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歌谣》 overture - close your eyes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因此,她穿着红鞋,继续走下去。 第一章 光之奇迹 ——铃。 铃声.轻微地响起。 睁开双眼,看到三名小学生蹦蹦跳跳地从面前跑过去。 其中一个书包上挂着御守.汇以不规则的韵律晃动着。 看来.自己刚才似乎不小心睡着了。 心脏规律地震动.随着电车发出的隆隆声响. 走在既定轨道上,按照既定时间前进的声音。 同样一成不变的空气。 同样一成不变令人作呕的笑声。 同样满脸苦闷散着眉头打瞌睡的人们 同样一成下变的风景。 同样一成不变的自己。 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 还有几站才会到家,但车内广播传来下一站的站名,自己要先在这里下车。听见如此平板毫无起伏的广播声,任谁都会感到呼吸困难神经紧张吧。 至少几问大辉定这费觉得. 电车减缓速度.慢慢地滑入月台,看不见的力道将身体轻微拉扯。 大辉站起身来,走到车门前. 窗外天色依然明亮,距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 然而当车门一开启,属于一月的冷风便迎面吹来,拂过脸颊。 在这个月台下车.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在那之后.曾经数度来访,每次都会有种几乎要无法呼吸的沉重感。 最初,是藉着报章杂志的记载内容和照片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的,幸亏离车站并没 有太远。到加今已经能够熟练地通过票口闸门,直接走向正确的出口,大辉朝目标场所 迈出步伐。 走了一段距离,眼前出现一栋建筑物,散发出诡异的气息,与周遭环境的宁静显得 格格不入。 这是一栋未完了的,荒废许久的大楼,如今已成为一座废墟。 铁丝网上面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大辉纤瘦的身体从狭小的缝隙间钻进云,走入了工地里面。沿路看到一些足迹,似乎有人与他同样踏进了这块工地,而墙上那些难以称之 为艺术的喷漆涂鸦,更加强了荒废感。 也许那些涂鸦是所谓自我表现的方式.但其实别人根本也看下懂在表达什么东西。 一楼的玻璃全部都被人砸破了.散落在地面上。大辉踩过这曲一碎片,走进建筑物当中,一座垃圾堆积而成的小山,随即映入眼帘。 在垃圾堆旁。有一条小路通往楼梯。 大辉穿过小路,爬上楼梯.就和当时的那个少年一样。 用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爬上高楼,肉体的劳动引起呼吸困难,已经超过了电车到站时精神上的窒息感。虽然大楼有电梯,但是当然了,是不可能有在运作的。 九楼……每一次来这里,都要这样千辛万苦地爬上来。 所以.这层楼不像楼下那样堆满了垃圾,玻璃也没有被砸破.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地毯般厚重的尘埃,以及用麦克笔写下的文字。即使事发之後已经过了许久,字迹依然清晰地留在现场……那名少年自杀身亡,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正就读中学三年级的少年——就从这里跳了下去。 在这层楼的墙壁上.留下了许多文字,既非遗言.也非诗句。 很没意思。 一切都,很没意思。 活著,很没意思。 活著,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什麼也没有。 很没意思。 为什麼,都没有人或觉到呢? 这些句子成为留给世人最後的讯息。 大辉往那扇少年飞向黄昏天空的窗门走近。在少年自杀後,警察将整层楼的窗户都用胶带封住,但大辉之前已将其中一处胶带撕起,可以从窗口看出去外面。 因为他想要看看少年死的所看见的风景。 他用力推开老旧的窗框.由於前额的头发过长,大辉看起来有些阴沉而忧郁。仿佛拒绝与一切事物交流。从无数黑色的线条之问看到扭曲的世界.太阳正逐渐下沉,再没多久天空就会染成一片深橘色了吧。 一年前.少年也是从这里看着相同的风景。即使发现自己没有翅膀.依然奋不顾身地飞向天空。 是什么促使少年付诸行动的呢?大辉俯瞰著眼中无趣的世界,一年来,他始终思考著同样的问题。 然後,也到了和少年同样的年纪。 同样站在这里,看著同样的风景。 同样充满鄙弃,俯视同样的世界。 少年已经死去,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自己的道路。 而大辉虽然没有死亡,却也没有真正活着。 少年留下的诗句充满了绝望,但大辉从中感受到不可思议的深刻悸动,仿佛在绝望中看见的“光芒”。因此,大辉认为少年是散发着光芒的。 而他也一直觉得。已经看见了那道光芒。 答案,其实很简单。也许很久以前自己就知道了。 我也——和他一样。 和他一样,想要成为一道“光芒”。 该怎样做,才能和他一样,成为一道“光芒”呢? 他为了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诗句”。 不只这层楼的墙壁,据说后来还找到许多笔记本,里面写满了各种文字和诗句。 所有的思想,都化为光芒,遗留下来。 那麼,我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看过少年的诗句.更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赓.大辉从手提包里拿出素描本,用炭笔在纯白的纸张上,用力地刻画,彷佛要将纸张割裂般。 反正这是个无趣的世界,那就画出无趣的作品吧。 一切都……很没意思。 将眼毫无生气的风景,画成一幅昼,也画下句点。 将视网膜上、大脑中反映出的昼面,以黑线用力刻划,交织成黑白的构图。粗暴地、激烈地、偶尔有微细地,将线条从大辉手中不停延仰出去。 几乎要忘了呼吸,一口气描绘出来的世界是,黑色的。 充满了近乎悲哀的疯狂,快要满溢的孤寂,一个崩坏的世界。 即使用黑色的线条描绘.仍然浮现出背後鲜明的白色。 大口喘息,调整混乱的呼吸。 闭上眼睛,双手缓缓放下,素描本从手中滑落.只剩指头般大小的炭笔轻轻滚落。 厚重的灰尘如棉絮般,在空中飞舞。 呼——呼——呼……呼…… 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与呼吸空气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着。 大辉再度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呼出的雾气,以及夕阳西下的天空。 身体自然产生反应。 强风猛烈地灌进来。像是要吹动沉积已久的念头。 大辉伸手抓住窗框,上半身探出窗外。 “……………………” 底下是遥远的地面。令人晕眩的高度。 这里是被世界隔离的场所,而他没有飞向天空的翅膀 四周飞舞的尘埃.像是飘落的羽毛。 没有翅膀。这件事情,自己老早就明白了。 很没意思。 很没意思。 很没意思。 很没意思。 很没意思—— 这句话如同咒语般,在大辉的脑海中不停地不停地回绕著。 飞吧——飞向天空,随时都可以飞出去。 “这个扭曲的世界,死气沉沉的黄昏。再也不会看到了。永别了,虚假的世 界……” 大辉的身体。从窗口朝外面倾斜,就在这时候—— ——铃。 传来一道钤声,紧接著—— “——你要飞吗?” 身旁有人在说话。 不,声音就在耳边。 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大辉倒吸一口气,吃惊得忘了呼吸。 这里应该不会有别人才对啊,即使自己再怎麼专注,有人走到身,靠得这麼近。也一定会察觉到的。他全身僵硬。努力转动眼球,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就在咫尺之间的距离。出现了一张脸。 黑色大眼、淡红色嘴唇、近乎透明的雪白色肌肤。 沿著两颊长长地垂落的,是白色的头发。 身材娇小,感觉有些稚气,却又令人惊奇的梦幻少女。 “……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大辉甚至无法眨眼。 “要飞的话,就必须张开翅膀。还是说——你想死?” 少女用漆黑的大眼直视着他。稚气而柔软的嗓音,说起话来却十分成熟。 “从这里摔下去会非常地痛喔。除非真的很想死,先考虑清楚吧。” 少女微微一笑。 大辉突然清醒过来。想要逃离少女的视线,於是离开窗边。 眼前的少女,仿佛一开始就只是他脑中浮现的幻觉。 比自己略为稚气的容貌。 宛如漂浮在空中的白色洋装。搭配着显眼的红色鞋子。 手中握着比身高还长的铁棍,顶端有一个灰色的大钩。 仔细一看。少女身旁还有一只黑猫。 猫眼有如夜空中的金色月光,红色的项圈上有一个大铃铛,只有向上竖起的尾巴末端,带着一抹奇妙的白。 黑猫动作轻巧地跳到大辉刚才抓住的窗台上。铃铛也随之轻响。 然後,它开口说话了。 “哇!!这里真的很高耶……” 黑猫睁大眼睛,表情丰富地颤抖着。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名少年。 “丹尼尔,过来。” 少女一呼唤,黑猫便跳回去。 只猫居然会开口说话,这样不可思议的现象。少女却若面其事,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少女本身比会说话的猫更神秘,全身散发出奇特的气息。光看她在寒冬中只穿着一件薄洋装,就已经够另类了。而且丝毫不以为意大方地站着。 一股近乎恐惧的冲动在大辉体内涌起。心跳加速,血液却无法传到脑部的感觉。 眼前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啊,我奸像忘了自我介绍。”少女回应了他的问题,似乎是听见他心里的声音,又或许是大辉自己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丹尼尔——” 少女点点头,那只名叫丹尼尔的黑猫便以两脚站立,尾巴向前卷起。然後它前脚俐落地抓住末端白色的部位。 於是猫身形成一个圆圈。少女把手伸进去。 “——咦?”大辉再度停止呼吸。 少女的手伸入圆圈中。却没有从另一侧穿出来,仿佛那道由尾巴围出来的圆形是一个结界,通往异次元世界。 “奇怪?放在哪里啊?” “喂喂……不要那麼用力啦!好痛!” 丹尼尔痛叫着,但少女完全不于理会,继续把手往前。直到手肘都伸入圆团里。 “呜噢噢噢——” “嗯……找到了,好——” “呼——” “不用作那么多反应吧,你真爱表演耶。” 少女从圆圈当中抽回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丹尼尔已经全身僵硬,像木偶般垂直倒在地板上。 少女依然不于理会,直接打开盒子,将盒中的卡片拿到大辉面前。 “——请看。” 一张类似身分证的东西,上面是少女板着面孔的大头照,旁边印着几个文字—— “死神a—一〇〇一〇〇号” “……死、死神?” “如果觉得a—一〇〇一〇〇号不好念的话,可以直接叫我“百百”就好,反正丹尼尔也是这样的叫我的,而且我也比较喜欢百百这个称呼。” 少女——百百她,语气平淡地说出这句玩笑般的台词,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她的态度非常认真。 可惜对大辉而言,这一切实在太今人难以置信。 “死神?” 这两侗字特别显眼,微微牵动心中的某个角落。 “没错,我就是死神。” 百百非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就太荒谬人可笑了。 这个世界上,会自称死神的,只有格斗家跟小混混吧。 然而。他连叹息都已经办不到了, 我该为这种事情感到惊讶吗?或者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搞不好这个女孩子脑筋有问题。 即使脑中如此思考,眼前名叫百百的少女,却既不像格斗家,也不像小混混。她手中的确拿着一把大镰刀。但距离死神的形象还差很远,甚至可说完全相反。 白色洋装、可爱的红鞋,加此天真无邪的少女,怎麼可能是掌管死亡的死神。 “别开玩笑了。”大辉的喉咙有点乾涩,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对她说。 “我没有说谎。不过,常常被误会就是了。”百百这么说。 “对啊,百百是很出色的死神耶,虽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啦。”丹尼尔恢复四脚着地,立刻在一旁附和着。 在周围奇妙的气氛中,猫会说话似乎已经没什麼好大惊小怪的了。 “哈哈,死神?你是死神?哦,是吗?原来是死神啊,那你是来杀我的啰?” 大辉怀着期待,鼓起勇气问她。 “不,我不是。”可惜百百立刻就否定了。 “我只是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然后就看见你在这里。” 百百无声无息地朝大辉走近。 “你现在正准备要死对不对?” “……”对於百百的问题,大辉无法回答,这并不是因为喉咙沙哑的缘故。 “真奇怪耶,你不是很想死吗?那就死死看啊。” 这句台词丝毫不带任何情感,令大辉不由得全身发颤。 百百微微一笑,离开他身旁,伸出手比着敞开的窗口。 “来吧,请跳。” 稚气的眼眸,笔直的视线,令大辉无法躲避。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就如愿以偿了……没错吧?那还等什么,快啊。” 死亡的字眼。不停地重复着。 丹尼尔突然紧张地对百百小声开口。 “百、百百,不太好吧。这家伙并没有在名单上耶。如果把不必要的灵魂也带回去,一定又会被局长骂吧。” “你是指天界已经爆满了,没有办法再接收多余的灵魂吗?没关系,反正把魂魄先放着,而且他这么想死,就让他死嘛。” 丹尼尔无言以对,似乎已经快昏倒了。 “怎麼样,要不要跳跳看?”百百再度对大辉这么说。 大辉依然无法动弹。 “你在做什么啊?刚才不是已经准备要跳了,不是很想死了吗?” 百百用力叹了一大口气。 “结果还是舍不得死啊。刚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吗?连自己决定死亡的意志力都没有,真可怜……”百百的眼神充满了悲哀。“一直这样耗下去,你所盼望的死亡也不会到来。我看你应该是把自己周围弥漫的死亡气息,误以为是自己 的死讯吧?” 这句话进入耳中,缓慢地传达到脑海里,像融化般扩散开来。 “你看得到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你身上也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但绝对不是属于你的死讯,这点请你记清楚。好吧……再会了——” ——钤。 一瞬间,大辉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令他摸不着头绪。 环顾四周,当然没有任何人存在。 刚才到底怎麼回事?难道是白日梦吗? 感觉很不舒服,仿佛胃酸逆流。头晕目眩,他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迷倒地。 ……是恶梦,他做了一场恶梦。 是因为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关系吗? 可惜,已经错矢良机了。感觉像是被死亡一把推开。 看来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才踏上月台,身后的电车立刻发出钤响,朝下一站出发。 将月票放到感应器上,通过票口闸门。 到家还有十几分钟的距离。大辉的头脑已经拒绝任何思考。 即使想思考也无能为力,脑中一团模糊。 那栋建筑物的九楼。从他开始画图的当下,记忆便开始模糊不清…… 一幕幕影像有如照片般,断断续续地重叠着。 黑色线条构成的图画、深橘色天空、夕阳、不安,冲动。 红色鞋子、悲哀的眼眸、线条、连接、线条、麻木,冲动。 白色洋装、黑猫、少女、文字、风、尘埃,死亡的冲动。 一切的一切,都远离现实,大脑拒绝反应。 那并不是真的,不存在于我的现实生活当中。 “………………” 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门口。 插入钥匙、转动、握住门把,正要开启的那一瞬间,大辉犹豫了。 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样的心情。 曾经,当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对於这扇门总是……感到排斥。 如今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应该已经不会胡思乱想了才对啊。 他开门进屋,踏上地板。 “我回来了”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把鞋放好走进客厅。要回自己的房间,非要经过这里不可。 踏入客厅,“那个人”所偏爱的、令来访者眩目的(同时也是夸张而不实用的,让大辉与众人都无法理解的)古董家具,拥挤地陈列着。 在琳琅满目的古董家具中。他看到“那个人”的背影,父亲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手边放着一瓶白兰地。 父亲平日滴酒不沾,只在特殊场合或宴会当中才会酌量喝一点,几乎不曾在家中独 饮。今天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嘛?父亲似乎心情很不错。 想必是第几十次的海外个展,又大获好评了吧。 不愧是世界级的名画家——几间一阳。 无论本性如何,只要画出好作品,就能受到世人的推崇。 “爸,您回来啦,晚安。”他以不带任何情感的平板语调说道。 一阳维持不变的坐姿,连看都没看大辉一眼,背对着他开口。 “为什么在外面游荡到这么晚?你的个展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 低沉、却非常有力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与强势。 相对地,大辉的语气显得特别平淡。 “别担心啦。我不会让爸丢脸的,有持续在画就是了。” “是吗?那拿来我看看。” 一阳这麼说,大辉便从手提包里拿出素描本。 他翻过一页页的作品,刹那问思绪沸腾。 在大楼上刻出的画面、黑色的扭曲的风景画……原本要成为遗书的作品。 没有真实感的经验,此时真切地浮现出来。 他拼命抵抗。 那些事情,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幻觉而已。不存在于我的现实生活当中。 “怎么了,快拿来啊。” 大辉还在犹豫着,素描本就被一阳抽走,停留在黑色风景的那一页。 一阳沉默地审视画作。 扑通,扑通,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焦躁不安?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就算被看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这个人说出什么话。也无关紧要了。 事到如今,我还在害怕些什么? 他自问自答,在内心对自己说。 於是,大辉心中的思绪和情感,又逐渐退去。 “……这是……什么东西?” 一阳的视线离开手中的素描本,朝大辉看过去。 “你在开玩笑吗?大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这次的个展是你正式成为画家的出发点,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有多重要吧?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画出这种像涂鸦一样的东西?” “……对不起。” “你刚才不是有说过,不会丢我的脸吗?” “是的。” “这种东西拿出去岂止会丢脸.根本连垃圾都称不上。画出这种东西,你自己都不觉得难为情吗?你可是几间一阳的儿子啊。”说完便将手中的素描,一口气撕碎。 然而大辉的反应却相当冷淡。 “——对不起,爸爸。” 一阳将画纸撕个粉碎,全部丢进角落的垃圾桶里。