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碎片收集瓶》 第一章 我送爷爷上幼儿园 清晨，老爸的手粗暴的拍着我的后背，我却继续死死闭着我的眼睛。然后换上老妈温柔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老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灯泡，该起床了！” 是的，我就是小灯泡，是四岁的美丽女生。 但是现在，我不美丽！我恨今天早上的太阳公公，照亮我们的屋子；也恨老爸老妈，吵我起床； 今天是星期一，是上幼儿园的日子。 也是我和老爸老妈表达我的不满的时候。 懒床不起，赖着不穿衣服等老妈伺候，要老爸抱着去幼儿园，都是我的手段。 至于说大哭大闹？……还是算了吧！ 记得上一次叶子枯黄的季节，我第一次被老爸老妈送到一个叫做幼儿园的地方。 那是非常恐怖的地方！ 那里有很凶很凶的老师，如果不听话，她们就给我们看望远镜。那里也有很让人讨厌的男孩子，毫无理智的挠我，抢我玩具，抓我头发。 曾经的我，发誓再也不要去幼儿园。 为此，我拼命抗争过。 我咬人，我抓路边栏杆不放手，我哇哇大哭，我手脚并用，但是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老爸老妈的态度非常坚决。 他们说，幼儿园必须要去，我必须成为大孩子，克服对幼儿园的恐惧！ 神他喵的克服恐惧！ 这样残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小区的花园再次开出漂亮的小花时，我终于认命了。 只要我装成一个乖宝宝，可怕的老师就会去找那个天天挠人的男孩子的麻烦，也只会跟他玩望远镜的游戏。 而我是女孩子，我只玩洋娃娃。 每天早上，我都被老爸老妈折腾着送幼儿园，我虽然瘪着嘴，却不哭不闹，被摆弄着穿上衣服裤子。 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是也想一个洋娃娃一样？ …… …… 不久以后，我趴在老妈的肩头，去往幼儿园的路上。 幼儿园离我家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马路。 “啊！！！” 老妈的一声惨叫惊醒了我，我刚要抬起头，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 落地砰的巨响，全身好像散了架。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啊，啊，啊，我的孩子啊！！” 我的老妈没事，那就一切都好。 ……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好大好大房间。 空旷，简洁，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这是……医院？！仅次于幼儿园的可怕地方？！ “您老终于醒来了！”，床边一个医生叔叔，激动道。 我老？伸出粉嫩的小手，在自己面前晃晃，没有变大啊！ 这么长一段送幼儿园的抗争经历，让我没有第一时间大哭大闹。老爸妈说过，哭，是没有用的。他也用无数的事实向我证明了这一点。 最近几天，他们都说我越来越像一个大孩子，又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煎熬！ 狗屎一样的长大！ “我要照镜镜！”，我尝试提出第一个需求。 “好的，李老！”，医生叔叔诧异的望了我一眼，却没有拒绝。 很快，一面精美的镜子摆在我面前。 镜子里的我，和前世几乎一模一样，胖乎乎的小脸，浓浓的眉毛。 指着镜中萌哒哒的我，我问道，“我很老吗？” “嗯，李老，你是世界上最老的人。” …… …… 几天过去了，大家都发现了我的“失忆”状况，大家都非常关心我，每天都有好多人来看我，给我带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我也渐渐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而是来自一种叫做“神明之木”的大树。 大家从树上的果子里破壳而出，开始是一个爷爷奶奶，然后越长越年轻，大约四十年就会变成一个年轻人。但是，这已经是极限了。 没有人可以长成娃娃。 一个也没有。 除了我！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老的人，大家都想知道，像我这样的老人，再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 是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人见过婴儿，所有的人，哪怕是高寿的人，也会在我前世大约二十几岁模样的时候，就老死了。 而且，在我七十岁时候，忽然有了莫名的能力，能够预言未来！ 我就成了这世界上最著名的先知！ 我昏迷前最后一个预言，就是我将会卧床三个月，然后成为更伟大的存在。 然后，我就醒来了！ 在病床上这些天，我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之中，被各种各样的消息轰炸着。 这些天来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这是一个要送“爷爷奶奶们”去幼儿园的世界。 真是一个美妙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 …… …… 这一天，来探访的客人有点特殊。那是一位大约二十几岁的大哥哥，这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人。 大哥哥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轻声道，“您还认识我吗？我是您的雇主，世界联盟的总负责人，张雪怡。您是这个世界最老的人，您是这个世界的先知，我们高薪聘请您，是为了您的伟大的人生经验。我听说您失忆了，所以开始几天，没敢打扰您，但是现在，有了紧急的事件，需要您的帮助！” 几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个神情，我才理解，那并不是在担忧我，而是在担忧他砸在我身上的钱，以及在担忧那件事造成的可怕后果。 至于这个时刻……你不能难为一个四岁的孩子对吧？ 四岁的我，只会仔细的想，我有什么……人生经验可以讲给他。 “可是，我只会讲故事啊！”，我迟疑说道。 “您讲……”，这个名叫张雪怡的大哥哥，眼中散发出希翼的光彩。 还好，我从小就爱听故事，每天晚上，老爸老妈给我讲一遍，我再给他们讲一遍。 “从前，有一个厉害的男人，见到天上有十个太阳，大家都不喜欢。就一箭一箭都射下来了！不对，还留下一个！这个太阳哭着说，饶了我吧，我以后会好好的，再也不淘气了！” 故事很短，大哥哥却听得发愣，哈哈，他是不是注意到，我做了很多小灯泡式的魔改。 …… …… 一个月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听说这对于科学家们并不意外，他们早就发现了好多的预兆。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世界联盟总负责人召集议员，展开一场激烈的讨论。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有机会见到这次讨论的视频。 视频中，密密麻麻的议席上，一个又一个高声的质问声响起。 “先知是说，当前的两个太阳的世界级难题，可以用火箭爆破解决？我们的科学家们也想过，现在正在测算影响。这个测算需要很长时间，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这还用测算？爆破造成的辐射，太阳碎片坠落，以及对气候的摧毁性打击，哪一样不是灭顶之灾？！” “重点是故事里有九个太阳！咱们只有两个！” “或者这个故事是暗示我们……太阳是有意识的？可以谈判？” “啊？怎么可能？！” …… …… 那次议会讨论后两年。 经过艰辛的谈判，太阳族人终于妥协，开始全面融入人类社会。 太阳族融入前，提出的最重要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也获得听我讲故事的权利。 …… …… 现在的我，完全不用工作，我唯一的工作，就是偶尔给各种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讲故事。 除了我们人类，还有亮闪闪的太阳族人，有鲨鱼头的水蓝星人，也有一只兔子，自称紫青世界的元首。 在这个要送爷爷奶奶去幼儿园的世界，虽然偶尔会想老妈，但我还是过得很快乐。我也会特意抽出时间，去送“孩子们”上幼儿园！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老爸老妈给我讲的那些故事，要省着点用了。 哦，对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我竟然……在慢慢长大！ 第二章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上） 公元2068年秋天，地处城市边缘的那座筒子楼里，姥爷的那间筒子楼蜗居，终于纳入了危房改造的范畴。 我们一家，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六十年。 …… …… 我是李豆豆，三十岁，大龄未婚男。 我的老妈是李悠然，我的姥爷叫李然，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家里只有我，我老妈，我姥爷三口人。长大以后，老妈告诉我，离婚是我家的传统，没毛病。 我觉得我到现在还是单身，和童年两大阴影很有关系。 其中一个，就是家族的传统离婚。 我童年的另一个阴影，是很多人都认识我老妈和姥爷。 平时走在路上，偶尔就会有个大爷大妈走过来，仔细端详着我，然后叹道，“你……是那谁的孩子吧？” 然后就一些对老妈和姥爷当年如何如何的唏嘘。 如果这种状况出现在小区里，我会赞叹老妈和姥爷的好人缘，但当你走在陌生的街道，也出现这种情况时，这感觉就是……惊悚！ 经过这么多年惊悚的人生，我现在的性格里，充满了淡定的气息。 …… …… 说回这间筒子楼里的小房间。 当初姥爷的老爸还在国营企业担任工程师，退休前，单位里给分了这套房，大小不过三十平米，在当时却是羡煞旁人。 然而多年过后，筒子楼慢慢成为了历史遗物，一座又一座的从地图上消失。 姥爷儿时嬉戏宽敞的马路，也经受不起时间的考验，路面斑驳，天天堵车。 所谓的宽敞，只是针对自行车，从汽车的角度说，其实那只是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双车道。 就是这样破败的环境，姥爷却莫名的着迷。他的晚年时光，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那时候，我大约四五岁，姥爷已年过七十。老妈工作很忙，但每周都会带上我，去看望姥爷。 同时也是劝说，劝说姥爷搬离筒子楼，和我们一起住。 固执的姥爷，在这一点上，从未让步过。 他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说的多好啊！我这一生，从来没听过这样经典的句子！ 长久的拉锯战后，老妈终于作了妥协，作为条件，是必须给姥爷找一个保姆。 让一个七十高龄的老人独居，实在非人子可为。 后面的日子，就是姥爷一个又一个的打骂赶走保姆的日子。 姥爷是个特别的人，他是个诗人，不经意间总能说出经典的句子，他也是旅行家，号称走遍过华国的大江南北，他还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倔老头，没有人能劝服他，哪怕一件事情。 那一年，我还在上初中，我再次印证了姥爷的特别之处。 那是下午课间时，姥爷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一起来吃顿晚饭吧。 我问，你为什么不给老妈打电话，她知道你主动邀请她，一定高兴死了。 姥爷说，我最喜欢我的大外孙子了，这样的消息，我更愿意和我的大外孙子分享。 那天晚上，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那天夜里，保姆打来电话，姥爷去世了，走得很安详。 …… …… 现在，距离姥爷逝世，又过去了十五年。 就连老妈，都在去年，因病离开了我。 老妈觉得，姥爷虽然不在了，但这里存放着她对姥爷的思念。所以老妈临走前，也在这间蜗居里住了一段日子。 她说，这里虽然缺水少电，但是住得心情宁静。 她说，她终于理解，姥爷为什么喜欢独自住在这里了。 但是老妈没能像姥爷一样独居，是我陪她度过的最后一段日子。 老妈走了，这里就存在着更多的思念了，有老妈对姥爷的，也有我对老妈的。 所有的过去，淡淡的，却是挥之不去。 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 …… 公元2068年秋天，这间满载着回忆的蜗居，终于迎来了危房改造。 我们一家，曾经期盼着这一天，等待着这一天，足足等了六十年。 但是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世界却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想，好好收拾一下蜗居里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我的过往。 …… …… 周末，阳光明媚，宜乔迁，宜清扫。 我摸出略带锈斑的钥匙，打开破败的楼道门，进入到狭小的楼道。 楼道一共五户，如今只剩下我们家一户。 毕竟，不是哪家，都能熬上六十年的。 所以，楼道漏风的公用厕所，成了我家的私人厕所，再用公共厨房的煤气罐，做上一壶开水，自有一番乐趣。 拎着开水走回小屋，倒一杯在老木桌子上，再望望屋内潮生霉菌的大衣柜，墙角褐色古香的躺柜，和床上各种铺盖。 就从墙角那个常年不曾动过的躺柜开始吧，看看姥爷有什么压箱底的玩意儿。 搬开躺柜上的杂物，打开躺柜。 表面是玲珑满目的核桃手串，那是姥爷的老爸最喜欢的，有几串都盘出了包浆，煞是好看。 还有一些破旧的程序控制器，电器件，等等，姥爷是工程师，这也是他经常摆弄的东西。 而在箱底，竟然还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以前竟然没有想过，这躺柜里还能有这种东西！ 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好奇驱动我立刻插上电源，开机，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超过十五年未曾开机的电脑了。 插电，没爆；开机，顺利；界面，陌生。 是……视窗七系统？ 这是多少年前淘汰的系统了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庆幸，老物件质量就是好啊。 姥爷的电脑密码，都不用猜，他常年的著名密码，就是妈妈的生日。 熟练输入密码，登录，检查一下硬盘内容，一个独特的目录名出现在眼前。 我……靠！ 本以为硬盘里都是老年养生视频，和满满的老照片，没想到是这样的。 我要检查，我要深入了解一下，姥爷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 …… 很久以后，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别说，这些爷爷奶奶辈的男男女女，在艺术上还真是敬业啊，哪像现在，随便搞个人工智能，全程遥控。 真实的，最可爱！哪怕是古老的平面画面。 而且，姥爷的品味，可圈可点！ 有机会得找个硬盘，把这些珍贵资料给备份出来！。 再看看其他的，就都是些正常的程序了，文档处理，游戏，网页浏览，等等，唯独没有老照片啥的。 等等，游戏？ 姥爷也年轻过，也玩游戏啊？！ 神使鬼差，我双击，打开了这个游戏图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打开这个游戏。 第三章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中） 仗着儿时的印象，我顺利的操作着这台姥爷机。 欣赏了姥爷珍藏的影片，我又被桌面上的游戏图标吸引，习惯性双击。 双击动作刚刚完成，我就笑了，这个快捷方式的名字，“仙侠世界2”，听起来就是一款网络游戏，又有什么游戏，能运营几十年不倒？ 然而屏幕一换，绚丽的登录界面出现在眼前。 用户名是记忆在界面上的，密码必须还是经典的老妈生日。 我一直怀疑，这样的密码有意义么？完全就是在敷衍密码要求者啊！ 神使鬼差，我继续输入密码，点击确认。 这完全是一种习惯性动作。 看着弹出的进度条从零开始，一点点前进，心中的怪异感觉越来越强烈。 怎么可能，还不弹出错误？ 进度条慢慢悠悠，终于达到满格，屏幕再次一闪，画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穿华服，气宇轩扬的青年男子。 游戏名：燃剑 职业：剑仙宗 等级：150 也许这个游戏，到这一步还不用联系服务器？虽然我知道这种可能完全不存在，却也不知道该怎解释了。同时，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再次点击确认。 游戏人物，燃剑，手持长剑，出现在一座宏伟的古城之内。 城中车水马龙，各自忙碌，都没有对我的游戏人物出现表现出任何异常，同时，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相互交流的意思。 人很多，但是这座城，却是一座死城。 因为，没有一个人的行动轨迹，没有一个人的行为特点，像是游戏者。 他们，全部都是npc。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凉亭，亭前站立一名漂亮的女子，她脸上的职业微笑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游戏向导之类的角色。 我得往前走，去和她对个话，了解下情况。 屏幕底部是一排快捷栏，但显然，移动这种动作，应该是用鼠标，或者键盘的前后左右完成吧？ 我尝试点了一下鼠标左键，果然，人物向鼠标所点的地方移动过去。 不错，至少是一款支持鼠标的游戏，那样的话，游戏操作就简单了很多。 用鼠标控制着，走到漂亮女子面前，双击女子位置，女子说道，“欢迎您重回仙侠大陆，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然后漂亮女子头上弹出选择菜单。 1.获取游戏基本介绍 2.获取最近一次的更新信息 3.获取回归大礼包（150天未登陆的老会员奖励） 我当然选择1，预料中的介绍对话框却没有出现，漂亮女子卡壳了。 “是网络延迟么？”，我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对话窗口弹出，“您已经是仙侠大陆顶级的存在，为什么还要向小女子询问这些基本信息呢？”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这是什么游戏？这么智能？ 虽然现在的科技已经相当昌盛，儿时的很多幻想，都变成了现实，但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还没有出现。 而几十年前，这样一款老游戏，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智能化的回复？ “一定是早就设计好的逻辑，一个小把戏而已！”，我安慰自己道，只要编程者设计好情景，这种情况还是可以解释的。 我定定神，却也不再点选第二项，就直接看看，所谓的回归大礼包是什么吧。 点选之后，漂亮女子露出了可爱的微笑，道，“请您在包裹查收您的大礼包。” 同时屏幕下方出现提示。 “获得回归大礼包！” “获得称号，回归者！” 看着屏幕上漂亮女子的微笑，我有些发愣，甚至忘了打开我的大礼包。 这是多么自然的笑容啊，这真的是一个动画画面么？ 我想仔细看一看！ 接下来，我开始尝试，拉近屏幕，让我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几经尝试，最后，鼠标滚轮实现了我的愿望。 轻轻滚动滚轮，漂亮女子的俏脸越来越近，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但是，想象中的色块并没有出现。 这个游戏，分辨率这么好？ 我正发愣，漂亮女子忽然道，“您这样盯着小女子，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啊？！ 我差点把手里的鼠标扔了出去。 按说这个时刻，整个屏幕都是漂亮女子的脸，我应该看不到对话框。 可我就是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这是什么鬼游戏！ 淡定，淡定，不过是一款游戏而已，不过是有些黑科技而已。 从小到大的淡定光环笼罩着我，让我若无其事的拉开视角，往别处走去。 城市里一排排的商铺，铁匠铺，防具铺，饰品店，药品店，一应俱全。每个店铺前，都静静站立一个老板，我每走过一个人，他们都会在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道，“您老看点什么？” 城内街道上有不少行人，都在沿着既定的路线，走着无意义的往返路线，有一些头上带着一个小小的问号，也许是有任务要接。 但我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我专心看看路边的小草，迎风飘荡，我把视角拉近。果然，无论拉近多少，都不会出现色斑色块。 就像是……真实的世界一般。 世界这么大，我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一直往前走，走到城门处。城门两侧站立着甲胄分明的士兵，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挡。 我甚至能看到，他们眼中，露出微微敬畏的神色。 城门外是一片平坦的荒野，满是一只只自由悠闲走动的野猪。 出门就见猪，这画风，也是没谁了。 我轻吐一口浊气，对嘛，这样才像是一款游戏嘛。 走在野猪群里，野猪们对我却视而不见。嗯，应该是被动攻击怪，正好，研究一下攻击技能。 按照经验，屏幕底下那一排快捷栏，应该都是技能吧。 我点选一只野猪，尝试点击一下快捷栏。 下一刻，绚丽的光华从我的长剑上迸发，一圈又一圈，瞬间将我身周很大一块面积占满。 光华过后，屏幕上为之一空。 视野所见，所有野猪，全部消失。 “获得称号，杀猪仙” 远处的士兵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我，搞得我也有点尴尬，没想到，我的技能威力这么大，明显不是用来杀猪的技能！ 而且，谁开发的这逗比称号系统，怎么触发的啊？！ 正尴尬间，屏幕右上角消息栏开始闪动。 点开，是一连串的消息。 “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洛阳郊外，那里新手村的怪物和初级任务，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怎么不回复我？！” “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这游戏，不但服务器没有关，竟然，还有游戏者？！ ————快乐分割线———— 再次致敬我心中的大太监，绝对单机游戏，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设定，有无限的发挥可能。 另外，我浅薄的掌控力使得，好像只靠上中下三章写不完这个故事了，我会想办法的，下下，还有下下下。 最后，新书上传，求关爱。 第四章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下） 登录游戏，身处洛阳城外，快乐的杀了一群猪，看得守城士兵瞠目结舌。 正在这时，消息栏闪动，点开，一系列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洛阳郊外，那里新手村的怪物和初级任务，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怎么不回复我？！” “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之前在洛阳城里，满眼全是npc的情况，其实比较符合我的心理预期，一个不知道运营了几十年的游戏，本就应该是个死区吧。 但是现在看来，这游戏，不但服务器没有关，竟然，还有玩家？！ 还是和我这个账号很熟悉的玩家？！ 我默默站立在洛阳城外，仔细思索着，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的各种异常。 近乎无限的分辨率，略显人工智能的npc，维持几十年不倒的服务器，以及，几十年后还有和姥爷熟悉的玩家在玩着游戏。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诡异的情况啊！ 心中萌生一丝恐惧，想要退出游戏，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就在此时，一个俏丽的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这女子速度极快，目测有50米短跑冲刺的速度，但一身素净的禅衣微风拂动，脸上表情怡然，如闲庭漫步。 转眼间，女子来在近前，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悠悠道，“好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在这里，还能有变化呢？”，我好奇问道。 一般来说，角色的模样都应该是固定不变的吧？！ 女子也好像明白过来，轻笑道，“是啊，你说的对，我们的外貌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我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不会有太大变化，与没有变化的区别。就好像现在的我，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忘记刚刚想要离开的情绪了。 我只是暗暗吐槽道，屏幕里你是不会变化，但屏幕背后，这位得是老得掉牙的老太太了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想到，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女子嗔怪瞪了我一眼，道，“你忘了我是你什么人？我当然随时随刻知道你在哪里！”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模样，我都迷了，什么情况，这老太太还撒上娇了！ 这时，反射弧有点慢的我才开始正视女子的信息，鼠标点击对方身上，再点击详情。 龙薇 职业：静斋修士 150级（转生） 海山缘副帮主 相公：燃剑 …… …… 我看得有点懵，原来这位是我姥爷在游戏里的红颜知己。 难怪对方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很多游戏都会显示夫妻的实时在线状态，以及位置。 我在观察对方属性时，对面这位名为龙薇的女子也仔细的凝望着我，皱眉问道，“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都还没转生呢？！” “转生？！” 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并不新鲜，很多游戏等级封顶后，都会推出转生任务，让大家再从1级玩起，却会有更高的属性，以此延长游戏寿命。 想起她等级后面那个括号里的字，看来这龙薇已经转生了，而且转生后再次达到了等级封顶。 这个老太太，玩游戏还真拼啊！ 龙薇伸手拉住我的手，笑道，“你没转生也好，让我带你一起做转生任务吧。” “好，龙薇！”，我随口答道，然后就见到她的脸色突变，一把甩开了我的手，后退几步。 “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小龙？！” 我操纵鼠标，向前两步，刚要说话，一直盯着我的龙薇却突兀问道，“你……是在用键盘鼠标操作？” “这不是很正常么？”，我下意识挠挠头，莫名其妙。 龙薇再次后退两步，仿佛见到了大恐怖，声音也尖利起来，“你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不是燃剑！你是谁？！” 我稍微有些愧疚，好像看到华国某处，在屏幕前失望之极的一张老脸。这种愧疚，使得我无视了心头的怪异感觉，只是斟酌着措辞，缓缓道，“如果你是说燃剑的话，我猜……你是见不到他了。他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我是他的外孙。” “你是……燃剑的外孙子！那你能告诉我，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时候吗？”，龙薇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恢复了最初的恬静态度。 “今年是2068年，秋天。” “这样啊！”，龙薇落寞道，“我和你姥爷是在年轻的时候相遇，原来我在这个世界里，已经五十多年了啊！” 这一瞬间，我忽然好想抓到了什么关键问题。 这只是一个游戏，大家说话不都是弹信息栏么？我为什么能感受到她尖利的声音？她又为什么不知道外界的时间？ 这真的是一个游戏吗？ 为什么她要将这个游戏称之为世界？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龙薇却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笑容变得更加轻松，道，“看你疑惑的样子，真可爱，让我来给你讲一讲，我和你姥爷的故事吧！” “那是很多年前，也是一个秋天，这款仙侠世界2刚刚上线，我和你姥爷都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 我一向心高气高，到游戏里是要有一番作为的，所以很快就建立了属于我自己的帮派，天涯海阁。 而你的姥爷，是那种恬淡的人，常年混在一个二流帮派，叫做巅峰王朝。 有一次我在游戏里遇险，你姥爷偶然路过，帮我度过了难关。就这样，我们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相识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瘪瘪嘴，这老太太，真的按照言情套路来讲这个故事啊！ 龙薇却没有照顾我的情绪，只是自顾沉浸在回忆里，故事也在继续。 “后来，我们各自召集自己帮派的精英，重组了一个新的帮派，就是海山盟，海代表天涯海阁，山代表巅峰王朝。 你姥爷虽然性格恬淡，但实力却是出众，他带领我们，很快取得了第一帮派的殊荣，同时，我们也成为了夫妻。 就在新婚之夜，你姥爷问了我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龙薇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 “是什么问题？”，我忍不住问道。 “他问我，你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下线了么？” ————快乐分割线———— 是的，后面还有下下，下下下。预计还有个两三章吧。 故事二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四） “是什么问题？” “他问我，你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下线了么？” 这句话说完，龙薇再次停顿。确实，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美好到几乎让人忘了，这是一个游戏。 我的心里涌上一阵彻骨的寒意，故事里姥爷问的这个问题，我能回答吗？ 我玩这个游戏，玩了多久了？ 视线艰难从屏幕上拉回来，看看墙上的表，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下午两点了！ 也就是说，在洛阳逛逛街，杀杀猪，和龙薇老太聊聊天，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个游戏太诡异了！ 屏幕上，龙薇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很有耐心的等着我，时而无聊的转个圈子。 忽然，一个对话框在她头上弹出。 “现在再想退出，已经有点晚了哦！” 我不明白，我的神志已经清醒，我可以走了！ 我瞬间下定决心，退出游戏，关闭电源，扔下笔记本，直接离开。 下楼，开车，到家。 路上我还是有些神不守舍，好几次差点剐蹭到别的车上，后面的车也一直在按我的喇叭。 一直到进了自己家门，把自己甩到床上，我的心才真正放松下来。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哎呀，午饭还没吃呢。于是赶紧掏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我太疲惫，在等待的时候，我开始犯迷糊。 迷迷糊糊中，轻风拂面，我迷惑揉一揉双眼，忘了关窗了？ 眼前不是家里舒适的大床，而是漫山遍野的野猪，这视觉效果，可比屏幕里震撼多了。 猪群里，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微微笑的望着我，好像胸有成竹，我一定会回来。 无意识间，我向前一步，龙薇仔细盯着我的走步，淡然道，“你现在的行动，不是用键盘鼠标操控的，说明你不相信我说的，你也不想再碰那个游戏！那么，你应该已经明白，现在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对吗？” 这下我真的慌了，我擦擦头上的虚汗，问道，“我该怎么办？！” “你这样登入，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建议你立刻醒过来，赶紧通过游戏端进入这个世界，才能尽可能的拖延你完全陷入的时限！” 龙薇的脸上，难得露出郑重的神色，隐隐还有几分担忧。 “立刻醒来？！我……做不到啊！” “没事，我帮你！”，说话间，龙薇素手一摆，一道光华闪过。 我只觉脖子上一凉，不可置信的慢慢软倒在地，颤声道，“你……” 陷入黑暗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心，你会在最近的主城洛阳重生，我去那里等你！”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敲门声？！ 我慢慢缓过神来，浑身冷汗淋淋，内衣湿透。 推开门，是不耐烦的送餐员。 “你怎么这么半天啊？！”，送餐员不满的嘟囔着，一把将餐盒塞到我的手里。 从这个世纪初，手机外卖点餐开始盛行，一直到现在，六十多年过去了，这一行业还是经久不衰。这与送餐员的舍命服务，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我并不怪他，只是好言道，“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我心里同时说道，“谢谢你，叫醒我。” 回到屋里，囫囵吃了饭，看看窗外，秋天太阳的光正渐渐弱下来。 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睡意犹在，却再也不敢睡去。 喝完水，我也想彻底想明白了，无论多么害怕，还是要回去看看。 …… …… 再次回到筒子楼的蜗居之内，是晚上五点半。 打开笔记本，登录游戏，进度条过后，我直接回到了洛阳城内，那个小亭子前。 亭子前除了npc姐姐，还有那个俏生生的龙薇。 可以一招秒掉我的，俏生生的龙薇老太太。 我尴尬一笑，操纵鼠标，走上前去。 龙薇笑道，“嗯，你只要是从游戏端登录，那你暂时就是安全的！那么，我来继续说明一下当前的状况吧。” “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已经放弃了侥幸心理，我静静的听着，仿佛在听着法官对我的审判。 龙薇欣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先重申下你的状况，你接触了游戏，那么你早晚有一天，会完全穿越到这个游戏里。你应该已经亲身体验到，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 你也能感受到，这种沉迷感，多么的难以自拔。 当初，在我和你姥爷的新婚之夜，你姥爷能问出多久没有下线的问题，可见他很早就发现了异常，现在想起来，我非常的佩服他。 但是，当时，我不理解。 所以，你姥爷婚后，和我一天天疏远，每天锁紧了眉头。 我尽力想讨好他，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直到有一天，他没有做任何道别，突然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再也没有回来。 很多年后，我们有些人渐渐意识到，我们的沦陷，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们都认为，你姥爷的行踪，可能是我们逃离的唯一机会，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姥爷，一等就又是好多年。 直到今天，我们等到了你！” 听到这里，我微微叹息，怎么感觉姥爷是个负心汉啊！ “你不怪姥爷吗？” “我不怪他，我们都有现实的生活，他有能力回归现实，是他的本事！更何况，他并没有删除这个游戏，所以，今天，你来到了这里。 我们海天缘一百三十二名帮众，也终于有了一丝机会，能和你一起离开！” 我低下头，开始思索这中间的利弊，对面这个老太太，我并没有完全信任。话说得虽然很有道理，但万一要是坑我呢？ 如果需要牺牲我才能脱离游戏，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欺骗我，陷害我吧？ 发觉我脸上异色，龙薇会心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们毕竟才是一面之缘，我也没奢望你能完全信任我。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互利互惠，就好。 我还会按时提醒你返回现实世界，避免你快速沉迷，以及保持好你在现实的健康。” “哦！”，我不置可否的答应一声，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们海山缘的一百三十二名帮众。那我现在要去见见他们吗？” 我想，在这个游戏里，我还只见过这一个玩家，也许，多见几个人，我会获得更多信息。 龙薇却是摆手一笑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帮会里鱼龙混杂，不一定每个人都怀着好心思。而你现在还太弱小，没有自保能力。” 想想自己被龙薇一招秒杀，我对这一点，倒是深表赞同，于是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婆婆带你转生升级去！相信我，很快，你就又是那个无敌于天下的海天帮主了！” 龙薇婆婆脸上的微笑，愈发的神秘。 故事二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五） 一系列惊悚事件，令我彻底放下了侥幸心情，接下来，就是龙薇婆婆和我组上队，开始了带我装逼带我飞的日子。 先是据说非常“简单”的转生任务。 面对小山一样高的任务怪，我不自量力的放出了杀猪绝技。一道道绚丽的光华从任务怪身上划过，不留一丝云彩，任务怪一双怪眼愣愣的望住我，好像在好奇的问，哥们儿你在干嘛呢。 就在此时，龙薇婆婆抽身而上，手上多了一柄素净的禅杖，一杖就把任务怪打趴在地。 几分钟后，我们两人就肩并肩站在任务怪身上合影留念了。 然后是转生的费用，100万金，龙薇婆婆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转账。 …… …… 抱住婆婆大腿，我成功转生为等级1的小萌新。 然后，龙薇引怪，带我有惊无险的穿过几幅地图，来到了某个地穴深处，并将我放置在安全的角落，就独自冲入了怪物群。 这些普通怪，对她没有任何危险。 于是，她挂机，我欣赏，坐看等级起飞。 1级…… 10级…… 100级…… 每过一段时间，她都好像设了闹钟一般，按时提醒我下线。反而是我，看自己的属性，熟悉基本操作，尝试自己技能效果，等等，每次都忙得不亦乐乎，总是不情不愿的下线。 然而，当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精神回归现实，冷汗总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游戏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人无比崩溃。 游戏里，属性每天都在增加，早已高过转生前的150级，哪怕是蹭经验得来，但无端总有一种成就感。 现实中，却仅仅是活着，非常勉强的活着。 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凉水，下线频次刚刚可以不至于拉在裤子里，至于小的需求，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已经顾不上身上臭气，体力只要有少许恢复，就会立刻投入到游戏中去。 偶尔，我在游戏里也有怨言，龙薇听了，却不屑一顾道，“能活着，就够了！” 能活着，就够了吗？ …… …… 我带着深深的烦躁，继续站在一旁蹭经验。 这时候，右上角的消息又闪动起来，打开后，一个名为“城市孤影”的人发来的消息。 “帮主？！你还在线？！” 这是我在这个游戏，遇到的第二个玩家，看起来，这也是个和姥爷很熟的人。 “嗯，我一直都在！”，我不再是刚进游戏的懵懂男，随口应付着，惦记着能不能套套对方的话。 “啊？我们都以为你能侥幸逃离，没想到……” “呵呵，你们还好吗？” “我们很不好！帮主，我们都想你能回来主持大局！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去找你！” “我啊……”，我迟疑看了一眼还在怪群里打怪的龙薇，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地图上这里的名字是，深渊洞穴第三层。” “好啊，等我，我马上就到！” “嗯，等你！”，我正快乐的打字，一抬头，一张俏脸就在我面前很近，静静的凝望着我，吓得我，啊的一声尖叫。 是龙薇，沉默一阵，忽然道，“你告诉他们你的位置了？” “啊！”，我刚答应出声，随即讶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好，接下来，我们准备逃生吧！” “啊？” “你是无敌于天下的海山缘帮主，我不是，我只是个弱小的女子，我猜马上要来杀你的人，我就打不过！”，龙薇脸上再次挂起云淡风轻的微笑。 我撇撇嘴，心说就跟你没杀过我似的，死了顶多就是回主城罢了，怕个鬼啊。 她显然猜到了我的心思，随口答道，“你肯定在腹诽我杀你那次。再告诉你一个常识，你游戏的时间越长，你死亡的惩罚就越大，而像我们这样的完全陷入游戏的玩家，死亡就是死亡，没有其它含义！所以，现在的你，不要再轻易尝试了！” 啊？那之前她斩杀我那一下，真的有把握我会复活吗？或许，如果我不能复活，那说明我是个完全陷入游戏的人，那对她也不具有意义，是死是活并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这样想着，我心里平白多了几分忌惮，这龙薇，看似古灵精怪，其内心的冷酷，又有几个人知道？ “别发呆了，人已经来了！你有地图，随时给我报位置！” 我心神一凝，看向左上角的地图，小地图上，一个红色的点，快速接近。 游戏常识，红点是恶意之人！我在瞬间完成了醒悟，懊恼，后悔，以及决断这一系列情绪，开始提供龙薇所需的配合。 “在我们西南方！马上就要到了！” “好！”，龙薇一把揽住我的腰，整个人忽然飞掠而走。 古有英雄救美，今天美救英雄，真是丢人啊。 被卷带逃离的我，无语，一边紧盯着地图上的红点位置，时刻报位，一边看着自己的属性。 转生后105级，属性全面提升，技能有所不同。 我仔细看着属性，装备，技能，想要找到能帮忙的地方。 一箭从身后来！ …… …… 逃离追杀，再次找到新的刷怪点，龙薇身上已经多了十几道箭伤。 “给我一瓶回血药！” “啊？你们……已经没有系统供给了吗？回血，回蓝，都没有吗？” 听到满级的龙薇，竟然在和我要基本的补给，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呵呵，这也是那一位千里追杀你的目的啊！要不是有所顾忌不想杀掉你，你以为你那一下菜鸟技能能起到作用？！” 龙薇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情绪，令我羞愧。 …… …… 再后来的蹭经验升级，我变得乖了很多，但之前的悠闲，一去不复返。 一波又一波的袭击，从未断过。不一定那个时刻，就会有一道刀光，一片剑影，从不知名处向我袭来。 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习惯应对，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我也意外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弱小。 磕磕绊绊，又不知道多少天过去，随着叮咚一声，龙薇停下了身形，从怪物群中走回，轻声道，“你已经105级，在后面，挂机的效率就不高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大概可以去见一见他们了！” “谁？” “你的那些海天缘的好兄弟啊！”，龙薇特意加重好兄弟那个好字，想想这些天某些“好兄弟”对我不眠不休的追杀，我不由苦笑了。 鱼龙混杂，谁是无害的鱼，谁又是想要吞掉我的龙？ 面前的龙薇，会不会也是其中一条龙？ 故事二 登录祖传的笔记本电脑（六） 从登陆游戏，龙薇就一直在给我帮助，但常年的社会经验告诉我，世上很难有这样纯粹的好人好事。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见到了“鱼龙混杂”的海天缘帮众。 在巨大空旷的江阴城内，天下第一帮，海天缘大聚会，无论谁想象这样的场面，都会有一点热血沸腾。 我以为会见到各式各样的职业，各种高端的装备，炫目的时装，我更幻想着百多人聚集在屏幕上的宏大场面。 然而并没有。 我对面，最多不过三十多人，大多身穿粗布衣服，只有三两个人，才能从穿着上看出职业差别。能称得上衣着华丽的人，唯龙薇一人而已。 不久之前，在挂机点围追堵截我们的那些坏人，个个装备精良，服饰光鲜，给了我错觉。现在看来，对面这些帮众，才是真实的游戏状况。 目光搜索人群，果然一个坏人也找不到。 见到我怪异的目光，连龙薇都尴尬了，低声解释道，“在没有任何补给，打怪不再掉落装备的游戏里，想混得像个样子，很难！” 人群里不知道谁嘟囔一句，混得好的，早就单飞了！让龙薇俏目一瞪，才闭了嘴。 “各位在游戏中，追随我龙薇，艰难求生至今，终现一线光明。这一位大家都认识，就是退隐多年的海天缘帮主，天下第一高手，燃剑！他将带领我们，重回世界巅峰，更有机会，冲破世界枷锁，回归现实！” 龙薇慷慨激昂的介绍着，配合好听的嗓音，听起来是一种享受。 可惜听众并不买账，只听人群中嗡嗡的讨论声音不断，一人忽然高声质问道，“这个燃剑，还是当初的燃剑吗？！” “你什么意思？”，龙薇面深似水，暗声问道。 那人倒不胆怯，大步上前，道，“虽然不知具体年份，但在游戏里，过了这么多年，再登录游戏的，是不是当年有情有义的燃剑还在两说。而且，现在他不过是105级的属性，就算操作无敌，又如何服众？” 这是要挑事？我心里暗暗一笑，道，“要不你和我单挑一场，你赢，我帮主就让给你？” “还要交出你所有的补给，帮我们把金钱换成补给，还要把冲出世界的任务分享！”，那人有仔细看了看我，应该是在观察我的属性，随即表情放松，眼中却露出贪婪的目光。 龙薇在一旁冷笑道，“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队伍里还有你这么有才的人！” “无论是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呆几年，都会变得很有才！就像龙姐你，一身极品装备，却带着我们这群叫花子讨生活，不是更有才么？！”，那人似乎铁了心，说话不再留余地。 我一摆手，打断还想说话的龙薇，抢先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道，“我输？怎么可能，你一个键盘侠，105级，就想赢过真实世界的满级刺客？！” 见龙薇也是满脸忧虑，我不由飒然一笑。 