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仙尊》 第一章 拜见先生 “拜见先生！” 灵泉村私塾，简陋的讲堂里，拜过孔圣画像的学生，正在行拜师礼。 柳如是此时笔直地站在讲台上，头微扬，双手背后，余光瞥着下面五六个孩童，激动的眼睛都要红了！ 别人看不出端倪，可柳如意心里通明，此时在他胸口膻中穴，那个镇压着他魔魂的香炉里，一根即将燃尽的香柱，在众孩童跪拜他的时候，居然增长了一些！ 虽然变化微乎其微，可这香柱终究是变长了！ 若不是要在学生面前保持为人师表的威严，柳如是甚至都要忍不住哭出来。 “一个月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想起这一个月来所受的折磨，就算他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还是觉得心惊胆战。 一个月前，功德至宝瀚海龙门现世，东海龙族与人族展开夺宝大战，人族大败，东海龙族成功收取龙门，镇压在龙门之下的一百零八天魔趁机脱困，但却遭到了龙族与人族的强力镇压。 而他柳如是，正是那一百零八天魔之一，由于被镇压在龙门之下太过久远，以至于他自己都忘记了本来的名字。 只记得当时他脱困之后，就被一个唠唠叨叨的秃驴惦记，劝他放下屠刀，皈依佛门，最终那秃驴在劝说无效之下，居然暴走，不仅灭了他的天魔身，还重创了他的魔魂。 被逼无奈之下，他才利用障眼法，避过了那秃驴的神识，占据了这个死在人魔战场上的儒门弟子的身体。 只是进入新身体后，柳如是就后悔了。因为刚进入新身体，他的魔魂就被一个香炉莫名其妙地镇压了！ 更要命的是，那香炉里还燃着一柱香，柳如是能够感觉到，一旦香柱燃尽熄灭，那被镇压在香炉里的魔魂也将彻底消散！ 这比他被镇压在龙门之下还可怕！ 镇压在龙门之下，他身为天魔，已经达到了滴血重生的境界，不死不灭，但香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如果香柱烧尽，那他就会形神俱灭，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所以柳如是害怕了，心中十分憋屈，想尽办法不让香柱烧尽，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柳如是找到了门路。 那就是行善积德，日行一善！ 那香柱是以功德凝聚，多行善事，会获得微弱的功德，这个令人振奋的发现，拯救了柳如是。 但也只能让他勉强不死，一旦他杀生，沾染了因果，香柱就会加速燃烧，抵消因果。 所以柳如是这些天每天都提心吊胆，连路上的蚂蚁都不敢踩死，这对原本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好在柳如是不断琢磨后，又有了关于香炉的新发现。 他发现接受别人朝拜的时候，会获得比行善更多的功德。 甚至别人对他拱手还礼的时候，也会产生微弱的功德！ 于是，一个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大魔头，找到了一个快速赚取功德的门路，他披上了人类的伪装，开始做先生了！ 他的短期目标是，桃李满天下，轻轻松松赚功德。 柳如是沉浸在自己对美好的未来的畅想中，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讲堂，此时居然一脸陶醉，不知不觉笑竟发出了今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先生？”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柳如是立刻惊醒，笑声戛然而止。扫了眼讲堂，只见下面十几只眼睛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于是他干咳一声，摆出为人师表的模样，大声道：“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养出书生气！” “不过，想要养出书生气，最重要的是修心，修心要正身，正身需守礼，守礼即知廉耻，懂孝悌，尊师道。” “儒门注重尊师重道，守礼仪，从今天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见到先生要行见师礼。早晚要拜孔圣，课前要拜先生，一日三拜如三餐，不可懈怠！” “好了，守礼，这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接着来我们来学习《诗经》第一篇……” 柳如是见唬住了这些孩童，心中得意，照着《诗经》第一篇读了几遍，也不释义，不管学生听不听得懂，要求学生每人读诗十遍，自己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讲堂。 他的目的是赚功德，至于学生能不能学好，管他屁事儿！ 柳如是离开讲堂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当学生读诗足够十遍，又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讲堂。 六七个孩童第一次上课，希望先生能讲一些有趣的东西，都兴奋地看着他。 柳如是侧身对着学生，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学生拜见，面有不悦，于是干咳了一声。 几个孩童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老师在干什么，不过还是有一个孩童脑子比较灵光，迟疑了片刻站了起来，对着柳如是躬身一拜。 “拜见先生！” 剩下的孩童都幡然醒悟，立刻起身拜见。 柳如是体内的香柱果然又增加了一些，顿时眉开眼笑，看着这几个学生，仿佛看到了见不得的宝贝。 “不错不错，你们很有前途嘛，将来都是栋梁之才，为师甚感欣慰啊！” 柳如是越看众人越顺眼，忍不住鼓励了几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注意，指着那第一个站起来拜见的学生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 那孩童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 那孩童不明所以，于是恭敬地回道：“先生，我叫宋夔！” “好，宋夔，本尊……咳，本师封你为学生王，为八品学生，其他学生都是九品，统归你管！” 一瞬间，柳如是已经将那个主意的具体细节在脑中完善，心中十分激动，连“本尊”都差点说了出来！ “我……我，我是……学生王？” 宋夔小脸顿时通红，激动的都结巴了，他比其他学生高一级，觉得自己也是官儿了，想要炫耀的心忍不住飞了，就像是做梦一样。 其他孩童也都眼睛放光，看着宋夔露出羡慕之色，每一个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个站起来拜见。 柳如是见效果很好，十分满意，继续道：“学生分为一至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其他人也别灰心，要多向宋夔学习。以后每一个月，我会给你们举行晋升品级的考核，第一个达到一品的，老师会给出保送泾阳学堂的赏赐，这就是奖励！” 说着，柳如是拿出一块玉佩，那是代表稷下学宫太学院儒生身份的灵玉。 “保送泾阳学堂！” 下面立刻炸了锅，一个个学生都小脸通红，盯着那块玉佩激动不已，进入泾阳学堂，相当于扣开了儒修的大门，那是所有人的梦想。 而大多数人都温养不出书生气，连正式进入学堂的资格都拿不到。 儒生推荐就不一样了，就算是一头猪，有了推荐，也一样能进入正式学堂学习，这是儒生的特权，也是稷下学宫的规则之一，任何人都不能反驳。 那枚玉佩的出现，足以说明了柳如是的能力，就算是有了身份地位的书生看到，也会疯狂。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六七个孩童红着眼睛，整齐了许多，尤其是宋夔，嗓门最大，好像觉得谁的声音大，那玉佩就是谁的一样。 柳如是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一个月后的考核，考核内容是守礼和诗经，大家都努力吧，另外，现在再把诗经第一篇读十遍！” 柳如是吩咐下去，然后心满意足地溜了。只是没走多远，他又回到课堂，这次没等他咳嗽，所有学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躬身拜见。 效果很明显，这一次柳如是的收获更大。 柳如是食髓知味，之后变本加厉，后来几乎到了学生读诗五遍，就进讲堂溜达一圈的地步。 这一天下来，每个学生都读诗不下百遍，而柳如是也赚了不少功德，虽然香柱没有明显的增长，但柳如是估摸着，今天一天的收获，足够自己活三天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柳如是仿佛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此后几天，他都乐此不疲地在讲堂内和讲堂外来回溜达，没有讲过一节课。 到了最后，学生们在见到先生时，都感觉怪怪的，就连宋夔都没有了当初的狂热。 这一日，柳如是在接受了学生的拜见后，又照例走出了讲堂，本打算等一会再进入，却见灵泉村的老村长领着一个年轻人从山下而来。 那年轻人穿着米黄色儒衫，浑身散发着书生气，行走如风，脸不红，气不喘，比一旁气喘如牛的老村长好了不知多少。 柳如是修为虽然被镇压，但魔尊的境界还在，眼睛十分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年轻人的底细。 原来是一个二十出头，莲胎境后期的儒修！ “村长，今儿怎么有空上山溜达？” 柳如是就当没看到那年轻人，对着村长笑了笑。 村长苦着脸，有些迟疑，瞥了眼身旁的年轻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向前一步，对柳如是拱手施礼。 “文定，这位是青山村私塾的钟莫镜钟先生！” “哦，原来是钟先生，久仰久仰！”柳如是敷衍道。 那姓钟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嗤笑道：“柳如是，你也有今天！” “哦？莫非你认识我？” “十一岁书生，十二岁君子，十六岁儒生，夫子说你有儒圣之资，唐皇特招入翰林，皇女倾心，仙子与游，曾经的你风光无限，无人不知，可惜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我今天来此，是来拯救灵泉村学生的，因为你连书生也不是，没有资格做先生，就不要误人子弟了。让那些学生出来吧，我要带他们走！” 嘿，这是要抢我学生，谋财害命啊！ 柳如是眼睛一眯，心中杀机浮现。 第二章 我要的是功德 可是柳如意心中刚浮现杀机，体内香柱忽然燃烧加速，原本能烧十天的功德，忽然间减少了三天多的量！他立刻压下了心中的杀机，香柱燃烧的速度才减缓下来。 柳如意心有余悸，他是知道杀生会沾因果，抵消功德的，可现在连想杀人的念头都不能有，这让他十分郁闷！ 此时钟莫镜见柳如是楞在了原地，以为对方已经受到了打击，在他面前不敢抬头了，顿时脸上颇有得意。 “柳如是，还不把学生们叫出来！” 柳如是从深思中醒来，认清了眼前的形势。 让他交出学生不可能，那是他的财产，也是当下保命立足的根本，他必须得想个办法留住学生，来获取功德延长寿命。 况且一下子损失了三天的功德，这笔账必须算在钟莫镜身上。 “村长，这也是你的意思？” 思来想去，柳如是觉得还是需要从村长哪里下手。 村长闻言苦笑，显然他也不想得罪柳如是，可看了眼身边一脸冷漠的钟莫镜，他心中的迟疑随即消散，摇头叹息一声，摊开手，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文定，你也知道，往年我们灵泉村的孩子都是送到青山村私塾的，当初你要办私塾的时候，我也反对过。