然後用力叹了一口气,重新走回沙发坐下。 “再也别画十这种东西了……再也不要有这种……这种……” 一阳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算了,你走吧。” “是的,我回房了。” 大辉离开客厅.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为什麼,那个人永远都只想到自己呢,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是想叫大辉别丢他的脸,别丢闻名世界的画家,几问一阳的面子吧? 实在是,很没意思。 我只要遵从你的旨意,当个听话的傀僵就好,是吗? 这才是所谓的现实世界。 这才是属于我的现实。 一直以来,我都在听从你的引导。 然後——我才发现,你所引领的道路,是一条没有出口的隧道。 真没意思。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句,隐约的低喃。 在懂事以前,大辉就认识了绘画。除了绘画以外,自己没有其他存在的价值,但他却也无法在绘画中把握到自我。于是现在的他,越来越有否定自我的倾向。 自己只不过是几问一阳的一部分,无法表达自我,也无权反抗。 小学时期的大辉,每天放学后都看着同学们从无聊的课业中解放,到处去玩耍,而自己总是马上乖乖回家。 因为父亲禁止他跟朋友们一起去玩。 跟同年纪的孩子交朋友,会损害对艺术的敏锐感受,也会不小心受伤,基于这些理由,他连跟朋友玩乐的自由都没有。 一开始,绘画只是一种纯粹的乐趣,但时间一久,大辉越来越感觉到痛苦。虽然他一直都瞧不起那些同学,却又羡幕别人可以边抱怨考试边去上补习班。 所有被苛求的痛苦,所有的艰辛,都在绘画中寻求慰藉,希望在画图的过程当中遗忘不愉快。 可惜,还是有父亲的存在。 想要达到父亲的期望,想要被称赞,这些念头太过强烈,太过沉重,终于把自己的心也给压垮了。如果依照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地作画,就会被父亲驳斥,说是上不了楼面的 作品,但迎合父亲的标准去画,又被批评得体无完肤,硬要逼他压抑内心的情感,画出能够得奖的作品。为了逃避痛苦的心情,只好让自己没有想法,成为一座机器,自动地画出父亲要求的作品。 跟别人保持距离。不对任何人产生情感。对谁都不感兴趣。只是看着时间走过。 牺牲内心真正渴望的事物,只为获得出色的画技。 之俊,他得奖无数,终於受到大出版社的赞助,准备筹办个人画展。 即使如此,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丝毫没有雀跃的心情,无法发自内心地欢笑。 无趣的人生。 无聊的世界。 这就是我的现实生活,所谓的现实仅此而已。 这一定是—一某种报应吧。 因为我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因为我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 这是一种报应。 “——几间。” 下课铃响,大辉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移动到下一堂课的理科教室,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住。回头一看,是两名班上的男同学,正神神秘兮兮地笑着。 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位男同学跟女同学,也都一起看着大辉。 看来是有话要对他讲,派两个同学来作代表。 那个伸手拍他背后的家伙开口了。 “你最近要开个人画展对不对?听说还接受了电视采访,是真的吗?” “……嗯。” “美术本来就是你的专长嘛,对了,校长室门口挂的那张图也是你画的没错吧?” “……嗯。”大辉敷衍地点点头。 眼前当然都是熟悉的面孔,但彼此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交谈。总之,随便敷衍几句就没事了吧。结果—— “这也是应该的啦。你老爸是那么有名的画家,身为他的儿子一定——” 下一瞬间。大辉立刻瞪向那个多嘴的家伙。 那家伙被大辉犀利的视线给吓到,突然说不出话来。 大辉没有等他说完,直接转身定出教室。 ——碰! 门板被用力关上的声音回响着。 真是无聊透顶,这些家伙。 我父亲很有名又如何? 我终究比不上他是吗? 永远无法超越那个存在。 没有人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的价值。 这也难怪,因为我根本没有价值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做什么? 活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世界,我的存在也毫无意义,是吗?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我应该还有救。 倘若我能得到救赎,想必——只有在那个地方才办得到吧。 太辉离开教室之后。对於他的态度。包括刚才开口说话的家伙,以及跟在后面看热闹的同学们,全都一脸的不爽。 “什么东西嘛。” “睥气直大。” “太差劲了,那是什么态度啊?” “只不过是问一下画图的事情而已。” “其名其妙,去死啦。” 其中一人不眉地说。一旁的女学生听到了,立刻脱口而出。 “对了,我听一个国小跟他同班的人说过,去年不是隔壁那问中学有学生跳楼自杀 吗?那家伙常常跑去那栋大楼耶。” “真的假的?” “那又怎样?” “笨蛋,如果他偏好那种地方的话……” “怎样?” “说不定也会跑去自杀啊。” “哇——有可能耶。那家伙老是阴阳怪气,超恐怖的。” “无所谓啊,要死就赶快去死。这种碍眼的家伙早点消失掉,对大家都好啊。” “说得也对。” 说完这些人都笑了。 张大嘴巴,高分贝地拍手大笑。 将别人的死亡拿来说笑的画面。 那一天,少年产生了什么样的念头? 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什么动力,让他从这里跳下去? 大辉再度爬上九楼。 眼前的景象与前几天没什么两样。 之所以再度进入这栋大楼,就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个脱离现实的“梦境”感觉太过逼真,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 本来,待在这里能令他感到安心。有种酸酸甜甜、又有点苦涩的,彷佛回到出生之地的感觉。只要一站上这里,彷佛就能明了少年心中的思绪,跟少年渐渐“同化”。 向来都是如此,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无法同化。什么也感觉不到。 少年所留下的诗句,也没有给予任何启发。 都是那场“梦”造成的,是那场梦扰乱了现实生活。 他专注地盯着灰色的墙壁,希望能看到些什么。 仿佛咒语般,低声念出映入眼帘的文字。 很没意思,很没意思,很没意思…… 夕阳西下的景色、黑色素描、脏污的双手、血液的颜色。 黑色线条、破碎的构图、无聊的言语。 描绘这个无趣的世界,实在很无趣。连这一点都不了解,更是无聊透顶。 很没意思。很没意思,很没意思 文字在大辉心中化成一支笔,描出巨大的图像。 终於开始同化了,无法抑制的冲动,在体内汹涌。 没错,这是一种报复。 对於生存意义的报复。 对那个人的报复。 什么表现自我,传递思想,说到底只不过是藉口罢了。 如果那就是所谓的艺术,我宁愿舍弃。 舍弃一切。 只有那幅画,以及我自己,才是直正的艺术。就像那天……少年让自己成为一首“诗”,我也要让自己成为一幅画,成为最强最大最后的艺术。 大辉打开窗户,爬上窗台,将上半身探出去。 心中的画笔挥舞着,宛如交响乐团的指挥,描绘着那张被父亲批评得一文不值的黑色素描。 通往天空的高塔,穿入天空的高塔。 如果没有翅膀,就用双脚爬上去吧。 化身为那天的少年,想像自己站在一年前的现场。 只活了短短十四年,却已经看到世界尽头的少年。 活着很无趣,少年舍弃了一切,还谁能阻止他的飞翔。 所以,我也要去飞。 飞到尽头,飞到最高点。 没有谁能阻止我。 即使是操纵死亡的死神。 死神——? 恍然惊觉,全身冷汗如泉涌。 “……怎么可能……那只是梦而已啊……” 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得到。 ——铃。 “你所盼望的死亡并下会到来——我下是说过了吗,” 少女就站在身后。 百百依然无视寒冷的天气,依然穿着白色洋装搭配红鞋子。手中握着巨大的镰刀,身旁跟着黑猫丹尼尔。 她微启红唇,开口说话。 “虽然你直接跳下去也无所谓,但是不在名单上的灵魂。我不能带回天界。没有按照预定安排死亡的灵魂,无法得到天界的指引。会暂时被放逐在人间游荡。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升天,永远要当个游魂喔。总而言之,你无法到达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喂,小子,听懂了吗?别给我们添麻烦。”丹尼尔不客气地说。 “……什么跟什么啊……”“ “嗯?小子,怎样?” “吵死了!”大辉突然吼出来。 丹尼尔被他的声量吓到,全身毛都竖起来,一溜烟躲到百百身后。 “莫名其妙地出现,还一直讲我听不进的话——” 大辉从窗口回到室内,朝百百走近。 “不要来扰乱我的现实!不要随便干涉我的心情!” “……” “你只不过是个幻觉而已!不可能存在的!我才不怕你!一点也不怕!” “哦……真的?你其实很害怕吧?” 听到百百这句话,大辉表情僵硬,一脸的狼狈。 “你所害怕的是我——还是死亡?” “我才不怕死!我也不怕你!跟活着的痛苦比起来,死亡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真的不怕,那你就快点去死吧。” 百百的声音变得相当冰冷,仿佛足以镇定一切。 如此天真无邪的外貌,为何会有那么充满魄力与威严的声音? 原本躲在她身后的丹尼尔,也被吓倒在地上。 然而更令大辉惊讶的是,方才回头那一瞬间,她脸上悲痛的表情。如此令人窒息的美丽容貌,却带着前所未见的感伤,双眼直视着大辉。 为何她要如此哀伤地看着他,大辉无法理解。 “你是不是正想说死了此活着还轻松,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百百缓慢地摇头,声音如雨滴般,在空间里反弹着。 “别闹了,那是下可能的。我曾经夺取过无数人的姓名,无视于他们的泪水或笑容,将所有想活下去的心声置之不理。” 丹尼尔在她冷静的语调中恢复正常。 “百百,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我也会被感染耶。何必为这种家伙让自己伤心啊……” 她盯着丹尼尔,以眼神表示并非如此,然后将他抱到胸前,转过身面对大辉。 “可是,我真的想死啊。” “就算死了又怎样?” “死了以后就能成为一道光,永远散发出光芒。” “不可能的。” “有可能啊。那些生前默默无闻的画家。死后一幅画的价格就变成天文数字,因为他们都成为永恒的光芒了!死后永远都会发光发热!永远不会消失!我也会一样成为不灭的光芒!” “你错了。” “我哪里有错!” 百百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丁悲哀。同时也充满了怜悯。 “人不会因为死去而发光,真正会散发光芒的,是一个人努力生存,认真活过的痕迹。“死亡”,并非单纯地等于“永恒”你呢,你有认真,努力地活过吗?” 大辉无法回答。 内心一阵刺痛。原本已经丧失情感的,机械般的内心世界,开始疼痛。 “一年前,我曾经来这里看着那位你想效法的男孩。当他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说出‘这是我所期望的结果’。然而却承受了非常多的痛苦、非常地孤单。这是当然的,因为真的很悲哀啊。人在想死的同时,却又渴望活下去。” “百百……”听着从头顶上传来的话语,丹尼尔低喃道。 为什么,你会如此悲伤? 为什么,要用如此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大辉从百百身旁快速走过,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 现场只剩下少女和黑猫。 “百百。干嘛要对那种家伙特别在意啊。” “……没有啊……” “身为死神,你未免对人类太过关心了吧。” “没有啊……” “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呢?” “没什么……” “真是的,那就别多管闲事嘛……算了,阻止也没用,反正你就是爱管闲事。” “……还是你了解我。” 百百将黑猫举高到面前,丹尼尔立刻用灵活的尾巴轻抚她的脸颊。 “明明是个爱哭鬼还要逞强。这样干涉人类的事情,被局长知道一定没好脸色看的啦。为那家伙延长寿命也于事无补啊,我可不想惹麻烦。” “唉……真伤脑筋。”少女叹息着说。 拉。为那家伙延长寿命也于事无补啊.我可不想惹麻烦。 [唉……真伤脑筋。」少女叹息着说。 迷失在灰色的合影中。 不知道究竟哪里是出口。无边无尽的黑暗。 没有光线,不见天日。 失去自我,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 ……大、大辉……大辉!」 突然听见这声呼唤.他回过头去. 身后那名男于是负责筹办画展的出版社代表.年纪轻轻却已担任现场总监的职务。 「你怎么了吗,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在发呆.」 男子看着精神明显不集中的大辉.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大辉随口敷衍着。 「啊.个展只剩下倒数几天而已,很紧张吧.这可是你画家生涯的起点呢。」 对方似乎很能体谅的样子,边说边眺望四周。 眼前是大辉的个展会场,以最近一次的得奖作品为主,展出他历年来的所有昼作。 不只是单调地把昼挂在墙壁上排列展览,为了突显出大辉的年轻而刻意营造出新潮的时代感,希望能吸引与他同一个年龄层的新世代族群。 大辉具有「年轻」这个话题性,开幕当天将会有许多电视台跟媒体前来采访. 对于出版社而言,肯定是最佳宣博。 对于担任总监的年轻男子而言。这也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大辉第一次见面就将对方的企图心看得一清一楚. 「别担心,一定会很成功的,因为作品本身非常精采嘛!这种捕捉光线的高超画法.可以感觉到你独特的风格! 男子就像购物台的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若. 这些话应该是从什么评论家口中学来的吧这个人并不了解作品的价值.只会附和 别人的意见而已。而且这问所谓的出版社。其实也是与几间一阳有关系的企业,这次个展多少也受到上面的指示吧。 实际上出版界对他的作品究竟评价如何,是个很大的疑问. 大辉始终用冷淡的眼神看着对方。 连绘画的价值也不懂,对我这个人也不清楚.少用一副自以了解的口气说话。 他总是在心中如此想着。 然而今天对方的声音都没传进耳朵里,大辉一直觉得意识模糊,似乎连自己人在哪 里都有点不太明白。 「………………」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该死啊。」 「唔……」 ——钤。 那个少女的声音? 「……咦!」 猛然回头,却没看到少女或黑猫的踪影· 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 是幻听吗?可是刚才明明…… 脑中浮现那名身为死神却一脸哀伤的少女。自从那天逃出大楼以后,总觉得双脚轻 飘飘地,没有踏在地面上的感觉,忍不住想知道那双眼眸为何会充满了悲伤。 负责掌管死亡的死神,居然想要阻止死亡。 少女说过的话,有如 滋润旱地的雨水,深深沉入大辉的心底。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她悲伤的理由又是什么? 不明白。明明觉得没有活着的意义,却依然活着。 如果她没有出现,我已经可以成为一道光芒了· 为什么—— 「怎么了吗?」 男子一脸吃惊地瞧着大辉的脸· 「你好像真的生病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好。」 大辉如此回答,便随着男子的脚步朝出口走去。结果—— 「啊……」 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正在发呆的大辉不小心撞上对方的背。 对方差点跌倒,却还是迅速地朝入口跑过去。 「几、几间大师!」 男子向突然来访的人人物深深一鞠躬。 秘书将门推开,迎面走来的大人物——正是几间一阳。 「怎么没听说您要来呢?来不及出去迎接,真是抱歉!」 面对大人物突然登场,男子额头冒出大滴汗水,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一阳只轻轻举起一只手制止对方再说下去,便直接朝大辉走近。 「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如往常.令人备感压力的语气。 「报告爸爸……很顺利。 「是吗?」 太辉对于父亲的出现也感到困惑。即使画作的摧放和布景装饰都已准备完毕,但展览尚未开始,像父亲这样的知名人物,就算对自己儿子也很难想像会特地来关心。 绝对不会因为担心儿子才来的吧.想必是先来审查看看,这个展览会不会有损几问一阳的名声。大辉如此揣测着. 果然,一阳立刻接着开口。 「那就先让我看看吧,我想大致浏览一遍」 明明已经没时间了,还提出这种找麻烦的要求. 明天应该没事情要忙的不是吗?话说回来,不论是出国前或回国以后,父亲最近关在昼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似乎正在进行新作品的样子. 「好、好的.大师请跟我来.」男子不停地鞠躬哈腰。 但是一阳的反应却再度令人出乎意料. 「不.不用麻烦。请两位暂时回避一下好吗’」 两位——指的是男子跟秘书。 男子拿出手帕拭汗。一睑疑惑地跟着秘书走出去。 之梭,一阳什么也没说。开始在室内漫步。 人辉有些错愕,只好跟随在父亲身梭. ——铃……钤铃…… /\ 大辉盯着眼前一阳的背影。 正式的西装。以五十乡岁的人而言,体格相当结实,相当有型。 这就是世界级画家的背影,此起自己想必挺拔得多了吧。 仿佛隔绝世界的巨大围墙。 我无法超越这道墙,无法被接受.只能追随而已。 一阳在看昼的时候,一句话也没对大辉讲,偶尔用锐利的目光审视墙上的画作. 如何,满意了吗, 这些都是遵照你指示所画出来的作品。 此刻你所凝视的那幅书,上面的深红色是你为了表现出都市中没有的土壤.硬要我 加上去的.而图中的天使.原本我想画出悲伤的表隋.却被要求修改成充满喜悦的笑容。原本我想表现出痛苦的感觉,却变成温暖的作品。 非常讽刺地,那幅书最终得到很高的评价。 那幅画,那些色彩,那张构图.那上面的一切……都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吧.我始终都听话地遵循着轨道前进。 在阴暗的隧道里,已经走了许多年。 一阳终于审视到最后一幅画了。 向来不戴手表的大辉.并不清楚究竟过了多少时问,只感觉到相当地漫长。 虽说是最后的一幅画.实际上却正好相反。那是大辉在懂事以前画的,没有任何技巧的涂鸦,是现在回头看来会忍不住奸笑的大胆之作,用蓝色跟红色还有橘色,涂抹出整片天空。连太阳也变成紫色的. 大辉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有这样一张被保留下来的图画,刚开始他并不想拿出来展示,但出版社却说『这才是画家几间大辉的起点」。坚持要放进来。 为什么要保留这种乱七八糌的东西,为什么要把没有意义的涂鸦拿来参展,他完全不明所以. 那是原本不知作何用途的纸张。面积将近一公尺平方,如此大幅的涂鸦.居然参杂在其他作品当中,甚至成为画展的压轴。 正因如此,在会场高格调的陈设中显得特别醒i。 而父亲一阳已经在这张图前面伫立许久了, 怎么样,这可是出版社擅自作主的决定,你一定会说简直乱七八糟吧, ……这东西实在是乱七八糟,当时还没开始接受父亲的指导,才会画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现在我都听从父亲的意见」 大辉说出贬损自己的话,结果始终保持沉默的父亲缓绶开口。 