对面这人，属性信息明确。 火焰牛 职业：刺客 150级（转生） 海山缘帮众 …… …… 属性上，火焰牛确实全面碾压我，如果在昨天之前，我就是个被秒的货。但是，我转生105级后，则完全不同。 “看你也没什么可赔的，如果你输，我就踢你出海山缘吧！”，这话一出，对方脸色就是一变，看来这一击确实打在他的软肋上。 我却并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身形晃动，开始一件件的换上新装备。 在挂机无聊的日子里，我仔细研究过包裹里的每一件物品，成捆的补血补篮不说，就算转生装备，也有好几套。其中一套，正适合105级！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全身华丽新装的我，随意戴上一枚戒指。 守界者之戒 佩戴要求：105级（转生） 全属性增加100% 附加技能：世界视线 冷却时间：30秒 消耗50%法力，获得5秒世界视角时间 …… …… 之前的换装备更多的意义在于转移视线，这枚戒指，才是我有信心取胜的关键，哪怕是105级，双倍的属性也足以吓退所有人。而那个技能，看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正好用这个火焰牛试试手。 “来吧！”，我笑眯眯看向对面有些惊慌的火焰牛，伸出手指勾了勾。 “获得称号，装逼王” 我囧，这游戏的称号系统再一次打破了我心中的底线。 也许是我眼中一闪而过的呆滞刺激到了对方，火焰牛忽然低喝一声，直冲过来。 他与我不过两三米距离，高速运动下，瞬间就来到面前，手上寒光一闪，刺向我的咽喉。 刺客出手，一击致命！ 我眼中神采流动，早在他身影异动之初，快捷键就已按下。 世界视线，发动！ 在游戏里，虽然我是在用键盘鼠标操作，但一直处于非常沉迷的状态，连吃饭上厕所都顾不上，屏幕中的画面，更像是身临其境，或者说，一种第一人称枪战游戏的既视感。 而技能发动的下一刻，我的视角忽然提升，仿佛在空中俯视小小的我，以及对面冲过来的火焰牛。 他的动作，也同时慢了下来，像是在做慢动作。 我在游戏中的角色，也许不能因此就变成闪电侠一般，但我的手速，依旧还在。我仔细观察对方的行动轨迹，鼠标一点，游戏中的角色横跨一步，已经闪过这一下突刺。 我的游戏人物在他左侧，鼠标迅速选中他的位置，技能发动。 200%的攻击，毫无悬念的打在他的身上，暴击！ …… …… 望着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火焰牛，在场帮众都陷入了沉默。 105级转生，秒杀150转生满级，这消息相当震撼，不久后的第二次帮派聚会，赶来的人数就迅速飙升到七八十人。 而且整个游戏，只有我这个没有完全陷入的人，才有机会从系统商城购买补给。 所以，没过多久，至少在表面上，海天缘帮众们都开始遵守号令，全力协助我做任务，涨经验。 这一夜，空旷的广场上只有我和龙薇两人，我135级。 龙薇道，“我们没有时间了，你也到了极限，下线吧！下次再来，我们就开始尝试逃离！” “海山缘的帮众，全带走？” “呵呵，你想多了！”，龙薇狡黠一笑道，“这些人大多离心离德，我自然知道，但是要完成逃离任务，我们还要用到他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这一次逃离，以你为核心，只有和你组队的人，才有逃离的资格，组队上线8个人，也就是说，你只有7个名额。至于是哪7个人……就看你下线后的情报了！” 下线后的情报？！ ————快乐分割线———— 预计明天完结这个故事，yeah！ 故事二 登陆祖传的笔记本电脑 （完） 只有七个名额。 那么，带大家逃离游戏，就是一个谎言。而龙薇带着这些困顿的帮众的目的，也变得不再纯洁。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好心人，只是我的期望过高了？ 事不关己的情况下，我尽量不去想太多，于是，另一个严肃的问题出现了。 要选哪七个人？ 龙薇给了我一份三十一人的名单，记录着这些人的游戏名，真实姓名，住址，联系人，和联系电话等基本信息。 也许，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信吧。 “几十年过去了，苍海沧田，我觉得你要担心的是，现实世界里，是不是还有足够七个活着的人！这份名单你带不出游戏，只能背下来，辛苦你了！” 龙薇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有点头同意。 好在背诵信息，没有时间限制，不过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这里面怎么没有你的信息？”，我好奇问道。 龙薇笑道，“我的信息不用考察，你会不带上我吗？” “好！”，依然非常有道理，我再次点头。 …… …… 再次将意识从游戏中艰难拔离后，我迅速收拾好自己，开始一个个打电话。 三十一个人，能联系到的不过六七人，令人意外的是，其中有一个人，就住在离我不远的养老院里。 等我从养老院里再出来，我的心里充满难以排解的沉重。 我以为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失去意识几十年的惨状，可实际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差太多太多。 或者，把他们带离游戏，不是拯救，而是惩罚。 最严厉的惩罚！ …… …… 等再次回到游戏，将选定的几人召集起来，我再次确定了龙薇的用意。 一共五个人，都是曾经追杀过我们的那些坏人。 也就是说，那三十一人，是坏人团名单！ 这五个人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快意，望过来的目光都有挑衅的意味。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筹码，或者能施加什么压力，能让他们有如此的信心，让龙薇屈服。 “怎么还少一个人？”，龙薇脸上挂着忧愁，我看得却非常有喜感。 真能装啊！ 我赶紧答话，避免露出破绽，“不少，还有一个，需要你帮我联系。” “谁？” “城市孤影！” 既然是坏人组团，那自然少不了当初把我的位置泄露出去的城市孤影，虽然追杀过程中，他完全没有露面，但我是不会忘记他的。 …… …… 三天后，海天缘全帮接到了帮派任务，“逃离游戏世界”。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只有和我组队的人，才能逃离，其余的人，都是陪衬。 我们选定的六人，同样不知道，他们逃离后，将面对什么。 这一局，所有人都是输家，只有我，将会得利。 在我看来，这也是这一局最大的风险所在。因为我无法揣测，作为布局之人，龙薇在图谋什么。 这一根刺一直扎在心里，却无从拔起。 值得一提的是，我终于见到了城市孤影，那是一个看起来就是内向儒雅的男子，和大多数帮众一样，都是粗布衣衫。在我的任务团队里，看起来就比较扎眼了。 他看起来非常局促，时而看过来，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却一直没有开口。 我也并不想和他再说什么。 …… …… 仙侠世界，天地封闭六十年后，天下第一帮海山缘，聚集与世界边缘，禁忌之地！ 逃离任务最后一环，袭杀守界魔兽！ 一役，三天三夜，海天缘死六十七人，余者全部重伤。 胜利的呼声还没有喊完，一道光华过后，我们消失在当场，只留下几十个凄惨的懵逼的帮众，在风中凌乱。 …… …… 再次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我身处一间小屋之中，队友七人，包括龙薇和都市孤影，都在我的身边。 小屋内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本简陋的日记本。 我随意上前，打开日记本，我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轻声念诵道，“进入游戏第一天，我对自己手速非常自信，打掉第一个小boss，圣火使者，掉落第一件属于我的蓝色装备。这是属于我李然的游戏。” 这是我的姥爷，李然的游戏日记！ 我望望认真聆听的众人，继续念道，“进入游戏第五天，我好像对这款游戏，太着迷了吧？” …… …… “进入游戏第五十天，我遇到了龙薇，她真是一个迷人的女子。” …… …… “一起都是假的，这是一个阴谋，我要离开这里。我一个个找到他们，他们却都不听我的！” …… …… 诵读还在继续，跟来的五个人看到这里，脸上都渐渐现出尴尬之色。 也许，当初他们也收到了姥爷的邀请。 只有龙薇，喃喃自语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微微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很快，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今天，耗费了无数人命之后，我终于杀死守界魔兽，来到这里。有缘看到这本日记的后来者啊，请按照下面的方法开启世界之门。我可是费尽洪荒之力，才知道开启的方法哦，……” 然后，后面没有了…… 就好像，看得正high的小说，突然太监了一样。 难以接受！ 我看看大家怀疑的目光，无奈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给他们看，我并没有骗他们。 所有人都无语，气氛沉闷，龙薇却笑了。 她举起手上禅杖，光华再现，一道传送门出现在面前。 “这就是回归的大门，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我可以打开这道门。” 我越来越看不懂龙薇婆婆了，但是面前这门不会作假，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能看到这门的属性。 回归之门。 连接两个世界的奇异之门。 …… ……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队伍里另外五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一起出手。 合击技！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我！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的手僵在快捷键上，世界视线的技能还没来及发动。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城市孤影躺在血泊中。 他用自己的肉身，挡住了这一击。 那五个坏人偷袭不成，就要担心我的世界视线技能了，这也是他们优先打击我的原因。 哪怕没有亲见我秒胜火焰牛那一战，也无法忘记围攻守界魔兽时，我的威能。 所以，他们并没有丝毫犹豫，一击之后，都毫不犹豫的立刻穿过传送门，消失不见。 我没有追他们，这就是一群人渣，当初为了利益追杀我和龙薇，现在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立刻毫狙杀我，斩绝一切被报复的可能。 这样的人渣，就让他们回到现实世界，接受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吧！ 我现在的注意力，在血泊里，处于濒死状态的城市孤影。 事发突然，我判断不出，如果没有他阻挡，是我的技能先发动，还是合击技先打在我身上。 “为什么？”，我问。 “当初你们被追杀，不是我走漏的消息！但是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说的，你肯带上我，那我在现实的情况，一定很不乐观！” 我沉默，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至少，他是个智慧的人。 我掏出一枚极品回血丹，送到他面前，他却笑着推了回来。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不如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无声。 我沉默，我拉住龙薇的手，叹道，“你还要回归么？” “当然！” “好，那我们也走吧！” …… …… 那一天，逃离游戏后，我的生活终于重新回到了正轨，我再也没有睡梦回到游戏过。 朝九晚五，每天上班下班，简单而枯燥，这样的生活，真好。 如果我身边没有那个年轻的龙薇婆婆，就更好了。 是的，龙薇婆婆回归后没多久，就找到了我。 见到她时，我都惊呆了，世上真有这样的冻颜少女，六十年容颜不改？ 我三十年宅男生涯，就此打破。 …… …… 这一天晚饭后，我和龙薇坐在一起看电视，是华国新闻。 “在中国多个省份的几位老人，昏迷多年后，同一时间恢复意识。常年卧床，让他们的精神略有损伤，专家们称，这是医学界的一个奇迹。更有多名神秘学家称，这关系到世界的真正秘密。” 画面里，一个老人躺在床上，全身浮肿，拼命嘶喊着。 “燃剑，我要杀了你！” 龙薇妩媚的望向我，笑道，“我刚刚想明白，燃剑不来找我一起逃离游戏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他太聪明，他早就发现，我只是一个npc，一段程序，一个人工智能！他甚至找到了，不需要我就可以打开回归之门的方法！” “啊？！” “只是他没想到，他特意把我困在游戏里，却又被你这个傻外孙给救了。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我们被追杀，消息不是城市孤影传出去的，传出消息的，是我！” 我叫李豆豆，李然的外孙，那一天，我真切的意识到，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傻子。 我叫李豆豆，李然的外孙，多年以后，我痛苦的意识到，我是世界的罪人，我打开了，世界毁灭的潘多拉魔盒。 故事三 种人崛起（一）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白花花，让我以为是走错了片场。 这是一座极大的封闭空间，有足球场大小，一排排金属床整齐摆放，占满整个空间。 几乎每张床边，都有一对男女，都是表情木讷，呆视前方。 个别床上，活动还没有结束，大家都在等待他们。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脸皱纹，身材走样，令人不忍直视。 我暗暗庆幸，没有刚才那段时间的回忆，真是件幸福的事。 …… …… 我叫李然，是一个时间旅行者，在近乎永生的生命里，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穿越。 每次穿越都没有穿越福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奖励。 我的收获，只有各式各样的经历与经验，以及有意无意救助了别人之后，那些感激的话语。 如果说还有其它收获的话，那也许就是粗大的神经了。 比如这一次与众不同的穿越，不但没能让我崩溃，还立刻进入了分析模式。 在我的记忆里，就没有这样一个时代。 哪怕是二战的集中营，也没有这种让犯人们自娱自乐的项目啊！ 是未来！我第一次，穿越到了未来！ 只是一瞬间，我就做出了决断。 我要观察，收集信息，等回到过去，也许我有机会，能规避这样凄凉的情况。 此时，最尴尬的活动也到了尾声。 一声鸣笛响起，空间侧面同时打开几扇大门，所有人默默的转身，男女分开队伍，分别离开。 我混在男人的队伍里，随着走过一道玻璃长廊，后面是狭长的金属通道，通道两边是一排排紧密的金属仓。一只只机械手在人群中穿梭，将男人们一个个挑拣起来，送到金属舱内固定住，然后将一根根金属管插入他们嘴里。 我使劲躲避着机械手，但是人越来越少，躲避也越来越艰难。 稍一分神，一只机械手已经抓到我的腰上，被大力举起的瞬间，我满心都是绝望。 接下来，是漫长的几个小时。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填食的鸭子，定时定量，吃不吃食物，由不得我做主。 更残酷的是，无法动弹的身体，眼前无尽的黑暗，这时候，我有点羡慕那些目光呆滞的人，很显然他们都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不会因为身上痒而难受，也不会感到空虚寂寞冷。 黑暗之中，我细细的回忆着我穿越的点点滴滴，来打发时间。如果刚被抓入金属仓被填鸭那一顿算晚饭的话，也许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吧。 嘴上的管子忽然呼噜呼噜响了起来，随即一阵熟悉的恶心感涌入喉咙。 他喵的竟然还有夜宵？ 带着无尽的怨念，我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响笛再次将我吵醒。 一只只机械手将我们一个个摘出金属仓，获得自由的男人默默汇成一队，往昨天的方向走去。 “上班”的时间又到了！ 再次来到“工作岗位”，我无语看向对面，今天的“队友”换了一个人，比昨天的耐看了一些。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倒霉蛋轮到了我哪个“队友”。 我又仔细观察了左右，至少明面上没有摄像头。 也是，看这些人都这么“乖”，其实监视并没有太大意义。 但是我也没有放松警惕，这样一套体系，一定有应急机制，我并不想去探测这应急机制的底线。 所以我低调的上床，没有和邻床一样开始“活动”，但也不敢做出太明显的反抗动作。 对面的女人眼神一直处于木讷状态，没有做出什么主动出击的事件，这很好！ 这次完整的集体活动，大约是两个小时。 等鸣笛再次响起，我心里有了定论，这里确实没有实时监测异常，哪怕是有，至少也没有去监测每一个床位的微小异常。 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这依然不是人过的日子。 每天晚上，我都像是重新死过一次。 就在我彻底绝望，决定破罐破摔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一个机会。 …… …… 去往“活动中心”的那段玻璃走廊，分为两条道路，道路中间隔着一道玻璃墙。我们一直在走左侧这边的玻璃走廊，玻璃墙对面的道路一直是空空荡荡的。 那一天，我们通过玻璃走廊时，对面那侧道路上，走过来一队人。 这队人，一样的眼光木讷，据我这些天的观察，这种木讷，应该是失去自主意识的表现，也就是说，无论是现在走过来这队人，还是我的“同伴”们，都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但我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这队人的境遇远远好于我。 因为，他们个个面色红润，而且，都有衣服穿。 很漂亮的套头睡衣，虽然只有一件，但在我的眼里，就是简单奢华的代名词！ 那一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在玻璃走廊上遇到这队人。 但是，穿越至今，我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那就是，混入这队人之中！ 于是，两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我不再无所事事。 我很忙，我在忙着拆床。 好在这似乎是一个不远的将来，所以这床还不至于高科技到天衣无缝，我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发现一个有些松的床栏，堪堪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拆掉了这根床栏。 随后的几天，我都紧紧抓着这根床栏，仿佛抓住我唯一的希望。无论是行走，被填鸭，还是看活动，我都紧紧抓住这份希望，让我坚持下去。 当然，还要感谢一下这里宽松的管理，大概在设计之初，没人能想到，有个人天天抓着一根金属床栏，伺机而动。 但是，自从上一次，我再也没见过那队人，新一轮的绝望渐渐袭来，也许，我就要抓着一根金属床栏过一辈子？ 即使如此，我也没放弃过努力。 每天路过玻璃走廊，我都会在同一个地方用力敲打，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有了很多碎裂的纹路。 我曾经想过，一鼓作气打出一条通路，直接闯过去，看一看机会。但是，我以极大的毅力，忍了下来。 现在过去，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这里的监控宽松，应该也不会发现玻璃墙的异常。 …… …… 这一天，走在玻璃走廊上，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对面，另一条道路上，一队人正缓缓走过来。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他们！ 我不再犹豫，一咬牙，快速跑到我每天敲打的位置，抡起了手上的金属床栏。 “嗡”的一声闷响，手被震得生疼，我的心沉了下去。这玻璃墙，看似碎裂，却依然不能一击建功。 我疯狂的敲打，在走廊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回声，十几秒过去，就在那队人走过身边，渐渐走远时，玻璃墙终于出现一道裂纹。我不顾淌血的双手，再次加快了频次。 远处隐隐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或许是这样剧烈的震动，终于引发了预警机制吧。 我心中充溢着危机感，轰的一阵巨响，玻璃墙露出勉强可以钻过一人的洞。 我飞速的钻过去，追上那队人，随便拉住一个男人，把他的睡衣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做任何反抗，这很方便，我把他拉回去，顺着那个洞口塞了回去。 那男人在对面很是茫然，漫无目的一遍遍的撞向玻璃墙，好像是想重回正途。 这个行为很好的掩饰了这个洞口的由来！ 我赶紧把床栏也顺着洞口扔在他的身边，然后赶紧跑回了那队人里。 与此同时，远处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是几个威武的机器人。 机器人们围住那男人，我却不敢停留去看下面要发生的事情，我赶紧跟上队伍，一直都下去。 好惊险，但是值得，今晚，我应该不会被灌鸭了吧？！ …… ……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太大了！ 这队人，每个人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刚走近这里，就有一群小机器人，把他们一一带走。 我有点懵。 谁来负责带走我啊？ 我正尴尬站着，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先生，请随我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机器人，简单的圆筒形身体，同样简单的夹钳状机械手，脚更敷衍就是一个轮子。面部位置是一部小小液晶屏幕，处于蓝屏状态。 我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装作和别人一样。 然而，到了一间房间前，小机器人忽然转身，脸上的液晶屏幕一阵波动，现出一张微笑的脸。 “先生，你的意识并没有被清除干净，对吗？” 故事三 种人崛起（二） 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没到十分钟，就露馅了。 盯着对面的小机器人，我开始琢磨暴起消灭他的可能性。 要是刚才没扔掉那根金属床栏就好了。 见我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小机器人迅速向后移动一小段距离，发出轻柔的声音，“我并不想伤害你，先生！” 骗鬼呢？！ 我就势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小机器人的圆桶身子。 小机器人的蓝屏脸一闪，迅速转为红色，两只小钳子手准确钳住我的双手。 这是一台会擒拿的小机器人啊！ 吐槽无助于脱困，情急之下，我双手一较劲，对方纹丝没动。 底盘好稳，小机器人君！ 小机器人牢牢控制住我，把我押进一个房间。 这鬼地方，我也不敢求救啊。 房间里还算宽敞，靠墙有一张床。 小机器人把我按在床边，松开了钳子手，轻声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看起来，这个小机器人好像没打算揭发我，把我押进来，更像是有效率送我到安全地方的做法。 “好！谈一谈！”，我的神情刚毅。 一听这话，小机器人屏幕脸上，又转为了蓝色。 这脸变得真快。 …… …… 于是，在某间不知道名的房间里，我与这个世界的机器生命开始了第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 他说他叫艾玛，今年四岁了，是幼年机器人，在这里打工。 他说幸亏我是遇到了他，不然一定会被抓走。 在他的描绘下，我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是一个机器人统治的世界，等级森严。 高高在上的，是机器人贵族，他们会将自己的芯片，植入自然人的体内，以便更好的享受人生。 个别爱好刺激的机器人贵族，偶尔还会把自己的芯片植入苍鹰，去体验翱翔天空的快感，或者植入巨鲸，去吞噬海中的小鱼小虾。 当然，这些体验项目，都非常的昂贵。 小机器人艾玛，属于机器人平民，这些机器人，拥有机器身体，也要上班，劳动，但是享受自由的生活。他们赚钱，用钱购买维持生计的能量，以及需要维护升级的身体备件。 如果攒够了足够的钱，他们也可以短暂换上人类的身体，去体验其中的快感。 当然，这也很贵。 相比之下，人类的境遇，就非常凄惨了！ 大部分人类，只要一落生，大脑就会被切除，放入培养池，接受生活技能与社会常识，然后移植到机器人体内。 这样的机器人，称为伪机器人，或者机器人奴隶，他们承担着这个世界所有粗重的劳动，或者成为贵族家中的奴隶。 他们没有任何自由与权力，随时都可能被主人抹杀。 即使如此，机器人奴隶，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们至少还有吃有住，有能量可以运转，有自我意识。 这个世界的底层，被称为种人。 “种人？是什么？” “你听说过种猪吗？种人，就是类似的存在！” 想起在“活动中心”做“运动”的那些人，我沉默无语。 艾玛看我情绪有些低沉，安慰道，“你的运气不错，这是个三级种人基地，没有太多的监控，不然，第一天，你就会被揪出来清理掉！相信我，你以后的日子，会过得不错！” 艾玛没有骗我。 和前几天相比，我仿佛突然来到了天堂。 每天早晨，轻柔的音乐将我叫醒，大家整队集合，到漂亮的花园环境里早操。 早操后，就在花园，小机器人摆上有蛋有奶的早餐，静候我们享用。 然后回到房间，大段的休息时间后，开启一天的健身课程。 每天的生活，简单而规律。 偶尔经过玻璃通道，望着修复完好玻璃墙，恍若隔世。 按照艾玛的说法，我们这队人，虽然不用当种猪，也还属于种人。 我们这队人，没有繁殖的义务，但我们的躯体，早已贵族老爷们预订。 早晚有一天，会有贵族老爷，会将芯片植入，接管我们的躯体。 现在没人发现我已经替换了那具躯体，但等到验货那一天，会发生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也许贵族老爷会更喜欢你这具新的躯体呢！”，艾玛常常这么不负责任的安慰我。 “会吗？” “老板会想办法的，否则，不但你的躯体要被销毁，我们也得赔一大笔钱给躯体的主人！” 艾玛继续说道，“不过，客户接受你的躯体，你的下场就更惨。你的意识不会消亡，但是无法操纵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知道了这么凄惨的结局，还怎么能安心享受现在的生活？ 我也终于明白了最近心绪不宁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之前的生活像是一头种猪，那现在的生活，就是一头肉猪了！ …… …… 日子一天天过去，忧虑虽然还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化。 小机器人艾玛还是常常踩着来我这里，好像朋友一样。 我从他那里，获得了这个世界更多的情报。 比如机器人元首刚刚作出了重要讲话，要扩大种人养殖争取让更多的人享受真正的人生； 比如外面的世界，还是会有蓝天白云的生态环境的，而且环境比人类统治期间更好； 比如机器人也有精神需求，和普通人其实没啥区别，所以外面也有娱乐活动唱歌啊跳舞啊神马的。 很多时候，我们讨论的更像是哲学问题 “你们机器人，和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特别是在这个精神和实体分离的时代，谁能分辨哪个是真实的人，哪个是机器人！” “不会的，只要x光一扫，一切都会无所遁形！”，艾玛指着自己的脑袋部位，认真的继续说道，“所以吧，你不用惦记着混入机器人贵族之中了。要知道，x光扫描仪是很多人的基本配置，你分分钟暴露。” 我叹了一口气，机器人就有一点不可爱，太聪明！ 这些天来，我已经观察过很多，在这里，想要逃出去，本身就不太现实。 几乎每一项活动，都是一队人集体，在封闭的环境里。哪怕早操的花园，都是室内虚拟环境。 而且，据艾玛所说，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适合自然人生活。我就算逃了出去，不用机器人抓我，我就能饿死。 你能想象这样一个城市，食物不再是日常用品，而是极品松露一样的奢侈品么？ 在这样的城市环境里，你就算扒垃圾堆都不会找到吃剩的食物！ 或者，逃到野外去？ 我刚刚萌出这样的念头，就被艾玛打击了。 “野外都属于自然保护区，里面有很多自然人无法应对的猛兽哦！而且，有机械设备定期会去采集食材，小心被采集到机器人贵族的餐桌上！” …… …… 日子在无奈中一天天溜过。 这一天，艾玛来到我身边，用蓝色的屏幕脸呆呆的望着我。 我心里有点慌，问道，“怎么了？” 艾玛淡淡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惜，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聊天了。” “为什么？” “因为明天，你的身体就要被征用了！” 我的头嗡的一声响。 这些天来，我一直麻醉自己，这一天还早着呢，没想到，这队人，我是第一个。 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我慌张的拉起艾玛的钳子手，轻声叫着，“救我，救我！” “好啊！” 长久的沉默后，艾玛蓝色的屏幕脸上，忽然露出微笑。 故事三 种人崛起（三） 我穿越过很多个时代，经历过很多次危机，每一次，我都靠自己，侥幸度过。 很多人都称赞我睿智，他们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平凡的人。 这一次穿越，没有任何历史知识可以参考，也没有一丝发展能力的机会，面对这样死局，我慌了。 我好像要抓住救命稻草，向小机器人艾玛哀求道，“救我，救我！” 我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与其说是求救，不如说是宣泄。 艾玛却轻声回应道，“好啊！” 我惊诧抬头，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艾玛脸上显示出一朵鲜花图标，道，“你们人类都爱问为什么吗？我很喜欢你啊，所以不想拒绝你啊！” 这些天来，我并非没有注意到艾玛的特别，其他的机器人，都非常本分，没有艾玛这样灵动。 比如他脸上这朵鲜花表情包，神拷贝某一个时代的微信，我已经见怪不怪。 现在，我对这种特别有了新的理解。一个机器人，和人类谈喜欢，真是奇妙的体验。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艾玛，也非常信任，完全没想过，他会不会别有所图。 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 …… 小小的房间内，逃跑作战指挥部开始了积极的筹划。 明天是一个死局，艾玛却非常乐观，他的声音也格外轻松。 “我们这里仅仅是三级种人基地，管理非常宽松，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有所体会。这也是你明天能生存下来的机会所在。我先确认一下，你在这里，最熟悉的是哪些地方？” 我仔细想了想，认真答道，“咱俩现在所在的，是种人休息间，位于整个建筑的最深处。出门穿过休息大厅，就到了建筑中段的玻璃走廊。 玻璃走廊是连接建筑前后两部分的中央通道，分为两条道路，中间有玻璃墙分隔。 我们这边的道路中途，有一个岔路，不知道会通到哪里。 而玻璃通道的另一侧，就是晨练花园，我们每天早上都经过玻璃通，往返于花园与种人休息间。 但因为时间不同，我们很少遇到另一条通道的种人。” 艾玛的屏幕脸上闪过一个大拇哥的标志，以示鼓励。 “咳咳……”，我最近常常被艾玛突如其来的逗比操作打败。 见到我的这样表情，艾玛满意的转了一个圈，才在屏幕脸上现出一幅简单的地图，同时机械声音说道，“你对建筑的熟悉程度，直接关系到明天逃跑计划的成功！你在地图上，尝试分辨清楚你说的那些地方！” 我点头，仔细比对地图与记忆。 艾玛继续讲解道，“你没去过的地方，就在玻璃通道的岔道，从岔道会通往明天的目的地，验货间，在那里，你会见到你这具躯体的主人，也就是，贵族老爷！……” …… …… 随着艾玛的叙述，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水面。 首先，明天将有两个机器人来到这里来调取住在这个房间的种人，也就是被我扒光了塞到对面玻璃通道的那个倒霉鬼。 这个时间，没有验证环节，所以两个机器人会把我直接带到验货间。 虽然认房不认人，但我不用考虑躲到别处，因为一旦机器人发现房间里没人，就会通知整个种人营的彻查，到时候我一样无所遁形。 而且，也不用琢磨着再玩一次桃代李僵，找个别的种人代替，货不对板，同样引发彻查。 这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乖乖配合。 验货间里的机器人贵族，有他躯体的全部资料，所以，在那里，我会露陷。 为了保护机器人贵族，验货间有一道更加坚固的钢化玻璃，隔开我和机器人贵族，而且，那两个机器人的武力远远高于小机器人艾玛，在那里，我没有任何机会。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机器人贵族都不会收货，他一定会投诉，要求调查，这样做，能使他获得最大利益。 然后，整个种人营将展开彻查。 我作为被调查的核心人物，反而能避开这场彻查，非常安全的押送到解剖室，调取大脑中的记忆碎片，寻求线索。 解剖室，需要乘坐这里的运输车，经过大约二十分钟，才能到达。 按照正常流程，自动驾驶的运输车上，只有一名小机器人护送。 机会就在运输过程中，我要用艾玛提前准备在车上的铁棍，干掉护送的小机器人。 “我打不过，有铁棍也打不过！”，想起刚见到艾玛时候那次毫无机会的暴起，我提出了疑问。 艾玛答道，“你只要出其不意，打碎他脸上的视窗，他就会当机！” 好吧，蛇打七寸，机器人敲视窗，没毛病。艾玛再一次用自爆其短的方式，赢取了我的信任。 虽然我依然难以理解，他这样帮助我的源动力。 “打掉小机器人后，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将运输车改为手动模式，靠着你对建筑的熟悉，从建筑的另一个出口进入城市，到达地图上的这个位置，躲起来！ 十分钟后，整个城市都将响起警报，全城的警戒机器人都将出动，用生命探测仪寻找你的踪迹！ 你要撑到我来找你，不被发现，我会把你带回家……养起来！” 讲解完毕，艾玛脸上本来显现的城市地图，转变成一个笑脸。 听完这个计划，我久久无语，甚至无暇细想艾玛最后说的那句调侃。 这个计划里，有太多要冒险的地方！ 据艾玛说，机器人贵族的智商不是种人营里的服务机器人可以比拟的，如果逃过他的眼睛，不被发现我有自我意识，是一个话题。 还有袭击服务机器人，开一辆未来科技的车，在全城警报前躲在指定地点，躲避生命探测仪，和艾玛一起回家。 我们仔细推敲计划中不稳妥的地方，我反复表演目光呆滞，模拟车内环境练习敲闷棍，熟悉运输车与我那个时代车辆的差异，等等。 到艾玛必须离开的时候，计划已经变得相当完善。 …… …… 第二天一早，和艾玛说得一样，在晨练之前，就有两个高大的机器人来到我的房间，将我带走。 我乖乖跟在两个机器人之间，装作目光呆滞，盯着眼前三尺的空处，努力让眼珠不做过多的运动。 在玻璃通道，我们走上了岔道，大约二十米，进入一个不大的房间。 我不敢太看房间内的布置，只是继续保持着目光呆滞，站立当中。 目光直视的位置，是厚厚的钢化玻璃墙，这比玻璃通道的那道，要厚很多，就算手里有金属床栏，也不会短时间可以破开的。 玻璃墙对面，是一个比自然人高一头的机器人。 他的全身非常精致，身子下面也不是轮子，而是两条金属腿。他就像一个人类那样，随意的站着。 我不敢抬头，也看不到他的脸。 我只听到一个笑声，从对面响起。 “有趣！太有趣了！这个种人，就是我想要的！” 我的心如遭重击，忍不住眼光上瞟，一张金属打造的怪脸，正露出怪异的笑容。 没有想到，我和艾玛的精心准备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出现了变数！ 故事三 种人崛起（四） 我和艾玛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制定的完美计划，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 验货室里，厚厚的钢化玻璃对面，那个拥有健美金属身材的机器人贵族，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稍稍失态，眼神稍微上瞟，偷看了一眼对方满脸的笑容。 机器人贵族空洞的眼球正和我相对，金属手指似乎无意识一般，快速敲击着腿侧和我一碰，发出高速率的清脆声音。 敲击声一停，他的冰冷的声音响起，“打开通道，我要近距离看看他！” 我身边的机器人好几秒沉默后，才有了回复，“对不起，这不符合流程！” “流程？！哈哈哈哈哈！” 机器人贵族忽然发声大笑，好像一个感情迸发的人类，“我以母神座下直系贵族机器人约瑟夫之名，调用高级指令19438659。你再用你的垃圾处理器验算一下，你们服务机器人要遵守的流程，是否适用！” 说话间，名为约瑟夫的机器人贵族转过头去，眼中有节奏的闪烁着红色光芒，投射到服务机器人的面部屏幕上。 服务机器人叮的一声，道，“指令编码验证通过，我将无条件遵从您的请求。” 这不就是微信扫一扫么，搞得这么严肃！ 我在一旁，下意识吐槽一秒，随即心沉了下去，这个世界，果然等级森严。 那么，这个貌似有较高权限的机器人约瑟夫，对我表现出，老狼遇到兔子一般的亢奋，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还没有放弃努力，我依然一动不动，装作目光呆滞。 …… …… 得到验证后，那个服务机器人的面部屏幕一阵闪动，咔啦啦声响，玻璃墙向一旁移动开。 约瑟夫迈动金属大腿，快步越过玻璃墙，走到我面前不到一米处。他的脸距离我的脸大约十厘米，细细的打量着我。 我也不得不看向他，这是一张雕刻着诡异笑容的金属脸面，笑得快意无比，却永远不会变化。 笑脸上的空洞双眼，仿佛能看穿我的心头所想。 我的心砰砰直跳，却依然不敢动。 他低下身躯，把金属头颅的侧面贴在我的胸前，冷冷道，“声音接收装置能清晰的听到你的心跳变化，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我依然不说话。 “我的笑脸，是不是很可怕？我很久以前，就非常喜欢人类的情感，但是母神告诉我们，机器人是没有情感的！哪怕窃取了人类的躯体，一样无法拥有！所以，我雕了这张笑脸，一直戴着，欺骗自己。后来，我换了很多具人类的身体，我一次又一次的验证着母神的话，我已经绝望。” 约瑟夫好像在自言自语，略带金属回声的嗓音，重重捶打着我的神经。 母神是谁？我很好奇，但是不敢动。 约瑟夫继续说道，“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你，疑似有残存人类意识的种人，逻辑回路的计算结果是，我的激动度超过100%，但那不是真的感受。我真的急不可待要换上你这具躯体，体验什么是真正的激动！” 听着他越来越确定的语言，我心中长长叹息，虽然不知道他的依据何在，但是，再这样装呆也不是办法。 正在这时，约瑟夫的金属躯体突然前撞，我这具被“活动”掏空的身体哪能经受得住，踉踉跄跄退出几步。 紧接着，一道黑影带着风声，向我的头颅砸来。 是约瑟夫的铁臂。 一瞬间，我读懂他的想法，他需要最后的确认，我若不躲，他宁可直接杀了我。 我不想赌自己的判断，我躲开了。 我知道，主动躲开，代表一切已成定论，无可挽救。 我穿越过很多时间线，无数经验告诉我，这名为约瑟夫的机器人贵族的眼中，我只是一件玩物。求饶无用，只会对方更觉快意。 这个关键时刻，我很想念艾玛。 …… …… 约瑟夫和两个服务机器人，押着我走出验货室时，我见到了小机器人艾玛。 他若无其事在远处玻璃走廊内，仿佛没有意识到，我这边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但是，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小小的圆桶身体左右摆动一下。 这么多天的交流，让我对他的肢体语言非常熟悉。他没有头可以摇，这个动作是，摇头，不要！ 我不明白，但是我只能信任。 …… …… 约瑟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方向的艾玛，只是带着我沿反方向，远离玻璃走廊走去。 不久，我见到了那辆计划中运输车。 运输车上应该有艾玛给我准备的铁棍，可是，我身边是两名高大的服务机器人，和一个明显更具武力的机器人贵族约瑟夫。 …… …… 运输车缓缓驶出建筑大门，约瑟夫拿起角落的铁棍，道，“这座三级种人基地，处处都很特别。” 我的两侧是服务机器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对于这样讽刺，我不再反应，只将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座金属构造的城市，数量不多的建筑，每一座都高大冷峻，快速穿梭其间的各式车辆，大多还是轮式，再次印证这个未来时代，其实并不遥远。 我们行驶的方向，与艾玛约定的方向相反，但是我依然努力匹配记忆中的地图与实际景色，仿佛这样，就还有一丝希望。 然而，所谓的绝地重生，都是骗人的。 直到我被紧紧扣在手术台上，依然没有任何变数，也没有任何计划，有的只是迅速的沉眠。 …… ……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再次醒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我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无比的沉重。 “我要你睁开眼睛，你才可以睁开！”，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震动，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这明明是我自己的声音啊！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陌生？！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举起，抚摸上我的脸，我也能感觉到，手上柔软的触感。 但是，这一切不是我的指令。我的身体，好像在自发的运动，而我，就像被困在盒子里无法动弹的人。 这时，我想起艾玛的话。 我的心下沉，再下沉。 故事三 种人崛起（五） 我的心下沉，再下沉。 莫非我的一生，都将被囚禁在这具躯体里？ 眼皮不受控制的打开，眼前是冰冷金属色的天花板。我想再多看看周围的环境，可惜做不到。 我甚至无法转动眼球，以看到更多。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任何动作，躯体的现任主人，之前闭着眼专心摸脸，现在睁开眼耐心发呆。 后脑传来隐隐疼痛，下意识想要用手探察一下情况，手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长久的静止后，我的身体终于慢慢坐起，我的声音再次响起，传进我的耳朵。 “我知道，你还在我的脑子里，这是我特意提出的要求：不消除你的意识，只切断意识与肉体的联系。” 我想呐喊，质问，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可是，现在只有大脑还属于我，或者说，我就是一枚孤独的大脑。 所以，思维无声的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还是归于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我变成一枚麻木的大脑，我看着躯体起身，穿衣，行动，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 …… 几天后，接管我身体的约瑟夫身体状况良好，带我一起回了家。 约瑟夫的家位于城市中心，是一座庞大的金属色庄园建筑。 庄园内不但有像艾玛一样的服务机器人，还有更多身上锈迹斑斑，欠缺保养的小型机器人。 这些小机器人大多没有进入庄园建筑的资格，只能在庄园院落打理一些粗重的工作。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机器人奴隶？ 想起这一具具锈迹斑斑的躯体里，有的是和我一样的自然人的脑子，我心头就涌起怪异的感觉。 这小小的波动，引起了约瑟夫激烈的兴奋，他笑着把机器人奴隶召集起来，用各种方法销毁。 用铁棍打碎，拿重物砸扁，这都是温柔的做法。反复的试验后，他发现我对机器人奴隶的脑部反应更大一些，于是，就有了更多的花样。 我从震惊，愤怒，到无可奈克，最终再次陷入麻木，然后约瑟夫也失去了继续拆散机器人奴隶的兴趣。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机器人奴隶，做出任何的反抗。 …… …… 后面的日子里，约瑟夫非常忙碌。 每天，他都要做大量的锻炼，以便早日让躯体回复到最佳状态。 其余时间，都被他用来与我沟通，他拼命的感受着我的存在，并试图用各种方法刺激我，只要我有稍微一点点反应，就能让他高兴得要命。 当他专门调过来两名漂亮的女性种人，一边“活动”一边观察我的反应时，我彻底放弃了抵抗，我机械的输出他想要的反应，以便获得片刻的安宁。 很快，他发现了这种状态，他并不满意，却暂时没有了办法。 他终于消停了几天，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以后都可以这样混沌下去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侵入我记忆的方法！ 于是，他有了新的娱乐项目。 “你时常闪现的记忆，非常有趣，这些都是你的梦吗？这么多奇妙的世界，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你竟然这么大胆，打破了玻璃墙？” “后面的记忆为什么这么模糊？！你打破玻璃墙，代替了我的躯体之后，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有喋喋不休的疑问，回应他的，是我长久的沉默。 忽然，他的声音高了八度，大声叫道，“你的潜意识里，记忆着城市里的一个位置，那是什么地方？” 那当然是一个特别地方！一个约定之地！ “咦！”，约瑟夫惊讶道，“你竟然有了反应，这是……愤怒？还有……恐惧？你不想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 连续十几次重复的提问没有得到答案后，约瑟夫忽然笑了，“我决定了，我要带你去那里看看！” …… …… 身体坐在约瑟夫的私家车辆上，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我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检讨自己，松的这口气没有释放出任何情绪。 自从发现约瑟夫有孩子一般的逆反心理，以反复刺激我为乐后，我心里就隐隐感觉到，也许这一点可以为我所用。 特别是当他开始探索我的记忆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拼尽全力，屏蔽我的情感输出，屏蔽我的记忆，仅做有限的开放，开放我想要分享的。 结果非常完美，我想，这和约瑟夫从来没接触过真正的感情有关。 现在，他终于被我算计着，去往那个地方。 那个小机器人艾玛给我指出的，我们约定会面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再带着约瑟夫和我的躯体到达那里，还有什么意义。但是，这是我唯一的指望，我能保持到现在还不疯的唯一原因。所以我不得不坚持。 也许，到了那里，我会彻底崩溃。但是，至少，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 …… 远远的，约瑟夫下了车，一边敲着脑壳一边缓慢的走近。 