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实在是这也是乡亲们的意思，孩子们的前途不能耽误，况且有更好的……哎！文定，放手吧，乡亲们也不容易！” 柳如是将村长的神色和举动看在眼里，他看出来了，这个钟莫镜似乎不简单，就算他柳如是曾经是天才儒生，似乎在村长眼中也没办法与之相比。 既然你要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能杀人，但也要让你流血。 想清楚关键的柳如是心中有了主意，不在理会村长，忽然开口问钟莫镜：“钟先生，你私塾里有多少学生？” 钟莫镜一愣，本以为柳如是在听了村长的劝说后，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居然问出这么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他一时也摸不清柳如是要做什么，以为今天吃定了柳如是，此时挺起胸膛，傲然开口道：“我青山村私塾可不是你这破地方可比的，我们私塾有学生一百多个，三位莲胎境先生，柳如是，就你这连书生气都没有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教授学生？还不滚出灵泉村！” 柳如是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眼睛一亮，惊喜道：“你说青山村有学生一百多？” “当然！” 钟莫镜随口应道，但随即意识到了柳如是的反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柳如是，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没资格做先生，让你滚出灵泉村！” “哈哈，当然听清楚了，一百学生嘛，好极了……”柳如是满脸兴奋，那可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又见村长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干咳一声，他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瞪着钟莫镜，颇有气势道：“钟先生，你说我没资格做先生，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跟我打赌？” 钟莫镜愣了一下，随即一甩儒袖，满脸不屑道：“真是可笑，你连书生都不是了，没资格，我可是……” “你看我这个赌注如何？” 柳如是没等钟莫镜说完，自信地掏出了一块玉佩，似笑非笑地看着钟莫镜。 “儒玉！” 钟莫镜惊呼出声，两眼顿时放光，此刻死死地盯着柳如是手中的玉佩，身体也跟着粗重的呼吸颤抖起来了！ 要知道，儒门修行其实就是养气，读书养出书生气成为书生，可入学堂进修；正身养出君子气，可称为君子，有资格进入七雅院，成为儒门外门弟子；修心养出浩然正气为儒生，可进稷下学宫太学院，成为儒门内门弟子；之后随着浩然正气的积累，儒生身份地位也会随之变化，之后是大儒，进圣贤庄修行，鸿儒常居夫子庙，地位超然…… 而养出浩然正气，成为儒生，才是真正进了儒修的大门，会被稷下学宫赐下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儒玉玉佩。 儒玉出自夫子庙，内含一丝历代夫子的浩然正气，对儒修养气有极大的帮助。 可以这么说，一个佩戴儒玉的君子，正常情况下，他的修炼速度是没有佩戴儒玉时的三倍，天才儒修甚至能达到提速五倍，资质最差的，也能提升一倍的修炼速度。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儒生都有数不清学生追随左右的原因，只要常伴左右，听从教诲，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儒玉影响，加快修炼速度。 而儒玉对于书生的帮助作用更大，所以钟莫镜在看到儒玉之后的反应才会那么大，而他清楚柳如是的过往，这次来此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儒玉。 要不是顾忌儒门的戒律，凭借柳如是如今修为尽废的状态，他早就对柳如是不客气出手了。 此时见柳如是居然自己送上门，能够正当地取得儒玉，钟莫镜哪里还会犹豫，震惊过后，唯恐柳如是后悔，赶紧出言道：“赌什么？” 柳如是似乎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闻言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算计说了出来。 “先生的职责是启蒙和引导学生，谁也没有规定先生一定是莲胎境的书生才能做，既然你说我没资格，那我们就比授课，你我各从青山村私塾选择五十名学生授课，一个月后，看谁教出的书生多！” “你确定要比授课？” 钟莫镜满脸疑惑，柳如是莫非傻了不成？ 在他看来，柳如是如今的依仗，就是儒玉，可儒玉只对书生以上的人修炼有效，没有养出书生气，代表没有儒修资格，儒玉自然不会产生作用。 柳如是提出比授课，这根本就是找死！ 柳如是笑道：“当然确定，你若赢了，儒玉归你，但我赢了……你离开青山村私塾，先生由我来做，如何？” “柳如是，比授课，你赢不了！” “哈哈，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痛快地给我一个准信，这赌，你敢接么？” 钟莫镜恨恨道：“哼，你自己找不痛快，那我就成全你，这赌约我接了，一个月后，我要你一无所有！” “哈哈，爽快！” 柳如是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钟莫镜的狠话，立刻取来笔墨，写下赌约。 双方都盖下了代表身份的印章，村长做见证，完事儿后钟莫镜也离开了灵泉村私塾。 第三章 祭祀山神庙 柳如是心情大好，一百个学生连续拜见一个月，获得的功德必定是以前的数十倍，这是巨大的诱惑，在没有找到破解香炉镇压的方法之前，不断续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积累有足够的功德，有足够的寿命，他就可以施展一些禁忌之法，以功德抵消因果来修炼魔功，从而摆脱香炉的镇压。 至于授课让学生养出书生气？在他看来，那是十分愚蠢的方法，且不说他不懂儒家经典，教不出什么，就算是懂一些，他也不会按部就班地教授学生。 循序渐进，不是他的风格，简单粗暴才最有效果。 他想好了，等攥够了功德，他就会掠夺其他书生的书生气，对那五十个学生直接灌顶！ 虽然这方法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对学生的危害极大，但他要的是结果，要的是赢得赌约，长久地接受一百多学生的拜见，其他一切都不是他要考虑的。 魔头，就要有魔头的样子！ 柳如是只有七天的寿命，没有时间可浪费，他必须每天都有功德积累，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青山村。 青山村私塾很大，建在大青山上，面积是灵泉村私塾的十倍，这里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只有七岁，他们并非只来自青山村，除了灵泉村，周围五个村的孩童大都聚集在此，所以才有一百多人。 除了钟莫镜，这里还有两个老先生，一个莲胎境中期，一个莲胎境大圆满。 二人应该都超过了六十岁，头发花白，不过穿着儒衫，显得还算儒雅，并未露出老态龙钟之态，反而因为浑身书生气的流露，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莲胎境大圆满的老先生叫杜申，是青山村私塾的首席先生，面容慈祥，为人和蔼，没有钟莫镜的高傲和身为首席的架子，似是知道柳如是曾是儒生，见到柳如是反而执弟子礼。 柳如是不想一来就惹事儿，所以恭敬地回礼。 那莲胎境中期的老先生名叫何之洲，相当的瘦，红脸，十分严肃，是私塾的执法先生。他对首席对柳如是执弟子礼十分不满，冷哼一声，背手与钟莫镜站在一起，似乎并没有看到柳如是。 柳如是心中冷笑，已经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拿这姓何的开刀，来为学生灌顶书生气。 心中愤愤，脸上却满脸笑容，接受了首席先生的安排，又听何之洲宣贯了“十不准”，柳如是就立即按照与钟莫镜的约定，挑选了学生进行“授课” 。 这些学生，自然是钟莫镜挑剩下的，资质平平，一大半都是过了最佳养气年龄的老生。但柳如是并不在意这些，时常也到钟莫镜的讲堂转悠，并很快沉浸在了赚取功德的快乐之中。 收获当然是极大的，这让柳如是取代钟莫镜的心更加坚定。 九天之后，首席忽然召集众先生，说是青山村祭祀山神，邀请私塾先生主持祭祀典礼。 柳如是原本不愿意浪费时间，但也知道不能太刻意，于是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安排。 大青山半山腰的山坳里，林木葱翠，一座青瓦白墙的庙宇掩映其中，香烟袅袅，可闻庄重肃穆的祭祀典乐。 庙前广场旌旗飘摇，青山村上百村民在首席先生主持下恭敬参拜上香，献上贡品。 柳如是也换了正式的服饰，手持黄幡，与执法先生侍立在香案两侧，无聊地看着那些愚昧的凡人跪拜山神牌位，为自己和家人祈求福祉。 香案正中摆着和香炉，里面已经插满了参差不齐的香柱，红色的星火在香柱上跳跃闪动，还有一缕缕香烟袅袅升起，然后在屋顶汇聚。 柳如是心不在焉，目光被升起的烟雾牵引，慢慢抬头，看向屋顶，忽然他瞳孔收缩，目光凝聚，浑身一震之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 只见那汇聚在屋顶的烟雾中，有一双核桃大小的眼睛！ 四目相对，那烟雾中的眼睛眨了眨，仿佛对柳如是的注视也有些意外， 它转动眼睛，柳如是的目光也随之而动。 确定被人发现的烟雾顿时涌动，一股杀意从那双大眼中透出，笼罩在了柳如是身上！ 柳如是眼睛刺痛，面色大变，他想要低头，却发现身体已经不能动弹，甚至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心神更是被那双眼睛摄取，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就要离体飞出。 忽然，体内香炉中，香柱燃烧加快，功德耗损，趋吉避凶，瞬息之间，柳如是这些日子积累的功德居然燃烧了大半，香柱眼见又烧到了尽头，燃烧的速度才回复了正常！ “柳先生！” 正在这时，首席先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柳如是全身压力骤然消失，心神逐渐稳定。 在看屋顶，烟雾弥漫，已经不见了那双眼睛，而首席先生，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庙堂，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祭祀山神，乃是神圣的事情，切不了懈怠！”执法先生脸色冰寒，出言呵斥。 柳如是仍然心有余悸，不过知道是首席先生无意中唤醒了自己，此时心存感激，虽然看执法先生不顺眼，但这种场合也不便与之争吵，赶紧正身肃立，目不斜视，心中却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祭祀这么多人中，只有他柳如是看到了那双眼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惹得对方动了杀机！ 而对方杀人的动机，想来跟祭祀所得的好处有关，此时在联系那香案上的香炉，柳如是心中忽然有了明悟。 