「大辉,你是为了什么而画画的?」 突兀的问题。 他想简单地同答,却答不出来。 这是头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而。大辉并下知道自己为何要画画。 曾经在电视与报章杂志的采访山,被问过「对你而言绘画是什么?]。的问题。 当时他回答—— 「是我的心.」 直接将书上看过的画家名言拿来讲,但此刻却行不通,完全是两回事. 对于一直都按照要求去画画的大辉而言,这个问题根本无法问答. 对于并非出于自愿的事情,根本无法回答. 如果硬要回答的话,只能说——是因为你啊。 ……答不出来吗?一阳沉静地说。 「难怪你画的作品会如此无趣。」 …………? 听见父亲冷淡的评语,大辉忍不住想反驳。 全部都是照你的意思去画的.你居然还这么说, 我从你那里学来的,就是迎合评审喜好的画法。 而且是被称为几问一阳复制品的,毫无自我的画法. 要求我这么画的人,就是你。 假如我的作品很无趣,那你的应该也一样。 可惜这此想法并没有真正说出口.自幼就被灌输不许仵逆父亲的观念,心中的情绪经过一阵激蛊,终于又逐渐退去。 「对不起。」 听见大辉不知第几次机械式地道歉.一阳轻轻叹了口气。 伴随着叹息吐出的.是末被听见的低语。 ……还没有……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拜托 恩? 大辉正要反问。一阳突然转过身,朝出门走去. 那道背影,似乎变得比平常瘦小。 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正在在哭泣。 不太对劲。 有点奇怪。 为什么.父亲会问他那种问题, 为什么,现在才批评他的画作, 大辉完全无法理解。 他唯一感觉得到的,是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只能不停地持续下去,水远的黑暗与悲一只。 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只是.再践踏自己的心。 就在这个夜里, 几间一阳——倒下了. 原因是心脏病发作。 从大辉的个展会场出来,坐上车子离开,没几分钟就发生了。一阳突然按住胸口,非常地痛苦立刻被送往医院。 陷入昏迷状态, 失去意识. 什么感觉也没有。大辉认为自己已经彻底麻木了。 一阳进入加护病房,情况很不乐观。几个工作上有合作关系的人士。在病房前来回 踱步。大辉靠在白色墙壁上.背后传来水泥墙冰冷的触感。 眼前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讨论丧礼的筹办跟死后版权的事情。 看来,存活率已经——近乎零了吧。 原本病房是谢绝探访的,后来通融让看护者进入。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门外众人纷纷开始顾虑自己隔日的工作,一个接一个回去,终于所有人都走光了。 说到底,真正担心一阳病情的人。一个也没有。 即使拥有权力与才能,面对死亡也莫可奈何。 大辉突然很想看看可怜的父亲。 这样至少能安抚自己的情绪吧。 他对负责照顾父亲的秘书说声「换我来吧,你也该休息了」,然后走到一阳的病床边。 巨大的仪器和点滴.延伸出各种管线,连接到父亲的身体。 大辉说不出话来。 彷佛由零件组装成的,机械人般的身体。 死亡的边缘。 活着,究竟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身不由己地活着,又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明白了。 心电图的微弱起伏,显示一阳的生命正藉由仪器的力量维系着。 病房内的机械并未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发出规律的声音,一切都安静而平稳。 正因如此,感觉特别真实。 这是他一直寻求的真实感。 人就是这样死亡的吗?这就是人类的死亡吗? 大辉所期盼的死亡。就近在眼前。 很草率,实在太草率了。 怎么会,不可能的。这怎么会是我一直期盼的东西? 不,不对,才不是这样。 那个少年成为一道光了不是吗? 为什么这个应该要散发光芒的人,会如此虚弱? ——铃。 「因为这才是属于你的真实。」 穿着白洋装的少女,就站在大辉身旁。 「——是你!」 他惊讶地差点站不稳。 黑猫从眼前越过,跳到一阳的病床上,东张西望地,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病房的门关得好好地,并没有被打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 「跟你说过我是死神了啊。」百百如此回答。 ……」 听不太懂,可是…… 「——现实很残忍,在追寻美好幻影的同时,也失去许多手中拥有的东西.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大概也没办法体会这种讽刺的感觉吧.」她这么说。 ……这才是……属于我的现实……吗?」 「没错,你很快就会懂了,一定会明白的。」 百百说完这句话,丹尼尔立刻开口。 「0k。百百,差不多罗.」 「我知道——好吧,你爸爸在叫你了,快看。」 「咦?一就在下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大……大辉……你在吗?」 一阳恢复了意识,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大辉的名字。 原本被医生宣告不会再醒过来,已经陷入绝望状态的父亲。 大辉难以置信地瞪着百百。 ……怎么可能……难道是你……你做的吗………… 「对啊,怎么样?」 她直直地盯着大辉。 你要怎么做? 那双眼眸如此质问他。 大辉呼了一口气,重新转身面对父亲一阳。 丹尼尔跳下病床,回到主人身边。 「我在这里,爸爸……」 大辉俯视着父亲.此刻躺在床上的身影非常孤单. 一阳只能转动眼睛,确认大辉的存在,然后用虚弱却仍带威严的嗓音徐徐开口。 ……大辉……你一定要继续画画…… ……什么? 都到了这时候,还要跟我说这种事情?难道不能讲一句做父亲的该讲的话吗? 几个小时前才严厉地批评过,现在又要逼我画下去。 一阳接收到大辉冷淡的眼神,却仍不以为意地,望着天花板说下去。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第一次买蜡笔给你.你就画了好多好多图.」 「恩?」 「当时……你在我的画室墙壁上,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图案,连刚买来的蜡笔都被用到剩下一小段……真的是很大的一张图。」 大辉对这件事丝毫没有记忆。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将记忆封印着。 尤其是从他发现自己没有光芒照耀的那一刻开始。 「那天啊……大辉……我骂了你一顿.可是……其实我很高兴,真的非常非常高 兴……」 ……为什么?」 他不由得竖起耳朵专注倾听。 父亲虚弱沙哑的声音。哈哈哈地笑着。 「那些画我一直收藏着,甚至还要求摆放在展览会场,大概被很多人在心里嘲笑 吧……」 什么? 那张放在最后面的画,是这个人提供的?要求出版社放进展场的也是他!这……怎么可能……骗人. 不理会大辉的猜疑,一阳继续往下讲。 「当时……我确实在你身上看到了光芒。那是我所没有的,描绘出『光芒』的力量……非常耀眼……充满了光辉。一 「骗、骗人,我才没有什么光芒,」大辉一脸狼狈地大叫。 这人在说什么?事情如今又要说什么? 我身上有光芒?他自己身上没有的光芒? 「我一直都在画画,即使从蜡笔换成了画笔也下停止.因为我真的非常喜欢画画! 无论多严格的要求,无论是否被接受.我都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得到认同的。可惜这 一天并没有到来。我只是下停地被你监控着,依照你的指示。像机器一样自动生产出画 作而已……不,不对.那根本不是什么创作,只不过是复制品,是几间一阳的复制 品!」 对于父亲出乎意料的话语,大辉的情绪就像坏掉的水笼头股,一波又一波汹涌而 出.原来这些情感从未消失,只是始终被积压着而已。 「因为我没有才能!就算能够画出符合得奖条件的作口来,就算能够画出模仿你的作 品,却永远都无法超越你!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根本 是世界末日。原以为顺着你指引的轨道前进也可以找到未来,结果马上就幻灭了。都是 因为有你的存在!你这道墙把前面的路都给阻断了,没有未来可百,实在太悲惨了.什 么也没留给我……还说什么看到光芒.我的未来只有无尽黑暗的隧道而已.」 发泄完几乎全身无力,差点就站下稳。 我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即使如此,父亲依然平静地对儿子轻轻开口。 「不,你的未来还没有结束……当你画出那张涂满黑色的风景时,我才知道你承受 了多大的压力……只不过、我始终相信自己的做法没错……再多撑一下吧……你一定会 成功的。一定会在全世界发光发热……」 一阳为了不埋没大 辉的才能,多年来费尽心力。 为了让他不被任何事物打倒。努力提供可以持续绘画的环境。 「目前的你……只是以我儿子的身分.成为众多没没无闻的画家之一而已……但你 拥有其他人无法模仿的创作力……只不过现在还无法得到认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保 守……等到个展成功,受到各界的好评……你就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就可以 随心所欲地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了……呜,」 为了尽快受人瞩目。一直让他画出迎合主流的作口来,强迫他学习得奖的诀窍。这些 对大辉面百很痛苦,却都是为了长远的未来着想。 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画得越来越像父亲的复制口来。 身为一个画者,这对大辉西百是难以忍受的事情,但也是学习技巧的过程中难以避 免的现象,同时也是让他受到肯定的捷径。 大辉在遇上死神那一天所画下的黑色风景,被一阳生气地撕毁,丢进垃圾桶里。 不只是生气,甚至可说是愤怒。 「那时候……我才察觉到自己带给你多大的痛苦.如果那张扭曲的画就代表了你的 内心……一定是你的死亡意念……没错吧?不要去想死的事情,你还很年轻,只是还没 体会到活着的意义而已。」 一阳的话语和想法,猛烈撼动着大辉。 站在死亡边缘的父亲,正在阻止他去寻死。 「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没有才能没有存在的理由也没有活着的价 值……我很想发光发热……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我想要成为……永恒的光芒……我该怎 么办?这个世界不需要我。请你像往常一样指引我吧,爸爸…………」 听见这番灰心丧志又充满无力感的告白,一阳内心震荡不已。 大辉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如此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丁……活下去吧,不要放弃画画……你一定可以到达我所到不了的境界。能够随心 所欲地画图。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你应该明白。好好看看你自己.之所以会感觉不 到光芒——是因为你自己就在发光发热的关系.你一定可以照亮这个世界……在我眼中 你就是一道光……大辉……」 说完这句话,一阳朝大辉伸出手。 拾起头,彷佛正仰望天空。 厚实的大手,将大辉颤抖的手紧握住。 传递着温暖,属于父亲的温暖。 ……爸……」 ——钤. 就在这时候—— 毫无预警地,一阳突然全身失去力气。接着便像断了线股.松开大辉的手. 「爸……爸爸?」 咚地一声—— 宛如没有灵魂的人偶,手臂自床沿垂落,再也不动了。 「爸?爸——」 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爸,爸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不是父亲, 「——时间到了。」 而是掌管死亡的少女——百百。 少女舞动手中的巨大镰刀,在空中划出无数个圆。 晴朗的夜空,只有金色月光和繁星闪耀。 少女为了引魂,也为了镇魂,轻轻舞着白色的长发飞扬。 令人屏息的、美丽而神秘的,轻盈的舞蹈。 黑猫张开鳊蝠般的翅膀,在她周围配合节奏跳动。 旋转的镰刀,将「线]斩断。 刀光一闪。 于是.灵魂与肉体——被分开了. 在真正临别的一刻.死去的灵魂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要走了……但是我走得没有遗憾,谢谢……」 如果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就能看到最远的尽头吧。 也可以看到天空中闪亮的星星。 握在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手中握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几间一阳辞世了。 大辉先前并不知道。其实父亲一直都有心脏病。 面对人生最后一刻,他并不是一名伟大的画家.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直到那最后 的瞬间,大辉才从父亲的手掌中,体会到自己是如何被深爱着。 几问一阳是个非常笨拙的人。 在绘画上能够长袖善舞尽情挥洒,面对自己的孩子却是连最简单的言词都不擅表 达.当他发觉大辉拥有超越自己的才能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为了培养大辉的才能 成长茁壮,作父亲的尽其所能去努力。 他在画坛上看过许多得大奖的潜力新人,后来都因为太过年轻而遭到利用,如流星 般消失无踪,因此对自己儿子特别严厉。 其实在大辉第一次得奖的那天,以及决定举办个展的日子,他都一个人在夜里默默 地举酒庆贺。即使被医生告诫过不能喝酒,他也不在意,只因为实在太高兴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对儿子的爱。 用很笨拙的方式为儿子着想,只是一心想付出。 「爸爸…………」 大辉的声音在屋内回响着。 他正呆立在父亲的画室里。 父亲过世后的现在,对于那份深挚的亲情,他感到困惑。 该如何接受那份父爱,他不知道。 这问画室里遗留有父亲的气息。 此刻彷佛还能看到几间一阳正坐在那里.对着画布创造奇迹。 油画工具和颜料的气味充斥鼻间。 已经不再被使用的器具,都整齐地排放着,令人无限怀念。 ——钤。 又是那道铃声。 只要听见铃声。他就会想起父亲;: 以及,那名少年的诗句。 敞开的窗口、夕阳西下。散发光芒。由于太过灿烂,让人几乎要睁不开眼,但是, 他再也不会闭上眼睛了。 以前总是觉得光芒太刺眼,一直都闭着眼睛,连自己身上的光芒也看不到。 睁大眼睛直视前方吧。 二月的冷风吹动窗帘。 彷佛突然冒出一团烟雾似地,百百与丹尼尔就这么凭空出现。 她是死神. 宣告几问一阳的死亡。并且带走了他的魂魄。 其实一阳已经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因此提早结束海外个展。赶着回国见大辉一面。 在临终时真情流露,只为了鼓励大辉勇敢向前。 普通人是看不到死神的。 但大辉例外,因为父子之间的牵绊太深。当时他所感觉到的死亡气息,并非属于他 自己的,而是父亲一阳的.再加上他对死亡的盼望,才会遇到百百. 「你来做什么,不是已经把我爸爸带走了吗?」 ……恩,对啊。」 「那应该就没事了吧?」 「可是——对不起。」 她在哭。 身为死神,却一脸不舍地流着眼泪。 温暖的泪水有如光线的轨迹,缓缓流过脸颊,滴落。 「为什么要道歉?」 ……其实我真的,很想让你跟你爸爸再多说一些话……可是那天,我已经努力拖 延时间了……」 「不只这样啊,百百还因此被局 长责骂耶……死神刻意拖延预定的死亡时间.本来 就是违反规定的事情啊,居然还让他恢复意识,甚至可以说话!结果百百——」 「丹尼尔,不要多嘴。」 她捏住黑猫的嘴巴。 「好痛好痛好痛,对不起啦,百百.」 她一松开手,丹尼尔立刻捂着嘴喘气。 大辉看到这个画面,突然觉得很有趣。 「哈哈哈……」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原来如此,谢谢你,百百。」大辉非常自然地向她道谢。 似乎能够明白她流泪的理由了。 百百并非因为自己伤心难过而哭泣。 当时她想必是因为即将发生悲伤的事情,想到一阳和大辉的心情才会流泪,同时也 是代替再也无法流泪的一阳流泪。 「啊,差点就忘记了,还有那个…… 百百眼泪也没擦,就走到昼室一角,拿出一幅画来。 丹尼尔紧跟在后面,沿路留下红色的足迹,似乎是踩到忘记收拾的颜料。 如此令人会心一笑的可爱画面,难以想像少女就是死种,甚至有种温暖的心情。 「来,你看这个。」 放到手上的物品.令大辉突然呼吸困难. 心被揪紧了.感觉到疼痛。 那是一幅油画。 画中有个幼小的孩子正在笑——那是他. 这是你父亲临终前最后的画作,是他托我交给你的。自从被宣告死期将近,开始 接受事实以后.他就急着要完成这幅画,为了祝贺自己孩子画家生涯的起点.也为了想 留给你一些东西……百百温柔而平静地说. 无论是笔势或光线,一切都慈爱地包围着那张笑脸.比过去任何作品都更耀眼的色 彩.彷佛为这幅画竭尽生命也在所不惜. 水滴滑落脸颊,沾湿了画布. 油画颜料尚未全乾,水滴聚集成珠,在画上打转。 这是自父亲过世以来,他第一次哭. 泪水无法克制,如漫画人物般泉涌. 看到他的泪水,百百又忍不住哭了。 「在你爸爸心里,永远都记得……你小时候的笑容……所以…… 最后的话尾凝结在泪水中,没有办法说完。 「别哭了啦,百百,很难看耶」 丹尼尔用尾巴敲了主人的红鞋子好几下. 这似乎是它和她之间独特的安慰方式。 让大辉再度笑了出来。 仔细一瞧.眼前竟是如此瘦小如此脆弱的存在——纤细的手脚、稚气的嗓音和容貌.虽然说起话来语气很成熟。其实百百真的很娇小. 不可思议的死神,为了别人的死亡而哭泣。 没有擦掉泪水,是对逝者的尊敬,也或许是她特有的倔强. 「谢谢。」 大辉温柔地摸摸死种的头.她脸上还挂着泪痕. 「真是个爱哭鬼耶你.」再附加这一句. .结果少女立刻接着说—— 「而且还是个管家婆,」 眼中含着泪水,笑得很美丽。 画家几间大辉的个展,在掌声中成功地落幕了. 尤其是那种捕捉光线的逼真画法,备受瞩目,赢得相当高的评价。 还有,摆放在最后面的两幅作品。 一张的主题是《由儿子献给父亲》. 另一张的主题则是《由父亲献给儿子》。 当时父亲的笑容.温暖的声音,厚实的大手.都在大辉心中留下鲜明的色彩。 ——成为精采的画作。 完 第二章 你的声音 又下雨了。 倾盆大雨.仿佛要将泥土和柏油路面都渗透侵蚀。 明明才黄昏,四周却一片阴暗。平常这个时间公园里都能听见孩子们玩耍的声音, 此刻却因为豪雨而空无一人。别说人影了,就连几公尺的距离都视线模糊。 远方的天空响起雷声,低压压的云层闪过电光,使人目眩。 雳耳欲聋的巨响,让少年瘦小的身躯微微颤动。 少年怀中的纸箱似乎在回应外界的震动,正沙沙作响。 箱子里的小东西受到了惊吓,开始不安地挣扎。 ……」 穿着宽大的水蓝色雨衣。少年从帽中低头看怀里的纸箱,盖在上面的塑胶布已经积 满了雨水。 「……是你……都是你不好……如果没有你……」 少年四下张望着。 「…… 下定决心,将纸箱放在公园里显眼的地方。 丢弃了。 这是他认为自己最后仅存的一丝爱心.. ……我……我……」 少年的肩膀颤抖着。不知是否因为刚才那道雷声的影响,决心开始动摇。 纸箱中的「小东西」,还在奋力挣扎. 是你……都是你不好…… 所以。所以我—— 「——你想说我并没有做错是吗?」 ——钤。 那道铃声,那句话,并没有被大雨淹没,直接在少年脑中响起. 「咦……?」 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就在他眼前,刚才丢弃的纸箱边,站着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女。 白色长发和红色鞋子,朦胧地浮现在大雨中。就连少女本身也是朦胧地浮现在空气 中,周围似乎笼罩着一个椭圆形的光圈,将雨水都弹开来。 