下场指导,也算是这个计划的一环。当然,关于这间学校要废校的这件事,我也会仔细观察你要如何策动翻盘。好好加油啊,别辜负我的期待。」 「呃,不,彼此彼此。」 我给出一个智商很低的回答。 外公则是一脸满足,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要骂一句「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干这种幼稚事啊?」是很简单,但此刻我就是被这种幼稚事耍得团团转,完全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嗯,该怎么办才好?) 我缓缓呼吸一回,在脑内整理自己遭遇的状况。 我有点不悦——这和我原先的预期天差地远,但这样的发展绝对不算糟。 不,应该说这种发展未免也太幸运。这种好康的状况,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礼物」。幸运到我都想将这个具体例子写进字典里,当作这个谚语的解释了。 不不不,等等。 不管怎么说,道件事未免太好康了。 听起来很有利的事,一定都有不为人知的陷阱。这是我辗转流浪于全世界中,切身体会到的绝对法则。诱饵看起来再美味,都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戒,不然就会落入被人一竿钓起,吃进肚子里的下场…… 「嗯,我知道你会心存警戒……」 外公苦笑着说: 「不过不用担心,这次的事情真的千真万确。我打算近期就正式在亲戚间公开这件事,你真的放心不下,要我立据为凭也可以。」 「不,是不需要做到那地步……」 「倒是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最重要因素,是因为鸠子对你的推荐与保证。」 「咦?」 我愣了一下,瞄向鸠子。 她沉默不语,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没有察觉我的视线。她只是站在外公的背后,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杀到极限。 那模样还真的是一般所谓的「左右手」,能够应付一切的智囊,始终伴随在光明一旁的黑暗。让人觉得女仆服,也就是侍从人员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根本是天经地义。换言之,她一心一意成为平和岛源一郎的附属物。而且我能清楚感受到,她待在这个位置上完全是出于自愿。 嗯。 好五味杂陈。 她愿意向外公推荐并保证我的能力,真的让我很开心。可是……就是不太对劲。 「对于鸠子,我向来采取绝对的信任——」 外公不晓得是不是察觉到我心中的想法,愉悦地说: 「所以她愿意向我保证你的能力,就表示我的眼光还没退化。我再重申一次,隼人,你便是我的继承人。你可以再自豪一点,这件事很值得骄傲。」 「嗯,好,我会抬头挺胸的。」 我还是只能做出这种不冷不热的回复,不过心中也算是渐渐有所觉悟。 听起来有利的事,背后可能隐藏不为人知的陷阱。但老实说,事后若证实真的有陷阱,我也不会太惊讶。只是我个人的行事原则是不错放任何一个机会。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我应该要试着咬一下饵吧? 「我了解你说的了,我会恭谨地接受你的指定。」 「嗯,这是当然。」 外公大力点头后,开口说: 「表情不用那么忧心忡忡啦,隼人。万一我选择你作为继承人的这个决定真的是个错误,我会为你盖上失败者的烙印。何况就算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也不会取你的性命。」 「我是很想说真是谢谢你。不过你那样的说法,应该也能解释成『我是不会取你的性命,不过若真发生那种情况,你也要有相当的觉悟』。我没说错吧?」 「哈哈哈!你要怎么解释是你的自由罗!」 外公开心不已,拍着膝盖大笑。 唉。 这下子,事情变严重了。 事情的急速发展出乎预料,我根本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握当下,踩足油门全力冲剌,不去想以后。 当然,这条路势必不会多么平顺,首先我得针对外公给我的课题——我会如何面对学园的存亡问题,给出我个人的答案。 「啊,我差点忘了。」 此时,外公再次开口表示: 「隼人,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 「先告诉我?」 「就是你身为我继承人的第一件工作,你得好好去执行才行。」 「第一件工作?是指我要怎么处理你公开表示要废除的校园吗?若是这件事,请容我日后再——」 「不,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件重要性远胜于此的事情。」 「喔……」 奇怪,他干嘛讲得这么慎重,是什么事情啊?正当我这么想时—— 「打扰了。」 敲门声响起,理事长办公室的门随即打开,我顿时「哦?」地惊呼一声。 「咦?平和岛?」 对方似乎也和我一样感到意外。 此刻正睁大眼睛的,是一张我很熟悉的脸孔——凤杏奈,我认识多年的朋友。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呃,我才想问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嗯,是我找她来的。」 外公插话进来,我和杏里同时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对此,外公展露灿烂的笑容说: 「嗨,杏奈,好久不见了。」 并向她打招呼。 …… ………… ……………… 咦? 他们两人认识? 「是的,好久不见了,伯父。」 我感到一阵错愕,杏奈则以令人讶异的优雅姿态,向外公行了一礼。 但她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反倒是眯了起来,毫不掩饰心中的猜疑;她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明显可以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愤慨。 「话说回来,在我们好好叙旧之前,我希望你能说明一下。看这样子,平和岛似乎也毫不知情。」 「嗯,当然要说明,我把你找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外公接下来说明的「前因后果」,戏谵意味十分浓厚,完全是平和岛源一郎的风格。 从结论来说,杏里和外公两人过去真的彼此见过面——而且还是很久以前。 不过冷静思考一下,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很不自然。平和岛家和凤家的等级是有一点差距,不过两家都系出名门。彼此间拥有某种形式的交集,反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问题在于,外公当初刻意不表明自己的身分…… 「我以前只当你是和我爸十分要好的一位伯父而已。」 杏里有些茫然地表示: 「你当初自我介绍时,说的完全是另一个名字,而且从外表来看,你和我父亲也相差无几,想不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和岛源一郎……」 我不得不心有戚戚焉。因为正常来说,真的猜不到。 附带一提,杏奈的父亲看起也很年轻。据说,常有人认为他比实际年龄小上一轮。如果她过去一直认为外公和她父亲年纪相仿,那么会产生误解也很正常。 「我对你的印象,停留在偶尔会跑来我家玩,喜欢和家父饮酒作乐的伯父。而且因为你很疼我,所以我以前也都很期待伯父来我家玩。伯父说的故事很有趣,我父亲似乎也很尊敬你……只不过,凤家没落以后,我们就变得疏远了。」 杏奈望着外公的眼神有点冷漠,不过也不怪她。多年后再次重逢,却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她的反应算是很正常。刚才全校集合时,我光是想自己的事就够头大了,并没有余力观察四周众人的反应,不过杏奈当时想必也十分错愕吧。 话说回来,这位老先生的个性真的很糟糕耶。这种隐藏身分和平民百姓接触的做法,实在让人很想说,他是不是自诩为水户黄门啊? 「……好了。」 杏奈的视线落在外公身上,狠狠瞪着他说: 「伯父,请你快点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在你毫不保留,将一切全盘托出之前,休想让我离开这里。」 「喔,吓死人了,好可怕,我可是来日无多的老人家,可以请你温柔客气点吗?」 「不行,对我而言,伯父就是伯父,我不会把你当老人家看待。我会毫不留情,恶狠狠地逼问你。」 「喔呵呵,我好害怕,触怒杏奈的下场很恐怖啊。」 他开玩笑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嗯,我当初是有很多方面的考量,不过最大的一个原因,是我希望你在和我相处的时候,可以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毕竟我遇过很多人,包括不少小学生在知道我是平和岛源一郎之后,态度都变得截然不同。」 「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改变我的态度。」 「嗯,从结果来看似乎真是这样,让我稍微安心了点。今天能证实你不会改变立场态度,我真的很开心,但我们也能说,正是因为我瞒着自己的身分,如今才能证实这件事。因为测试你的本质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实在不想失败啊……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会也会给予说明。」 「好,你请说明吧。快,马上就说,不用客气。」 杏里语气相当讽剌,简直就像只刺猬一样。我甚至觉得,她就算和鸠子吵架,说话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唔唔唔,好可怕好可怕,年轻人的愤怒是很伤害老骨头的。」 「要我重申几遍都行,这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请快说明。」 「不要那么急嘛,话说回来——」 外公眯起眼睛,摩娑着下巴: 「在进行说明之前,我可以和你打个商量吗?待会要说明的事情,其实也必须以这个商量做为前提,所以我得先讲一下。」 「……这商量真的有其必要吗?印象中,伯父以前逗着我玩的时候都会说这种话,几乎算是一种看家本领了。」 「不,这件事真的非说不可,这一点我能拍胸脯保证。要是你发现我撒谎,要我将财团继承人的宝座让给你都没问题。」 「你这句话本身就很让人质疑了……不过好吧,我相信你。能够和伯父久违重逢,我其实也很开心,这次就给你一个特别大优待吧。」 「喔,谢谢你,杏奈不只有才干,也有一颗温暖的心呢。哎呀,真是个好女孩。」 「这些恭维就不必了,快点说吧。你要说的前提是什么?」 「嗯,就是我诚心诚意想求你帮个忙……」 外公敛去脸上的开朗笑容,挺直脊梁。 接着,以极为认真的表情开口: 「杏奈,你愿意嫁给我们家的隼人吗?」 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 杏奈愣住。 我惊讶得嘴巴半开。 鸠子则是一脸冷淡,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外公一脸认真地再问了一次: 「杏奈,如何呢?你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 「……呃,这个……」 「我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逗你。这是正式、如假包换的提亲。」 「呃,这个……不……咦?唔?」 杏奈明显觉得匪夷所思的表情,也快速染上一片红霞。 尚不成熟的我面对外公的奇袭,瞬间无法反应,完全呈现一个低能的傻木头状态。 「杏奈,也就是说,我从很久以前就相中你当隼人的候选媳妇,所以才会刻意不提很多事情。即便是我,对这种事也得小心翼翼才行罗。啊,对了,这件事我也还没向你父母亲提过。」 外公的表情此刻还是很认真。 他笔直注视着杏奈,眼睛一眨也不眨,也不允许她别开视线。 「我们变得疏离的期间,我也一直暗地观察着你。最后在听过鸠子的汇报后,我总算下了这个决定。我都知道喔,你在之前的游泳大赛奋发不已,有着十分亮眼的表现,和隼人之间也是合作无间,让我很期待你们将来的活跃。」 「呃,这……伯父,我……」 「当然,不管是你还是隼人,现在真的都还不成熟,但你们有潜力,而且要是你们能够两人三脚地同心协力,而不是单兵作战,你们就能弥补彼此的不足。我虽然不才,也会全力支援你们。话说,这毕竟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全力』,你们可以拭目以待。」 「不,那个,呃……谢谢。」 「和隼人政治联姻,入主平和岛财团,让凤家东山再起,不正是你的目的吗?既然如此,这样算是美梦成真吧?而且幸运的是,听说你爱我们家隼人也爱得无法自拔,不是吗?」 「并……并不是这样……!」 「温柔婉转是件好事,但要是因此错失良机,事情会变得很拖泥带水。隼人的处事原则好像是不错放任何机会,这点你可以跟他学习一下。」 「啊唔……」 看见杏奈不知怎么回应,外公笑着对她说: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不,应该说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就算找遍全世界也都找不着吧?」 「呃,可是,我现在还 只是高中生……」 「我性子再急也不会要你们马上结婚,你们只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便成。」 「以……以结婚为前提……?」 「毕竟我是今天才首度清楚公开我对于联姻,以及财团将来走向的看法,所以今后还有很多环节要打通。」 「呃……可是,那个……」 「你觉得我们家的隼人还不够好吗?我个人是觉得他有很多地方值得期待,至少就将来的出息来说,他配得上举世无双四个字……因为将来的平和岛财团总裁就是他。这点我很有自信,所以要是你的丈夫候选人出现一个更优秀的角色,我务必要见识一下,看看是谁这么厉害。」 杏奈手足无措。 外公咄咄相逼。 但话说回来,外公本身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虽然他是开门见山先讲出了结论,但对于这件事能否实现,他似乎没有一丝焦急。他应该是很有把握——不,是早就看到未来。看见即便不使用各种小手段,杏奈都必定沦陷的未来。先写好胜利方程式再面对挑战,这就是平和岛源一郎这名男人的风格。 好了。 我也不能从头到尾都默不吭声。 即使想不出半条胜利方柷式,我此刻也不能傻傻地站在旁边干瞪眼。 「那个,不好意思……」 「嗯?隼人,怎么了?」 「就是,我站在旁边听了很久,可是外公你刚刚做出的提议,似乎都没顾及到我个人的看法,这部分不晓得是否有什么说明?」 「啊,抱歉,我不小心搞错顺序了。」 外公啪的一声,拍了额头一下。 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是一尾大狐狸,这一切八成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好,我也问一下你的意见吧。隼人,你反对这门亲事吗?」 「这——」 我的视线移到杏奈身上。 她此刻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我。 我感到一刹那的犹豫,但还是当下做出决定。 「对,我反对,我不赞成这门亲事。」 「嗯,这样啊——那可就伤脑筋了。」 外公搔搔头说: 「你觉得杏奈不够好吗?在我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中,她的资质排得进前五名喔。」 「怎么可能不够好,她好到我都快配不上她了。」 「难道你想说,你现在这个年纪,要谈结婚还太早?」 「不,我认为只要时机成熟,没有什么事情会太早,想得太多导致事情延期,反而更是一种罪孽。」 「那么,是有其他女生让你意有所属?」 真不愧是平和岛源一郎,遇到状况时,处理事情的方式简明扼要又确实,三两下就摸透问题的核心了。 应该现在说出来吗? 这样好吗?我不是很有把握。在此刻遭遇这么一连串奇袭的状况下,是不该奢望能有一个百分之百完美的选项。 不过我的思考马上有了结论,那便是「现在不讲,更待何时」? 「——是,没错,我已经意有所属了。」 「喔喔?」外公的身子向前倾,开口问:「真的啊,那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鸠子。」 我抬头挺胸回答。 这时候若不挺起胸膛说话,何时才要挺起胸膛呢?鸠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扑克脸,杏奈毫不掩饰的焦虑模样,在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我堂堂正正,毫不害羞畏怯地当场宣布自己的想法。 「我想娶鸠子为妻,想和她结婚、组成家庭,今后和她一起竭尽全力,守护平和岛家。」 「——啊?」 外公瞪大眼睛,整个人愣住。 原先严肃的表情顿时化为笑脸,并猛拍膝盖: 「想娶鸠子?这个点子不错!」 接着仰头放声大笑: 「哎呀哎呀,你真是说服我了。对啊。确实,如果你喜欢的是鸠子,自然不会受其他亲事给吸引了。毕竟她年纪这么轻,便能胜任我的左右手。如果让她和你携手合作继承财团一定可以成为最强的继承人组合。」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 「不过这件事不用谈,我无法答应你。」 平和岛源一郎的脸上仍挂满笑意,却顽固、坚定地拒绝。 他摇摇头表示: 「你的点子的确很好,但我无法答应。抱歉,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有听过。」 「……请给我理由。」 「理由很单纯……」 外公耸耸肩,露出一副「这有什么好问」的表情说: 「你和鸠子结婚,就构成近亲结婚了耶,这我当然无法同意。」 「可是,我和鸠子只是堂兄妹——」 「我不在意法律层面和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那种东西和实际利益相比,根本是个屁。不过,你再认真思考一下……」 外公的手肘撑在理事长办公桌上,继续说: 「在这个国家,堂亲或表亲结婚是有得到法律许可,但放眼全世界,有不少地方视之为禁忌。你应该能了解原因吧?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生出来的孩子常会有遗传方面的问题。基于人之常情,我也希望自己的基因能够越来越兴旺,所以很希望不要有这种事情发生。」 「或许是这样没错……」 「而且实际上,在你母亲,也就是继子那一代就真的有人结了婚,酿成那样的错误。不,不只,我这代也发生过那种事。在这几十年间,平和岛家的血统已经变得太浓了。家族经营的财团,一般是会有这种倾向没错——但我们平和岛家的近亲婚姻还是有些太过头了。」 外公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样的动作,仿佛在发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牢骚。尽管这与他的当代巨擘身分并不相符。只有在这瞬间,外公的侧脸才透露出一点符合他年龄的沧桑。 「当然,假设你和鸠子结婚并生出小孩,也有一切顺利的可能性,但我就是不敢冒那个险。这是我身为平和岛家的家主,或者身为平和岛财团总裁的正式看法,绝不会有任何更改。隼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要是我说,还是恳求你答应这件事呢?」 「那我就不能让你继续待在平和岛家。当然,要立你为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事情也就作废。不,这还不够,毕竟你是故意去违背我的意志,或者说好意,所以你得做好觉悟,我会要你付出相对的代价。」 「…………」 「不过刚才所说的都只是假设。」 外公啪的一声,拍一下手,改变现场的气氛: 「说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未来没意义。我已经时日无多,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了,话说回来,隼人,你的『玩笑话』真的是吓到我了。求求你,别给老人家的心脏造成这么大的负担。再怎么想早日继承财团,也不能净说一些会缩短我寿命的话吧?」 「……你这个玩笑才过分,我这些话怎么可能是心怀不轨,想缩短你的寿命啊。」 「嗯,这样啊。也是,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能——」 「没有错,我要是真想让你少活几年,我一定会另外想办法,让时日无多的外公更有效率地驾鹤归西。」 「噗!」 外公夸张地噗嗤大笑: 「哇哈哈哈哈,很好,你这家伙,竟然敢跟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好意思,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真的非活到两百岁不可!毕竟心胸狭隘地恶整晚辈,可是老人家为数不多的嗜好,或说是特权罗!」 「……啧,结果变成是我画蛇添足,自找麻烦。」 我虽然在口头上抱怨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遭受奇袭所造成的劣势,目前形式上暂且弭平了。可是这还不够,我得做出反击,找出我将来的伴侣必须是鸠子,而非杏奈的其他证据。 「问题不仅止于血缘关系。」 然而即便到了此刻,外公还是很冷静。 他像是完全看透我在想什么一般。 「我只是极其单纯地认为,杏奈的潜力比鸠子还要高,所以才会殷切希望她能够嫁给你。」 「杏奈的潜力比鸠子高?」 我不得不将头侧向一边,表示我的疑惑。 我平常就看着她们两人的互动,所以这句话听在我耳里,几乎觉得荒诞不稽,甚至想把杏奈每每被鸠子整到哭出来的过程拍成影片,当场放给外公看。说真的,鸠子甚至比我还厉害吧?她的能力远远胜过我这个被指定为继承人的家伙。 「听清楚好吗?我说的是潜力啊。」 外公轻嘲了一声说: 「鸠子每件事都有向我汇报,所以我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况且鸠子可是我这么多年来亲自拉拔起来的人材,所以当然会比杏奈优秀。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才非常明白……」 「明白什么?」 「她们身为领导者的器量差异。」 外公的视线落在被他提及的两人身上。 杏奈满是疑惑,出声询问:「咦?什么?什么意思啊?」鸠子则毫无反应,仿佛化身一尊雕像。 「说真的,只要活得够久,就能看出这种事情。鸠子年纪轻轻就能够成为我的左右手,这点确实是很了不起。但我也大致上能看得出来,知道她将拥有什么样的翅膀,能够飞向哪里。杏奈在这方面就不一样了,她的行动常常出人意表,给人一种惊奇的感觉,我根本不晓得她会飞向哪个地方。相对的,她说不定可以带我们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吧?前阵子的游泳大赛也是,杏奈的表现应该有远远超乎你的想像不是吗?」 「嗯,是这样没错。」 「而且鸠子非常尊敬我,将我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她这样我是很开心,可是反过来说,在她这么做的同时,她的器量也就见底了。再怎么厉害,也仅只于一名优异非凡的左右手,所以我才会觉得她不足以成为我的继承人。」 「…………」 我无从反驳。 从以前便依稀存在于心中的感觉,此刻全都化为具体有形的指正。 不,应该说本来就是这样。外公若真的将鸠子视为和我对等的候选人,应该就不会让她当我的教育专员了。对外公而言,鸠子不过是我的垫脚石,用来培养我的饵食,自始至终就不曾期待她能成为继承人——以这样的角度解释,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只是杏奈,你也一样喔,隼人。」 外公指着我,继续说下去: 「你也让我强烈觉得,你能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情。实际上,你也成功发动了学生会的政变,不是吗?」 「嗯,算是啦。」 「这只是学生会内的权力斗争没错,但能斗得过鸠子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找。你和杏奈似乎都能做出点不一样的事情,要是你们两个能结婚——嗯,光是想像一下就让人兴奋不已了。啊,附带一提,你们要是真的结婚,小孩要多生一点,让我们家子孙满堂。 「我个人至少想要十个曾孙。杏奈,这就拜托你罗。」 「什么——」 杏奈突然被点到名,一时面红耳赤。 「你……你这么说我会很困扰。嗯……我是不讨厌小孩,想尽量多生一点没错,可是我没有自信能生那么多小孩……也不是不可能啦……等等,我们又还没说好要结婚。等等,你怎么让我说出这些事情?我现在还只有十六岁耶!性骚扰,这是性骚扰!」 「嘻哈哈哈哈!你最后虽然这么说,可是刚才讲得也挺兴奋的对吧?」 「我就说那是伯父刚才——够了!我最讨厌伯父了!」 「嘻哈哈哈哈!」 外公开心地放声大笑。 「……嗯,杏奈,你意下如何?」 他止住笑声,身子向前倾询问: 「你觉得我们家隼人配不上你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看走眼,很多事情都得重新考虑了。」 「唔,这该……怎么……说……」 「当然,你没有必要现在马上给出答案喔。毕竟我是个急性子的家伙,决定好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地去推动,所以事情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自作主张决定了一大堆事情……依常识来判断,一般人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好,我愿意』。这一点我十分明了。」 「是的,没有错,真的,你说的完全正确。」