自己这具身体的构造，跟这山神庙有些相似，同样是香炉，同样是香柱，同样需要朝拜，山神庙是死的香炉，而他柳如是，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香炉！ 这么看来，那山神接受祭祀，所图的必然也是功德！ 他与山神，本质上算是同类，所以别人看不到那眼睛，而他柳如是能，也正因为他与山神是同类，都需要接受朝拜获取功德，所以才会被山神视为了竞争者！ 或许，那不知死活的山神，还存了杀我夺功德的意思！ 哼，小小毛神，也敢打本尊的主意，这是在找死！ 第四章 趋吉避凶 柳如是不愧是活了万年之久的大魔头，瞬间就弄清楚了山神的底细。 另外，他还有一个十分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在刚刚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体内的香柱加速燃烧，之后首席先生的呼唤就在耳边响起，将他唤醒了过来！ 仔细琢磨之下，那声呼唤并非巧合，恰恰是他身上沾染的因果被功德抵消，山神的杀机失去了目标，才让一切在冥冥中有了变化。 也就是说，只要沾染的因果被抵消，就算首席先生不出声呼唤，也会出现其他意外，让他摆脱山神的杀机。 消耗功德，趋吉避凶！ 这是香炉的可怕能力，和他之前得出的结论吻合，只要有足够的功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而且不会遭到报应！ 消除了因果，就算曾种下了恶因，也不会得到恶果！ 但这一切前提是，要积累足够功德！ 柳如是此时忽然发现，不只是山神庙，在本质上，私塾似乎也是为了积累功德而存在的，若往深处想，大唐帝国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巨大的庙宇，而帝都长安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大香炉。 嘘—— 还是人皇狡猾啊！ 这一刻，想通了一些事情的柳如是唏嘘不已，同时内心再次火热起来，这次魔魂被镇压，未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不过这山神居然敢冒犯本尊，必须要给他惩罚，我要掠夺他的功德，同时也验证下趋吉避凶的能力。”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积累一段时间功德！不能把自己给完死了！” 心中有了决定，柳如是收回了心神。 祭祀也接近了尾声，柳如是需要抓紧时间，找到山神收集功德的器物，目光扫过香案，重点感应香炉，和里面烧尽的香柱，甚至连那沉积在香炉里的香灰，他都没有放过。 只是香炉普普通通，并无异常。 难道是我推测有误？ 柳如是不由得皱眉，心有不甘，再次观察庙堂四周，当看到那弥漫四周的烟雾后，眼睛顿时一亮。 随着祭祀的结束，香柱燃尽，屋内的烟雾也逐渐变的稀薄，而在那正中山神牌位的上方，一股虚无之力正从烟雾之中汇聚，丝丝缕缕地融入到山神牌位之中！ 功德之力，本来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但柳如是体内有功德香炉的存在，自然感受到了那里的异常！ 那山神牌位，正是盛放功德的器物！ 柳如是心中激动，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有一种想要立刻抢走牌位的冲动！ 只是祭祀接近尾声，村民还未散尽，尤其是那执法先生，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算了，早晚是我的，先在山神这里存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柳如是都在私塾里疯狂地刷功德，而香柱的长度也有所回升，如今已经有了三十天寿命！ 半个月过去，柳如是觉得差不多了，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来到了山神庙。 山神庙只有在祭祀的时候香火旺，平时都很萧条，没什么人来这里。 柳如是运气很好，今日没有人来祭拜，他走进庙堂里，并没有立刻去拿走香案上的牌位，而是背着手，眼神到处乱瞟，同时吹着口哨，越过了香案。 庙堂后面并不大，没什么摆设，一眼能看清所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山神躲在了哪里。 谨慎起见，柳如是故意将香案上盛放祭品的盘子扒拉在地。 啪的一声，盘子碎裂，供果滚了一地。 同时柳如是立刻散开神识，警惕地观察四周。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外面风吹旌旗的声音，没有危险发生，柳如是有些失望， 琢磨着那山神不应该是怂货，于是捡起一颗供果放在了嘴里。 尝了一口，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和普通的果子一样，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神识一直笼罩在庙堂里。 那山神依旧没有反应，柳如是失去了耐心，一咬牙，扔了手中的半个果子，直接走到香案前，将那山神的牌位给放倒，扣在了香案上。 “你找死！” 一声愤怒的声音忽然在庙堂里回荡，山神牌位冒出一股青烟，接着寒光一闪，一道白光直奔柳如是面门而来。 柳如是大吃一惊，尽管他早有准备，但如此进的距离，他想要躲闪，可这具身体太弱，不能跟他原来的天魔身相比，反应跟不上他的意识。 眼前四道寒光闪过，锋利的气息刺破了他的皮肤，眼看就要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碾成粉末，忽然他体内香柱燃烧加速，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直奔他面门而来的白光极速后退，于香案上停下，凝聚成了一只白色的狐狸，那狐狸是烟雾凝聚，此时满脸痛苦，全身抽搐，原本成型的两条尾巴，此时已经雾化，虚幻无比，仿佛随时就会消失！ 柳如是离得太近，尽管关键时刻白光后退，避开了脑袋，可左胸依然被白光扫中，鲜血直流，受了不轻的伤。 柳如是一直退到了庙门口，脸色有些苍白，心跳加速，内心翻江倒海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要死了！ 不是因为致命伤，而是功德在刚才一瞬间耗尽，香火就要熄灭了！ 他不知道那只狐狸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显而易见，香炉趋吉避凶的能力虽然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让他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但因为他积累的功德不够，因果没能完全抵消掉，导致他受了重伤！ 也正因为这样，此时他体内的香柱已经燃尽，火光正在暗淡！ 香火熄灭的时候，他就会形神俱灭！ 不，我不能死！ 柳如是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狐狸旁边的牌位，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顾一切地冲向香案！ “休想夺我香火！” 那狐狸再次怒吼，不顾身体的虚弱，瞬间动用了秘法，以失去一条尾巴为代价，浑身气息快速攀升，唰唰两爪，似要抓破空间，拼命轰向柳如是。 就在柳如是不顾一切冲向牌位的时候，他体内的香炉忽然震动起来，一股实质的力量在他胸口炸开。 香炉上方虚无中，仿佛无中生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莲子快速凝聚而成！ 莲胎境！ 哈哈，天不亡我！ 柳如是心中狂喜，他的魔魂虽然被镇压，但滴血重生的境界还在，只要恢复了部分修为，他就可以施展本尊的一些神通了！ “如意身！” 此时顾不得深究莲子为何形成，放声大喝，震动庙宇，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受的憋屈全部发泄出去。 第五章 功德的秘密 “哼，就算你是莲胎境，今天也必须死！” 狐狸的攻击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更加凌厉，那力量已经超越了莲胎境极限，达到了莲花境。 “区区荒野精怪，看我挥手间灭你！” 柳如是如今一身豪气，仿佛曾经的魔尊又回来了，身体蠕动之下，与狐狸撞在了一起。 只是柳如是的身体在撞上狐狸利爪的一瞬间竟然虚化，然后出现在了狐狸身后。 “哈哈，天不亡我，功德归我了！” 柳如是大笑，毫不迟疑，捏碎了山神牌位。 一时间，益散的功德受到他体内香炉的牵引，形成一个个漩涡，迅速钻进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香柱变长，力量熄灭的香火又明亮起来。 “不——” 狐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烟雾凝聚的身体如散沙被风吹过，不再凝实，开始消散，转瞬间就只剩下了前半段身体，那双瞪大的狐狸双眼睛中，露出了惊恐。 生死危机，狐狸也顾不得柳如是了，此刻拼尽所有，剩下的半截身体化成一缕青烟，飞快地扑进了香案上的香炉之中。 柳如是神色一凝，断然捧起香炉，猛地往地上一甩。 香炉发出砰地一声闷响，香灰散落，一颗拇指指甲大小的灰色珠子瞬间冲出，就要夺门而去。 “哪里逃！” “如意魔咒！” 柳如是口中念念有词，飞快结出手印，向前一指，一个透明的印记飞出，瞬间落在了那颗珠子上，顿时将那珠子定在了空中。 “啊——” “大神饶命，我愿奉你为主！”珠子里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柳如是本想摧毁珠子，闻言瞬间改变了主意，伸手将珠子抓在手中，寒声道：“奉我为主？你是什么东西？” 狐狸立刻回道：“我乃涂山狐族后裔，因肉身被灭，神魂残缺，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避居山野，做了这个地方的小山神！” “涂山狐族？”柳如是眼睛一亮。 虽然他忘记了太多事情，但有关功法的一切已融入他的魔魂，涂山狐族是真灵天狐的一支分脉，而真灵血对如意玄天功有很大的作用。 只是这只狐狸的身体并非血肉，根本提炼不出真灵血！ “没有血脉的涂山狐族，留你何用！”柳如是不再废话，就要捏碎珠子。 灰色珠子顿时震颤不已，发出了惊恐的嚎叫：“别杀我，我知道功德的秘密！” “功德的秘密？” 柳如是浑身一颤，立刻撤了手上的力道，实在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太需要功德了，此时听说对方知道功德的秘密，哪有不动心的。 “小妖精，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表现！” “天道运转的动力，是天道真气，而天道真气，则是由功德和因果湮灭生成的……” “等等！ 柳如是打断狐狸，疑惑道：“功德和因果湮灭，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功德抵消了因果？” “这么说……也没错！” 柳如是得到确认，顿时心神轰鸣，不能平静。尽量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起来。 功德抵消因果，产生天道真气！ 也就是说，他体内香炉上出现的无色莲子，就是由天道真气凝聚的天道莲胎了！ 天道莲胎，直通大道，乃是超凡入圣的根基，这天地间所有神鬼仙佛修行的终极目标，没想到竟成了他的修炼的起点！ 那等他魔功练成，岂不是要超越天道？ “哈哈……这是天命，天命啊！” 