一瞬问,他以为看到幽灵了,然而随即又联想到其他的存在。 虽然眼前的景象非常不可思议,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真的很像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妖精。他一时间看傻了眼,连自己脚边出现一只黑猫也浑然不觉。 彷佛融入黑暗中的身影,加上月亮般金黄色的眼瞳.以及挂着大铃铛的红色项圈. 背涂呙高竖起的尾巴,只有末端带着一抹白。 黑猫抬头望向少年,让他有种被瞪着的错觉——然后这只猫开口说话了。 「你想害死它吗?」. 声音听起来就像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 「咦!」 他吓得差点虚脱。 猫、一只猫居然开口说话了了. 少年一屁股跌坐在泥泞的地面上。 棉质短裤一下子被水浸湿,冰冷的触感钻入身体。 「丹尼尔,过来。」 少女呼唤黑猫.外型看起来比他大几岁,声音却相当稚气.而语调很成熟,依然有 种妖精般的感觉。 「哼,」 黑猫哼了一声,又瞥了他一眼,随即回到少女的身旁。 少女蹲下来,将纸箱上那块塑胶布的积水用手拨开。 「如果雨就这样继续下个不停,[它]怎么办呢?」 少女喃喃说着,像是在跟身旁的黑猫讲,又像是说给他听的。 「还能怎么办,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嘛!」 黑猫如此回答,然后用前脚拍拍纸箱侧面。 「喂——你还活着吗?」 箱子里的东西寒塞串伞地回应着。 这家伙好像还生龙活虎的耶,百百。一 黑猫一脸高兴地呼唤主人的名宇。 「可是如果放着不管就很危险了。」少女微低着头说. 「真是的,想把我的同类害死啊,臭小鬼.一 黑猫露出尖锐的牙齿,金色瞳孔生气地瞪着他。 ……………… 少年很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事情。 全身都湿透了,不是因为雨水跟泥泞,而是持续冒出的冷汗。 「你、你们是谁?」 这就是所谓的有苦说不出吧。 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没办法向眼前奇特的少女和黑猫解释的。 沉重的罪恶感,慢慢累积在少年瘦小的肩膀上。 一度下定决心要封锁的情感,再度扩散开来。 「恨意」又逐渐转化成「爱意」。 于是少年立刻跑过去。冲入少女和黑猫之间。 然后—— 「我、我才没有要丢,只、只不过是借放一下而已!」 .说完就抱起箱子,朝着公园出口狂奔。 搞什么鬼.什么跟什么嘛. 我才没有做错。 我没有错. 我没有…… 我…………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 是「她」的声音. 「——咦?」 急忙回过头去。 眼前并没有出现期待的身影,刚才的少女和黑猫也已经不见了。 是错觉吗? 像羊毛般柔软的声音。 没错,一定是错觉…… 因为……已经不在了。已经……听不到了。 已经……不会再呼唤我了。 她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 「喵!」 箱子里,传来细小微弱的叫声。 那是她.留下来的大麻烦. 曾经.还是两个人一起的时候—— 「嘿,你们两个果然在交往.」 「闭嘴啦,滚开.关你们屁事啊!」 面对班上男同学们的嘲笑,濑户公太用力吼回去。然后再挥舞着使用了五年的旧书 包,生气地赶人。以为打中了,结果挥棒落空,同学们吹着口哨嬉闹地离去. 「莫名其妙,这些讨厌鬼,每天都这样……真是气死人了。 公太涨红了脸,搔搔一头被姊姊强迫染成栗子色的短发。 「不要理那些家伙讲的话啦。」 明明自己才是最在意的人,但为了安抚身后的少女。公太逞强地说出这句话。 穿着浅黄色洋装的少女,用羊毛般柔软的声音开口回应。 「思,我知道。] 牧原麻依露出向日葵般的笑容。 秀丽的容貌比同年纪的女孩子出色许多,较班上的女同学显得略为早熟。而她自己 也很希望能赶快长大. 至于公太,并不特别急着长大,反而觉得当小孩子比较好,可以整天玩耍。 在公太的视线前方,是她晶亮的眼眸。原本是麻依的个子比较高,而现在.或许正 要进入发育期吧,公太开始成长,两人已经一样高了. 刚察觉到的时候。公太有种「马上就会超越你」的优越感,但如今早就对这样的视 线高度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优越感了。 反正他心里明白,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而且,两个人还是一样地…… 「其实,公太你不必勉强自己特地陪我回家啊。」 「可是你今天午休的时候……不。没事……那个,没关系啦,这又没什么,反正我 也要回家,就一起走啊,」公太随口说出自己也不知所云的回答.看到麻依双颊微红, 他心里有些讶异,但懒得去想。又继续往前走。 「赶快回家吧。」 「思。」 今天午 休时间,麻依去了保健室。公太对此耿耿于怀,尤其是麻依她—— 麻依正走在他身后。 柔顺的长发绑在两边,随着脚步的节奏轻轻摇晃。 心里一股暖意。 虽然个性不善表达,但这股暖意令他感到心情愉快。 就在这条回家的路上。 两个人,遇到了它。 湛蓝的眼眸,就和当日晴朗的天空一模一样。 近乎透明的.非常清澈的,蓝色。 「喵;」它发出撒娇般的叫声,独自坐在纸箱里。破旧的纸箱巾铺着一块旧毛 巾,这就是初次相见时它仅有的家. 「好可爱喔。」 麻依脸上浮现笑容。抱起纸箱中瘦弱的小猫。 小猫身上的毛长得很漂亮,是标准的三毛猫。 小身躯微微颤抖着,麻依非常温柔地抱着它. 纸箱上并没有写什么;请认养」的句子。这里是远离住宅区的偏僻小路,看来不像 是要等人认养的样子。然而这条小路是小学生们常走的捷径,也许把猫放在这里的人, 就是预期会有小朋友出于好奇而把猫捡回家. 总之,公太和麻依发现它了。 对两人西百,这场相逢是重大的转折点,可惜当时的公太根本来不及察觉,只能担 心眼前的事。 ——这下麻烦了。 麻依一直抱着小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唔,真是伤脑筋啊…… 想起妈妈的警告,头又开始痛了。 公太和麻依。在半年前也曾经遭遇过同样的情形。 当时两人直接就把小猫带回家,结果被父母大骂一顿。 在濑户家,公太的妈妈说「你根本没办法照顾它」,公太不服气地顶嘴说我可以。 结果妈妈拿出之前把乌龟养死的事情来讲,然后他就开始耍赖,最后吃了妈妈一记特大 号拳头,终于被ok了。 接着,两人又把猫带回牧原家去。 想当然耳,同样是不准养。 只不过,两家的理由并不一样。 麻依的母亲,是为她的身体健康着想. 因为麻依有气喘病。 第一次发作,是在她刚升上四年级没多久的事情。 某天深夜里,麻依突然发病,牧原夫妇带着痛苦的女儿赶到市区求医。好不容易找 到一问急诊室,院方却以没有小儿科为由拒绝诊疗。赶到下一家医院,也因为同样的理 由而被拒绝. 为了抢救徘徊在生死关头的女儿,夫妇俩用尽一切努力。 就在最爱的女儿快要撑不住时,原本不抱希望去敲门的小医院。居然愿意看诊,终 于救回麻依的一条命。 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麻依的父母自然就特别注意她的身体状况。所以是不可能 让她养小动物的。麻依非常了解父母的心情,公太也看到了她妈妈苦恼的模样,那时才 知道麻依的健康情形有多危险。 两人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将小猫放回原来的地方。公太一边安慰着泪眼汪汪的麻 依。自己也拼命强忍着泪水。当时的心情,没多久公太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男生.无论是少年青年还是中年。就算成年了也同样是个笨蛋。 是因为脆弱吧,因为不想被痛苦压垮,所以选择遗忘。 但是,女生不一样。 心思特别细腻.也比较坚强。 少女总是会比少年早一点长大。早一点成熟。 麻依希望自己能比公太更快长大成人。一方面是她心里如此期望着,一方面她的病 情和处境也让她不得不早熟。即使事隔半年的现在,她还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当时的小猫,现在怎么样了呢? 有没有被人捡回家养,过着幸福的生活呢? 对下起。 我没办法养你。 对不起. 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 对不起。 麻依将当时的小猫,和此刻怀里的小猫重叠在一起。 「反正我们又不能养,赶快回家吧。」公太对她说。 ………… 但麻依并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抱着小猫. 「没办法啊,我跟你都不能养嘛。」公太的语气充满困扰. 他不停试着说服麻依,可惜没什么用。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原本紧闭双唇的麻依突然开口了. 「它在跟我求救。」 「啊?你在说什么啊?」 人根本不可能听得懂猫话吧。 「我听得懂,听得非常清楚。」 然而麻依却非常肯定。 「它正在向我求救,我真的很想救它,因为……因为它跟我是一样的……」 ………… 公太听不懂麻依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听不懂,却感受到她认真的眼神。 可是……可是根本、根本没办法啊。 如果直接把猫带回去,一定又会被妈妈扁一顿吧…… 痛死了,光用想的,就觉得痛死了. 头一定会被打爆吧。 妈妈可是力大无穷的。 怎么办呢……麻依…… 搞什么嘛.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何必那么执着嘛. 我不管了啦。 不想管了.可是—— 「奸啦——我知道了,就藏在附近的神社里面偷偷养就好啦!反正那里不会有什么 人经过,应该没问题的啦,」公太脱口而出这个提案。 看到她突然绽放光芒的眼眸,以及温柔的笑脸,终于放心了。 「不过你啊,还是不要太常接触猫比较好喔……」 「思,我知道。公太,谢谢你!」 虽然安抚了麻依,其实接下来该怎么办,公太根本连想还没想. 「牛奶不好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本里面有写啊.」 「啥,为什么你会有那种书啊?」 「以前买的。」 「以前?什么时候?」 这不重要吧。」 公太从家里带来牛奶要给小猫喝,被麻依阻止了. 她手中拿着一本《如何成为好饲主(猫儿篇)》,摊开有关照顾小猫的那一页。 可想而知,在半年前那件事情过后,麻依立刻就去买了这本书。那天发生的事情, 真的令她念念不忘。 公太猜的没错。神社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里离住宅区有点远,而且要爬上长长的 阶梯才能到达.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把小猫的纸箱藏在正殿后方。 麻依手捧着书本,专注地研究如何照顾小猫,而毫无宠物知识的公太。则陪着脚边 磨蹭的小猫玩耍. 宁静的两人风景。 突然她又开口说—— 「就叫小蓝好了。」 「啊?什么?」公太问. 「它的名字啊,我们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那为什么是小蓝?」 「你看——」 麻依将小猫抱起来,与公太面对面。 「喵…… 公太完全看不出来小猫对自己的名字星局兴这是嫌弃,只听见刚被命名的小蓝喵 叫着. 「它的眼睛很漂亮对 不对?好蓝,好清澈……像天串一样,蓝色的天空,所以我们 就叫它小蓝,很棒吧?」 「随便啦,叫什么都没差吧?」公太不感兴趣地点点头。 结果麻依立刻鼓起脸颊。 「真是的,你认真一点嘛,公太可是爸爸耶。」 「耶?什、什么……」 「我是它妈妈,你是它爸爸,小蓝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双颊微红。害羞地笑着。 「咦?什么; 虽然公太根本还是个小孩子,一听到自己成了「爸爸」,却突然有种责任重大的感 觉。骑虎难下了,原本漫下经心的态度,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不管了.」 一股决心,伴随着责任感,不可思议地在心中涌起。 于是,这对年幼的父母。开始了前途堪忧的育儿计划。 之后每天早上上学时,两人都会提早出门到神社去照顾小蓝.放学后也是立刻就赶 到神社去。 公太还曾经因为过于挂念,在午休时间偷偷离开学校去探望小蓝. 这样的行为经过数次,结果班上多嘴的女生去向导师告状,害他被训了一顿。即使 如此。他仍对小蓝的存在守口如瓶,死也不会说出口。. 后来他把那名告状的女生骂哭了,结果又因此被导师训了一顿。 公太如此任意妄为的行动.并非出于盲目的冲动和鲁莽。少年有自己的思考模式, 只是希望一切能顺利进行而已。虽然对小蓝也开始产生了爱心,但最重要的是不想增加 麻依的负担。 公太已经默默地下定决心,要好奸守护她。 想到麻依悲伤的睑孔。 想到她父母亲担忧的睑孔. 为了不让他们再出现那样的表情,年少的心暗自发誓. 因此,当班上的斋木来约他时—— 「公太,今天我们要玩钢弹大战喔,一起来比赛吧。」 他心里有一点、只有一点点。感到挣扎。 所谓的钢弹大战,是小学生之间正在流行的卡片游戏。公太的零用钱也几乎都花在 这上面……但是—— 「不、不行,我今天有事,不好意思。」 他战胜了诱惑。 结果斋木王高兴地说—— 「什么嘛……你都只会跟牧原玩。」 「没有啊,我们又不是在玩……」 「算了啦,以后不约你了。既然那么喜欢跟牧原在一起,干脆赶快结婚好了!」 幼稚的台词。出于幼稚的护意。 斋木知道公太为什么会一直跟麻依在一起。原本公太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总是一起 玩耍,但自从麻依身体开始恶化以后.公太就跟麻依形影不离了。 虽然他乡少知道一些内情,却还是会有种好朋友被女生抢定的感觉. 尤其最近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几乎是一放学,那两个人就同时不见踪影。班上充满 丁关于公太和麻依的闲言闲语。 这情形让斋木觉得非常烦恼。 如果公太跟他一起玩,就不会遭到同学的排挤了. 因此他约了公太好几次,没想到公太的回答千篇一律都是「no」。 几次下来,斋木也生气了,其实明明只是想要恢复彼此之间的友谊,脱口而出的却 是气话. 「对不起……」 公太望着朋友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突然有种很落寞的感觉。 小蓝在身旁蹭来蹭去,下停地撒娇。 然而,作爸爸的公太,脸上却看不到平目的笑容。 小蓝一天比一天有活力,公太和麻依都感到很高兴。 但是这整天,公太脸上并没有笑容。原因就出自于今天在学校跟斋木的对话。 在那之后,两人无论是在教室里或是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都刻意避开对方。 明明都很想跟对方说话,都很想跟对方一起玩的…… 麻依察觉到不对劲。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 「你偶尔也要跟斋木他们一起玩啊。」 「没关系啦,那不重要。我才……才不想跟他们那些人玩咧。」 很明显是在逞强。 虽然装出生气的语调,眼神却一片阴霾,仿佛下雨前的天气. …………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要抱趄身旁的小蓝,这时候—— ……咳……咳…… 「麻依?喂,你怎么了,」 公太发现她的异样。眼看她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是气喘发作了. 开始呼吸困难。 「等我一下,」 公太立刻将小蓝从麻依身上抱开,然后打开她书包上挂着的小布袋,拿出喷雾剂。 「来,快吸!」 将喷雾器对准口鼻,接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拍背后,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经过片刻,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 公太有遇过几次她发病的经验,而且已经从她妈妈那里学会该如何处理. ——已经下定决心要守护她了。 ;这好吗?」公太轻声问她。 丁……嗯……」 「你今天吃药了没?」 ………… 还没吃吗?你实在是……」 「因为午休时间我在保健室睡着了……」 「真是的……」公太叹了口气。 结果—— ……对不起。」 麻依垂下眼眸。 「为什么要道歉?」他没好气地反问。 以前的麻依,从来都不会这样道歉的。 就算面对男生或长辈,也总星笔下退缩地勇往直前。 如今,却动不动就说对不起。这是从身体状况开始恶化之后养成的坏习惯。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病给很多人添了麻烦,当然公太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然而她本身强烈的责任感,却无法原谅自己,感到相当地自责. 讨厌虚弱的自己,但又事与愿违,越来越虚弱。 想要健康的身体,因此越来越自我厌恶。 公太也不喜欢虚弱的麻依. 但并没有讨厌她,也没办法讨厌她。 他希望她能常常笑.希望她能耍要任性。 两人陷入沉默。 风停了,世界一片寂静。 「喵…… 只有小蓝纯真无邪的撒娇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啦。」 「可是…… 我这么没用,真的很对不起。 麻依忍不住叹息。 「没关系啦……因为麻依就是麻依啊。」 公太又说出自己也听不懂的台词。但麻依心中却感动莫名。 所以她努力展露笑颜。 再也,不要说出泄气话了。, 因为,内心是如此地温暖, 有着最喜欢的人。 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满足的心情。 麻依轻轻地,握住公太的手. 「不、不要啦,麻依!很、很丢脸耶!」公太慌张失措地惊怖 「又没有人会看到。」 麻依笑了。 「可、可是,啊——小蓝在看耶.」 「有什么 关系。我们是它的爸爸跟妈妈啊。」 「讲是这样讲,可是……」 「再牵一下下就好。」 「……只有一下下喔……」 「……谢谢……」 带着诸多涵义的,一句谢谢。 于心的温暖,彷佛能使人更坚强。 不想放开。 永远…… ——钤。 这天,麻依因为要到医院接受检查而早退。 「小蓝就拜托你照顾了。」 离开学校前,她如此托付。 「交给我吧!」公太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放学后照顾小蓝的任务就由公太一人包办。 班会一结束,公太立刻按照惯例冲出教室. 斋木表情复杂地目送着他匆忙的背影离去,公太却浑然不知. 今天麻依不在,必须好好照顾小蓝。 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作爸爸的。 他开始想东想西,只怕遗漏了什么。 战战兢兢地.比平常更认真更紧张. 然而这一切,却都成为多余的。 满怀期待地朝纸箱中探视,结果应该在里面的小蓝却不见踪影。 「小、小蓝?一 把纸箱倒过来,当然也没有掉出一只小猫。 「小蓝——」 喊它的名字,也没有得到回应. 风声骚动着,摇晃神社后方的树林。 难道…… 可是.小蓝最近明明就活蹦乱跳的啊…… 当初在路上发现它的时候,还很瘦弱的小蓝,经过公太和麻依努力照料,已经变得非常健康活泼又有元气。 不,应该说最近实在太活泼了,简直令人吃不消。对什么都充满兴趣.只要看到会 动的东西就扑过去穷追不舍.一开始对公太阳过去的足球还会有点害怕,渐渐习惯以 后,不管球滚到哪里都追到底。尤其对蝴蝶或落叶之类会飞的东西更是兴致盎然。 这点很伤脑筋. 万一为了追蝴蝶而跑进森林里。恐怕就很难找了。 公太去年夏天曾经到这片树林里捕过独角仙跟锹形虫,结果迷了路,留下悲惨的记 忆.树林里面很阴暗,而且比想像中更深更广。 「小蓝——,」. 再喊喊看,依然没有回应。 「别闹了…… 公太望向树林深处,忍不住想叹气。 「可恶,搞什么嘛!小蓝——!」 他豁出去似地放声大喊。 结果—— 「喵……!」 茫然张望之际,突然听见传回来的叫声. 而且并非出自眼前的森林里,反而是从背后传来的。 ——咦?」 错愕地回过头去。 「喵?」 四目相接,偏着头一脸问号的小蓝。 它就在公太身后,轻轻地坐着,抬头仰望公太。 不知何时俏俏走近了。 一定是听见公太的呼唤,从远处跑回来了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 公太蹲下来,正准备抱起小蓝,结果—— 「喵!」 