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苦口婆心奉劝你一句……」 外公抚了下巴一下: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不动产还是好男人,好东西永远会最先卖出去。话说回来,很多事情真的都是配得好好的。这世上也确实存在着眼光锐利,能看出什么是好东西的家伙。」 「……换句话说?伯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想追隼人的好女人可不只你一个。隼人的外表很普通,站姿也不是很出色,讲白一点,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只能说是差强人意。然而他算是很有内涵的人。其他部分,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 「应该说,你心里或多或少有想到谁吧?应该是有某个情敌正偷偷试着追求隼人吧?依我个人的经验法则,好男人身边,照理都一定有个眼光锐利的女人。」 「…………」 「啊,我好像太多话了,你就当我这个老头子不解风情,没事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外公说完后,摊开双手,深深靠在理事长办公椅上。那副模样就像是在说「接下来你自己决定,结果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 被期待要回答些什么的杏奈不发一语。她直视着外公,那模样就像一只被猫追到角落的老鼠。 她的视线接着落到我身上,短短的一瞬间。 接着视线移到鸠子身上,这次则停留了好一下。杏奈就这么凝视着态度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鸠子——但从我的角度,我无法察知杏奈看着鸠子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所以我只能凭空想像,此刻她心中翻腾的是什么样的思绪。 「——对……」 「对?」 杏奈总算开了口,外公纳闷地问: 「对什么?杏奈,你跟我说一下。」 「对……对……对……」 她咽了咽口水,喉头上下动了一下。 整个人极度紧张。 脸蛋羞得几乎要变成红色。 她蜷缩起绝对不算矮的身子,以细如蚊蚋却清晰的声音—— 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对……对于与平和岛……与隼人之间的这门婚事,我……会持正……正面态度考虑的……」 第三章 这下子,事情严重了。 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事情的进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从平和岛源一郎进来搅局的瞬间,我们所处的环境开始变得错综复杂,就像一颗被丢进投币式洗衣机的毛线球一样。 我来整理一下现况,不然我无法对自己所处的立场产生正确的认知。 第一:我被指名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 第二:杏奈被指名为我的结婚对象。 第三:我想娶鸠子的想法遭到否定。 ……嗯。 嗯。 写出来的乱,事情看起来极为单纯,三行话便统整了一切。但单纯的只有看起来,实际上还是乱七八糟,一片混沌。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吗?」 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鸠子开口表示: 「这件事不是闲杂人等的意见,而是大家主的亲口吩咐。继承平和岛财团,迎娶凤杏奈,是让我们一族长久繁荣的基石。除此之外,你没有别条路可以走吧?像这样只有唯一解答,同时也是最令人开心的选择,在漫漫人生中可没有碰上几次的机会。我很难理解如此好运当头,少爷为何要踌躇不前?」 时间是那天放学后,地点是我和鸠子生活起居的破烂小公寓。 「等一下,鸠子,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的手托着下巴,撑在茶几上碎碎念: 「我觉得遇到这种状况,可以说一声『是的,我知道了』,然后乖乖听从安排的人才不多吧?像我现在如此镇定,没有因此手足无措乱了阵脚,应该很值得赞扬吧?」 「你说笑了。身为财团的继承者,这种表现应该要和呼吸没什么两样,并不足以拿来自豪。被大家主指定为继承人后还有这种心态,会让你的教育专员,也就是我的能力受到质疑。这一点请你务必注意,不要再有类似的想法。」 「等等,你这样会不会严厉了点?而且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完全是以你的个人得失做为出发点吗?」 「我的个人得失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世上最应该忌讳避状免的事情,是让大家主对我的评价下降』。这是这个世界的定理,我在进行任何行动时,随时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与这个定理相比,这世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你嘴上说个人得失不值得一提,做的事情却是卯足全力,以自己的利益为最优先嘛。」 我做出指正,鸠子却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再争论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只得再次沉默。 好了,思考一下。 鸠子的态度如大家所见,在理事长办公室的那段谈话前后,她始终都是这副姿态。换言之,就是她平常的那个样子。一样是那位冷酷、扑克脸,不让人猜到她心里想什么, 冰冷到有些夸张,充满神秘感的女仆兼教育专员。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无论是我被指名为财团的继承人,还是外公正式向杏奈提亲,都像是发生在某个遥远国度的事情。 (现在完全处于逆风啊。) 我似乎得承认这一点才行。 在正式获准成为选候继承人之后,虽然历经了一段迂回曲折的日子,但或多或少还算顺风。如今处境却为之一变,我被迫站上一个苦涩的位置。外公和鸠子虽然都支持我,却未必和我站在相同的立场。极其微妙的人际关系和利害关系,在狭隘的小圈子里连通四面八方,盘根错节,形成一个极难有所作为的状况。 到头来,我是应该等待这场暴风雨的平息,还是冒着危险,出航驶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话说回来,幸好我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我以手覆住嘴巴,偷偷吐了个舌头。 我并不认同在情况不对时,仅凭一身血气莽撞行事的做法。如果是被人逼到那样的窘境,那样做自然是无可奈何,不过现在还不到慌张的时候。 勇气和鲁莽两者,必须好好加以区分。 如果是莽撞,就应该以自己的理性严格压抑禁止。 虽然这次的事情关系到我整个人生,不过说穿了也只是一场家族内部纷扰,还是不要太在意,放轻松一点好了。 「对了,鸠子……」 心中有个定论后,心情也就变得宽裕起来。 我看着鸠子的背影,笑着说: 「今天晚餐要煮什么?我很期待耶。」 我会说这句话是有理由的。 因为我有听到外公吩咐鸠子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你多煮点好料,让他好好大吃一顿!」 我这阵子基于修行的理由,每天都必须忍受比糟糠还糟糕的食物,所以「好料」这个词听在我耳里,简直等同于附有全状态回复效果的复活咒文。既然我都已经决定要等待暴风雨平息了,对美食佳肴食指大动,希望借此恢复疲惫的身心,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敬请期待。」 鸠子一边说,一边华丽地操使着菜刀。 「我会忠实遵守大家主下达的吩咐,让少爷看见极尽厨艺之极致的豪华料理。虽然我个人觉得让少爷享受这些还太早,不过今天毕竟是大喜之日,偶尔享受一下,应该无妨。」 「喔喔,太好了,这会让我期待起来呢。鸠子做的菜本来就很好吃,只是我平常吃的都是用蛋和豆渣做的。既然今天机会难得,我好想吃到以鸠子的妙手,以及更珍贵一点的食材最初的料理喔。」 「是吗?那可真巧,我今天正好备有能够百分之百满足少爷期待的食材。」 「喔喔,你都那么说就铁定没问题了。你到底准备了什么食材?」 「就是少爷当初想吃也吃不到,想要也绝对买不下手的高级食材罗,它会成为我们今天的主菜。」 「哦哦哦?」 我不自觉向前探出身子: 「我觉得照理来说不太可能,但不会真的是那个吧?就是日本人相当熟悉,放眼全球也是重要水产资源的那个。今天的食材,有用到那个对吧?」 「你的直觉真敏锐。没错,我准备的食材百分之百就是少爷所说的那个。」 「喔喔喔喔喔!」 我真是感动得都不得不颤抖了。所谓的「那个」,当然是鸠子莫名推崇的食材——盐渍小鱼干。绝对没错,所以我当然会多添几分期待心理。哎呀,我最近真的是完全被感化,也彻底成为一名盐渍小鱼干的信徒了。这个要叫作什么?印象操作?心灵控制?总之鸠子真的很擅长这种事。 「让你久等了。」 鸠子做完菜后,捧着托盘,将菜摆上茶几。 「这是我今天聚精会神做出来的晚餐,敬请品尝享用。」 「喔耶——我等好久了!哎呀哎呀,我刚才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都等到快等不下去,只能拼命吸吮手指忍耐饥饿了。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回报!我来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菜——呃?」 「少爷,怎么了吗?」 「不,就是……」 我有些纳闷地指着桌上的料理。 「这就是今天的晚餐?」 「完全没错,这就是今天的晚餐。」 鸠子露出「为何要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今天的菜色是煮鱼干沙拉、甜卤煮鱼干、煮鱼干炸什锦、煮鱼干炊饭,敬请慢慢享用。」 「呃,不是这回事,该怎么说……」 「不用担心,我有彻底考量到营养均衡的问题。虽然是全部使用煮鱼干的煮鱼干全餐,我在 其中使用大量蔬菜的事实想必一目了然,你可以安心食用。」 「不,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一点。」 「是吗?那么少爷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露出那样面有难色的表情呢?本人丝毫想不到任何头绪。」 「这个,嗯,就是说……」 我再次指着摆在桌子上的料理: 「怎么没有那个?我日盼夜盼,望穿秋水的盐渍小鱼干大人。」 「盐渍小鱼干大人?」 鸠子的眉毛扬起两公厘: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致于这样……但在少爷心中,该不会暗自期待着盐渍小鱼干大人将登上餐桌吧?若真是如此,我不得不说,那是一种对神大不敬的非分之想。」 「咦咦咦?可是鸠子你刚才不是说——」 「对,我说了,我说我会做出使用『日本人相当熟悉,放眼全球也是重要水产资源的那个』,也就是沙丁鱼料理。然而我也确实实现承诺,使尽浑身解数,做出眼前的这桌煮鱼干全餐。你就尽情地享用海产王者:沙丁鱼的滋养滋味吧!」 「……唔,我还是想不死心问一下。会不会其实你已经准备了盐渍小鱼干大人,准备在饭后端上来?以一种类似甜点或是惊喜的概念。」 「没有。」 鸠子冷冰冰地回答。 呜呜,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就连像今天这样的大喜之日,我也吃不到自己心目中,想吃程度更胜鹅肝酱、鱼子酱和a5等级和牛(注:最高等级的霜降牛肉)的盐渍小鱼干大人呢?对我而言,那个有点重咸又有点腥味,却能享受到浓厚鱼脂和滋味的鱼儿,至今仍然是云端上的存在。我只得殷殷切切地期盼吗?呜呼哀哉,我现在无比怀念当年,那段能将盐渍小鱼干视为平民食物,随时都能轻易买回来的日子—— 「好了……」 鸠子毫不理会一旁怨天怨地的我,点点头说: 「我的工作到此为止,你之后可以轻松一点。」 「咦,你要离开?」 「我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派来照顾你们两位,继续留在这里不走,就僭越了。」 「呃,可是今天不是发生很多事吗?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一起加入讨论,想想大家今后该怎么做才好。」 「收拾餐具和洗碗盘就拜托你们了。」 鸠子无视我的提议,一边抚平围裙上的皱褶,开口说: 「那些小事,少爷自己也没问题吧。我之后要处理大家主嘱咐的财团方面工作,就先告辞了。」 她自公寓的玄关离开,丝毫没有留恋的模样。 就连她在玄关说声:「那么,明天见了。」并行了一礼的动作,也感觉不到半点依依不舍。就和我平常每天见到的鸠子一模一样,仿佛继承人的事情,以及提亲的那件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唉。 这个女孩真的是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基本上我和她之间,现在本来就处于一个甚至无法好好沟通的状态,因为鸠子此刻已经解除了身为我教育专员的任务,恢复原本的职务——也就是平和岛源一郎的贴身秘书。因此,照理应该是我和鸠子两人爱的小窝的这间破旧小公寓,现在也不再是她生活起居的场所了。 唉唉唉。 真的是逆风耶。 如果她能留在我身边,让彼此可以好好沟通、畅所欲言,至少我要想办法突破这僵局还不是大问题。现在不管做什么,风向都严重错误,所以还是唯有等待再等待,强忍这样的情况了。 「嗯,总之就是这样。」 我自诩还算一个调整情绪速度颇快的人。 目送鸠子离开后,我尽量以开朗的声音说: 「我们来吃晚饭吧,这可是她特地为我们做的菜,我们要趁热吃。」 「——为……为什么……」 嗯,她总算要登场了。 先前一直待在这里,却始终不发一语的人物,终于嘴唇发颤,准备说出她的第一句话了。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能保持那样的平静?」 「别那么失望嘛,杏奈。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对不能吃到盐渍小鱼干大人感到很懊恼啊。」 「笨蛋,谁会在意那种事啊!」 杏奈怒目大吼,这是长时间沉默的反作用?感觉有点像在发亲。 「那么我们就先吃饭吧。人啊,不管要做什么,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往前走呢?更何况我们现在遇到的是这种状况,根本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在那边焦急也无济于事,对吧?」 「话是这么说啦……」 「而且你瞧,今晚的饭看起来很美味,这不是很棒吗?虽说吃的是煮鱼干全餐,感觉很像有鸠子风格的恶作剧,或者说她的淘气力全开,不过味道倒是有保障喔。她这个人向来如此。」 「……你那种『很信赖她的感觉』和从容不迫的模样,看起来很可恶耶。」 「啊,别这么说嘛。」 「而且你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啊?这真的很奇怪。你这样老神在在,搞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不知所措,让我觉得自己好蠢。你是个十六岁的青少年吧?照理应该和我同年,是青涩青春最高峰的时期吧?这样不会很怪吗?很怪对不对?绝对超级怪!」 「嗯——是没错,但你也别这么激动地追问嘛。」 我苦笑着说: 「我个人也是尽量把话往好的方面说,而且理论和逻辑上应该也是正确的。所以我现在会有种明明考试考一百分,却还是挨骂的感觉。」 「那种心情我能理解,真的能够理解,但是……」 「总之,不要那么神经质嘛。放松点,再放松点。我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如今你要和喜欢的人住在同个屋檐下,孤男寡女地过夜,所以会感觉到紧张。」 「我我我我才不喜欢你!我是想和你政治联姻没错,但并没有喜欢你!」 「是吗?那样也没关系,总之我们先吃饭吧。要讲什么,等吃完饭后再讲也不迟,对吧?」 说完后,我便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我开动了。」 杏奈看见我的动作,也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 ……嗯,大家应该差不多都了解现在的情况了,不过我还是说明一下。 从今天起,我和杏奈将一起在这间破旧小公寓展开同居生活。提议者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平和岛财团的现任家主:源一郎。 ——反正迟早都会住在一起…… 这是我外公的借口。 ——反正你们将来都要结婚,做该做的事,然后生小孩,所以这算是一种预习啦。既然要做那就早点做——对了,杏奈,你不要担心你父母那边怎么讲,我会好好向他们解释说明,哇哈哈。 实在是…… 他真的是一个很胡来的老头子耶,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老人痴呆。不过很可惜,他的脑袋和身体都健康的不得了……只要那头怪物不再当权,或者说不再是我的绝对上司,事情确实会有些转圜余地。 「嗯,好吃耶。」 总而言之,现在是用餐时间。 我咀嚼着煮鱼干沙拉,说出自己的感想: 「酱油口味的沙拉酱调配得刚刚好,但最正点的还是炸过后再磨碎的煮鱼干,它的口感和香气真的让人无法抵抗。杏奈,你觉得呢?很好吃吧?」 「唔,嗯,好像……很好吃。」 「这个煮鱼干炸什锦的味道也很棒。一般的炸什锦用的大多是虾子或干贝,可是用煮鱼干却也出乎意料地美味,大概是它的味道和鸭儿芹、洋葱都意外地搭配。杏奈,你觉 得呢?」 「唔,嗯,这味道的层次好多,我也觉得很美味。」 「但最好吃的还是这道甜卤煮鱼干。这种卤菜一般而言都被定义为配菜,但它的焦糖色泽与甜咸平衡皆属上乘……嗯,真不愧是鸠子。虽然没有盐渍小鱼干,但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菜色,我已经没有怨言了。杏奈,你也这么觉得吧?」 「唔,嗯,真的呢,我也没有怨言,真的很好吃呢。」 「呃,杏奈,你还没吃到甜卤煮鱼干吧?」 「……啊?」 杏奈被我发现她回话时根本就漫不经心。 不过我能了解她的感受。我个人是刚刚已经做出觉悟,想好今后该采取的策略,但毕竟今天我也和她一样,从头到尾被耍得团团转罗。真的是不愉快到我想和她同病相怜一番,彻夜大说外公的坏话。 但是—— 我必须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话说回来,杏奈啊……」 「干……干嘛?不要再介意甜卤煮鱼干的事了啦!」 「不,那件事不重要。」 我笑着说: 「你是真心想按照外公所提议的跟我结婚?你真的觉得这样也没关系?」 「……你问得还真直截了当耶。」 杏奈原先有些愧疚的表情,顿时化为一副傻眼表情。 「而且我发现,你打从刚才开始讲话就变得莫名直接耶。」 「是吗?那是错觉啦,你的错觉。」 「怎么可能是错觉?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了?我至少还听得出你讲话时的些许口气差异……话说这样也可以,既然你那么直接,我讲话也不用顾虑太多。」 「那我的计谋就得逞了。我会讲这些话,全都是为了让你能轻松一点罗。」 「……计谋得逞?怎么听起来很像是你在胡扯?」 「哎呀,关于这点,我才想说一句『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了』?我若以什么方式做了什么事,你会有什么反应,其实我都了若指掌喔。就像一个我已经破关几十次的角色扮演游戏一样。」 「真的是这样吗……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这样啊,那我们先姑且跳过这个环节……」 我话锋一转… 「总之,我们待会儿吃饱以后……」 「嗯。」 「我们来生一下孩子如何?」 「噗!」 杏奈夸张地喷出原本含在嘴里的煮鱼干炊饭。真是浪费。 「你……你这个人……!」 「嗯。」 「你和我有什么怨仇啊?你摆明就是算准时机讲的吧?」 「哎呀,你在说什么?没有那回事好吗?」 我骗她的。 「可是认真来说,依照目前这样的状况进展,我们势必会发展到那一步啊。尽管形式上只是暂且尝试,我们俩从今天起还是要在这个家,展开同居生活。彼此都处于一个对未成年者而言还挺尴尬的处境,而且还是在我们预期将来要结婚的情况下。既然这样,我们当然,或者说自然而然会去期待下一步的发展,对吧?何况外公也早已挑明提到那档事了。」 「这……这样讲好像……也对啦……」 「杏奈打从以前就常常说要和我政治联姻。外公打算全力促成此事,鸠子则是置身事外。照这情况发展下去,这件事成真的机率会很高。而且这次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说的那句话成了完成一切的最后一片拼图。你得为此事负责——虽然这类的说法听起来很奇妙,至少你现在对这件事这么消极,在道理上好像说不太过去吧……你觉得呢?」 「唔,这……这个……」 「附带一提,接下来我们要准备洗澡。按照这情况,他们大概期待我们能和气融融地一起洗,你的打算呢?」 「洗、洗澡?一起洗?」 「接下来,当然我们就要就寝了。按照这发展推演下去,我们两个盖同一条棉被睡觉,才是这种模式下的王道吧?」 「棉、棉被?同一条?」 「附带一提,做小孩的地点可以选择在浴室里或是棉被里,杏奈喜欢哪一个?」 「我、我喜欢哪一个?」 杏奈的脸都抽搐起来了。 「呃……这……该怎么说,我其实没有丝毫头绪,不晓得要怎么做。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我在一时冲动下说了『我会持正面态度考虑』,但其实根本毫无计划。因为我根本料不到,今天那样说了以后,我们会突然展开同居生活,所以换洗衣物和其他种种用品也都是随便找来凑和的。也就是说,我身上连内衣什么的也没有好好选过,结果你现在又更迈进一步,提起生小孩的事情,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呃,不要恼羞成怒嘛。」 我一边安抚她一边说: 「总之,我们要想想今天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吗?不管是一起洗澡、睡同一条棉被或是马上就认真生小孩,只要你愿意,我都会果断地统统做喔。」 「唔唔……」 杏奈倒抽一口气,迟迟说不出话来。 她的视线不停游移,脸色像红绿灯似的来回变化。 「我,我——」 「嗯。」 「去一下便利商店!」 她踉跄地站起身子,企图逃亡。 「啊——抱歉。等等,你等一下。」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我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我反省。我现在好像也不大对劲,说话有点直接,一个不小心就玩得太大了,对不起。」 「呜呜呜~!」 「不要一边眼眶泛泪,然后咬牙切齿啦。我向你道歉,真的。」 我花了好些时间安抚杏奈的情绪,最后总算成功了。 「……嗯,你想说什么?」 杏奈揉着依然红肿的眼睛。 「你刚刚那样的口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认真谈吧?你说吧,我听。」 「不愧是杏奈,马上能抓到我的意思。」 我称赞了她一句,接着说: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也有事想拜托你,另外还想讨论今后的诸多事宜。」 「今后的诸多事宜?」 「老实说,我规划了不少事情,虽说用来构思的时间不多,不过总算统整出一个计划来,想要请你听看看。这个计划有很多地方都很粗糙,所以也希望你能帮忙完善。况且在这计划中,杏奈本身将是一个关键中的关键。要是没有你投注一切的活跃,这个计划根本无法成立……总之我需要你啊,杏奈,绝对需要。」 「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听听看吧。应该说,毕竟这是你的请托,所以大体上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谢啦,我欠你一笔。」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我要她帮忙的并非一般普通的事情,所以我得仔细为她说清楚讲明白,分析利害关系并安抚她的情绪。总之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才行。我想,我的计划应该也对她有帮助,虽说这也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好…… 今晚似乎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 翌日—— 我和杏奈之间的事情早就走漏风声,在校园里传了开来。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才走进二年a班的教室,太一马上跑来问话。 「我听说你和大小姐订了婚,两人展开同居生活,这是真的假的?这样的进展会不会 太过神速了一点?」 「那件事啊……」 我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我在来教室的途中已经被问过n遍了,我也只能给出相同的答案,可以吗?」 「嗯,无所谓。」 「我们展开同居生活是事实,也确实有提到婚约的事情,就是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 「正在伤脑筋。」 这个问题其他同学也都有问到,我诚实回答: 「毕竟这件事来得很突然,而且另外还有我们学校要被废校的事情,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忙不过来,甚至都想和杏奈一样,暂时跟学校请假。」 「是吗?大小姐今天没来上学吗?」 「嗯,她说身体不太舒服。」 啊,附带一提,我们昨晚盖不同条棉被,洗澡也是分开洗。 