柳如是放声大笑，状若疯癫，笑着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烁，继而摇头吟唱。 “苦修万年枉为魔，前尘往事尽蹉跎，方知功德真大道，诛仙屠佛无因果，哈哈……我柳如是，终将不朽！” 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那灰色珠子在柳如是手中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你继续！” 一个时辰后，柳如是恢复了正常。 那灰色珠子才敢继续发声。 “世间生灵，活着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是因，死是果，这是天地间的大因果，没有人可以避开，除非真正摆脱天地桎梏，成为圣人。所以，不管是神仙佛魔，还是凡人，就算没有沾染其他因果，只要活着，就在不断地积累因果。 ” “对于凡人来说，当因果积累到一定的量，就会彻底爆发，这就是因果报应，死亡是所有人的结局，而行善积德却可以抵消因果，延迟因果报应的到来，所以，生灵的寿元长短不是别人掌控的，而是自己决定的，一念生，一念死，这之间相差的，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湮灭跟永恒。” 原来如此！ 柳如是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体内的香柱每天都会燃烧！ 珠子不敢停下，性命要紧，她要让柳如是看到她的价值，继续道：“而对于修炼者而言，修行的过程更是逆天而行，修为突破，增加寿元，但也会沾染更大的因果，每一次修为突破是因，最后应劫是果。所以所有修炼者都会面临渡劫这一个过程，渡劫成功，则一步登天，渡劫失败，则形神俱灭！而能否渡劫成功，则要看应劫者身上是否有足够的功德加持！” “以上我所说的，就是功德的秘密！” 柳如是陷入了沉思，可以说狐狸的一番话，颠覆了他的认知，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也解释了以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事情！ 魔族被灭，镇压龙门之下，天魔身被灭，借尸重生，这一件件事情的发生，如今看来都有迹可循。 “今日才发现，功德是个好东西，可如今我已凝出了天道莲胎，也需要大量因果啊，嘿嘿，看来今后不仅要赚功德，还要懂得消费啊！” 柳如是想通了，给自己定了策略，平时装好人赚功德，必要的时候做下坏人。 “主人！” 狐狸说完，等了半晌，也不见柳如是说话，渐渐有些慌了，忍不住唤了一声。 柳如是闻言回过神来，捏起灰色珠子仔细打量，渐渐产生了兴趣。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我叫涂山月儿！” 小狐狸赶忙回答，绷紧的情绪顿时松了下来。 柳如是一开口，小狐狸就知道，之前姑姑说得没错，按照她的指点，今天自己是躲过一劫了！ 第六章 受德与争功 “好好，小月儿，知道的挺多嘛！” 灰色珠子已经被下了魔咒，柳如是不担心她再逃走，此时危机解除，便将珠子收进了怀里，然后盘膝坐于香案前，开始疗伤。 并通过如意魔咒的联系，与涂山月儿进行沟通。 “多谢主人夸奖！” 涂山月儿感受到如意魔咒的束缚，惊讶于这咒印的高明，瞬间判断出来，就算他修为全部恢复，恐怕也除不尽这个咒印，心中已经没有其他想法。 而且，如此高明的咒印，这更说明她这个主人身份不一般，想起姑姑的叮嘱，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不服气，算是彻底把柳如是当做了主人。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人了，记住，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胆敢违抗，如意魔咒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主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月儿？” 涂山月儿恭敬道。 柳如是对于涂山月儿的态度很满意，道：“嗯，很好，我正有疑问要问你，看你对功德和天道感悟颇深，想必也知道获得功德的方法，你告诉我，除了行善积德和接受朝拜，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获得功德？” “主人，功德，功德，顾名思义分为‘功’和‘德’，想要获取功德，就需要从这两方面下功夫，用体来说有两种途径，分别是‘受德’和‘争功’。” “受德具体分为行善积德和正身受拜。行善积德主人应该知道，勿以善小而不为，日积月累，功德不小；正身受拜，也就是主人说的接受朝拜，受拜的前提是正身，只有端正己身，才能获得他人诚心敬拜，获得巨大的功德。” “何为正身？” 柳如是若有所思，他有种感觉，自己要求学生礼拜自己，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嫌疑。 涂山月儿解释道：“正身则是立言、立行和立身，立言立行是自我约束，立身是成为榜样，为他人指明方向，儒释道，甚至妖魔鬼，都有师道传承，就是因为‘为师’是最快达到立身境界的，而儒门强调的‘天地君亲师’，也道出了立身的五条路，为天、为地、为君、为亲、为师。” “为天为地，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为君就是成为君王，接受万民朝拜；为亲是发展壮大家族，获得威望；为师是最普遍的立身之法，国家和所有宗门建立的动机，多少都有为师传道，立身受德的意思！而功法，经典和道藏传承，实质上也大能之辈聚敛功德的工具！” 柳如是听着听着，已经忘记了自己与涂山月儿的关系，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实在是涂山月儿所讲，另辟蹊径，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修行。 他听得如痴如醉，无法自拔，有一种拨云见日，如梦方醒之感。 这是直指世界的本真，结合天道运转，逆推出来的一条大道，与如今的他最契合的大道！ “月儿，你方才讲了受德，快讲讲如何争功？” 柳如是急切道。 涂山月儿大喜，她知道柳如是已经上钩了，心中对姑姑越发的佩服。 “主人，争功就是夺取功德，本就与受德的宗旨相悖，所以争功会沾染因果，这种获得功德的方法其实就是赌博，夺取的功德多于沾染的因果，那就是赚了，反之就亏。这条路可以让人瞬间功德成圣，也可以让人万劫不复，其中的度，很难把握。所以大多数修炼者都会选择受德获取功德，走投无路的疯子，才会赌上一切，争取那一线生机！” “那我刚才夺走你的功德，也算争功了？” “算，不过主人，你刚才差点也死了！” “哈哈……我赌赢了！对了月儿，你以后别叫我主人了，叫我先生吧！” 柳如是心情大好，涂山月儿所讲，无异于传道，结合他体内那个神秘的香炉的特殊能力，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只属于他柳如是的修行道路。 “先生？” 涂山月儿有些意外，姑姑交给她的话还没说完呢，这小子已经走了决定。 不过他既然选择做先生，也就是选择了儒门这条路，与姑姑的计划虽有出入，但并不影响大局。 由着你好了，省的本公主浪费口舌！ “没错，叫我先生！先生将是我的起点，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夫子！” 涂山月儿试探道：“先生，开国功德无量，你不考虑为君吗？” 柳如是笑道：“我的终极目标是为天地！” 涂山月儿心神一颤，震惊同时，也有不屑，按照姑姑的布局，这柳如是最终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还想为天为地，在她开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但既然选择了他，还是要尽心辅佐。 “既然先生决定了，那我要提醒先生，小心杜先生！” “杜申？你认识那老头儿？” “其实青山村私塾之所以那么多学生能养出书生气，都是我提供的，每年祭祀山神庙，也是他蒙蔽村民，蛊惑人心的结果，而这一次祭祀提前，大概是跟你有关系吧！” “嘿嘿，这老头儿把我都骗了，原来比钟莫镜都阴险！” 柳如是心中冷笑，如今他结成天道莲胎，就算没有香炉消因果，杜申莲胎境大圆满的修为，他也能轻松碾压。 况且天道真气是万法至尊，可以碾压一切，在刚才以天道真气施展如意身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真魔气的存在。 在刚才疗伤的时候，他再次验证了天道真气逆天的特性。 天道真气，可以模拟转化成世间的一切气息！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为儒为佛，也可以成妖成魔。 有天道莲胎在，杜申想要对他不利，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里面还有钟莫镜的影子，没有钟莫镜作怪，怕是那两个老头也不会允许他柳如是以赌斗的方式进入私塾做先生。 对了！ 柳如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涂山月儿：“那老头为什么会向你求书生气？” 涂山月儿有些得意道：“涂山狐族虽为妖族，但一直以来都与人类走的很近，始祖曾经辅佐大禹王开创帝国，人间每朝都有涂山后裔的身影，儒门至圣也都曾为涂山门人。而儒门教义，更是借鉴涂山氏功德传承之法创立的，给予他们一点儿书生气，其实并不难！” “哈哈，好好好，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了你，看钟莫镜怎么更我赌！” 柳如是开怀大笑，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替代钟莫镜了。 第七章 大局已定 涂山月儿闻言，心下生疑。 这柳如是不是儒修天才吗？十六岁的儒生，千年不遇，就连稷下学宫的荆夫子都想收为亲传，他居然说不懂儒家经典！ 莫非是姑姑算错了？ 涂山月儿这边狐疑不定，却听柳如是兴奋道：“月儿，我要弟子门生满天下，你有没有信心？” 涂山月儿回过神儿，心想姑姑神通广大，必然不会出错，于是挥去心中杂念，保证道：“既然先生有大志向，月儿定当全力以赴，助你达成所愿！” 柳如是满意道：“好，我的如意魔咒还有一个妙用，那就是中咒之人心随我意，与我心神想通，此后授课，由你来讲，我替你发声！” “遵命，先生！” 柳如是在庙里修养了一天，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才离开。 回到青山村私塾之后，柳如是仿佛大变样，不再时常去学堂瞎转悠，而是只有在授课的时候才会去讲堂。 而涂山月儿也当真了得，对四书五经等儒门经典的研究，竟然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往往能将经义分析得鞭辟入里，并最终能将所有事物发生，从功德和因果的角度进行解释。 学生听得如痴如醉，往往一节课讲完，所有学生都会沉浸在涂山月儿构筑的意境中，无法自拔，甚至有一种茅塞洞开，醍醐灌顶之感。 这种效果和感觉，涂山月儿称之为“言灵” ，柳如是却嗤之以鼻，认为那是蛊惑！ 不过这样的授课方式，对于那些寒窗苦读十年，却没有养出书生气的老生来说，效果尤其明显，甚至有一个熟读诗书的老生在听课三天后，隐隐有了养出书生气的征兆。 那些原本被柳如是选中而心存抱怨的学生，在这三天时间里多多少少都有收获，此时已经对柳如是彻底拜服，甚至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而柳如是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学生的诚心敬拜，获得的功德，一次比得上过去十次，而且随着学生们对他的信任和崇敬不断加深，每次受拜获得的功德量也在递增。 