小蓝动作敏捷地,从伸出的双手间一溜烟逃走。 「喂.小蓝。」 他再度伸出手—— 「喵!」 又被它溜走了。 看来小蓝似乎很想跟他玩。 「喂,小蓝,快过来——」 语气带着微怒,伸出手,仍旧被躲开。他好几次试着要捉住小蓝.却一再被它敏捷 地逃掉。公太越是拼命想捉住它,小蓝就溜得越灵巧。 「小、小蓝——!」 忍不住大声怒吼,气息开始急促,喉咙乾哑。 呼——呼——肩膀剧烈起伏着,精疲力尽。 然后,终于—— 「啊啊啊啊啊——.」 全身向前猛然一扑,成功地捉到小蓝了。 小蓝似乎也玩得很满足,终于乖乖地不再乱跑乱跳。 ………………………… 公太累翻了。等到踏上归途,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今天感觉回家的路特别漫长。 公太开始觉得,小蓝好像有点「麻烦」. 这7天全国各地都是晴朗的天气,出门不需要携带雨具。」 早上听到的天气预报,突然浮现在公太脑海中. 课堂上,侧眼从玻璃窗窥见蔚蓝的天空.各种形状的云自由地漂浮着,头顶上的蓝 色海洋辽阔得无边无际。 那朵云的形状怎么越看越像他最爱吃的蛋包饭,突然觉得肚子奸饿。 已经没有心情上课了. 彷佛落井下石般,今天的(不,其实应该说每一次的)数学课非常无聊. 公太的成绩并不差,但也不算好,中上而已。比起安静坐在书桌前用功念书,他更 喜欢去运动,是非常普通的少年。 没错,他是个非常普通的少年…… 一直看云只会让肚子越来越饿,于是公太的视线又回到黑板上—— 「啊,糟糕——」 在自己发呆的时候,课程正迅速进展着。 急忙要将黑板上的文字跟图形抄到笔记本上,没想到老师一下子就把还来不及抄的 部分给擦掉了。公太的导师常常会抽查学生有没有确实抄笔记,如果被发现没有抄,就 会被罚一星期提早到教室做扫除。 他早上必须去照顾小蓝,所以绝对要避免被抓。 想叫麻依把笔记本借给他看,可是座位离太远,又不能等下课再借,万一现在马上 被老师抓到就玩完了。 糟糕~~怎么办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戳他背,一回头—— 「拿去抄吧。」 是斋木。 手中正拿着刚才抄的笔记。 两人从那天以来,连一句话也没交谈过。 即使四日交会,也立刻转过身去。 然而,斋木终究无法讨厌公太。 公太也是同样的心情。 很想设法回复以前的友谊。 这是个机会.无论多么细微的小事都好。 「3q———!」 公太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谢.而斋木也有点腼腆地回以微笑。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导师发现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停下来质问。 「没事,」公太和斋木异口同声地回答。 原本应该慌乱的两人,居然如此有默契.班上同学都开始骚动。 其实活泼开朗的两人,原本在班上一直是很受欢迎的中心人物。 此刻大家都感觉得到.两个好朋友终于又复合了。 哈哈——两人搔搔头,相视而笑。 看到他们和好的模样,麻依打从心底高兴。 能够打开心结,实在太好了。 公太,真的太好了。 公太和斋木仿佛要填补之前分离的时间般,一直聊个不停. 男生果然很单纯。不过,单纯也是一种好处,只要一点小小的转机,所有心结跟疑 虑都烟消云散了。东扯西扯、聊电玩的话题、聊电视的话题、聊足球的话题,聊有的没 有的话题。 尤其聊到足球更是兴致高昂。 两人同样在四年级以前都是学 校的足球队,只不过公太为了麻依的事情分心,加上 曾经为了救一名被学长欺负的同学而打架,最后跟前来肋阵的斋木双双被开除. 那次事件不小心牵连到斋木,也是造成公太无法坦然面对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热爱足球,上体育课时最认真投入的就是足球项目。 「对了,今天放学后我们要跟三班的人比赛,刚好缺一个队员,公太你也来加入 吧?」 面对斋木理所当然的眼神,公太有些犹豫。 放学以后不行,必须要去照顾小蓝。 而且今天麻依也在。 可是……可是…… 突然觉得,只是有点觉得,照顾小蓝满累的。 突然觉得很麻烦。 努力扮演父亲的角色。拼命硬撑的后果,反而让自己疲惫不堪. 麻依的事情,加上小蓝的事情,遗有斋木的事情,也许对小小年纪的公太而言,负 担实在太大了。 只是稍微……只是稍微放松一下.没关系吧。 这个想法油然而生。 只有今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对啊.才一天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好啊,我也一起去。」 终于脱口而出。 「真的吗?太棒了!有公太加入,我们赢定了!」 斋木真的很高兴,满怀期待地欢呼着。 感受到好朋友的热情,公太也觉得一切没问题,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此时此刻,身为父亲的责任感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名刚升上五年级的男孩子,一个 小学生单纯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了.非去不可……对不起!你一个人照顾小蓝没问题 吧?」公太低着头. 「恩,好,我知道了。」 麻依回答得很干脆。 「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昨天也一样拜托你啊。」她微笑着说。 「那就麻烦你了!我要赶去比赛了,拼掰!」 公太正要走出教室,麻依突然开口。 「——加油喔,爸爸!」 她努力展露最大的笑容,欢送找回友谊的公太。 公太听见她的加油声,回过头来。 温柔的声音,向日葵般的笑颜。 麻依这句话,令他突然亿起身为父亲的责任感。 可是—— 「公太,走罗,」 斋木在呼唤他。 ……那,我先走罗。」 「嗯,掰掰。」 「掰——」 转身背对挥手的麻依,跟着斋木一起跑出教室。 麻依当时的笑容,烙印在脑海中。 明明是在笑——却显得那么地寂寞。 一瞬间,胸口像是被揪紧了,快要无法呼吸。 应该只是错觉吧…… 然而,这样的心情到了运动场上,又忘得一干二净. 久违的足球、久违的朋友,完全点燃了热血. 小蓝被当妈妈的女孩抱在手中,正为脱离纸箱的解放感而高兴着。 眼前突然出现飘来飘去的东西,好像很好玩。 它挣脱母亲的手,开始追逐会飞的东西。 「啊。小蓝,不可以去那里!」 听不见妈妈的声音。 小蓝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 原本蔚蓝的天空.开始聚起薄薄的乌云。 一哇——,」 突然下起雨来. 有如淋浴般的激烈大雨。 公太一伙人没办法踢球,立刻解散回家。 「好不容易赢了耶,报气象的大姊姊不是说不会下雨的吗?」 想起今天早上大姊姊不负责任的满脸笑容,公太又急又气. 他全速奔跑,穿过和小蓝相遇的那条小路,终于回到家了。 这时候,从头到脚,甚至连书包里面,都已经淋成落汤鸡. 「唉——真倒霉……」 今天帮助他跟斋木恢复友谊的笔记本,也被雨淋湿。上面写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糟糕……没办法看了……根本连翻都翻不开……」 「哎呀,怎么搞的,你怎么淋成这样啊.」 妈妈听见他的声音,走到玄关一看,对他那身宛如从游泳池爬起来的模样傻眼. 「什么怎么搞的,突然下大雨了啊。」 「我知道,赶快把衣服脱下来,会感冒啦,」 妈妈拿来大毛巾,粗鲁地擦着公太的头,一边俐落地帮他脱掉湿衣服. 「很痛耶,不要擦得那么用力啦!会痛耶!」 「谁叫你头发这么乱,忍耐一下啦!」 「关我什么事!这是姊硬要帮我弄的耶!」 「好了啦!你动不动把事情就怪到别人头上,真是坏习惯,」 母亲指责儿子的缺点. 公太鼓着脸颊。 「你那是什么睑啊!」 妈妈拍了他头顶一下,转身走去厨房了。 没多久,传来瓦斯炉跟锅子的声音. 是热可可吧。 妈妈做的热可可最好暍了。 全身从里而外都会被温暖。 谢啦,妈妈。 公太喃喃自语着。爬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换上家居服。 这时候,电话声突然响起。 熟悉的声音传遍屋内。刺耳的铃声今天特别响亮,直达耳朵深处。 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风吹动景物的声音.脉搏跳动的声音。电话的声音。 不协谓的声音. 莫名地,心神不宁。 怦怦、怦怦,心跳越来越快。 不安的感觉和雨势一样激烈。 妈妈好像把电话接起来了,铃声已经停止。 但心跳依然无法乎复。 公太走到客厅去。 没有看到妈妈在讲电话,餐桌上有一个冒着蒸气的马克杯. 热可可已经泡好了。 对.把不安的感觉,都随着热可可一起吞进肚子里吧. 他这么想着. 可是,不安就像蒸气一样,在公太心中越来越扩散。 哗啦哗啦——外面传来下个不停的雨声. 透过蒸气盯着杯中咖啡色的液体。 公太再度抬起头来。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这次是通话保留的声音。 「玛莉的小羊」轻快愉悦的旋律,此刻听来宛如镇魂曲. 声音逐渐靠近。 「公太——!」妈妈拿着无线话筒,走入客厅里。看到公太转过身来,妈妈开口问 道。「麻依的妈妈打来,问你知不知道麻依去哪里了?」 啊——? 「她妈妈说——!麻依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啊,」 一听到这句话,公太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 「公、公太,你怎么了?」 母亲一脸错愕.但公太什么也没说。 一定,是在「那里」。 那个地方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对谁都不能说. 他抓了两把伞,在大雨滂沱中奔出家门。 无论如何,要赶快去,赶快去. 「可恶,可恶,可恶!」 使尽全力,超越极限。 拼命跑,拼命跑,拼命跑。 不安的原因就 是这个。 麻依, 途中将碍手碍脚的雨伞收了起来。 虽然又要淋成落汤鸡,但已经没空理会了。 麻依!麻依. 像四只脚的野兽般,快速爬上神社的阶梯。一口气征服,奔上顶端。 「喵——」 微弱的叫声. 小蓝全身滴着水,好奇地望着公太。 神社里没有麻依的身影。 藏纸箱的秘密基地,只有小蓝独自看家。 这场骤雨实在惊人,连纸箱内都遭殃了。 遗好——公太放下心来。 虽然麻依的确有来过,但幸好她已经回家了。 纸箱上盖着一条可爱的手帕,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麻依的东西。 「哈——来,小蓝!一 他抱起受到惊吓的小蓝,终于松了口气。 是自己过度担心了吧。 或许只是……两人刚好错过……? 啊——好累。 糟糕.这下子回去真的会被妈妈扁一顿…… 算了,事出无奈嘛。 但心中仍残留些许不安,为了确认麻依是否已经到家,公太决定去她家问一下。虽 然对妈妈的拳头有所觉悟,却尚未真正受过愤怒的制裁。. 现实是残酷的,无情的,痛苦的—— 麻依家门前闪着红色的灯光. 不停旋转的,红色。 在雨中,模糊折射的光线。 以及彷佛在参观什么,团团包围的伞花。 …………………… 公太只能愣愣地望着匆忙进出的背影。 白色车身,红色灯号. 毫无疑问地,那是一辆救护车。 ——上面载着麻依离去。 一切结束得很仓卒。 短短一瞬间,有如稍纵即逝的光阴。 她就这样——走了。 牧原麻依.结束了十年又数个月的短暂生涯。 他对那天的事情感到相当懊悔。祈求一切能倒带重来。 深深地,深深地祈求着,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世界将他的愿望踩在脚下.不予理会。 公太咬紧下唇。 一切都太迟,以无法追赶的速度进行着。 .麻依死了。 据说死因是慢性病加上过度紧张与疲劳所引发的急性支气管炎。 就这样死去了。 死? 死亡,是什么? 死亡,是什么? 是痛苦吗?是悲伤吗? 是难过吗?是黑暗吗? 是疼痛吗?是有一个人突然消失了吗?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他完全不懂。 连眼泪也没流。 葬礼那天,祭坛上所摆放的相片中,麻依微笑着。 为什么,她笑得出来? 为什么,大家都流出那么多眼泪? 这件事——明明一点都不奸笑,却也流不出眼泪. 因为年纪这小的公太,无法接受麻依的死亡。 太过突兀,太过不真实。 即使是现在,都还觉得随时会听到那温柔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向她借来的漫画一定要记得还. 当初说好一起玩的电动……都还没上市呢。 然而—— 学校的鞋柜里.没有她的鞋子。 教室的座位,没有人坐在上面。 只有祭奠的鲜花孤独地绽放着。 每天回家必经的道路。 一个人走。 倾斜的太阳。 拉长的身影。 只有一个人. 时间,快倒转吧。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她的。 以前,麻依也和公太一样,健康活泼地到处玩耍。却因为生病的关系,和公太那群 男生渐行渐远,然后连跟女生玩都变得很吃力。 慢慢地,脱离了朋友圈. 公太明白麻依的处境,下定决心要守护她。 让自己的朋友也成为麻依的朋友,绝对不让她孤立。 结果没想到…… 再重来一次吧。 我不相信,守护不了她。 告诉我……这都是假的. 时间,请重头来过—— 那天下午—— 麻依跟公太分开后,一个人到神社去。 照顾小蓝。和它玩了一阵子。正觉得差不多该回家时—— 小蓝突然跳出她的怀抱。 因为看到蝴蝶,就追了过去。 一追就追进树丛里,麻依也跟着踏进树丛。 在阴暗的森林中,她跟丢了。 失去方向感,完全迷了路。 然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舒服,因为不安. 呼吸……很困难。 彷佛落井下石般,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雨滴穿过树叶的缝隙,打在泥土上,也打在她身上。 在雨中,麻依的症状更加恶化。 无法呼吸,视线模糊,身体沉重。 孤立无援……一个人也没有。 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 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走。 好痛苦……好痛苦…… 呼,呼,喉咙发出乾哑的声音。 她感到无助,感到孤单,感到害怕,开始呼唤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公太……公太…… 总是守护着她,总是为她着想。 因为有他像太阳般照耀着,自己才能如向曰葵般绽放。 最重要的人. 可是,今天他好不容易跟朋友和好了,她不能阻碍他. 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 所以,一定要努力撑下去。 我是.小蓝的妈妈!| 对吧……公太…… 她拿出仅存的力气,拼命往前走。 然后,终于找到了小蓝。 了……小蓝……来……我们回家吧……」 温柔地笑着。 颤抖的双手抱起小蓝,放回纸箱小窝里。 ……雨很大……咳……对不起,妈妈身上只有这个……应该能挡一点雨吧……对 不起,咳,咳咳,妈妈要……回去了……」 她走在雨中. 不赶快回去,大家会担心的。 公太,妈妈,爸爸…… 呼吸越来越困难,虽然全身无力,她仍拼命地定。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家,麻依已经精疲力竭。 公太…… 黑暗中.他的名字是永不消失的光芒。 没有文字的信息。 想要,一直保持笑容。 在最靠近他的地方,在他的身旁。 对不起。 我太没用了。 对不起。 小蓝。 对不起。 公太—— 拜托,我有话想对他讲。 临走前最后的一句话。 在他伤害任何人,甚至伤害他自己以前. 拜托…… ——铃。 . 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他. 不对的人,是我。 为什么,要让麻依去承担…… 都是因为我让她一个人去神社的关系。 都是 因为我去踢足球才会这样。 那天放学时,交会的眼神。 停留在耳中的声音。既温柔,又温暖.却带着寂寞。 连好好地道别都来不及。 当时,如果没有答应斋木的邀约就好了。 如果自己好好抄笔记。 如果不分心看外面。 如果没有提议把小蓝藏起来偷养。 如果没有捡回小蓝。 如果没有发现小猫。 如果那一天,那时间.那地点,没有小猫出现的话。 没错,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它」的存在,麻依根本就不会死。 只要它不存在就没事了。 是它……都是它的错, 不知不觉间.把麻依的死,怪罪的对象。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小蓝身上。 就在这时候,公太母亲曾经说过的「坏习惯」又出现了。 麻依刚走的那几天,公太虽然心绪混乱,仍旧独力照顾小蓝。但小蓝已经超出他的 能力范围,实在太费事了。对一个小学生面对是相当大的负担。 最后终于把麻依的死归咎到小蓝身上. 这并非真正的憎恨,而是别有涵义。 因为想要隐藏自己的伤口。 想要藉由怪罪别的东西,来逃避心情。 但即使这么做,伤口也不会消失。 无论怎么做,麻依也不会再回来。 可惜公太还小,不明白这道理。 于是,公太决定……丢掉小蓝。 倾盆大雨,就像她走的那天一样。 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小蓝丢弃。 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它的错。 没想到,出现了黑猫和少女。 自己的心思彷佛都被看穿了。 感觉到恐惧,公太选择逃走。 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 最后来到当初把小蓝藏起来偷养的神社。 其实他根本已经下想再到这个地方了。 这里.有麻依的气息。 太过深刻。会忍不住心痛的,温柔的气息。 然而,不知为什么么又跑到这里来. 彷佛被引导着,公太走进森林里。 越走越深入,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没有记下回去的路。也没有心思去注意。 突然,双脚陷入雨后的泥泞中. 「哇!」 狠狠跌了一跤,全身沾满泥巴,怀里的纸箱也不小心抛了出去。 受到剧烈晃动,纸箱打开了。. 小蓝采出头来。 …… 四目交接,强烈的罪恶感刺入胸口。 「喵——」 「喂,等一下,」 小蓝像是要逃离公太,朝更深处跑去。 「小、小蓝——!」 搞什么啊. 为什么,我要去追它? 丢着别管不就好了吗? 还追过去干什么, 虽然不明所以。身体却下意识地作出反应。 然后发现小蓝停在前方。 「小蓝……」 他放慢脚步接近。 ——钤。 黑暗中浮出阴影, 不对,那是一只猫,是刚才的——黑猫。 「哇——很有元气嘛,被放在那么狭小的地方,不会难过吗?」黑猫这么问. 小蓝喵了一声.作为回答。 就在此时,黑暗中浮现一抹白——穿白衣服的少女出现了。 「哎呀.又碰面了呢.」 少女微微一笑。 「…………啊、啊啊……」 牙齿打颤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双腿发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倒。 「鬼、鬼、有鬼……一 终于发出声音了,公太却只说得出这个字。 果然,那根本不是什么妖精, 看见他的反应,黑猫生气地开口。 「喂,死小孩.你什么意思,居然说我们是鬼! 黑猫动作灵活地用双脚站立,朝公太走近。 感觉越来越恐怖。 「你听好.百百可是相当出色呵死神耶!给我看清楚——」 黑猫说着便将尾巴往前勾起,前脚抓住末端白色的部分.形成一个「圆圈」,里面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来吧。百百。」 「什么?」 原本架势十足,没想到被少女一反问,黑猫差点滑倒。 还问我什么;id卡啊!」 「有必要吗?这孩子应该也不懂吧?」 「反正这是必备的开场白啦!快点——」 黑猫催促着,少女只好一脸无奈地把手仲进圆圈里。 「呜哇——」黑猫作出夸张的反应。 「就是因为你每次都这样.我才不想拿……」 「没、没关……系啦……噢……」 「唉.真受不了你……」 少女一脸无奈地把手抽回来。手中多出一个白色名片盒。 她将盒子打开,呈现在公太面前。 