「至于同居的事情……」 太一谨慎地用字选词: 「你从很久以前便和鸠子同学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所以某方面来说,这个消息的冲击力道较小。其他人也是惊讶归惊讶,但换个角度思考,你也只是换了一个同居对象罢了。」 「这样啊,也好,那样对我也有利些。」 「不过对我个人而言,这个消息的震撼还是大到要让人猝死的地步。」 「可是你看起来还是很冷静耶。」 「在这里表现出我的惊惶失措,对事情也没有帮助吧?」 「对了,太一……」 我话锋一转: 「你从哪里听来这件事的?我指的是婚约和同居的事情。」 「我社团学长说的。」 「那个学长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嗯。 其实这件事似乎也只是白问。事情之所以会传开来,当然是有人刻意散布讯息,嫌疑人扣除掉我和杏奈,也只有两个人。 「他们真的是一步步推动这件事,想让事情变成既成事实耶。」 「……?你说什么?」 「喔,不,只是一点私事。」 「是吗?话说回来,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先前也说过,有需要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这真是太感谢了,但这样真的好吗?说真的,这次的事情会很麻烦喔。」 「无所谓,毕竟现在情况特殊,我也没办法置身事外罗。至少要我客串一下你的发言人是没问题。」 「嗯,这样就能帮我很多了。」 以我个人的立场来说,身为学生会会长,我当然积了一堆工作要做。但事到如今,想让学生会正常运作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因此原本就偶尔会跑学生会的太一肯提供协助,我诚心诚意地想说声谢谢。 我思考了一下后表示: 「再过不久,我就会以学生会会长的身分发表一个方针。在那之前,我希望所有学生能照旧过着原本的校园生活。不恐慌不失措,井然有序地做好本分。毕竟废校一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所以我想大家还是维持原样最好。」 「嗯,你说得没错。」 「另外,虽然我个人事先完全不知情,从结果来说,大家还是受到平和岛家的家务 事牵连,这一点我感到十二万分的歉意。有什么抱怨和不满,我都虚心接受,不过希望大家等到这次的事情解决后再来抱怨。在那之前,我会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为大家处理这件事情。」 「好,我会尽可能把你讲的这段话散播出去。」 说完后,太一朝气勃勃地离开教室。嗯,人果然不能欠缺可以依靠的朋友,我得找个机会报恩才行。 太一刚刚完全没提到杏奈,也是很有他个人风格的做法。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同样处在一个逆境。人果然不能欠缺聪明的朋友。 总之,那方面的事情就先交给太一处理。 我也来进行另一项工作吧。 * 「我没……没事的,没有受到任何一点惊吓喔。」 说话者嘴上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有一点僵硬。 我此刻来到青立莺谷学园,二年c班的教室外走廊。 风纪委员长佐藤千鹤同学此刻的声音依然颤抖着: 「平和岛同学的外公变成理事长,突然说要废掉我们学校的这种事情,我个人是觉得很稀松平常。这种事,大概每十年就会在世界上某个地方发生一次吧。听到你和凤同学订了婚,两人展开同居生活的消息时,我也只觉得人类的历史这么漫长,会发生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即便平和岛同学直到今天这个时候才来找我,我也只是觉得平常非常体贴的你偶尔也会犯点错而已,我一点都不在意喔。」 「嗯,感觉真的满对不起你的。」 佐藤同学明明都已经脸色苍白,却还是坚强地露出微笑,让我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尽管昨天接二连三发生一大堆事情,我却完全没有关心她,这样真的很不贴心。我对她感到愧疚。 「没……没事的,我还可以。你不用向我道歉。」 「我是很感激你能这么说啦……」 「而且,你和凤同学展开同居生活的事情,应该是某人恶意中伤吧?你和负责教育你的鸠子同学住在一起,而鸠子同学又和凤同学两人总是吵个没完没了,所以这件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请你也跟我们班的同学澄清一下吧。」 「不,传闻是真的。」 「啊呜!」 「而且鸠子现在已经回我外公身边当贴身秘书了。我和杏奈现在是两个人单独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公寓的屋子里。」 「可……可是,至少婚约的事情绝对只是空穴来风吧?再怎么说,两人突然间就订婚也太夸张了,这一定是某个人对平和岛同学怀恨在心,密谋煽动大家,其实根本就是个无需理会的中伤,对吧?你可以跟我和其他人好好澄清这件事。」 「不,那个传闻也是千真万确。我想要是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事情,我们大概真的会结婚吧。」 「啊呜呜!」 佐藤同学瞬间差点晕厥过去。 我连忙扶住她的身体,她却张开双手上下挥舞说: 「可可可可是,你们应该还要过很久才会真的结婚吧?因为你现在也才十六岁,要结婚,还要再等两年吧?」 「嗯,是啊,是不可能马上去登记结婚。」 「是嘛,就是说嘛——嗯,既然这样就没问题,算是还有一些缓冲时间。换言之,还是有很多机会,有努力一试的价值!啊——太好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好像可以从那消息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了。」 「附带一提,有人要我们生十个左右的小孩,这次的同居生活可说是一场预演,让我们为了生十个小孩做准备。」 「呀呜!」 佐藤发出一个颇为老套的哀号,几乎快失去站立的力气。 「佐藤同学,你还好吧?振作一点。」 「……嘿。嘿。嘿。」 「?」 「平和岛同学,你和我有仇吗?」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尽可能将事情正确地传达给你而已……嗯,抱歉,我的思虑似乎还是不太周全,毕竟我现在也有点乱了阵脚。」 「原……原来如此。这样啊,你也很不好过呀。」 她似乎同情起我来。 不仅如此,还同时恢复平常的冷静: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不管是这个学校还是你本身,今后应该都会面临很大的困难吧?」 「嗯,说到这件事……」 我的表情严肃了 起来: 「我需要你协助我。想恳请身为风纪委员长的你,以及身为我朋友的你帮忙。」 「嗯,我很乐意。」 「……真的吗?你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 「当然是真的——」 佐藤同学绽开笑容: 「毕竟这是你的请托,我当然会答应。我甚至觉得,要找到不答应你的理由好像很困难。」 「我想拜托你的事情,你也大致猜想到了吧?」 「和莺谷学园的将来有关,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 「虽然我自己本身也喜欢莺谷,但撇开这部分不提,我也不能接受上面的人没事突然说要废校。不过若是平和岛同学的请托,就算你要我『帮忙撤掉这所学校』,我也会心甘情愿去做。」 「……你这样全面挺我到底,反而让我担心起来了。而且我是平和岛那边的人,要是外公真的命令我『协助废校的事宜』,我想我很难忤逆他喔。」 「放心,你的脸上分明就写着『我不会做那种事』。平和岛同学毕竟是个男生,就算对方地位再崇高,要你乖乖听从命令也不容易吧。」 「…………」 佐藤同学确实是很聪明,但她的观察力之敏锐,有时真的很让人叹为观止。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嗯,那我先做个简单的市场调查。」 「好,请说。」 「事情发生后的这一两天,学生们之间有什么反应呢?你只要就所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 「嗯……是没有几个人真的表现出恐慌不安。一来他们才刚听到这件事,再者这件事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所以最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大家目前的感觉都还不太真切。」 「嗯。」 「另外,大家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急迫吧。毕竟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没人觉得会马上出现什么影响。而且以常识来判断,学校法人和一般公司不同,并非说一声『我们不经营了』就可以马上结束营业。大家心里多少抱持着『学校至少会营运到自己毕业为止』的想法。」 「嗯,大家的认知似乎有待商榷。」 他们现在还不了解平和岛源一郎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依那老头子的习惯,此刻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最好还是当作他在各方面都已经开始有所动作。等到他的布局浮出水面时,一切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应该要有这样的认知才对。 要是外公真的认真起来,这间学校甚至可能到了明天就不复存在。 「是吗?如果事情真的如平和岛同学所说,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是吧?」 「是啊,而且是越快越好。」 「对了,另外,学校的人们大概都在等待学生会的反应吧?」 「也是,果然是这样。」 抱歉,我得老王卖瓜一下。我们学生会不管是人气还是实力,在校园里可是傲视群伦。虽然学生会会长在短期之内更迭了数次,可是如今的学生会可是拥有鸠子和杏奈两大巨头,不动如山地君临学园之上。只要学生会登高一呼,学生们应该都会跟随我们的脚步前进。 真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大家不晓得会愿意跟随现任学生会会长,也就是我到什么地步了。毕竞我才刚升任会长,且我的领袖魅力实在远远逊于两大巨头啊。不过现在也只能靠努力了。反过来说,现在这是考验我手腕的时刻,也是让我获得同学们信赖的一个机会。 「大家,包括我在内,还对另一件事感到无所适从。」 佐藤接着表示: 「就是平和岛同学、鸠子同学和凤同学都可说是身处于事件核心的主角,而且你们三人都是学生会的执行干部。照理来说,你们应该站在领导所有学生的立场才对,可是你们三人至今都还没发布各自今后的打算。鸠子同学看起来和理事长是同一国,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凤同学则是连学校都不来,平和岛同学看似在思考许多事情,可是也还没发表什么正式的看法。」 「嗯,我感到很羞愧。」 「所以你们三个得先明白表示态度,让大家清楚知道当前的情况。我个人认为应该先从这一步进行才对。」 「嗯,你说得没错。」 我搔了搔头。 佐藤同学说话的方式很平静和缓,却能精辟地直指核心,同时又不带有半点让我难堪不愉快的口气,舒服得就像一条上等的羽绒被。 哎呀,真好,我就是想找这种人当我的左右手。 「嗯,我好像厘清了不少头绪。佐藤同学,谢谢你。」 「不会不会,你不用客气。」 「托你的福,我决定了我的方针,并想马上付诸实行,你愿意协助我吗?」 * 「——连署活动?」 午休时间,学校的教职员办公室。 打开便当的千寻老师听我这么说,不禁瞪大眼睛,复诵了一次。 「是的,连署活动,要求别让我们学校被废校的连署活动。」 我再次展开说明。 我以教职员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一个才刚上任的理事长突然表示『要撤掉学校』,说真的,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所以我想召集有志一同的人,发起反对运动,坚定阻止废校一事。为了达成那目的,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连署活动。」 「对呀对呀,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老师打开甜面包的袋子,开口说: 「这间学园颇具传统,学生们在文武方面都有不错的成绩,可说是个小有名气的学校,就这么不见了还满可惜的~」 「是啊,完全正确。」 「而且从前阵子的游泳大赛也看得出,莺谷学园深受附近居民的喜爱,要是这间作为地区象征的学校消失了,周遭居民一定也会感到惋惜。」 「老师说得没错。」 「何况,若什么事情都得顺着大人们的自私自利进行,应该让人觉得很不甘心、很火大吧。我很清楚同学们心中会有『搞什么东西啊,混帐!』的念头。老师要是和大家处在相同立场,也一样会这么想。」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希望连署活动能不只局限在学生,而是也邀请老师们一起加入。话说,我希望千寻老师能担任登高一呼,引领各位老师的「抱厌,平和岛同鞋……」 千寻老师面带笑容,说话时嘴巴塞满了甜面包: 「偶没有办瓦答应你的请求。」 「咦,为什么?」 「就是…」 嚼嚼嚼…… 「偶很担心这件事,所以跑企向理事长询问,我问他这个学校要是真的废校了,我们老师们会有什么下场。」 「嗯,那他说什么?」 「从结论来说,就是老师们的将来还是有保障。新理事长真的是个大好人,老师也彻底喜欢上他了。」 「啊?什么意思……等等,老师,你要讲话请好好讲,或者先把东西吃完嘛。」 「也就是说……」 千寻老师一口吞下肚后,开口说: 「理事长说,他会为我们这些可能失业的老师找到新的任教地点。除此之外,还会给我们加薪喔!所以老师们根本不会担心学校是否会消失……不对,要是学校真的消失,大家就都能加薪,每个人反而还会开心不已呢。今后的人生规划也就万无一失,甚至还有老师打算重新调整贷款的还款计划喔!哎呀,真的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千寻老师带着天真的表情,说出很过分的话。 嗯……小孩子真 的很残酷呢。她昨天还说了类似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话,如今却可以这样彻底地翻脸不认人。话说回来,千寻老师如此大放厥词的时候,其他老师们都露出尴尬的眼神耶,这样好吗?这种事情真的可以这样大剌剌说给学生听吗? 可是很奇怪,即使千寻老师说了这么过分的话,我却依然没什么愤恨的感觉,这大概是因为千寻老师本身拥有不可思议的人格魅力吧。而此时此刻,我需要的就是她这种人格魅力。 没办法了。 我该秀出一张底牌了。 「对了,千寻老师,你年纪轻轻,可是日子却过得很贫苦吧?平常每天要上澡堂洗澡,住的地方也是几十年屋龄的老公寓,房租还欠缴;就连今天的午餐,都只能吃一块甜面包。」 「真的!你能体会吗?」 她露出深感同意的表情说: 「老师基于种种因素,身上完全没有钱,只能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活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哪里。如今的状况让我觉得有种背叛同学们的感觉,内心十分凄苦,但这也是为了老师自己的生活啊……希望你能谅解。」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老师的薪水为什么会那么低呢?莺谷学园是私立学校,财力应该不差,所以老师们的薪水应该比去其他学校能得到的更多吧?」 「那是因为我的资历还浅,所以和资深老师相比,薪水并不是那么多罗。」 「但是老师你是自己一个人过活,我没听你说过会汇钱给父母,或是有体弱多病的兄弟姐妹,照理来说,你应该不会花钱花那么凶才对呀?」 「那是因为我之前买了一台小车呀。喏,就是那个红色mini cooper,老师很喜欢的车款。」 「那台车又没有贵到很夸张,而且你买的不是新车,而是中古车吧?我不认为这笔开销会让你必须过着缩衣节食的日子。」 「呃,那是因为,嗯……」 「我因为觉得很纳闷,所以试着调查了一下……」 我压低说话的音量: 「千寻老师,我听说你因为玩柏青哥和赛马,有跟人借钱对不对?」 「唔啊?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只要稍微查一下就查得出来呀。」 「请你不要误会!老师没有去碰消费者金融,也没接触地下钱庄!」 千寻老师提高音量,竭力辩解: 「老师跟附近邻居聊到最近很缺钱,就有好心人主动愿意借钱给我。而且我虽然有向人家借钱,还钱的时候可是从不拖欠。我敢向你发誓,这是真的!」 「问题不在于你借钱的经过,而在你于有借钱这件事情上。而且因为赌博而向人借钱一事,也会给人恶劣的印象。身为一名圣职者,这实在很糟糕。一个搞不好,你就有可能无法获得下一份工作。不,不只如此,说不定现在这份工作都不保险了——」 「我知道了,平和岛同学,我们来谈条件吧。」 「感谢你这么明事理。」 千寻老师马上就改变她的立场。 这个人就是这种个性,让人实在无法讨厌她。 「我想麻烦老师参与我刚才说的连署活动。」 「好的,你说什么老师都听。」 「老实说,我们学生这边已经开始起跑了,而且反应还不差,顺利的话,应该会有不错的成果。」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平和岛同学。」 「学生这边一方面是因为立场相近,我们想要推动还不算太难,问题在于大人这边,毕竟我还没有长大,不是很了解大人的世界。」 「嗯,原来如此,大人的世界的确很不好混呢。平和岛同学现在就想要接触,或许还太早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想麻烦老师的,就是成为一位引导者,带领大人们和老师一同前进。」 「嗯——引导者吗~老师能够肩负起这样的重任吗?毕竟老师属于比较年轻的一辈,在办公室里的地位也很低,要是随意轻举妄动,似乎会引发前辈老师们的不满耶。」 我很想吐槽她说:「你老早就引发人家的不满了。」不过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我有件事想先跟老师说一下。」 「嗯,什么事呢?」 「老师这次要是表现得够出色,我在许多方面或许就能为你争取一些福利,诸如老师的薪水,之后的新工作等应该都没问题。毕竟我也是平和岛家的人罗。」 「没问题!老师很乐意当一个引导者!」 「感谢老师转变得这么快,我很喜欢老师这样的个性喔。」 「呵呵,讨厌啦,平和岛同学,跟老师调情可没有好处喔。老师看起来是很稚嫩,但好歹是个成年女性,你一个高中生,做这种事还太早啦~」 老师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笑得乐开怀。 哎呀,这个人就是这么可爱,又相当好应付。 「话说回来,平和岛同学……」 「怎么了?」 老师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若真的担任引导者,就会自动成为反理事长势力的一员。而且既然要做,我当然希望我们这一方能获胜。你有赢得这场战役的把握吗?真的拥有足够的胜算吗?」 「你的意思是……?」 「就是我担心只进行连署活动,最后真的能够拯救学校吗?老师对一些细节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觉得与理事长——与平和岛源一郎站在对立面是件很可怕的事。就算学生们能团结起来,家长和我们老师也都能口径一致,这样就真的能够产生什么力量吗?」 「没问题的。」 我拍了一下胸脯: 「只要大家能齐心协力,我们就一定能成功。只要有很多学生、家长、老师——可 以的话,再加上校园的校友、附近的居民,大家一起站出来发声,必然能产生相当的效果。就算力量再微小,只要能够集中在一起,一定能打败巨大的敌人,我们要相信团结的力量。」 「嗯——真是如此吗?就老师所知,大人的世界更残酷。想法太过天真,最后一定会遭到反制——」 「情况越困难,成功后的功勋就越大呀。这次千寻老师要是表现得够亮眼,我或许可以帮你找一份薪水是现在两倍的工作。」 「好!老师会努力的!」 老师高举双手,不停上下跳动,就像个朝气勃勃的小学生。 哎呀,幸好这个人是这样现实,而且她会受到诱惑吸引而丧失正常判断力的性格也真是棒透了。 好,这方面暂时这样就行了。我来挑战下一个难关吧。 * 『大家主说,他暂时不会接见你。』 鸠子自电话另一头傅来的回应,听起来相当冰冷。 「咦——?外公不见我?」 我鼓起腮帮子说: 「外公怎么这么自我啊?找他他不应,不找他、不欢迎他的时候又自己跑来,完全没考虑我这边方便与否。」 『大家主是学校的理事长没错,但他同时拥有无数个头衔,每天都在全世界到处飞行。像昨天那样在校园停留整整一天,反倒是例外中的例外。我想那样的情况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也就是说,我今后要和外公直接交涉会变得很困难罗?不,我应该当作情况又变回之前那样。况且还在修业中的我,本来就被禁止不能和外公有所接触。」 『感谢你那么快就明白这个道理。』 嗯。 我应该如何诠释这件事透露出来的讯息啊? 这世界上要是真的存在一 名只顾着出题目,对答案时就翘班的老师,他百分之百会遭到解雇……但反过来说,我也能将这种情况视为我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可以给出任何一种答案,是吗? 在后果自负的原则上,要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简单来说,只要能让那个老头大吃一惊就行了。 若是这样,现在的情况或许出乎意料地不错喔。要是他忙到没时间一直盯着我,没空阻碍我行动的机会就会变高。至少我想透过连署活动鼓动民意,塑造大众舆论反对废校的局面是没有问题—— 『附带一提,大家主有对我下达一个指示。』 「……?什么指示?」 『大家主吩咐,我要尽力阻止少爷的行动。』 「咦咦~?这是怎样啦?这样不会很过分吗?」 『我无法针对这件事阑述我的个人感想,我只会认真地根据我的任务,严谨地执行该执行的事情。』 「意思是说,你将正式成为我的敌人?」 『要如何解释这种情况是少爷个人的自由……话说回来,不论是在学校内外,少爷似乎都已经展开一些台面下的行动了。』 呃…… 消息还真灵通,不愧是鸠子。 『你要采取什么行动是你的自由。无论如何,我会带着肝肠寸断的心情去执行大家主的指示。是的,对于和在:一个屋檐下同甘共苦的少爷分道扬镖,甚至被迫成为敌对者一事,我感到十分的惋惜。所谓的痛彻心腑指的就是这种感觉。神啊,祢为什么要给予我们这样的命运呢……』 「鸠子,你字面上是这么说,可是口气还满雀跃不已的耶。」 『你说笑了。对于既是少爷的竞争对手,又深受大家主信赖的我而言,被你有如老鹰叼走油豆皮一般夺走财团继承人的位置一事,从财团整体的利益来看,只是极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敬请少爷小心你的用词,不要说得好像我将你视为一只该死的老鹰,怀恨在心,竭力诅咒你不得好死一般。』 「话说回来……」 我觉得这些话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所以改变话题: 「鸠子,你可以拨一点时间给我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可是我没有可以和你说的话。』 「但我有很多话呀,像是婚约的事情、我们今后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之类的。我想和你好好谈,几个小时,甚至是谈一个晚上。」 『我和你无话可说。』 她的回应十分冷淡。 但这样的回应也在我的预期之内,我笑着说: 「好,了解,真是这样也没办法。我们的立场已经不一致了,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 『是的,完全正确,所谓上帝的恶作剧,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做好觉悟。此刻的我虽然会悲叹自身的命运,但一思考要做出什么妨碍行动,才能有效地让你头痛不已,我便感到兴奋不已。』 「请你手下留情,那就这样罗,再联络。」 我挂掉电话后,叹了口气。 我刚才判断此时不宜与她争辩,所以没再说什么,但不代表我就真的能够看开。外公的搅局、学校的危机,以及杏奈的婚事——此刻环绕在我身边的诸多事项中,最让我感觉沉重的,无疑是我和鸠子两人关系的急遽变化。 真的是始料未及。 不久前我们还生活在一起,我为了填补两人多年来的空白而尝试各种沟通方法,即便一路艰辛,最后还是获得相当好的成果,结果情况为之一变。让我掉回起点也就罢了,我竟然掉到比起点还要向后一大段距离的地方。真的是饶了我吧,我都想抱怨之前的努力算什么了。我衷心恳求,千万不要像一些猜谜节目那样,发生那种只要有人答对最后一题,排名就会瞬间逆转的状况。 话说回来,能和鸠子在一起,是我现阶段最大的一个目标。 它或许不是我人生的终极目标,却是此刻的我应该付出最大代价的标的,我压根儿没有当场放弃的念头。 我很弱,也没什么才能,但也只能奋力一搏。 第四章 在那之后,时间过了一个星期。 「情况好像不太妙耶。」 佐藤同学朗读报告到一半,有些愁眉苦脸地说: 「我们的连署活动还算顺利,也收集到相当多家长和校友们的支持,但说真的,似乎还是有些不够。」 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 在这个做为反抗活动根据地的狭小房间内,佐藤同学的声音显得十分轻快明亮,尽管她报告的内容对我们而言不是好消息。 「我试着分析了一下,几乎没有人赞成废校。这个很正常,一来这件事是高层片面决定,二来我们学校既没有发生什么不幸事件,也没有经营不善的问题,所以大家自然都会觉得『何必废校?莫名其妙嘛!』即便在转学、换工作和升学方面,大家都能从理事长那边获得最大程度的援助,可是怎么说……你懂吧?」 只要是人,都会有感情。 即便再合理、再有效率,能够将已经产生感情的东西视为嚼过的口香糖,并轻易抛弃的人毕竟是少数。只要从这个出发点进行鼓吹,我们的活动理所当然能获得支持,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原本便出自某个人的一时兴起。