五十个学生，就有如此大的好处，那些桃李满天下的大儒鸿儒，岂不是功德无量？ 每每想到这里，柳如是就激动不已，这更加坚定了柳如是的心意，成为夫子的愿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另一边，钟莫镜也在与杜申的沟通下，暗中分批带领他选中的学生去了山神庙。 只是效果不明显，五十个学生也只有七八个养出了书生气。而且这七八个成为书生的学生，还是钟莫镜十分重视，认为天资不错的。 钟莫镜对杜申提出了质疑，杜申也觉得奇怪，只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往年祭拜山神庙之后，通常会有超过一半的学生突破。 事情有些不寻常，钟莫镜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亲自打探了柳如是这边的情况，发现对方没有一个学生突破之后，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但也仅仅是稍微好受，柳如是行为的改变，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取走柳如是的儒玉，事关他的前途，不容有失！ 最终，在约定的日期还剩最后两天的时候，钟莫镜还是联系了他的老师。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正是柳如是与钟莫镜约定赌斗的最后期限。 泾河上，一艘画舫漂游河面，时而有悠远的琴声从中飘出，在山水之间回荡。 在那画舫前端，两个身穿白色儒衫的年轻人迎风而立，其中一人玉树临风，手摇折扇，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狂放不羁流露。在扇面摆动间，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狂”字。 另一人温文尔雅，面色白净，手握一卷竹简，眺望着两岸远山。 而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人正襟危坐与琴案前，正沉醉在这山水之意激发的琴律之中。 “李忆兄，你看水有柔肠山有灵，花有娇容蝶有情，如今春和日暖，正值草木葱茏，何不移步山间曲径，寻生机勃发之意，成自然之书？” 那手握竹简之人一指远山，眼睛一亮，神色之间，有些激动，仿佛忽然之间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摇扇之人撇嘴道：“郑直，我最看不惯你的虚伪，你要是心痒，我陪你就是！” “李兄想是误会小弟了！” 郑直摇头轻笑，继续道：“我知道李兄喜欢寻奇探幽，那山中正好有一座山神庙，存在不知年月，所以才敢邀请李兄同游！” 李忆直接转身面对问抚琴之人，咧嘴笑道：“蔡包子，郑堂主说山上有花、有蝶、有庙，指不定还有泉有鸟有钟，你倒是说句话，去还是不去？” 铮—— 抚琴之人一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怒瞪李忆。 “李二心，我姓蔡名宝，字元一，下次再叫错，我撕了你的嘴！” 李忆踱步上前，用合上的扇子扒拉了一下琴弦，脸凑到蔡宝面前，嘿嘿一笑，道：“你好，蔡一一，我是李二心！” “你……琴心！” 蔡宝大怒，玉手轻舒，琴音炸起，琴律凝而为刃，毫不客气地斩向李忆。 “字狂！” 李忆早有准备，噗的一声，折扇瞬间于胸前展开，扇面上那个“狂”字散出君子气，一瞬间，船上连续发出了七八声金铁交击之声，音刃消散，李忆已经退到了船头。 “哈哈，蔡一一，你还是这幅德行，不去就算了，我还求你了！郑直，走，我们去山里敲钟，让这看船的继续弹琴！” 李忆说着，扔出折扇，纵身一跃，几次闪身之下，已连踏折扇登上了岸。 郑直看了一眼蔡宝，拱了拱手，也借助竹简飞出。 “哼，一个痞子狂，一个伪君子！” 蔡宝抱怨一句。似有心事，眉头深深蹙起，遥望深山，喃喃自语道：“哥，你到底在哪里？” 一大早，钟莫镜已经迫不及待，找到杜申，让他立即召集所有学生和先生，当众宣布赌斗结果。 “钟先生，要沉住气，咱们一个月都等了，还在乎这几个时辰？” 杜申觉得钟莫镜太过于谨慎，那柳如是的学生连一个书生都没有，已经输了，就算在给他一天时间，也不可能忽然让八个学生突破。 钟莫镜皱眉，随即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况且老师已经答应今日会来坐镇，绝对不会出差错。 钟莫镜想了想，心中大定，道：“杜先生说的对，大局已定，想那柳如是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赌斗，那就需要有人见证，何不把村民们都召来，也显得此事隆重。” 杜申猜到钟莫镜的心思，没说破，点了点头。 第八章 道貌岸然的杜先生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开始柳如是并不知道，当他发现讲堂里空无一人，才想起与钟莫镜的赌斗。 “柳如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别想逃走，跟我去律堂一趟，大家都在等着你！” 何之洲不知何时就在讲堂外面盯着，立刻不假辞色的跑了出来，对柳如是的称呼，也从以往的柳先生，变成了直呼其名。 柳如是这几天尝到了立言，立行和立身的甜头，已经变得相当内敛，闻言只是笑了笑，假装满脸疑惑，询问道：“何先生，不知我犯了那条律规？” “私办私塾，冒充先生，不学无术，误人子弟，这些够不不够？” “哦，这还差不多！” 柳如是似乎认罪了，何之洲正要呵斥催促，却听柳如是忽然问道：“何之洲，钟莫镜许了你什么好处？” “你说什么？” 何之洲老脸骤变，变得更红了，他立刻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呵斥道：“柳如是，你口出妄言，诽谤先生，再舔一罪，今天你不仅要失去儒玉，还要接受儒门律规的惩罚！” “哎，也是个可怜人！” 柳如是怜悯地看了眼何之洲，摇头离开。 何之洲见柳如是眼神中露出怜悯，那眼神，简直是羞辱，一股怒气自胸中燃起，书生气也压不住。往日学生遇到他，都是战战兢兢，在青山村私塾，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 “柳如是，让你再嘚瑟一会儿，你今日会很惨，我保证！”何之洲咬牙切齿，愤愤离去，前往律堂。 律堂外的广场上，此刻十分热闹，私塾中的所有学生都在，围绕在中央一个高台之下，但基本分成了两个阵营。 中央高台上，首席先生和钟莫镜挺身而立，气势不凡。 而在广场外围，还有来自各村的数百个村民，此时正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多久，柳如是和何之洲来到，村民不认识柳如是，但都知道何之洲，于是让开一条道，一个个恭敬地拜见。 柳如是走过之后，背后却传来了议论之身，实在是柳如是也穿着儒衫，与何先生走在一起，气质不凡，众人心中都有猜测，只是不知青山村私塾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先生。 “首席，柳如是请到！” 上了高台，何之洲对杜申躬身负命。 杜申和钟莫镜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柳如是身上。杜申眯着眼，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莫镜却毫不客气，眼中露出不屑和阴冷。只不过，当他发现柳如是神色入常，一脸轻松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 他迅速展开神识，再次确定柳如是的学生中，并没有书生气波动，心中算是安定了下来。 “哼，装模作样！”钟莫镜冷笑。 跳梁小丑！ 柳如是看过去，眼中充满了怜悯，摇头叹道：“都是可怜人啊，我是好人，大家和和气气不好吗？” 钟莫镜接触到柳如是充满怜悯的目光，感觉受到了羞辱，与何之洲一样，神色大变，脸色十分难看！ 柳如是似乎喜欢上了感觉，又瞪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太有才了，一个眼神就能影响敌人的情绪，战斗还没开始，已经先下了一城，这比直接打打杀杀爽多了。 “好了，大家静一静！” 杜申适时抬手，向前虚按，示意众人安静，正色道：“今日召集诸位到来，事关诸位后辈子弟的前程，所以才让诸位来做个见证！”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灵泉村私塾的柳……先生！” “果然是先生！” “看起来好年轻，怕是不到十七岁吧！” “我听说要成为先生，至少也是莲胎境中期，十七岁！” “事关学生前程的大事，莫非跟这位先生有关？” …… 众人议论纷纷，惊叹不已，十七岁的先生，就算在泾阳县也不多见，就算是被称为天才的钟先生，如今也有二十岁了！ 见众人都开始推崇柳如是，杜申赶紧补充道：“诸位听我说完，柳先生还没养出书生气！” “什么？没养出书生气！” “连书生气都没有，怎么做先生？” “要是这样都能做先生，我李二狗岂不是也能做先生？” “天啊，我刚还对他躬身施礼了……他就是一个骗子！”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姓柳的后台硬，才成为了先生！” “后台硬了不起啊，太欺负人了，这是误人子弟，儒门正气何在，教义何在？” “首席，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为了孩子的前程，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我们坚决反对这姓柳的做青山村私塾先生！” “抵制假先生！” “抵制假先生！” …… 事关自身利益，村民们群情激愤，有些失控，仿佛不把柳如是赶走，誓不罢休的样子。 钟莫镜眼前一亮，心中振奋不已，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下就算柳如是赢了赌约，也会身败名裂，想要就在青山村私塾做先生，简直是做梦！ 况且如今这局势，柳如是输定了！ 何之洲也心中大喜，刚才在柳如是面前吃了憋，现在所有的憋屈都还了回去，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组织语言，只等赌约结束，就当众罗列柳如是的大罪。 他要彻底废了柳如是！ 而众人之中，只有柳如是镇静自若，此刻闭上了眼睛，背手挺立，脸上没有一丝焦急。 在杜申的眼中，柳如是这是已经失魂落魄，放弃抵抗了。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杜申话语中掺入了书生气，嘹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诸位不要激动，听我说，作为青山村私塾的首席先生，我杜申要为诸位的孩子负责，绝不允许这样腐化儒门体制的事情发生，所以一个月前，杜某请示了泾阳学堂的堂主，提出了一个化解此事的提议！” “首席，不知是什么比试？” 靠近高台的地方，一个年龄颇大的学生适时地开口问道。 杜申不经意地看了那老生一眼，继续道：“这个比试就是，要柳先生与钟先生来一场授业比式，二位先生各选五十名学生进行授课，期限一个月，一个月后，谁教出的书生多，就算谁赢！” “钟先生赢，柳先生不能留在青山村私塾，并输给钟先生一枚玉佩！” “柳先生若赢，则替代钟先生，成为青山村私塾的先生，有赌约为证！” 杜申说完，取出一纸赌约！ 台下已经发出了阵阵哄笑！ 第九章 当众授课 听到这里，村民们也都彻底放心了。 