名片上的内容公太无法理解,只有两个字特别醒目,是他唯一认识的辞汇。 「看到没,死神耶,」 黑猫挺起胸膛,得意地炫耀主人的头街。 ……死神……钢弹大战里面有这个角色吗……?啊,难道是限量隐藏版?我没看 过啊!」 然而公太完全误解了黑猫的意思。 看见那张,id卡,他自动联想到卡片游戏去了。 黑猫动作一僵。垂直往后倒。 「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黑猫表演了一招后翻倒栽葱。 「丹尼尔,你在干嘛啊。」少女受不了地说。 接着她朝这里走过来。 怀中抱着小蓝。 公太感到讶异,却没有出声。 少女将头晕的黑猫也抱到怀里. 「我是死神——负责掌管死亡。」少女这么说。 掌管……死亡?」 公太重复她的话。 「没错。换个方式讲,就是——专门夺取性命的意思。」 她站定在公太面前,比公太稍微高出一点.向卜俯视着他。 「夺取性命?你在说什么啊,少骗人——一 身体飘起来了。 有股看不见的力量,猛然将他往后吹. 「哇啊啊啊|——」 他被吹倒在地上打滚,头撞上树根才停卜来. 头部的冲击跟妈妈的拳头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重要的是.刚才这股怪风——是来自眼前这名妖精般的少女吗? 黑猫突然开口—— 「百百!你在做什么啊!那女孩拜托我们的事情——呜哇!」 话还来不及讲完,黑猫就被少女当足球一样轻轻一踢.滚出去厂。 少女继续朝公太走近。 冰冷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用灰色镰刀抵住他脖子。 「再罗唆一个字,我就连你也——杀掉。」 公太脸色开始发青。 好可怕。 少女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又栘开视线.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蓝。 这只小猫,很可爱不是吗?」 「才……才没有……」 公太拼命抵抗内心的恐惧。用力挤出声音来。 「你看,它的眼睛 是蓝色的呢。真漂亮。」 ……那……那又怎样……不关我的事……」 少女试探着公太的反应,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是吗?那么——我杀了它也无所谓罗?」 像雪一般的白色少女,吐出像冰一样寒冷的台词。 「——呜!」 想要向后退,却被树干挡住,无路可退。 少女俯视着公太狼狈的模样,脸上浮现笑容。 「我的工作是夺取魂魄。把灵魂带走.所以,就算我杀了这只猫……也无所谓吧。. 是不是?」 下知何时,原本架在公太脖子上的镰刀,转而对准小蓝。 「喵——」 小蓝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多大的危险,发出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可爱叫声. 视线交会。 麻依为它取名小蓝的由来,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看着公太。 「喵……」 彷佛正呼唤着公太。 必须救它才行. 已经封印的心情再度苏醒。 想起和麻依共渡的时光。 虽然为小蓝忙得团团转。却非常快乐. 有她温柔的气息,温暖的声音,自己也能变得温柔. 她曾经说过—— 「我是小蓝的妈妈.你是小篮的爸爸,小蓝就是我们的孩子。l 为了那个笑容,为了那份春天般的温柔,自己能做的—— ——是什么? 刀刃已经逼近小蓝。 ……我.要采取行动吗? 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非做到不可, 因为,我是……我是—— 「哇啊啊啊啊啊!|!」 公太奋不顾身使出全力扑过去. 要从少女怀中,把小蓝抢回来。 啪地一声,摔在泥地上的时候,手中已经——紧抱着小蓝. 「不准杀它,因为。……因为我——我是它爸爸b!」公太满脸泥巴用力吼着。 结果,出乎意料地—— 「你不是做不到嘛。」 少女微笑着. 彷佛先前的冷笑都是假装,笑得很温柔。 「咦?耶?」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好像不小心闯入异次元空间。 少女缓缓走近. 这次已经感觉不到诡异或恐惧. 因为她的笑容告诉自己,不需要恐惧, 「不要忘记此刻的心情喔。」少女这么说。「如果你舍弃了小蓝,她到天国去也不 会幸福的。」 「……麻依她……」 他明白少女口中的「她」,指的是麻依. 「为什么……你会知道麻依的事情……?」 原本被踢到旁边的黑猫,此时又出现在少女怀里,用受不了的口气说: 「拜托.就跟你说她是死神了啊.真是够了……你的主人实在很笨耶.」 它看向同样在少女怀中的小蓝,小蓝喵了一声回应它. 接着少女说—— 「麻依心里还有牵挂,虽然我来接引魂魄,她却没办法离开这里.你应该明白吧, 她是在担心你跟小蓝。」 麻依第一次发现小蓝的时候,就在它弱小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它跟我一样。 很弱小。 它跟我一样。 发出求救的讯息。 就像我总是在向公太求救一样。 所以,这次换我来救它。 我很想做到。 如果能够帮助它,如果能够把它养好。或许我自己也能够更坚强。 这个念头,就是她对小蓝异常执着的理由. 只可惜,这个念头终究没办法实现。 正因如此,更希望小蓝能活下去。 而且她知道公太一定伤得很深。 他会把麻依的死怪罪到自己头上,然后归咎到小蓝头上。 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憎恨别人,也憎恨自己。 麻依不希望公太继续掩饰伤口,随着时间累积,伤口会越来越深,无法愈合。 「再这样下去,麻依死后也无法得到幸福。她一直担心你,根本没办法到天国 去。」少女悲伤地说。 「可、可是……到底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啊……」 公太低下头去. 池没有自信可以把小蓝养好,当时是因为有麻依一起才办得到。 没有她,根本就不行。 「——你可以的,」 少女用力抱紧公太的身体。 「啊……」 「刚才你不是拼了吗?不是拿出勇气了吗?你一定可以的。」 好温暖.在少女的怀抱中,产生温柔的心情。 她像雪一样洁白,像冰一样清澈透明,原以为会非常寒冷。 没想到却是如此温暖……为什么会如此温暖呢? 啊,我知道了。这是「心」的温度。 很温暖。 很熟悉。 就像在麻依身旁的感觉. 「加油……」 「……:嗯……」 「加油……」 少女的声音——和麻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闭上双眼,浮现模糊的身影。 丁……麻依……」 黑暗中显现的——确实足麻依的影像。 公太藉由和白色少女接触,透过她见到麻依的魂魄。 「公太……我一点也不俊悔喔。」 麻依笑得很美。 「我很高兴能遇到小蓝,也很高兴能有你陪伴。」 「……麻依……」 「我已经不在……已经没办法一起照顾……小蓝就拜托你了。」 了:.嗯……我明白!我……我会加油的.你到天国去一定要室祸喔。」 「谢谢你。公太。我该走了,说再见的时候到了……」 ……啊……:」 那一天,来不及说出的道别。. 蒙胧中,似乎看到少女和黑猫正围绕着麻依轻轻起舞。 手中挥动着巨大的镰刀。 但是,已经完全不觉得恐怖了。 舞姿非常优美,非常温柔,只不过,有点感伤…… 果然.还是妖精没错吧。 终于可以确定少女的真实身分了。 在绚烂舞姿的中心点,麻依正散发光芒。 「再见了,公太……掰掰……」 「拼掰……麻依……」 他用力挥手。 使劲地。大动作地,要让天国也看得到. 「加油喔……小蓝的『爸爸』……」 炫目的光芒,包围着麻依。 ——嗯,我会加油的。 他微笑着。 却流出泪水. 被温暖,包围着. 死神——少女的眼眸,也同样溢出一道晶莹的泪痕。流过脸颊。 「百百你还是一样爱哭耶……」 遥远的天空隐约传来这句话。 ——雨停了。 然而公太头顶上却响起巨大的雷声。 那是…… 「公太——!」 妈妈的怒吼。 「好痛/m!」 吃了一记强力铁拳,感觉眼冒金星。 泪都快飘出来了。但他拼命忍住,因 为—— 「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把动物带回家了吗!」. 妈妈的愤怒尚未平息。 「不管啦!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这次一定说到做到。因为、因为……我是它的爸 爸!」 终于,少年开始学习成长. 再也,不会放手了。 曾经,把手放开. 又立刻抓住。 再也,不会放手了。 也许,是因为你的手太温暖。 也许,是因为我太软弱. 也许,是因为太温柔。 谢谢。 我再也,不会放开。 已经放不开了。 第三章 伤痕上的花朵 究竟要经过多少等待,明天才会到来. .即使彻夜不眠。等到的仍旧只有今天。 即使看到明天的尾巴,却抓也抓不住。 只要伸出手应该就能碰到吧.然而,手中抓住的,已经是今天。 彻夜不眠地等待,只能看着时间流逝。 那么换个方式,就在沉睡中等待吧。 等待明天到来。 在没有终点的今天,等待明天到来。 在沉睡之中,伴随着梦魇. 在空虚后悔厌恶与自虐遗忘中,哽咽呻吟。 记忆会说谎。 真实的谎言。 所以,他作了梦。 恐怖的恶梦,不会醒的梦。 早晨来临,又新的一天. 醒来——很不舒服。 感觉差到极点。 因为做了梦。 其实他还没醒吗? 抑或是,从来没有睡着过? 伤口水不消失的梦,伤口难以抹灭的梦。 伤痕已经隐藏好了吗? 伤痕已经掩盖好了吗? 那就,起床吧. 睁开眼睛,结束梦境吧。 又是——一个今天的到来。 赶快,起床吧。 「——起床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快点,起床了。」 声音越来越接近,也越来越强烈。 「不要再睡了,快给我起来,」 这次还加上震动。 他的身体被剧烈摇晃着。 意识不清楚. 感觉很不舒服.头很重,身体也是。 他知道原因. 是天生的低血压,加上那场梦的关系. 名符其实的恶梦,最糟糕的梦境。 「还不快起来,要迟到了啦,」 声音更加强烈,身体也被晃得更激动。 他也知道该起来了,但身体就是不肯听话。 强烈的疲惫感正侵蚀全身。 「喂,下要睡了,不准赖床,」 了………………」 没办法。 他起不来。 「快点.起床啦!」 就说没办法了啊。 真是顽固的家伙. 「你这死猪.还不起来是吧——」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浮在半空中。 砰——. 「呜呃……:」 发出青蛙摔烂的声音。整的人摔到地板上. 强烈冲击终于让眼睛——稍微睁开一点点。 睁开一条缝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看见一道人影。 「怎么样,醒了吗?」 人影如此问他。 「……大哥……:唔……」 「不准睡!」 始终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他向来自诏是个有原则的男人. 四周香气浓郁。很香,但是—— 「暍吧。可以让你清醒一点。」 叶山诚望着眼前的咖啡杯,里面装满黑色的液体。 热呼呼地,不断冒着蒸气。 脖子开始渗出汗来。 这也难怪。已经换季了,夏天即将到来. 真悲惨,还要暍这么热的东西…… 算了,既然都特地准备了,就暍吧。不过在暍之前—— ……给我砂糖跟牛奶。」 眼皮几乎要闭起来,狭窄的视线从黑咖啡移到煮咖啡的人身上。 「笨——蛋,这是用来提神的,当然要暍黑咖啡才有效啊.」 然而对方——诚的哥哥.叶山贵树。却驳回弟弟的要求。 兄弟雨人在租来的公寓里一起生活着。 家事由两人平均分担,但三餐全部由贵树包办,因为他唯一的兴趣,就星黑饪。 穿着围裙,身上已经换好干净白衬衫搭配深褐色长裤的贵树,走到餐桌旁,在弟弟 对面坐下。 叶山诚驼着背.垂下头去。 刚睡醒的头发蓬松散乱,看起来非常颓废。 一……我不敢嚼黑咖啡……」 「你是小朋友吗?」 一不是啦……我已经高一了……十五岁了啦……可是早上摄取糖分能帮助大脑运 转……这是佐藤老师说的啊……一 「谁是佐藤老师啊?咦,不会吧!难道这是一个笑点吗?你是在讲笑话(注1) 吗?」 贵树以为弟弟在讲冷笑话,憋着笑说好无聊。 「不是啦……佐藤老师是敦体育的.是女篮队的顾问啦……戴着眼镜,还留落腮 胡……」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的诚,非常认真地向哥哥解释. 「好了啦,不用讲得那么详细,赶快趁热喝吧。一 注1:日语佐藤踉砂糖为谐音。 贵树只顾着吐槽二愣子弟弟。没注意到现在都快夏天了,自己遗说出趁热暍这种好 笑的台词。两人真不傀是兄弟。 哥哥把砂糖跟牛奶放在弟弟面前。 弟弟边发呆边拿起来加到咖啡里。 堆成小山的砂糖。 叶山诚视甜如命,对他而言黑咖啡根本不是人暍的东西. 通常砂糖都要加个三大匙。 「呼……」 暍完咖啡,虽然不知道佐藤老师说的话是真是假,至少脑子终于开始运作了。 这已经是距离闹钟响完以后四十分钟的事情。 由于他的赖床恶习非常严重,因此闹钟总是会设定提早一小时.几个闹钟同时响 起。然后再多几个相隔数分钟轮流响。不过这些几乎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要由哥哥叫他 起来,然后发一阵子呆才清醒。 暍完咖啡,接着便将吐司跟火腿蛋胡乱塞进肚子里. 早上完全没有食欲可百,是因为被迫起床的关系吧。 尤其是最近,爬不起来的症状跟食欲都越来越恶化. 「你还在干嘛,要迟到了耶.」 他吃完早餐还坐在桌前发呆,贵树开始催促。 一知道啦。」 他边回答边伸出手去拿放在旁边的纸袋。 里面是分装成好几徘的药丸。 用纸尖轻压凸起的部分,拿出两颗药来,配水吞下喉咙。 这些药是属于镇定剂的一种。 由于从小就开始服用,已经养成习惯,很难戒掉了。 而且最近或许因为恶梦的关系,用量也逐渐增加。 贵树曾经也需要类似的东西,但只有一阵子而已,下像弟弟长时问服用。看着诚因 为长期依赖药物.已经认为吃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贵树对此感到不安。 虽然没什么药物依存症或副作用,但总觉得养成习惯不太好。 时间下停地流逝。 那些无法抹灭的伤痕,必须永远掩藏吗? 再这样下去,未来是永远也不会到来的. 之后,兄弟俩一同走出公寓。然后贵树前往车站搭地铁上班,而他自己则是徒步朝 学校前进。 尽管才清晨,太阳已经开始散发强烈的光与热。 明明还在夏天的入口处,窒闷的空气却已夺走全身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倦 怠感。 白衬衫穿得很随性。领口敞开着,制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感觉很下舒服. 「唉……好 累……」 一头没整理的乱发,驼着背,他无精打采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虽然个子长很高,但完全不注意姿势,导致有驼背的坏习惯。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 ——铃。 受到铃声的吸引。 柏油路面被阳光晒得滚烫,景物在热气中晃动着。 眼前——有一名少女。 她站在围墙上。 在摇晃的风景中。在炽热的阳光下,宛如一朵冷然绽放的白花。 纯白色的洋装,加上醒目的红鞋以及白发。 如果不是旁边多了一只系着大铃铛的黑猫,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天使」没 什么两样。 .如此特别的少女,却没有任何人注意。来往的行人都正在赶时间,脚步匆忙地从少 女面前走过。然而就算再怎么匆忙,没有人看她一眼实在太奇怪了。 这里是乡下地方,人口并不多,即使不像大都会那样人潮汹涌。早晨通勤通学的尖 峰时间。人影也不算少。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仿佛少女根本不存在似地。 不,这些人并非没有发现。而是没办法发现. 对一般人百百,少女应该是不存在的,因为这些人的眼睛看不到她. 只有自己是例外. 啊,原来如此。他心里想,自己看到「那种东西」了。 叶山诚看得到一般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说,已经死去的人的身影—— 到目前为止,就算看见了,也绝对不会去靠近. 虽然已经习以为常,还是会害怕。 而且,看得到本来就是一件讨厌的事情。 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人类,而且每次有感应的时候,一定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所以从来也不想要跟那些东西有所交集。 可是,他不小心跟少女四目相接了。 ……:..」 咦?奇怪了。 居然没有头痛。 少女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 「哇,我们都还没主动现身,这家伙怎么看得到我们?」 睁大眼睛发出惊呼的,是那只黑猫. 它以少年的声音。开口说了话。 「咦……它会说话啊?」 真特别。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跟所谓的「灵界朋友」对话,因此心里想着或许没什么 好奇怪的。 少女依然不发一语,只是盯着他看. 仔细一瞧,这名少女其实很差丽。 雪白的肌肤衬着有如涂上腮红的桃色脸颊。 虽然容貌还很稚气,轮廓带着一点圆润,但眼鼻清秀。有股成熟的感觉。神秘的姿 态,令人几乎要忘了呼吸. 少女实在看太久了,诚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我脸上,有东西吗?一 他紧张地问出这句老套的台词。 一没有……」少女说着便像蒲公英般,轻飘飘地从空中降落到柏油路面上。 黑猫跟着跳下来。 「喂,干嘛一直盯着百百看啊。」它口气不善地说。 百百似乎就是少女的名字。 「啊,没有,我没有一直盯着看啊。」 听见猫会说话,还是有点怪怪的。 他蹲下去,与黑猫视线平行。奇妙的黑猫,只有尾巴末端是白色,可爱的外型,与 说话态度完全背道而驰。他觉得很有趣,但不敢笑出来。 诚想伸出手想摸摸它,结果—— 「不要乱来!一 马上被避开了。 啊……这是你的猫吗?」 气氛有点尴尬,只好转头问少女。 「不是我养的猫……丹尼尔是我的工作伙伴.」 少女——百百语气平淡地回答。 果然和第一印象相符,声音稚气但语调相当沉稳。 真下可思议。 「喂,你为什么能看得到我们?明明还没现身.应该是隐形的啊。」 名叫丹尼尔的黑猫讶异地看着他.:; 呃,这个……我的体质好像能看到不想看的东西.比方说像你们这曲一幽灵之类 的…… 叶山诚觉得自己在匪夷所思的场合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看到不想看的东西,然后又跟不该看到的少女和黑猫交谈. 结果丹尼尔听了立刻发火。 「喂,你说我也就算了,居然说百百是幽灵!她可是呵死神』耶!」 死神这个字眼,让记忆的碎片,产生一阵刺痛. 「死神……?」 「没错,就是死神.」 「唔……四二得八(注2)——」一 「不是啦,是死神啦,the.god.of.death,死——神——,」 「真的假的啊,什么死神。少骗人了……」 「才没有骗人咧,真是个笨家伙,来吧,百百,」 丹尼尔卷起尾巴,前脚俐落地抓住白色末端,形成一个圆圈。 百百将手伸入圆圈里,然后像表演魔术一样,拿出类似名片盒的东西。 「按照惯例的开场白——你好,我是死神,请多指教。一 她表情未变。伴随成熟的语调,出示一张id卡。 看样子似乎是死神的身分证。 「好正式的自我介绍,不过你特别另类呢。」诚苦笑着,搔了搔脸颊。 他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并非因为百百跟丹尼尔看起来不像死亡的使者。 也并非因为已经习惯看到幽灵之类的东西。 而是因为从很早以前,叶山诚就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以前,他曾经看过一次「死神一。 随风飘散的气息,引诱着食欲。 不知道是哪个学年哪个班级正在上烹饪实习课,家政教室的抽风口。传出阵阵咖哩 注2:日文四乘二与死神为谐音 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还吃咖哩…… 不过……真的很香啊…… 叶山诫坐在学校巾庭的长椅上。吸着铝箔包装的咖啡牛奶。 第三节下课时间.早餐已经消化完毕,胃袋空空如也,达到空腹的极限。 对正值成长期的他而言,这是攸关生死的问题. 话虽如此。学生餐厅要到第四节下课才会开放. 