局势原本应该对我们有利,照理来说也是如此——在正常的情况下…… 「老师们之中……」 佐藤同学接着说下去: 「有许多人基于校方为他们安排的新职场有较高待遇的理由,对反对运动表现得不太积极,但这方面,千寻老师好像处理得很好。」 「是吗?也是啦,毕竟千寻老师很和蔼可亲,在职员办公室里的人缘也很好。由那个人带头,老师们应该就会碍于人情,一不小心就上了船。」 「另外,鸭川同学也表现得很积极喔。他在个性上是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他似乎透过自己的人脉和许多人接触,并获得他们的支持。他在运动系社团尤其吃得开,很多人好像都是基于『既然鸭川同学都这么说了』的理由,加入我们这边。」 「嗯,这件事我也有听说。他常对我唠叨『早知道会这么辛苦,就不答应要帮忙了』。话说回来,虽然抱怨一堆,工作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一点,倒是很有太一的风格。」 「是啊,听说真是这样。」 佐藤同学露出甜甜的笑容。 「当然,我也最大限度运用了我身为风纪委员的立场,还有平和岛同学一样为此到处奔走,所以我们的同伴才会不断增加。所以目前来看,情况对反对派较为有利——照理应该是要这样。」 「是啊,本来是该这样。」 说完,我搔了搔头。 佐藤同学看见我的动作,又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我和她都很清楚,彼此无法由衷为现状感到开心的理由。 「鸠子同学选择站在另一边之后……嗯,你懂的,还是会让人觉得大家好像没有团结在一起,一鼓作气将事情解决的那种感觉。」 没有错。 身为学生会精神支柱,同时也是智多星的鸠子加入理事长那边,多少还是让原本会热烈滚滚的反对运动蒙上一层不淡的阴影。 「鸠子同学本身几乎没有任何行动……」 佐藤同学面有难色: 「该说是几乎没有行动,还是完全没有行动呢?我们知道她是理事长那边的人,可是除此之外就对她一无所知了。而且自上个星期开始,鸠子同学似乎就没有在学园里露过脸了。」 「是啊,她目前随侍在我家外公的身边,陪他到处飞行,一副完全没在理学校出缺勤问题的样子。」 「不过鸠子同学的程度本来就超出普通高中生一大截,所以就算没有来上课,也不会造成影响呢。」 佐藤同学没想太多,只是对此夸奖鸠子的厉害。 但我对这件事倒有一点不同的想法。 「我觉得鸠子可能是故意不来学校。她身为理事长那边的人却不露面,同时也没有发布任何声明,她这么做,应该是有个明确的目标才对。」 「目标?什么目标?」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没有想得很明白……」 她的头微微倾向一边,边思考边说: 「不过还是有个可能的假设。如果鸠子同学每天都跑来学校推动废校的事宜,或是阻挡我们进行抵抗运动,应该会被校内的人仇视吧。」 「是啊,对刚转学过来的鸠子而言,她或许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到学校的人仇视,不过还是没有必要站在刀口上。她要是站出来扮黑脸,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代罪羔羊。」 「嗯……那有没有可能,鸠子同学私底下其实有很多动作?采取一种不当众露面,而是私底下偷偷来的做法。」 「是啊,她要是早就有所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就算她没采取任何行动,我同样也不惊讶。」 「嗯……」 佐藤同学思考了一下后说: 「鸠子同学之前有表示要设法阻碍你,对吧?」 「嗯,她说了。」 「那她为什么不公开露面?她如果要妨碍你的行动,应该有很多事可以做呀,像是干涉连署活动,或是设法让反对派倒戈。」 「嗯,她要真有那个意思,的确有那个能力。」 「……呜呜呜~平和岛同学,你就别卖关子,赶快告诉我你的看法啦。我真的觉得¥你有装深沉的坏习惯耶。」 「啊哈哈,抱歉。其实也没什么啦,答案很单纯,就是对鸠子而言一『什么事都不要做,就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实际上,这局面早就已经完全成形了。 我们学生会算是间接统治着这个学校的学生们,也一直深获大家的支持。而鸠子过去曾经居于学生会的实质领导地位,而今却做出算是「背叛」的举动,单单这样,就给大家造成相当大的震撼了。即便鸠子什么事都不做,周遭众人还是会密切关注她的举手投足。 在这种状况下,身为头号关键人物的鸠子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甚至完全不露面,大家就会越来越关注她的动向。在关注她的时候——也就是大家的行动因为自身以外的第三者,而受到某种程度束缚的情况下,就很难自由自在地热烈从事什么行动。 如此以来,就形成对鸠子有利的良性循环,也就是状况的停滞不前。 没错,只要停滞不前就十分足够,甚至根本就是最佳的状况。外公下给她的指令是「妨碍我的行动」,而不是推动废校的进程。我们反对派的活动虽然有所进展,但她只要阻止我们继续前进,便能达到她的目的。而且鸠子什么事都不用做,不费吹费之力便能获得成果。 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处于如此完美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冒着风险出现在大家面前了——以上便是我的分析。 「嗯——原来如此。」 佐藤同学有些夸张地瞪大她的眼睛: 「大家都想得好深远喔,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总之就是这样。佐藤同学应该也多少察觉,我们现在其实处于很不利的状况。而且从妨碍我们的行动这件事来看,早在鸠子选择不和我们同进同退的当下,就已经是十分沉重的打击了。在我们校内最受欢迎的组织是学生会,而目前这种状况下最能有所作为的也是学生会,可是学生会的心脏部位却被鸠子摘走了。哎,该怎么说呢,打从起跑点,双方的差距就大到太夸张,都要被说是假比赛了。」 「可是,我们的活动也颇有进展不是吗?如果能依当前的情况顺利进行下去,我们将能得到更多的署名与支持者 ,然后将局势往废校的方向导吧?」 「真会这样吗?我认为她不会让我们进行得太顺利。便她的目的不是推动废校的进程,这么做对我也能构成有效的阻碍,同时还可以符合理事长的意图。一旦得来全不费 工夫的状态即将解除,鸠子就会以准备万全的姿态公开露面。」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这样正常、正经地推动反抗运动,事情也一定会中途搞砸,是吗?」 「我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 「那么平和岛同学,你有想到什么对应之道吗?」 「嗯……我现在只能说,要是不起什么波澜,就可以省掉我一番工夫。」 「这样啊……」 佐藤同学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看见她的动作,我也跟着双手抱胸,沉吟起来。 在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里,我们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但彼此间沉默了好一阵子。 「嗯,平和岛同学,我们来喝个茶吧。」 佐藤同学转换口气,向我提议: 「我们就这样苦思也不会想出什么好办法,需要休息一下啦。」 「……嗯,也是,来喝茶吧。」 「嗯,喝吧喝吧。话说,我今天有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从家里带了珍藏的茶叶过来,还带了珍藏的外朗糕(注:用縠物粉和砂糖混合蒸出来的和菓子,颜色缤纷)。我们喝个茶、吃些甜点,一定能想出一些好点子。」 「呃,你身为风纪委员长还带这种东西来学校,可以吗?十「没关系啦没关系,毕竟现在是紧急状况,这也算是一种紧急处置。」 「了解,那就拜托你了。」 佐藤同学夹带着开心的小跳步走向茶水间。我目送她离去,同时将背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懒腰。 日子逐渐接近盛夏,风与阳光自敞开的窗户抚上我的肌肤,徐徐蒸发身上的汗水。在运动性社团挥汗如雨苦练的同时,有一群人有如应援团般放开音量,大喊着反对废校。应该是太一带头的吧。他此刻正和同志们形成队列,游行于学园四处,展开疾声大呼的活动。他平常待人处事相当淡然,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但是那把心头火一旦被点燃,还是很热血的。我真的很佩服他。 过没多久,佐藤同学回到办公室,我们便展开一场小小茶会。 「对了,平和岛同学……」 风纪委员长气质优雅地啜了一口浓茶,开口表示: 「凤同学那边还是一样吗?」 「嗯,还是一样。」 「是喔,还是一样啊。」 她的手指搔了搔脸颊: 「伤脑筋耶,有凤同学在跟不在,我们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简直是天差地远呢。要是缺了她一个,我们的反抗活动一定很难继续发展下去。」 我们谈到这里,大家应该都已经发现了。 就是照理应该要出现在这里的正式学生会成员:杏奈此刻并不在这里。 「而且,我觉得凤同学不来学校的理由实在太夸张了。」 佐藤同学顿时气从中来: 「她当初先是凭着一时冲动,同意了和平和岛同学的婚约,甚至和你展开同居生活,但现在竟然说什么『我好害羞,没有脸见人』,就躲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完全不出来。我说得没错吧?」 「嗯,是啊。」 「凤同学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都很大胆,甚至大方到有点神经大条的地步,但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连能力的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我觉得现在是关键时刻耶。」 佐藤同学止不住叨念: 「我觉得她没做什么觉悟就接受与平和岛同学的婚约是很不对的。我个人很尊敬凤同学,但对于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她真的是难辞其咎。」 「是啦,毕竟她在最糟糕的时机点脱队。」 「老实说,我觉得就算少了鸠子同学一个,有凤同学在的话,事情还不致于那么无可救药。她的人气非比寻常,做事符合常轨时表现得又极为出色。鸠子同学和凤同学, 一个是背后有着理事长支持,另一个则有着理事长之外的绝大多数人相挺。两人要是正面发生冲突,胜负应该会在五五波才对。」 「嗯,我有同感。」 「啊,话说回来,我们这边有平和岛同学,所以状况其实还不错。你以学生会会长的身分将反对派紧紧整合在一起。你懂得把握人才,善用太一同学、千寻老师和我,看得出来你是选择将注意力放在增加同伴,而不是打倒敌人上面。这样的做法,以领导者来说算是相当优秀喔,我个人真的觉得你很棒。」 「真的啊,谢谢你。」 我向她道谢。不过道谢的点在于她试图安慰我这件事情上。至于安慰的内容,我则是全盘无法同意。 佐藤同学说的是事实,但实际情况有点不对。 我自认还算了解自己的领导特质。我不是英雄型的人物,没有办法站在最前线披荆斩棘。我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平庸,只能凭着一肚子坏水,设法钻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说得明白些,就是所谓的参谋型角色。 「所以老实说,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杏奈的帮助,那可说是突破目前困境的最基本条件。」 「这样啊,果然还是需要凤同学啊……」 「佐藤同学能想些办法吗?」 「……?什么意思?」 「就是,杏奈现在就像天照大神躲在天之岩屋户(注:天照大神是日本神话中的太阳神,曾经被自己的弟弟气到躲在天之岩屋户里不出来)一样躲在房间里,你能不能想些办法让她出来?姑且不论你如何看待你们的关系,杏奈好像将你视为她的好朋友。」 「我,我很尊敬凤同学,也当她是朋友,这是真的。」 「我知道你有点怕她,不过我还是想恳求你,忍耐一下试试看吧。」 「其实我已经试着和凤同学联络过好几次了。她没来学校之后,我有传很多封邮件给她,也都有告诉她目前的状况,当然也有拜托她,请她帮助我们脱离难关。」 「是喔……嗯,这样啊……」 我以两手搔了搔头。 佐藤同学看见我的动作后,婉言相劝: 「能担任天钿女命(注:当初将天照大神骗出洞窟的女神)的,只有平和岛同学呀。你和她认识最久,两个人又住在一起,还是她的准未婚夫。这件事由我,或是太一同学出面,应该都还是没用吧。」 「嗯——可是遇到这种情况的杏奈也很固执。」 「但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她带着甜甜的微笑,将事情丢了回来。 我只能苦笑以对。 「而且你放心啦,我会挺你到底,跟随你到最后,全力帮助你的。」 佐藤同学啜了口茶,如此表示。 那模样无比悠然自得,或者说是处之泰然,相当沉稳,完全看不出一丝心慌意乱。「凤同学那边我可能帮不上忙,但其他事情我可以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你也要放轻松点,尽力发挥到最好喔。」 「……唔哇,感觉好沉重耶。」 「没错,我觉得是时候该让你感到负担一下。毕竟我们目前在各方面都陷入绝境,所以更要采取攻势罗。」 她俏皮一笑后,突然挺起胸膛说: 「我重申一次,我会一路相随。我想一路跟随你,帮你很多很多忙,而且我希望能够一路陪伴你到永远,比方说毕业之后,在大学或是在以后工作的地方。」 「……哇,感觉你好果断,让人肃然起敬。真想叫某人以你为榜样 ,多多学习。」 我喝完自己的茶,顿了一下, 接着坐直身子表示: 「佐藤同学,谢谢你,我得向你这样的人表示最大的敬意。今后我会更乐意、更不客气地找你帮忙。」 「好的,我也很乐意帮忙。」 看见我伸出手,佐藤同学也伸出她的手,紧紧相握。 这便是我和她的关系,毫无矫饰的真正关系,虽说感觉好像有点微妙。 我依赖佐藤同学到了极致,而她也向来有求必应,而且是如假包换的全力协助。虽然有时处理得不是那么理想,但稳扎稳打与正确度高是她的特色。 「没问题,一定可以船到桥头自然直。」 佐藤同学双手握拳,情绪激动地鼓励我: 「因为参与反对运动的不是拥有各种资源的大人,而是以我们学生为中心。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进展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继续保持下去,一定能成功。所以我们要加油,嘿咻嘿咻!」 「嗯,我们要加油。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佐藤同学,以及其他的同学们, 我都一定要找出一条能通向完美结局的道路,我向你保证。」 「嗯,了解了,我确实感受到你的觉悟了。」 「这场战役,我们一定要胜利!」 「嗯,一定要!」 透过以上的长谈,我们一同确认了彼此应该前进的方向。 而「那个事件」的发生,则是在这天过后的几天之后—— * 私立莺谷学园的第二体育馆,盖在可以直接俯瞰学校正门的地方。 建龄五年的体育馆看起来仍然很新,出于知名设计师之手的外观十分现代化。毫不吝惜预算所盖出来的建筑相当漂亮,甚至有连续剧和电影来这边拍摄过几次外景,可说是校园的地标性建筑物。学生和教师自然相当习惯第二体育馆的存在,对附近的住户而言,它同样是熟悉的景象,让人很有亲切感。 那间第二体育馆被消灭了。 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令人叹为观止。 我虽然用了消灭这个词,但它当然不是被中二病一般的能力抹去,不留任何痕迹。而是仍保留着钢筋铁骨等基础架构,过去第二体育馆的面貌也都还留存着。只是屋顶被人掀了,窗户被人卸了,外墙磁砖被剥了,整栋建筑被拆到几乎让人可以肯定,它无法再发挥本来的作用了。 而此刻,拆除工程仍在我眼前一秒秒地进行着。 来上学的学生们都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我也化身为其中一名木头人,眼睁睁看着无数的重型机具蚕食着我们学校的象征,而没有任何对应之策。 「现在这样是什么情况?」 我身边突然有人开口说话,是太―。 「竟然没有事先通知就干出这种事,到底是怎么样啦?我不晓得我们的理事长大人到底有多伟大,不过这也太霸道了吧。」 「是很霸道,不过那位老先生的确伟大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这件事喔。」 我的视线仍然放在拆除工程上。 「毕竟他有钱有势有人脉,还有一颗充分灵光的脑袋,同时也是我们学校的理事长,所以这种程度的霸道是可以让人接受的。我想,对平和岛源一郎来说,做这种事情就和割家里后院的杂草一样轻松吧。」 「哼,意思是我们的立场想法和杂草的价值差不多吗?面对杂草时,他就可以做出这种有如偷袭或奇袭的事情吗?可恶,开什么玩笑啊!」 「太一,冷静点,你现在要是失去冷静,就落入理事长他们的圈套了。」 「遇到这种状况,谁还能保持冷静啊——大家,你们说对不对?」 太一转身面对聚集成群的学生们,摊开双手发表演说: 「这样的做法绝对不可被原谅,也不应该去原谅!为什么我们的人生要受一名莫名其妙的疯癫老头摆布?这种事情,我绝对无法接受!」 「而且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我接着太一的话说下去: 「他们不会只拆第二体育馆。今后,我们学校的设备将不断遭到他们剥夺,说不定到了明天,我们的操场就没了;到了后天,我们上课的楼房也没了。他根本不理会在这些地方生活的我们是怎么想,大概也没在想法律是怎么规定的吧。我的外公——平和岛源一郎就是有办法毫不在意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在重型机具的引擎轰鸣声,以及四处弥漫的尘土之中,围观的人们开始喧哗起来。他们看着彼此,压低音量私底下讨论着。 「此刻站在这里的大家,我想——」 我再次提高音量说: 「你们今天应该都受到惊吓了。对方向大家展现了他们不是在玩假的,也展现了他们拥有不顾我们意见便推动事情发展的实力。想必今后理事长那边,一定会再无所不用其极地搞出许多动作。他们可能像今天这样使用强硬的手段,之后也有可能使用怀柔的手段。比方说,他们大概会向我们提一个好条件,像是可以帮忙我们转学到比莺谷学园更好的学校,或者保证我们得到一流大学的推荐名额。可是大家别被骗了,那都是理事长的阴谋诡计,目的是要分裂我们反对派。理事长那边的人在做这些事情时是不会犹豫的。这一点大家从今天的事情也看得出来吧。这样子强制进行拆除工程,借以恐吓我们,其实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总之一句话,我们彼此间的战争老早就开始了,要是大家一直默不作声,让他们为所欲为,到时候,我们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在场的所有人,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我再次拉高我的音量: 「请大家听我说!这场战争来得极其突然,但既然开战了,我们就没有回头路,能做的只有获胜!对方是我的外公,和我有血缘关系,但关于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抗战到底!而且绝对要获得胜利!」 现在是关键时刻。 我已经没空介意自己适不适合说这种发言了。此刻我的斗志和毅力,已经远远超出先前游泳大赛当司仪的那时候,我豁出一切地向大家呼吁: 「老实告诉大家,我们的对手非常强焊!说得明白一点,我也认为他们根本不是我们这些高中生能够应付!不过我们不是完全束手无策,甚至可说,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我们的声音或许很渺小,但汇聚起来就会变得无比宏亮!声音变得宏亮,就一定能让上面的人听见!所以各位,我们能做的事情或许很微小,但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就不该放弃、气馁,而是要好好确实地去做!只要那么做,我们一定能找到一条活路,拼出一个光辉的未来!」 「我挺你!」 我话刚说完,太一马上接着说: 「我已经受够了!理事长那边的人,手段一直都这么肮脏!而且不管怎么想,今天这件事都太过分了。我们或许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只是不足为道的杂草,可是我们也和一般人一样,有我们的坚持和尊严啊!我绝对要展开反击,全力奋战,让理事长那老头好看!」 「……隼人,还行吗?」 第二体育馆的拆除工程仍在进行中,一旁围观的学生们齐声高呼抗议着。 太一看着他们的表现,悄悄问了我一句: 「我照你说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激励大家,你觉得这样行吗?」, 「说真的,我还不知道。」 我也小声回答: 「这是所谓福祸相倚的情况。我想经过这次的事件,反对派的凝聚力会大幅提升, 反对运动也会更加热络,只是……」 「还不够吗?」 「是啊,还不够,很多事仍然有绝对性的不足。」 我摊开双手手掌,摇摇头说: 「如你所见,对方敢发动这种偷袭,就代表他们是蛮不讲理的狠角色。我们可以轻而易举想见,他们今后还会采取类似的手段。而且对我外公来说,这种事情还脱不了小游戏的范畴。不过也因为是小游戏,他还是留下让我们可以利用的小破绽。」 「哼,真是败给他,竟然只是玩玩就做出这种事。」 「我完全认同,不过既然状况都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设法应付了。问题在于我们现在缺乏时间上的余裕,只能疲于奔命。」 「什么意思?」 「反对派的激情不会持续太久。我们的本业毕竟仍是学业,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事非做不可。相对的,理事长那方原本就具有压倒性优势,这场仗打得越久,他们就越有发挥的空间,所以我们得速战速决。」 另外让我觉得更烦躁的,是就算废校失败,对理事长的人来说根本也是不痛不痒。 对外公而言,这只是对我的一个考验,我们在认真度和拼命度上有着极大的落差。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报一箭之仇的机会,也更有成功的价值。 「话说回来,太一,你表现得真的很好。虽说我们有事先讨论过,但想不到你的即兴演出会这么精采。更何况我们事前的讨论也很笼统,只是说『要是发生这种状况,你大概就这样做』而已。」 「还说我,你也很厉害啊,竟然一开始就能预测到可能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刚刚的演说也是讲得堂而皇之,理直气壮。虽然你一直认为我们的胜算很低,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态势还挺不错的。」 「是吗?我也希望如此啦。」 我搔了搔脸颊,掩饰自己的害羞。 「老实说,我不晓得我们可以走到哪一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我会『使出所有可能的手段』来打赢这场战。所以,你今后是否可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太一?」 「好啊,包在我身上。」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日子持续动荡不已。 反对运动越演越烈,我们使出各种手段来声张我们反对派的意见,包括校门前静坐、反复高喊诉求、小规模的绝食等,众人的士气大幅提升。 不过我们的活动仅止于此。 到街道上示威游行、杯葛课程的进行、向行政机关提起诉愿等,所有在我的判断中「可能越界」的活动,我们一概没有执行。将一切限制在草根运动的范围,不让同志们 深陷反对运动而不可自拔,同样是我的工作。因为,即便我们处于一个有些不平静的环境,私立莺谷学园依旧得照常继续营运。 「咦,是吗?」 某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里。 佐藤同学听了我的说明,感到有些疑惑。 「可是平和岛同学有说过,你会『使出所有可能的手段』对吧?而且我们非打赢这场仗不可,对不对?」 「嗯,没错。」 「可是没去做你认为『可能越界』的行动,听起来好像有点消极怠慢耶。我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对方可是平和岛源一郎,我们应该没有放水的余力,不是吗?」 「嗯,我了解你想表达的。」 我真的十分了解。 毕竟我是能够近距离观察平和岛源一郎的人。我很清楚这个对手的难缠,就算我们拼了命去努力,能不能让他好看仍是五五波,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在放水。 「倒是,你心里应该还是有个疙瘩吧?」 「么疮?什么疙瘩?」 「就是……说穿了,这次的事情只是平和岛家的内部纷扰,却将大家一起拖下水。我很感谢目前还没有人对我表示什么不满,可是依常理来想,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吧?」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吗?要将问题怪罪到你头上或许很简单,可是这么做也于事无补。大家反倒是觉得,如今站在前头领导反对运动的人是你,与其抨击你或是试着将你打下台,不如让你来处理这件事,才是对大家比较有利的做法。」 「也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罗?」 「我……我没有这么说。」 「不,没关系,你不用介意,其实也算是我故意将局面诱导到这一步。」 我安抚了一下有些慌张的佐藤同学。 「话说回来,学生会办公室能像现在这样,只有我和你坐在这边,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个衡量情况是否仍在正常范围的指标。要是反对派的学生们统统挤在这里,大家杀气腾腾地进行作战会议——只要事情演变到这地步,对我而言就是彻底的失败。