一个是没有养出书生气的假先生，一个是声名在外的真先生，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可以说，这是一场不公平，且明摆着欺负人的比试！只是事关自身利益，此时没有人同情柳如是，反而认为他是自取其辱。 “首席先生高风亮节，此举大善，我替青山村的孩子感谢你！” “是啊，首席先生不畏强权，令人钦佩！” “如此甚好，那个假先生可以离开了！” …… 村民们喧闹，钟莫镜和何之洲却神色古怪，二人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想这首席先生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大庭广众之下蒙蔽视听，硬生生揽下了不小的功劳，获得了众人的感激！ 不过三人是同一条战线，钟莫镜只在乎儒玉，而何之洲是敬畏首席，二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杜申。 柳如是虽然也知道真相，但他这时明白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就算他现在当众指责杜申，已经被杜申引导着的村民们，也不会相信他一个“假先生” 。 “柳先生，是你输了！” 杜申调动了众人的情绪，此时满脸笑意地看着柳如是。 钟莫镜此时也盯着柳如是，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只要获得儒玉，定会让老师高看一眼，那么他的前程就可以无忧了！ 钟莫镜也催促道：“柳如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交出玉佩吧！” “是啊，履行赌约，赶紧滚出青山村私塾！” “哼，连书生气都没有，还想做先生，真是可笑！” “滚出私塾！” “私塾不养庸人！” …… 台下村民随即起哄，一个个附和着杜申和钟莫镜。 何之洲见大局已定，也插言道：“柳如是，就算你现在认输，也要接受儒门律规的惩处，要让你知道，先生之名，不是谁都可以亵渎的！” 愚昧无知！ 柳如是心中冷笑，睁开了眼，一身轻松，目光在三位先生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杜申身上。 笑问道：“首席，你说我输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是我赢了，所以应该滚的是钟莫镜！”柳如是一脸自信，一指钟莫镜，颇有气势。 “一派胡言！” 钟莫镜顿时大怒，呵斥道：“柳如是，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可作见证，容不得你狡辩！” 柳如是反问道：“钟莫镜，你说你赢了，那么请问，你教出了多少书生？” “哼，就知道你会抵赖，竖起耳朵听好了，钟某不才，一个月，教出了七位书生！” 钟莫镜面对台下，一脸得意，大声宣布自己的成果，接着对着台下喝道：“我的书生弟子在哪里？” 顿时台下属于钟莫镜的学生阵营中，有七位学生意气风发地走上高台，而在他们的身上，都有书生气溢出，使得这几个学生气质不凡，有一种出尘之意！ 外围的村民也都沸腾了，而那些养出书生气学生的家人，更是激动不已，口中呼唤着钟先生。 感受到台下村民对他的崇拜，钟莫镜也心神荡漾，此时满脸得意，正打算乘势压下柳如是，取得儒玉。 忽听柳如是无比失望地开口道：“才七个，太少了！” 钟莫镜心头一颤，闻言有些慌，神识扫过柳如是的学生阵营，再次确认里面没有书生之后，感觉自己被耍了，脸上又升起了怒气。 “装腔作势！柳如是，敢不敢把你教出的书生也叫上来？” 柳如是懒得理会钟莫镜，对杜申道：“首席，我的学生目前没有一个养出书生气的！” “没有一个！” 台下哗然，何之洲，钟莫镜和杜申早有预料，毫不奇怪，只是他们没想到，柳如是会如此爽快的坦白。 是时候该结束了！ 一切尽在掌握，杜申心中大定，问柳如是：“柳先生，事实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就在众人都以为柳如是接下来不得不认输的时候。 只听柳如是认真道：“首席，容我再讲最后一课！” “柳如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莫镜一脸不善，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家伙分明是要赖账！ 柳如是嘲讽道：“蠢货，这都听不懂，还先生呢！我的意思是，今天还没结束，我要继续讲课！” “你……” 钟莫镜当众被骂，脸都要黑了，要不是顾忌名声，他就要立刻出手教训柳如是。 不过此时民心所向，就算用一些强硬手段，也没人会说什么。 何之洲也已经准备罗列柳如是十大罪状，然后将他直接拿下。 “沉住气！难道你会相信，他有能力凭一节课扭转局势吗？动手是最后的手段，不能失了师道威严！” 杜申立刻传音，不让二人轻举妄动，钟莫镜才压下心中的冲动。 接着，杜申对柳如是道：“日落之前，这是最后的节点！” 柳如是不再多言，沟通了涂山月儿，就地盘坐，开始讲课。 “今天我们接着上次讲，还讲《元时》……” 众人并未离开，他们也想看看柳如是要搞什么花样。 不过一开始三位先生都一脸不屑，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柳如是。何之洲更是如此，他担心柳如是会乘机逃走，所以盯得很紧。 对于柳如是讲课的内容，因为他们三人自认为都比柳如是修为高，自然也不屑于去听。 只是没过多久，杜申发现台下村民的喧哗声变小。就连原本属于钟莫镜的学生们，也都仿佛被什么吸引，全部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 钟莫镜也发现了异常，并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封闭的神识立即放开，柳如是奇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元为始，时为刻，始刻即是开天辟地之初，功德圆满的大世界。一刻一世界，一元一圆满，两元相会，是为元会，彼时天地有大劫，将降无量劫于万物，消因果以稳天道……” 才听一段，杜申、钟莫镜、何之洲，三人全部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就连柳如是自己，也被涂山月儿这直追道源的讲解给吸引。 而在台下，之前听过涂山月儿授课的学生，在这种奇妙的意境之下，陆续有七八个学生突破，一时间书生气弥漫，但却没有人注意到。 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柳如是那充满天地意志的声音之中。 第十章 醍醐灌顶 授课还在继续，没过多久，又有十几个学生突破。而柳如是的授课也接近了尾声。 “……所以既是世界创造了万物，也是万物组成了世界，每一个生灵都永远活者，活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每一个事物都永恒存在，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涂山月儿由浅入深，讲完了《元时》，最后做了总结。 此时广场上，除了有学生突破引起了能量波动，一片寂静。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柳如是第一个醒来。 “月儿，你调皮了！竟然连我也敢蛊惑！” “先生，那是言灵好吗，再说了，我讲的可是大道，你不也有所感悟吗？” “好吧，看在有好处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我警告你，以后这种直通道源的理解，只能跟我一个人讲，就算是不得已要讲出去，也不能像今天这样，讲的如此通俗易懂，你看那些村民都要开悟了！” 涂山月儿嘀咕道：“这不都是为了先生嘛？况且这次也是先生非要当众授课的！” “还顶嘴！我让你讲《诗经》，你却自作主张，讲什么《元时》！” “先生，我知错了！” “好了，知错就好，罚你今晚给我讲和《元时》类似的课！不讲完不准休息！” “……” 涂山月儿无言以对。 “拜见柳先生！” “拜见柳先生！” …… 又半个时辰过去，广场上众人基本都已醒来，经过这一次公开授课，每一个人都有所收获，甚至是那些村民，心有所感之后，气质也都有了一些改变。 可以说，柳如是对众人已经有了半师之宜，所以醒来的众人也都诚心拜服，已经没有了半点不敬和质疑。 感受到体内功德的增长，柳如是此时也震惊不已。 这是几百人的诚心敬拜，获得的功德太多了。 就这一次，居然增加了六十天的量！ 加上抢夺山神庙获得，和这几天对学生授课获得，总共已经有超过两百天的功德了！ “哈哈，太好了，看来我的选择没错，要是再来三次这样的敬拜，我就有超过一年的功德了！” “月儿做的也不错嘛，讲《诗经》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柳如是心中美滋滋的，挺身而立，头高高扬起，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众人的敬拜。 而钟莫镜三人此时脸色极其难看，一个个像是遭受了雷击一样。 他们已经惊恐地发现，柳如是的学生中，在听过这一堂课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学生成为了书生，甚至就连钟莫镜的学生中，也有两人刚刚突破。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就连原本被杜申引导的村民，此时也崇敬柳如是，他们想要来硬的，也是不能了！ 而更让三人震惊的是，柳如是刚才使用的授课方式。 醍醐灌顶！ 那是只有儒生之上的儒修才能领悟到的！ 也就是说，柳如是要么欺骗了所有人，隐藏修为，另有所图；要么在修为跌落之前，就已经领悟了醍醐灌顶！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他们区区书生能够冒犯的。 因为，单凭醍醐灌顶这个招牌，柳如是就算不是书生，也可以召集一大批君子和书生追随。 而一堂课让三十几个资质普通的学生突破，也正说明了醍醐灌顶的可怕。 “首席，这算我赢了吧？” 柳如是拱了拱手。 杜申一脸惶恐，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威严，赶紧躬身，不敢托大。 恭敬道：“柳先生有名师之能，一堂课让数十学生突破，自然是先生赢了！自今日起，柳先生就是我青山村私塾的先生了！” 杜申态度立刻转变，他是看到了柳如是的价值，刚才那一堂课，他也受益匪浅，那困扰他大半辈子的境界壁障，就在刚才，竟然走了松动的迹象。 所以，他毫不迟疑，不顾与钟莫镜的约定，果断地做出了选择！而那儒玉，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 钟莫镜闻言，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事到如今，那块儒玉他自己怕是拿不到手了，不过他有依仗，老师的身份，绝对不是柳如是可以轻视的。 这次之所以选择以这种相对柔和的方式获得儒玉，只不过是郑家顾及颜面，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吃相太难看。 虽如此，但郑家绝不介意使用粗暴的手段。 他要等老师的到来，碾压柳如是。 柳如是不知道钟莫镜的打算，此时见杜申还算识趣，点了点头，放过了他。 又转向何之洲，一脸诚恳。 “何先生，你之前说我触犯儒门律规，要治我罪？” 此时他已经在众人面前树立了形象，而且再次尝到诚心敬拜的好处，决心立言立行的柳如是也改变了对付何之洲的策略。 