只能先到贩卖机买些果汁饮料,撑过这段时间。 可是,咖哩的香味不停地刺激着食欲。 既然这样的话—— 「啊,:今天二正要吃咖哩饭!」 他边哀嚎边往后躺。 这时候—— 突然与人四目相接。今天已经第二次了,只不过这次是普通人类。 「恩……?」 他维持向上仰望的姿势,发出疑惑的声音。 中庭正对着诚的班级.一年六班教室,从窗户就可以直接眺过来《虽然这是被禁止 的》。 而距离两公尺前方的窗口,有一名女同学正看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张着嘴表情呆滞,遗是因为四目相接的尴尬气氛,那名女同学微微 一笑。 这样继续发呆很蠢,所以他坐起来。上半身转过去朝着女同学的方向. 长头发。画着淡妆的面容。 诚对她的印象下算差。 整体面百是 个可爱的女孩子。但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象。 虽然高中入学已经一阵子了,对班上同学的名字跟长相有时候遗是会连不起来.更 何况自己也没有用心去记。 她的名字……对了—— ——是樋浦。 樋浦十色。 很罕见的名字,所以连自己都记得住。 因为开学没多久,就听过各科教师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名字很罕见。而她每次都会双 颊染着红晕,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或许就是这个小动作,让她博得班上男生们的好 感。 据同学们说,今年是所谓的「丰收年」. 简单讲,就是新生当中出了许多漂亮女生。 原来如此,他对某些特定的女孩子没什么兴趣。而对可爱的樋浦十色也没什么印 象。 「下课时间结束了喔。」十色说。 「喔。」他离开长椅。 走出树荫,强烈的阳光很刺眼。 伸手攀住十色旁边的窗框,金属制的部分已经吸了不少热。 他不想一直抓着高温的铝窗,于是迅速翻入教室里。 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还会想吃咖哩啊。」十色说。 「呃?」 他反问,随即又想起来。 「啊.刚才……被你听到了?」 在长椅上的喃喃自语。 没想到会被听见。感觉有点难为情。 「对啊,我听到罗.你说『今天要吃咖哩饭』」 说完她笑了笑. 和课堂上紧张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开朗语调。 而且。笑起来比想像中更可爱. 学校俗气的制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不那么俗气了。 虽然赏心悦目,却也没产生多大的兴趣。 一切都还处于未知的阶段。 第四节上数学课的时候,肚子里不停在演奏交响乐,却只能努力忍耐饥饿感.一到 下课时马上就冲出教室.平常都会跟班上几位同学一起用餐,但今天他只想赶快吃到 饭!所以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冲进入潮尚未聚集的餐厅.立刻走向餐券贩卖机。投入课堂上预先准备好的零钱,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咖哩饭。 将餐券交给柜台的阿姨,盛好的咖哩饭随即端出来, 一太好了!」 感动地欢呼着,将咖哩饭跟汤匙放上托盘,端到餐桌就坐。 「开动……啊——」 忘记拿开水了。, 「可恶——」他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开水是咖哩的好朋友。 但饮水机前面已经有几个学生在排队了。 「不会吧……」 又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跟着排队. 结果排在他前面一位的女学生拖拖拉拉地,让他很不耐烦. 而且那女学生还倒了五杯水,似乎是帮其他同学拿的。 拜托,真是够了, 话虽如此,又不能给她一拳叫她快点。只好乖乖地等,好不容易才拿到自己要暍的 水。 真辛苦。 回到位子上,咖哩已经等候多时。 终于,可以好好享用咖哩了。 「开动——,」 用汤匙挖趄刚好的份量,放进嘴里。 就在此时—— 「一年六班叶山诚,请立刻到办公室找丰田老师。 校内广播平板的声音。正在指名他。 半田是刚才教他们班数学课的老师。 比实际年龄老成,身材微胖,总之是个不起眼的男人。 恩?找我?我怎么了吗?。 想不出自己为何会被叫去办公室。可是—— 一装作没听见……好像也不行……那我的咖哩饭怎么办啊!一 他依依不舍地,对晚一步来到餐厅的同学说—— 一世界和平跟咖哩的命运就拜托你了!一 交代完遗言,立刻赶往办公室。 .「——你刚才,根本没有在听课对不对?」半田仰起下巴,开头就来个下马威. 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听老师说教。 看来他在课堂上因为肚子饿而低着头坐立难安的模样,令半田很不高兴。 对了,之前好像也有被警告过……. 而且最后连敬礼都等不及,就直接冲出教室…… 唔……这下麻烦了…… 「叶山诚,你是为了什么来上这所高中的?」半田间他。 「因为学费比私立高中便宜,而且从我家走路就可以到了。很方便。 回答得很干脆. 他是说真的。这是事实,因为顾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所以选择公立学校而非私立 高中,离家近也是理由之一。 在乡下地方,公立高中比私立学校程度好。而且这间高中拥有最顶尖的实力,因此 他拼命用功,努力考进来., 可惜这样的回答被半田以为是在开玩笑。 「不要乱开玩笑,听好了,你们这些新生都还很浮躁,自己注意一点.」 「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心里想的都是咖哩饭。 然而半田的攻击还没结束。 「叶山诚,我看你是自以为有点受女生欢迎,就得意忘形了吧.」 伸手推了推被汗水跟油脂滑落的眼镜,半田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受女生欢迎?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 尽管本人完全没感觉,但其实这是真的。不只女生,今年的男生也被称作『丰收 年』,而叶山诚也是其中之一。他身材高瘦,长相也不赖,个性开朗健谈,散漫的一面 反而赢得好感。半田不知从哪里听说他受欢迎的事情,顺便拿来训话。 「给我听清楚,你们作为学生的本分——」 接下来,半田的说教继续没完没了。 、等到训话结束,午休时间也已经结束了。 铃声大响。半田终于说句「你回去吧」,好不容易才得到解脱. 而咖哩饭.也没办法吃了。 肚子饿过头,开始感觉胃痛……第五节课的英文老师留着一脸大胡子,今天突然觉得看起来很像印度人。正在解说 文法的声音。听起来像另一种语言—— 来吃咖哩饭吧。. 是咖哩鸡好呢? 还是咖哩牛腩? 咖哩猪肉如何? 或是海鲜口味? 蔬菜咖哩怎么样? 要不要来盘咖哩饭? 又香又辣的咖哩饭喔. 印度人是不会骗你的。 幻、幻听……幻听开始来袭。 包着头巾的印度人。 诡异的大胡子,骑着大象朝我走过来. 不知说些什么。 嗯……什么?好像是「叶山诚你在干嘛,给我起来」? 起来?给我起来? 哈哈哈哈,这句话好像大哥每天早上说的耶,印度佬。 下对。 「——叶山诚,给我起来——,」 印度人,不。是英文老师的怒吼声。响遍午后的教室。 「你怎么了?诚同学.」 第五节课结束后,叶山诚依然趴在桌上,樋浦十色过来问他。 这也难怪,刚才实在很惨,不但课堂中断,而且还『继 半田之俊再度』被狠狠训了 一顿. 「没……没什么……」 他不能说自己肚子饿到看见印度人的幻觉。 然而十色却是个第六感敏锐的女孩子。 「你该不会.是肚子饿吧?」 「唔……这、这个嘛……是有一点,也不完全是啦。只是觉得有点.有点……」 「哈哈,诚同学,你这人真有趣耶。」她露出爽朗的笑容。「原来如此。啊,刚才 午休时间你被广播叫去办公室,该不会没吃午饭吧?一 她这么一讲,叶山诚只能哈哈苦笑。 一想到没吃饭的事情,肚子又不争气地开始哀嚎. 结果樋浦十色成为他的救世主。 「那——如果你不介意……呃,不嫌弃的话,我的便当没有吃完…… 「真的吗!」 这种时候,管他是剩饭剩菜。管他是下是咖哩,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安抚哀嚎的胃袋.什么都好。 「啊,对了,饭团我也完全没碰。」 「没关系没关系!什么都好.」 「思,我知道了,那就请用吧。一 「太好了,得救了,」 从十色手中接过便当袋,解开黄色餐巾的包裹,打开印着可爱图样的便当盒。 里面有一半以上都还没吃,甚至有些菜色连动也没动. 「喔————,」 他没说话,只发出野兽股的叫声。 一口气狼吞虎咽.瞬间就把便当扫空了。 「呼……被我吃光了,不好意思,」 诚一直点头道谢,结果太用力不小心撞到桌子。 「啊哈哈——」十色好玩地笑着。 她真的很可爱. 似乎能明白班上那些男生为什么会被吸引了。 原来如此,他边想着边将筷子放回盒中。 思?筷子?为什么我会拿着筷子? 谁的筷子?啊.这是……, 糟糕! 「对、对不起!擅自把你的筷子拿起来用!」 他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刚才饿得要死,完全没注意。 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对自己的个性和教养感到懊恼。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 「而且?」 「而且既然是你,就觉得还好。」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然后拿着便当袋,跑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小跑步的背影,比其他女生稍微长一点的裙子,轻轻飘起. 恩?. 不可以看。心里这么想,却还是看了,这就是男生可悲的天性。尤其对方刚刚才说 出那种暧昧的话来。 也正因如此,诚才发现到她大腿上有块紫色的「胎记」。 是因为这样,才刻意穿比较长的裙子遮住吗?他猜想。 然而,不知为什么,记忆却发出不协调的杂音。 吱——吱吱……吱…… ——快想起来吧., 伤痕还留着。不是吗? 对了,今天早上……遇到了死神。 这已经是。第二次的经验。 第一次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 当时那名死神全身都是黑色的,感觉非常恐怖。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看得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如今,又遇到这名少女死神. 她——百百,是个奇特的家伙。 「因为我是不及格的死神啊。」她自己这么说。 白色衣服配红色鞋子,虽然稚气却充满神秘魅力的美丽容貌,一点也不像死神。 确实跟以前见过的死神——跟那名将父亲带到天上去的死神截然不同。 「你是来接引我的吗?」他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 结果百百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不在这次的名单当中。」 丹尼尔补充说明。 「喔,这样啊。」他只能苦笑. 然后百百又说—— 「难道,你想死吗?」 「不……我并不打算死.也不想死。」 他还有想做的事情,还有要做的事情。 「思,这很正常啊。」 百百用手拨开垂到脸上的白头发。 「最近自杀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增加,我们工作量爆增.真的很累耶。 丹尼尔双手,不,是双脚交叉在胸前抱怨着,尾巴灵活地保持平衡。 看到它奇妙的姿势.诚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 「你也很与众不同啊。」百百对憋着笑的他这么说。 「哪里与众不同?」 「很多地方都与众不同,不是吗?思,看看自己的周围吧。」 「周围?」 他四下张望。结果—— 「啊……」 路上行人冷淡的视线都朝他投射过来. 热气一下子被驱散。突然很想吹暖气。 每个人只要跟他四目相接,都立刻撇开视线,加快脚步离去。 糟糕,他忘记只有自己看得到了…… 「啊.那我差不多该……咦?」 一回头,百百跟丹尼尔早已不见踪影. 全身无力,感觉有点虚脱。 路人一定都把他当成热昏头神智不清的家伙了吧。 那就真的如百百所说。变成「与众不同」的人了。 于是,他再度遇上。 掌管死亡的少女,以及召来不祥的黑猫. 印度人也赞叹的好味道。 这句广告辞让诚买了手中的咖哩面包。 是打工的便利商店刚进货的新商品,莫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来中午没吃成的咖哩还留下后遗症。 跟面包一起买的饮料是可尔必思,买了才有点后悔,可惜已经来不及。 总之终于可以吃到咖哩了……虽然只是面包。 放学后立刻接着打工,现在时问已经快十点了。肚子空空如也。 打工的便利商店,距离他住的公寓并不远.与都会区不同。街道不会杂乱拥挤,马 路也很宽广。虽然路灯太少是个缺点,但快步走五分钟就到了。 而他连这点时间也不想浪费。从塑胶袋里拿出咖哩面包,准备边走边吃。 「好——我开动了——」 啪地一声打开包装袋,里面传来油炸面包的香味. 「恩……:咦?」 第一口吃不到咖哩馅. 直一是够了。没想到连这种时候都还要捉弄他。 没关系,再吃一口,马上就可以吃到咖哩了,yes。 然而,那一刻始终没有到来. 「——不、不要过来!」. 前方隐约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 究竟怎么回事。他眯起眼睛仔细看,黑暗中浮现一抹白色水手服的身影,是他们学 校的制服。 再看得更仔细一点—— 「汪!」 有狗,而且是体型庞大的,德国牧羊犬。 他对那只狗有印象,传闻是附近一个暴发户养的宠物,有血统证明书的名犬。 之前已经发生过几起小朋友被晈伤的事件,据说每次饲主都恼羞成怒地辩称「因为 那些小孩子欺负我家的狗才会这样」。 看来那只笨狗是在散步时跑掉的,后面 还拖着瞎狗的绳子。 「讨厌啦,哎呀,」 笨狗似乎对女学生手中的塑胶袋虎视眈眈,里面大概装着食品吧。 这种时候,整条路上除了叶山诚以外,一个人影也没有……无论如何.必须先设法 转移那只笨狗的注意力。低头一看,自己手中正拿着香味四溢的咖哩面包。 不、不会吧…… 「汪——汪汪汪,」 笨狗的咆哮声越来越激动。 女学生似乎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事到如今,他非出手不可了。 可恶的暴发户笨狗!那么爱吃就吃个够吧, 早知道中学时代就不要参加剑道社,应该加入棒球队的—— 「混、混帐东西,笨狗——!一 心里一边祈祷能正中红心,一边瞄准笨狗,将手中的面包尽全力丢过去。 啪。 不确定的声音。 在空中描出抛物线的咖哩面包,很争气地命中了. 「汪呜!」 而且正中脸部。 好,趁现在! 女学生已经快虚脱了,叶山诚迅速跑过去,抓住她的手。 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笨狗.摇头晃脑地,随即发现掉落地上的咖哩面包,鼻 子凑过去闻味道。 然后。叼到嘴里。 大口大口地咀嚼,残渣从嘴角掉下来。 好像真的很美味,不愧是连印度人也讲叹的好味道。 可、可恶——那是我的面包耶! 含着泪水向咖哩面包道别,他牵着女学生的手离开现场。 走了一小段路,再回头看看,笨狗已经消失。 看来他们成功地脱身了。 「可恶的笨狗!我要打去卫生所检举!」 心里正想着要报咖哩面包之仇,这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诚同学,谢谢你.」获救的女学生说。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樋浦!」 刚才因为太暗了一直没看清楚。 原来女学生——就是樋浦十色. 「樋浦。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一. 两人到路旁的公园稍作休息,诚坐在秋千上,随口间道。. 「思,我打完工顺便去买点东西。附近有问超市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时间只有那一 家还在营业。」 同样坐在秋千上的十色,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了。 「咦.你也在打工啊?一 他踢一下地面,秋千开始摆荡。 其实他们学校,基本上是禁止学生打工的。. 这是升学高中理所当然会有的校规,但诚要帮哥哥分担家计,便向学校提出申请获 准。因为这样,中学时专精的剑道也没再继续,反正他觉得无所谓。也差不多腻了。 不过樋浦十色的情况不见得跟他一样,据说校内有不少学生都偷偷在打工.是因为 现在的女孩子想要的东西实在很多吧。 他决定少管闲事,不要去探问人家的隐私。 吱——吱——吱——只剩下秋千摆荡的声音在夜晚宁静的公园回响着。 夏天才刚开始.这个时间气温微凉.而且快跑过后会出汗,感觉有点冷。 真羡慕十色,虽然穿着夏季制服,上衣却是长袖的。 很多女生明明穿着超迷你短裙,上半身却像怕晒黑似地穿着长袖。 她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诚觉得身体微微颤抖,而晚风彷佛恶作剧般。从两人身旁吹过。 樋浦十色的长发随风轻扬. 啊…… 白皙的后颈和飞扬的乱发。忽然觉得有种清艳而魅惑的气息,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无意间。又在她后颈上发现一抹痕迹。 白皙肌肤上有一抹浅浅的红痕。 是吻痕吗?他连忙移开视线。 心情有点失落。 也对啦。以她这样的外型,有一、两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嘛。 真是的,我在干嘛,难道是在期待些什么吗? 也许是因为下午那句暧昧的话,让我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十色注意到他的视线。 「啊……」她慌张地以一手遮住后颈那抹痕迹。「刚才打工的时候被油溅到,不小 心烫伤的。」接着露出笑容说。 诚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勉强,看起来不太自然。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 彷佛有什么不太对劲…… 究竟是什么? 还没找到答案,十色就先开口。 「我已经没事了,回家吧。」. 「啊,是吗,思。」 他停下秋千。 「如果觉得那个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个是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担心她。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喔。」 「没什么啦。」 「明天我再好好答谢你.」 「不必谢啦,小事一桩.」 她摇摇头。 「我想要好好表达谢意,真的。」 「好吧。」 虽然觉得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但又怕她会一直耿耿于怀。 「那我回去罗,明天见。」 「掰掰.」 他挥手目送十色离去. 十色手腕上挂着塑胶袋。里面的东西随着脚步规律地摇晃。 有马钤薯跟洋葱还有让印度人也赞叹的咖哩块。 …………什么嘛……居然是咖哩。」 说到咖哩—— 「肚子好饿啊……」 脆弱的心灵。容易破碎。 冰冷的朦胧光晕。 碰触脸颊的温度。 少年眼中映入,血的颜色. 深红—— 带走重要东西的影子。 黑暗—— 不要走. 不要走。 都是我不好. 不要走。 不要带他走。 黑色身影。 红色鲜血。 冰冷的声音. 颤抖的声音. 不要走。 都是我不好。 然后。突来的清醒。 又是,一个早晨. 醒来的感觉一如往常。 ——不舒服到了极点。 「起床啦.要迟到了。」 是大哥的声音. 今天又将开始。 然而,恶梦尚未结束。 这个给你,当作昨天的谢礼吧。」 「啊,真的吗?」 午休时间才开始没多久。 刚才她说「有点不好意思耶,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吧」,让他莫名地紧张起来。 原来十色为他做了一个便当,作为昨天的谢礼。 两人在校园一角的樱花树下,打开便当盒。 