我不希望对大家的学业造成影响,也不希望有人因此退学。」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我个人的计划中,反对派必须毅然决然对这次的事情做出反应,但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我们的手段也必须限制在和平抗争的范围内。 说得再仔细一点,就是事情要是闹得太大,或是吸引太多关注,我都会很头痛。如¥果我们让这次的运动演变成行政或是法律问题,或是演变成一个必须投注大量人力与金钱的大难题,我们就会逼得对手认真起来。而对手要是认真和我们正面冲,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当然,老是出一些小剌拳(注:拳击中杀伤力不大的小招式)也不可能获胜啦——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阴险喔。」 佐藤同学笑盈盈地说: 「平和岛同学在认真策画什么事情时,真的很有反派的感觉呢。我也是最近才察觉, 原来你是参谋型,或者说是幕后黑手型的角色。」 「嗯,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当在想一些有的没有的诡计把戏,感觉还挺愉快的…… 这大概是受我妈的影响吧。」 「令堂也是那样的人啊?」 「嗯,她很爱恶作剧,让人伤透脑筋。她最喜欢想办法整人,然后在那边大笑。我真的是被她整得很惨。」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会那样,是受到你外公的影响。」 「啊——或许也有喔,那一定是同时受双方影响了。」 仔细想想,鸠子也有这样的特质,所以似乎越来越难否定其中没有血统因素的影响了。说不定这就是平和岛家的共业吧。 「话说回来,我们得这样汲汲营营制造有利局面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次的战争在结构上本来就很莫名其妙,所以非得以这么另类的方式打仗。」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少了战争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敌人』呀。」 正常来说,这场战争的「敌人」应该是引发当前这一切的平和岛源一郎,但外公这位当事人在单方面扔下炸弹后就龟缩回幕后,彻底采取隔岸观火的策略。只要他一个星期能在校园露一次面,我还有办法煽动大家的对立情绪。但此刻这种情况,我想煽动众人都有点力不从心。 这真的让人很火大。这是一场本质上就无法获胜的战役,毕竟对手输了也不痛不痒——然而现在却连给对方迎头痛击的机会都没有。我们挥出去的拳头注定落空,而对方就算是挖着鼻孔静观事态发展,也都不会有损失。我刚才说的「反对派的激情不会持续太久」也是这个道理。敌人距离我们越近,形象越具体,我方的士气就会越高昂。可是目前我却得刻意去煽动对立的情绪,此刻也还得煞费苦心想办法。 「唉,这是够了,重新整理一下当前情况后,我开始感到绝望了。」 「没……没问题的,你一定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毕竟你之前也曾经上演过绝地大 逆转呀。」 「是吗……我是很希望如此啦……」 「不要沮丧,沮丧是天敌!加油,平和岛同学,加油!」 「哈哈哈,谢谢你。」 佐藤笨拙地为我加油打气,我报以一笑。 「放心啦,我会设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向神发誓,我说『会使出所有可能的手段那句话是真的』。我会挥洒汗水到处奔波,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 日子在东奔西走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某一晚,鸠子打电话与我联系。 『你似乎在进行一些「愉快的事情」呢,少爷。』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千盼万盼,总算等到鸠子的回应,我不禁当场站起身来。 如果我的解读正确,此刻的对话将成为这场战役的分水岭。我使劲压抑情绪,避免 声音变得紧张,开口回应: 「你要是真觉得那是『愉快的事情』,我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引发你的关注是首要之务——如果你对我们这边兴趣缺缺,没有主动和我联络的念头,我们两边甚至没有站在同个擂台上对决的机会。」 『哦——?』 鸠子的语调没有变化,但我很清楚,在电话另一头的她,此刻一定像只发现猎物的狡狯老猫般,眯起她的眼睛。 『那我就直接问你了。少爷,你究竟在想什么,以及计划如何行动?请你毫无保留地说出你的打算。』 「要毫无保留有点困难耶,因为我不能现在就说出策划中的一切,我可以卖个关子吗?」 『敬请自在随意,你可以只说你想说的。』 「那我就随口说说自己的想法,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罗。」 我清了清喉咙。 「这次的事情,在结构上真的很奇怪,我莫名有种很难集中火力,或者说是不好锁定目标的感觉。总之就是绑手绑脚,很难有什么行动。我只能静观对手如何出牌,随时 注意周遭的状况,什么事都只能一边摸索一边进行,所以行动变得很拖泥带水。我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维持双方对立的态势,『假装』炒热反对运动的气氛。」 电话另一头的人一声不响。 我像是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下去: 「接着说另一件事,这次始于我们家外公——平和岛源一郎突然跑来搅局的一连串事件,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虽然外公那个人每天都在胡闹,但这次真的闹得太过头了。所以我猜想外公在煽风点火之前,应该『早就做好灭火的准备』了。外公发布废校宣言后,随着一天天过去,我的猜测逐渐变成确定。这应该百分之百是一场自导自演。因为不管怎么想,外公都『太缺乏行动力』了。平和岛源一郎要是真的卯起来要搞垮这所学校,此刻学校早就……不,应该是在他发表宣言的那一天就被他一枪毙命了。我之所以会对那个人抱持敬意,也是因为他就是这种人呀。」 鸠子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下去: 「所以在我的猜想里,外公此刻应该是打定主意要隔岸观虎斗——不,不对,他甚至连观都不观,只是将身边所有的食材统统扔进火锅里,放上火炉盖上盖子,然后兴奋不已地在一旁等待观看最后会出现什么料理——这就是他给我的感觉。当然,他也早已 备妥了灭火器以防万一,我有说错吗?」 鸠子依旧无声。 「话说回来,鸠子应该也被当成那道料理的『食材』之一。外公不只想看我怎么行动,同时也在考验你会采取什么行动。他将一切授权于你,绝对是在心存期待,想看看你到底会设计出怎么样的舞台。所以对于你打算做什么以及怎么做,他才会完全没有置喙。对吧?」 鸠子不发一语。 「所以我敢断定,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并不是平和岛源一郎,当然也不是我,而是你呀,鸠子。只要你改变一个主意,或是采取一个行动,这场闹剧的结局就会立即改变。因此为了设法翻转此刻压倒性的不利局面,我想拜托你这位关键人物一件事,你肯答应吗?」 『我听你说。』 鸠子终于开口了。 『我答不答应另当别论,但说一下是不用收钱的,请说说看。』 「我想请你把外公拉到幕前的舞台上。」 『将大家主拉上舞台?』 「虽然这还称不上桶狭间之战(注:日本战国时代的战役,织田信长直接发动奇袭,将敌方主将击杀的经典战役),可是想一举扭转局势,我只剩下擒贼先擒王这个选择。但要是外公一直像现在这样躲在幕后,我还真是束手无策。要是能制造出我和外公正面对决的局面,我应该能做出一场不俗的表演。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外公被我报一箭之仇,就是我最后一败涂地,死得凄惨无比。你一定能看到其中一种情况。」 『……嗯。』 沉默再次降临。 她停顿了相当久。 过了五秒、十秒,在我的背上开始冒起冷汗时—— 『好吧。』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肯定的答覆。 『我就如少爷所愿,安排一个能让你与大家主来场直接对决的场面,请尽情筹划你的阴谋诡计。』 「真的?太好了,我只有这边是需要你帮忙,这下子我似乎总算可以避开一面倒的败北了。」 『少爷谦虚了,你在进行的「愉快的事情」格局应该没有那么小,所以我才会起了一点点帮你的想法。』 我露出苦笑。 我们两个此刻当然都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我一点也看不穿鸠子的想法。反之,从她讲话的口吻来看,她对我大部分的事情似乎都了若指掌。 「哎呀哎呀,你到底掌握到多少我的秘密啊?外公那边应该还没掌握到任何消息才对。」 『你别在意那种事,想做什么就去做。赛局的骰子已经扔下,你已经没有走回头路的机会。不要回头,也别东张西望,一股劲地直直向前冲,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啦,也只能这样了。」 照这情况来看,她什么都知道了。真不愧是鸠子,没有任何破绽。 不过反过来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原来关于这次的事情,外公真的是一名旁观者,所担任的角色顶多是个栽决者。话说回来,也是我一开始就看穿这一点,才敢大胆行动。 「总之谢谢你了,鸠子。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无须道谢,大家主若和我处在相同的立场,应该也会这么做。』 「嗯,我想顺便说一下,希望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说一下是不用收钱的。』 「老实说,这次的事情,要是我能报外公一箭之仇,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我清了清喉咙: 「要是打赢这场战役,我想跟喜欢的人结婚。」 说了这句话。 『…………』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 接着又隔了一下才出声。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所谓的死亡旗吗?自己主动立这种旗很奇怪吧?』 「没有啦……嗯,只是没事想说一下。」 『你没事就想说这种话?』 「因为我要是开门见山地讲,你都不会理我啊。要是直球不行,不就只有变化球了?我已经没其他球可以投了。」 『你还有一个选项,就是逃避放弃,投四坏球保送。』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完全没有想逃跑的念头。就算我被你拒绝几百次几千次,我都会再继续挑战。对我的人生而言,和你 在一起才是最大的成就啊。与你相比,财团和学校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 『哦,这样啊?』 她的反应依旧冷淡。 平板的声音里,混杂着一丝傻眼的情绪。 『我也有一件事想请教少爷。』 「请说,别说是一件,要问好几件都行。」 『那么我就问了,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好?』 「……唔,好直接,你怎么能把话讲得这么直接呀?」 『你就和凤杏奈在一起也很好,不是吗?』 鸠子以极度平淡的口吻说出她的看法。 『这件事我只在这边说。凤杏奈是个极度优秀的人才,虽然有很多缺点,偶尔也有些傻里傻气,但她拥有得天独厚的才能和人望,身为领导者的格局也很大,也具备某些美好的品德;再加上一副十分姣好的容貌,少爷和她结为夫妻,应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还挺夸奖她的。」 『我说的这些无关我的个人好恶。客观上来看,这个宇宙中应该找不出几个像凤杏奈这般合适的婚配对象。她对少爷也抱持着好感,而且只要娶了她,你在前往平和岛财团继承人的道路上就能迈出一大步。老实说,没有比她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很坦白地承认。 「杏奈的确好到一个极致,这点我可以保证,因为我已经近距离观察她很多年了。毫无疑问、无庸置疑,她会是一个优秀的搭档,同时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话说,我在女人方面的运气真的很不错耶,身边有许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好女孩,比如杏奈或是佐藤同学,运气简直好到会被全国想结婚的男人们追杀的地步。」 『是吗?那么——』 「可是啊,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 我笑着摇摇头: 「相识的这些年来,杏奈始终如一是个很好的女孩;相反地,多年不见的你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可是我对你的感情还是不曾改变。我的心意自我们小时候,和你约定好要结婚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变过一毫米。即便你已经彻头彻尾地变了,我的心意还是没有变化。所以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吧?我算是小心谨慎、算盘打得比较精的人,但我还是敢笃定地说,我的老婆只会有你一个。」 『你的心意真的不曾改变吗?』 「嗯,好像没什么改变的机会了。『三岁稚儿魂,到百亦不变』这句谚语,我可是有切身体会。」 『嗯。』 然而—— 这番照理算是颇为炽热的告白,依然只换来鸠子平淡的反应。 『我知道少爷的心意了,祝你旗开得胜。』 「……咦咦咦?唔哇,你拒绝得也太干脆俐落了吧。」 『总比我拿一把钝刀又刮又磨的好吧?拖泥带水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是没错啦……喂,真的假的?我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今后也永远不会有机会?」 『不,没有那回事。』 「咦,真……真的?」 我不自觉燃起火热的希望。 鸠子依旧带着平淡的口吻回答: 『如果少爷有那么一天,能够超越我所敬爱的大家主,到时我会考虑。』 「这难度也太高!」 这条件是还没难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办到的地步,但这大概是我想得到的条件中,难度等级最高的一个吧。 「喂,鸠子,这条件也太苛刻了,这很不容易达成耶!」 『你觉得容易达成的条件有订定的意义吗?在我的标准中,可以简单达成的事情根本无法被称为所谓的条件。』 「是啦,你说得没错。」 『你要是觉得困难,大可宣布放弃。』 「放弃?怎么可能。」 我忍住想嗤之以鼻的冲动。 「我当然会去拼,我会全力以赴去达成目标。这个条件的难度是很高,但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你才给出这么一个在一起的条件;更何况既然要继承财团,超越外公当然也是我的目标之一。所以我会去努力,誓死成功给你看。」 『很好,我欣赏少爷的斗志,祝你武运昌隆。』 ——好。 这下子舞台也准备好了。 始于外公半路杀出程咬金的这一连串事件,今后应该会渐入佳境。 我的命运恐怕即将底定,就让我振奋精神、摩拳擦掌,去面对人生最艰困的一场战斗吧! 第五章 「喔,今天来了好多人耶。」 和鸠子讲完电话后又过了一阵子,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两点,在私立莺谷学园引以为傲的最新型多功能礼堂内。 平和岛源一郎登上讲台,仿佛站在山顶往下看一般,瞥了台下众人一眼。他以不需使用麦克风的宏亮声音说出第一句话。 「我上次站在这里时也觉得场面很壮观,不过今天的气氛感觉更剑拔弩张,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张张脸孔变得不一样了。大家的眼神都好像在看杀父仇人似的,同时又好像很不安——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情绪。嗯,我不讨厌这种感觉。」 大家的表情当然不一样。 一来,今天说是学园命运的分水岭也不为过。况且这几天以来,我们也卯足了劲宣传学校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要是没能酝酿出这种带火药味的气氛,我会感到很头痛。反过来说,要是众人气氛散漫,有人挖鼻孔,有人玩手机的话,就代表我的计划打从一开始便有了偏差。 不过最后大家的情绪变得很高涨。也因为这种高涨的情绪,才能在假日聚集到这么多人。 学生。 教师。 毕业校友。 以及周遭区域声援我们的居民们。 今天的公听会来了大量的旁听群众,将礼堂挤得水泄不通。在如此充满敌意的客场环境下,外公只带着鸠子一人上去,在讲台的椅子上坐下,不改其悠然自得的态度。我想就算今天来的有几万人或是几十万人,外公那轻佻且充满魅力的笑容应该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吧。 「我们就开始吧。」 外公很粗俗地在折叠椅上盘起腿来。 「有人告诉我,今天来这里可以看见一些有趣的东西,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不管你们有什么问题、抱怨,或是想骂人、扔石头,我统统都会接下来。相对地,拜托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懂吗,隼人?」 「我会妥善安排的。」 今天担任司仪的人是我。接到鸠子的通知,筹办出今天这场公听会的也是我。所以我斗胆说一句,今天的主角是我。接着,我也提高音量说话,但目的倒不是为了和我外公相抗衡。 「我会让你看见,学生们在面对痴呆老头的蛮横行动时,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的壮观场面,所以应该不会无聊。我甚至计划要让你流一大身冷汗,请你要有去淋浴以及换衣服的心理准备。」 「哈哈哈!你很敢讲嘛!」 外公拍着膝盖大笑,但从我的立场来说,这么吹嘘一下还是必要的。我得摆出与外公对决的姿态,再次向大家表示,我不是理事长一派的人。除此之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煞费苦心找来的大量群众确实和我站在同一阵线。 「诚如大家所知……」 好了。 接下来是一连串我预先设计好的桥段和把戏了。 这种场合是无法以生疏、经验不足当借口,我要全力以赴。 「我们学校此刻正濒临危机,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不合理危机。」 我站在反对派和理事长派的中间,向大家行礼后开始说: 「现在的理事长平和岛源一郎,透过不透明手段坐上了理事长宝座。本来光是这点就已经充分不诚实、令人无法谅解了。关于这件事,我们这些学生以及家长事前自然都不知情,就连学校的老师们也没有接到任何告知。当然,校方确实没有义务需要说明,即便进行权限的委让时没有告诉任保人,应该也不触及任何一条法律。而且私立莺谷学园同时也是一间以自由、宽松的校风而闻名的学校。即便『上面的』有些无礼或蛮横,一直说他的坏话也不符合礼数。我们学校原本照理说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没错,原本真的不会。」 说着,我瞪了讲台一眼: 「可是理事长却轻而易举地跨过那个界限藩篱,虽然他没有做许多不该做的事,却一举做出了绝不会被原谅的事情。我们其实愿意原谅很多事情,而且用不着拿前阵子的游泳大赛为例,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大家只要兴致一来,什么事都敢去做、去尝试。即便如此,我们偶尔还是会想小小发飙一下,想紧紧握住拳头,站起来——没错,现在正是那样的时刻。我们是平常始终闹烘烘,笑声不绝于耳的和平主义者,但不是该战斗的时候会避而不战的人种。这所学校理所当然受到我们学生的喜爱,也让很多人感觉熟悉与亲切。为了保护学校,我身为学生会会长,以及喜爱这学校的其中一分子,在此要向大家发誓,我一定要找出最佳办法,去因应当前的危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这番用来打头阵的演说,获得热烈的掌声。 这阵掌声没经过事前安排,完全是人们由衷认同而发出的回响,象征着占会场参与者绝大多数的反对派已经团结在一起。嗯,这兆头不错,要是无法汇聚民意到这地步,我们根本无法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我们绝对要阻止废校!我们别无选择!」 众人的掌声一中断,就有一人这样大喊。 这位英勇发声的仁兄,便是我能毫不犹豫大声承认他是我挚友的鸭川太一。 「隼人——学生会会长刚才也说了,我们目前的遭遇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如果引发这一切的是台风地震之类的天灾,我们也只能无奈接受,但我们当前的处境,却来自一个老头子的一时兴起。我不知道他有多伟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但被他这样戏耍,这口气我们怎么咽得下去?」 太一自椅子上站起来,侃侃而谈: 「要是撤掉学校真的能帮助到谁,那我还可以理解;要是因为债台高筑、经营不善而必须废校,我也能够认命。但这次的废校与上述情况完全无关,不只没有关系,这项决定甚至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没有。要是这种状况能说得过去还不会引发任何争议,我看这世界也已经走到尽头了。就算我们仍只是孩子,也无法默不作声地任人宰割。所以我要坚定地大声说,我会不择一切手段,让老头子撤消那毫无意义的决定。我们目前只有从事和平的反对运动,所作所为都没有偏离高中生的本分——但在这边我要事先声明,我已经做好准备,视发展的情况,今后或许会采取更为激烈的行动!」 太一强而有力地做出结论,并瞪了讲台上的问题人物一眼。 但被瞪的外公反而不停点头,眼里散发出热切的光芒,就像个想知道故事书之后有何发展的小孩一样,让太一瞬间哑口无言。 「请……请问,我可以接着发言吗?」 这次站起身的是佐藤同学。 为了这一天,大家所钟爱的风纪委员长似乎准备了一份讲稿。她看着手上的讲稿,开口表示: 「在理事长决定要废校之后,我针对这间学校以及理事长的身分做了许多调查。啊,当然这是我个人擅自作主的决定,所进行的调查也仅限于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无法保证每一项细节都一定正确无误,请大家在听我接下来的说明时,别忘了这个前提。」 她清了清喉咙后开始说: 「第一条是理事长与本学园的关系。由于现任理事长非常轻而易举地就任理事长的职位,让我产生一个猜想,就是平和岛源一郎先生和莺谷学圜或许有极深的关系——比方说他和创立者之间有血缘关系,又或者原本就对学园有巨额的资金援助……但就我查到的结果,理事长和学园之间完全没有类似的关系。这件事也意味着,现任理事长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使用他的权力与资金,以强迫的手段获取我们的学园。」 佐藤同学有些没自信地朗读报告。 她手里的 资料是我在推动反对运动时委托她进行调查的。她动员身边的风纪委员们,大家到处问话探听,帮忙找到相关资料来佐证我原先的假设。 「我们另外还查了一下学园的财务状况。莺谷学园虽然并未知名到全国家喻户晓的地步,但在我们这个地区仍是一间深受好评的学校法人,每年一直有在增加意愿入学者,因此来自捐款和学校债券方面的资金也很丰厚。我们近来花了不少钱在修护操场、兴建多功能礼堂,所以学校也不是没有负债,但金额尚在我们可以返还无碍的范围内。简单说,我们的财务状况很优良,没有任何必须突然废校的理由——」 说完这部分,佐藤同学又继续进行其他钜细靡遗的报告。 她不太会说话,但胜在诚恳无比,所以她的报告博得了众人的好感。她的口气含蓄,所有的判断始终都有客观资讯做后盾,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有积极弹劾理事长一方的念头,这一点也带来正面的效益。 佐藤同学念完调查报告,婉转地让众人明白理事长一方的蛮横无理之后便坐了下来,四周也随即响起温情的掌声。原本便认识她的学生们自然投以和善的目光,就连家长和附近居民,看着她的眼神也都充满了善意。 真不愧是佐藤同学,虽然她因为外表朴素的关系常常吃闷亏,但实在很优秀。她对自己的优秀一无所知这一点也很令人怜爱。坐在讲台上的外公似乎也被勾起兴趣,正抚着下巴,兴致盎然地看着佐藤同学。 「我……我!我可以接着发言吗!」 在那样的气氛中,有个颇为少根筋的人举了手。她便是就某种层面来说,本校年纪最轻的上连雀千寻老师。 「老师我对这次的事情也相当反对,理由的部分也如先前大家所说,我完全无法接受理事长要撤掉这间学园的理由。不……不是无法接受,而是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很荒唐。单一个人如此胡作非为是绝不能被允许的,况且这里还是谆谆教诲学子,引导他们向善的学校法人。我们教职员以及其他大人,照理必须以身作则当学生们的楷模,可是现在呢?我们正在带头胡来,变成他们做坏事的坏榜样。这种透过难以说是正当合法的程序,以个人一己之私为优先的行为,我们应该戒慎恐惧。」 喔喔喔—— 学生们面面相觑,形成一股无声的骚动。我的心情也百分之百与他们一样。想不到这个人能够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一番无懈可击的大道理。老师,干得好!原来你不是真的就是一个小孩而已! 「而且理事长在宣布要撤掉我们学园之后,完全没有给出任何方针说明。学生们和教职员今后该何去何从,这间学校被废校后将如何处置等问题,也都只字未提。这样真的很奇怪,大放一番厥词后就置之不理,这样是否过于目中无人?