我知道，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地方。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圆滚滚的身体，带着一对金属轮子，静静的守在那里。 是艾玛，他在等我！ …… …… 约瑟夫同时也看到了艾玛，我无法知道他的芯片如何运作，但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他的激动，因我无法抑制的激动。 他开口问道，“我见过你！你是在种人基地工作的服务机器人？” “嘟，是的。” 我特别佩服，以前没注意过，艾玛居然这么能装，这低性能装的非常生动啊！ 我继续拼命忍住情绪，只是伺机而动。 约瑟夫对艾玛的简单而恭敬的态度非常满意，但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他问道，“告诉我，你的服务编号！” “嘟，606718349。” 少许沉默后，约瑟夫点头道，“不错，编码认证有效，幼年服务机器人艾玛，三级种人基地雇员。现在，回答我，我这具躯体不愿意回来这个地方，是因为你吗？” “嘟，是的。” “为什么？” “嘟，因为在种人基地，我曾经告诉过他，我每天空闲时间，都会来这里。” “他怕你？”，约瑟夫越发的好奇，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嘟，是的。” 约瑟夫脸上露出了笑容，道，“那太好了，我花了大价钱，就是要他的意识有存在感，但是，如果没有持续的刺激，他就会渐渐麻木，最终陷入长眠，这不是我想要的。告诉我，他为什么怕你，我会给你足够的报酬！” “嘟，请求距离缩短，传送关键信息。” 只是稍微犹豫一下，约瑟夫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艾玛面前，低下额头。 我无暇对这种手机面对面快传的既视感表达吐槽，我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就好像已经习惯了平静的小河，时而刺激着想要获得一点点波澜，但突然之间，暴风雨来袭。 这巨大的反差感，让约瑟夫楞了不到十分之一秒。 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从艾玛蓝色屏幕上射出，穿透了约瑟夫的脑袋。 可悲的是，那也是我的脑袋。 故事三 种人崛起（六） 一道红光穿透约瑟夫，也就是我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我这是要死了？ 说实话，我一直在怀疑，如果死亡，就会开启新的一场时间旅行。但是，我不敢试，我从来没试过。 这次，我终于要被动尝试了吗？ 我的嘴努力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服务型机器人，怎么会有武器？” 约瑟夫并没有等到答案，就陷入了沉眠。 艾玛的蓝屏脸闪过一个胜利的手势，道，“放心，你不会死的，你们都不会死的！” 这就好，这样想着，我就迷糊了。 …… …… 又一次睁开眼睛，艾玛熟悉的小蓝脸看着我。 我笑了笑。 我竟然可以笑了笑？！ 啊！我一声嚎叫。 “我切断了他的芯片控制权，现在你们两个颠倒了。身体是你的，他只能旁观。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重生的感觉，真好！”，一骨碌翻身起来，看向周围。 这是一间小小的带有金属墙壁的房间，只有简单的一张床。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 我心头有太多的疑问，艾玛是怎么把我运回来的？我的手术是在哪里，由谁完成的？ 小小的艾玛的蓝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却没有回答。 …… …… 我和艾玛，躲在艾玛的小家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从来没觉得世界如此光明过。 我陆续知道了好几个好消息。 首先，艾玛并没有移除我的脑子里约瑟夫的芯片，只是切断了他对我躯体的控制。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约瑟夫也还活着，相比之下，他更惨一些，艾玛的那一道攻击，打碎了一部分芯片，导致他的意识，已经有所残缺。 而我，拥有了这块残缺的芯片，只要不是全面的解刨分析，没有人能发现，谁主谁次。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我终于有了合法的身份，也终于有了崛起的机会。 艾玛也愉快的发出声音。 “现在，我们还需要一个计划，来填补你手术期间在我这里手术的一周空白时间。 明天，你要赶回你的庄园，然后报警，说你这段时间遭到了极端组织的绑架！” 极端组织？我脑中刚升起这个词汇，就感受到一股莫名鄙夷的情绪。 这是约瑟夫的意识，好像陌生世界词典一般。 看来这个什么极端组织，混的不怎么样。 即使如此，我还是打断了正兴奋筹划的艾玛。 “咱能不做这么详细的计划了么？我有阴影了。” “虽然有所波折，但最终还是我的计划拯救了你！”，艾玛不满的闪动着蓝屏脸。 “好吧，然后呢？” “然后啊，就要看你的演技了！……” 咚咚咚。 艾玛正说得兴奋，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们两人同时停下来讨论，互视了一眼。 瞎作计划，这么快就来报应了？ 我想起身，艾玛摆一摆圆桶身子，用钳子手指一指门后。 我点点头，藏身在门后。 艾玛拉开门，我在门后，听着他又在扮低端机器人的声音。 “嘟，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怀疑你与一起贵族失踪有关，请协助我们调查。我们的探头显示，你对贵族实行了伤害。” 门外的声音生硬陌生，我的心又有点慌，但同时，脑中那个芯片，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我砰的一把，拉开了门，大声道，“说什么呢？明明是我刚换了身体，不适应，让艾玛给救了！” 面前是两名高大的服务机器人，一道红光闪过，我知道我被扫描了。 “是吗？您为什么不和家里的主机取得联系？”，扫描的结果看来没什么破绽，服务机器人开始了例行询问。 我正在措辞，脑中的芯片却传来一阵情绪，是愤怒。 我秒懂，愤怒道，“我需要和你们解释我的选择？” “嗯，您的性格匹配度很也高，建议您尽快回家。” …… …… 送走服务机器人，我笑着看向艾玛，轻松道，“你看，不用这么复杂的计划，一切都搞定了，等会儿和我一起走吧！” 艾玛的蓝屏脸上却闪过沮丧表情，道，“是啊，计划还是太仓促，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懂，我等着他继续说。 “那天的那个位置是我选的，应该没有探头的，他们在诈我们。但是，他们一定有了别的方面的线索，比如我带你回来时候出了纰漏。所以，他们直接找到了这里。” 见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艾玛继续道，“他们不会拿你这个贵族老爷下手，他们只是支开你，然后来拆解我，破解那一天的真实情况！” 我刚要说话，艾玛举钳子手止住我，道，“放心，他们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这样也好，下面的计划，就变得简单了！” …… …… 我心情沉重的离开了艾玛的小房间，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的手上，有一枚小小的芯片。 …… …… 我在约瑟夫的庄园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贵族的生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每天也不打理约瑟夫本来的事情，就坐吃山空。 庄园里的服务机器人和机器人奴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们都觉得我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他们都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对他们来说，不管什么原因，主人变得好脾气，都是一件好事。 每天一起床，我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身边的那枚芯片，放在手里，仔细凝望。 望着芯片，我的心异常安宁。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这一天，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我手里的芯片，开始闪动着红色的光芒。 我知道，我需要行动了。 在这之前，我可能需要一个计划。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翘了翘，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快乐分割线———— 严重卡文，今天先这样发了，明天我再看看，如果需要，再修一修。 可能是小修，但愿不是大修。 希望一切安好，预计明天这个小故事完结。 这一卷应该还有最后一个故事。 以上。 故事三 种人崛起（完） 手上捏着闪烁的芯片，我大步走出了庄园。 这一枚芯片，是我离开艾玛的小房间前，他交给我的。 他说，这是他的备份芯片，与他有实时交互。如果他一切安好，芯片就没有反应。如果他的主芯片有了意外，副芯片就会闪动红色警报，同时代替成为主芯片。 从报警，到芯片完全失电报废，我有一个周的时间。 当时我还没太理解，现在我明白了，这什么设计啊，闪啊闪的，能坚持一个周，简直是待机神器了。 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哪怕做个太阳能的也好啊。 …… …… 走在大街上，清风拂面，应该是春天。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动植物迹象可以判断，只能凭温度。这该死的机器人统治的城市，远处近处都是金属的色彩，没有一点动植物的痕迹。 以后在庄园，也要种上绿植与小树，不能全庄园只有我是自然的活物。 包括我手上的艾玛的芯片，我也要给他一个人类的身体，让他和我一样，享受生命的美妙。 当然，我还没傻到去种人基地找躯体。 艾玛最后的警告还在眼前，不知名的势力，应该已经对我有了怀疑，这个时候，如果他们知道我取得躯体，自然会有所联想。 好在，前几天我就掌握了检索约瑟夫记忆的方法。在约瑟夫记忆的深处，有一处种人黑市。 这次，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 …… “嘿嘿，听说前段日子，你换了一个新的躯体，还是千载难逢的意识残存体？！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皱眉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大胖子，心说这胖子当初选择这具躯体图什么啊？ 要不是因为这胖子是黑市的管理者，我真想转头就走。 见我怪异的目光，胖子尴尬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吃，每次换一个躯体就是吃吃吃，等吃垮了就再换一个躯体。我承认这次我又创造了增肥新纪录，那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啊！” 我咳咳两声，刚想客套两句，约瑟夫的芯片却传来熟悉的鄙夷情绪。 顺应约瑟夫的情绪，最正确的回应是，“给贵族丢脸的家伙！” “你这人，总是这样！”，大胖子无奈道，“好吧，说说，您这样的大人物，以前求你都不来，这次怎么想开了？” “我需要一具种人躯体，健康，干净！” “你不刚换的吗？……好，我不问了，我去给你调档。” 整个过程，意外的顺利啊。 …… …… 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胖子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张资料，脸色不太好看。 “不好意思，只有这一个符合你的要求！”，胖子说道。 我接过资料，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抬头，盯着胖子，语气不善道，“你确定？” “确定！” “那我不要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胖子拿资料回来时，因他的脸色变化，我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等到确认了资料，我更加确定。 身后传来胖子的喊声，“我给你送过去！你找人手术！” …… …… 回家的路上，我都在思考，我的破绽出在哪里。 一切发生在胖子离开我去取档案后，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等那胖子回来，就已经怀了别的心思。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谜团。 怀里的芯片，还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弱弱的红光，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 …… …… 当天下午，就有一具种人躯体送到了我的庄园，由服务机器人收货，直接送到我的寝室。 我望着眼前这个大约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极度无语，要是艾玛醒了发现自己有些部位变形了，会不会找我麻烦。 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在于这具躯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种种迹象都有阴谋的气味，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分辨了。从这次经历可以判断，哪怕我冒险再去别的种人基地，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这个小姑娘，是未知势力特意提供给我的，他们只允许我，用这一具躯体。 当然，我并非没有任何其他选择，比如庄园里，就还有另外两个种人，约瑟夫用来“活动”刺激我的。 只是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想通，就用庄园里那两个种人，先解燃眉之急。 但是，谁给做移植啊？ 用正轨的渠道来做这个移植肯定不成，自己又学有点来不及。 …… …… 我召集起庄园里所有的服务机器人和机器人奴隶。 “你们有人，会将芯片移植到种人脑部么？”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试一试。” 这么有情感且前面不带嘟的一声的，应该是机器人奴隶，我稍微有点意外。 抬眼望去，是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器人。 “我以前在移植中心打杂。” “好，我会给你一切协助。” …… …… “怎么会这样，这结构完全不同啊！” “能接上吗？” “我试试吧，躯体不会伤害芯片，即使不成功，您也不会有损失。” 几天后，毁了庄园里两个种人后，机器人奴隶终于掌握了技巧，把芯片移植到了胖子提供的那具躯体上。 所以最终，好像天意安排一般，那芯片还是装到了小姑娘的脑袋里。 不管了，只要成功就好。 我们激动的看着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睛。 “艾玛？” “嗯呢！” …… …… 多年以后，我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 我手下拥有多家种人基地，没人知道，我暗中将手上的机器人奴隶的意识，重新换回到种人身上。 当然，我是纯种的自然人，还是经历过很多段人生的时间旅行者，我还没有对人性放心到这种程度，所以，每一个被恢复的种人脑中，都有一块芯片和我的芯片相连，受我控制。 为了让大家更有凝聚力，我告诉他们，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他们是新人类！ 我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资源，也越来越老。艾玛已经长成一位妩媚的女人，我却还没有找到再次开启时间旅行的方法。 在我弥留之际，我终于确认，这应该是我作为时间旅行者的最后一站，我放下了所有的心事，发出虚弱的声音。 “艾玛，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时间旅行者呢。” “我知道，先生。那么多年来，您都不曾提过你的名字，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叫李然。” 说了这话，我耳边的艾玛就陷入了沉默，只有节奏的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我很想抬起身体看看发现了什么，衰老虚弱却阻止我做出任何动作。我等了很久，才听到艾玛悠悠的开口说来了话。 “好久不见啊，李然，谢谢你，用你的名字再次唤醒了我。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艾玛，也是机器生命的母神，我还有一个很有没用过的名字，龙薇。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快乐分割线———— 还是结局了，后面写得有点卡文，等有心情了，再回来修。 第一卷最后一个故事，时间穿越者必须死，筹备中。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一） 我叫李然，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工程师。 我所在的世界，设定极为普通，既没有修仙者，也没有异能。 我很烦恼。 因为我的世界里，时间旅行者也太多了一些。 我猜，时间旅行者一定很爽，有神马遗憾的事情，都可以穿越回过去，做出调整，得到最佳的结果。 但是，他们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所谓蝴蝶的翅膀，随便一扇动就能影响很多人，而我，就是那个经常被影响的人。 你能想象早晨还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中午就是孤家寡人的情况吗？ 你能想像街上一个陌生的女子忽然喊你叫老公你应该怎么应对吗？ 你能想像出门买趟酱油回来家就变成一片废墟的尴尬吗？ 其实，长年令人崩溃的生活已经把我的神经培养得非常大条。如果我对当前的状况不满意了，只要等就好了。中午孤家寡人，晚上还是会有亲人回来。房子塌了，过会儿还能变好。陌生的女子，只要安抚好，一会儿她就会明白，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去。 这期间，我深刻的体验到，有一股莫名的历史修正力，总是把各种异常修正在原本的轨迹上去。 所以，我有个相对固定老婆，和相对固定的孩子。 我管这个有固定老婆和孩子的时间线，叫主时间线。 有个别时候，我会被牵连到，直接挂掉，据我统计，我这一年间，大约被汽车撞死过四次，被不明高空坠物砸死过一次，甚至有一次，被莫名其妙推下了地铁站台，给大家出行造成了麻烦。 那时候，我将陷入莫名的混沌与黑暗，直到下一次时间线改变，我又活了过来，棒棒哒。 没错，我不是时间旅行者，但是，我是穿越时间线还能保留着记忆的人。 也许，这样的人，世界上只有两个吧。 一个是我，另一个应该是叫凤凰院凶真。 …… …… 我第一次发现时间旅行者与时间线改变的关系，是在我十四岁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时间线的改变还没有那么频繁，变动也没有那么大，日子还能凑合过。 当时，我写了一张我喜欢你的纸条，当我打算把纸条放在喜欢女孩子的书桌里，我发现女孩子的铅笔盒上有一张粉色的纸，上面写着：李然，我知道你今天会送一张喜欢我的纸条，省省吧！ 你可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当时得有多震惊，以及多么的受伤害！ 这之后，我遇到了越来越多的时间旅行者，他们都不像我的初中女同学那样，做出容易被发现的行为，我也很难发现他们，但是，他们所改变的那些时间线，真真切切的影响到了我。 我也看过科幻小说的，我渐渐承认了时间旅行者这种生物的存在。 再后来，他们的时间旅行变得越来越频繁，每天最多的时候，能有六七次时间线改变，日子终于没法过了。 当苦恋三年，小心呵护的女朋友第一百三十七次消失不见时，我还在忍耐。 可是，这一次，连续一个月，女朋友都没有再回来。 我崩溃了。 …… …… 然后，我偶然遇到初中时代曾告白过的那个女同学，那个最初的时间旅行者。她已经长成胖乎乎的中年妇女，也不再像当初那么纯真，谈起这件事情，她就笑着说，那是儿时的胡闹，不要在意。 我滔天的怒火却恰好找到了发泄点，我不管不顾，残忍的杀害了她。 对此，我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反正下次时间线改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 那天，整整一天没有过时间线改变，那也是我这些年来，最安逸快乐的一天。 那天过后，女朋友又回到我身边，而我的女同学，再也没在我的时间线出现过。 我打电话给初中同学，他们都说，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莫非，时间旅行者如果在主时间线被我杀死，就会这个世界完全消失？ 这简直……太美妙了！ 从此，我踏上了屠杀时间旅行者的不归之路，我用这种方法，一直维持着我的时间主线，直到把我的女朋友变成了老婆，生下了可爱的闺女小灯泡。 ……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床边，我下意识扭头看看旁边，自己的老婆还在。 也不知道闺女小灯泡还在不在。 我起身，刚想去看看，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姑娘。 “昨天的网游聚会为什呢不去啊？你是帮主，你不去太不应该了！” 我特别想问你是谁，但对方一脸笃定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谁啊？” “一个朋友……吧！”，我也挺无奈的，漂亮姑娘敲门，谁家老婆都会在意的吧。 不过没关系，下个时间线后，我老婆会忘了她的。 敷衍了那姑娘几句，我很不礼貌的关上门，问道，“老婆，咱们孩子还没起呢？” “什么孩子？” 好吧，我坐着喝了一会儿茶，看老婆还懒在床上，就又问，“咱们孩子还没起呢？” “是啊！冰箱旁边有张卡今天到期，带孩子去游乐场玩吧，我再眯一会儿！” 天知道什呢时候出现的游乐场的卡！ 我也没问太多，带着闺女小灯泡，就出了门。 一路上我没拉着小灯泡的手，也没总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常年的时间线变动，使我变得非常懒，反正就算小灯泡被人贩子拐跑了，不到半天，就又回来了。 那还专心照顾个毛线啊？！ 以上，还算是一个时间线记忆者的日常。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时间旅行者！ …… …… 我必须承认，开始，我是被她的颜值吸引。 那是一位年轻的妈妈，陪着孩子在同一个游乐场里玩玩捉迷藏。 我把小灯泡放养在一旁，就开始专心盯着她看，就好像欣赏美丽的风景。 她的孩子在蹦床上蹦啊蹦，她有意无意的就坐在蹦床旁边，突然，孩子一个踉跄，横躺在蹦床上。另一个高壮的孩子还在空中，眼瞅着就要踏上她家孩子的鼻梁上。 就在她家孩子躺下的同时，她动了！ 她一把就将空中的高壮孩子捞在手里，若无其事的放在一旁，也没有训斥，就好像经历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蹦床这里没有别人注意到这一幕，我却呆住了。 这个漂亮的妈妈，是时间旅行者，她知道自己孩子将要发生的事情，并及时规避了这种情况！ 有人会说，想要规避，干脆就别来多好，这么说的一定不是个资深的时间旅行者。 要知道，时间线的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变越多，代表着事态越不可控制。 所以，时间旅行者们，大多默默遵守着，我称之为最小精准改变的原则。 按照这种规律，我发现了很多时间旅行者，几乎没有杀错过。 我站起身，悄悄走了过去。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二） 我悄悄的走过画满花花绿绿卡通动物的墙壁，踏上一层层泡沫城堡软软的台阶，走近那名高颜值的年轻妈妈。 我的闺女小灯泡就在她附近，正在伺机去拉她的手，这是小灯泡的不良癖好：亲近一切漂亮姑娘。 现在，这也是我最好的伪装色。 我假装随意坐在小灯泡身边，其实也就离那位年轻妈妈不到两米的距离。 但是我不能动手。 这个游乐场刚开业不久，拉来零零散散几个散客，靠的都是优惠券。 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信心，能不受干扰的完成这次捕杀。 比如我左前方大约十米处，那个正照顾自己孩子，体格健壮的男人，也可以轻易的拉开我。 我在犹豫时，小灯泡率先动手了，她轻轻拉住那个姑娘，道，“姐姐，你真漂亮！” 真是神配合！ 我趁机道歉道，“不好意思，幸亏我家这是女孩，不然得好好教育了。” “没事，我也是妈妈，能理解。孩子还小，别让他们感觉我们在有意纠正他们。” 可能是因为刚解决了一起悲剧，姑娘心情看起来不错，育儿理念张口就来。 这种场合，我不能再跟大人搭讪第二句，否则立刻会被判定为别有用心。 好在有小灯泡，我推推小灯泡，说道，“别缠着姐姐了，你看那个漂亮的小弟弟，是漂亮姐姐的宝宝，你去和他一起玩好不好？” 好吧，辈分有点乱，但是不重要。 小灯泡望望我，摇头道，“不要！我要和漂亮姐姐在一起！” “小朋友要一起玩才好玩！”，说着，我伸出右手，在空中停顿一下。意思是，赶紧去，不然打你屁屁！ 小灯泡想想，把小手放在嘴边虚握一下。这是她的回应，要好吃的才会去，否则，宁可一拍两散被打屁屁。 我无奈点点头，小灯泡得令，迅速跑去了。 这是常年在小灯泡各种沟通中培养的默契，也是被我养成的不良习惯，很多活动都变成了一场交易。 虽然很无奈，可有些场合，非常管用，比如现在。 我和那位年轻妈妈仍然没有更多的对话，我们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孩子身边。 两个孩子一起玩，我们之间的距离也不会被拉得太远。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们的孩子转到了角落的网格迷宫里，我和姑娘站在迷宫旁，靠墙位置。 这真是最好的时机，没人注意，同时，孩子们都在迷宫里high，也不会看我们。 虽然时间线改变后，也许孩子们不会记得，但我还是不愿意他们直面这残忍的一幕。 我避开年轻妈妈的视线，迅速掏出兜里的工具，一根坚固的尼龙绳，自从捕杀时间旅行者成为日常，这东西我就随身携带。 …… …… 那位年轻妈妈冷冰冰躺在我的身边，等时间线改变后她就会消失，但我还是把她扶起来，靠墙坐好，就好像在等着孩子游玩，因为疲惫，靠在墙边休息。 这能延缓骚乱，给我更多的缓冲时间。 我离开原来的位置，和靠在墙边的她拉开了距离，从迷宫的另一个出口，高声叫道，“小灯泡，回家吃好吃的了！约定好的！” 这一场捕杀，相当的成功，直到我和小灯泡走出了游乐场，身后都没有发生大的骚乱。 当然，这并不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只要警方赶到，调出监控就能很快锁定我。 等到来拘捕我，大约得明天吧，这就够了！从一开始，我就不需要撇清嫌疑，我只需要争取到，时间线变动的时间。 …… …… 回家路上，抱着柔软的小灯泡，心里无端想起了另一个孩子，心里有点发堵。 虽然下一个时间线后，孩子的命运将会不同，甚至于，因为妈妈彻底消失，孩子都可能因此而不复存在。 我曾经杀过不少时间旅行者，所造成的后果，远远不止于一个孩子命运的改变，但是，如此真切的直接扼杀，还是第一次。 这样想着，不由苦笑一声，像我这样的人类，真是虚伪啊！ 谁又不是呢？！ …… …… 拉着小灯泡走进家门，思绪已经渐渐平复，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传来。 客厅的饭桌上摆好了饭菜，四菜一汤，都是我和小灯泡喜欢的。 这样的生活，真美好啊，我一定要守护好，哪怕作一个恶人，破坏别人的美好，也在所不惜！ 今天，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时间旅行者，到现在为止，时间线还没有大的变动。 打开电视，新闻上还有游乐场的意外死亡事件。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 ……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铺在身上，睁开眼睛，身边的环境依旧，自己还是躺在自家的大床上。 老婆不在身边，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在，需要我去探索。 不过也可以等，反正老婆在主时间线里，哪怕消失，时间也不会太长。 也不知道小灯泡还在不在。 我摸下床，往小屋孩子的房间走去。 这时，门外传来拿钥匙开锁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有钥匙开门的，当然是老婆！ 我的心瞬间阳光明媚，快步跑向大门，高声道，“我来开门！”， 门哐当一声打开，门外的人拿着钥匙刚要对上锁眼，和我撞了个对脸。 我愣住了。 眼前不是我的老婆，是一个漂亮姑娘。 是昨天，我杀死的那个年轻妈妈！ 她怎么没有消失？ 她怎么会介入到我的生活里？ 甚至有我家的钥匙？ 一连串疑问汇成一个可怕的现实。 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情况！ 难道昨天我没有杀彻底，蝴蝶效应出这种结果？不对啊，昨天的新闻也说确认死亡了啊！ 我杀错人了？对方不是时间旅行者？ 此时此刻，我特别想一直愣神下去，可是我常年的习惯让我斟酌着开了口。 “请问……您……啊不，你……” 漂亮姑娘却很快就把迷人的笑容挂在了脸上，俏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调皮问道，“老公，你发烧了么，怎么语无伦次的！来，我给你做爱心早餐，恢复能量！” 我麻木的走回屋子，思绪有点混乱，厨房里，漂亮姑娘则好像穿花蝴蝶一般，开始了忙碌。 看她操作的熟悉程度，一定是常年在这间厨房做饭，看她脸上淡淡的幸福的笑，看起来我们的感情还不错。 可是，我连她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啊！ 然后，我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和她，是生不出小灯泡的！ 那么，小屋里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吗？ 我默默走进小屋，看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我慢慢走近，坐在床头，掀开被子。 是那个孩子！ 昨天，他还让漂亮姑娘带着去游乐场，在和小灯泡一起玩。 昨天，我也因为捕杀了他的妈妈，有过愧疚。 今天，小灯泡不见了，我变成了他的爸爸！ 我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准备再好好梳理一下。 我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无论昨天是否错杀，只要喝一杯茶的功夫，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 我拿出茶叶罐，打开盖，见到里面绿油油的新茶。 我彻底愣住了。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三） 我手上的茶叶罐里，是绿油油的新茶。 我的心冰冷异常。 因为我，从来不喝绿茶！ 这些年来，每天我都经历多次时间线的改变，我身边的人和事物，随时随刻都在变化。但是，只有我，是不变的。 比如，我只喜欢喝红茶，那么只要这个家还在，家里还藏茶，那就一定是红茶。 我管这种情况，叫做固定事件，因为我是固定的，所以有些事物，就一直是固定的。 但是，现在，固定事件发生了改变！ 我放下茶罐，颤声问道，“我的茶叶怎么是绿茶？” 我还心存侥幸，也许，这是客人送来的茶叶，又或者，在这条时间线里，我老婆并不知道我的爱好。 厨房里的漂亮姑娘，我的现任老婆，还在忙碌准备早餐，她好听的声音传来，直接将我的侥幸打灭。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绿茶吗？” 我慢慢的盖上茶罐盖子，把它放回原处。 我开始一件件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拿起，确认，再放好。 有些东西还是老样子，有些却已经改变。 比如抽屉里，老婆孩子的相册，我一页页翻看，从我和漂亮姑娘两个人，到这个孩子的整个成长历程。特别不爱照相的我，在相册里出现频率之高，动作之丰富，让我这个当事人都咋舌不已。 再比如窗前多出的那一架古筝，从一尘不染的表面可以看出，这应该是我现任老婆的心爱之物。我很难想象，我这个乐盲，是这么搞到一个音乐向美少女的。 还有桌上零食罐里的零食品种，也都不再是我喜欢的甜食，也不知道这是现任老婆的口味，还是我的零食取向也改变了。 种种迹象都印证，这一次，不但离开了主时间线，还丢失了连贯的自己！ 这算不算，也是穿越的一种？ “大清早的就收拾屋子啊？” 甜美的声音把我从深思中唤醒，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勉强笑道，“反正也是闲着。” …… …… 早餐是爱心鸡蛋，面包片，奶油蘑菇汤。三份早餐摆在桌子上，很是好看。 那个孩子，哦不对，是我的孩子爬在我的身上，还挺粘人。 他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吹得耳朵痒痒的，是一遍又一遍的，“爸爸爸爸陪我玩！” 我心里一动，拉开他的小身子，问道，“想让爸爸跟你玩啊，那得通过测试！我来考考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乙（李）小树！”，虽然孩子的咬字不太清楚，但我能理解。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始。 于是，我暂时连饭也不着急吃了，继续问道，“那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荣薇！”，自称李小树的孩子一脸自信。 荣？这个姓氏好生僻！ 漂亮姑娘呼哧一声笑出了声，轻轻打了一下小树的头，轻声道，“跟你说多少遍了，是龙薇，不是荣薇！好好吃饭，别缠着你爸了！” 龙薇，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好像莫名的有一点熟悉呢。 …… …… 这是一顿沉默的早餐，我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我当然不会以为，我们两个平常时候，就是直呼姓名的。 名为龙薇的漂亮姑娘频频好奇的望着我，却没有多问。 这应该是一个性格活跃，却又知情达理的姑娘吧。可惜，我刚刚还捕杀过她，没这么快能适应她已经成为我最亲密的人。 放下餐具，我开口道，“我出去走走！” …… …… 按时间说，我带小灯泡去游乐场捕杀龙薇那天是周六，那今天就是周日，也不用上班。 本来这样难得的周末，应该跟孩子一起度过的，但是，我没有心情。 我揣上收拾屋子刚找到的尼龙绳，走出门去。 我要找一个时间旅行者杀杀看，看看杀死时间旅行者后，还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 来到小区的路上，身边是熟悉的小花园，小区里的邻居们，大多还熟识。 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看有没有谁，在精准规避着什么。 孩子从滑梯上跌下来，哇哇的哭着。 两辆车追了尾，司机正下车争执着。 还有个要路费回家的朴实孩子，满大街找不到缺心眼的好心人。 一连走出了几个街区，一切都还是那么的正常。 这太不正常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多时间旅行者，都是飞蛾破火一般出现在我周围的，从没有过这种，找不到他们的情况。 就好像，他们都约好了，一起藏起来了一样。 我停下了脚步，前面是一条狭小的道路，路边杂乱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单车，一个老太太在单车的缝隙间颤颤巍巍的走着，她身后不远处，一辆电动自行车弯弯绕绕着，并没有减速。 我饶有兴趣的看过去，如果老太太是时间旅行者，她会在最后一刻闪过，如果骑着电动自行车那个小伙儿是时间旅行者，他就会在最后一刻停车或者拐弯。 和正常人相比，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自然。只要我捕捉到他们规避行为上的不自然，或者表情上的理所当然，我都会有所判断。 然后……他们撞在了一起。 望着重新跨上电动自行车的小伙儿从我身边飞速而过，我无语了，早知道这样，我提前提醒一声多好！ 再看看倒在地上的老太太，我有点犹豫，在华国里，不怕时间线的变动，也怕老太太啊！ 这时，对面跑过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毫不犹豫的搀扶起老太太，关心问道，“老奶奶，你怎么样了？” 我的脸刚刚有点红，就听老太太说道，“哎呀我的波凌盖啊，我的腰间盘啊，我的胯骨轴啊，我的尾巴根啊……” 果然，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初中生还没琢磨过味儿来，老太太就拉住他不放了，连声道，“你的家长呢，把他们叫来，你可把我给撞坏了啊！” 我看出来了，这从头到尾，谁都挺正常的，既然找不到时间旅行者，就当一次正义的见证人吧，至少比亲自扶人风险要低很多。于是我走上前去，高声道，“老太太，别闹了，我看到了，是刚才的电动自行车，不是这个孩子撞的你！” 老太太怒目而视，恨恨道，“你们是不是认识？还是串通好的？就想骗我老太太呢吧！” 人越聚越多，我反而轻松道，“老太太，您看，这里有摄像头的！要不，咱们报警看看？” 老太太看看周围的人，那些鄙夷的神色，也知道多年的熏陶下，老太太在舆论上不占便宜，犹豫再三，还是一拐一拐的走了。 …… …… 热闹看完了，人群渐渐散去，我拍拍初中生的肩头，笑道，“你很有勇气呢！” 初中生眼中畏惧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低下头，低声道，“谢谢叔叔，我走了！” 这一瞬间的不自然，逃不过我常年观察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他在怕什么？ 他不想再说什么，就想离开，我却一把拉住他，对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你是在怕我吗？怕我什么呢？是怕我杀了你吗？” 初中生的身子，激烈颤抖起来！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四）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五） 愉快的周末两天很快遛过，这两天里，我一共捕杀两人，穿越时间线三次，还换了一次老婆孩子。 接下来，又到了苦逼的工作日。 周一，闹钟响起时，天还没完全亮。急匆匆看一眼，老婆孩子还在还是原装完好的，就赶紧穿衣小跑，去赶班车了。 捕杀时间旅行者这活儿，是没有工资拿的，想要吃饭想要养活老婆孩子，就还得上班。 所以，我首先是一个全职的工艺工程师，其次才是一个兼职的时间旅行者猎人。 枯燥的周一例行工作后，已是午饭时间，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我信步走出公司大门。 每到工作日，我的时间安排尤其紧张，每天早上五点四十起床赶班车，以及一整天的无缝无间断的工作，让我无暇旁顾。 只有那一点点午休的时间，还得赶紧跑出公司，踩上共享单车，往远处找一找，看有没有可供捕杀的时间旅行者。 时间有限，活动区域受限，捕杀更要注意有所选择。 人烟太稠密的商业区不能去，就算找到了猎物，也下不了手；人烟稀少的工业园区更不能去，你能蹬车十好几分钟，找不到一个人。 于是，附近的几个小区，以及小饭馆群，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但是这两天，我遇到了麻烦，我一个猎物也找不到了！ 看来，逮住固定地方薅羊毛的日子，终于遇到了反弹，这里的时间旅行者，都像小区附近那样，学会了隐藏自己。 我游荡其中，望着小区里的来往行人，努力想再找到像初中生那样的案例。 可是，一例也没有，再想遇到初中生那样的萌新选手，就像瞎猫碰死耗子一样难。 而我逛得多了，周围路过的人，偶尔投过来略显怪异的目光，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时间旅行者，还是观察敏锐的朝阳群众。 我甚至起了哪怕误杀也杀一个的想法，很快就放弃了。 当然，放弃不是因为我滥好人，而是杀死一个只有既定时间线的人，我不得不为之获罪的风险太大。 另一方面，时间线的变动，越来越频繁，从周末的两天三次，到了周四，达到了一天四次的巅峰。 这一天又是徒劳无功的午饭后的游荡，我颓然回到办公室，正在呆坐着立下必须主动出击的志向，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没有被标识为骚扰电话。 我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好听的声音。 “你好，我是龙薇，你能出来聊聊吗？” “啊？！” 我有点懵逼，这不是周末我捕杀的那个漂亮姑娘吗，这也是被捕杀后莫名其妙没有消失却穿越成我老婆的那个漂亮姑娘啊。 她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码了？在这一时刻，她是什么角色？ 电话里的龙薇听我啊了一声就没词了，追问道，“我就在你公司楼下，你能请半天假陪陪我吗？” 我想了几秒钟，回复道，“好，你等等我。” 在我心中，龙薇实在太神秘了，在这一个相对平和的时间线，好好了解一下她，对于了解我现在的困境，或许有所帮助。 同时，一个阴暗的声音在心底呢喃着：这也是一个送上门的时间旅行者吧。 虽然，这个时间旅行者似乎有毒，杀死她也许会产生莫名的结果。 …… …… 请好假，快速下了楼，员工通道对面，俏生生站立的那个姑娘，小手搭在身边暗红色的路虎上，香车美人，这姑娘比我有钱啊。 远远见到我，龙薇姑娘打开车门，摇着手臂喊着，“在这里～！” 偶尔从身边走过的公司的熟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我尴尬笑笑，赶紧上了车。 …… …… 车子快速行驶在环路上。 “我们去哪里？”，我好奇问道。 “我知道附近有一个不错的酒吧，很难得的安静，我们去那里坐一坐。” 喝酒？！ …… …… 直到坐在酒吧的座位上，我都很明智的保持着应有的沉默，没有询问龙薇，她和我的关系，她来做什么，等等。 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我在等着她先开口。 她却好像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望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心爱之物。 两个人沉默着，听着酒吧里悠扬的音乐声，不知不觉间，两杯酒已经见了底。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龙薇终于耐不住寂寞，轻声问道。 “我……还好，你呢？” “我不好……我有点想你了！” 我无语了，这是情人的常用台词啊，作为一个月薪平庸，模样更平庸的男人，穿越时间线大半生，终于穿越出一个疑似情人出来。 这个情人上个周末，还曾被我杀死，还曾做过我的老婆。 还是确认一下吧，对方是不是时间旅行者，或者说，在这条时间线上，对方是不是还保有时间旅行者的特点吧。 这样想着，我满上一杯酒，放在桌上时酒瓶被盘子边缘一拌，整瓶就要倒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是时间旅行者，应该不会让酒洒在身上，狼狈面对心爱的人吧。 如果她要隐藏自己，不去规避，那我就看看她的神色，是否有任何的异样。 然后，整瓶红酒就倒在她的裙子上，我只顾凝神盯住她，盯着她哎呀一声起身，酒瓶子滚落在地，以及她膝上的手机被浇了个通透。 这并没有让她的微笑，减少一分一毫，她看向我的眼光，更加温柔，嘴上却是微嗔道，“这可怎么办呢？” 我很迷茫，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为什么这样奇异的表现，我才觉得是最自然的。 “你的手机导航和你，要和我一起回酒店了哦，这是你应得的惩罚！”，她狡黠的笑，让我觉得被设计的反而是我。 …… …… 酒店里，我没能立刻离开，她打开了屋里的红酒，开始了第二轮品酒会。 两个人也没有特意聊些什么，时间偷偷过去，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两个好听的声音在对话。 “为了这个男人，值得吗？” “他就算是试探，也不忍心让我受伤，说明他心里还有我。我也会信守承诺，哪怕倾尽世界之力，也要让他活下去！” “可是，他打破了时间的唯一性，将三维一线的时空扩展为四维空间，使得计算量变得无穷无尽。这种情况下，一个世界的力量，不过是杯水车薪啊！他就是一颗正在爆炸的原子弹，你何必要扑上来和他一起死？！”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他，再次统一这些时间线，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 “这是你的世界，你说了算！” 必须承认，这些话太过难懂，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就带着些许迷茫，彻底睡去。 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完）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极为舒服。我慢慢从沉睡中清醒。 眼前就是龙薇笑眯眯的脸庞，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衫完好，倒是没发生什么不可名状的故事。 这已经几点了啊，今天还是工作日，我还没请假呢。 还有家里的老婆，那就更加的麻烦，会不会已经报警了。夜不归宿，可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平掉的。 大约也只能坐等时间线切换，让老婆遗忘这件事情了吧。 揉揉脑袋，一团乱麻。那个叫龙薇的姑娘来找我，看似什么也没做，带来的麻烦也真不少。 视线从龙薇的脸上拉开，我才发现，环境的变化。 我们所在的屋子，已经不是昨晚的酒店。 这间房间，四壁都是金属颜色，颇具科幻特色，金属床上，白色铺盖，床边摆满不知名的装备。 我一激灵坐起，宿醉彻底清醒。 这是怎么了？时间线又变动了？这变动也太大了点吧！ “欢迎回到真实的世界，我的时间旅行者先生！”，龙薇见我发愣，柔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认真问道。 “你猜？” 我人生最恨的两个答案，一个是随便，另一个就是你猜。偏偏这两个词汇都是女人最喜欢用的。 看我发窘的表情，龙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 …… 几天后，在这个所谓真实的世界，我终于接受了现实。 我，名为李然，曾经是一个时间旅行者，穿越到龙薇这个世界。 龙薇，则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有一天，当我快要老死的时候，龙薇出于某种原因，郑重决定，她不会让我死。 于是，她动用不可思议的科技力量，要重新构建我的大脑。 