何之洲早已惶恐不安，此时见柳如是果然找自己麻烦来了，心中咯噔一下，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那个……柳先生，您恐怕是记错了，您何罪之有？” “我私办私塾！” 柳如是叹了口气，一脸懊恼。 何之洲额头冒汗，赶紧应干笑道：“呵呵，那……那是造福百姓，功德无量啊！” “我冒充先生！” “若柳先生都不能称先生，谁还敢称先生了！” “我不学无术，误人子弟！” “柳先生博古通今，才高八斗，能听先生一堂课，那是莫大的机缘，先生若是愿意，我愿拜先生为师！” 何之洲越说越顺溜，到最后也顾不得身为执法先生的严肃与严谨了，心想只要能把柳如是应付下去，脸面什么的，他也不在乎了。 而且他比杜申还贼，心中早已存了些小心思。 柳如是也夸得有些不自在，他不能让众人看到自己的虚伪，赶紧结束话题，指着何之洲道：“还是你最无耻！” “多谢先生成……” 何之洲赶紧躬身下拜，可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同时台下响起了阵阵哄笑声。 何之洲脸色再次转变，这次胀的通红，虽然心中产生了些怨气，却不敢再这里发泄出去，只能坚持拜完柳如是。 再起身时，他身子发晃，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柳如是不再理会何之洲，走到了钟莫镜身边，一边踱步，一边绕着钟莫镜打量。 可钟莫镜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依然不把柳如是放在眼里。 柳如是很不高兴，不悦道：“钟先生，你可以滚了！” 第十一章 如意疯魔棍 李忆跟在郑直身后上山，不时地回头张望，只有远远地看到了蔡宝的身影，他才会安心。 郑直看出李忆心不在焉，建议道：“李兄，要不等等蔡兄吧！” “等他？” 李忆一瞪眼，扇子摇得呼呼响，似乎心中有气，撇嘴道：“那菜包子太不识抬举了，你看看他，一见我停下，就故意放慢速度！好像跟我要吃他一样，简直有病！” “既然如此李兄不愿等，那我们还是继续赶路？” 李忆愤愤道：“当然要继续，走走走，不管那个脑子有病的人……哎呀，郑兄，我看这一路上风景也不错啊，何不边走边赏？” 郑直岂不知李忆的心思，只是私塾眼看就要到了，他心急儒玉，提醒李忆：“李兄，我们已经到半山腰了，你看哪里，我们就要到青山村私塾！” “私塾？” 李忆顺着郑直所指望过去，果然见不远处林木葱茏，一座院落掩映其中。之前他的心思都在蔡宝身上，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到了半山腰。 “哈哈，私塾好啊，我们快过去看看！” 李忆大喜，露出了急切的神色，瞥了眼落在身后很远的蔡宝，哼了一声，当先向私塾走去。 遇到路边有树木，李忆就顺手用扇子劈下一块书皮，做下记号，郑直知道李忆为何这样，也只能摇头苦笑！ 在君子气加持之下，二人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私塾广场。 此时柳如是授课也结束，已经训完了何之洲，正向着钟莫镜走去。 “钟先生，你可以滚了！” 声音不大，却在所有人耳中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部集中在了钟莫镜身上，让钟莫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广场边缘处，李忆看着钟莫镜，皱起了眉头。 “这人谁啊？连书生都不是，竟敢训斥先生，比老子都狂！” 郑直脸色也不好看，眼前的情形再清晰不过了，钟莫镜不但输了，而且还很彻底。那块儒玉，还在柳如是的手里。 没想到真出了变故，看来还需要我亲自出手！ 想起李忆的为人，郑直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注意。 他立刻压下心中的怒气，一脸平和。 “李兄，你久处南疆军营，大概还不清楚长安的事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柳如是！” “柳如是！” 李忆失声，身体一颤，脸上仿佛立刻笼罩了一层冰霜，看向柳如是的眼神，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郑兄，帮我一个忙如何？” 想起蔡宝儿，李忆此时一脸凝重。 郑直见此，心中暗喜，知道李忆的性子，故意提醒：“李兄，数月前，柳如是在人魔大战时，被魔头重创，如今已成废人！” “我知道，我要拆穿这人的真面目，让蔡包子亲眼看看，现在的柳如是除了虚名，什么都不是！” “李兄，我要怎么帮你？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郑直十分诚挚，让人挑不出毛病。 李忆道：“待会儿蔡包子到了，麻烦郑兄看住他！” 说完，李忆不等郑直回复，就将代表儒门的扇子插在了腰带上，收敛了君子气。然后一拂手指上的戒指，一杆白鳞长枪倏忽出现，被他抓在了手中。紧接着，他一步踏出，浑身顿时有煞气缠绕，如一尊魔神！ 煞气阴冷，影响人的心神，李忆展开修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老师！” 钟莫镜看到了边上郑直，一脸惊喜！ 杜申和何之洲立刻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走下高台，对郑直恭敬拜见。 “拜见堂主！” 堂主？众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郑直和李忆身上。 “拜见堂主！” 村民和学生都齐齐下拜，声势甚至比拜见柳如是时还要强大。泾阳学堂的堂主，那可是莲花境的大人物，平时很少出现，没想到今日居然来到了青山村私塾！ 而对于走向高台的李忆，众人也都避之不及。 能跟堂主走一起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而且李忆身上煞气阴寒，让人心悸，不敢靠近！ 郑直也拿出了堂主的威严，瞪了钟莫镜一眼，有些失望，但此时在众人面前，他也不好当众呵斥！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此时李忆已经到了高台下，他浑身煞气弥漫，比开始时强盛了三倍不止。 柳如是盯着李忆，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之意。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煞气不凡，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能凝聚出来，而且目测此人根骨，恐怕也不到十八岁。 不到十八岁，煞气能凝聚到了这种程度，而没有迷失自我，可见此人十分妖孽孽！ “柳如是要完蛋了！” 郑直心中暗道，就见李忆纵身跃上了高台，枪尾碰的一声顿在了地上，崩碎了一块青石。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大青石十分坚硬，曾参与过修建私塾的村民都知道。只是一顿之下就崩碎，足见那使枪之人的力量多么可怕。 “来者不善，柳先生要吃亏了！” 众人也都意识到，台上二人是要交手了，而柳如是没有书生，多数村民和学生，对柳如是有些担忧。 “你就是柳如是？” 李忆打破了寂静，一股源自煞气的威压，直接笼罩柳如是。 柳如是一脸不屑，天道真气在周身经脉运转，轻松化解李忆的施压。 同时对李忆研究起来。 莲花境儒修，而且看这煞气的浓郁程度，怕是邪煞也快要达到莲花境了！ 少见的邪儒双修，还真是个奇葩，没被煞气侵蚀心智，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不过这点修为，在本尊面前，还不够看！ 柳如是摇了摇头，不回答问题，而是似笑非笑道：“想打架吗？满足你！” 李忆一愣，没想到柳如是会这么直接，比那个郑直干脆多了！ “哈哈，好好，有胆魄，敢挑衅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残了！说吧，是死是残，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柳如是笑道：“废话真多！爽快点儿，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输了把你手指上那枚戒指给我吧！” “好，你有种，就来拿！” “狂草！” 李忆对柳如是的淡定很不适应，不在废话，一声大喝，气势暴增，挺枪如执笔，枪尖抖落，竟有煞气凝聚如墨，裹挟着摄人心魄的力量，直奔柳如是胸口。 以枪代笔，融入书法的狂意，和枪芒的锋锐杀意，给人一种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压迫感。 柳如是哈哈大笑。 “小子，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煞气！” 天道真气瞬间模拟出浓郁的煞气，赤红色，宛如实质。 “如意疯魔棍！” 与此同时，柳如是随手折断了高台上矗立的木旗杆，煞气瞬间萦绕杆上，双手抡起，恨恨地砸向奔来的银枪。 第十二章 游龙煞魂枪 砰的一声，枪棍相撞，高台震颤，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忆的煞气瞬间崩溃，人也飞快地向后飞出，眼见就要掉下高台。 而柳如是那一棍的威势还剩下大半。 “狂字诀！” 李忆脸色骤变，若是跌落高台，他就没脸再出手了。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得那么多，君子气果断外放，折扇抓在手，快速展开向前一压，君子气凝聚的“狂”字迎风长大，转眼间如簸箕般大小，扑向旗杆外缠绕的赤红煞气。 君子气和书生气一样，都是浩然正气的原始状态，能克邪煞。 狂字压下，旗杆外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赤红煞气如被燃烧，冒着黑烟，一点点被君子气消弭，待到赤红煞气散尽，疯魔棍的力量已经不足一成。 只是，就算只剩一成的威力，李忆也不敢大意，他飞快挥动折扇，转瞬间在落下的疯魔棍上点了十八下。 棍子失去赤红煞气加持，立刻溃散，化成了木屑，满天飞扬。 而李忆则脸色瞬间惨白，受到疯魔棍力量反震，依旧被轰下了高台。 此时的李忆发冠掉落，披头散发，嘴角还出了一丝鲜血，看起来十分狼狈。 广场上一片死寂，甚至已经听不到人们的呼吸。所有人目瞪口呆，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方才的一幕说来话长，其实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人们只看到柳先生只打了一棒，李忆手忙脚乱，最终还是不敌受伤！ 这种视觉的冲击，刺激了所有人，尤其是郑直和青山村私塾三位先生。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郑直却了解李忆的战力。 只身潜入南疆，追杀七天七夜灭妖道；单枪匹马深入敌阵，浴血斩敌将，令敌军闻风丧胆；率五百先锋袭敌营，于寒江中截残勇…… 可以说，狂将李忆的强悍，都是在生死中拼杀出来的。这种可以控制煞气为己用，而且还有朝廷官阶在身，双重压制之下，就算是比他高一境界的灵台境修士，拼死搏杀，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沙场洗礼的狂人，居然在正面对抗是，被一个没有修为的柳如是给一招败落。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有如此凝实的煞气？” 所有人中，最为震惊的，还是当事人李忆，柳如是的赤红煞气，让他心悸，也让他不解。 他很清楚引煞入体有多么危险，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煞气侵蚀，迷失自我，成为只知道杀人的活死人！ 