如果是几百年前的君主专制也就算了,但这种行为不见容于现代社会。所以老师我要在这边大声抗议,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做法。」 千寻老师娇小的身体与娃娃脸,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面对讲台,恳切地说出她的想法。现场立刻响起盛大的掌声。看样子,外表的稚嫩与论述的严谨所构成的反差, 似乎对任何人都颇具效果。 仿佛女义经降临般的激情感染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今天最激奋人心的应该就是这一幕了。老师的外表虽然很稚嫩,本质上还是一名堂堂正正的老师,让在场的大家都见识到她风采万千的侃侃而谈—— 「顺带一提,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教职员,先前其实都获得理事长的承诺,表示待学校废校以后,一定会为我们安排下一份工作,并给予更优渥的薪水。我们之前都信以为真,内心也暗自期待。我个人在许多层面上都算是有经济方面的困难,所以理事长的承诺不啻是一场及时雨,而其他的前辈老师之中,也有很多人受困于贷款地狱中,因此都开心地表示『生活可以变轻松了』。可是理事长在给予口头承诺之后便无消无息——」 老师的抱怨到此为止,因为坐在她两旁的老师连忙捣住她的嘴,压回座位上。真是的,老师和外公一样,都是个让人无法掉以轻心的角色啊,不过概念上不太一样就是了。才觉得她外貌虽然稚嫩,其实仍是一名大人,现在看来,本质果然是个孩子,或者说是个笨蛋。大家对她的评价才刚如日中天,她又自己让它暴跌下去,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但话说回来,这种行为很有千寻老师的个人风格啦。 拜她所赐,会场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但那种气氛也只持续一下子。以反理事长为诉求的激情炒热起来,没有因为千寻老师稍微破坏和谐气氛而冷掉。 「我也有句话不吐不快!」 「我也有话要说!」 「我也是!」 「等等,我先来啦!」 千寻老师的暴投式发言最后反而成为导火线,许多学生有如破堤洪水般纷纷站起,甚至家长与附近的居民们也一同加入,会场顿时变成激动热烈的发表大会。 嗯。 很好。 这一切并非在我预料之中,但也能说是我之前一点一滴埋下的伏笔,在此刻一举爆发。可以近距离看见我们的「敌人」平和岛源一郎,果然是件好事。要打倒的对手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真的能让众人变得更加亢奋。 「嗯,抱歉,请各位肃静,肃静!」 不过,放任大家这样无秩序地发表,无助于打开局面。 我安抚着吵闹不休,气氛炽烈的会场,并转头面对讲台。 「就是这样,大家的立场都很明确,几乎所有人都不支持撤掉学园的方针,也找不到推动废校的合适理由。如果理事长到了此刻仍坚持推动那草率的决策,反对派的多数人应该都会愤而起身,正式发起各种行动来阻止废校。我想大势已经相当明确了,不知理事长意下如何?」 「嗯,我想想——」 被我点名的外公,一脸伤脑筋地搔了搔头。当然,这并非他最真实的想法行动,证据便是他的眼尾和嘴角都还在笑着,那笑意明显到根本无从辩解的地步。话说回来,他应该本来就没有掩饰其从容的打算。 但说得直接一点,单就此刻这个时间点来说,外公正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就算他用来作后盾的实力再强大,这个废校的决定还是太过胡闹。而此刻外公带到这里的只有鸠子一人,我们这边则有超过千人的群众,对他们施以有形无形的压力。处在这种极度客场的状况下,要是一般人,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但是—— 我无比清楚明白,我们的对手是平和岛源一郎。就算我们众人团结一致、愤而起身,他想击溃我们还是有如对付一名手无寸铁的孩童般简单。外公虽然已经低调很久了,但他的破坏力绝对是无庸置疑。 「好!那就不要吧!」 ……就这么一句话。 外公铿锵有力地宣布。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露出傻眼的表情,包括我在内。这个老头子在说什么啊?不要,是不要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不要撤掉这间学校罗。」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理事长则打从心底抱歉似的,愧疚地说: 「我会接下私立莺谷学园理事长的位子,宣布要解散学校法人、撤销这间学园,都是基于一时兴起。但是我错了,只因为我个人的想法,就要将大家有着许多感情的这间学校自这世上抹去,这种做法根本就是令人发指。看来我在创立一个庞大的财团,立于其顶点后,就丧失了某些根本性的重要价值。」 外公话一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环视整个礼堂一圈。 「我在此向大家谢罪,真对 不起。」 并严肃地鞠了一躬。 不只如此—— 「自本日,现在这个瞬间起,我决定辞掉理事长的职务。因为我切身体会到,我个人不堪这个大任,辞职后的一切事务,就交由我的继任者来处理,这么做应该很妥当吧?另外,我向大家保证,平和岛财团今后将在各个方面全力支援莺谷学圜。金钱、人力、时间等所有资源,只要有必要,我们就毫无保留地提供给大家。做了这样的事情,再怎么赔罪都挽救不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大家愿意接受这样的合谈条件。」 ——现场众人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理事长一方令人过于震惊的提议,让大家只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可恶,被外公将了一车……!) 正当会场弥漫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气氛时,我强忍着咂舌出声的冲动。 原先已和暴君划上等号的外公,如今承认过错,向众人谢罪,重新开通了学园本该有的轨迹——事情的发展乍看之下是这样。 但也只是乍看之下。实际上却完全相反。这是一记以恭顺为外衣的强烈反击。 道理是这样的。截至今日为止,我鼓动了数量庞大的群众,轰轰烈烈地办了这场弹劾大会。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我们断无空手而回之理,无论如何都需要某种形式的成果和收获。 只是单纯获取「成功阻止废校」这样的成果对我们来说是不足的。我们应该要赢得一个豪华绚烂的胜利,高唱凯歌,沉浸在颠覆蛮横决策的快感,以及打倒暴君的亢奋之中,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是我们所要的。 事到如今,这次的事情已经不能以闹剧作为收场。 既然我事先已经塑造了理事长派vs反对派的对立局面,煽动大家的情绪来迎接今天,就一定要呈现给大家一场大胜利,或者至少是一场大激战。否则大家的矛头就会指向我,责任将转嫁到我身上,认为「仅是这样的小事」,我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届时我便会尝到有如欧洲当年在狩猎魔女一般的残酷对待。 可恶,要从这老头子身上占到便宜,真的好困难。 这个黑心人彻底看透了这一切,所以故意要让这件事变成一场闹剧。对于自己随意更改决策将遭受的指责,几乎从不因低头而垂下头颅所带来的耻辱,外公一定不放在心上,认为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罢了。在他的眼中,真正的标的物只有我一个,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平和岛财团现任总裁的目标,在于对他的候选继承人,也就是对我施加压力,借此观察我会有什么反应。 ——沉默与大脑的空白过去后,会场瞬间陷入纷乱。 我看见太一的脸。 我看见佐藤同学的脸。 我看见千寻老师的脸。 每张脸虽然程度上略有差距,但都同样流露出不安的神情。我能清楚听见他们无声的询问:「我们接着该怎么办?」 将视线移到讲台上,我看见外公的脸。他一如往常地咧嘴笑着,眼神却如鹰隼一般锐利,活生生就是一张猛禽的面孔,自遥远的天际俯视正挑选的猎物。 然后—— 我看见鸠子的脸。 她站在外公背后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玩偶或雕像一般待命着。 我们的视线没有交会,我甚至感受不到丝毫她的气息,无法确定她是否有注意到我。她应该多少还是抱持着一点关心吧,关心着表面上神色如常,实际上还在奋战的我。 嗯,我或许真的是有些感到傻眼啦,毕竟外公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撃,真的打乱我的计划,让我和其他人一样不知所措。 没错,我的计划是被打乱了,打乱了「一点点」。 我早就做好事情不会这么单纯的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没料到他会采用这种手段——可是他这么做,我倒是可以「反将他一军」。 「不,理事长,你无须如此。」 会场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一点上。好啦,我不卖关子,那个「一点」不是别人,正是我本人。 「哦?什么意思?」 外公稍微被我挑起兴趣。 「你说的『无须如此』是什么意思?是说不需要我的支援?还是说,我不需要辞掉理事长的职务?」 「不,都不是,我刚才说的无须如此,是针对理事长取消要废校的决定所说的。」 ——全场哗然。 会场再次陷入奇妙的气氛中。 我看见太一的嘴形,他说:「你在说什么呀?」其他人也几乎是相同的反应,称得上例外的除了我,大概就只有鸠子了。 「哦哦?」 外公开心地抚着下巴表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把我找来这里,不就是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坚决反对这间学园的废校吗?」 「没有错。」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废校一事不是依照大家的期望,已经被阻止下来了吗?你否定这一点,应该于理不合吧?」 「因为只有阻止废校是不够的。」 我抬头挺胸,回应外公极其理所当然的质疑: 「即便我们依目前的发展成功保住学校,那也是理事长个人的片面决定。当初理事长仅凭一己之见便决定了学园的废校案,而现在废校案同样又被理事长的一己之见给推翻——而且两次的决定都没有明确的理由。」 我转头面向我的同志们: 「大家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对我们珍贵无比的学园,就这样让单一个人随意耍弄,仿佛像是玩黑白棋一样不断地翻过来又翻过去。大家能够接受我们的学园只建筑在如此脆弱的基础上吗?至少我不能接受,一点也不。」 喧闹声四起。 局势的快速转变让所有人都快反应不过来。与会者困惑不已地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试着了解彼此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我判断现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为了让反理事长一派完全站在我这边,将会场众人的看法整合在一起,我必须高声向他们主张: 「——所以我不认为今天我们来到这里,目的只有阻止废校一个。只有阻止废校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从最根本的层面去改变我们的学园,让它不再因为某个人的一己之见而轻易濒临危机。我想借由大家的力量去改变目前高层只要随便掷根飞标,就决定我们命运的权力结构。所以我不想接受理事长的提议,如果我们现在接受了,一切就跟当初一模一样——大家难道不觉得吗?」 会场再次哗然。 这反应很正常。这些想法我既没告诉太一,也没跟佐藤同学提过。撇除「极其少数的例外」,这还是我第一次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的眼角余光能瞥见外公咧嘴一笑的模样。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原来如此,你打算用这招闪过我的剌拳是吗?」 「好,我了解了。」 外公拍了一下膝盖后说: 「我很欣赏你想要不依附强权,贯彻独立精神的想法,但你要怎么去贯彻?不管你们高声做出什么样的主张,都无法改变这间学园的所有权人是我的事实。管你们再怎么大声抗议,我说要让这间学园留下来就能留下,说要废掉就只能废掉。」 他咧嘴露出谑笑: 「你们真想这么做的话,我无所谓,要我真的撤掉这间学园也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改变主意,你却强硬驳回我的提议,所以我也只能撤校罗,隼人。」 「…………」 「而且真要废校了,到时大家更会把责任统统算在你头上,这样子你也不在乎吗?你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形成团结 的力量,你可以这样随意舍弃本来能到手的胜利吗?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之后会尝到什么苦头呢……我想,只是被人围殴一顿,都还算是幸运的了。」 「…………」 「我是不想看见可爱的孙子变得那么凄惨,但没办法,这是你自找的。好,我就来废掉这学园吧。这么做没关系吧?」 「没关系,你要废就废吧!」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一点上。不过这次不是我,声音来自礼堂入口,被用力推开的双扇大门那里。 此刻背对户外的阳光,化成一道剪影,以绝佳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 「——喔喔,是杏奈啊。」 「是的,一阵子不见了,伯父。」 会场中,尤其是学生之间起了一阵骚动,我还听见台下依稀有「凤同学?」「真的假的?」等声音传来。 没错,在这个关键时刻闯进礼堂的人正是杏奈。从前阵子开始就不见踪迹,在学园众人同心协力展开阻止废校运动的期间也没出现,和我开始同居后,照理便「一直自囚于公寓房间里」的杏奈。 「嗯,先跟大家说声抱歉。」 面对清一色摸不着头绪的学生们,杏奈鞠了一躬。 「很抱歉在学校遭逢大难时不能和大家同进同退,不过这是有理由的。我待会会向大家详细说明,现在请先听我说。」 身为「前」学生会会长的她,所拥有的人气和信赖是我这个「现任」学生会会长所望尘莫及的。所有学生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还是选择优先听从杏奈的请求。「谢谢大家。」 杏奈甜甜一笑,将视线投向讲台上。我和她两人瞬间对上眼——嗯,看来「一切都很顺利」,而且她登场的时机完美无比,一如我先前对她的要求。 好,棒子交给她了。 看样子,一切都交给她也没问题吧。 「我听说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耶。」 外公愉快地耸耸肩说: 「我以为你现在仍深陷在烦恼之中,完全没料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一直认为这次 的事情只会是我和隼人之间的问题……嗯,原来如此,难道说是我『被耍了』?」 「嗯,我先讲结论吧……」 杏奈无视外公的质问,径自说下去: 「关东电视台、四叶电工、heart经纪股分有限公司、荣进堂、from 出版社、西东京电铁、田坂酒厂……」 「……嗯?」 「s&m有限公司、国际皇家市场、菲力浦造船、abc控股、亚细亚银——」 「你像念经一样念出这么一大串知名企业是做什么?现在是在播报股票行情吗?」 外公罕见地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但这表情也只出现一瞬间,他立刻扬起他那粗宽的眉毛。 「嗯,等等?你刚刚点到的企业,全部都是和我们集团比较没有往来的,对吧?」 不愧是平和岛源一郎,马上就发现了。 他说得没错,杏奈刚刚念到的全部都是和平和岛财团没有直接资本关系的企业,而且统统都是名列证券市场上市公司的名门企业——另外还有一件事,外公应该有所察觉,只是没说出口而已。这些企业还有另外一个共通点。 就是上述的企业,全部都是「和平和岛财团没有关系的第三方公司」,又或是「明显隶属于敌对集团的名门企业」。 「上述的这些企业,已经承诺愿意支援我们了。」 「支援?支援什么?」 「支援我们打造『全新的莺谷学园。』 「……哦哦?」 隔了几秒后—— 礼堂—— 陷入哗然……! 屏息静观事态发展,始终安静无声的与会者,有如被捅到蜜蜂巢一般炸开——「全新的学园?」「在说什么啊?」「说清楚一点!快!」「这是什么话啊?」大家渐渐跟不上事态的快速展开,说不上是起哄还是哀号的发言此起彼落。 「既然他想废掉学园,我们重新成立一个不就好了?」 杏奈一声叱咤,瞬间镇压所有的声音。 「这样不就万事大吉了?过程中的困难,我担了!」 她接着从包包里取出一大叠像是企画书、规格书、招股书(注:发行股票时,得给潜在股东参考的资料)等文件,并以手连拍了几下。 「资金、土地、法律、时间之类的问题我都已经解决好了!我可是卯足了劲,动用无数的人脉,挨家挨户拜托后,总算解决了这一切!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有意愿,马上就可以百分之百打造出一个新的学圜!在新校舍落成前要借用的临时校舍,该支付给老师们的薪水,以及其他相关所需,现在都已经有了着落!虽说新校舍建设预定地是有点远,这部分还要请大家体谅一下!总而言之,那些会让大家有后顾之忧的问题,我全部都先解决了!正因为如此,我总算可以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而不用继续在台面下进行各种活动。」 她的字字句句都有如柔韧的鞭子在抽打,锐利无比。然而听众们却只是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嗯,她这样确实颇有说明不足之处——所以我在这里补充一下。 第一:我对外宣称,杏奈为了与我的婚约以及其他事情烦恼不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其实都是为了骗过理事长一派的烟雾弹。 第二:实际上杏奈是受我的请托,前往众多有往来的公司——包含本来认识,以及透过先前游泳大赛而认识的。她前去与对方见面商谈,取得他们愿意融资的承诺。 第三:其实这些事情在今天以前就已经差不多都谈成了,但我请她把事情压到今天,算准时机再公然现身,并要求她登场时要尽可能表现得华丽一点。 补充说明完毕,先不论一些细节,大致情况便是这样。 不过从结果来看,我的策略似乎完全正确。最重要的,是杏奈四处协商的结果远超乎我的预期。这次的事情所担任角色中,最重要的就是她,而她也得到斐然成果。然而她从头到尾都只专注于台面下的行动,加上婚约和其他有的没有的事情,让她累积不少怨气——嗯,该怎么说……总之这也埋下了她今天爆发的伏笔。 而凤杏奈这个人有个特性,就是一旦引擎被点燃,谁都拿她没办法,也因此——「应该说,若我们学校今天之所以能保存下来,全是因为伯父——不,是理事长的一时兴起,这会让我觉得继续待在这种地方真的不大对劲,大家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应该说,学校在被伯父买下来的时间点,感觉上就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学校了。我个人当然和大家一样,也对我们学校很有感情,也希望这间学校能够原本是怎么样就怎么样,维持现况,永远都不要改变。可是我得老实说,这间学校『已经死了』。至少在理事长个人一个简单的念头便能操控它的命运时,莺谷学园就无法维持原本应该要有的模样了,对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不是像条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卑躬屈膝, 就是勇于承担风险豁出去,开拓一条新的道路。不过我不愿意当丧家犬,所以我豁了出去,牺牲睡眠时间,全速运转我不灵光的脑袋,去找到一个可能解决我们当前困境的方法。ok?」 杏奈连珠炮般向大家解释。 即便如此,会场里还是没有半个人反应得过来。 「啊——真是的——」 杏奈发出怒吼: 「总之,不要在那边说什么五四三的,跟我一起前进就是了!相信我!我先申明,要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谈下这么大的案子,当中的辛苦 程度远远超乎你们的想像!而且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能把案子推动到可以来个一举大逆转的地步,真的是个小小的奇迹耶!大家懂了吗?跟我一起前进,然后跟我一起战斗!我绝对不会害你们啦!」 「——讲得好啊,大小姐!」 这句话来得正是时候。 最先站起来声援的人是太一。 「应该说是干得好!虽然在事情的推展上,我还有些地方无法接受,但是细节不重要啦!只要跟着你走,就可以让那个讨人厌又得意忘形的老头大吃鳖,并且大获全胜是吧?太棒了!这正合我意,算我一个!我相信你!我和你同进同退!」 「我……我也是!」 佐藤同学随即跟着表示: 「我也赞成你的看法!老实说,现在一切变数还很多,让人有一点害怕,但在被理事长这样戏弄一番后再与他重修旧好,感觉真的很不舒服!要是能消除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然后莺谷学圜仍然可以维持我们所喜欢的那个模样,我觉得应该可以试着努力看看吧。不,可是,嗯……这样好像还是太夸张了一点?这种事情不是高中生该做的吧?升学考试该怎么办?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不管了,总之我要参加!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呃——老师我听得一头雾水,可是我也要加入!」 千寻老师也相当配合,她跟着举手说: 「若是这样,我也持赞成意见。一场战役如果注定打输也就罢了,打得赢的话,我们应该要积极参与才是。加入胜利组是一个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老师想要以身作则,为同学们示范这么一个做法。另外,希望新学圜落成的时候,老师的薪水能够顺便调涨一下!这是所有老师们殷切的期望!」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如一颗越滚越大的雪球。 一旦有人起了个头,便能带动整个趋势,毕竟这里聚集的可是大批心中原本便有不满的群众。「我也加入!」「我也要!」认同者如雨后春笋般地站起来,形成反理事长的大合唱。 火势烧到这地步,平和岛源一郎再厉害也无法轻易灭火了。 实际上,坐在讲台上的外公也正露出苦笑,搔搔他的头。 他一边搓着头发,一边瞄了鸠子一眼。 鸠子依旧是那张扑克脸。 「……原来如此,我被你们将一军了。」 外公等到骚动稍微平息后,耸耸肩表示: 「我完全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人只要活得久一点,真的什么事情都会遇到……但是杏奈,还有隼人啊……」 他看了我和杏奈一眼: 「如此一来,情况就变得有点复杂了,不是吗?原本『仅只于』学园存亡的问题,影响的层面一下子扩大了。」 外公说得没有错。 杏奈和我双双打起反理事长的旗号,而请求提供援助的企业都与平和岛财团有些疏远。事情发展至此,势必会影响到原先我和杏奈两人结婚,继承平和岛财团的计划。「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要说……」 面对理事长的问题,杏奈向前踏出一步。 「这件事无关于学园的问题,而是我非常个人的私事。请让我借这个机会说出来,因为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点吧。」 说完,杏奈深呼吸一口气。 此刻待在礼堂里的所有人,焦点全部集中在她的一举一动上。 「————」 杏奈的嘴唇微微颤抖,象征她很紧张。她再次深呼吸。两次。三次。接着她总算抬起头来,笔直地注视外公后,开口: 「对于我与平和岛——隼人同学的婚约提议,我在此郑重拒绝!」 「……哦?」 外公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现场的空气却让人觉得明显下降了好几度。 「那是什么意思?人只要上了年纪,脑袋就会变得较不灵光,真是伤脑筋。可以请你说明得简单些,让我这个老先生也听得懂吗?」 「这是在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才得到的答案。」 杏奈真的很优秀,即便当面承受外公的目光,仍然不为所动。 这一点应该是她受到许多人欣赏,让她有办法获取各家企业赞助的原因之一吧。当然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理由就是了。 「老实说,伯父的提议很诱人,说白一点,就跟天上直接掉下礼物一样,对我来说没有吃亏的地方,也因此我展开和平和岛的同居生活。要是能够就这样发展到结婚,对我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再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可是这样会衍生两个让我无法忍受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 「一个是平和岛的感受。他属意的人怎么想都不是我,对于与我同居一事,同样也是兴趣缺缺。对我而言,平和岛的重要度胜过任何人,也胜过任何事物,可是要我无视于他本人的感觉,只因为某某人的赏赐便和他在一起,我打死都无法接受。」 「哦……」 「另一个是我个人的感受。