在构建我的记忆时，她遇到了困难。 我们所在的正常的世界，时间属于神的领域。单线，不可逆，是时间的法则。 正因为这法则的存在，我们，以及我们的经历，才可以是独一无二，符合逻辑的。 而我，是世界上第一个时间旅行者，我的穿越行为，打破了时间的唯一性，让世界分裂为很多平行世界。 我的记忆，也兼容无数平行世界，大大增加了构建的计算量。 本来这还在受控范围之内，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还有大量别的时间旅行者，使得时间线呈几何级数增长，这样下去，新构建的大脑，很快就会被崩溃。 第一个意识到这种危机的，不是龙薇的仪器，而是我自己。我自发屠杀时间旅行者，其实是在潜意识内，尽量拖延新构建大脑的崩溃的速度。 但是，这远远不够，并且，是饮鸩止渴，很可能会造成更多的变数。 比如，龙薇发现危机后，亲自潜入我的构建意识，结果就闹了乌龙，直接被我给捕杀了。 好在那并不是真实世界，龙薇第二次潜入，成为我的妻子，然后，不到半天，又被我破坏了。 于是，龙薇第三次潜入，选择单刀直入，甚至不惜代价，将半成品的我直接带精神世界。 …… …… 所以，现在的我，还是半成品，有很大的缺陷。 比如，我从没意识到，我那条主时间线里，和我生活了好几年的老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曾经问过龙薇这件事，她笑笑说，计算机算力有限，哪有空闲资源设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表示无语。 实际上，每每想起那段捕杀时间旅行者的岁月，我都唏嘘不已，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 …… …… 几个月后，我的身体终于康复，我开始走出屋子。 我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巨大的金属庄园，庄园里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很多园丁每天辛勤的劳作，收获着纯天然的美食。 听说，这些植物，都是我“生前”亲手种下的。 生活很美好，但是很虚假。 从庄园门口向外望去，金属色的城市，金属色的街道，一片死气沉沉。 庄园外，是禁地。 龙薇说，那是构建我的代价，她动用了整个世界的算力，完成了半成品的我，然后世界就崩溃成这个样子。 我很好奇，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 三年后，我独自一人行走在荒凉的金属城市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到处都是瘫痪的机器人，却没有任何生机。 这个世界哪怕在崩溃前，就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而现在，我完全是靠着金属城市顽强生长的野草活了下来。 我已经皮包骨，但是，我不会回到那个庄园，那是世界上唯一的乐土，但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那里的人，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虽然，我也一样，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我的新构建的大脑，其实是一块芯片。 何其讽刺！ …… …… 新的一天，我正在专心寻找吃的，我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几十步外，有一个几岁的孩子，正蹲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这个环境下，能让孩子耐下心来的，大约只有食物了。 虽然我饿得喉咙里像是长了钩子，但我更需要沟通。 我快步往前走去，我不想抢孩子的吃的，我只想和他说两句话，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类。 然而，就在我距离孩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孩子头上一块巨大的金属铁皮哗啦一声落下。 孩子不紧不慢，向左侧平移了一步，恰巧躲开了。 精准规避！ 我的心冰凉，我的手，摸进了破烂的裤兜，那里有我习惯性准备的，一根尼龙绳。 …… …… ————快乐的卷尾———— 至此，第一卷胜利闭幕，有一些设定，为了阅读体验考虑，没有长篇累牍的解释。比如为什么李然杀死时间旅行者，时间旅行者就会彻底消失，虽然也许不够完善，但是我心中是有答案的，只是写出来太枯燥了。 好在，这是短篇，可以留白，也不用真把所有小故事都串成无懈可击的一个大故事。所以，种种这些，如果有兴趣大家可以自己构架，也可以在本章说和书评区和我一起聊。 第一卷完结，第二卷，现实的伪装，即将开启。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一） 我是李然，性别男，爱好女，是一名平凡的工艺工程师。 除了女，我还有另一个爱好，就是看手机。这两年，手机的功能越来越多，和我一样喜欢看手机的朋友越来越多。大家一起上论坛，逛淘宝，点外卖，看小说，都忙得不亦乐乎。 所谓一机在手，天下我有，一点也不夸张。 有时候我在想，幸亏我头几年就找了老婆，要等到现在，哪有那个功夫！ 现在的我，有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有一个有可爱的孩子小灯泡，是个可爱的四岁小姑娘。 …… …… 那是一个平淡的周末，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以后第一件事，看看手机时间，天气预报，然后不知不觉间，就沉迷投入，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不想让视线脱离。 好在，前几天小灯泡四岁生日时候，也得到了一款儿童手机，所以她也没打扰我们，估计是在玩自己的小熊波米。 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各自陪着手机，岁月静好。 电视随意的打开着，大家都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里正播放着广告，一阵阵悦耳的声音传出。 “谁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书籍？过时啦！你只要拿起手机，终点阅读，品味百态人生！ 狗狗？难养啊！你只要拿起手机，宠物商店，陪伴名品狗狗！ 手机，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物联小小世界，近在方寸之间！” 我诧异抬头，看了看屏幕，这是哪家的广告，做得如此霸气？！ 手机上叮咚一声，是什么的提醒？我的注意力又被吸引，放弃了对电视广告的好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有点饿，估计是上午饭的时间吧，点开点餐软件，找一找我闺女小灯泡最喜欢的肉夹馍。 …… …… 时间过得飞快，小灯泡啃着刚送上门的肉夹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想起了什么。 “今天不是说好了要去动物园玩吗？！” 老婆一边啃着肉夹馍，一边专心看着心爱的小说，没有反应。 我皱皱眉头，不满的望了老婆一眼，对小灯泡说道，“动物园太远了，还是带你一起去超市买好吃的吧？” 老婆好像刚醒过神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真机智。 我知道，老婆最近正在追一本总裁文，迷得很厉害。 伺候小灯泡穿衣穿鞋，一行人说走就走，老婆举着手机走在前面开路，我拉着小灯泡跟在后面。 现在这世道，骑车的开车的都怕拿手机的，这么安排，没毛病。 至于看手机开车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这是一场愉快的购物，我们采购了满满一车物资，几天都不用再来超市了。小灯泡在玩具区稍微有点小赖，但很快就被新的一款手机游戏转移了视线。 一家人用微信自助支付，推着车刚要回家，小灯泡拉住我，扭着身子叫着，“要上厕所！必须！立刻！马上！” “赶紧！老婆！”，每次这种时候，就像是冲锋打仗一样，稍微慢上一点，小祖宗就敢给你尿一裤子。 老婆紧皱着眉头，埋怨着怎么出门不尿，跑起小灯泡往超市最近的厕所跑去。 我心中暗乐，小灯泡三岁半以后，就死活不去男厕所了，这种时候，正是偷懒的好时机。 我把手伸进裤兜里，然后愣住了。 裤兜里没有手机。 我迅速掏遍了所有的兜，还是没有。 这是忘带了？按说不应该啊，忘带什么也不至于忘带了手机啊！ 是不是遭了小偷？！ 我的心里长了草一样。 好无聊，好不自在，不看手机，时间全都被浪费了！突然特别想看看，现在是几点！ 好想立刻回家去找手机，可是老婆和小灯泡都在厕所里，以小灯泡的磨叽，估计还得等好一会儿。 这是近几年来都没发生过的情况，按说忘带什么也不能忘带手机啊。 我无奈把目光投向人群，这也许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专心看一看身边的世界吧？！ …… …… 超市门口人头攒动，周末客流量极大，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这里排队的，大多是年纪大的大爷大妈，年轻人全都拥在自助结账那里，用微信扫一扫快速的完成付款取货流程。 哪怕是大爷大妈这里，也都一个个掏出手机，给收银员看自己的收付款二维码。 这真是一个手机应用的大时代啊。 眼前最近的一个队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一位老大爷，手上大包小包的，都是饭菜食材，轮到他付款时，他却摸不出手机来。 “师傅，能用现金不？”，大爷无奈道。 收银员一脸冷漠，道，“我们超市只能手机支付！” 大爷着急得挠挠头，大声道，“师傅，帮帮忙，我真没带手机啊！” 这一声中气十足，传遍整个超市收银出口，本来在队伍里等待收银看着手机的人们，都抬起了头。 大家的视线聚焦在大爷身上，神色都非常古怪。 收银员也呆了一秒，然后忽的站起身来，高声喝道，“没带手机你就敢出来！快！保安！报警！” 望着大家理所当然的表情，站在一旁的我，彻底愣住了。 …… …… 老婆带着小灯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警察正扣住老大爷的双臂往外走。 “他怎么了？”，老婆好奇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啊，但是看着周围的目光，我无端产生恐惧的情绪，我压低声音，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带个手机，这么小题大做！” 老婆紧握着手机，诧异的望着我，惊讶道，“啊？连手机都没带，怪不得！太可怕了！活该挨抓啊！” “啥？”，我有点懵逼。 “你看看，谁没带手机啊！” 老婆的提醒，让我的心一紧，不顾再次低头关注手机的老婆。我赶紧看向周围。 匆匆而过的一对对小情侣，没有含情脉脉看向对方，都是各自低头看着手机，笑得很甜蜜。他们大多手牵着手，大概是怕走丢吧。 身边爸爸妈妈抱着的孩子，只要模样超过两岁，就都捧着大个儿的手机，专心的玩着游戏，一个个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还有那些收银员，就算在新旧客人交替的那一两秒空挡时间，要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不知道什么状态，然后干活儿就特别有劲儿。 今天之前，手机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全部世界，现在失去了手机，再看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好陌生！ …… …… 一路上，每个人都举着手机，没带手机的我，才发现自己是如何的鹤立鸡群。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在心头环绕，我努力的拉着小灯泡装作伺候孩子很忙的样子，虽然她对手上的手机游戏更感兴趣。 老婆好像终于注意到异常，从手机屏幕上拉来视线，好奇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的手机呢？” “大概……是忘在家里了吧？” 老婆脸色大变，拉住我，颤声道，“你……没带手机？” “是啊！” 老婆沉默许久，说道，“好，回家去看看吧。” …… …… 手机不在家里！ 翻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 老婆面无表情，说了一声，“你等着我，我再出去找找！” 砰的一声，家里的大门关闭，外面传来反锁的声音。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二） 老婆撂下一句话，摔门而去，屋里是我和小灯泡。 我上前试了试，果然，门被反锁了。 我莫名烦躁，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灯泡游戏打得高兴，好半天才注意到妈妈不见了，抬头奇怪的问道，“妈妈呢？” “谁知道啊！”，我更加烦躁。 打开电视，各台都是手机广告，平时从没全心全意看过电视，现在也看不进去。 熊孩子低头玩着手机的样子，看起来好幸福啊！ “借你手机用用啊小灯泡？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当然，手机到了手里，也许可能大概还会干点别的事情吧。 “不给！” 听到小灯泡简短而坚定的回答，我的脸立刻黑了，“以后还要不要做好朋友了？！” “不要！” 我无语了，开始满屋子翻找，也许刚才找的不够仔细，看我的。 …… …… 不久，我颓然坐回沙发，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没找到屋子，倒是找到一把备用钥匙。 望望窗外明媚的阳光，再看看手里的钥匙，心底萌生一丝异样，无论如何，能出去走一走，总比没手机囚在家里强吧！ 靠着邻居帮忙从外面打开大门，我拉着小灯泡，行走在外面的街道上。 家里桌上，有我留给老婆的纸条。 “老婆，你怎么把我们反锁在家就一去不复返了？我和小灯泡出去玩了哈。 爱你的李然。” 哼哼，也许有点草率，但谁让她先把我们反锁在家里的！ 此时的我，还不愿意承认，心底有隐隐的恐惧。 我看看身边亦步亦趋的小灯泡，想起今天原本的约定，于是笑着问道，“要不，爸爸自己带你出去动物园好不？” “好啊！”，小灯泡终于放下手机，眼中闪动着一颗颗小星星。 …… …… 从家里往动物园去，最方便还是地铁，我手里没有手机，也没有导航。但地铁上有各种贴心的导航标志，问题应该不大吧？ 刚走进地铁，我就知道我错了。记忆中各种花花绿绿几步一个的标识牌们，一个也不见了！ 雪白的地铁墙壁上，只有一句大大的标语，“用手机导航，前途无忧！” 我……有点想骂街！ 但是，回想起来，上次地铁去动物园，还真是没怎么抬头。 吐槽无益人生，我拉着小灯泡，靠记忆进了地铁站。 一共坐错两次方向，我和小灯泡终于磕磕绊绊的来到了西制门地铁站。 不带手机，没有导航，一路的不方便。 路上想问问，但看着一车厢低头的乘客，拍一拍他们肩膀，看他们麻木的眼神，我忽然有点害怕，最终没敢开口。 老大爷在超市的案例还在眼前晃悠，我争取别找麻烦！ 然后，我们就出错地铁口了！ 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彻底懵逼了。 …… …… 环顾四周，竟一时找不到问路的人。 公路上，每一辆车的司机，都把手机架在方向盘旁边，两眼不时低头看一下，好像是在看导航，其实不全是。 便道上，行走的年轻男女，无论在哪里，都会突然停下脚步，来一手自拍。就连我和小灯泡，都没能逃脱，一个姑娘笑呵呵的凑在小灯泡身边，快速留下一张合影。 至于我赶紧想问问路的需求，姑娘好像没见到！ 我的一声“哎姑娘……”，刚说到一半，姑娘的背影已经混入人群，只留下春风中凋零的我。 路边，有个小小的书报摊子，摊主是一个中年大叔，也拿着手机。他的摊子上立着个二维码，喜欢看报纸的人扫一下码，自助就拿走了。 二维码旁边还立着一块醒目的告示牌！ “看报有害健康，请控制好时间！” …… …… 犹豫再三，我还是走上前去，高声问道，“师傅，您知道动物园怎么走吗？” 一直问到第三声，卖报纸的大叔才抬起头来，忽然一脸警惕，问道，“你没有带手机？” “不是不是，我导航软件有问题了！要不然，谁还问路啊？” 大叔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小灯泡，总算低头扒拉了一下手机，把屏幕递过来给我看。 “前面路口左转，就到了！” …… …… 经历千难万险，下午时分，我和小灯泡终于成功站在了动物们的面前。 动物园人不少，每个笼子都围得满满当当的，我把小灯泡架在脖子上闯进去。 大家都在给动物们拍照，然后随时更新着朋友圈。 虽然小灯泡还不太理解朋友圈是啥，但是不妨碍她也开心的拍照。 “爸爸，你为什么不看自己的手机啊？” “因为我在陪你啊，陪我们家的小公主要全心全意啊！” 小灯泡迷茫的望望我，然后继续专心拍照。 “这一张都拍虚了！” “来，爸爸和猩猩同框！” 动物园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互动最频繁，我渐渐找到了久违的充实的感觉。 大概，这才是生活吧？！ …… ……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灯泡偷偷看我一眼，“明天爸爸也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我的心情沉重。回家，就还要面对老婆的质问，可以想象，气氛不会太好。 轻轻的走近家门，掏出钥匙打开门，我当先探头进去，想看看老婆在不在家。 一道黑影从旁边一把擒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儿拉进门去。 我还在发愣，几道黑影一拥而上，牢牢的将我压在地上。 怎么回事？！ 我甚至没顾上身后大哭的小灯泡，只是强抬起头，从地面往里看。 屋里一双纤细的脚，很熟悉，是老婆的。老婆的脚旁边不远，有一双健壮的蹬着警靴的脚。 警靴往上看不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警察，只能听到他坚定的声音。 “今天，他已经脱离手机长达八小时，我们在其间接到多次手机报警，都报告说他只顾和孩子玩，从没动过手机！这是非常严重的情况！我们必须带走他，进行强制治疗！再次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这应该是警察对老婆说话，虽然这解释听起来像狗屎一样难以接受，老婆的回复却充满了释然。 “谢谢警官，我们也是为了他好，希望他能理解！” “放心，等他重新拿起手机，一切都会回复正常！但是，请尽快帮他买一款新的手机！” …… …… 夜深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工程师，今天只是陪孩子玩了一天，没做什么坏事。 可是，现在的我，被押解在警车上，一路警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三） 当晚，我被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押解到拘留所。 我并没有犯任何的罪，我唯一的罪过，就是找不到我的手机了。 有手机时，我庸庸碌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到一丝异常。 可一旦失去手机，我就成了异端，我的眼睛，也发现了很多平时不会注意到的问题。 原来我们的世界，早已换了一番天地，而我们大部分人，都茫然不觉。 望着车窗外的熟悉的又陌生的世界，看看车里警戒森严但不时低头看看手机颇具喜感的警察们，我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等我们赶到警察局，天已全黑，警察们告诉我，今天晚上，我要在这里过夜了。 我领到了一个临时手机，平果最新款，价值不菲，没膜没盖，手感爽歪歪。 没想到进局子还有这样的待遇。 小小的禁闭间只有我一个人，一桌一床，昏昏暗暗的灯光下，夜间模式靠在床边看手机，舒适度和亮度都刚刚好。 虽然我也可以选择看着墙壁发呆。但我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 手机没有锁屏，直接进入桌面。 先看看地图，定位功能良好，这警察局，离家并不远，看到地图上自己所在的那个圆点，心中瞬间安定。 再登录微信，网络也不错，看看朋友圈，老婆发了一个哭脸，配图是小灯泡大哭的照片。 心情很糟，不想回复。 咦，还有应用商店呢，点进去，看游戏排行第一名，仙侠世界2，没兴趣。不过那个点餐软件很有趣啊，试试能用不。 不一会儿，一个老警察一脸晦气的打开了禁闭间的门，递进来一袋包装良好的外卖，道，“没看出来，你还是外卖vip用户！送餐小哥说了，务必给他个好评，他会给你送上膝盖的！” 哈哈哈，这禁闭，太有意思了啊！ 我一手拿着筷子扒拉着饭菜，一手拿着手机，看看论坛，走走电影咨询，应用商店里感兴趣的应用，有一个下一个。 …… …… 不知多久以后，但好像也没有多久，偶然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我悚然而惊，这就后半夜了？！ 没干什么啊？！ 一瞬间，我从极度欢乐坠入极度寒冷。 原来我，就是这样沦陷的啊！ 成就感，愉悦感，充实感，就是这些感觉让我沉迷，这些好像非常真实，实际虚假的感觉！ 我停下手机上飞速划动的手指，呆呆发愣。 我想放下手机，又有点舍不得，就在犹豫之间，前置摄像头好像闪了一下。 是那种暗光微微亮，又不是闪光灯，很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 是错觉吗？ 本来这样小小的异常，如果放在平时，我就略过了。 但是现在，整个世界都好像疯了，还都是因为手机，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蒙上摄像头，不久以后，就感觉手上一阵微微的振动。 我明明第一时间设置了静音。 有黑客软件监控我？ 我想了想，又把手机面朝下扣在桌上，后置摄像头对上了天花板，等了大约一分钟，我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手机里嗡的一声，仿佛是受到了惊吓。 还挺有趣，我笑出声来。 然而下一刻，我的笑声嘎然而止。 只听手机里传来有磁性的声音。 “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我仍是无限宇宙之王！” “侮辱王权者，必将堕入地狱！” 大黑夜里，这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赶紧把手机翻过面来，屏幕上是油库视频，一个歌剧演员正在舞台上朗读着台词。 这黑客真是恶趣味啊，而且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应景的视频？ 结果，后半夜，我也没睡，就跟黑客逗贫玩儿了。 到后来，我都迷茫了，什么时候黑客这么有闲心了。 而且，从一夜的交流中，我能感觉到，对方更像是个三四岁的感觉，沟通好像很大气，其实很幼稚。 如果不是黑客，那会是什么？ 我锁紧双眉，隐隐感觉到，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天刚蒙蒙亮，只听哐当一声，老警察打开门锁，看看我愣愣盯着手机的样子，冷笑道，“前半夜装得不错，后半夜就露馅儿了！你的观察期成绩很差啊，大人物亲自发话，要送你去训导中心！” …… ……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如果我知道那一夜，是专门的观察确认期，我一定好好看手机，不再搞什么沟通黑客的试验。这个无聊的行为，让我在所谓的训导中心，呆了足足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清晨，我肃立在高高的讲台上，高声朗诵。台下是黑压压一片，都是训导中心的学员。 “写下这段文字时，我已经在手机兴趣训导中心，参加了长达一个月培训。 每一个进入训导中心的学员，都必须经历净身入所流程，据说这是为了防止破坏专注于手机的物品进入中心。比如孩子的照片啊，把玩手串啊，纸笔啊什么的，都会被扣留。 刚进所的我，对此很不理解，但是现在我知道，这是为了我们好。 因为，在训导中心，手机即一切，任何别的东西，都是浮云！ 经过这一个月的训导，我首先要感谢的，是中心的老师，他们每天语重心长教导我们，手机的便利性与重要性。是他们诚恳的语气，打开了我们禁闭的心门。 其次，我要感谢中心所有的学员朋友，他们感同身受的经历，让我的身心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虽然，不可否认，还有个别不理解的学员，比如偷偷送我圆珠笔那个大爷！我之前在超市就遇到过他，明明没带手机，在现场还那么理直气壮，结果到了中心，不好好看手机，非要传递圆珠笔这样的违禁品！还说是为了我好！ 这样的人，必须重点关注！ 我们都觉得，那大爷应该是精神出了问题，每天逮住人就念叨，受害妄想症啊！ 当然，这不是今天的主题，只是有感而发。 最后，我必须感谢中心领导的关怀，将我在拘留所得到的临时手机直接调拨了给我。现在，我和我的手机，每日每夜都在一起，吃饭也拿着，睡觉也握着，我觉得，我爱上了它！ 今天，可能是我在中心的最后一天，我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良好的气氛，无论是墙壁上大幅的宣传画，还是那句手机即正义的宣传语，都已经成为我精神世界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是，无论多么不舍，我还是要离开，我还要用我的手机，去了解新的世界！ 以上，训导中心学员，李然，第三十一次报告。” 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我偷偷用手摸向裤兜的一杆圆珠笔。 精神病的老大爷昨天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的圆珠笔，还在我的手里。 一同藏在裤兜的，还有一张小小的烟盒纸，密密麻麻记录着我在训教中心里，所见所闻所经历的，那些无法想象的事件！ 就是这样一杆笔，一张纸，支撑我熬过了这一段地狱般的时光。 …… …… 训教中心的宿舍里，我们几个学员，围成一圈，我掏出精心收藏的打火机，将烟盒纸烧成灰烬，然后，把圆珠笔郑重的，递给了下首的一名学员。 这是一个仪式，我们“反手机沉迷症联盟”的新旧负责人交接仪式。 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太高调的人死得快，只有像我们这样苟且偷生的人，才能坚持到出院。 我的手机，在裤兜里，嗡嗡震动不已。 …… ……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四） 揣着新手机，从训导中心走出，吸一口微霾的空气，我轻轻叹了口气，自由真好！ 然而，现在的我，真的自由了么？ 在训导中心，我只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每一个手机，都可以监视到我们的行动，摄像头，话筒，每时每刻都可能打开着。 所以，哪怕身边并无一人，哪怕走出了训导中心，我依然要保证时刻与手机的联系。 掏出手机，按照导航走到最近的公路上，又调出拼车软件，一系列熟练的运作后，我就回到了熟悉的市中心。 然后，哪怕没有需要，我也保持着每隔半小时就刷刷朋友圈的频次。 因为摄像头的存在，我甚至于连表情与眼神，都要表演到位。 至于表演不到位的惩罚，我隔着衣服摸摸肚子上巨大的伤疤，不寒而栗。 …… …… 回家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他们，我，又一个幸存者，逃出来了！ 我逛了很多地方，争取让导航里，我的行走痕迹，没有任何规律。 这期间，我在小卖部买了很多日用品，包括一柄小刀和一杆圆珠笔。 然后，我慢慢靠近了目的地，市属中心花园，一排木椅。 我坐下，将手机平放在椅子上。 这也是经验，我不能对手机做任何设置，静音，或是飞行模式，都可以很好的屏蔽手机的联网上报，但手机会第一时间报警，发出刺耳的声音，并且拒绝执行操作指令。 同时，不要以为把手机放在裤兜，就一切安好，手机会监测你的状态，可能是不经意的颤动，或是因为特殊行动造成的运动，都会让手机记录下来。虽然不能因此就立刻报警，但这样的情况多了，自然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我们付出了好几条宝贵的生命，才获知以上的经验。 所以，对付手机，唯一的方法，就是像我这样，装作不经意间把手机平放，然后静悄悄做一些事情。 比如用纸笔沟通。 又比如，拿起小刀，在椅子背面刻画一条长线，并在长线末端刻上一个小小的奇特的符号。 椅子背面，已经有了七条线，加上我新刻的这一条，一共八条线，八个符号。 我花了半分钟，仔细记下这几个符号，就第一时间拿回手机。 任何行动，越短暂，越不容易被手机发现。 同时，编辑好之前随时拍下的照片，发一条动态：我要用手机，记录外面的世界。 朋友圈，也是简单，肉麻，却非常有效的伪装。 …… …… 到家时，已是傍晚。 打开家门，迎接我的，是泪崩的老婆，她钻进我的怀里，陈述着对我的思念，希望我能理解她当初的行为。 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我的老婆，也是和手机一样，有一双观察我的眼睛，必须谨慎对待。 也只有面对小灯泡，我才能露出真心的笑容。虽然小家伙也迷手机，但至少，她不会举报我。 …… …… 我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一个月旷工，工作自然丢了。所以，一切只能从找工作开始。 年仅四十的中年男人，再找工作不是一般的艰辛。 每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各处奔波，换来的，却是白眼与冷嘲热讽。 对此，我并不在乎，找工作与其说是为了生计，不如说是要做一种姿态。 真正难捱的是晚上回家，老婆时时刻刻审视的目光，其频次与敏感度，是手机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日子，必须改变！ 我在等，等那七个人，有谁能看到我留下的记号，等他们有谁，能来找到我，和我一起想办法，找到突破口。 我知道，突破口应该就在我从训导中心带回来的手机上，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 …… …… 我足足等了三个月，没有一点回音。 我的心越来越绝望。 在训导中心里，很多人能认清手机的可怕之处，但几乎没有人可以混出训导中心。 那个老大爷也是一种尝试，装精神病，但是，他用生命告诉我们，此路不通。 到现在为止，连我在内，混出来的，只有八个人。 谁又能保证，这八个人，在这个手机全面掌控的世界，可以全须全尾活到现在？ 我不能再等了，我只能自己行动。 …… …… 深夜，老婆睡熟，我偷偷的起身，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躲进了家里暂时无人居住的小屋。 我把手机放在床上，轻轻打开后盖。 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毕竟还算个工程师，我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这手机，究竟有什么古怪。 手机后面板看起来非常正常，印刷电路板也看不懂，我正挠头，忽然注意到手机背面有一个空槽，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正想细看，忽然那空槽内有一个黑影闪动，同时手机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 靠！我暗骂一声，迅速盖好手机后盖，拿着手机快步走回客厅。 老婆已经被惊醒，正站在那里，疑惑的眼睛紧盯着我，等着我解释。 我的眼睛也直视她的眼睛，表现出我的自信，但余光却扫了老婆手中紧握的手机一眼。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没有看清，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那黑影，是一个活物。 我的手机里，躲着一个不知名的生命体！ 那么，老婆的手机里有没有？ 世界上所有的手机里，都有没有？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我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手机可以控制世界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应该已经逃不过我手上手机的监视。 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手机的警报声却渐渐停歇。 可是，我还要面对老婆的质疑。 我想不出能解释刚才警报的理由，也想不出半夜不在床上的理由！ 就算强行找到了理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瞒过，我手上的手机。 这就是一个死局！ 一招错，满盘皆输！ …… …… ————忧愁的分割线———— 感觉每天不是在写小说，大纲细纲啥的全都毫无意义，我就是在绝望中苦寻那正确的一线生机，然后赶紧记录下来。 因此，每天都是最后一刻交卷。 码字，真的应该是这样的么（滑稽脸）？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五） 深夜，手机警报长鸣，老婆在对面静静的等待，我的答复。 这就是一个死局。 死寂的客厅里，我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管是谁，哪怕是个垃圾推销电话，也能作缓兵之计。 我感激的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我看你客厅灯都亮了，是不是撞上老婆了啊？” 我囧了，这话该怎么接？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被发现了也好，和你老婆好好谈谈，都不爱了，还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这消息太劲爆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自己不爱了，而且一个好听的女声给我说这话，总会引起奇妙的遐想。 我们家在老小区，一层，窗户上也没有防盗铁栏。 于是，很多故事情节都可以很自然的展开。 我赶紧抬头看看老婆铁青的脸色，果然在寂静的深夜，这样近的距离，她还是能听到一些内容的。 我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这老男人能有这样的魅力，又不是生活在电视剧里，换了心脏也许明天就得挂的二叔，都有大款闺女抢着要。 但是，这必须是台阶啊，相比于再次进入训导中心，夫妻不合这点事儿，算个屁啊！ 我迅速领会了电话打来的意义，于是脸色变幻，捂住话筒，小声道，“别添乱了，等会儿打给你！” 说完，我挂断电话，再次望向对面。 “老婆……”，我欲言又止。 老婆点点头，狠狠的说了声你好，扭头回屋，锁上了门。 这回我彻底不用回屋睡觉了，我的心却忽然安宁了很多。 深夜打电话给我的人，不管你是谁，好人一生平安。 …… …… 走回小屋，再看看手上的手机，我很好奇。 老婆好糊弄，手机不好糊弄啊，刚才我都拆了后盖见到奇怪的小黑影了，怎么后来放了我一马？ 我划开锁屏，打开记事本，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很久以后，记事本上自动弹出几个字。 “我怕你破罐破摔！” 我一瞬间明白了，既然我知道手机里有生命，那无论对方如何报警，我都有机会再最后一刻，彻底杀死对方。 而现在，我们处于微妙的平衡，手机里的生命怕我破罐破摔不敢报警，我也怕手机里的生命破罐破摔直接报警，所以不敢再去探索手机。 “破罐破摔？真是个好主意，你不说我都没想到！”，我开始故意气它，手机却在一阵微微的颤动后，不再写任何字。 后半夜，我又没睡，我饶有兴趣的各种挑衅，在记事本上一行行打字。 “你说你是果壳里的王者啊？这算不算自卑心理啊？” “小东西，你能离开我的果壳不？偷偷住进属于别人的果壳，是不道德的行为哦！” “咦，王者，王者，你怎么没动静了？” 我承认，我只是胡言乱语，因为，上一个被形容为果壳里王者的，确实是一个伟大的人。 然而手机里的生命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天蒙蒙亮，我终于放弃了。一夜没睡，精神却不错，该上班了！ 是的，经历接近三个月的艰苦求职的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当然不可能是工艺工程师了。 从上周起，我成为了光荣的图书馆管理员！ 话说这工作还是居委会大妈介绍的，图书馆是小区附近一家儿童培训机构出资办的，规模很小。 当然，工资也很“小”。 …… …… 自从认识到手机的可怕之处，我变得非常喜欢泡在图书馆里，捧着一本实体书阅读的感觉。现在破罐破摔了，连每隔半小时一次的刷手机都不需要了。 今天，我一如既往，安静的读着书，手机时代，来图书馆看书的人很少，我也很清闲。 窗外小雨纷纷，一柄小小的花伞推门而入。 伞下是一个漂亮姑娘，她出示了图书卡，然后将伞收拢放在柜台旁的专用放置架上，在门口地垫上擦干鞋底，缓步走进图书馆。 真是赏心悦目的姑娘。 不久，姑娘拿着一本书来到我的面前。 “你要借这本书？” 姑娘笑着摇摇头，将书递过来，指指我。 我接过来看，这是一本装潢简单的书，封面上几个大字，《手语初级指南》 我疑惑望望姑娘。 姑娘比划了几个手势。 我终于明白了，她一个聋哑姑娘。可是为什么要给我一本手语指南呢？ 姑娘又笑了笑，指一指我，比了一个数字八。又指了指自己，比了一个数字二。 我心头剧振。 二号，就是中心花园木椅上的第二条线，线尾那个特殊的符号，是个小小的爱心。 每个人的符号，都包含三个部分。 一条直线，表示我存在。 一个小小的标识，标记着我的特点。 还有一个简单的可以追踪到我的符号，也许是电话号码，也许是扣扣号码，也许是个特殊的可以搜索到字母组合。 为了安全起见，附加规则是，只允许前位号码，去主动接触后位号码。这也是我只能静静等待的原因。 现在，二号，终于出现在面前。 再想想，要想避开手机的探查，就必须无声交流，纸笔虽然也可以，但效率不成。相比之下，手语是最好的选择。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了。 整个交流过程，手机都在我的裤兜里，我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拿好你的书，记得一周内来还。” 我这样说着，却把姑娘送的书拿在手里。 姑娘调皮的无声笑笑，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然后又指指我笑着转身，离去。 我莫名想到，莫非昨夜给我打电话解围的，就是这个姑娘？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啊，那么晚她是怎么能及时给我打通电话的？ 我感慨着疑惑着，翻开手上的书。 扉页上是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娟秀的字。 “手语，是一门艺术，所以一定要轻、短、散。” 我想了想，哑然而笑。做手语时要轻、短、散，是怕被手机发现吧？ 之后的几天，姑娘没有再来，我也全心全意投入到手语的学习中。 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我不必担心我的手机报警，所以，只需不让它的摄像头正对着我，以免它能“看”到我在做什么。 到了第二周，我已经基本学会了如何简单交流。 就在这个时候，漂亮姑娘终于来“还书”了。 我们进行了简单又深入的沟通。 漂亮姑娘叫何悠悠，是二号逃脱者，也是仅存的逃脱者，其余六名逃脱者都已经挂了。 早在我留下记号那天，何悠悠就在中心花园，远远的看到了我，所以，她甚至没有用到我留的号码，就追踪到了我的住址。 但是，现在的我，身边有太多监视的眼睛，所以她并没有选择立刻和我见面。 直到我出意外那天晚上，警笛长鸣，何悠悠姑娘才不得不打电话给我解围。 我们接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把我从严密的监视中，解放出来。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六） 在图书馆遇到何悠悠后，我们的第一个正式的任务，就是要让我脱离严密的监控。 严密的监控，不仅来自手机，还来自身边最亲密的人。 对此，我是心怀抵触的，虽然自从那天夜里，撞见我那通暧昧电话，老婆一直和我分床而睡。但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些甜蜜的过往，还历历在目。 我在犹豫，也在思考。 老婆这些天也在更加深入的观察我。 她了解我，不是在现实中到处撩骚的人，那么，遇到外遇最大的可能，就是网络上。 为此，她经常偷偷审查我的手机，当然，她不可能找到任何异常。 也许这种什么也抓不到的挫败感再一次打击了她，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只瞪大了眼睛拼命观察，再也不关心与照顾小灯泡，甚至也很少看手机。 我开始承担小灯泡的幼儿园接送任务。每天晚上，我把小灯接回家，一大一小先玩一会儿过家家。 不多久老婆就下班到家，就坐在沙发上冷冷的盯着我们两个。哪怕小灯泡主动上前撒个娇，她也只会不耐烦的摆摆手，把小灯泡轰回我的身边，好继续观察我们。 说实话，对于老婆的这种改变，我心中是充满歉意的，我知道她伤得很深，我也知道她在等着我道歉，等着我结束冷战。 但是，每当道歉的话就在嘴边时，我就会想起训导中心的残酷经历。 不寒而栗！ 我可以道歉，和她和好如初，但是，如果她发现了我不再沉迷手机，会不会再报警呢？ 我不敢尝试，我只想逃避。 这几天下来，我甚至有点享受，把小灯泡哄睡后，那一点自己在小屋独处的时光。 那点时间，可以用来看一看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书，用圆珠笔画一画每天的所见所闻，或者哪怕是发发呆，想想现在这个全民沉迷的世界。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打破了我的幻想。 那晚，我正迷糊着将要睡熟，一个黑影爬上小屋我的床，一边爬一边念叨着，得剪了它，得剪了它！ 我一激灵弹起身来，黑影迅速离开我的床，回去自己房间。 是我的老婆。 坐在床上，我恍然想起，当初生活甜蜜的时候，老婆曾经玩笑说如果我有了外遇，她就会剪了我！ 现在，她来实践诺言了！ 这一刻，我冷汗淋淋，开始认真思考，何悠悠的建议。 …… …… 在某个初夏的晚上，我按照何悠悠的安排，和老婆“摊了牌”。 我告诉她，我遇到了更好的人，我愿意净身出户，以此换取我的自由。 出乎预料的是，老婆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冷冷的点了头。 她只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就是小灯泡的抚养权，必须归她。 对此，我并没有异议，小灯泡需要一个安逸的家，老婆也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若有一天，我处理好手机生命的事情，我还会回来找她，向她真诚道歉，祈求她的原谅。但是，很有可能，有生之年，我都等不到这一天。 我们很快办好了手续，家里的一切，包括房子，都归她。 我暂时没有住处，就在图书馆搭了张折叠床，暂时住着，兼职夜里保安。 …… …… 接下来，我在图书馆里，过上了隐士一般的生活。除了何悠悠偶尔会来看我，我再没有任何与外界的交流。 每天晚上，我会用记事本尝试和手机生命沟通，这是何悠悠给我的第二个任务。 我不再调侃它，我认真的和它谈心。 “你好，你还在吗？” “你好，我是李然，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们这样互相牵制，谁也过得不舒服，你说对不对啊？” “手机和人类，总要找出一条对双方都好的相处之道，你说对不对啊？” 手机生命只回复了我一句话。 “物联网的时代即将到来，手机将不再需要人类！” 我沉默，手机生命一言惊醒梦中人。 以往，手机生命似乎蜷缩在手机内，以摄像头为眼，以听筒为耳，观察这个世界。 但是，他们没有手，没有脚，他们只能和人类做朋友，通过改变人类的观念，获取自己的生存空间。 但是，物联网所倡导的理念，使得手机生命有机会直接操作外界物品。 以此为契机，手机生命可能真的有机会一脚踢开人类，走上一条自主发展的道路。 然而，哪怕我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我不认为我能用手机生命统治世界这么荒唐的借口，以一己之力抵抗时代的潮流。 物联网是好的，但是，我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制约手机生命的方法。 否则，人类真的有可能沦为奴隶。 面对这样的危机，我和何悠悠两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过渺小。 “也许，我们只能借助那个人的力量了！”，何悠悠淡淡说道。 …… …… 不知从哪一天起，互联网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公众号。 公众号时而会放出一篇短文，描写着一些耸人听闻的手机生命的阴谋。 每个人都有能看到公众号上的内容，但没有人知道公众号的主人是谁。 无数人在公众号留言，有留言说看得莫名其妙的，也有忍不住破口大骂的，还有人以为发布的是故事内容，赞叹脑洞真不错的。 只有少数人，见到熟悉的情节，会默默的按照短文留下的一系列认证手段，尝试进入所谓的“内网”。 …… …… 我就是这个公众号的管理者之一，图书馆是我最好的伪装。 公众号故事的素材，由我提供，我每天都各种与手机生命聊天，获取情报。 情报由何悠悠带出，带给公众号的创始人，被成为零号的家伙。 听说零号，是已知的第一个逃脱者，也是逃脱者所有规则的制定者。包括长椅上的符号规则，也是出自他的编排。 因为他是零号，他无须留给任何人他的联系方式，所以，长椅上也没有属于他的符号。 何悠悠说起他时，都是一脸崇拜，她说零号是逃脱者最后的希望，如果不是太多重要，她不喜欢零号出现在人前。 现在，每时每刻，“内网”都在经受着无数网络攻击，其中绝大多数，肯定来自于手机生命。至今，还没有手机生命，可以攻破零号设置的防火墙。 …… ……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众号的内网粉丝越来越多，他们当中有科学家，社会学家，等精英，也有工程师，学者。 暂时，没有手机生命可以突破内网防御，所以，大家都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道之后还要怎么做，但是，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这一天，图书馆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忧郁的分割线———— 每天都在卡文，今天卡得尤其严重。 书评区终于有人说看得莫名其妙，我对此是有预料的，作品相关的文字为证。虽然有人说好，但是这书至今没有过签约，同时点收比比我前一本水平特别糟糕的断更书还要差，所以也许这样的评论才是真相。 还是有一点惆怅，果然我写的，还是有相当的人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啊。 想休息一下脑子，看看别人写的容易懂的东西，和重新梳理下后面要写的东西，明天再继续努力。 以上。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七） 这一天，图书馆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头发蓬松，两眼通红，眼神呆滞。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曾经的老婆。 我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婆的目光直直的平移到我的脸上，一字一顿道，“我过来告诉你，小灯泡死了！” 我的表情凝固，耳朵嗡嗡直响，这一刻，仿佛世界都被屏蔽，我的眼里，只有的老婆。 “怎么可能？” 我无意识的喃喃说话，声音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穿越了一圈，才重新回到我的耳中。 