煞气控制好了，可以压制敌人修为，提升自身战力，而控制不好，则会万劫不复，被人抹去存在。 所以拥有煞气，且能保持神智不被侵蚀十分困难，真正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就算是李忆自己，也只是使用取巧的手段，利用君子气平衡煞气，才勉强获得了成功。 李忆狂，有狂的资本，他自认为在控煞方面无人能敌，年轻一辈中也罕有敌手。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竟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被原本已经成为废人的柳如是，一招击败。 “哈哈哈……” 短暂思索之后，李忆放声狂笑，他是一个疯子，领悟了狂字诀，遇强则强的疯子，此时的他不仅没有颓败之意，反而浑身战意反而节节攀升，整个人如一杆无坚不摧的长枪，锋芒更甚！ 郑直倒吸一口凉气，狂将之名，果然非虚。而村民此时也都睁大了眼睛，震惊，担心，期待，各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柳如是，我不管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厚的煞气，但废人终究是废人，失去了修为，你什么也不是！” “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李忆最强杀招！” “狂字诀，游龙煞魂枪！” 李忆疯狂地催动煞气，身外煞气弥漫，已经淹没了他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煞气越来越浓，最终开始蠕动，变化成了煞龙影子。 “不得了，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如今我只有莲胎境初期，就算有天道真气，恐怕这一招也扛不住！” 柳如是瞬间就判断出了李忆这一招游龙煞魂枪的威力，但他并不着急，一脸轻松写意。 “不知道我能不能主导功德加快燃烧，从而抵消因果……不管了，试一试吧，我是要立身的人，可不能让人看到我出丑！” 心中有了决断，柳如是立刻将心神收拢，想着应对李忆的事情，神念直接落在了香柱上。 “我累了，不想打了，让那个疯子身上的因果提前爆发吧！” 柳如是嘴里念叨着，也在观察香柱的变化。就在他心念完成的瞬间，香柱忽然燃烧加速，眨眼间已经消失了一小段！ 而他体内的天道真气也随之增加了不少。 哈哈，果然成了！ 柳如是激动不已，若是能自主支配功德的燃烧，那他就能掌握修炼的节奏，而且以后也不怕遇到强大的敌人！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有足够的功德保底！ “就是不知道，这个倒霉鬼会遇到什么变故！” 柳如是心神再次散开，注意道李忆身上的变化。 此时那煞龙已经变得相当清晰，只不过还是淡红色，有些虚无，已经绕上了枪身，怕是快要准备完毕。 “柳如是，枪出必见血，你选择是死是残？” 柳如是有恃无恐，轻松写意道：“小伙子，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见你双目赤红，印堂发黑，掐指一算，料定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那我先让你见血，游龙！” 李忆气势已经攀升到了顶峰，神识锁定柳如是，一枪刺出，伴有龙吟之声。 那煞龙似乎与他神识相通，不管柳如是如何躲闪，都会锁定追杀。 柳如是背起双手，迎枪而立，看似风淡云轻，一副高人风范，其实心底也紧张到了极点，他不确定香柱是不是真的靠谱！ 他要等对方出现变故！ “李二心，你疯了，还不住手！” 正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呵斥在广场上空炸起。 与此同时，琴音回荡，一袭白衣从天而降，手拂瑶琴，落在了柳如是之前，面向飞来的银枪。 “剑胆琴心！” 白衣娇喝，君子气瞬间凝聚成十把飞剑，形成一个剑轮。 “蔡宝儿，你不要命了，快让开！” 李忆脸色大变，游龙枪离蔡宝儿很近，他毫不迟疑，立刻强行中断术法。 第十三章 暴走的蔡宝儿 游龙煞魂枪中断，李忆受到了煞气反噬，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身子颤巍巍地向后退了一步，眼见要倒，银枪顺势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勉强撑起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哈哈，果然应验了，看来香柱很靠谱嘛！我已经可以自主消费功德，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 柳如是见此情形，心中大喜，李忆的因果报应被提前引爆，如今已经被煞气侵蚀，只要他再继续运功，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就会彻底迷失心智，走火入魔！ “菜包子，你干什么，赶紧让开，让我揍这小子一顿！” 李忆没想到蔡宝儿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郑直那家伙这么不靠谱，他不甘心，刚才已经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说不定蔡宝儿也看到了他刚才的狼狈，所以他要找回场子，一定要在蔡宝儿面前教训一顿柳如是。 柳如是看出李忆此时的身体状态异常，修炼出君子气的蔡宝儿更加敏感，自然也发现了李忆的异常。 他眉头深蹙，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此时最让他生气的，是李二心这个疯子，居然不顾煞气侵蚀，还要强行运功。 “李忆，你不要命了！还不赶紧给我手！” 蔡宝儿大声呵斥，既担心，又气愤。 “蔡包子，柳如是有什么好，值得你冒死相护？” 李忆不服气，身上煞气不减，反而还在增加。他虽然也意识到了自身的问题，但他是个疯子，只要能让蔡宝儿回心转意，冒再大的险也是值得的。 “好好好，去了一趟南疆，胆儿炼肥了，我的话都不好用了！” 蔡宝儿动怒，粉面含威，一步一步，气呼呼地向李忆走过去。 李忆怕了，赶紧后退。 可蔡宝儿步步紧逼，李忆又不敢对他出手。 李忆心中焦急，忽然大声喝道：“柳如是，你要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身后，敢不敢堂堂正正跟我一战？” “他是女人？” 柳如是一愣，指着蔡宝儿，满脸惊讶，他明显关注点错了。 闻言更是仔细地观察蔡宝儿的背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才恍然大悟，眼睛也亮了起来。 “原来真是个女人，差点儿就被她给骗了，我就说嘛，皮肤白嫩，唇红齿白，怎么可能有这么俊俏的男子！” 蔡宝儿闻言，前进的脚步猛的一顿，呼吸急促，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的愤怒此时已经达到了顶点。 偏偏李忆不开窍，见柳如是顾左右而言他，对他无视，心中的一丝犹豫也瞬间烟消云散。 大吼一声：“姓柳的，你敢小瞧我，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着李忆再次挺枪而起，为了避免蔡宝儿阻拦，这次他速度更快。 “给我下来！” 可是，就在李忆要越过蔡宝儿的时候，一声娇喝在他耳边炸响，琴音骤起，一片音障自天而降。 李忆脸色大变，可还没来得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闪电般的音障拍落，轰的一声嵌入了高台。 “蔡宝儿，你来真的……” 李忆大怒。可看到蔡宝儿此时一脸阴寒，十分可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他想要起身逃离，可身体已经不知何时中了蔡宝儿的神通“琴牢”，一身修为被禁锢，根本跟不上蔡宝儿的速度。 蔡宝儿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李忆赶紧求饶：“菜包子，蔡宝儿……哦，不，宝儿姐，我错了，我错了……哎呦……你轻点儿……哎呦……” “哼，你错了，你当然错了，你这个薄情寡意的负心汉，叫你瞒着我孤身犯险，害我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叫你不辞而别，音信全无，让我心慌意乱，愁肠百转……” 蔡宝儿每说一句，就有一拳落在李忆身上，就这眨眼的功夫，已经在李忆的脸上和身上打出了十几拳。 而李忆开始还嚎叫，听到蔡宝儿气愤的话语，渐渐就怔住了，蔡宝儿的话让他心神震荡，完全没有防备。 这是在对我诉衷肠吗？原来宝儿姐在意的人一直是我？ 激动的李忆此时脑子有些不灵光了，他完全放弃了抵抗，虽然脸已经肿了，说话还漏风，但他清楚，此时必须要说着什么。 “宝儿姐，都是我的错，你尽情地打吧，是我李忆辜负了你……” 蔡宝儿气还没消，闻言也愣了一下，之后神识偷偷展开，却发现柳如是竟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内疚。 蔡宝儿心中悲凉之下，怒火更甚，接下来就是对着李忆一顿狂风暴雨的殴打。 “我叫你眼瞎，叫你绝情……” 蔡宝儿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想是打累了，才停了下来。 李忆已经变成了猪头，体外煞气消散，体内的音牢也已经破开，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发出一声惨叫。 “没了？” 柳如是见二人停了下来，满脸好奇，一副看上了瘾，意犹未尽的样子。 蔡宝儿闻言，心中越发凄凉，眸中有泪光闪动，不由苦笑摇头，悲从心来，低声吟唱。 “四五年同窗好友，两三眼私定白首。深闺春色依旧，闻君已过望门楼，自酌一江秋水如烈酒，一觉追到天尽头。千万人惨遭毒手，日日夜夜魂销透，只恨墙高门阻，寻死觅活要当垆，怎奈痴傻凰鸟空守候，一片琴心有谁求？” 李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蔡宝儿在乎的还是柳如是，心中不免悲愤。 又见蔡宝儿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看向柳如是的眼神更加阴沉可怕。 “蔡包子……” 李忆想要如安慰，却见蔡宝儿已经转过了身，面对柳如是，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柳文定，你看够了吗？” 柳如是不明所以，只感觉这两人很有趣，一个狂，一个怒，一会儿嚎叫，一会儿吟唱，行事作风总是出人意料。 甚至感觉他们二人精神不正常，连问的话也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哦，词不错，不愧是君子！” 柳如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赞了一句。 至于这女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柳如是根本就不在意，身体原主人留下的因果，应该随着魂魄的死亡而消失，他根本没有代替偿还的觉悟。 蔡宝儿嘴唇咬破，满心苦涩。 她已经表明了心意，不信柳如是看不出她的决心，可柳如是依旧无动于衷，这让她不能接受。 在她看来，柳如是不肯认她是为了逃避，这让她气愤的同时，又心如刀绞。 啪！ 一声脆响，蔡宝儿看着柳如是的眼睛，将心爱的琴摔在了柳如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