这几年以来我虽然不是很有出息,但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为了让平和岛钟情于我,我真的做了非常多的努力,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靠自己来得到他。不假借他人之手,而是靠自己努力。可是此时此刻,平和岛却因为顾虑伯父的算计而落到我的手里——而且在非出自当事人的意愿下,我们走在一起,感觉上好像不太对。」 ……我不禁怀疑,这个女孩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她现在说出这番话,凭的是一时血气方刚?还是坚忍不拔的意志?那样个性的杏奈,此刻正判若两人地光明正大、滔滔不绝说出她过去未曾对我说过,也说不出口的话。 「即便伯父你的提议再诱人,我也无法将自己过去的所有努力弃若敝屣。我这个人既懦弱又没出息,但好歹还是有自尊心,有绝对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而且要是我现在选择了这条比较轻松好走的路,我想我未来也不会有出息了吧。」 「…………」 外公的目光依旧锐利,充满危险的气息,仿佛要二话不说将所接触到的一切全部刀两断。 但在他那可怕的锐利中,我看得见此刻正在他瞳孔深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或许平和岛源一郎正在估量杏奈——也就是他自身寄予厚望的人才到底拥有多大的格局,能够散发多璀璨的光芒。 「我知道这个选择并不成熟,也能理解这不是一条效率高的道路。不过我想用自己的脚,走在我自己能够相信的道路上。另外——」 我看见杏奈的视线往旁边瞄了一眼。 这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我也无从确认自己有无看错,不过我马上猜到她的视线落于何处。 她看的是讲台上,站在平和岛源一郎身后的那个人。 有如橱窗模特儿冷冰冰站在那里,仿佛认为下界的纷纷扰扰不值一提的那个人。 「我不想永远都屈居某个讨厌的家伙之下,不管是身为一个人,还是身为一个女人,我都要胜过她,就算要硬拎着平和岛的脖子,也要让他移情别恋爱上我,其他一切之后再谈!先说好,我可不擅长放弃这件事。就算平和岛对我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就算他拒绝我几十次、几百次,我也会纠缠到底,只为这件事努力再努力,我就是那种决定目标后,只懂得一路往终点狂奔的人。所以,嗯……」 她顿住了。 她滔滔不绝说这番话,就像使尽全力、全程不换气跑完百米一样。即便只要开关打开,她就能发挥无边无际的马力,但终究还是有所极限。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 她支 吾其词。 但接下来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阵红霞逐渐染上她的脸庞。 接着,她的脸色慢慢变得红透,一路狂奔而来的能量开始有些不足,激情和冷静混杂在一起。接着,当天秤逐渐要往平常状态倾斜的前一秒—— 杏奈张大嘴,近乎是完全豁出去,竭尽肺活量之极限大喊: 「啊——够了!总之就是!平和岛隼人是我的!他不属于任何人,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而且我要向大家证明,我会亲自让他爱上我!你们每个人都给我记好了,就是这样!」 ——一片静默。 「呼……呼……呼……」杏奈耗尽腹部所有氧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回荡在有着挑高天花板的礼堂之中。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没多久,会场某处响起了鼓掌声。 ……不好意思,采用了比较做作的说法。此刻鼓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但我也没做错吧?这种时候不鼓掌,要什么时候才能鼓掌?一个女孩这样勇气可嘉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我们不给她赞赏,要给她什么?所以即便我很清楚自己是当事人,还是由衷地为她鼓掌。 其他的掌声也随即响起。 左边。右边。前面。后面。 零星的鼓掌声在瞬间遍地开花,放大成席卷全场的盛大鼓掌。有人吹口哨助兴嬉闹,自暴自弃伤心的起哄声更是此起彼落。 「咦……咦?咦咦?」 杏奈回过神来。 不晓得是周遭众人对她的盛大赞赏让她吓了一跳,还是她终于想通自己刚刚一时激动下究竟说了什么,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用力挥舞双手说: 「大……大家不要误会呀!」 她大喊着: 「我刚才说的是政治联姻啦!既然都要政治联姻,当然是让对方喜欢我,婚姻才能持久啊!因为要是离了婚,政治联姻就没意义啦!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我为了让没落的凤家东山再起,说了和做了很多有违我本意的事情——」 这段话带来反效果。 她傲娇至极,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傲娇的这番话,引发盛大的回响。掌声、口哨声和起哄声漫天飞舞,感觉场面就快失控了。 好了。 现在可以说已经是万事倶备。在杏奈害羞到逃出礼堂之前,我还有件事非说不可。 「抱歉,在场的各位,虽然现在顺带讲其他的事情有点奇怪,不过我也想说件很私人的事情,可以吗?」 我做出宣言后,走向前方。 我走到比杏奈更前面,面对平和岛源一郎的位置。 「外公。」 我笔直注视着外公,对他说: 「我想借这个机会讲件事情,你愿意听吗?」 「说吧。」 理事长——平和岛财团的总裁笑着说。 他依旧不改从容的态度,但同时又似乎少了几分精神。 「我大概猜到你想怎么样了。不过我就配合到底吧,你说。」 「谢谢外公。」 我向外公行了一礼,接着开口: 「关于我和杏奈——凤杏奈同学的婚约,我在此慎重拒绝。」 「就只有这样?」 「不,我从今天起,要辞退『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身分』。」 杏奈发出「啊?」的一声,看向我这边。 所有了解我和平和岛家之间关系的人,全都露出相同的表情。 「什……什么意思?」 杏奈不解地问: 「也就是说,你不要继承平和岛家了?不过你这段日子不是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吗?怎么会突然要放弃?咦?」 「因为我觉得,只是继承好像不太够……」 我耸耸肩说: 「因为如果我只是继承全球性的大财团平和岛,有人会不满意。话说,正常来说,光是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了不起,其难度也是一般工作所望尘莫及……不过想获得某人的认同,让她毫无否认的余地,我得要有更大的成就。所以我决定去挑战在当前我所能想像得到的,百分之百最莽撞的一件事。」 「你辞退之后要做什么?」 坐在讲台上的外公问: 「你舍弃掉有保障的未来、玫瑰色的人生之后还能怎么样?我给你这么高的评价,想提拔你当我的继承人,你又要如何交待我的厚意与颜面问题?做了这样的事情激怒我后,你觉得自己将来会有什么下场?我已经开始在各方面推动要让你继承衣钵一事,也耗费了许多金钱、时间和人力在上面,这一切的投入,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很抱歉,我会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深深行了一礼: 「我决定要走自己的路,去亲手争取自己的未来,而不是仰赖外公,轻松走在外公开辟好的道路上。当然,这条路不会太好走……不,应该会坎坷至极——但很幸运地,我身边有好同伴。比方说,一位优秀不已,能够独立争取到几十间企业援助的女孩。」 「咦?在说我吗?」 杏奈有些不敢确定,但又十分开心。 「除了那女孩,还有好几个我可以倚赖的人。」 我接着又看向太一、佐藤同学和千寻老师,他们三个人都露出惊疑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嗯,没错,我指的就是你们。在我心里,你们已经被我擅自列为最重要的人脉了。和我扯上关系,算你们倒霉,我今后会请你们陪我一路走下去,做好觉悟啊。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嗯,应该吧? 「……总之,我会试着闯出一番事业。外公自己不也是白手起家,打造出整个平和岛财团吗?我认为要超越你应该不会太容易,不过我好歹是流着你血液的孙子,证明自己能超越你,才是我身为男人的真正心愿……不过到底能不能办到啊?总之,我今天之所以想让莺谷学园脱离平和岛财团的控制,也是为了实现这个计划的其中一环。」 「隼人,你讲话太拐弯抹角了。」 外公扬了扬下巴说: 「你就明讲出来吧,这样比较能让你下定决心,也更能表明你的立场。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多人聚到这里,你也正好可以做出宣言。」 「也是,好,我说了。」 换句话说,我现在将在这边公开说出我的决定,一个巨大到无法冠以「小」字的决定。我自认是带着相当的觉悟才站上这里,不过要将那一步化为具体可见的形式踏出去,似乎还需要一些勇气。 不。 这样太没男子气概了。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在我精心策划下营造出来。我不该后悔,也不该瞻前顾后,现在这一刻,就让我踏出这可说是莽撞的一步吧。 鸠子,你看好了。 说到底,我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我正尽力鼓舞自己,就像一只让自己看起来更巨大的澳洲斗篷蜥蜴(注:一种遇到危险时会张开脸上的斗篷,试图吓走对方的蜥畅),去进行应该会是我一生中最盛大的一次挑衅。 然后我踏出了一步。 迈向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处女地,挫折与光荣比邻而居的冒险之旅。 「——我,平和岛隼人,现在在此宣誓!我要自平和岛家,平和岛源一郎的保护中独立出来!还要建立一个将来能够超越、击败平和岛财团的庞大组织!一名年仅十六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堂堂立下的这个誓言,最后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是会死在路上还是攀上巅峰,请大家拭目以待!」 第六章 『我真的是被你打败了。』 鸭川太一事后这么对我说: 『我想不到你在筹划的事情这么惊世骇俗,也万万想不到你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充满保障的成功之路;更何况那是你由衷期望,为此也做了各种努力的下任总裁宝座……』 你说得完全正确。 我自己在短短几个星期前,也完全无法想像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你也想想嘛,我被叫回平和岛本家,指定为候选继承人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那件事本身就已经跌破大家的眼镜了。来得容易就去得快,世事本来就是这样,所以这次的事情这样子发展,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道理上是这样说没错啦,说得极端点,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但就算这样,这也太……』 我针对这点的回答是:有什么关系? 先不管我个人的计划,这次的事件最后是外公——理事长立刻卸任,私立莺谷学园成功逃离被废校的危机。俗话说,结果好就什么都好,不过这次的过程也绝对不差呀。和过去相比,学生们有了更高的凝聚力,教师们也更端正向上,理事会经营上不透明的地方也逐渐有所改善。另外,我在准备表明个人的志向时,也有先向与会者告罪一声,说我要谈个人的私事。或许真的有些地方让人感觉不大对劲,不过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至少,我自认有清楚表现出公私分明,将两件事分开来考虑的态度。所以希望大家对我能够从宽量刑——不晓得这样能否接受? 『……哎,总之你这次真的是有些超过了。不管怎么说,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交情这么深,我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弃你而不顾。我是你的同伴兼好友,能帮忙的都会帮到底,不过我只是一介高中生,所以能力范围有限啦。』 不,你太谦虚了,太一。 老实说,我真的很感激身边有你这个人。你的表现虽然没有太亮眼,但在各个关键时刻,你都为我做出许多实质的贡献。对我来说,这其实是个意外的错估喔。这么说对你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对你原本是没有寄予厚望。 可是我给你的担子越重,你就越是表现出令我想像不到的活跃,和你平常给我的玩世不恭印象大相径庭。你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谢谢,我由衷感谢你,然后今后我们还要彼此多多关照。 『话说,我还是有一点担心。』 佐藤同学事后对我说: 『因为你挑战的对象可是你的外公平和岛源一郎耶……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丢了面子,所以我有点……不,是觉得相当担忧……』 佐藤同学,你这是误解。 我当时发表的不是公开宣战,而是独立宣言啊。 举个例来说,美国和英国大战一场获得独立之后,两国之间有一直交恶吗?——没有对不对?他们反而结成了强而有力的同盟,两边互惠互助。 我是想建立一个胜过平和岛财团的巨大组织,但这不表示我一定会和外公采取敌对立场。应该说,要是我做出什么敌对性举动,我的组织一定会被外公即刻摧毁。 没错,我目前想建立的是一个以平和岛财团为母体的兄弟组织。比较好理解的说法,就像是平和岛财团的隼人分店。我想,彼此之间应该不太会有冲突,反倒是有许多合作的机会。外公是个棘手难缠出了名的人,应该会了解这个概念,我也会尽量往那个方向发展……嗯,或许我是有点乐观啦,我会好好努力,尽力促成这件事。 『这样啊,平和岛同学这么厉害,一定会很顺利。』 ……你对我倒是挺乐观的。 『嗯,我觉得没有喔。因为一路走来,你已经完成了很多个不可能的任务了,不是吗?所以没有问题,这件事一定能成功。』 你真的好乐观喔。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应该可行,不过被你这样乐观且全然地信任,我倒开始有点不安起来了。 『而且,你外公的事业也不是一开始就一帆风顺吧?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他最早期的工作是帮别人做家庭代工?』 是啊,我跟你提过。 『所以平和岛同学,你要加油,我相信往后的路上还存在许多困难,可是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啊,对了,我忘记先征询你的同意,你的这艘船此刻处于扬帆待发的时候,请你一起带上我喔。也因此,我们首先得从设立法人开始,我想你应该也有这个念头,所以先搜集好一些资料,可以请你看一下吗?』 ……你准备得也太迅速。 『嗯,我很擅长这类工作罗……嗯……然后,再过一阵子我会想告诉你一件事。怎么说,看到你和凤同学这样全力以赴的模样,我好像也受到一点激励。等到这阵子一大堆要处理的事都尘埃落定,我一定会跟你说,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好好听我说。』 好,我答应你。 我最喜欢有勇气又落落大方的女生了。 『薪水没有调涨……』 上连雀千寻老师后来对我说: 『学校的各种状况最后都回归原貌是很好,问题在于我们没有达成当初最大的目的。老师这次这么拼命,要说一切都为了那目的也不为过,这实在太令人悲伤了。』 嗯,是很悲伤啦。 等等,老师你的薪水问题什么时候变成最大目的了?这件事我第一次听到,而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老师最近在赌博还有其他事情上花了许多钱,面临相当严重的民生问题。最近吃的净是些粗茶淡饭,像是土司边或是豆渣之类的,如今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吃到肉了。老师一直期待今后应该还会有一波成长期的到来,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状况,甚至都想去政府机关申请生活保护了。』 该怎么说啊…… 我觉得人家只会把你扫地出门,要你去儿童保健协会而已耶。 『而且老师最近深深地感到后悔,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受到你的唆使一舍弃掉原本美梦一般的生活,变得无法加薪呢?要是先前和前理事长站在同一边,或许我就能过着年终奖金让我笑得合不拢嘴的玫瑰人生了。但这个可能性却因为平和岛同学的谋略而永远消失,所以老师觉得,你可以对我负起一点责任。』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不然这样吧,要是老师今后愿意继续帮助我,我就请你吃烧肉,让你吃特等霜降牛肉吃到饱,这样好吗? 『耶!若是这样,你要老师两肋插刀,我都在所不辞!所以我们现在立刻就来约一下去烧肉店的时间吧!老师知道一家很棒的店喔!』 千寻老师这个人,好收买到令人战栗的地步。 还真是诚实到了极致呢。 不过学生们和同事们对她的喜爱也都非比寻常。而且不说别人,我自己就很喜欢千寻老师了,所以想请她今后也一路相随,彼此继续互动合作。如此一来,说不定总有一天可以看见她长大成人,变得很有魅力的模样。不,这好像不太可能,不过无所谓啦, 就让她一直是这副德行吧。 『grattions,隼人。』 平和岛源一郎日后对我说: 『这下子,你成功地失去作为我继承人的资格了,往后的路得由你由自己开拓……话说回来,我也真的是老了,即便这次只是半玩票性质地考验你一下,没想到我竟然无法看穿自己孙子的意图,以及他的志气格局。』 不,没那回事。 这次你要是有平常万分之一的认真,我的阴谋诡计应该会瞬间烟消云散吧。老实说,这次的计划和行动,真的是充满破绽。 『应该是你已经猜想到我不 会有平常的万分之一认真,才有办法这样将我一军吧?我说的老了就是指这件事。我应该要能分清什么时候应该使把劲将事情办好。我年轻的时候再怎么错误,也不会像这次这样误判局势。这代表,我是不是差不多该引退了?』 外公,你又说笑了。 『是啊,是说笑没错。真正的情况是,我本来真的有考虑要引退,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很幸运地找到一个小小活着的乐趣。』 ……呃,可以说一下是什么乐趣吗?我由衷希望不是我猜想的那个。 『这还用说,就是变成一面高不可攀的巨墙,挡在你面前,毫不留情地凌虐你一番罗。哎呀哎呀,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唉…… 外公,我们之间要融洽一点啦,我们可是祖父和孙子耶,彼此有血缘关系耶。斗争是不会创造出什么东西的喔。 『不不不,谁叫你背叛我了。你作的对象,全都是和平和岛交恶的公司啊。』拜托,我也没办法啊。与平和岛财团关系良好的企业,不会答应这个要让平和岛源一郎吃鳖的差事吧?我当初也是拼死拼活才走出这条路,这也算是一个不可抗力的情况,所以你就高抬贵手如何? 『……也是,而且视情况,我的财团似乎又有了扩张的可能性。因为就某方面来说,我们和过去彼此关系没有多好的企业群之间,多了一条「新的沟通管道」。』 真不愧是外公。 感谢你能正确又快速地理解这件事。 『而且我如果想使用这条沟通管道,就必须透过你,因为真正能驾驭杏奈的人是你……哎呀,你真的很精明啊,果然我的继承人还是非你莫属。』 我在此慎重拒绝。 而且我先前将事情搞得那么大,又发下那样的豪语,现在怎么可能有办法出尔反尔?甚至可以说,我就是为了要背水一战,才刻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大话。 『哼,这样啊,怎么感觉跟某个人像极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想,你像的当然是你母亲。唉,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话是这么讲没错,可是这血缘往上推回去,根源还不是在外公身上? 而且外公当年踏出创建财团的第一步时,也做了类似的事情不是吗?我记得外公是拒绝接受父母的任何援助,赤手空拳开拓出自己的事业,对不对? 『是啊,是啦。我知道,你身上百分之百彻底流着我的血脉……只不过,你应该很清楚,无论实际情况为何,你就是在台面上让我当众颜面尽失,所以你之后要是敢虎头蛇尾,我可是真的不会跟你客气。你要给我做好觉悟。』 * 「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杏奈对我说。 「学校的事情是回归原貌,圆满落幕,我们暂且又变回一般的高中生,不过现在这种状态绝对只是一时性。我们到处欠了人家这么多人情,总有一天得还回去。」 「是啊。」 我啜着已经有些失去热气的茶水,开口说: 「这种事情一旦推动了,想停下来可不容易。以反平和岛为号召所聚集起来的人力、资金和组织——要是一直没有正确的方向,最后势必会分崩离析……嗯,真的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无法当个『一般的高中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这下该怎么办啊?」 「你振作一点好吗?」 杏奈噘起嘴说: 「我可是被你拉上同一条船,才四处奔波做了这么多事情耶。话说回来,我是还满擅长统合人力、资金和组织,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愿景,不晓得这些筹措来的资源要做什么用途,今后这些就全部交给你罗。」 「正合我意,况且外公当年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做很多事情了。甚至可说,以超越我外公的角度来说,现在起步已经太迟了。放心吧,杏奈,不要担心,我会负责到底。」 「我会负责到底……这句话听起来感觉真好,呵。」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我知道啦。真是的,让我幻想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杏奈不满地抱怨一声。 那天过后,我和杏奈的关系就像这样。 咦?你们觉得这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不,没那回事,她变得很不一样喔。 一个证据就是,我和她现在讲话的地方不是学生会办公室,而是我和她展开同居生活的破旧小公寓。 不只如此,我们现在仍然「一起同居中」。前几天那件事情结束后,我以为我们会自然而然结束同居,没想到杏奈却强硬主张—— ——拜托,都已经开始的事情,哪能简简单单结束!何况,我有很大一部分的生活用品都搬到这边来了,再带回去也好麻烦!我家爸妈也说没问题;再说这可是伯父,也就是「平和岛源一郎认可的事」耶!不,与其说是认可,应该说伯父现在还是希望我跟你能够结婚! 没错,就是这样。 我和杏奈两人都拒绝了这门婚事,外公也同意了,可是最后杏奈却本着「一码子归一码子」的概念,继续留在这间公寓小屋里。 对我而言,杏奈于我有恩,而我也希望将来能够继续和她合作融洽,所以也不好完全无视她的想法,再者我也不想和外公全面闹翻……尽管我已经高举起反旗,但终究还是无力改变这个现状,就是这样。 「啊,话说回来……」 和过去不同的,不只是这点。 杏奈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片: 「要不要去看电影?认识的电影发片商给了我两张试映会的票。」 「我们前阵子不是才去看过?又要去啊?」 「有什么关系,电影很好看嘛!而且每个星期都会有不同的公司办试映会,让我们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且这可是我特地和人家要来的票,不使用的话,很对不起他们呀。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彼此将来的生意喔。」 「又不是我去拜托人家给我们票……。」 「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在意细节!又不是要你跟我约会,你就放轻松点陪我去嘛!」 「呃,这事实上就是约会吧?」 「嗯呵呵,计划进行顺利~」 杏奈无视我的抱怨,继续说: 「我发现啊,一场政治联姻要成功,两个人一定要多了解彼此。想达成这个目的,我们需要大量的互动与沟通。所以我才会想尽可能和你两个人去玩。啊,我再提醒你一下,这不是约会喔。」 「……说真的,一定要扯到政治联姻吗?要是我们透过约会让感情变好,最后结了婚,不就等同一般的结婚了?」 「嗯呵呵,好期待喔,我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好呢?」 杏奈丝毫不在意我的牢骚,心情美得冒泡。她最近无视我发言的能力提升太多,让我很伤脑筋。不过我是真的不讨厌和她一起出去玩啦。 「明明都快夏天了,不过在某个人的脑中,四季似乎一下子又过了一轮,再次来到春天。」 此时,一道新的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正在厨房做饭的鸠子。 「最近一连好几天都出大太阳,本来就很热了,竟然还有人打得这么火热,导致这个冷气不冷的房间的体感温度直线上升。还有一名乳牛袒露她那体表面积极大的胸部,让室内温度不断上升,连带增加我心理的不愉快指数,这种情况实在超过我的忍耐限度。真想请那个人自重一下。」 「谁是乳牛啊!而且我才没有袒露胸部,我有穿胸罩,上头还罩着一件榇衫!」 「讲话不要这么大声,烦死人了。你那样亢奋,室内温度不是更会上升吗?烦死 人了。光顾着身体发育,却不长半点脑袋的人就是这样才惹人嫌,烦死人了。」 「你是要讲几次『烦死人了』啊?