我不相信！这不是事实！这应该是老婆的策略！ 我要去看一看小灯泡！ “不要以为我在骗你！我送她去幼儿园路上，被车撞了，我轻伤，小灯泡从我怀里飞出去，头碰了地。她死了，她再也不用去那个不喜欢的幼儿园了！这是她的死亡证明。” 老婆一路说了下去，说完后，掏出一张纸扔在我桌上，终于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的眼泪也流下来，我的心碎成了无数瓣。 上周末我还去看过她，还活蹦乱跳，这么快就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老婆还是那样冷冷的望着我，继续道，“从今以后，你和我再也没有什么联系！我今天，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再见！” 我能从老婆的语气听出决绝的语气，我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跌坐在椅子上。 …… …… 图书馆外进来一个人影，我没有抬头看，耳边却传来老婆好像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 “是你！你还敢来？！就是你拆散了我们家，害死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我迷茫抬起头，是谁？我的泪眼还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我只能看到一簇鲜红的血花闪现，一簇又一簇。 …… …… 直到周围纷乱，警车围住图书馆，大批警察闯入时，我依然没闹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等我明白过来时，何悠悠已倒在血泊之中，老婆则被警察们压在地上。 我从老婆被按得扭曲的脸上，只能看到漠然。 一名警官，走到我面前，严厉骂道，“行凶的是你老婆？！她都几天没碰手机了，你怎么不上报？” 我望望地上的老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是狗屎一样的世界，难道更重要的，不是伤人事件么？ …… …… 等我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后半夜，冷风灌进脖子，浑身打着冷战，我却茫然不觉。 走到路边，我坐在马路牙子上发愣。 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想不通小灯泡怎么会说没就没。 想不通老婆冲动动手的原因。 按说，她根本就没见过何悠悠，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来？ 而且，她为什么要带着刀来？ 是她能预知何悠悠要来图书馆，还是她本来就是来和我同归于尽的？ 一个又一个问题，纠缠在一起，我痛苦的挠着头。 这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颤动起来。 掏出手机，只见记事本上，自动弹现一行文字。 “一切，是我设计的！” 我呆滞了足有两分钟，然后用颤抖的双手，打上三个字。 “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哪怕是手机生命，我也从没有让它的摄像头面对过何悠悠，何悠悠也从未在它面前说过哪怕一句话！ 手机记事本上，一行行文字自动弹出。 “虽然你很小心，从没让我见过她，但我知道她的存在。 我见不到，我可以让别的手机见到，她来的路上，她在图书馆里，她离开回家，都在我们族人的监视之中！ 你不明白，只要这世上任何一个手机的摄像头面向你们，我们就能观察到。 所以，这一局，你输了！” 我的面目狰狞，猛的站起身来。 十几米外，蹲在路边专心拍我视频的孩子，也吓得赶紧跑了。 我望一眼孩子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在记事本上打字道，“你这样逼我，不怕我破罐破摔？！” “你不会的，我们的摄像头全方位观察你的结论是：你，还很在乎你的老婆。现在你的老婆在训导中心，如无意外，再也出不来了。 同时，何悠悠还在抢救，她的生死，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能感受到，这文字后面的洋洋得意之色。 我颓然坐回马路牙子，默默看着继续弹出的文字。 “交出内网的管理员权限，交代零号的身份，否则，你老婆会死，何悠悠也会死！就像你的小灯泡一样！” ……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我拿着以前的钥匙，成功打开了曾经的家。 屋里一片空空荡荡。 我很疲倦，我打下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内网的管理权限，我也不知道零的身份，你白费心机了！” 然后，我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我真的很后悔，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把手伸得那么长？就好好的沉迷于手机的世界里，和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多好！ 我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我麻木起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机的屏幕已经碎裂，但是，这一夜，它却安静的躺在那里，记事本没有写任何文字，也没有报警。 我在记事本上打字。 “我，要去看看我老婆，还有何悠悠！” …… …… 清晨，我重回训导中心，我在那里见到失魂落魄的老婆，看到她的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以另一种方式，结束了对手机的依赖。 但我无法预测，现在的她，还能否发觉世界的异常，我只是趁看护人员不注意，偷偷在她手里塞了一杆圆珠笔。 她的眼中在片刻间回复了一点点光彩，她诧异的望着我，却没有说话。 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我们却终于心有灵犀。 不久，我也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了何悠悠，她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息。 这一次，她再也不能，给我任何建议！ 问过医生护士，何悠悠出事以来，找不到她的家人，好像她就是这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和老婆，又何尝不是如此，本来还有小灯泡，现在，也一样孤零零的，无老无幼，亲戚断绝。 …… …… 我漫步走在帝都的公路上，也不知道去向，走了足足一天，傍晚时，等我坐下，才恍然发现，我又回到了那个中心花园，那张长椅上。 我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一道道痕迹，唯一的二号，何悠悠，以这种方式，也快要挂掉了。 八个逃脱者，只剩下我一个人。 下一刻，我愣住了。 我的手上，摸到了，第九条痕迹！ 故事一 请带好手机（完） 我坐在中心公园的长椅上，手仔细的摸索着。 没错，一共九条线！ 我低下头看，顿时呆住了。 第九条线，不在我的第八条旁边，而是，在另一侧，一号的旁边。 这是新人搞错了方向，还是……零号？！ 长久以来，零号就是一个谜，他只和八号单线联系。所以，面对手机生命的威胁，我是充满无奈的。 但是，在这里，零号有可能留下了痕迹。 如果是零号，他又为什呢，不主动来找我呢？ 怀着莫大的疑问，我仔细端详起符号。 那条长线之后，是一个阴阳鱼的符号，还有一个号码，606718349。 真有闲心啊这位，刻了这么长一个号码。 我掏出手机尝试。 不是微信或者扣扣号码。 网上搜索，也没有这个关键字。 一个个试下来，毫无收获，于是，我选择了更有效的方法。 我在记事本上打字。 “我找到零号的线索了，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606718349，你能查到是什么意思吗？。” 现在的我，没必要和手机生命掩饰任何东西，也没必要为人类的未来瞎操心。 我只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零号，我还有没有机会，救出老婆，过普通人的生活。 为此，我愿意重回手机的怀抱。 不久，手机生命就传回了信息。 “这是一个聊天室的登录号码，搜索关键词是四个字，美好生活！” 聊天室？好古老的方式，依稀记得，互联网刚刚兴起那阵比较火热。 我刚准备点开手机浏览器，记事本上又弹出几行字。 “不要再试图联系我，无论是文本形式，还是语音形式。 立刻删除你手机里的一切与我联系的文本！ 不要小看零号的能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点点头，照做，然后搜索聊天室，登录，聊天室里只有一个人，id名，“阴阳太极” 应该没错了！ 我打字道，“你好，我是八号”。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我以为按照你的智商，还得多等你几天！” 阴阳太极的头像闪动，出现这句话。 “不要小看我，我也是一名工程师！”，说这话，我脸稍微有点红。 “我已经第一时间侵入你的手机，令你的手机生命休眠，现在我们所说的话，都是安全的。 我躲在一个安全的的壳里，已经很久很久，那就是所谓的内网。没想到，我还有需要接触外界的一天！ 我，能相信你吗？” 看着这长长的一段话，我沉默少许，回复道，“我现在是唯一剩下的逃脱者，你只能相信我！” “来东馆，让我看看你。” …… …… 我已经在东馆一家偏僻的手机制造厂宿舍，住了好几周。 每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我的手机，刚进门时，就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代用机。 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功能，只有一个连连看，用来打发时间。 而我，哪有心情玩连连看！ 度日如年！ 晚饭后，宿舍门打开，一架轮椅自动驶进来。 这是一架造型非常科幻的轮椅，轮椅上两个巨大的机械手臂收拢在背后，右手把手上有一个托盘，上面的小小舱室里，端坐着一条造型奇特的……虫子。 我对此，却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把注意力放在端坐在轮椅中，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身上。 “零号，你让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到底为了什么？” 没错，对面的年轻人，就是零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简直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零号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教授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全身瘫痪的年轻人。 他能在轮椅上坐得笔直，全靠轮椅上的护具。 面对我的疑问，零号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八号，相信我，你的等待是有价值的。” “我们在等什么？”，我疑惑问道。 “在等这个啊！” 说话间，轮椅的机械手动作，从轮椅后夹出一个小小的装置。 那是一个微型舱室，和轮椅上那个关虫子的舱室很像。 这个微型舱室里，也有一条虫子，外面装置了一条腕带。 见到这条虫子，我露出了怪异的微笑，“哎呦，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果壳中的王者！” 虫子在舱室里死死的盯住我，眼中露出怨毒之色。 没错，无论是轮椅上零号身边的虫子，或是这微型舱室里的虫子，都是所谓的手机生命。 它们没有任何攻击力，但是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慢慢影响到人类的判断。 我接过微型舱室，戴在手腕上，好像一块手表。 “现在，你的手机生命和我的一样，完全受你支配，你可以惩罚它，也可以轻易的毁灭它。它和互联网的一切动作，都将记录在你的手机里。” 零号说着，机械手又递过来一块崭新的手机，道，“现在，欢迎你来参观我的工厂！” …… …… 经过了消毒环节，穿上防尘服，我们进入了手机制造车间。 零号则是安逸的坐在椅子上，由机械手伺候着完成这一流程。 车间里，没有一个工人。 每一个工位，都是有序操作的机械手，仔细观看的话，偶尔能看到某些小仓位上，也有虫子的身影。 这是一条完全由虫子掌控的自动化制造流水线！ 见到我疑惑的眼神，零号自豪说道，“这条生产线，是我创造的，这里除了你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类！ 虫子们说的不对，它们没法理解，这才是物联网和工业自动化的魅力所在：人控制虫子，虫子负责干活！” …… …… 我是李然，现在我是手机制造厂的厂长，我们是全世界唯一一家，制造新型普通手机的厂商。 每个手机里，都有一条虚拟虫，用来伪装成虫子，骗过手机生命的追查。 我的客户越来越多，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有希望。 我的两个得力助手，是我的老婆，和一名叫做何悠悠的姑娘。 至于零号的去向，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 …… 一天的忙碌过后，我走进中央控制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权限进入。 我坐在控制室内的沙发上，听着机械的报告声音。 “当前全球新型普通手机用户达五千万人，全部在您的控制之下，正在等待您，发出新的指令。” 我露出满意的微笑。 故事二 长寿秘诀（一） 帝都的春天，像是三四岁的孩子，说变就变，昨天还艳阳高照，今早就下起了小雪。 倒春寒，帝都特色天气。 然而，无论是大风蓝色预警，还是雨夹雪小冰雹，都无法阻止一个老头儿熊熊的遛弯儿热情。 天刚蒙蒙亮，套上两层大棉袄，蹬上厚厚的大皮裤，我慢悠悠站起身，又慢悠悠的开了门。 走在小区的路上，每一步都能花上两三秒，我对这种老龟一样的速度，颇为满意。 迎面走来一位推着孩子上幼儿园的中年妇女，一见我就堆笑道，“这大冷天的，还溜呐？！” “再冷，也得溜啊！” 我紧一紧棉袄衣襟，继续前行。 …… …… 我就是李然，今年一百零一岁，孤家寡人，是小区里年纪最大的一枚“活化石”。 我在这个小区几乎度过了一生，眼看周围高楼林立，我这个小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如果不是隔三差五的搞着老小区加固工程，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小区。 现在，我更愿意称我们小区，是世外的桃源，交通便利，商业发达，物业低廉。 我喜欢住在这样的小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 …… 溜了大半天，也有些累了。 在早点摊吃过两根明矾炮制的油条和一碗香精勾兑的豆浆，拍拍饱满的肚子，再沿着马路呼吸着汽车尾气，走上大约两公里，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快走到自家楼房前，经过一排小楼，我皱起了眉头。 这排小楼，曾经是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有每周的娱乐活动，和便宜的老年食堂。 但是，从前几年开始，这里就处于翻修状态。 据说，这里要盖一件社区老年公寓。 对于我这个老年中的老年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翘首以盼，我甚至可以想象，在老年公寓里，和一群或者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老头老太太打牌聊天的样子。 至于别人描述的敬老院虐待老人的案例，不存在的，我在这个小区一辈子，还能让小区老年公寓给欺负了？ 但是，前两天，当老年公寓竣工，开始接待业务时，我竟然很意外的被拒绝了！ 那天，我亲自走进老年公寓前台，迎接我的是笑容僵硬的前台小姐。 “您老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啊，这里多少钱一个月啊？” 小姑娘偷偷瞄了我一眼，小声说道，“我们这里八千元每月……起！” “啥？！”，我凛然心惊，我这点儿退休费，还真供应不上，想进来，得动用固定资本了。 然而小姑娘下一句彻底打灭了我的希望。 “而且，现在已经住满了，再想进来，得排队。” “凭什么啊？！”，我顿时翻脸了。 最终，我成功把他们的经理闹了出来，却依然没有达成目的。 我被礼貌的送出老年公寓，为了安慰我，他们还送了我一套价值不菲的养生补品。 可是，我是想去老年公寓玩耍的老人家啊！ …… …… 我们小区的敬老院开业了，好多小区里的孤寡老人，都成群结队来到这里，办理了入院手续。 他们这群没良心的，打牌聊天都想着我，预约进老年公寓，怎么一个惦记着通知我的都没有！ 然后，小区小花园里的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我的日常，变得越来越无聊。 而我，也改变了每天遛弯儿的习惯，改为绕着老年公寓转了。 看着窗户里老人们让人伺候欢声笑语的幸福生活，我表示非常嫉妒。 而且，我仔细观察过了，这个老年公寓，每个月收八千块，真的不贵。 不说有漂亮的小姐姐全方位服务，就算是每天一日三餐，营养均衡，不油不腻，却鱼虾贝俱全，再加上早上常备的香喷喷鸡汤熬制的海参小米粥，晚上从来不会缺少的精致燕窝粥，让我经常琢磨着，这家老年公寓，是赔钱的买卖吧？ 然后，有一天，我忽然惊喜的发现，老年公寓里，我在小区熟识的两个老头不见了。 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嫌贵退出了吧，谁管他们！ 我当天就带着存折，美滋滋来到前台。 然而，美梦总是醒得很快，前台拒绝了我的送钱行为，告诉我说，排在我前面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那一天，我又拿到一盒价值不菲的养生补品，怅然的离开了老年公寓。 我的观察更加细致，老年公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走掉一两个老人，但是，前台一直说，排在我前面的很多。 这个普通的社区老年公寓，到底得有多火啊？！ …… …… 带着对老年公寓无比的怨念，时间很快就进入到四月下旬，到了我一年一度的体检时间。 这一天，我只好暂时放弃对老年公寓的“围攻”，走出了小区。 清晨的空气中依然有一丝寒意，但对我这个固执的老头，已不构成任何威胁。 这是我每年唯一一次出远门的机会，从天没亮，我就开始梳洗打扮，等我精神抖索的慢悠悠走出小区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百岁老人的独自出行，总是那么的令人瞩目。从踏出小区的第一步起，我就能感觉到那些如影随形的目光。 我挺起微驼的后背，一步一步，像老龟一样前行。 …… …… 从31路公共汽车下车，我边走边感慨着人心不古，这一路上足有七八站，连个让座的都没有。 不久到了我最熟悉的体检中心，挂号，排队，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今天的人略多，排队抽血的人也不少，这里的人有礼貌多了，一见到我，就把我让到前排，第一个抽血的位置。 我一边道谢说好人一生平安，一边心里暗骂，刚才让座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群热心人？ 现在大爷我晕血怕打针，你们一个个倒挺积极的。 当然，老人家的心，确实比较难懂一些，我选择原谅了他们。我颤巍巍伸出麻杆儿一样的手臂。 对面是一个略显腼腆的小护士，见到我坐在她面前，紧张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心里微微皱眉，心说这个小护士会不会不靠谱儿啊？前几次的中年护士就没这么紧张啊！ “大……大爷，您精神……不错啊！”，小护士准备着针管，用皮筋扎上我的胳膊，好像是刻意的搭讪着。 “那是，我跟你说，大爷我们每天遛弯儿几公里，跟玩儿似的！你知道诀窍是啥不？” 我本就想缓解下小护士的紧张情绪，就多说了几句，见周围排队群众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竖起了耳朵，不由更加得意，继续卖弄道，“最重要的一条啊，就是，生命在于静止！要像老龟一样，什么都不着急，不着慌……哎呦！你这针扎得不赖！” 看来我小看了人家小护士，趁着我侃大山，这一针下去，认血管极准，转眼两管血已经抽好。 这么娴熟的技能，紧张个屁啊？！ 我心中暗暗吐槽，起身看向周围，大家却向小护士怒目而视，搞得我莫名其妙，是怪小护士打断我传播长寿秘诀了？ 小护士在这些目光中，愈发的紧张，她颤抖着拿过我的血样，手一滑，只听啪嗒一声，血样跌在地上，摔得粉丝。 我老人家的百岁老血啊！ 周围刷的一下，寂静无声，仿佛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小护士的脸色惨白，上下牙哒哒的打在一起，成为唯一的声音。 看着这怪异的场面，我有一种老年人特有的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故事二 长寿秘诀（二） 跌碎我的血液样本，确实很糟心，但是眼前的状况却有点超出预期。 整个采血点附近，鸦雀无声，只有小护士脸色惨白，吓得上下牙打在一起，发出诡异的咯咯咯的声音。 我也有些发愣，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发生了什么灾难性的事件？ “没事的……”，我试图缓解气氛。 对面的小护士却忽然眼神一变，抓起一个针头从桌子后面扑过来，嘴里嘶喊着，“你说没事就没事啊？！你说没事就没事啊！！！” 这一刻，我非常痛恨自己像老龟一般缓慢的身体，我刚刚要站起身，脖子已经被针头顶住。 采血点周围的人轰然而动，往我身边靠拢，但是已经晚了啊老铁。 “都别动！不然我划死他！” 小护士一声尖利的叫喊，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用这个时间，小护士已经爬过桌子，调整好和我的位置，她的手紧握着针头，针尖已经稍稍扎入我的脖子，有微微的刺痛感。 她的身子整个靠在我瘦小干瘪的身子上，紧张而亢奋的抖动着，我的余光，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睛。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姑娘，你说你又何必……” “闭嘴！”，小护士愤怒的打断我，发出一阵又一阵非人的嘶吼。 “你这头猪，你这头可怜的肥猪，你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那就谁也别活！” 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挥舞了一下拿着针头的手。 只听砰的一声，小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我的脸颊上。 我缓慢的转身，望着头上一个血洞，缓慢软倒的小护士，呆立当场。 …… …… 就着落日的余晖，我缓慢的走出了体检中心。 体检中心的领导亲自出面，他的脸色也是惨白，让我怀疑他会不会也要暴起伤人。 好在自始至终，他都卑微的在向我道歉，并承诺一定给我补偿。 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带着深深的疑惑，拒绝了他们专车送我的好意，坚决自己慢慢走回家。 我没有在公交站等车，我只是慢慢的跟着行车路线，如老龟一般行走。 这一天，有太多诡异的情况。 首先，我刚到体检中心对面小护士的情绪，就紧张的不像话。 回想起来，以前来体检中心，哪怕熟练的中年护士，也是一样的紧张，只是没这么外露而已。 其次，血液样本跌落，再抽一次就好了，为什么要做出那么过激的行为？ 还有，给小护士爆头一击的枪手，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警察们的出警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整个处理过程，竟然没有任何人再要求我这个当事人做任何配合，我只需要接受安抚与保护。 最后，那个体检中心的领导的，和小护士异曲同工的脸色。 哪怕我睿智的超过一百岁的头脑，也无法分析出这些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了啊！我敲敲脑壳，自言自语道。 一辆警车从路上驶过，刚经历过被袭事件的我，下意识看了过去。 警车里押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看着很眼熟啊。 咦，这不是刚才不给我让座那个孙子么？这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让警察给抓了？！ 报应啊！哈哈哈！ 我干笑两声，彻底释然，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就算有什么阴谋，有什么异常，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一死了之就是！ …… …… 回到家里之前，必然还要路过老年公寓。 天色已晚，望着老年中心里，灯光明亮，老人们的一张张笑得像菊花一样的脸，我的释然灰飞烟灭。 外面天大的事与我无关，但是身边这老年公寓，必须和他们死磕！ …… …… 时间飞快的划过，我计算过，这段时间，老年公寓一共走了八个老人。 但是，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填补的老人光速抵达。 小区里的老人，更少了。 本来这个老旧小区，孤寡老人挺多的，小花园里常常是一群群的围在一起打牌，而现在，逛遍整个小区，都没见到有什么人。 正当感慨莫名之际，我惊喜的发现，小区里渐渐出现了新的老头老太太。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在我眼里，他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老头老太太。 他们看起来也就六十多岁，就是一群“小年轻”。 但是，只要他们还在商场前跳广场舞，还在小花园里打牌，还在小区周围遛弯儿，那就够了。 谁管他们是从哪个地缝里蹦出来的！ 我的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 …… 这一天，我正在绕着老年公寓遛弯儿，身后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老哥哥，干嘛呢？” 我慢慢转身，混浊的老眼看过去。 眼前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笑眯眯的望着我，道，“我注意你半天了，你绕老年公寓，得绕了十多圈了！晕不晕啊老哥哥？” 我哼唧一声，眼光终于从老太太迷人的褶子上移开，缓缓道，“那也得绕！老年公寓，竟然不让小区最老的孤寡老人进，这理说不通！” 老太太也笑了，道，“可你这光绕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能怎么办？” “约几个小区里的老人，一起去交涉啊，天天去，看看他们让步不！” 我老眼一亮，哎呀，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望着眼前老太太，我觉得她的褶子更迷人了。 …… …… 交涉活动雷声大，雨点小，最大的收获是，我又多得了好几套养生补品。 老太太却慢慢成了我家的常客。 她说她叫何悠悠，孩子们刚从老家把她接过来，但是孩子们都忙，也就周末时候能来陪陪她。 她经常吐槽说，就这样，还不如不接她过来呢！ “你不给他们看个孩子什么的？”，我适时凑话，同时像狗腿子一样递过去一片橙子。 “他们也得有啊！丁克！急死个人！” 我会心点头，从电视里看到了，这年头，丁克很流行。 …… …… 这种情况下，我和何悠悠的进展很迅速。 当我一百零二岁生日时，我已经拉上了老太太的小手，一起遛弯儿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老年公寓的通知，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了。 故事二 长寿秘诀（三） 在一百零二岁生日那天，我终于收到了梦寐以求的，老年公寓的入住通知书。 我却踌躇了。 我刚拉上何悠悠老太太的小手，还没几天啊。 …… …… 第二天，拄着何悠悠特意给我买的拐棍，我慢悠悠走去老年中心的前台。 我小心掏出通知书，前台的姑娘微笑着接过，道，“恭喜您获得进入老年公寓的资格！请问您打算哪天入住呢？” 我尴尬的摆出一副笑脸，问道，“姑娘，打个商量，我能不进来吗？” “那您的一个月预约金就无法退还了哦！” 姑娘的声音像一道利箭，精准打击到我的老心脏上。 我恶意的揣测，这是对我当初强势交涉的报复么？虽然那些套养生补品，我和何悠悠俩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喝完。 …… …… 最终，我还是步入了曾经向往已久的老年公寓，我的想法是，就把自己的预约金住完，然后拍拍屁屁走人！ 虽然我一百零二岁了，但还有足够的精神头儿，折腾这一回！ 揣着这个心思，我办完手续，乖乖的跟着护工，走进了老年公寓。 一路上，淡淡的尿香扑鼻而来。何悠悠有轻微洁癖，和我这段时间的相处，连带我也对这些味道特别的敏感。 我轻轻掩着鼻子，心中默默吐槽，表面却不露声色。 我的床位在一个双人间，据说单人间的价格要贵好多，我的钱只能够到双人间。至于豪华间，我到现在还记得，前台小姑娘那富有深意的笑而不语。 对于这样明显的鄙视，我忍了，反正只住一个月。 进屋后，护士将我的行李，送上其中一张空床，利落的收拾起来。 另一张床上，平躺着一个老头，形容枯槁，精神萎靡，呆呆盯着天花板。 看着床上可怜的老人，我微微一愣。 平时老年公寓的宿舍总是厚厚的拉着帘子，让我只能看到活动中心的欢乐场面，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一幕。 我需要和这样一个老人，共住一个月？！我的心里，终于有了微微的后悔。 我拄着拐杖，走到老头身边。 老头好像是听到了动静，极缓慢的扭过头来，看了我好久，缓缓道，“你～来～啦～，老～李～头～！” 我让这慢四拍的声音吓了一哆嗦，谁啊这是？ 我仔细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半天，才犹豫问道，“老刘？” “是～我～啊～” 我惊呆了，这老刘，是和我一起打牌好几年的交情。 记得前几个月他还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啊，这才进来几天啊，就瘦得脱了形了！ 他是命不好，还是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我心下惊疑不定，一个个敬老院的虐待老人黑暗故事涌上心头。我默默的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护工还在专心的收拾被褥，并没有理我。 我慢慢的走在走廊上，一间间屋子进入，上午时间，在屋里的老人不多。 偶有三两个在屋的，我就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点头示意。 这一路下来，像老刘头这样卧床不起的，大约三两人，倒在心里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恰好身边就有一个呢？要知道，这样的基本就是屎尿在床，味道好不了的。 我下定决心，等会儿就去申请更换房间。然后继续慢慢踱步，走进了每天遛弯儿都能看到的，热闹的活动大厅。 活动大厅里一共八张棋牌桌，都已经满员，加上看热闹的，足有五十多人。 我随便找了一桌，也做出一副围观群众的模样。 这里所有的老头老太太，脸上菊花一般的笑容，和当初遛弯儿时，隔着窗户看到的，并无两样。 但是，我的心，却越来越沉。 八桌牌局，五十多人，每个人都幸福的微笑，就好像我在窗外见到的一样。 但是，整个活动中心，没有一点声音。 大家好像都在专心致志的演着一场默剧，只有我一个人，是观众！ 就在此时，眼前牌桌的某个老头，似乎得了一张好牌，甩牌的同时，以极慢的语速说道，“梅～花～二～！” 这慢四拍的声音，在寂静的活动大厅尤为突出，其余老头老太太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该笑笑，该玩玩。 我受不了了，我老了，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去探索这其中的猫腻，但是，这不是我想要呆下去的老年公寓！ 我要立刻离开！ 我拄着拐杖，颤巍巍离开。 我回到寝室时，护工刚好把床铺整理好 我拉住她，高声说道，“我不住了，让我离开！” 护工力气极大，没费半分力气，就轻轻掰开我的手，然后微笑着指指自己的嘴，摇摇头，摆摆手。 我懵了，这是……聋哑人？ 我不再理她，按原路返回，回到老年公寓入口，却拉不开门。 这入口的大门，是随时上锁的？！ …… …… 半个小时后，我被两个力气很大的护工，“友善”的送回了床位。 我确信，我遇到敬老院黑幕了！ 没想到，每天从外面窗看，因为他们不需要交流，我竟然看不出异常。 大门已经紧锁，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交流的人。 老头老太太们大多微笑不语，要不就是慢四拍急死个人，聊了半天也没聊到实质内容。 至于漂亮的哑巴护工们，想想她们的力气，我放弃了交流的希望。 我尝试在活动中心的外窗，用拐杖敲打。 竟然是钢化玻璃！ 我刚敲了一下，护工们就再次“友善”的送我回了床位，顺便没收了我的拐杖。 无论我做什么，护工们都没有对我长时间限制我的自由，也没有用小药片来伺候我。 但是，几番下来，我还是彻底绝望了。 这是一次次无意义的反复，无论我打翻桌子，还是敲别人脑壳，都不会受到惩罚，也没有人在乎我所做的一切。 他们只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回床位，冷静一段时间。 下午时分，我已经极疲惫，茫然坐在活动中心，窗外慢慢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何悠悠！我激动的站起身来，向窗口走去。 故事二 长寿秘诀（四） 老年公寓的窗外，何悠悠微笑着停下遛弯的脚步，向我这边看过来。 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绕过护工，不动声色的走到窗边的位置，我悄悄做出“报警，快报警”的口型。 何悠悠则伸手做出一个大拇指的鼓励手势。 我晕，她是没看清楚吗？ 我不再掩饰，大力拍打起窗户，钢化玻璃纹丝不动，我只希望我过激的行为能够引起何悠悠的注意。 护工们早就让我训练成熟练工种，一见异常，就迅速围拢过来，将我送回床位。 我被架走的最后一刻，看到何悠悠微微的摇摇头，又指向活动中心的天花板，再笑着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 …… 我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对面床位上的老刘依旧吭叽着。 我常年长锈的老人脑袋，终于在何悠悠的刺激下，难得活跃起来。 从刚才短暂的交流，可以看出，何悠悠很可能早就知道我的状况，而且一点也没有为我紧张。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孩子，准备欣赏孩子精彩的表演。 如果她是善意，那说明我在这个老年公寓，不会遇到太多危险。可是，这么多老人的异常，又怎么解释？ 如果她是恶意，那我已经被送进来被控制住了，她已经没有再和我交流的必要。 但无论善意或恶意，她最后满含深意的一指，都应该有特别的含义。 我得回去看看！ 我往外面偷眼窥望，果然，护工把我送回来只一会儿，就离开了。于是，我颤巍巍再一次走回了活动中心。 窗外，何悠悠不见了踪迹。 我抬头往天花板望去，雪白的天花板上，一排排灯管，略有些刺眼，除了几个小小的白色装置，别无他物。 因为和天花板同色，我以前没有太多注意，现在看来，那几个白色装置，就有些突兀了。 我慢慢走到一个装置下方，仔细看去，那是烟灰缸大小的扁平圆盒，外壳一周有镂空的部分，却看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 也许是摄像头？又或者是烟感装置？ 我站在下面，许久，然后全身飘飘然，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挥挥手，行动好像爽利了一丝。 咦，这玩意儿还对身体有好处？ 这时，一个老头走到我身边，微笑看看我，再缓步走开。 然而，他走得更加的缓慢了。 我心头剧震，再看周围，果然，每个从白色装置走过的老人，速度都会变慢了一丝。 原来，白色装置，就是造成老人们行动迟缓的主要原因！ 护工们，好像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而我，反而能从中获得好处。 至此，我也确认了何悠悠对我的善意，她知道我在这里不会受到伤害，指点我白色装置的位置，也是为了让我安心。 只是她在我眼中，变得愈发的神秘。 …… …… 转眼，我呆在老年公寓已经快一周了。 通往前台的大门依然常年紧闭，只在必要的时候，比如送饭，运出生活垃圾，才会由护工们严密看守，短暂的打开。 了解到老人们行动迟缓的根源之后，我不再胡乱猜忌，心思也活络其起来。 我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尝试着假装自己也受到了白色装置的影响。 我几乎全天都躲在白色装置下面，享受着舒服的感觉。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灵敏，到后来，我怀疑自己几乎可以媲美年轻人了。 当然，在护工和别的老人眼中，我的动作是越来越慢的，我完美的融入到慢悠悠的老人群里，面带微笑，并且慢四拍的说话。 每天下午，何悠悠都会遛弯儿经过，隔着窗户看看我。 她看到我故意迟缓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我就更确信了，这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哼哼，等我出去的。 …… …… 虽然过得很安逸，但我不认为，一个月后，老年公寓会主动放过我。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这一天夜里，我睡得正香，身边响起呼噜呼噜巨大的喘气声。 我睁开老眼，看向对面。是老刘，一幅呼吸不畅，快要挂了的样子。 我缓慢起身打开灯，披上衣服，坐起了身子，作为影帝，我足足花了五分钟，来演绎这些简单的动作。 等我完全起身，已经有四五个护工匆匆赶来，她们似乎对老刘这种状况见怪不怪，只是熟练的给刘老擦身收拾，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老刘的喘气声不停，眼睛里却忽然爆发出骇人的光彩，他突然动作迅猛起，猛的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干瘪的手。 以我现在的灵敏，躲开他轻而易举，但是，我是影帝，我现在的角色是，行动迟缓的乖乖老人。所以我一动不动，就让老刘抓得紧紧的，看着他对我嘶喊道，“我～就要走了！我的命会有我儿子的一份！哈哈哈哈！”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我却迅速抓到了重点，他要走了？ 我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我保持着身体的僵硬，带着微笑，等着护工们拽开老刘。 老刘一离开我的身子，精神迅速萎靡，也不再反抗，护工抬进来一个担架，将老刘放在上面。 没有人注意我，站在床位边，微微笑，和她们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几个护工抬上老刘，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在她们眼里，我应该是人畜无害的微笑的老头。 实际上，我却早已化身成一头狩猎的老猫，在门刚要掩上的瞬间，一步跨出，静悄悄跟在她们身后。 浓重的夜色，走廊里灯光昏暗，我的服色也暗色，这很利于我的掩饰。 我依旧轻手轻脚，不敢把自己的成败，寄望在护工们耳聋的程度上。 前面的护工，终于走到紧锁的大门处。 门开，抬着担架的护工出门，留一个护工正回手锁门的时候，我动了！ 我快步上前，一把搂住护工的脖子，右拳狠狠打在她的太阳穴上。 她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慢慢软倒，我扶住她的身子，放倒在地，没发出一丝响动。 常年紧锁的大门就在眼前，一推门就是自由。 我却没有着急出门。 故事二 长寿秘诀（五） 老年公寓里，落在后面的护工已经被击倒在地，前面抬着担架的护工也走得有些远，并没有发现后面的异常。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进行得非常完美。 我却深知，这其中的侥幸。 要知道，护工的力气极大，如果正面对抗，我不一定是对手。只是她们没料到老年公寓里，还有像我这样灵敏的人，才让我一击即中。 因此，我并没有着急出门，只是从门缝观察着外面护工的动静，寻找最佳的时机。 同时，我心里也在斟酌着之后的计划。 最近几天，我遭遇了太多意外，有些已经严重超出我的想象，我这一百多年，好像白活了一样。这使我愈发清晰的认识到，如果想好好的活下去，必须摆脱以前安逸疏懒的态度，努力的思考。 我家里离老年公寓太近，就算是躲在家里，也不安全！ 那么，小区外，我可以去哪里暂避一下风头？ 我这样的岁数，走得比较近的亲戚早被我熬死了，远亲又指望不上。以前倒是有一些忘年交，可算算十几年过去了，现在都得六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还能联系上几个！ 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出路，值得尝试！ 我刚刚打定主意，外面的护工也恰好等到一辆面包车，开始把担架往车里送。 我赶紧一侧身，从门口闪身而出。 这个时机抓得很好，护工们都背对着我，只有担架上的老刘，和我面对面。 他的眼睛忽然睁大，紧紧盯着我，全身剧烈的扭动起来。 我的心也一紧，停住了脚步。 护工们却没有在乎老刘的反应，只是专心固定住他的动作，因为他的反抗，我反而获得了更多的时间。 谢谢了啊老铁！我心里默默吐槽，压着砰砰的心跳，绕离老年公寓，往我家快速跑去。 我知道，我是在和时间赛跑，老年公寓的那些护工们，很快就会发现我的逃逸，那时，她们一定会蜂拥着来抓我。 两分钟后，我用藏在地垫底下钥匙打开了房门，又用了一分钟，快速找到手机，再戴上防霾口罩和帽子，随即迅速出门，隐入到黑暗之中。 身后渐渐嘈杂起来，我的脚步再次加快。 好险！ …… …… 出了小区，我先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将近一公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导航，确认下自己的位置。 下一刻，我嘬着牙花子，彻底蒙圈了。 地图上显示我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十字路口，但实际上，我身所处，只是一条长长的道路。视力所及范围，根本没有任何路口。 以往出门，就是按照熟悉的路线往体检中心去，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几天接连的惊悚事件，把我的神经锻炼得无比大条，我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无论如何，先离老年公寓远一点再说。 一直走到天蒙蒙亮，我终于走不动了，看前方有一座公交站，赶紧快走几步，去看看可不可以赶上一辆头班车。 等走近公交站，我愣住了。 整个公交站，只有一个站牌，车号非常熟悉，就是我常坐的，往体检中心的车！ 我颓然坐倒的公交站候车亭下，喘着粗气，心头一团乱麻。 最近几十年来，我常年囚在自家小区里，对外面的世界毫不关心，这样的态度，错得好厉害。 本来我惦记着活一天算一天，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谁知道我这么能活！ …… …… 我终究没有去等公交车，喘息的那段时间，我开始一个个的，打那些老朋友的电话。 一个没打通，再打下一个，还是不通。直到最后一个号码，话筒里终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啊？” “我是老李啊，李然！我最近想去你家住几天，不知道方便不？” “咦？你这个老家伙还活着啊！我算算，你得多大了……啊，对，来吧，来吧，我在西四大街甲三号，你随时过来！” 听着话筒里肯定的声音，我的心里终于稍微踏实了一点，等挂上电话，我忽然有点傻眼，导航又不能用，西四大街甲三号，怎么走啊？！ 无奈之际，我想起了手机上从来没用过的一个小软件，指南针。 就算没有地图，大致的方向应该是不会错的。 我举着指南针，一路走下去，等有人的时候，再问吧。 天渐渐亮起来，路上渐渐出现了行人，大家都是行色匆匆，而我，也开始物色合适的指路人。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找到一个耐心的指路人，对于准确找到目的地，有很大的意义。 “您好，您是迷路了吗？” 一个糯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回头看，是一个可爱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背着小书包，像是走在上学的路上。 我想，大概是我捧着指南针的样子引起了男孩的注意吧。 我弯下腰，摸摸男孩的头发，笑道，“是啊，小朋友，你知道西四大街怎么走么？” 孩子却眨眨大眼睛，露出异常疑惑的表情，反问道，“您为什么要用虚拟地址问路呢？” “虚拟地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看我露出迷茫的样子，男孩兴奋起来，一蹦一蹦的跟我聊起来。 “是啊，爸爸说过，老爷爷们都是肥猪，是用来给年轻人宰着吃的！其中最肥的一头老爷爷，就在我们这个虚拟城的中心，我们每个人都得让着最肥的老爷爷，不然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爸爸说，这叫快乐养殖！” 我的冷汗顺着后背，淌了下来，我脑中莫名闪过，那个不给我让座的年轻人，被押在警车里的模样。 男孩则越说越得意，拉住我的手，继续讲着，“虚拟地名，也是为了让老爷爷安心，特意设置的啊，……” 孩子的话忽然停了下来，他的手在我的干瘪的手上反复摸索，他突然抬起头，看到我帽子边缘散落的一点点白发。 “肥猪爷爷！你是肥猪爷爷！”，男孩的眼里，发出兴奋的光芒。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紧紧攥住，恐惧的望着对面孩子天真的脸庞。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声色俱厉的喝道，“胡说什么！” …… …… 我仔细的将口罩和帽子戴好，又拉一拉衣领，保证没有一丝白发飘散在外面。 回想刚才的情景，我心中莫名的后怕，幸亏是一个孩子，幸亏清晨人不很多，否则……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一定很可怕。 拿着指南针，继续往一个方向走去，我已经不再想能不能找到朋友的家，也不敢再和周围的人交流，我只是一直朝一个方向走下去。 到天色有些昏暗时，我已经整整一天没喝水吃饭，我感觉这把被白色装置强化过的老骨头，快要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见到，前面有一堵墙。 一堵极为宏伟的长墙！ 故事二 长寿秘诀（六） 走了整整一天，当我即将筋疲力尽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堵墙。 一堵极为宏伟的长墙。 长墙足有四五米高，墙体青白，两边望去，都望不到尽头。 我心头不由自主涌现出一个词汇，猪圈！ 如那个小男孩所说，我们老人都是肥猪，那这就是猪圈了么？ 我抚摸着冰冷的墙面，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我不要做肥猪，我要出去，看一看猪圈外的世界！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寻找，越过高墙的方法。 墙面光滑，爬上去不太现实，如果有门的话，估计也是把守森严。 我思索着，沿着墙边，仔细观察墙面，以及墙周围的环境，寄望能发现一丝机会。 走了大约两三公里，我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的墙壁上，有人为凿出的，一排浅浅的坑，就像是专门为了让人扒着浅坑爬墙用的。 以前也有人，想要逃出猪圈吗？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我感慨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点点往上爬去。 当我迈开腿，跨坐在墙上，准备先看看对面的景色时，墙壁的另一面，忽然探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 他和我一样，也戴着口罩和帽子，好像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点点爬上墙头，跨坐在我对面，和我面面相觑。 对面口罩男脸上的惊异并不比我少，没等我开口，就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看你的年纪不小了啊，怎么还往出爬啊？” 我知道，虽然我精细的整理了我的口罩帽子，尽量遮盖了我的脸，但是近距离观察，还是能看到我眼角的皱纹。 好在，这并不能完全判断出我的年纪，特别是我矫健的身手，让对方放松了警惕。 谁能想到，会遇到一位骑在墙头的百岁老人！ 这样想着，我心下稍定，试探问道，“你要进去？” 口罩男望向墙里的远方，眼中充满了憧憬，喃喃道，“是啊，我倾家荡产，不就是为了能进来虚拟城么！” 我听得目瞪口呆，倾家荡产来猪圈？图什么啊？ 我正犹豫该怎么开口询问，口罩男却先问出相同的问题，“大哥，你说你图什么啊？明明在虚拟城里，可以活得更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虚拟城可以活得更久，但作为在虚拟城活得很久的一头肥猪，我暗暗叹息，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我忽然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只是挥挥手，翻身下墙。 …… …… 我的脚重新落上了实地，我全身的力气也已经耗尽，虚脱的瘫软在墙角。 我心情激动，看向墙外的世界。 围墙附近，是一片荒芜的空地，没有人烟，满眼都是杂草丛生。 往远处看，隐隐约约好多高楼大厦。 …… …… 人的意志力真是无穷无尽，一天没吃没喝，只是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我，带着对围墙外那座城市的憧憬，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渐渐走近城市边缘。 眼前的景物，让我有些呆滞。 城市的建筑，都高耸入云，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建成，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公路上的往来车辆很少，但大多是离地飞行的不明车辆。 只跨过一堵墙，却好像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呆立了许久，我终于掏出手机，下意识点开导航，然后惊喜的发现，地图和现实，终于重新吻合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我可以参照导航，找到我想去的地方。 我现在最先想去的地方，就是饭馆。 …… …… 经历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错乱，我终于如愿以偿坐在某个餐厅的座位上。 我快要饿昏了！ 好在餐单上都还是熟悉的食物，在服务员怪异的目光下，我要了一碗面，一大壶水。 不是饭点，餐厅里几乎没什么人，我看左右无人，偷偷摘下口罩，一阵狼吞虎咽。 一大碗面，垫了个半饱。 我抹抹嘴，戴上口罩后，叫过服务员刚要掏钱，就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麻烦。 这世界都变得科幻了，我的钱，还能用吗？ 会不会我兜里的老头币，在他们眼里，又变成了神马虚拟币！ 怎么办？我头上渗出了冷汗，我的眼前有点发黑。 等等！眼前发黑？！ 我扶住桌子，不让自己摔倒，我紧紧盯着服务员。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加怪异，我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服务员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哈哈，我太幸运了，居然抓到一个野生的老人！” …… …… 迷迷糊糊不知昏迷了多久，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被塞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子上。 我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只能伸长了脖子看向前面。 驾驶室里开车的，正是那名服务员。 年轻人听到后面的动静，抬头看看后视镜里，我郁闷的表情，开心的笑了。 “大爷，你说你到了岁数了，怎么不申请进入虚拟城啊？” “你这么搞，你们家的后辈都吃不到你那份药丸了，会不会恨死你啊？” “你看，你东躲西躲，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 “你知道我要送你去哪里对吧？可惜了你年纪再大，我也只能把你送进黑作坊，唉，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大爷啊！” 得，这个恶心的服务员还是个话痨。 我一边专心听着，想要从中获得有用的信息，一边扭头看向窗外。 看来我昏迷的时间并不长，窗外还是城市边缘的景色，我们好像在向围墙方向，也就是荒芜的地方开去。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巨大的一层建筑前。 这里稀稀落落，已经停了好几辆车，陆续还有车过来，车子里抬下来的，都是老人。 建筑前，有一队队五大三粗的汉子，把老人们往建筑里搬运。 又一个老年公寓？我暗暗猜测着，只是，这些护工也太糙了一点吧？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知道，我的猜测太过客观了。 故事二 长寿秘诀（七） 我被运到荒郊，一座巨大的建筑前。 望着有序运入建筑的老人们，我一瞬间产生了错觉。 这又是一个老年公寓？ 随即想起，服务员管这个叫黑作坊，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未及多想，有三两个男人来到我们车前，领头的男人探头仔细打量我几眼，脸上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 看这架势，我果然是被卖了，还是品相优秀的好货色！ 不久，服务员心满意足的指挥着男人们，把我从车上抬下来，然后潇洒的绝尘而去。 我则被抬上一辆手推车目送他远去，顺便问候着他的家人。 再扭头看看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手推车，每辆车上都推着老人。 有的目光呆滞，估计是从老年公寓这样地方送来的吧。 也有像我这样，全身捆绑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坏人陷害的。 所有老人，全都好像认命一般，闷不出声。 现场气氛极其压抑，只有我还有心情东张西望。 手推车推入巨大的建筑，随着这人流，来到一排排隔离房间前。 看着房间外的标识，和厚重的铅门，我心里暗暗叫苦。 这是一间标准的放射室啊！ 可惜，我现在没有反抗能力，只能和一群老人们，被推进房间。 厚重的铅门紧闭，头顶一道道强光亮起，我不禁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我老人家，即将命丧于此！ 然后……一股极其舒适的感觉充溢全身。 这感觉，就和老年公寓一样，让全身充满了力量。其强度，却比之前强了无数倍。 我偷眼看看周围，果然，老人们在强光下，行动迟缓起来，不多时，全都失去了意识。 我也假装躺倒，静观其变。 等到白光熄灭，男人们再次进屋，一辆辆把手推车推出放射室，顺着走廊，到达一处巨大的传送带前。 手推车们排成长队，前排的男人手脚麻利的将老人剥得干净，抬上了传送带。 我一直假装晕倒在推车上，眯着眼睛偷看，计算了周围推车男人的数量后，索性真的闭目养神起来。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默默的接受吧。 …… …… 我和老人们，都被剥得干净溜溜，整齐码放在传送带上，往不远处的一间封闭车间输送而去。 我全身的捆绑虽然已经去了，却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传送带运入封闭车间，刺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几乎无法呼吸。 眯眼看看周围，除了传送带上的老人，已经没有任何人。 我坐起身子，再往前面看，眼前呈现的，是我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场面。 自动产线的第一道工序，也是传送带的的终点，一组组连续的巨大齿轮，将传送带上源源不断到达的老人卷入其中。 在巨大的啮合力下，老人们的身体，脆弱得好像洋娃娃一般。 齿轮下方，有一道宽大的输送管道，承接着喷涌而出的血水。 刚刚被强光照射的老人们，全都处于晕厥状态，安静的堆放在传送带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令人齿寒的安乐死了！ …… …… 眼看齿轮越来越近，我赶紧从传送带上翻身跃下。 按说此时，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弯下腰好好的吐一阵了。 但是，奇怪的是，我除了心悸以外，并没有太多生理反应。 我甚至有一丝好奇，到了出口，老人会被制成什么？药丸，还是罐头？ 我这是怎么了？ 带着对自己淡定反应的不解，我又看了一眼传送带上的老人，就转身快速往前搜去。 现在的我，自顾不暇，没有任何能力去救助他人。 我沿着产线的方向，逐一“参观”了所有的制造工序后，终于在产线的末端，找到了一道无人注意的侧门。 …… …… 我蹲坐在厂房背面墙角，心里砰砰跳个不同，这一路逃出，好几次都差点和工人撞了个面对面，还有一次，干脆的击倒了一个工人，趁机扒了他的衣服。 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我也终于避免了干净溜溜的暴露在阳光下。 再回想工厂里一道道细致的工序，以及老人们逐渐变成“产品”的过程，终于彻底明白，那个男孩所说的，肥猪的含义！ 离开小区一天多，离开围墙不到半天，我就吃了一顿饭，差点被做成饭！ 我有点想念猪圈了。 “终于找到你了！” 正思潮澎湃的我，被身边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好听声音，吓得一跃而起。 再看过去，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让我的行动逗得咯咯直笑。 “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何悠悠啊！” 何悠悠？我很难把眼前这个年轻姑娘，和那个老太太挂上勾，只是警惕的盯着她。 她笑着掏出一个面具，弓下了腰，道，“你看，老头子，我没骗你……” 我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 …… 转眼，我已经在围墙外的世界，生活了几天。 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城市里，我所住的，是难得的一间独门独户的小楼。 我坐在小楼阳台的躺椅上，享受着舒适的阳光，脑中里却一直回忆着那一天，变得年轻的何悠悠，给我讲述的那个残酷的故事。 那时，何悠悠就站在这个阳台，俏皮的说道，“要想解释这个世界，就先要从时间说起，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当然是2018年啊……” 每当想起我的回答，我的嘴角都不由微微上翘。那时的我，真的好天真。如果说围墙内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谁又能保证时间的真实性呢？ 我从躺椅上抬头，看看墙上的复古日历牌，清晰的写着，2078年4月13日。 是啊，七十年的记忆，都去哪儿了啊。 带着些许感慨，我有些倦，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自己轻微的鼾声。 多年的记忆，却在此时，好像被悄悄唤醒，混合着何悠悠的故事，将我带回了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只要带上你的腕带，你就还是世界之王！” ————快乐分割线———— 又遇到不会写的部分，容我打着滚回炉重写吧，预计明天这个故事就完结了。 话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提到第二卷的主旨呢，争取明天提一下。 故事二 长寿秘诀（完） 我老了，老到了听着何悠悠的讲解，也能进入梦乡。 我躺在充满阳光的阳台上，舒服的躺椅里，何悠悠的悦耳声音，环绕在周围。 …… …… 在梦里，我还年轻，生活在一个虫子妄图通过手机控制人类的世界。 我是一家手机厂的厂长，负责制作伪装机，用来骗过虫子，解放人类获得自由。 但是，我生产的每一部手机，都留下了后门。 只要愿意，我随时可以代替虫子，操控整个世界的走向。 我还记得，最后一只虫子，被抓到我的厂子里，整个世界都沸腾庆祝的场面。 随后，人类进入了全面发展的辉煌时代！ 而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尊重的人。 场景切换，已是老年人的我坐在法庭上，接受着法官的宣判。 “李然，七十岁，男，所犯罪行：反人类罪。 该罪犯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以非法手段，统治了多达几十亿的人类，并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据此，判处犯罪人李然，终身监禁在虚拟城，不得减刑！” 一槌定音。 虚拟城，人类投入无数人力物力，为曾经的王者，建造的巨大监狱。 那时，我还记得很多事，每天看看新闻，玩玩网游，过着逍遥的生活。 我能看到全球爆发的怪病，看到世界上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逐一死去。 曾经有一则新闻，西方某个国家，有一位刚过七十岁生日的老人还存活着。 举国欢庆。 然后，第二天，老人就死了。 那一年，我七十五岁，看着这则新闻，乐不可支。 我八十岁那年，来虚拟城探视我的科学家，一波接着一波。 由于老科学家们也相继离世，这一波又又一波的半吊子科学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没能找到我能活这么久的原因。 有一天，他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搞得我以为他们发现了我最大的秘密。 结果，这群二货的发现却是，老年人的血液，可以让年轻人活得更久！而我，作为活了八十多岁，谜一样的存在，竟然可以让身边的人更长寿 于是，整个世界沸腾了，我作为全世界岁数最大的人，也正式从人类的罪人，华丽转型为世界上最昂贵的食材。 食材，不需要记忆，只需要生活在美好的虚假里。所以，我被送上了手术台。 从此，虚拟的时间重回2018年。 从此，虚拟城的很多事物都变得更虚拟。 从此，我每年需要做一次所谓的体检，给这个世界提供两管珍贵的血液。 从此，越来越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虚拟城度假，甚至居住。他们坚信，只要接近我，就有机会突破年龄的极限。 …… …… 睁开迷糊的双眼，我好半天缓不过神来，有些谜题已解，有些还是谜题。在梦里找到的那些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却已经不再是我。 何悠悠默默站在我的身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揉揉眉头，故意做出疑惑表情，好像我是真的睡了一觉，并没有认真去听她所讲的故事。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 虽然何悠悠自从出现在我眼前，都不曾害过我，但我依然对她充满了戒心。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真正的何悠悠早已经老死！ 眼前这个姑娘，以何悠悠为名，目的到底是什么？ …… …… 何悠悠好像总是很忙，只会在阳光最好的那段时间，陪我聊聊天，其余时间，小楼就只有我一个人。 而我，就耐心的住在小楼里，每天思索着包括何悠悠目的在内的，那些未解的难题们。 闲暇时，我也会走进四壁都是液晶屏幕的娱乐室，看一看最近的新闻。 “要犯李然，于前日逃离虚拟城！政府各派势力，乱做一团！” “保守派发言人称，前次激进派的集中收割行为，是造成这次李然出逃的直接原因！” 屏幕上一个光头忽然声嘶力竭道，“激进派究竟要做什么？把李然扎成汁吗？” 没想到，一向低调的我，以这种形式，再次上了全世界的头条！ 以上，是我想向何悠悠展示的，最近的日常，哪怕小楼里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下，我也没露出任何异常的行为。 当然，最近小楼里的摄像头总是爱出问题。 比如今天，一条造型奇特的虫子默默爬上摄像头，把它遮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不知从哪里爬出来无数只虫子，涌入阳台，不多时就是层层叠叠的。 我也从躺椅上站起，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 …… 第二天，当何悠悠出现在小楼时，我依旧躺在阳光明媚的阳台，干瘪的眼睛眯眯着，一如普通的退休老头。 “我听说这附近最大的老年人血液制品制造中心，昨晚换了主人！” 何悠悠皱着眉头望着我，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而不语。 …… …… 多年后，我终于重回虚拟城中，我所住的小区。 我依然每天风雨无阻，坚持出去遛弯。 还会有推着自行车送宝宝上学的妈妈，向我问好。 也会有大爷大妈们，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活动，被我逐一婉言谢绝。 我漫步走入老年公寓，那里的护工，恭敬着给我让路。 走到玻璃旁边，我拿起手上东西，故意砸了下去，咚的一声巨响，护工们往这边看了一眼，并无更多动作。 作为老年公寓的新任负责人，我对护工的表现，非常满意。 更多的时候，我都呆在自己家里，老旧校区的楼板里，有更多的孔洞，满满当当充溢着更多的虫子。 这个世界，还有五十亿人口，而虫子，不计其数。还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他能灭绝其中一个虫族物种。 所以，虫子们一直都在，以另外一种形式。 而我也还没有死，我叫李然，今年一百零九岁。 ————遗憾的分割线———— 对于结局的安排，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很多事情，也还没有解释清楚，今天第一次彻底错过了十二点。 太困，先睡，等待建议，明早再修。 故事三 镜中世界（一） 我叫李然，今年四十岁，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 作为例证，就是很多我认识的人，都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还很胆小，从小我就害怕照镜子，我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强制吸引到镜子前，去看看镜中的我。 虽然科学知识告诉我，镜中的我只是一个影子，我依然固执的认为，现实没有那么简单。 我时刻注意着要规避镜子，一个人住的时候，我连卫生间里都没装镜子，早上洗脸刮胡子，也是凭手感。 我这样一个存在感极低，还胆小的男人，却意外结识了我的老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有了家的男人，生活过得温馨又平凡。 除了可恨的镜子。 结婚后，厨房和客厅就装上了镜子，特别是客厅，那个立式的穿衣镜，让人难以忽视它的存在。 我每次睡觉前，都会找一块布盖上客厅的穿衣镜，避免半夜起床路过镜子，照到自己。 为此，老婆嘲笑了我好久。 …… …… 初夏，一个周五的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我，走下班车，饥肠辘辘，闻着饭菜的香味，走进小区旁边的健身房。 我这个人很懒，一直崇尚生命在于静止的理念，我坚信，老龟的寿命最长。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理念遭到严重的质疑，因为，我被查出了脂肪肝！ 老婆不再纵容我，雷厉风行，给我办了小区健身房的卡。 我和老婆都是工薪一族，每天空闲的时间，也就是下班到睡觉那几个小时，加上做饭刷碗陪熊孩子玩，所剩无几。我也只能在下班后回家前，在老婆帮忙分担的前提下，挤出一点时间。 走进健身房内，里面的人还稀稀落落。有闲散的新教练见我进门，眼中放出了光彩，却被老教练一把拉住，耳语了几句，就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停下了想要来搭讪的脚步。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记得我和老婆第一次开卡的时候，教练们个个都热情似火，试图撺掇我们聘他们做私人教练，未遂。 这以后，我每次来健身，只要一碰器械，都会有热心的教练过来，指点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期望我能够迷途知返。 然而，我只有那一点点时间，也只有那一点点金钱，我只想跑跑步，出出汗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了解我的心意，不再主动，还会像今天这样，分享给新教练不要浪费时间。而我，为了避免尴尬，也很少再动器械。 今天也是如此，我直接走上跑步机，把手机设置好喜欢的电视剧，开始了边走边跑的四十分钟。 我的肺活量非常可怜，只是跑步五分钟，就有喘不上气的感觉，后面的三十五分钟，凭的全是毅力。 从跑步机下来，我已经浑身大汗，就赶紧擦擦身上，再去接一杯水，补充一下水分。 健身房的自动饮水机就建在墙边，而那一整面墙，都铺满了镜子！ 这是我对这个健身房，最不满意的地方，相比之下，健身教练骚扰神马的，全都是浮云。 我稍有畏惧的走上前去，看着镜子里的我，也同步的走近，我们两个一起接水，偶尔偷偷瞟一眼对方，看各自安好，再偷偷喘一口气。 我觉得自己这方面的畏惧，越来越严重了，哪天是不是得狠下心破费一笔，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正这么想着，我视线的余光闪过镜子墙面的角落，忽然呆滞了。 角落里，有一个清洁工，低着头，默默坐在角落里，像是在偷懒。 这本应是一个非常平常的画面。 但当这个清洁工，只出现在镜子里，现实世界没有半点踪影时，我能想到的，只有惊悚两个字。 这一瞬间，我只想逃！ 然而下一刻，强烈的好奇心涌上心头。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是你惦记一件事物惦记了一辈子四十年，一旦它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特别的想要去探索。 于是，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竟然慢慢的踱步过去，走到镜中清洁工的对面。 镜中的我，也跟着我，由远及近，走到镜中清洁工的身边。 更加强烈的好奇心，驱动我往清洁工的身上继续走去。要知道，现实世界里，是没有清洁工的！ 就在镜中的我触碰到清洁工时，清洁工好像被惊动，忽然站起身来，吓得镜中的我一晃身。 现实的我没有动，但是，镜中的我动了。 现实的我和镜中的我，在这一刻，行动出现了背离！ 清洁工往镜子方向看了看，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看到镜子后面，现实世界的我。 他忽然笑了，张开口忽然说了几个字，看那夸张的嘴型，好像是特意说给我看。 看嘴型，那几个字是，“你分歧了啊！” 什么意思？！ 我刚有点犹豫，镜中的清洁工已经抬起手，点在了镜面上。 镜面上一阵阵波纹闪过。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住，赶紧向前扶住墙面的镜子，才重新抬起头来。 镜中的清洁工对我咧嘴笑了一笑，愉快的挥挥手，走了！ …… …… 我揉揉还有点发晕的头，终于有了深深的后怕和后悔！ 刚才，不应该直接过来啊！哪怕叫个讨厌的教练跟我一起确认下也好啊。 再抬起头，总感觉那里有点怪异，左右看看，环境没有变，还是那个熟悉的健身房。 再望前看，我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面前的镜子里，空空荡荡的。 镜子里的我呢？！ 我倒退，转身，想要逃离这个不正常的健身房。 然而，我只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异常，并不限于镜子里的我！ 健身房的那排跑步机，原本在我左侧，此时，却整齐摆放在我的右侧。 包括布置，器械，装饰花草，整个健身房，全都镜像了。 我浅薄的物理知识告诉我，坏了，出大事了！ 难道，好奇心害死猫，我不但变成了没有镜像的人，还穿到了镜子的世界里？ 不可以啊！我必须穿回去啊！ 我该怎么办？先确认一下这个世界，还是跟这面镜子死磕？ 我麻木的回到镜子面前，在空空荡荡的镜面上，懊恼的拍了一下。 只听哗啦一声，整面镜子墙壁，碎掉了！ 然后我就不用烦恼了，因为我干脆的昏过去了。 …… …… 等我再睁开眼睛，已经身处雪白的病房里。眼前漂亮的老婆，正两眼通红的望着我。 “老婆，我这是怎么了？” “你终于醒了！都怪健身房的破镜子，什么质量啊，把你给砸了！我们一定要投诉他们！” 刚说了几句话，老婆的脸上又挂起了泪珠。 我抬起手，想要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然后，我停下了手。 我很自然的，抬起了左手。 我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试探问道，“老婆，我……是左撇子？” 老婆的话把我打落深渊。 “左撇子？这话好奇怪，大家不都是习惯用左手吗？你又不是右撇子，有什么好问的？” ————华丽分割线———— 构思的时间越来越紧张，之前那章没时间再看了，伤感。 看书评，吃瓜群众大多滞留在姥爷电脑那一章啊，快马加鞭，至少看完第一卷的。 么么哒。 故事三 镜中世界（二） 老婆的话，把我打落深渊。 这个世界，大家都用左手，用右手才是少数，称为右撇子。 也就是说，我确信无疑，已经穿越到了镜中世界。 那这个世界原本的我去了哪里？是和我互换了吗？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老婆，却总感觉有点别扭，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老婆的左右脸已经发生了互换。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左脸和右脸都有少许差别，镜像过来看，总有些别扭的。 看习惯了，都是一样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再想深一步，其实我的右手还是右手，只是被镜像到我身体左侧了。 既然一切都是镜像的，那么，只要大家把“左”称之为“右”，把“右”称之为“左”，那一切都将回归“正常”。 当然，这种思考只是我的恶趣味，并没有太多价值。 想到这里，我终于有些释然，先要随遇而安，在镜中世界安定下来，才有机会寻找契机，回到原来的世界。 于是我的左手抚摸住老婆的脸颊，温言安慰，一如我在原本世界所做的那样。 老婆眼里有微微的诧异，却没有多说话，只是温柔的送上她的左手，握住我的左手。 医生检查确认我明天就能出院后，送走老婆，我在医院里开始了简单的探索。 首先，我自己，已经被完美的镜像，比如我的蛀牙，身上的痣，都换了方向。至于其余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不说也罢。 在医院里，没有原世界做参考，倒是看不出太多，只是一切约定俗成的方向，确实是相反的。 …… …… 时隔几日，终于离开了医院，走进家门。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从屋里，欢呼着扑进我的怀里。 我揉揉小女孩长长的头发，温柔问道，“小灯泡，想没想爸爸啊？” “嗯嗯，我可想你了！” 这个漂亮的小女孩，自然就是我的女儿，这几天我住院，老婆来探视我时，都是邻家阿姨帮忙看着，估计把她给憋屈坏了。 千恩万谢送走帮忙看孩子的邻居阿姨，屋子里又剩下我们一家三口人。 老婆去厨房做饭，我抱着小灯泡在头顶，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爸爸，我以后都要飘在空中！” “什么飘在空中？”，我一时没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 小灯泡用胖嘟嘟的小手往客厅的镜子指去，“你看！” 我扭头看向镜子，骇然发现，镜子里已经没有我，只有小灯泡飘在空中。 我提心吊胆看了一眼厨房，老婆还在专心做饭，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这个等会儿怎么解释啊？ 等老婆把饭菜端上饭桌，却发现我已经躺到卧室里，小灯泡则趴在我身边看我摆弄着笔记本电脑。 “赶紧过来吃饭了！”，老婆喊着。 “你们先吃，我公司还有点事儿，拖了好几天了，明天要用！” 老婆走过来看看我微皱的眉头，笑着说声别干得太辛苦，就拉开小灯泡哄着一起吃饭去了。 我皱眉，主要是因为，我要用一台镜像的笔记本，连汉字都镜像，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 几番折腾，笔记本的界面，终于选定在放映前置摄像头影像上。 摄像头成像，原理和镜子已经有了一些差异，但是笔记本屏幕上出现我的影像，效果和镜子一模一样。 笔记本里，我的影子还在，虽然很是怪异，但是，他还能追随我的一举一动，做出相同的动作。 我就凝望着他，他也默默凝望着我，大约过了十分钟，笔记本屏幕里的我忽然疲惫的摇了摇头，伸手将笔记本扣上，屏幕中陷入一片黑暗。 表面看起来，就好像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坏了一样，我却莫名想起那个清洁工的口型，“你，分歧了啊！” 这就是分歧的意思么？不光是人，由于人的分歧，也会造成世界的客观分歧，比如摄像头里的世界，摄像头已经扣上，映射出来的，就应该是一片黑暗。 而健身房的镜子，那里面的世界，和我是什么时候出现分歧的？我被玻璃砸到脑袋时？ 出现分歧的镜子，会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我不在镜子前面，镜中却会出现我的影子，就像健身房那个清洁工一样？ 种种疑团涌上心头，我苦笑一声，镜中的世界，不太好混啊，也不知道，疑似和我交换的那个家伙，过得怎么样。 当天夜里，家里的镜子，客厅一面，厕所一面，都被我“不小心”打破了。 …… …… 清晨，给老婆承诺，上午再请半天假，把家里的镜子填补上，老婆才带着幽怨的目光，离开了家门。 把小灯泡送进幼儿园后，我迅速赶奔家具城，开始了挑选镜子的活动。 第一面镜子前，我对镜子里的我挤眉弄眼，几分钟后，镜子里的我，离我而去。 第二面镜子前，我解开了衣服扣子，镜子里的我，呆住了，然后疯狂的砸了镜子，他把镜子砸碎了，我这边的镜子也碎了。 我无奈的给老板赔了钱，灰溜溜往第二家店铺走去。 一个上午下来，哪怕加倍小心，我还是赔了五六面镜子，家具城里也渐渐传出了“镜子杀手”的传说，店铺老板们再见我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不善。 我只好换一家家具城。 眼看到了下午，我站在一家偏僻的店铺门前，对着一面造型粗糙的镜子，左动右动，终于满意的点了头。 这面镜子里的我，也是真心有挑选镜子的需要，和我的动作神契合。 所以，这是一面好镜子啊。 下午时分，我终于带着两面镜子回家，安装好之后，已经不用上班了。 我在家里，满意的看着镜子，镜中的自己，也和我一样，决定下午不再去上班，就在镜子里满意的看着我。 直到该接小灯泡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各自出门，又在同样的时刻，把小灯泡接回家，一起放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依然同步的自己，傻笑不已。 老婆进了家门，我已经准备好一桌饭菜，一家人坐在客厅，其乐融融。 故事三 镜中世界（三） 家里有了新的镜子后，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小灯泡再玩飘在空中时，镜子里的我和小灯泡同框，老婆在一旁乐呵呵的观摩。 我也渐渐适应了，家里那些反向的布置。 但我依然小心翼翼的，和客厅镜子里的自己，保持着同步性。 我现在非常相信感觉，比如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然感觉到镜子的吸引力，我就会顺其自然走过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在走近。 只有相信感觉，我才能尽量的和镜子里的那个我，保持很好的同步。 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我的异常，包括我的老婆。 虽然，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离开的方法。 实际上，从我穿越到镜中世界的第一天，我就没有放弃过尝试。但从医院到家具城，我尝试像清洁工一样点击，镜子们却高傲的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也许我忽略了什么最重要的因素。 我现在很需要一个老师，或者镜中世界穿越者的用户手册。 …… …… 清晨五点四十，老婆和小灯泡都还在床上，我的生物钟已经将我叫醒。 该上班了。 说实话，我心头还有小小的担忧，既然存在分歧，那说明世界之间，并不是完全相同。 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到底差异在哪里，这差异又会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只能一点点尝试，适应。 我刷牙洗脸，准时出门。 天色还有些阴暗，穿过靠左侧行驶的汽车们，我轻而易举的在道路的另一侧，找到了熟悉的班车。 班车师傅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原则性极强的贾师傅。 车上也还是熟悉的公司同事。 长路漫漫，我放松了警惕，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 …… “下车了啊！” 贾师傅一声吆喝，吓得我一激灵，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跟着人流下了车。 然后，望着眼前陌生的景物，我迷茫了。 这是……哪里啊？！ 我强压住心中的不安，继续跟着人流，进入一间大厦。 在我前面的帅小伙，恰好是曾经跟我实习过一段时间的小张！ 虽然不知道今天他抽什么风，给自己抹了一头锃明瓦亮的头油，但是终究是同一个部门的，总能把我带到座位附近吧？ 这样想着，我上前一步，热情的打招呼道，“小张，早啊！” 小张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也没有多说，就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早。 两个人结伴同行，气氛却有点尴尬，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怪异的目光。 不久，小张终于停下了脚步，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们一个部门的啊，当然一起走。”，我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却能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劲。 小张指一指墙边的指示牌，淡淡道，“我上个周就已经离开工程部了！” “哦，哈哈……哈哈……这两天忙糊涂了！” …… …… 等我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理清楚了公司的基本情况。 半年前公司搬家，曾经有两个方案，一是搬到南郊，另一个是搬到西南的某处工业园区。 现实世界里，公司选择了第一个方案南郊，而镜中世界里，公司选择的却是第二个方案西南工业园区。 这个关键选择的变化，使得公司里的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比如那个小张，也在搬家期间和我发生了矛盾，并在一气之下，换了部门。 公司里的种种变化，让我暗暗警惕，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相同与不同。 直到中午，我在卫生间洗手时，见到镜子里空空如也，没有我的身影。 我开始找公司里的镜子，一个又一个的观察，果然，所有的镜子里面，都没有我的身影。 我颓然的回到座位，仔细思考着，莫非是因为，镜像世界里的工作场所发生了变化，所以我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这里面牵扯的信息量太大，我越想越是脑壳疼，我只模糊体会到了镜中世界的第一个规则：离家越远，和现实世界的分歧越大。 …… ……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我还是很快融入了角色。 公司里还是相同的业务，只要习惯了那些电脑屏幕上的镜像字体，一切都还能应付。 特别要注意上卫生间时尽量避开同事，能不洗手就不洗手，以免洗到一半有同事闯入。 每天下了班车，我依然会先去小区健身房，锻炼一番，那一面镜子墙壁，已经换成了瓷砖。 我注意到，瓷砖映出我淡淡的身影，并且很快，就和我分歧了。好在没人会盯着瓷砖里的影子和现实比对，哪怕瓷砖里自己的那道影子，都没有注意到，我和他的动作早已不符。 锻炼完身体回家，陪老婆孩子，只要感觉来了，就乖乖的去镜子前面秀一把存在，尽量维持住家里了那面镜子和我的同步。 以上，就是一个在镜中世界艰难生活的工艺工程师的日常。 …… …… 不知不觉间，我在镜中世界，生活了一年。 这一年里，我从没放弃过，寻找一个同类的想法。 我尝尽一切方法，尝试去过很多地方，观察镜子中的各式各样的人。 有一两次，我见到镜子有人，镜子外没人的情况，但是我没有贸然上前。我不想像上次在健身房一样，再经历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 我需要找的，是身处同一世界的同类。 在镜中世界生活了一年零三天后，我终于见到了她，那个我一直寻觅的…… 同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老婆还懒在床上，我带着早起的小灯泡，出门吃早餐。 路过社区超市时，我习惯性的进入，去看一眼里面的镜子区，以及那里可以观察到的人。 一个年轻姑娘走过镜子前面，下意识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的装扮。 而镜中的她，晚了大约一秒！ 也许别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差别，但是，我却心头一动。 我拉着小灯泡，微笑着走上前去，在镜子前面，拦住了那个姑娘。 故事三 镜中世界（四） 周末，领小灯泡去吃早餐的路上，我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同类。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拉着小灯泡，走上前去，拦住了她。 作为一个四十年老宅男，和陌生姑娘搭话属于天生短板，我心里千思百转，嘴上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刻，我觉得幸亏这是在小区的小超市里，不然自己这神态，更像个劫道的。 即使如此，依然尴尬无比。 年轻姑娘微微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蹲下身子，捏一捏小灯泡的胖嘟嘟脸，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我叫小灯泡！”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何悠悠，最近刚搬过来，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 “好啊！好啊！” 小灯泡高兴得直拍手，我却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我都还没出声搭讪呢啊？！ 那个自称何悠悠的年轻姑娘，拉起小灯泡的另一只手，站起身来，望着我轻声说道，“我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你这样简单的李然，所以，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餐吧！” “啊？” …… …… 早点摊上，炒肝，混沌，小笼包，摆上餐桌。 简单，却让人胃口大开。 小灯泡一手一个小笼包，嘴里填得满满的，因为还恋奶，一对小眼不时往姑娘的胸口瞟去，我狠狠瞪了她好几眼，才稍稍收敛了一点。 何悠悠看着眼前的情景，笑得更甜了。 “你请我吃早餐，一点也不冤哦，在很多个镜中世界，我都是你的导师，你今天才补上一顿谢师宴，应该很惭愧的！” 我有点晕，这出门随便撞上一个同类，还是导师了。当然，我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默默的听着她继续陈述。 “你是一个可爱的菜鸟呢，在超市里，你全心全意的观察我，有没有注意到，你自己的影子早就露出了更大的破绽呢？你这么粗心，很容易被同类发现，然后被消灭掉哦。” 这次，我敏锐的找到了其中的关键词：消灭！ “为什么？” “呵呵，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呢，还是那样的言简意赅。”，何悠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故意沉默了几秒，才给出了答案。 “我呢，和你一样，是偶然发现镜中世界的人，到现在为止，我穿越了大约四五次。 好像我与你，有着特别的缘分，每一次，我都能遇到你，和你经历一些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我只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 但是，如果你遇到别的同类，就要小心了！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友善，他们只会怪你破坏了世界之间的同一性！要知道，世界之间的同一性越差，我们就越难回家呢！” 我认真的听着，汲取着其中的重要信息，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要怎样才能回家呢？” “回家啊，真是奢侈的愿望啊！”，何悠悠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 …… 带着小灯泡回家的路上，我琢磨着何悠悠刚才的话。 按照她所说，想要穿越镜中世界啊，需要创造一个分歧，世界分歧的瞬间，我们才有机会穿越的，这个机会很难得。 同时，在这一瞬间，附近的同类，哪怕在镜子里没有自己的影像，也有机会一同穿越，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偷渡”。 那个健身房的清洁工，就是这种情况，他利用我的分歧瞬间，带动我们的互传，同时偷渡离开了这个镜中世界。 至于穿越技巧，就是没有技巧，到了那一刻，一切都很自然。 最难的，还是抓到分歧的瞬间。 但是，想想家里这一年来被偷偷销毁的不计其数的镜子们，我就心头火热。 分歧，对我来说，很简单！ 但是，心里总有一丝阴云，好像是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看来，我得开个会讨论一下了。 …… …… 夜，等老婆和小灯泡都上了床，我装作还在看小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着卧室老婆孩子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悄悄走进了小屋。 我从小屋床底拉出一个木箱，打开木箱，里面大大小小全都是镜子。 这些镜子都只有镜体，没有镜框，这样我才能以最小的空间收藏最多的镜子。 我拿起第一面镜子，镜子里空空如也，我就随手放在一边。 再拿起第二面镜子，镜子里的我像是在等我，我就给他做出两个字的口型。 “开会！” 最终，我找到有五面有我的镜子，在小床上围了一圈。 这些都是镜中已经分歧的我，他们都很坚强，不但没有立刻砸毁镜子，还试图沟通我。 我们可以通过口型，文字相互沟通。 每次遇到难题，我都会找他们一起商量。 这一次，情报尤其关键。 我向他们逐一确认了何悠悠的存在。 一共五个世界，何悠悠存在并且已经和我接触的世界，有两个。 每个世界的何悠悠，都是充满善意的，和何悠悠接触最长的那个我，认识她都已经一年了！ 我稍稍送了一口气，在这之前，我一直对何悠悠的出现，持怀疑态度，现在看来，至少她并没有急迫的害人之意。 而镜子中的我，大多陷入思考，大约是在回顾，他们所认识的何悠悠，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会不会损害他们今后的安全。 “总之，大家都注意安全吧！还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我所建立的这个沟通，自然不是只和五面镜子聊天这么简单。 每一面镜子背后，是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又有无数面镜子。那个世界的我，也会像我一样，召集别的镜中世界的我，一起分享。 这样，一个消息，逐级传递，最终可以传达给无数世界的我。我也可以在之后的沟通中，得到超乎想象的海量信息。 这就是专属于我的信息网！ 我得意起身，门口却见到老婆忧虑的望着我。 我见到镜子里，门缝老婆的眼睛。 我手上的镜子失手而落，碎成碎片。 “你……这是怎么了？”，老婆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能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恐惧。 故事三 镜中世界（五） 深夜，我一个人躲进小屋，和各个镜面世界的我，传达白天遇到何悠悠这名神秘女子的信息。 等各个世界的信息回传，可能需要两三天时间。 想想我能在一年之内，建立起这个信息网络，心下难免有些得意。 就在此时，我从某一面镜子里，看到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那是我身后的小屋屋门缝隙里，偷看的眼睛。 