……哼,算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都只是丧家犬汪汪叫罢了,因为伯父可不允许你和平和岛结婚。相对的,即便到了现在,伯父也还是鼓励我跟平和岛结婚。换句话说,我大获全胜,而你兵败如山倒,这样的格局今后也将永远不变,懂吗?」 「唉……和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讲话真的好累,烦死人了。神到底为什么会在世界上创造出像她这样,只有胸部非常大的花痴女呢?烦死人了……如果她只是像只大猩猩不断拍打自己的胸部也就算了,却还会模仿人类胡乱讲话,真是让我打从心底烦到不行,烦死人了。」 「你很烦耶,听你讲话的我才觉得烦死人了!话说回来,你这个人啊——」 两个人马上又吵了起来。她们真的是吵不腻耶。 不过想阻止她们是不可能的事,就韵她们吵吧。 何况我也要说明一下,鸠子之所以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想你们应该都猜到——她此刻也住在这间公寓小屋里,和我们一起同居。换言之,我、杏奈和鸠子,现在三个人正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如果有人想说这样不能算同居,而是分租公寓,我也无法反驳。总之在形式上,这算是一种同居就是了。 ——我能让旧平和岛和新平和岛连结在一起,换言之,就像联络两边的桥梁。这是鸠子给我的解释。 ——少爷虽然明白表示出要独立的想法,你的基础还是太过脆弱,脆弱得就像一艘竹叶折成的小船。大家主哪天心血来潮,便能让你瞬间翻船。可是中间若放进我这个缓冲材质,或者说是中和剂,情况就不同了。 是啊,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件事当然非常有利于我。一来我很开心今后能和鸠子一起生活,而且正如大家所见,她还会做菜给我们吃……不过实际上,外公应该是派她来监视我们的吧。 ——此外,少爷掉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竞争行列,但我现在仍然是候选继承人之一,而且还是最有力的候选人。所以对我们而言,我们对彼此都很有利用价值。 她还说了这么一句。 是啦,的确是这样,她说得非常有道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事实照理来说应该不是那样才对,但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先前的努力完全泡汤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希望是我的错觉。 「对了,凤乳牛。」 「我的名字不叫乳牛!而且你在乳牛前面加了凤这个姓,听起来好像变得高级牛肉品牌,更让人觉得不开心!」 「我做菜要用到牛奶,但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可以请你帮忙去买一下吗?你和我不一样,不会做菜,所以这可是为数不多能让你有所贡献的机会。」 「唔……我又不是不会做菜,只是和你相比有些惨不忍睹……好啦,我去买,麻烦归麻烦,我还是出门一趟吧。」 「要是你办得到,也可以直接从你的胸部挤奶出来。」 「最好挤得出来啦!」 经过一番斗嘴后,杏奈气冲冲地出门买东西。 家里只剩下我和鸠子两人。 「鸠子,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 「我希望你和杏奈之间可以相处得再融洽一点,毕竟我们三个今后相处的时间会更长罗。」 「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你刚刚也看见了吧?我好言好语地请她帮忙,而她也愉快地接受了。」 「呃,是吗?」 既然她都将刚才的状况形容成「好言好语」和「愉快」,我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我再怎么耗费唇舌,鸠子和杏奈两人仍然会维持那样的互动吧。你们觉得我既然都知道,还那么多嘴干嘛?拜托,我就是清楚这种情况,才会想要忠言逆耳一下呀。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嗯,这个现在问不问是都无所谓,不过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顿了一下,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接着有如在切重要蛋糕时,小心翼翼不将它切烂一样,切入我想问的重点。 「鸠子,我和杏奈之间,其实本来『并不存在婚约』,对不对?可是你还是『瞒着外公,擅自做了不少事情』,对吧?」 「嗯?你在说什么?」 我的奇袭,没有让鸠子产生动摇。 她仍是一张扑克脸,表情丝毫不变。不过我不放弃,继续逼问: 「这件事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不过只发生在几个星期前。在外公当上学园理事长胡作非为的不久前,我和你之间曾经谈到,你有在『隐瞒某件事』,对吧?」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那时候曾经说过,你应该有隐瞒我一件事才对,尽管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不可能不记得。 鸠子当时极其罕见地出现动摇,让我一时彻底占据上风,只差一点就挖掘到真相。 「我当时不晓得你隐瞒了什么,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件事简单明了到了极点,甚至不需要特别动脑袋。」 我倒也没什么要让鸠子好看的意思,何况看出那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好自豪的。所以我只是很淡然地说: 「你之前跟我说,我和杏奈的婚约在台面下早就开始进行,两家之间已经达成协议,但只有我和杏奈这两个当事人不知道这件事——你的说法带给我这样的印象,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这一回事。」 「…………」 鸠子沉默不语。 我平静地说下去: 「我看穿这件事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外公跟我们说话时,『从来没有提过婚约两个字』。岂只如此,他甚至明白地表示,他还没有『向杏奈的双亲提过这门亲事』。我再怎么迟钝,当时还是有注意到这一点。」 「…………」 「当然只有这样的话,证据还是很薄弱,不过这种事只要向外公本人确认一下就行了。而且以这件事为前提再去思考,很多事就说得通了。像是你之前为何要禁止我和外公接触,因为我要是开口请外公说明『我和杏奈之间的婚约』,你擅自在进行的事情便会露出马脚。对于崇拜着外公,向来言听计从的你来说,这种状况不是很好。」 「…………」 「我猜当初的情况大概是这样吧——我和杏奈之间原本不存在什么婚约,但你清楚看出外公对杏奈的评价相当高,因此你便开始向外公力荐,告诉他杏奈有多么优秀,试图促使我和杏奈之间的婚姻——应该是这样吧,对不对?」 「…………」 「可是在这个假设中,我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透的地方。也就是要让这个假设成立,势必要有一个前提,也就是『你想凑合我和杏奈』。」 「你为何会想凑合我和杏奈?是因为你知道外公对杏奈的评价甚高,所以自发性地想促成这件事?嗯,怪怪的,这个理由太过薄弱。那么,你只是单纯想要疏远我?不,你虽然拒绝过我很多次求婚,但感觉上从来没有想疏远我半次。嗯,我还是有点想不透,可以告诉我吗?啊,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外公,也不会以此要胁你,说什么你不说出来,我就要去告状之类的话。」 「……嗯。」 鸠子终于打破沉默开口: 「在我回答少爷的疑问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问题?」 我的头稍微倾向侧边,借以表示疑惑。 「好,你问吧,虽然我多少觉得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有点失礼,不过既然想问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那就请问吧。」 「我就问你了,拆除莺谷学园第二体育馆的那件事,是『少爷你策划』的吧?而且这件事你是不是从未告诉任何一个同伴,包括凤杏奈?」 「嗯,『就是那样』。」 「少爷能够不仰赖凤杏奈的人脉,独力便完成这件事,这让我相当惊讶。当然,我可以理解你的动机是『要将这件事推给理事长派,好提高反对派的士气』……但你这计划实在有点粗糙。如果我看穿这一点,并反将你一军,少爷马上就会信用扫地,反对运动也会即日土崩瓦解吧。」 「嗯,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并没有那样做』。不,真的要说的话,你虽然表示『要使尽各种手段来妨碍我』,但你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不,该说,正因为我算准了你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我才敢横越这条乍看之下很危险的桥。此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有点在意。外公和我在校园齐聚一堂决战的那一天,杏奈发表完她的大演说后,太一、佐藤同学和千寻老师不是有跳出来讲话吗?当时坐在讲台上的外公苦笑一番后,有转头看了你一眼,对吧?他的表情完全就是『喂,我怎么事前都没收到消息啊』。这让我发现一件事,就是『有很多你应该要汇报的事,你都没有告诉外公』。这很奇怪吧?因为你对外公那么忠心,照理说,所做的一切是绝对不会损害到外公的利益才对。」 「……嗯。」 鸠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表示: 「既然这样,答案不是不证自明了?将这些提示整理一下,谜底应该不会太难猜吧?还是说,你想听我亲口说出答案?」 「因为我没有自信嘛。不管怎么说,这结论都和我原先的常识严重背道而驰。」 「我没有亲自说出答案的打算,如果你很在意,请自己试着说说看。」 「……嗯,哎呀……我是真的对这个答案没有把握耶。」 我搔了搔头。 接着瞥了鸠子好几眼后才开口: 「你这次所做的许多行动,该不会都是『为了我吧』?为此,你甚至不惜背叛外公?等等,可是如此一来,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凑合我和杏奈了——」 「只因为在我的判断中,凤杏奈是最佳的伴侣选择。」 鸠子的口气极为平静: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她是极为优秀的人才。虽然她也不是没有一些缺点,但和她的潜力相比,那些缺点根本不足为道,所以我还是将她推荐给大家主,跟大家主说:『最适合少爷的伴侣是凤杏奈,我们应该让他们两个继承财团,借以将平和岛家推向更高度的繁荣』。凤杏奈会是很好的资粮,可以帮助少爷今后大幅成长,并且实现少爷的大志。」 「……嗯,我是不是该将这句话解释为,我又被你拒绝了一次?我都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拒绝了。你要我以杏奈为伴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哪来的道理,告诉我们一个人的伴侣只能有一个?」 鸠子毫不在乎地做出劲爆发言。 我愣得嘴巴大开。 「我将你暂时交付给凤杏奈的做法,到底哪里有问题了?收获农作物这种事,是要挑时期的。在最好吃的时期,『成长到最美味的时候』大口享受,才是上上之道。而且有谁规定,培育者和收获者一定要是同一个人了?我如果想独占你,挑准时机把你抢走不就好了?」 「……呃,这……」 我的脑袋开始打结。 思绪完全无法兜在一起。 鸠子没有理会我,继续自顾自地说: 「我本来就知道大家主不赞成我和少爷的亲事了。没错,从好几年前开始,大家主便一直抱持这样的态度。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明显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最佳的时机,而我这个人还没有莽撞到会冲着逆向的暴风雨出海。观测风向、看准潮汐再扬帆出航,这才是聪明人的生存方式。时机总有一天会到来,而我的寿命照理来说,也不会短到等不到那一天。」 「啊,对,没错,你说得没错。」 「另外,我的潜力或许真的不及凤杏奈,但这世界上有个概念叫人尽其才。如果将她比喻成一台推土机,我就会是一根小土锹。用小土锹去铲平一条大路是很辛苦,但我们也无法拿推土机去做精细的庭院整理。小土锹只要用小土锹的方式,尽力让工程如期完工就好。而且我有办法以最大限度、最佳效率来发挥小土锹的好处,这点应该是大剌剌的挖土机所不及的吧?」 「对,没错,真的如你所说。」 「老实说,少爷的格局超越我原先的预期,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原来如此,就是要超越大家主——这件事开口说出来,就成了最简单明了的谋权篡位。由于要实现这件事极其困难,所以稍有不注意,这个概念就超出我思考的范围。不过说实话,少爷你的志向让人觉得很痛快,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志气比天高。我本来没有继承财团的打算——因为我的格局承担不起——但事到如今,我开始认为我有义务为你的构想贡献一己之力。你可以好好期待我的辅助能力,这可是有大家主背书保证的。」 「啊,嗯,是耶。呃,等等……等一下。」 我顿时回过神来,打断她的话。 鸠子的头上冒起小问号。 「嗯,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等一下?我完全无法理解。」 你这样说好像有点过分。 毕竟对我而言,这可是大逆转耶。这样的事态发展,夸张到可以将地球整个翻转过来了,真的是所谓的超展开……咦?你说这一切都是按照剧本在进行?谁知道这剧本啊?对当事人而言,这可是一个大阴谋,我根本没发现好吗?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感觉好恶心。你本来就没长得多帅了,好歹在态度上振作一点好吗?」 「是,对不起,我会振作……嗯,若是这样,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你问吧,只要不是太过驽钝的问题,我都告诉你。」 被她警告一下之后,我开始思考。 不过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有些仓皇失措,到底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呀? 「鸠子,我问你喔……」 「嗯。」 「你很多所作所为,真的都是为了帮我?」 「我刚才有说过,这件事我不打算给出回答。」 糟糕,驽钝了! 怎么办怎么办? 俗话说「佛过三次亦发火」,但鸠子才没这么仁慈。下一句话要是再搞砸,我就永恒永远地出局了。此刻我必须慎重、迅速地做出决定。 「嗯,刚才的问题是骗人的,其实我有更想问的事情。」 「嗯。」 「这个我想问的内容该怎么说……说出来后,如果被你批评为是我过于乐观的观测,又或是完全出自我的幻想,我也无言以对。不过我算是很有把握,又或者说,正因为有这个前提,才能造就今天的我们——」 「太长了,说得简短一点。」 「是,对不起。也就是说,综合你截至目前为止的发言,我只能想到一个结论。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可是我回想一下,发现我确实完全没问过你这个问题,明明我就问过别人相同的问题,所以这真的是很夸张的失误。而且我都向你求婚了,却没有问你这件事,实在是蠢到一个不行;又或者说,是我误以为既然小时候我已确认过这件事,就可以不用再问了——」 「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抱歉,我这就说,拜托你让我说。」 我咳了几声,清了清 喉咙。 然后稍微深呼吸一下。 接着—— 我在此时此刻,首度问了最重要最核心,如果不问,一切就无法开始的问题。 「我问一下,鸠子,你喜欢我吗?」 「嗯。」 接着,她吻了我。 以偷袭的方式吻了我。 鸠子轻轻钻进我的怀里,她的唇,轻轻贴上我的唇。轻柔,但我还是明确听到一声「啾」。 「当然喜欢你呀,隼人。」 ……这是在作梦吗? 鸠子对我眨眨眼。她轻闭单眼,吐出她的小香舌,看起来超级无敌可爱。 「如果不是这样,我才不会这样帮你呢。我既不会过来监督你,也不会想要锻练你。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被找回本家,成为候选继承人这件事很诡异吗?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可不完全是因为姑姑——也就是你母亲回到本家的关系喔。」 「…………」 我呈现一个完美的目瞪口呆。 鸠子不只是表情和动作,连口气也为之一变——不,正确来说,是完全变回小时候的模样,让我陷入被彻底ko的失神状态。唉,就凭这副蠢样,还妄想超越平和岛源一郎,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等等,不过这么说来,其实我之前就依稀发现了。毕竟先前游泳大宾的泳装选美比赛时,鸠子成功地扮成另一种个性,让在场众人包括我都大吃一惊。但是说真的,她的演技未免也太专业了一点——不,等一下,我现在又冒出很多问题想问耶。如果平常的冰冷扑克脸才是「她装出来的一面」,那她过去的诸多言行举止岂不都要反过来看?等等,这样的话,很多事真的会有不同的解释—— 「好了,杀必死到此为止。」 这道声音,听起来有如剃刀般锐利。 在我失神的时候,鸠子已经变回原先的她。 「我该继续做饭了,少爷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既然你都对大家主放了那样的大话,就必须刻不容缓,尽早拟定好今后的对策方针。」 「不,不可以,不能这样。」 我急忙表示: 「等一下,你这样只亲一下就了事怎么行?我从以前就屡屡遭受你的欺凌,但这次真的太夸张了,做人蛮横也要有个限度,我要抗议。」 「哦,不关我的事。」 「不,这次我绝不会退让,我要好好呼吸凌乱,兴奋一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意思是说,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罗?」 「这话讲得也太难听,我才没有骗你,是某人自己一直先入为主罢了。现在和过去,我一直都是我。」 「不,我不接受,这件事怎么想都太过分了,傲娇也要有个限度。长久以来,我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盼到的娇羞竟然只有那么一下,收支未免太不平衡。总之我要说的是,我求求你多娇羞一下,就像刚才那样。」 「既然你这么想要……」 说时迟,那时快。 鸠子眨眼间便抢进我的怀里,巧妙地翻转我身体的重心和支点,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被翻倒在榻榻米上。 不只如此,不知不觉间,鸠子便已跨坐在我仰躺的身体上,让两人呈现所谓的「扑倒体位」。 「我可以将刚刚的事情视为课程的一环,继续进行下去。」 「……不,我所想要的只是你再娇羞一下,倒没有真的想要现在这样。等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体位,进展得太快了?」 「这是课程的一环,所以这种快速进展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我觉得不大对劲,况且在这种事情方面,我是属于想要主动出击的那种。s和m做选择,我应该偏s那边。」 「真巧,我也是s。」 「不,没那回事吧?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更被动啊?话说,有件事我之前就很想讲了,你的个性,绝对是受了外公太多影响才变成这样。可恶,那个臭老头。也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就是外公八成带给你太多负面影响。真是的,这个人从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你一直碎碎念的好烦喔,我要用吻堵住你的嘴。」 「你这发言好大胆直接,让我好开心,可是和我想要的娇羞又相差甚远,所以我现在很五味杂陈!」 「我忘忘忘记东西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玄关响起。 那完全少根筋的口气,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三角关系大火拼极不相称。 「哎,真是的真是的,一定是我跑出门买东西时怒气攻心,才会不小心忘记带钱包出门。真是的,好不想变老喔,不然怎么会犯这种单纯的错误——呃,等等,我还是个高二学生好吗?噗,能说这种话来自我吐槽,一定是我还很从容自得的关系。从这边可以观察出,我的平常心是不可动摇的~嗯,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我在排队结帐以前就先发现——你们在搞什么啊!?」 杏奈慢半拍的吐槽超级冗长。 我不禁佩服起她来,可以走这么特别的演艺路线,不过好像佩服得不是时候。 「喂,你们两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在干什么?」 「嗯,稍微做一下人。」 「这种胡言乱语不要讲得这么理直气壮!啊——够了,我心里早就在想,总有一天会生这种事,但又默默地相信你们,觉得这码子事应该不会发生!想不到这个令我害怕不已的日子,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好了,我差不多该回去做饭了。」 「少给我打马虎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今天非说不可,鸠子,你从以前——」 ……接下来又是一番大吵。 两人吵个不停,从彼此什么事做了还是没做,谁对谁错,到其他林林总总,双方一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场面之火爆,不只是公寓内部,连邻近的住户都快听见了。吵成这样,看来还要再过一阵子才会平息。话说回来,从我们三个人一起展开同居生活开始,我就想像到迟早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事到如今,我真的想感谢老天爷可以赐给我短短一阵子的短暂和平,让我能从一连串的震撼事件中获得解放,稍稍喘口气。 话说回来,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模样,我深深觉得—— 自己真的很幸运,身边有很多充满魅力的人。 我家外公、太一、千寻老师、佐藤同学。当然,杏奈也是其中一员。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这个人才有机会发光发热。 不过,环绕在我身边的人际关系网络中,处于中心位置的人非鸠子莫属,这一点不容置疑。 从今以后,直到很遥远的未来,我们应该会继续这样打打闹闹下去吧。这种状况今后大概也不会有所改变。 而将来的某一天,我们或许会遇到某些人生的十字路口,不过我的心愿始终只有一个,就是和鸠子携手走过玫瑰色的人生。 不如就太不负责了,是吧? 毕竟我们这个故事,叫做《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罗——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各位献上《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四集。 附带一提,这本第四集出现在书店的时候,本作的漫画版单行本应该同样也发售了。希望大家对原作、漫画都能捧场一下。 此外,本系列故事在这本第四集将暂时划下句点。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读者们,负责插画的nauribon大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工作人员,我要向你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各位若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快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 以下,简短地报告我的近况。 ·我买车了。 ·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开车去旅行。 ·虽然说是「有空」,但出去玩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外面写稿。 ·酒瓶数量突破三百瓶。 ·开始踢室内五人足球到现在,进入第三个年头。 ·机动战士钢弹online的阶级卡在上校,无法再晋级。 ·开始准备新系列的资料。 ……大概就是这样。 我是很想快点推出新的系列作,不过同样也抱持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在现有系列作上进行撰写。请大家今后继续多加支持与关照。 好了,在此向大家说声掰掰,同时也期盼,近期内能再见到大家。 2013年吉日 铃木大辅 很感谢能负责担任本作的插画,我画得实在很愉快!! 铃木老师、由伊老师、责任编辑大人,以及将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真的很感激你们各位,感谢!! naurib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