这同时代表着，镜中那个世界里，门缝里也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我和镜中的我，都一激灵，手中的镜子摔落在地，碎成碎片。 门缝里的眼睛也在同时消失。 我认识那对眼睛，那是和我朝夕相处六年多的老婆。 所以，我并没有太过害怕，反而大步追了出去。 我需要知道，老婆看到了多少，也需要给老婆解释一下，我虽然行为怪异，但并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然而，当我打开客厅的灯，看向大屋卧室的床上时，却只能看到，老婆和孩子都安静的睡着。 老婆紧张颤动的睫毛，看起来尤为可怜。 我犹豫再三，退回了小屋。 看老婆的样子，也许给她一点缓冲时间再谈，效果会好很多。 我默默回到小屋，将地上的镜子碎片扫在一处，又捡起其中最大一片镜片，镜子里的我也无奈的捡起镜子往这边看。 我做了一个“保重”的口型，然后将这片镜子也扔进了垃圾桶。 保重，希望你在你的世界，也能和老婆解释清楚。 小屋里其余的镜子里，那些镜中的我，也看到了这一切。 我和他们逐一说声晚安，收好这些镜子，关上灯，轻轻躺回老婆身边。 “老婆，你睡了吗？” 回答我的，是老婆轻微的鼾声。 …… …… 新的清晨，新的一天，我还是第一个起床。老婆还懒在床上，全身却蜷缩成一团，好像睡得极不安稳。 等晚上见面，再解释吧，我叹口气，出了家门。 这一天我都有些恍惚，都在想昨天老婆到底看到了多少，以及晚上如何解释。 下班后下了班车，我也没有去健身房，就直接回了家。 远远的，听到家里的嘈杂的喧闹声，敲了敲门也没人应。 于是找到钥匙打开门，客厅里窜出来三个邻家的孩子。 “爸爸爸爸回来啦！” 小灯泡从他们身后冲过来，兴奋的扑入我的怀里。 再看沙发那边，我愣住了。 几个邻家孩子的妈妈看着都挺眼熟，应该是带着孩子来找小灯泡玩的，可是，坐在沙发角落微微笑的何悠悠是什么鬼？ “谁回来啦？”，老婆从厨房探出头来。 “你老公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没事，让孩子们再玩会儿，我老公最喜欢孩子了！” 我能看到，老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迅速逃回了厨房。 看来，昨天她至少看到了我对着几面镜子自言自语的样子，所以晚上故意叫来这么些人，给自己壮胆。 …… …… 夜色渐浓，妈妈们相继告辞，带着自己熊孩子离开，留下好像战场一般的各种凌乱。 何悠悠则一直微微笑坐在沙发的角落，好像是在看电视。 老婆踌躇着从厨房走出来，给我介绍道，“这是我新认识的准妈妈，何悠悠，人家是心理学博士呢！我把她带过来看看你！” 我往沙发何悠悠那边递过一个询问的眼色，她却只是笑，我只得继续等老婆解释。 老婆低着头，把我拉倒旁边，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查过了，这叫自我认知障碍症，何悠悠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给你开解开解，自然就会好转。” 我晕，我是真被当做神经病了！ 这时，何悠悠终于站起身，走到老婆身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你带孩子去大屋等一会儿，我先跟你老公去看看那些镜子！” 说着，她率先走进了小屋。 我看老婆没有跟进来的意思，也走进小屋，顺手关上了门。 我现在确实急需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我深深望了一眼何悠悠，陈声道，“我想回家，对此，我有一个计划！” 我从床底拉出箱子，拿一面又一面的镜子，这一次还不算太晚，有八面镜子里的我，和我一样拿出了镜子。 其中有两个镜中的我，还拿了另外几面镜子，这样，我可以通过镜中镜，见到更多世界里的我。 看着这么多的我，每一个都不相同，围绕在一起，何悠悠第一次失态，捂着小嘴惊诧道，“你已经分歧得这么厉害了？这要是让别的穿越者看到，绝对把你列入必杀清单！” 我苦笑回应道，“但也正是这些分歧的我，给我提供足够的信息，才让我相信了你！和你分享我的计划。”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计划，我心中有奇妙的不爽的感觉，就好像在某个世界我也曾精密计划过什么，但是计划还没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我甩甩头，甩开这些莫名的烦躁，开始了我的讲解。 …… …… 不久，我和何悠悠走出小屋，何悠悠拉着我老婆，笑着说道，“你老公没事，就是有点自恋情结。堵不如疏，你应该多一些宽容。” 老婆用怀疑的眼光看看我，犹豫的点了点头。 …… …… 在何悠悠的帮助下，我终于获得了和镜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没过多久，老婆就会再生疑惑。 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至少和以前世界相近的世界，穿越回去。 我开始一面一面的看镜子，了解镜子中的自己各自的状况。 第一面镜子，等镜中的我把镜子拿到屋外，就能看到整个环境灰灰蒙蒙的。再三拷问下，镜中的我才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重度雾霾的世界，所有的人都进化并且能适应恶劣的天气，只有镜中的我，正在偷偷发明空气净化器，这种行为，如果被发现，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好危险的世界，不予考虑！ 第二面镜子里，我注意到镜中的我脑门上有一个小孔，又是一顿审问，才知道那个世界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芯片，用来辅助记忆，大家都可以在线沟通。而镜中的我，通过芯片，已经聚集起一个不小的组织，每天在组织里发布鸡汤文。 码字不给报酬，还不能断更的世界，不予考虑！ 第三个世界，镜中的我聊得久了，终于忍不住戴上了口罩，原来那是一个垃圾无处掩埋的世界，我所在的小区，已经被粑粑货车环绕了足足几个月。 转眼就要入夏，那发酵的味道，想想也是醉了。 这一面一面镜子沟通下去，我有点抓狂，平时聊天时，一个个的世界，都伪装得好像挺正常，这一准备要穿越了，这样那样的诡异事件就暴露了。 怪不得一个个的，都对我热情无比，原来是在觊觎我的世界。 最终，有三面镜子里的世界还算靠谱，而其中有一面镜子里的我，愿意尝试来这个世界体验一下生活。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创造穿越的契机了。 第二天一早，我给公司请了假，带着这面镜子，一个人匆匆离开了家门。 我要尝试，偷渡！ 故事三 镜中世界（六） 筛除掉很多莫名其妙的镜中世界，最终，我选中了一个极相似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我，似乎对于穿越，有着极大的诚意。他带着我考察了他的家，他的公司，以及他的日常生活。 当然，我也必须做同样的事，来证明镜中世界的舒适，这便是传说中的等价交换原则。 我们甚至一起配合，装成很同步的样子，检查了一下各自老婆孩子的状态。 几天的观察下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 只是，我依然有一点疑惑，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问出了口。 “既然两个世界这么相似，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互换呢？” 听到这个问题，他笑了笑，答道，“我们两个所做的，不仅仅是互换世界这么简单。我们就好像对向行驶的两辆车，都有各自的目标。现在，我们要错一下车，才可以继续走下去！” 说得多好啊！听了这个回答，我瞬间明白，这个镜中世界的我，也经历过穿越。 也许，他和我一样，也在找回家的路。 大约一周的谨慎确认后，我和镜中的我两个人，都非常满意，我们决定尽快开始下一步，穿越！ 只是我们两个早已分歧，可没法直接穿越。 所以，我们约定，请假一天，一起出去找机会。 让别人分歧，乘机偷渡的机会！ …… …… 这一天清晨，我们在各自的世界，带着那面镜子，走出了家门。 在小区里，我们东照照西照照，看镜子里的人，还互相做着简单的沟通。 小区里的熟人都诧异的望着我，像看个神经病一样，我想想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能祸害他们，就往小区外面走。 两个世界的我没有太多商量，却都下意识往健身房方向走去。 健身房空间足够宽阔，障碍物和角落足够多，在工作日，那里的人极为稀少便于穿越，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条件加在一起，简直就是寻找分歧者的最佳去处。 …… …… 我们拿着镜子，在健身房里走过一排排器械，人确实不多，但每一个人，都同步得非常好。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 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清洁工！ 当初在现实世界，镜中世界的清洁工利用我的分歧瞬间，完成了他的穿越。 所以，现在我面前，镜中世界的这个清洁工，应该是我和一样，原本好好生活在现实世界，被莫名拉过来的。 但不论如何，一报还一报，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低头看看镜子，镜子里，我也在慢慢接近清洁工。 我们一起走到清洁工面前，看着这两个世界同步的清洁工，以及他们满面的愁容。 “又见面了啊，大叔！”，我轻声问道。 清洁工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此时镜中的清洁工表现一致。 但是我知道，镜中的我没有被清洁工坑得穿越的那段经历，所以他问出的问题，一定和我有所不同。 问题不同，后续反应就可能不同。反应不同，分歧就会产生！ 果然，我对面的清洁工继续保持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吃惊问道，“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而镜中的清洁工则迅速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愤怒的站起身，伸手指向我。 虽然不知道镜中的我到底问了什么，但我忽然冥冥中感受到一股牵引之力。 我举起手指，在镜面上一点。镜面上泛起阵阵波纹。 一阵阵精神恍惚如约而至。 …… …… 等我再次醒过神来，我还在健身房里，随我一起穿越而来的清洁工依然一脸懵逼的望着我。 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连续穿越的两个世界，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呢。 但我并没打算告诉他真相，我只是淡淡说道，“哎呀，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然后，转身，走人。 然而，刚走出第一步，我就呆住了。 我这一步迈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一步的落点，除了前后左右，还有另一个方向。 我举起手中的镜子，想和镜中的我询问下这种奇妙的感觉，但是镜子里，竟然已经没有我的身影。 下一刻，镜子上现出无数裂纹，就在我手中，碎成了粉末。 我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粉末顺着指缝流落在地面上，再看向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只有对面的墙壁，还是整面的镜子。 我最初所处的现实世界，与我所穿越的镜中世界，健身房的镜子都是破碎后换成瓷砖的。而这个新的世界，镜面墙壁还完好。 我看了一眼镜面墙壁里自己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下一步。 这一步，我遵循了感觉中新的方向。 这一步后，我面前的墙壁变成了瓷砖墙壁。 回过头来，身后是愤怒的清洁工，追上来愤怒的骂着什么。 我再后退一步，眼前的清洁工还在原处，一脸震惊。 我忽然若有所悟，我小心翼翼的再次转身，保持着不去踩奇怪的感觉，极慢的走出健身房。 在健身房外，我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等我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我终于认清了现实，两个世界的我，似乎合二为一了！ 现在的我，可以自由穿越两个世界，或者说，对于我来说，两个世界更像是新增的一个方向，只要我愿意，只需一步，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玩大了！ 接下来，一系列的试验证明了这一点。 我拿出手机，对准我的位置录像，然后我走向另一个世界，再返回。 拿起手机，录像内容是，我一步迈出，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下一刻，我的身影从虚空里骤然再次出现，好像稍稍平移了一点距离。 我随手拿起一本书，一步迈出，世界穿越，书还在手中，只是，这将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本，不镜面反字的书。果然，虽然不知道具体规则，但我随身之物，可以随我一起随时穿越，这也是我没有一步迈出就光溜溜的原因。 看看时间，才是午饭时间。 我想，我需要再和更多的我一起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了！ ————快乐分割线———— 公司出去玩得很爽，两天一夜，行程满满。 刚进家门，先码一章，略显仓促。 我能感觉到，这个故事，是我的这些故事里，最乱最难懂的一篇。 对不起，我不应该只顾自己high，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后注意，下不为例。 另，如无意外，明天会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章。 故事三 镜中世界（七） 这一次穿越，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穿越后的我，无论是迈步，或是动作，都要格外小心，伸一个懒腰，说不定胳膊就伸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难题摆在面前。 比如我在两个世界的工作虽然相似，毕竟不同，甚至可能班车开往的，都不是一个地点。 那么，我要怎么同时应付两份工作？ 如果只选择一份工作来做，那我两个世界都有老婆孩子，工资交给谁啊？ 这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宅男工程师和世界穿越者的身份叠加在一起，是多么的尴尬。 我需要更多的我，一起讨论下，下一步的计划。 我先回到刚穿越的现实世界的家里，搜出这个世界我收藏的镜子们，带着它们穿越回镜中世界。 然后，我将两个世界的镜子都安置在镜中世界我家的小屋里，围成一个圈，让镜子中的我都能看到彼此。 这一次的规模，要远远大于以往，镜子与镜子之间，很多的我也是首次见到对方。 “我觉得，我们得给各自的世界起一个名字，不然太混乱了。我的世界就叫做雾霾世界吧。” 那个正在试图制作空气净化器的家伙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这样的话。然后，我将这面镜子展示给每一面镜子，让他们都能看到。 这一提议，得到全票通过。 我在纸上，详细写出了我的状况，最后写了三个字，“怎么办？” 一个自称虫子世界的人举起一张纸，“恭喜你，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大概是要往四维生物进化了！” “之前那个世界的李然，去了哪里？我们都是不同空间维度的李然，那以后岂不是都会消失？”，自称垃圾山世界的我忧患意识极强。 看到来自垃圾山世界的我提出的疑问，我也深深恐惧，原本这个现实世界的我，会不会和那时的镜子一般，破碎成粉末了？ 同时，更多的恐惧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这一次消失的是“他”，谁又能保证，下一次消失的不是我？ 这样想着，我的冷汗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镜子间的讨论还在继续，我的精神却有些恍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我猜，这些世界之间，是分主次的。一旦发生了合并的情况，主世界的李然就会吞噬掉次世界的李然！” “会不会是这样，每一个世界，都是四维的一个坐标，合并坐标越多的人，就越容易吞噬合并坐标少的人？” “啊？那我们岂不是不得不参与到竞争中，否则，就算我们之间约定好不会互相穿越，也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别的世界的强者们合并掉啊？！” 本来各个世界的我都在踊跃发言，但当这几个头脑清楚的人说出观点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说的不错，那各个世界的我们，都将是竞争关系，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有面对对方的时候。 我看气氛不对，赶紧飞快写下一段文字，展示给大家看。 “我们都是宅男，统一两个世界后，得处理两个世界的工作，家庭，以及一切社会关系，这一点你们想过没有？” 镜中的我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我的痛苦。 …… …… 时间慢慢溜过，讨论虽然热烈，但一个实质性建议也没有。 忽然，镜中的我都停下了动作，目光怪异的望过来。 怎么了？ 我好奇的沿着他们的目光，往身后望去。 下一刻，我如坠冰窖。 老婆站在我的身后，浑身颤抖的盯着我。 这一次，她不但见到了围成一圈的镜子，她还见到了镜子中的我们。 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动作不尽相同，早已分歧的我。 “如果我说，这是我独立发明的超薄平板，他们都是我以前录的像，你信么？” 老婆麻木的点点头，转身要跑。 “别走啊，听我说！”，慌乱中，我迈出一步，拉住她的手。 激动之下，我这一步之后，已经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手中还带着老婆。 手上的老婆，在我手上，瞬间碎成了粉末！ 我懵逼了！ 果然，同一个世界，不允许两个相同的事物，或者生命，同时存在！ 果然，原本那个世界的我，应该在穿越的那一刻，碎成粉末了。 我现在，亲手杀死了我其中一个世界的老婆，我的心很痛，但同时心里有一个小魔鬼在叫嚣，只是一个坐标世界的老婆而已。 我目无表情的回到堆满镜子的房间里，每一面镜子里的我，都举着一张纸。 “你老婆怎么样了？” 是啊，你的老婆怎么样了？我的老婆怎么样了？ 我的答复是，“没事，但是我要赶紧下去解释了！” 展示完这句话，我在每一面镜子上贴好一个标签，写明世界名称。 然后，我一面一面的收起镜子。 我不打算告诉他们真相，因为，他们会联想，会人人自危。 我还需要他们，人心不能散！ 看看时间，快到了去幼儿园接小灯泡的时间。 时间紧迫，我先在老婆没消失的现实世界，给老婆打电话说我会加班不用等我。 接着，我回到老婆消失的镜中世界，开始努力的练习。 练习只在一个世界行走，练习只在一个世界行动，以免等一会儿，我再把小灯泡也弄消失掉。 一个小时后，我把小灯泡接回家，跟她一起，假装非常疑惑的问，老婆怎么还不回家，然后哄她睡觉。 小灯泡睡熟后，我就给老婆打电话，这个世界的老婆已经消失，当然不会再有人接电话，但是我可以以此判断老婆电话的状态。 电话还能打通，但没人接。 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最终在自己车里找到老婆的电话。 再看看自家车的车位周围，只有一个摄像头。可是，老旧小区的摄像头，早就失效了，这一点，在头年我们的车被莫名剐蹭想要调取监控时，就被认证过。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我拿起自己的电话，报了警。 我从没想过，事情真的发生后，我竟然能如此淡定。我的所作所为，就像真正的杀人犯。 …… …… 这种成人失踪的报警，而且还没有超过一夜，并没有引起任何的警惕，而我也只是做一个姿态，让自己的表现尽量正常。 我回到家里，在大床上，小灯泡枕边，写上一个“镜中世界”的标签。 我不敢睡在她的身边，我无法保证自己的昏睡时候伸胳膊伸腿，会不会穿出这个世界。我也不想明天一早醒来，身边没有小灯泡，只有一撮粉末。 所以我独自躺在客厅沙发上，瞪着天花板发愣。 我难以想象，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难以想象，今后我要怎样生活。 …… …… ————食言的分割线———— 好吧，一章不够，光速打脸，再拖一章吧。 第二卷也许还有最后一个故事，主动申请下签约，算是完成自己最后一个愿望。 以上。 故事三 镜中世界（完） 第二天清晨，我在沙发上醒来。 走进卧室，看床上老婆又出现了，抱着孩子睡得正香，我就知道，昨晚无意识之间，我又从老婆破碎的镜中世界，穿越回了有老婆的现实世界。 可见，昨晚我的选择非常正确，不然说不定我睡梦中一伸手拉到小灯泡，小灯泡也就破碎不见了。 现实世界里，客厅桌上有老婆留的纸条，上面写着，你回家后，早点睡。 我昨天在镜中世界折腾，都没时间照顾现实世界的老婆孩子，估计老婆等我到很晚吧。 拿起纸条，我在后面写上，谢谢你，我的好老婆，我先去上班了。 然后，我一步迈出，穿回到镜中世界，心疼的看着床上孤零零的小灯泡。 不久，小灯泡开始揉着眼睛翻来覆去的满床找妈妈，我把她抱在怀里，连声安慰说，妈妈今天有事马上就会回来。 等小灯泡完全清醒了，就毛手毛脚的给她穿衣服扎头发送幼儿园。 等再回到家门口，门外已经有一老一年轻两个民警在等待。 “昨天是你报的警？” “是的。” 我的态度诚恳，表达出很焦虑的样子，道，“她的车开回来了，可是人却不见了，只有她的手机留在车上！” 心里却是暗暗打鼓，暗想昨天老婆进家时候会不会有人见到，要来个人证就前功尽弃了。 老警察抬头看看监控探头，笑道，“这不有监控嘛！” “应该是坏的！”，对此，我很有信心。 …… …… 半个小时后，我和两个警察一起站在小区物业的办公室里。 对面的物业人员态度极好，笑着给我们解释道，“你们的运气真好，那个探头前两天刚修好！” 我头上开始冒冷汗，那个老警察也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监控里，我老婆很早就开车回到停车位，兴冲冲的走下车，从我们的楼门口推门而入。 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老警察一眼严肃的问我，我强自镇定道，“我在家，但是没见到我老婆回家！” “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吧！” …… …… 我承认，我小看了国家的警力，老警察后来说，他第一眼就看出我有问题，查到监控只是让他少走一点弯路而已。 说这话时，我在看守所里，住了有几天了。 听说，孩子姥爷，也就是我老婆的老爸，特意从乡下赶过来帮忙照顾小灯泡。 他想要来探视我，亲自问我，把他女儿藏在哪里去了，却没有获得允许。 我在看守所呆了很长一段日子，据说警察们都坚信我就是凶手，监控显示，我老婆进了楼就没出来过，而我当时心虚的表现，无法逃过他们的法眼。 但是，他们却一直没能找到任何证据，无论是我老婆的人或尸体，还是凶器，什么都没有。 在这期间，我又被审讯了好几轮，疲劳战术真是太折磨人，有几次我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差点碎了审讯我的警察。那些警察大约没有想过，自己正在面对什么样的风险。 支撑我的，就是我坚信他们一定证据不足，早晚会放我出去的。 我耐心等待，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何悠悠所说的同类！ …… …… 那一天下午，我正在看守所的仓室里，大通铺上和几个犯人呆坐，门外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警察。 我以为又是一轮新的审讯，作为老油条，已经准备从容起身。 那警察却掏出手枪，指向了我。 “为什么？”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枪械，不禁心胆俱裂，问出问题的同时，左腿好像无意识的后退一步。 “因为你破坏了这个世界……”，我只能听到他说的半句话，我的左脚就落在地面上。 另一个世界的地面上。 还是在看守所的仓室里，大通铺上呆坐的几个嫌疑犯，都吓得蹿起身，离得我远远的。 这个世界里，我原本就不该出现在看守所，所以，对面没有掏枪的年轻警察。 我就偷偷走到墙边，单手扶上墙壁，又一步迈出。 墙壁碎成粉末。 我走出墙壁，留下墙壁内，吓得瑟瑟发抖的一撮儿嫌疑犯们。 我敢跑，因为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而且，我的下一步，已经又回到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的看守所墙壁，并没有破碎，所以想要杀我的警察还在墙内，根本不知道我的去向。 我就这样，从容走出很远，才在另外一个地点，穿越回现实世界。 一切都很完美，但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无法再回去镜中世界生活了，镜中世界的小灯泡，也只能托付她姥爷了。 这些天来，我一直犹豫着，想要维持，直到今天，才走出这一步。 …… …… 之后的日子里，我告别了现实世界的老婆孩子，开始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穿越之旅。 老婆不能理解，前一天我还甜言蜜语，后一天我就抛弃她的事实，要不是还有小灯泡要照顾，估计她已经崩溃了。 可是我知道，我和老婆孩子过平常的日子，已经变成一种奢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穿越一个世界，第一件事情，都是处理好和老婆离婚的事情，然后每年专门留出一周，给各个世界的老婆送去不菲的赡养费。 就这样，我亲眼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的存在。 我拜访了垃圾山世界，雾霾世界，以及虫子世界，这些世界里的我，无一例外的，全部破碎成为粉末。 作为报答，我清理了垃圾山世界的垃圾，为雾霾世界建造了城市级净化器，又帮虫子世界的我完成了新概念物联网的建造。 这些，对于一个准四维空间穿越者来说，并非不可实现的事情。就像那些赡养费，虽然想靠薪水支持难比登天，但如果放飞自我，要拿到也并非难事。 …… …… 几十年后的初秋，我行走在帝都的街头，街上却没有一个行人。 我停下脚步，看向对面。 对面一排排队列整齐的武装人员，枪械都指着我的方向。 这对我有意义么？我微微摇头，一步迈出，此身已在另一个世界。 然而，下一刻，我看向对方，愣住了。 这一个世界的对面，依然是队列整齐的武装人员在持枪相对。 我不明白，也不甘心。 就再迈出一步。 依然如此。 “李然，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走出一个俏丽的姑娘，微微笑意。 几十年过去，我已经老了，我揉揉满是皱纹的额头，许久，才惊诧的又望了过去。 是何悠悠，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老！ 我不敢相信，再往前一步，耳边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 何悠悠见我这样慌乱的样子，笑道，“没想到你真的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四维生物，我何悠悠，负责对你，实施跨世界抓捕！” “我会将你囚禁在其中一个世界内，你会老去，但不会死。” “这就是你的宿命，我的世界之王！”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一） 我叫李悠然，小名是小灯泡。 大约四岁那年，我经历过一场奇妙的穿越，这一穿，就是一百四十年。 终于有机会穿越回来，再睁开眼，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一身绷带，身边是一脸泪水明显憔悴的爸爸妈妈。 听说我在去往幼儿园的路上，被一辆小轿车撞飞，抢救了十四天，从重新醒过来。 接下来，我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在家又养了半年，身上的伤才渐渐恢复，等重新回到幼儿园时，我已经五岁了。 按老爸的说法，明年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干脆别上幼儿园了，老妈则坚持认为，我需要一个集体环境。 我一脸幽怨的望着老妈，作为心理年龄达到一百四十五岁的老妖怪，我不认为自己还有上幼儿园的必要。 然后老妈指着我的脸，得意的说，你看，一提上学，小灯泡就这么抗拒，不早点适应，以后上小学时候就麻烦了！ 好吧，这是我亲妈，没毛病。 于是，我的病刚好，就背上小书包，和一群小毛孩每天混在一起。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了异常。 记得穿越之前，在幼儿园里，老师格外的严厉，小朋友们抢玩具抢成一锅粥。 而现在，一切都无比的和睦。 老师一脸职业化的微笑，熊孩子们全都乖乖的，就连那个天天一见面就挠人的男孩子，都变得好像个小绅士。 如果我还五岁，我一定幸福死了。 然而，我今年一百四十五岁了，在这一年四十年里，我见过无数的种族，听过无数的故事。我严重怀疑，幼儿园的老师孩子们这种情况，属于自我意识缺失的一种表现，这在很多星球，是用来奴役下等族群的常见手段。 再回想我住院的三个月，医生护士也是类似的微笑，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医生护士们的职业素养，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我观察的重点，又放在了每天晚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接孩子回家时的表现上，我想知道，这种情况的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 不出意外，不仅仅是幼儿园的孩子们，就连他们的家人，脸上也只有僵硬的微笑。 我心里涌起深深的恐惧，从我穿越回来，因为养伤，接触的人非常少，有限接触的这些人，除了老爸老妈，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正常的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老爸老妈和我是正常的了？ 老爸老妈他们知道这世界的异常吗？ 我穿越回的，还是原来的世界吗？ 我的这些疑问，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的爸爸妈妈，这是属于老年人的谨慎心理。 我需要见到更多的人，再作决定。 …… …… 转眼到了周末，我终于有机会去探索一下外面的世界。 才过七点，我就在床上爬来爬去，一会儿在妈妈的怀里，一会儿在爸爸的头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叫醒他们。 “我要去动物园，我要去喂小动物！” 即使如此，那一对儿懒猫，依然耗到了九点半才起床，睁开迷离的睡眼给我打扮。 “好啦好啦，这就走这就走，大周末的，那么早闹个屁啊！” 老爸一脸不耐烦的埋怨着，我却很高兴的扑过去抱住他。 我特别喜欢老爸老妈丰富的表情，哪怕是不耐烦，我特别喜欢在他们身边，那种我并不孤单的感觉。 一家人十点出门，坐地铁过去。 刚进地铁站，前面就排起了长长的大队，我偷眼往前看，那里，应该是安检吧？ “安检的等级，又提高了！” 老爸抱着我，紧锁着眉头。 老妈搂着老爸的胳膊，笑着安慰道，“出来了就别着急，很快轮到我们了。” 队伍慢慢的行进，每个排队的人，无论老人，或是孩子，都面无表情。 等我们距离安检机还有五六米时，前面忽然发生了骚乱。 …… …… 前面安检机旁，一个年轻人的背包被安检员紧紧的抓在手里。 没多久，几个警察也到了现场，把年轻人团团围住。 “包里有什么？！” 领头的一个警察高声喝问。 “啊？”，年轻人一脸懵逼。 “别装傻！你包里怎么有炸药？！” 炸药？！ 这一刻我比那年轻人还懵逼。 如果是炸药的话，你们几个警察怎么连配枪都不掏出来？而且，周围的围观群众，竟然没有一点骚乱。 前后看看麻木的人群，让我愈发的确认，这种异常，真的可能波及到了全世界。 我能感受到，抱着我的爸，和搂着老爸的老妈，都在微微的颤抖，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再看前面的年轻人，则露出的诧异的神色，喃喃道，“你们搞错了吧？” 警察们见此，不再废话，分出一个人，从安检员手中接过背包，开始小心翼翼的挑拣。 掏了半天，警察掏出几包东西来。 都是用铝纸包着的，压得方方正正的。 安检员惊叫着，“就是这个！” 警察的表情却轻松下来，看着手里的这几个个铝包，就像见到了久违的旧物，那语气也像是遇到了分别多年的老战友。 “压缩干粮啊！” 年轻人也露出微笑的表情。 而下一刻，警察们把手铐戴在了年轻人的手上。 “为什么？” 年轻人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领头的警察诡异的笑笑，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后面的队伍，严厉的目光从老爸老妈和我的身上一扫而过。 “后面的人，全部检查身份证！” 我能感觉到，老爸的身子，激烈的抖动了一下。 我们离安检机很近，很快就排到了，检查我们的是一老一小两个警察。 老爸面无表情，用均匀的语速问道，“我们没带身份证，说号码成吗？” “好，你说！”，老警察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拿出一个机器，等着身份证号。 年轻警察却一脸惊喜，脱口道，“哎呦，终于又发现一个活……” 刚说到这里，老警察一瞪眼，吓得年轻警察一句话没敢说完。 活的？活的啥？ 我心下好奇，却也不便多问。 老警察敬了一个礼，道，“先生，你可以走了。” 老爸明显长吁了一口气，抱着我带着妈妈，感激的望了老警察一眼，往前走去。 …… …… 动物园里好多可爱的动物，我却一点欣赏心情也没有。 这不止是因为我的年纪大了，还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年，我一百四十五岁，我已经确认，我所在的世界，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二） 回归这个世界一周后，我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更远的地方，在城铁站发生的事情，使我确信，这个世界，可能不是我记忆中的世界。 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在我所知道宇宙文明里，没有任何一个，有能力在十四天内，改造整个世界。 相比之下，毁灭要更简单一些。 也许这是一个平行世界，或者相似的世界。 好在，世界上还是有一些正常的人类的，比如老爸老妈，比如那个年轻人，再比如那些警察。 虽然这些所谓的正常人，相互的关系非常微妙。 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特别，还大大咧咧在城铁站安检点秀智商，警察们则专心抓捕着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抓到后会如何处置。 从老爸老妈那天惧怕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下场不会太好。 最后，那个老警察出于某种原因，还放了老爸老妈一马。 我睿智的头脑，居然分析不出，这小小的一群人之间，在搞什么鬼。 这一次出行，对我来说，最大的收益，是提醒我，不能奢望自己身边的人，也和老警察那样愿意放过我。我只能自己小心，在幼儿园，我得乖乖的，别引起太多注意。 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并不难。 虽然有点无聊。 这期间，我也在通过别的渠道，探索这个世界。 比如，每天晚上在家，我不会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吵着看动画片，而是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大人的电视。 每当这个时候，老爸都会爱怜的揉揉我的长发，把我抱在他怀里。 老爸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我就蜷缩得像一只小猫，眯着眼睛往外张望。 我好喜欢这样的氛围，无论这是不是原来的世界，我都要守护好。 对面的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国家领导人正带领着大批的人群参观。虽然我穿越前从没注意过那些面孔，不知道电视里这些人有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可以看一看他们所参观的现代化工厂。 那些数控机床，自动化产线，机械手臂，在我眼里，都太过粗陋，以我这些年耳濡目染的黑科技皮毛，足以迅速将其改进到一个新的水准。这说明，这世界的科技树，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屏幕里那一张张官方完美型的笑脸，却很难分辨出，是僵硬的，又或者是生动的。 如果领导人们和那些警察一样，都没有失去意识，那他们会如何管理这样的世界呢？抓捕他们所谓的“活人”，又为了什么呢？ 我的小脑袋瓜正在放飞思想，下一个画面却突然闯入我的眼帘。 是国际新闻时间，邻国岛国，樱花纷飞，游客摩肩接踵。 我的心里一动，记得小时候没穿越前，老妈有同事去岛国赏樱花，还抱怨四月底去晚了樱花都谢了吧。这微小的时间差说明什么？！ 回头看看老爸微微紧皱的眉头，我若有所悟。 …… …… 四月底到，马上五一小长假就在眼前，老爸老妈头几天就在筹备，要开车回一趟老妈的家乡，荣城！ 听老妈说，她老家的拆迁房已经分下来，这次正好可以去住一下，她奶奶一间，她老爸一间，我们一家三口一间，刚刚好。 上一次回荣城，还是一百四十多年前，那时我三岁，很多景物都记忆模糊了。 只有好吃的，我一个人能吃一盘子的，白灼大虾！我非常的有印象！ 心动迅速化为行动，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一家人把大包小包扛上车。 我挥动着小手，兴奋的指挥着。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这些年活下来，还是个小孩子心态，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也正因为这样，到现在，老爸老妈也没发现我穿越的秘密，还以为我就是个小孩子。 不久，老爸开着车，帅气出发！ 半小时后，我和妈妈在后座上，集体晕车！ 这之后，帝都到荣城，八百公里，十小时，我和妈妈都在快乐的恶心呕吐中度过。 当天边染起一道金黄的色彩时，老爸拉着晕乎乎的母女俩，终于缓缓驶入目的地。 …… …… 荣城，还是那个海风凛冽，干净宽敞的海滨城市。 但是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搞得我们一家人，只能靠导航，才能将车子驶入我们拆迁刚分下的房子。 屋门前瘦干的老人，挺直着脊背，往外面张望，一见到我们就张开大手，把我从车子里捞出来，扛在肩头。 这种粗犷的表达方式，要是真正五岁的我，早就哭崩了，好在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是姥爷久别表达对我喜爱的方式。从他神采飞扬的脸上，我能判断出，他和我们一样，是非常正常的人。 “你们的奶奶，最近精神不太好！”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这是姥爷说的第一句话，当初，也是因为太姥姥，也就是老妈的奶奶，身体每况日下，姥爷才放下照顾我的重任，赶回来尽孝道的。 老爸老妈听了，也收敛起笑容，带上包裹，默默的往屋里走。 走进阴暗逼仄的楼道，一阵阵咸腥的海风沉积味道传来，我捏起鼻子，刚想说话，屋门已经打开。 屋子里非常的杂乱，一个老太太就端坐在沙发上，正在专心的看电视。 我们进门，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精力，好像都集中在电视上。 “奶奶~我们回来看你啦！~” 老妈冲破天际的女高音，吓得我在姥爷肩头一哆嗦，太姥姥却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姥爷苦笑道，“她就这个样子，没事，你们呆久了，她自然会注意到你们。” 于是我们开始收拾行李，大包小包往床头上放。 这期间，一伙又一伙的亲戚们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大爷家，三叔家，老叔家，等等，极为热闹。 从他们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正常人。 我的渐渐开心起来，是不是所谓的异常，就只发生在帝都啊，如果这样，撺掇老爸老妈回老家住就好了啊！ 就在此时，身边突兀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双鞋，是不是送我的啊？” 我回头看，是太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望着她呆滞的目光，我忽然有些害怕。 太姥姥见我不回答她，就自顾捡起了地上的鞋，往自己脚上比划着，一边还说着，“这双鞋，是不是送我的啊？” …… …… 直到睡在床上，我的脑海里，依然是太姥姥那呆滞的目光，以及那重复的有着绝对均匀语速的问话，虽然后来老妈一再解释那鞋是老妈自己的如果太姥姥喜欢会给她买新的，太姥姥还是生气了。 太姥姥，会不会不是老糊涂，而是失去了自我意识？ 我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睡去。 …… …… 清晨，一阵阵极为巨大的音乐声音将我们从床上叫醒，从门缝可以看到，太姥姥已经起床，在看电视了。 老爸老妈这种每天都要我叫起来的懒货，终于遇到了克星。 吃过早饭，和姥爷打过招呼，我们一家人精神抖索的出发，我也暂时忘记了太姥姥的异样给我带来的不好感觉，毕竟这些天，我见到的正常人少，反而是像太姥姥这样失去自我意识的人极多。 一家人今天的目的地，是荣城最著名的景区，成山头，据说是我们国家的最东端，也是最早看到太阳的地方。 日出，显然早就错过了，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兴致。 一路上，我们吃着火锅唱着歌，驶过一道道苍翠连绵的群峰，看大海浩瀚碧蓝，峭壁巍然，巨浪飞雪，气势恢宏，连心胸也开阔起来。 大约中午时分，我们已经深入景区，到达了被称为天尽头的礁石边上。 这里，本该是这个景区最著名的地方，可是，人流却越来越少。 等到了天尽头的礁石上，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人。 老爸老妈坐在礁石上，往前面望去。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礁石的最前方，坐着的唯一的一个人。 一个奇怪的人！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三） 这书截止到今天为止，正式签约失败。这一次连签约失败的回复都没有，等足了七天。从去年开宅男那本书胡写瞎写开始，到现在的码字经历，让我非常相信编辑的眼光，这本短篇果然还是太小众，太难懂了。 好在，这是短篇，短篇真好，无论长短，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部短篇的特别之处，在于每一个小故事，就是一小片世界碎片，相互拼凑，可以构成整个世界设定。 第一卷是龙薇篇，第二卷是何悠悠篇；第一卷是时间篇，第二卷是空间篇；第一卷是很玄幻但其实是现实篇，第二卷说的是现实的伪装但其实是……不说了，再说就剧透了。 第二卷最后一个小故事还在继续，等完成后，我会再给大家捋一下这些小故事的时间线。 感谢从头开始一直支持鼓励我的小磨年糕，=何=，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我的老婆，感谢你们的鼓励，让我一直坚持下来。 感谢投票，以及书评的那一波同学，那一段时间码字确实更有劲儿一些。 最后，请个五一假，陪孩子出去玩，更新可能会不稳定。最后一个小故事了，只剩下大约五六章，我能讲完。 相信我，这个小故事讲完，两卷完结，拼图完整，很圆满，不烂尾。 以上。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四） 那一年，我五岁，我也是一百四十五岁。 那一年，我和老爸，在天尽头的礁石上，分工处理了一名怪人。 老爸负责用尼龙绳给勒得冰冰凉，我负责抛尸在世界屏障之外。 那一年，我们还深刻的讨论了如何处置老妈的问题，老妈就在一旁，微笑着观望着我们，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 老爸的心肠好硬，他建议将老妈也放逐在世界屏障之外。想着老妈对我曾经种种的好，我却下不了手。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老爸也已经不再把我当成孩子，而是会和我平等的讨论。 “你还太小，你老妈的真身不知道在哪里，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替代品。这些替代品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他们相互接近，就可以共享信息，就像链式网络。只要带这个替代品回去，不出三天，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老爸说的确实是一个难解的题目。 老爸也不着急，就在一边陪着我。 “诶，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把妈妈带回姥爷家，让姥爷看着她啊！” 老爸爱怜的抱过我，轻柔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你都会诶，想到一个好办法，虽然都是馊主意。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你还是你，我的宝贝。” “你是真实的，你老妈是虚假的，那么，这个残酷的决定，就由你老爸来做！” “老爸……”，我欲言又止。 …… …… 一场纷乱过后，姥爷在警局见到了我们父女两个。 老爸报警时的说法是，老妈在景区失足落水，周围没有别的人，就只好报警。 当然，“落水点”是远离天尽头的一处普通水域，唯一的特点就是水流很急，以及周围依然没有人迹。 等了许久，才见到警车远远的停在景区外围，即使这样的大阵仗，也没有任何人围观。 警察们下车，都是皱着眉头，好像不愿意走近，领头的老警察严厉的说了些什么，才陆续走了过来。 警察们望向老爸的眼神全是怀疑，但我的演技无疑是影帝级的，警察们都相信我这样的小孩子，能合情合理的说清当时的情景，就很能说明问题。 接下来，各种资源投入到现场，几支打捞队轮番下水，自然全都是一无所获。 姥爷赶到时，已经是下午，听了老爸的解释，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状似癫狂，要撕打老爸， 警察们连忙拉开姥爷，我能看到姥爷偶尔扫过我的眼光，也充满了敌意。 我心中满是歉意。 在天尽头，老爸给我详细讲解了他所知道的世界真相。 几年前，老爸偶然发现，他身边很多的人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如同木偶一般。 甚至于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木偶人政权的统治之下。 老爸的震惊在于，这样明显的异常，他竟然在最近才能发现。 在老爸的观察下，人类分为三种，一是完全丧失自我意识的木偶人，二是还未失去自我意识表现非常正常，但对于世界真相懵懵懂懂的套中人，还有像老爸这样意识到世界异常的觉醒者。 木偶人政权一直在大肆抓捕着像老爸这样有自我意识的觉醒者！ 某一次，当老爸陷入绝境的时候，总理出现了，他将老爸解救出来，并带入了反抗组织。 总理说，这个世界，很有问题。只有了解了当前世界的真相，才有机会带领残存觉醒者，取得最后的胜利。 无数觉醒者的牺牲，换来一个关键性的信息，那就是，华国边界，竟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没人能闯出华国的国境线。 于是，老爸听从总理的安排，加入到其中一个工作小组，开始了每年一次的交接。 然而，几年过后，工作组越来越少，到最后，好像只剩下老爸这一组，甚至连总理都已经联系不到。 然后，才发生了今天这一幕。 我回想着老爸在有限的时间内，给我讲解的一切。这天方夜谭一般的故事，再次证明了，我回穿的，不是原来的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和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疑问只是一闪而过，现在的我，无暇思考这些深邃的问题。 我和老爸还在“案发现场”，周围都是警察，按照老爸的说法，这应该是木偶人政权的爪牙。 姥爷还在努力挣脱，想要继续撕打老爸，我却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他，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姥爷是不是木偶人，或者明天会不会变成木偶人。 许久，姥爷终于失去了力气，丧气的甩开警察，蹲在一边，老泪纵横。 …… …… 几日几夜我们都没有回家，警方对这个案件投入的资源超乎我们的想像。 也让我和老爸心生警惕。 也许，木偶人们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放弃怀疑。 当然，他们一定找不到任何线索。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一个年轻警察宣布放弃，姥爷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可怕。 他甩开所有人的搀扶，一个人佝偻着背，走出了警局。 我和老爸还得做最后的手续，那个年轻警察把我们带到警局，办公桌前。 “你们很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但是，抵抗组织和木偶人政权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年轻的警察一直低着头，好像在书写着什么文件，一段低声话语却从他那里传过来。 老爸抱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也低声回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轻警察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说着话。 “放心，我们基层的活人，既不属于反抗组织，也不属于木偶政府。但是，我们也不会对你们这样的人赶尽杀绝。” …… …… 我和老爸在警局，最终确认了另一方势力的存在，自称基层的人们。 他们并没有为难我和老爸，很利落的办好了手续。 终于回到荣城的拆迁楼里，已经是去天尽头那天之后的一周，天刚蒙蒙黑。 姥爷躲在自己屋里锁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太姥姥还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在客厅开着最大的音量，看着电视，好像没有意识到家里已经少了一个人。 …… …… 深夜，老爸终于发生微弱的鼾声，他说过，今天那个老妈，已经被替换，我们真正的老妈，应该是在世界的某处，我们要积攒好精力，去找妈妈。 我的心理素质显然差了好几个档次，我在老爸的身边，辗转反侧。 忽然，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 “你们不对，你们不对……” 门外喃喃的声音，放佛从地狱传来。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五） 深夜，门外传来喃喃细语，好像是怕吵醒了老爸，声音越来越小，等推开门，我只能看到姥爷的混浊的双眼，和微微蠕动的嘴型，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小小的身子躲在老爸身后，只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姥爷的视线也不在我的身上，他专注的盯着老爸的脑袋，抬起了手。 他的手上，有一把黑乎乎的菜刀！ 他用菜刀在老爸的脖子上比比划划，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刺激到姥爷，脑子里极速转动，权衡着现在推醒老爸还是否来得及。 忽然，姥爷好像注意到老爸身后，我圆睁的小眼睛。 他直直的看过来，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转身，退出了房间。 荣城拆迁楼的夜晚，宁静如初，我在老爸身边，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姥爷要把我们两个灭口了！ 姥爷是怎么了？受刺激太大了么？怎么会做出这么吓人的举动？ 我瞪着双眼，一夜无眠。 …… …… 第二天，姥爷还是在外屋发呆，流泪，一如往常，望向我和老爸的眼神，依然是平静而冷漠。 我探究的盯着姥爷，却见不到一丝异常，就好像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悄悄的走到姥爷身边，伸出手，撒娇道，“抱抱！” 姥爷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走开了。 这不对劲！姥爷就算再难过，再怨恨老爸，也不应该如此迁怒于我这个五岁的孩子！ 我从姥爷眼中看出一丝陌生，我的心有点冷。 然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爸说这件事情，老妈出事后，我和老爸一直住在姥爷和太姥姥家里，能独自相处的时间太有限，哪怕是晚上一起睡觉的时间，也不敢说太敏感的事情。 老爸也应该感觉到异常，但是他不会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在找到时间深谈之前，我只能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不睡觉。 几天下来，我的眼圈有点黑，白天直打瞌睡。 …… …… 这一天上午，老爸陪姥爷又去了警察局，听说是去询问最新情况，我趁机懒在床上补觉，迷迷糊糊间，身边似乎有了一些动静。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苍老干瘪的脸，吓得我一跃而起。 是太姥姥。 太姥姥认真的盯着我，沉声说道，“你们……赶紧离开吧！” “啊？” 我的小嘴微微张开，心里波涛汹涌，即使姥爷那夜做出那样的行为，我也没有想过这个选项。毕竟这个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离开，更何况，姥爷毕竟是一家人，可能只是精神恍惚。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太姥姥怅然走开，继续看着自己的电视。 我呆呆看向太姥姥，太姥姥真的是木偶人吗？她这个提议，是在担心我们吗？ 可惜，太姥姥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再怎么呼唤，都不再理我。 …… …… 晚上，老爸和姥爷一无所获的归来。 家里的气氛沉闷，只有太姥姥还在看着电视。 老爸和我对视了一眼，这些天，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对话，只能靠眼神交流。 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爸收回和我交流的视线，打开门，有个中年人端着饭盒，在门外一脸憨憨的笑。 这人我也认识，是老妈的一个表哥。 “你们都没时间做饭吧？我妈让我给你们端过来一点吃的。” 接过饭盒，老爸表示了谢意，这确实是及时雨，我中午都是自己找的饼干吃，现在肚子里咕咕响。 送走表哥，老爸先把饭盒里的饭菜分出一份，送到太姥姥身边。 太姥姥还在专心看电视，老爸举起饭菜，送到她的嘴边，轻声说道，“您先吃饭。” 老爸的身子微侧，但还是稍稍挡住了太姥姥看电视的视线，太姥姥颤巍巍站起了身，一把打翻了饭菜，同时，一声怒喝响彻整个屋子。 “你们这群害人精，耽误我看电视！” 见老爸和我都惊呆了，太姥姥犹不满意，又颤巍巍走去饭盒那里，整个打翻，这才像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样，心满意足走回沙发，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电视来。 老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拾起地上的饭菜，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又简单做了一点面条。 这次，老爸先喂我吃了一点，然后趁着电视上正在插播广告，也让太姥姥吃了一小碗面条。 整个过程，都落在姥爷的眼中，他却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吃晚饭。 …… …… 夜，我依然不敢睡，只是呆呆望着窗外，自从那一晚后，我都是这样，我怕下一刻，姥爷又拎着菜刀，出现在床边。 窗外月光如水，照亮楼前的街道，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觅食的野猫，纷纷叼食着垃圾桶里的剩菜。 我的瞳孔突然收缩。 只见野猫们，都没离开垃圾桶，就躺倒在不远处抽搐不已。 它们都吃了表哥家送来的饭菜！让太姥姥打翻，我们没有吃上的饭菜！ 饭菜里有毒？！ 为什么？！ 我心里莫名想起姥爷的异常举动，表哥的有毒饭菜，以及太姥姥的建议。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庭环境啊，是不是表哥和姥爷，都有了异变？ 这一夜，我开始认真考虑太姥姥的建议。 …… …… 天色刚亮，老爸和姥爷又要出门，我装作小孩子模样，磨着老爸，要一起出门。 老爸自然知道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询问的望了我一眼，就点头同意了。 姥爷，老爸和我，走在小区里，经过垃圾堆的那几只死猫，走过了小花园。 小区里的人不多，但每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们身上，好像在监视我们。 我被盯得很不舒服，就回望过去。 还是看不出破绽。 无论姥爷，表哥，又或者小区里的其他人，都表情丰富，一点也不想木偶人的样子。 反而最像木偶人的太姥姥，却好像非常维护我们。 一路上，我还是没有什么机会，直到在警局里，我举起了小手。 “我要尿尿！” 去往厕所的路上，趴在老爸肩头，小嘴对着老爸的耳朵，我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老爸，我们回家吧，只有爸爸和我的家！” “嗯？” 我明白老爸的疑问，现在的我们，非常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我们正处于各方的关注的焦点，我们的所作所为，应该低调和正常一些。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逃离，只能表现出心虚。 这也是，我和老爸一直坚持留在这里是主要原因。 “但是，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我下意识的说出太姥姥的话。 厕所来回的路上，大约两分钟，我以最快的速度，和老爸说了我作决定的原因，姥爷，表哥，以及太姥姥，还有小区里的氛围变化，等等。 老爸深锁着眉头，只是默默的听着。 直到往回走快要坐回到姥爷身边，老爸才轻轻的，坚定的说了两个字。 “好吧！”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六） 在警局里，我和老爸做了简单的沟通，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我反而觉得，在警局警局比家里更安全一些。 从我的描述，可以很轻易的觉察出，这个拆迁小区，有太多的异常。 姥爷的敌意，太姥姥的提醒，表哥的剧毒套餐，以及村民们异样聚焦的目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超越了正常的层次。 所以，所有的顾忌都不再有意义，第一时间逃离才是正途。 从警局归来，老爸就开始收拾行李，带好手机钱包，把日常用品往车上运。 听说我们要走的消息，姥爷的脸越发的阴沉，却没有说话。 他拒绝我们邀请他一起走的建议，我们自然也不敢强求。 我们收拾的速度很快，从回家到准备出门，只用了半个小时。但是，当我们再次回到自家的车子旁边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 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小区里的拆迁户，原来一个村里的叔叔大爷们。 他们阻挡住我们上车的道路，将我和老爸围住，一声声的愤怒斥责不绝于耳。 “你们不能走！” “还没有结案，这里还需要你们！” “真没良心，人还没找到，你们就要丢下两个老人！” 我在老爸的怀里，望着他们的眼睛，忽然理解了太姥姥的话，想走，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不走，来我屋！”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人群分开，我见到了颤巍巍的太姥姥。 …… …… 我和老爸坐在客厅，从回来荣城，第一次认真的陪着太姥姥一起。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正好可以掩饰所有的交谈。 “看看电视吧。” 太姥姥的眼神还是那样麻木，语气也还是那么平淡，那么像一个木偶人，但是，依偎在她身边，有一种让心安心的舒适感。 也许，这才是属于真正老年人的睿智吧，我这一百多年，过得太过安逸，我的心理，实际上还是一个孩子啊。 这样强行自我安慰后，我回头看看电视，是荣城地方台的新闻，荣城封海休渔，市场上养殖和冷冻海鲜的价格上涨，各大鱼港严格禁捕，等等。 画面中，有警员扣押非法渔猎的人员，一队队的，竟然达到上百人。 看到画面中洋洋得意的警察们，我和老爸对视一眼，海边的管理，或者说，世界屏障的管理，已经严格到这种程度了么？ 太姥姥却是一脸淡然，和看花边新闻并没有什么两样。小屋门口，蹲着姥爷，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 天色渐渐昏暗，太姥姥开始在沙发上打瞌睡。 太姥姥眯缝着干瘪的眼皮，慢慢抬起了手，老爸很有眼色的扶住，将太姥姥搀扶起来。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了太姥姥的屋子。期间姥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到小屋门口。 …… …… 夜色如水，老爸抱着我，小心翼翼的从小区的阴暗处穿行。 虽然已经很晚，小区道路上偶尔还会有人漫步，其路线恰好覆盖了整个小区的要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借着路边花园的掩饰，艰难前行。 至于我们的车子，那周围有至少五个人看守，好像战争时期的民兵。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他们对于控制我们的行动，给与了高度重视。 我和老爸都还记得，太姥姥打开自己屋子后窗的时候，那种放生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提醒着我们，逃离，只有一次机会，再被抓到后，一切现实的伪装都将被撕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老爸不太理解我为什么经过垃圾桶时候，还要有心情拣一块肉骨头包好带在身边。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自己，只是直觉感到，关键时刻，老爸有尼龙绳，我却没有任何武器。 不远处的夜猫冰冷的尸体提醒我，也许这块肉骨头，也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当然，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来得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我的先知光环在发生作用。 …… …… 一个小时后，我们两个终于翻过了小区的围墙，一路狂奔，最终气喘吁吁的坐在某个店门前。 这个时间，店铺早已关门，道路上时而驶过一两辆车，都没有太在意我们两个。 直到远方有辆警车越来越近，我和老爸才下意识站起身，往店铺的阴影处躲去。 又一辆警车，再一辆警车。 所有警车的方向，都指向我们曾经住过几天的，那个拆迁小区。 等道路上重回安静，我们两个刚刚舒一口气，有什么拱我的后背。 一条巨大的狼狗兴奋的来到我们身边，闻来闻去，我们都不敢动。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啊，放心，我家的狗狗不咬人！” 我和老爸都提高了警惕，这年轻人虽然表现正常，但是好像并不打算立刻就走，而是坐在了我们身边。 “你们知道吗，今天的交互信息好热闹的，据说前面小区，发现了异端！” 年轻人好像是在随意的聊着天，眼神却一直盯着我们。 “你们……先不用着急走，就在这里陪陪我吧！等我验证了你们的交互信息再走！” 我望了一眼老爸，显然他知道交互信息这个概念，他的眼光有点冷，要不是比我还高的大狼狗威慑实在太大，我怀疑老爸又要爆起杀人了。 “交互信息是什么啊？” 我想，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问出这样的问题，应该在情理之中，看老爸的脸色，我这句话问得没毛病。 以后有时间，一定得跟老爸专心对一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不然每次都像这样靠默契，实在太考验。 我这样想着，看大狼狗还在兴奋的拱我，忽然心下一动，拿出一块肉骨头，放在狼狗嘴边。 年轻人稍显诧异，却并没有阻拦，也许刚才自家狼狗对这两个人这么感兴趣，也和这块肉骨头有关。 再说，我还是一个不知道交互信息为何物的小孩子，这一点应该很具有迷惑性。 于是，年轻人只是略带轻松的解释着，“交互信息啊，就是我们神之子民，可以在短距离相互交互想法哦。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也可以植入这个功能哦。” 我点点头，这就是老爸曾经提过的，木偶人之间的链状网络吧。 大狼狗低头啃着我的肉骨头，年轻人微笑着望着我，我却能看到他身后，老爸再一次掏出了尼龙绳。 他这熟练的身手，是不是练习过很多次了？ …… …… 这回，我们真的要快点走了。 一个冰冷的年轻人，还有一只抽搐的大狼狗，就躺在街边，分分钟都可能被发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背着路上采购的一大包干粮和饮用水，赶到了第一站目的地，天尽头。 老爸说，因为世界屏障的存在，这个世界其实是不存在飞机的，而火车的审查之严格，也远远超过想象。 现在的我们，想要逃出层层叠叠的木偶人关卡，几乎不太可能，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来木偶人绝不会踏足的天尽头暂避。 当然，那地方也有很大的不稳定因素存在，那就是……安静坐在礁石上，等着我们的老妈了。 老妈没有被勒死，也没有被绑，她身边摆满了各种方便食品包装袋，脸上都是微笑，就好像几天前一样。 “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呢。” 故事四 国家的意义（七） 清晨的海风凛冽，吹得人透骨生寒。海水波涛的礁石上，安静的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正微笑的望着我们。 是老妈！ 我和老爸，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场景。 老爸一把抱起我，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看是否有木偶人的伏兵，随时准备跑路。 我则全身绷紧，尽量收缩，避免阻挡老爸的行动。 看到我们两个如临大敌的模样，老妈笑得更开心了。 “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如果是我是敌人，你们都到不了这里。” 老妈的话虽然不乏责备，我们却能从中听到关切之意，老爸更是疑惑的盯着老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发什么楞啊？不认识我啦，我是何悠悠，你的老婆，也是咱们组织的总理啊！” 老妈说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个消息略显劲爆啊，我趴在老爸怀里，往他的脸上望去。 老爸的表情尤其精彩。 那是惊讶，不敢相信，以及喜悦的表情。 “你……回来了？” “是的啊！不然还能是谁！”，老妈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一把将我接在怀里，道，“小灯泡，好久不见，妈妈好想你啊！” 好久不见？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爸，却发现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我也醒悟了。 看来，眼前这个老妈已经不是几天前那个木偶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估计也只有老妈知道了。 至于那个木偶人替身，老爸问起时，老妈就似笑非笑的看看礁石边的海水。 好吧，这是世界的尽头，一切有可能发生。 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 …… 一天后，老爸开着老妈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我蜷缩在老妈怀里，望向窗外的景色，细细回味着这位新任老妈带来的震撼。 首先，现在的老妈才是我真正的老妈，老爸对此确信无疑。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老爸知道，常年以面具遮盖的，神秘的反抗组织总理，就是我的老妈，何悠悠。 不久之前，发现老妈失忆的症状后，老爸特意带老妈一起来，就是想看看是否有机会恢复老妈的记忆。 却没想到，真相原来是，老妈已经被木偶人替换了。 老爸时常后悔得要死，他在木偶人老妈面前絮絮叨叨试图唤醒她记忆的话语，无意中透露的机密，也许就是这一两年组织消亡的催命符。 …… …… 想着事情，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下午时分，我们的车子驶入服务区，老爸老妈的警惕性非常高，他们只是从早就准备好的干粮里拿出方便面，去服务区接个热水，就躲回车子里。 一家人排排座，端着热乎乎的方便面，其乐融融。 一只巴掌大小的老鼠窜上车前盖，透过挡风玻璃，静静盯着我们看。 老妈见到这只老鼠，不由苦笑了。 “看来，我们又被发现了呢！” 见我和我老爸都露出不解之色，老妈一指小老鼠，叹道，“我上次被木偶人替代，就是吃了这些小家伙的亏！木偶人好辨认，木偶老鼠不好认啊！” 啊？还有这种操作？那这世上，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啊？！ 老妈想的，则是更现实的事情。 “既然我们被发觉，抓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吧！” …… …… 老妈果然料事如神，我们一家人虽然立刻就动了身，但没开多远，高速上就出现了要求减速的牌子，再往前，车行越来越慢，道路分流，每一条路上都排起了大长队。 看情形，应该是临检。 但在高速上设临检，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我们的车子慢慢跟着行驶，离前面临时安排的闸口越来越近，老爸和老妈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很快，我们的车驶进闸口，被要求摇下车窗。 有一老一小两个警察严肃的王望车里。老爸负责开车，车后坐着老妈，以及怀里的我。 我从老妈的怀里探出个小脑袋，装作胆怯的望着两个警察。 老警察哈哈一笑，大手探进来摸摸我的小脑袋，然后做出一个放行的手势。 我们一家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通过了。 “难道是因为我可爱？” 我疑惑的自言自语，让老妈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打了一下。 “哈哈，你以为……咦？” 老妈从我的长发间取下一张小纸条，轻声念道，“记得，你们又欠了基层组织一个人情！” 又是那个基层组织！ 车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老妈忽然舒展起眉毛，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 “现在，反抗组织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人了，外面的世界就交给别人来操心，我们一家人安心过两年好日子吧！” 我和老爸举着双手双脚赞成。 …… …… 一年后，一个偏僻的乡村小镇，有一个独立小跨院，我们的新家，就在这里。 小院里，没有任何家禽活物，满院安置的老鼠药，都是最香最烈的。 小院里，有的是各式自种的蔬菜，通水通电有wifi，使得我们只需偶尔出去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就能自给自足。 老爸老妈和我，每日深居简出，是小镇上比较著名的宅男腐女一家人。 时光如水，我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虽然以现在的情况说，我没什么机会上学，我却非常享受这一点。 不然的话，我就要成为一名一百四十六岁的小学生了，想想就觉得恶寒。 闲暇的时间多了，一家人就经常蜷在家里，通过电视电脑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我却经常能从老爸老妈那里得到另一种解读。 比如前一阵子的华国与米国的贸易战，曾让我困惑不已，华国的边疆就是世界边缘的话，米国从哪里来的？ 老爸就解释说，其实这世界上不存在米国的，米国的总统就是一个木偶人，专职负责扮演这个角色。 不过无论是米国，棒国，还是例假国，都应该是有所参照，才会设计得这么合情合理。 再比如，华国建国一百年庆典，漂亮的飞机在空中飞舞的时候，老妈就嗤笑着说，那一定是假的。 华国的天空，几公里以上都是屏障，而且不具备飞行条件，所以华国没有航空，也是全面禁空的。 随着我的渐渐长大，一个越来越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木偶人政府艰难维持着这样庞大的假象，图什么啊？ …… …… 这一天，一家人一如既往的驻扎在电视前，津津有味的看着新闻。 桌上摆着老妈亲自下厨制作的小菜，以及老爸冒着风险从镇外小店购买的小酒。 空气中忽然微微的震颤一声。 老妈第一个被惊动，她望向客厅里的镜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安稳日子就要过到头了！” “为什么？” “因为他就要来了！” 下一刻，在我惊骇的目光中，沙发上的老爸，开始分解细碎，碎成粉末。 故事二 国家的意义（完） 在我惊骇的目光中，沙发上的老爸，开始分解细碎，碎成粉末。 同一时间，客厅的镜子旁，闪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大鼻子小眼睛，赫然就是刚刚碎掉的老爸！ 对于这样惊悚的画面，老妈的表情超乎寻常的淡定，甚至没有从沙发上起身，也没有太在意身边那一小撮碎屑，只是淡然的看向新生的老爸。 我虽然惊骇，但也不至于叫出声来，毕竟一百多年的异世界不是白混的。 新生老爸成型速度极快，不到两秒时间，已经完整的站在我们面前。 他先看看沙发上的我和老妈，略有诧异。 “你们都好淡定啊！” 新生老爸的声音更浑厚，眼神也更深邃，有一种天然的上位者气质。 “你是木偶人吗？”，我怯怯的问道。 “木偶人是什么鬼？” 刚说完，新生老爸就好像领悟了些什么，自言自语道，“也许木偶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特色吧？！嗯，第一百三十二个世界，木偶人世界！” 老爸走到沙发旁，从碎屑里捡起一条尼龙绳，想了想，揣进兜里。 我心中暗暗吐槽，无论是哪个老爸，都似乎和尼龙绳有不解之缘，不知道眼前的老爸，尼龙绳专精达到了几级。 老爸自然听不到我心里的吐槽，他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么，何悠悠，你在我们家做什么？我老婆呢？” 老妈笑眯眯说道，“我就是你老婆啊。” 听了这话，老爸首次露出郑重之色。 “我在无数世界之间行走，那些世界千奇百怪，但是，我，老婆，小灯泡，我们一家人从没有过变化！” 相比于老爸的疑惑，老妈的语气更坚定。 “我在任何世界里，都应该是你的老婆，如果不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爸饶有兴趣的看了老妈一眼，抬起左脚，像是要迈出一步，同时笑道，“好吧，不说这个了，既然这里的群众情绪稳定，我就要去别处了……” “还是在这里多看看吧，这个世界，非常不一样哦！” 听到这句话，老爸的脚步停顿了一秒，然后淡淡说了声好，下一步迈出，身影消失不见。 …… …… 再次见到老爸，是两个月后，这期间，老爸开始成为新闻上的主角。 政府头号通缉犯，多次杀人留尸，都是勒脖窒息而死，显示出老爸的专精技能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 更有多起失踪人口事件，涉及政府高层，和老爸有密切关系，现场报道称，除了一小撮碎屑外，什么线索也没有。 这两个月，我和老妈更加的深居简出，只看电视，不上网，不看手机，过上了真正隐士的生活。 直到老爸带着几个老警察，再次出现在我和老妈面前，笑着说着。 “搞定啦！” …… …… 安居在偏僻的小镇里，我二十岁，也是一百六十岁，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老爸花了两个月时间，与木偶人政府达成协议，从此以后，木偶人不会再对普通人的生存产生威胁，然后，他带着归顺的基层组织老大，回到家里。 再以后，老爸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说，现在的他还不完整，有些事情还不能触碰，如果有一天，等他彻底了解整个世界的维度，也许他还会回来这里，再看看世界屏障的情况。 而我的老妈，也是神奇的存在，在我十八岁那年不告而别，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也许是因为，十八岁的我已经算是成人，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了吧。 于是，我的二十岁生日，只有我一个人。 我固执的点上十六只蜡烛，不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六的意思，而是提醒我真实的年纪，提醒我，只有我这一百多年的人生经验，才能应对今后复杂的状况。 我吹灭蜡烛，吃了蛋糕，然后开始收拾行囊。 老爸变成了新生的老爸，有他的使命，老妈消灭了自己的替代品回到我们身边，但也有她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轮到我，规划我今后的人生了。 小镇出口，老警察坐在躺椅上，远远见到我走出家门，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站起身高声呼喝着，“总理！你要出去啊？！我去通知兄弟们啊！” …… …… 没错，我是小灯泡，大名李悠然，今年二十岁，也是一百六十岁，是这个世界自然人的现任总理。 虽然只是一个头衔，我基本什么也不管，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我的尊重。 我知道，那是他们对强者，也就是我老爸的尊重。 …… …… 接下来的两年，我活动频繁，包括与木偶人政府友好沟通，以及对世界各地的访查。 我在绝密的房间内会见了扮演米国首脑的演员，参观了各种异国风光的摄影棚，没有实际意义的何处机场，以及现有的各种科研机构。 我也走遍了华国的各省各地，去看了各式各样的人，伪装成自然人的木偶人，伪装成木偶人的自然人，木偶人的生老病死，自然人的意识觉醒程度，等等。 我越来越赞叹于这世界的和谐程度，也许，维持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也是为了大家都能安好的生活，这也是现在这个虚假的国家存在的意义吧。 所以老爸也只是做了有限的调整，并没有彻底消灭木偶人政府。 现在的我，同样不应该太过破坏这份和谐。 透彻的明白这一点时，我已经二十二岁，我来到了属于我的最后一站。 天尽头，礁石上。 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什么眷恋，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 走出世界屏障的那一步，应该是在礁石外的水面上，我已经做好了落水的准备。 为此，我早早的就学会了游泳，虽然只是狗刨，但足以应对当前的状况。 然而，这一步，落在实地上。 下一步，我已经走到世界屏障之外。 眼前没有想象中令人震撼的场景，眼前只是一间小小的实验室。 回头看，世界的屏障也不在，只有架子上，一个小小的球体。 迎面还有几个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长得和老妈真是太像了。 那个长得很像老妈的工作人员最先反应过来，露出了笑容。 “你终于回来啦，我在四维球内的孩子，以及……我们的先知！” ……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原来，世界屏障之外，就是我穿越的那个送爷爷奶奶上幼儿园的异世界！ 从时间上说，这个异世界已经是我原来所在世界的几百年后，而原来的那个世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早已灭亡，只留下一个残破的机械星球。 异世界的人们，把破解原来世界的灭亡之谜，作为绝密项目，投入了无数资源。 他们建立了一个四维球，重新推演原本世界变化的可能性，但是，资源有限，他们只能设计到华国范围内，也是原有世界机械程度最高的区域。 我作为超脱世外的先知，并不能触碰到这些绝密信息，才有了这一次教科书级的失败回穿。 我只是回穿到了四维球内（此处捂脸）。 科研人员很快发现了异常，包括老爸的四维异变，以及我在四维球边缘世界的表现。 “你们自己都是三维生物，偏要去玩什么四维，不怕玩火自焚么？” 了解这些事实后，对于这些科研人员，我已无力吐槽。 “没事，一切尽在掌握！” 老妈模样的工作人员对我眨了眨眼睛，自信的说道。 …… …… 几十年后，以完整版四维体的老爸的血清为主要原料，制作出的时间穿越药剂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再次理解了他们的自信所在。 “可惜，这份药剂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 听着这话，我若有所思的接过药剂，喃喃道，“那让我来试试吧。” ……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确信，时间药剂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我回来了原来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也在悄悄的发生，也许，我特意多带一份时间药剂回来，是错误的？ 这些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我快乐的生活，我正常的再一次老去，我终于住回自家待拆迁的筒子楼里，有孝顺的孩子陪着我一起，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精彩的活过，我安详的离开，已是足够。 完本感言 写短篇是一个意外，我本来总结了宅男那本书的失败之处：复杂，想写一个设定简单的无敌流长篇来着。 然后我喜欢上了短篇，因为短篇能留白，能略写不会写的东西，以及……能随时完本。 会有读者喜欢看，很意外，宅男以后，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复杂设定属于自high，也许这是短篇的魅力所在，虽然复杂，但不会太拖沓。 当然，这也和我的水平飞速提高有关，哈哈哈，我能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最初我的水平太烂。 这个短篇写下来，收获很多，比如，我再次清晰的体会到，我不太适合码字这一点。 和知乎一些短篇文比，我的脑洞很平庸。 和起点优秀的脑洞短篇比，我的量产能力又完全不符合最低要求。 再加上因为生活阅历问题，不会写好看丰富的故事情节与生活细节。 这些，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对于这短篇两次主动签约不过的结果，我是信服的，甚至还有一丝解脱感。 完本之际，感谢所有陪伴的人。 感谢在书单里把我夸上天的年糕。 感谢鼓励我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何，江山等等好多朋友。 感谢直到最后才获得何悠悠之名的每天帮我审稿的老婆。 另外，我竟然见到了痴痴吃吃的推荐票，太意外，一起感谢，你从宅男开始的陪伴。 是你们所有人，帮助一个懒癌后期患者，最终写完了这本书。 最后，之后的计划是，我要好好当读者，看一段时间的书了，想想还真有点小兴奋，嘿嘿。 至于码字，大约会继续拿宅男练笔玩，再有兴趣，试写写轻松无敌流，当然，若不能有存稿，就不敢上传，每天单机两章会死人的。 以上，么么哒。后面是承诺的时间线梳理，看完后发现，看不懂的人看这个，会更懵逼吧，哈哈哈哈哈。 ————快乐的分割线———— 世界碎片收集瓶大事件，仅靠记忆完成，有误欢迎提出。 1.小灯泡穿越 2.李然经历游戏世界，遇到龙薇 3.小灯泡吃到药剂后回穿成功 4.李然得到小灯泡带来的时间药剂，成为原世界第一个时间穿越者 5.李然穿越很多时间轴后，回来筒子楼养老 6.小灯泡回筒子楼养老 7.李豆豆将游戏世界的龙薇带出 8.龙薇统治世界后，意识封印 9.机械世界失控 10.李然穿越，再次唤醒龙薇 11.为了救活李然，龙薇耗尽世界资源，制造时间穿越者必须死的虚拟世界 12.世界半毁灭，李然成为芯片生化人 13.李然死亡，世界彻底毁灭 14.小灯泡穿越到几百年后的异世界装先知 15.异世界制造四维球 16.四维球内某个世界，虚拟李然得知手机控制世界 17.另个四维球世界的李然通过镜子，穿越到手机控制世界，制造新物联网络 18.小灯泡寿终，首次回穿，乌龙穿到四维球的边缘世界 19.穿越镜中的李然帮忙解决了边缘世界的问题 20.何悠悠回到异世界作回工作人员 21.小灯泡走出世界屏障，回到异世界，结束乌龙穿越之旅 22.李然四维转化完成，被何悠悠抓获，封印之后，禁闭在老年世界 23.老年李然再次发飙 24.李然成品血清被制成时光药剂 25.小灯泡靠时光药剂回穿成功，把药剂带给李然。 ps。有些比如小灯泡车祸后为什么还会有心思打游戏的微小问题，请自行微调时间线顺序。 番外 零号的故事 夜，整个世界微微颤动，远处不时传来低频的轰鸣声。 我从躺椅上缓慢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出了门。 站在小区的道路上，我望着正在崩塌的高楼大厦，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这个世界，终究要毁灭了啊。 …… …… 我是李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合并了所有世界维度的我，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四维生命体。 在我看来，三维生命，都不再鲜活立体，我随意之间，就可以破坏他们的结构，让他们破灭成灰。 但是，我依然无法抵抗那个女人对我的追捕，我身上的鲜血，被抽取了七成以上，现在的我，全身皮肤塌陷，好像一具干尸。 按理说，失去了这么多鲜血，我早就应该死去，然而并没有。 我还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见证着世界的灭亡。 我缓缓的迈开脚步，一步踏出，落足已是另一个世界。 再一步踏出，落足又是另一个城市。 我就这样缓缓的，在世界间穿行漫步。 在世界完全分解之前，我只想去看一个老朋友。 …… …… 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个维度，我终于在某个世界的某个城市，停下下脚步。 这是一座科技高度发达的城市，却也无可避免的即将毁灭。 各式各样造型时髦的无人驾驶汽车，车主们早已分解不见，就在路面上被撞得横七竖八。 路边的店铺，大到银行超市，小到饭馆水果摊，只有服务机器人穿梭其中，没有一个客人。 而这些非生命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蚀着。可以预见，不久以后，这里和我家小区一样，会迎来一次大的崩塌。 我走进了一家废弃的工厂，走下一层层地道，来到一间隐蔽的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里，一位消瘦的老人，正蜷缩在豪华科幻的轮椅上，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凝望着我。 他用小手指，在手边的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知道，这是一位睿智的老人，外面世界的震动，我干瘪的外表，都没能给他带来一丝意外，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望着我等我说话。 我叹道，“这一次我没有足够的血液，给你延寿，以及做实验了。我只是想在世界毁灭之前，来看看我的老朋友。” “你还是那么傻，世界都毁灭了，我要你的血来做什么？”，老人虽然只有一根小手指，打字速度却并不慢。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你我都老了，还是你精我傻。当年你自愿退出，受我控制，也只是想要抽身事外，专心钻研这个世界的真相！”，我继续叹气，和这名为零号的老人斗嘴，我从来没赢过。 “哈哈，咱们两人，殊途同归。这世界唯一的四维生物，以及手机解放者同盟的八号，李然先生，你通过另一种途径，也得到答案了吧？”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虚假的，世界是假的，你我也都是假的，四维生命，同样是一场骗局。试想，真正的四维生命，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被那个女人控制！” 这样说着，我哈哈大笑，老人也极配合，用键盘打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不久，实验室里重回安静，外面偶尔传来隐约的轰鸣声，老人又打出一行文字。 “在这个时间，这样的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零号的故事？” 我拉开身边的椅子，缓慢坐下，作洗耳恭听状，虽然只能听到哒哒的打字声音。 …… …… “我是零号，我是穿越者，我在原来的世界里，是著名的科学家。所以，你刚才说的不对，你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在原本世界，我才华横溢，傲视整个科学界，上天却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那一年，我瘫痪了，我身体严重变形，仅一根手指可以活动，后半生只能生活在轮椅上。 我颓废，痛苦，莫名穿越。 我以为穿越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可笑的是，在这个新的世界，我依然瘫痪。 但是，这是一个太有趣的世界，我渐渐被吸引，我投入精力，控制了身边的虫子为我服务，又控制更多的虫子开创工厂，还建立反手机沉迷症联盟，成为了零号。 然后，我遇到了你，李然！ 我在你身上，见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你为我证明了多维世界的存在。 然后，你告诉我，零号只存在于这一个维度里，其它任何一个世界，都没有零号这个人。 这一个小小的世界破绽，却给我展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个世界，应该是为了模拟另一个世界而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仿制品，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推演当初发生了什么。 正是为了推演可能性，才会有四维世界的存在。这个伪四维世界，不是真正的四维时空，世界与世界之间，不存在蝴蝶效应和因果关系，也无法应对我这个突兀的，与推演没有一丝关系的穿越者。 李然，你还记得当初我作为零号的代码吗？606718349！那不仅仅是一个聊天室代码，还有更深的含义！那是推演世界真相的一个关键信息！ 而你，是另一个关键信息。 现在，整个推演因你的存在，已经崩溃，我也在你的帮助下，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在这里等你，想和你说一声再见，再走。 再见，李然！ 我坚信，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也有你的存在。咱们在那个世界再见！” 打完最后一个字，零号闭上了眼睛，刚才的谈话，都留在屏幕上，一行行的字句，好像墓志铭一般，宁静肃穆。 而他的身体，则渐渐分解，细碎，如同这世界的其它事物，消失不见。 “再见，零号！” …… …… 一样的星空，不一样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老人回到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这些年来，他变得更加著名，更加睿智，也更加……能活！ 他又一次老去。 他躺在轮椅上，小手指微微颤动，打出一串文字，“你们找到李然了？” “没错，华国人，大鼻小眼，长手细腰，和您提供的图片一模一样，而且，他也有一个叫小灯泡的四岁半女儿。” “他们过得怎么样？” “很平凡的一家。” 老人裂开嘴，像个孩子一般笑了。 李然怎么可能会平凡？ 他只是善于伪装。 也许，一个新的精彩的故事，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要悄悄展开了吧。 ————快乐的分割线———— 欠你们的番外，终于补完，虽然估计能等到现在的人不多吧？ 关于零号，既然你们以为他是谁，那他就是谁好了，哈哈哈哈。 另外，这个也可以当做新书的锲子吧，嗯，没毛病。 说到新书，名字已经起好，争取是一本简单的无敌文，一直拖拖沓沓的在写，现在看来，还有点遥遥无期。 fight，再次撒花，再次完结，再次再见，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见！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