「哇,好丰盛喔;」 对老是吃学校餐厅的诚而言,这是最棒的回报了。 而且,菜色相当丰富. 「味道我不敢保证喔。」 十色害羞地笑着,期待他的反应。 好吃——,」 他将迷你汉堡排送进嘴里,然后大声赞叹着。 大哥自称是为兴趣学做菜的,所以手艺比一般简陋的外食美味许多,而十色的料理 也毫不逊色。 平常吃学校餐厅的时候,都是重视份量跟价格多过于味道. 十色谦虚地说=坦是用冷冻库现成的材料做的」,但学校餐厅根本完全没得比。 转眼问便当已经被扫空了,十色拿出水壶,将自备的茶倒进杯子里。 冰得刚刚好,没有任何怪味的甘醇麦茶。 「你该不会每天都做便当吧?昨天那个便当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恩.我要帮爸爸准备便当,所以就顺便一起做了,这样比较经济实惠嘛。」 「咦,:真不篙单耶,你这么年轻。」 明明两人同年纪。他却玩笑似地说。 真意外,樋浦十色的外表跟动作.怎么看都像个高贵又娇弱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实 际上如此生活化,让人油然而生亲切感。 「我跟大哥一起住,所以都自己做家事,大概能够体会你的辛苦。」 「你没有跟父母亲住在一起吗?」 十色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呃,可以这么说吧。」 「没有父母亲的生活,感觉如何?」她身体向前倾,继续追问。 究竟是对叶山诚这个人有兴趣,还是对同年纪却离开双亲的人有兴趣,他不得而 知,只觉得她态度异常地认真。 面对对方认真的疑问。不回答也下行.他稍作犹豫。停顿了一会儿才说—— 「……感觉有点……寂寞:吧……一 .这是真实的感想。 「不过,还有大哥在,已经算下错啦。」 「为什么说已经算不错了?」 她察觉到诚的转变,语调也随之降低。 「我啊。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喔。一 「咦——?」 「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死掉了。我跟大哥在亲戚间流浪,最后进了育幼院。就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那家育幼院叫做气油菜花园』,里面有几十个跟我相同遭遇的同 伴,大家一起生活了很久,所以现在只剩我跟大哥两个人,才会觉得有点寂寞啊。」 说完他笑了笑。 十色一脸惊讶。 也难怪她会惊讶。 平常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蛛丝马迹,因为不想被施舍怜悯,而且外界同情的眼神 会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他一直隐藏得很好。 开朗,活泼,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不想让周遭的人承受他的悲伤。 也不期望任何人了解。 最重要的是,也没人会了解。 伤口有多痛,只有受伤的人自己知道。 所以.叶山诚选择微笑。 隐藏起伤口。 「说到这,最近都没回去看他们,下知道大家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他自言自语着。 唉——又来了。 干嘛要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来。 而且还是对自己在意的女孩子。 结果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通常这种时候,大家都会说声「对下起,问了不该问的事情」,然后用同情的眼神 看着他。 其实他并不想要任何道歉,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然而,没想到,她却不一样。 「其实我……我妈妈,已经离家出走了,跟男人一起私奔的……在我快上中学的时 候。」樋浦十色没有道歉,反而开始诉说自己的事情。「那一天……新制服做好了,我 跟爸爸一起去拿.我非常兴奋,直接穿着制服回家.想要让妈妈也看看,迫不及待地赶 回去。可是……她不在,我到处都找不到妈妈……她离开了。 「……樋浦……」 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诚不知所措。 究竟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呢? 也许他已经习惯被同情了,却还下习惯去同情别人。 不,其实根本不需要去同情。 因为她也没有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啊. 「谢谢。」 十色这么说。 然后.缓缓伸出手来,以食指轻触他的胸口。 指着心窝—— 「谢谢你.愿意让我看你的伤口.」 她深深地,微笑着。 眼眶含泪,却努力地微笑着. 为他展露笑颜。 仿佛,刻划在伤口上的笑容。 这个女孩,也许可以让自己敞开全部的「心 他默默地想. 感到很高兴。 樋浦十色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也能感到安心。 日子一天天平稳地过去,然而诚的恶梦却变本加厉. 原因不明。 可以坦然让她看自己的伤口,只要跟十色在一起,就不曾看到不属于人间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绝对没有消失。 于是,越来越严重的恶梦,使得用药量与日俱增。 究竟为什么呢?明明笑得如此开心啊。 贵树很担心,但他依然笑着说不要紧。 这天,真的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一起床就觉得头晕目眩又反胃。 贵树要他跟学校请假,可是期末考将近,实在不能缺席。 况且那个半田一定又会冷嘲热讽地说他偷懒,万一期末成绩太差,就更让半田有话 可说了。. 对诚而言。这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努力克制反胃,将加倍的镇定剂塞入口中。 用大量的开水一口气吞下去。 医院的定期回诊时间还没到,药已经快吃完了. 「呼……放学以后顺便去医院一趟好了……」 他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准备出门。 「我看你今天遗是请假比较好.」贵树语气凝重地对他说。 「就说不要紧了嘛……真的不要紧啦,这点小毛病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让大哥放心,他再度展露笑容,但脸色泛青,反而让贵树更加担忧。 「那我出门罗.再拖拖拉拉地又要迟到了。」 「恩……」诚转身挥挥手,走出家门,贵树目送弟弟驼背的身影离去。 由于小时候受过的创伤,使得弟弟养戍了不喜欢让人操心的习惯,只会表现出好的 一面。 「……真是的,你实在太压抑了啦……老是这样子……:」 贵树自己也同样背负着伤口。 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教室的,他坐到位于上. 感觉已经好多了。 看吧。大哥。 就跟你说不要紧了吧? 他托着下巴休息。樋浦十色看到便走过来。 「诚同学你怎么了?一 「啊,没事,刚才有点不舒服,下过已经好多了。」 =逗样啊,那就好。」 她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真是特效药啊,他心里想着,然后视线瞥到十色手中拿的书。 页数很厚的精装本。 「那是什么?漫画吗?」 「不是啦,你只看漫画的吗?一 「基本上是这样真一一 「看漫画也很好,不过偶尔也看看插图比较少的书籍吧。」 「像你手上那种吗?」 「对 啊。」 「那是什么书?」 虽然他从不看漫画以外的书籍,却莫名地被那本书所吸引。 封面的绘图很美。 鲜艳的蓝色天空,以及逼真的耀眼光芒。 当中站着一个人物。 ;沮个啊,是一些诗跟文章的选集。」 「唔……诗啊……」 他对内容不太感兴趣地.从十色手中接过书本,再度凝视那张封面。 书名叫做《少年之诗》。 越看越出色的构图。 「这个人……呃叫做……几问……大辉是吗?晤……」 封面比诗句更吸引入,他迅速翻阅,看看内页是不是也有插图。 视线凝结在不经意停下的一页当中. 彷佛穿透双眼。直接浮现在脑海中的文字。 明明不是手稿而是印刷字体,却产生不可思议的感受。 ——一种。悸动。 在陈旧记忆中所见。 是泛黄的铁锈色。 只能,等待着早晨到来。 一如往常的风景。 只能,等待着时间流逝. 其实真的。渴望能超脱这个世界。 为了前往不存在于这世界的某处。 为了到达不同于这世界的某处。 唯有。沉睡。 ……:」 这首诗简直就是在讲自己。叶山诚相当震撼。 而且.还有超越文字表现的东西,确实存在着。 就在一个又一个文字上,就在字里行间,确实存在着。 各式各样的能量,力量。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十色突然开口说。 「这本——是以死亡为主题的书,包括有自杀倾向的人,或已经自杀的人,他们周 遭亲人写下的东西……」 「咦……?」 诚错愕地抬起头来。 仿佛领悟到力量的起源。 那正是——「生命」本身。 封面绘图洋溢的生命力。 散发光芒的蓝色天空. 是对「死亡」的渴望。 是对「死亡」的沉痛。 然而,当中却又处处存在着—— 生命.生生不息. 「写下这些文字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呢……」十色这么说。 从她这句台词中,感受到潜藏的意识。 一种.向往。 「自杀的人……在死亡的瞬间,脑中都在想些什么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死亡是怎样的一回事呢……?」 …………不知道……」 在回应的同时,他产生与今天早上相同的晕眩感. 十色的表情越来越奇特。 向往。 幢憬的方向!| 「我……」 「死掉的人在想什么,谁会知道啊。」他打断十色的话。 拼命克制激动的语气。 「尤其是那些自己去寻死的混蛋家伙……」 愤怒的情绪和反胃的感觉一起涌上来。 「死了就玩完了吧?就什么都结束了吧?想说话也没办法说……想表达的事情也没 办法表达……所以被遗留下来的人才会写出如此沉痛的诗句不是吗?」 「诚……」 「我才下认为自己的生命只为自己存在着……绝对不是只属于自己。我的生命是为 某个人而存在的,不能擅自作主,绝对不行!」 他奔出教室。 已经无法克制呕吐感。 跟前来开班会的导师擦身而过,仍不顾一切地冲进厕所里。 「呕恩……咳咳咳!」 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吃就出门了,现在逆流出来的只有胃液。 酸涩的感觉跟刺鼻的气味让身体更不舒服。 如果能就这样把一切全都给吐出来就奸了。 一切的一切. 全部,都吐出来就好了。 连同那段记忆—— 砰地一声.有人倒下了。 沾满深红色鲜血的女人,低头俯视逐渐失去生命的肉块。 颤抖的双手已经僵硬,放不开紧握的利刃。 ……妈妈——」 听见呼唤自己的微弱声音,女人回过头去。 看到无助的男孩正站在眼前. 全身上下布满了被揍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地。 脸上带着新添的.沭目惊心的伤口。 手中握着刀的女人,上前抱住那名男孩。 「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女人像念咒语似地。不停喃喃重复着。 深红色染到小孩的衣服上。 抚摸脸颊的红色手掌,以及男孩伤口流出的,同样颜色的鲜血。 混合在一起的。深红。 混合在一起,都是血。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乖,我是坏孩子。」男孩这么说。 「你在胡说什么.你才不是坏孩子,绝对不是!」 女人的声音突然歇斯底里。 回响着。 回音. 耳鸣。 很痛。 男孩的视线越过紧抱着他的女子肩膀,望向地上红色的积水。 迅速扩散的积水。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对不起.都是我不乖。 嘴唇动着。声音却出不来。 好奇怪。 啊,这一定,全部都是梦吧. 因为,黑影把爸爸带走了啊。 带到天上去了。 拜托,不要带他走。 不乖的人是我。 都是我太坏了。 所以,才会一直被爸爸骂。 爸爸只是教训我这个坏孩子而已。 不要带他走。 ——都是我不乖。 …………」 张开双眼的同时,剧烈的头痛来袭。 「诚同学……」 身旁传来她的声音。 「你还好吗……?」 十色一脸担忧地凝视着他。 啊,原来如此。 刚才他睡着了。他没有回教室去。而是直接到保健室躺着睡了一觉。剧烈头痛加上 全芽不舒眼,以致于他完全没发现自己眼角是湿的。 「现在……几点了……?」 他缓缓坐起来。 「已经午休时间了,我来过好几次,可是你一直在睡……」 樋浦十色听导师说叶山诚人在保健室里,就每节下课都过来探望。 这样啊……那保健室的医生呢……?」 「医生去办公室了,他叫我留下来看着你。」 这样啊……」 「嗯……」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时间彷佛静止。白色的房间宛如一个空白的世界. 突然—— 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道铃声. 虽然下明所以,却有种下得不说的感觉。 必须姻一诚相对的感觉。 坦承什么——? 那个伤痕—— 红色的伤痕—— 如果对象是她,就说得出口。 …………我父亲会死……都是我造成的……一 ………………?」 十色没有发言,把疑问吞进肚子里. 不曾说出口的事情,说不出口的事情,无法割舍的记忆,此刻,诚准备把一切都说 出来。也许是大量服用药物,或是持续不断的恶梦,让心灵变脆弱了。 然而他希望眼前的她。希望十色能够,成为让自己敞开心胸的人。 「我爸跟我妈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怀了我大哥,不顾周遭亲友的反对私奔同居。爸爸 是个认真的人,一开始上班眼里就只剩下工作……过没多久我出生了,据说从那时候开 始。爸爸就变了一个人——」 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父亲就职的公司便遇上财务危机。 即使拼命地工作,公司依然经营不善。无法回到原本的状态。虽然是间小公司.父 亲却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在艰苦的处境下。精神越来越恶化。 开始对年幼的诚施暴。 而一方面母亲则是对他漠不关心,注意力只放在哥哥贵树身上。相对于麻烦的弟 弟,贵树特别优秀,让母亲引以为傲。 就算他向母亲求助,母亲也因为畏惧父亲而不肯伸出援手,甚至更加疏远他。 纵使日子过得如此悲惨。他却从未憎恨过父亲。 一定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是一个坏孩子。父亲才会对他生气。所以自己一定要更 乖更听话才行。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拼命努力做个好孩子,然而父亲的暴力并未停歇. 没有理由的暴力持续着, 用拳头殴打,用脚踹,原本是亲于玩具的球棒,被拿来揍小孩。 一再地.一再地,一再地………… 终于,有人对他伸出援手了。 ——是贵树. 结果,连挺身保护他的贵树也一起遭受父亲的暴力相向. 于是,从那时起,他再也不向任何人求助了. 连一声也不吭地,默默忍受暴行。 只是用哭到红肿的双眼继续凝视着父亲。 只是祈求能被爱。 被父亲所爱,以及,被母亲所爱. 「可是……这个愿望……我不该奢求的…… 话尾梗住了。 颤抖的声音。 记忆中幼小的自己。 存在于过去的现实—— 「妈妈她……妈妈杀了……爸爸…… 而且,事情就发生在幼小的诚眼前,就这么发生了。 父亲越演越烈的暴行。 虐待。 甚至拿出刀子.朝他挥过来。 刀刃划伤诚的身体.脸颊上一道红色伤口,流出鲜血。 就在此时,母亲站出来保护他。 与父亲扭打。抢过刀子,深深刺进腰部里。 并非意外。母亲真的杀了父亲.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她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太害怕,害怕自己跟贵树也会遭到施暴。 孩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内心的恐惧不断挣扎。 全部转化成杀意。 双手染红,母亲用沾满父亲鲜血的双手,紧紧拥抱他。 对下起,已经没事了。母亲用力安抚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是如此 喜悦,如此悲伤。 就在这时候—— 倒在血泊中的父亲,被一道黑影覆盖。 黑影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将父亲的灵魂从肉体带出来,带到天上。 他恳求对方不要把父亲带走,但黑影只是摇头,没有任何回应. 从此以后。诚就看得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他一直希望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结果却连下想看的东西也看到了.而且还伴 随着剧烈的头痛。 ……爸爸死了,妈妈又被警察带走……大哥跟我被亲戚收留,但没人会欢迎私奔 者生的小孩,更何况还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们很快就被送到育幼院去了……」 之后没多久,母亲就死了。 在看守所里,趁管理人不注意时,短短的空挡时间 母亲她.上吊自杀了。 在他心中始终认为这是一场梦,每天都在沉睡中等待清晨到来.即使早晨来临,也 不过是又一个今天。永不消失的真实,不停地折磨着他。 叶山诚坚信,因为自己是个坏孩子,才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贵树就看不到。 然而贵树跟育幼院里的大人们都认为那是一种无法医治的心病,大家都把他当做普 通的孩子,温柔地支持着他。 后来.他开始去看医生,虽然需要吃药。仍努力振作起来。失去双亲,才讽刺地得 到许多爱心关怀。但伤口还在,只是隐藏着。 表现出开朗的一面,若无其事地笑着。 每天早上.从永下结束的恶梦中挣扎醒来。 勉强撑起身体,再度隐藏伤口,展露笑容。 「有时候我几乎要忘了怎么笑……却还是笑着……应该一直都把伤口掩饰得非常好 吧。虽然非常努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再也妩法隐 藏……其实真的很辛苦,很难过。很寂寞,而且觉得很想哭……一 诚坐在病床上,双手抱着膝盖,洁白的床单被扯出皱褶。紧紧环住颤抖的身躯,将 泪水滚落的脸庞埋入膝盖中。 这时候,十色对他伸出双手。 「没关系,你不用再隐藏了……伤口一定会有愈合的一天……所以不要隐藏重要的 伤痕,有我在你身边……」 她轻轻地,温柔地拥抱住他。 渴望已久的温暖。 就像当时母亲的温暖。 「不要紧的……其实我也——」 十色正要对他说什么,可惜就在下一瞬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校医回来了,立刻注意到诚缩着身体的模样。 「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十色一语双关地随口回应。 而她温柔的手.始终不停轻抚着他的背。 现在,他只想要多感受一点温暖。 此刻的他,尚未察觉到更重大的事情。 诚决定早退。 虽然身体舒眼多了,头痛却还持续着。 当十色跟其他同学都还在教室里追逐黑板上的字迹时,他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 上,有种奇特的感觉. 「对了……今天本来打算去给医生看看的……下午的门诊时间还没到……先回园里 一趟吧……」 平常定期看诊的医院,就在他小学到中学期间所住的育幼院附近。下午的门诊时间 开始以前,他想先休息一下。于是转个弯朝车站走去。 ——钤。 转过街角,旁边突然出现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 一名少女静静地站在空地上。 穿红色鞋子的白色少女。 ——是百百. 那个画面,让人联想到草原上从天而降的天使。 仿佛要彻底颠覆梦幻般的形象,百百纤细的手中拿着比自己还高的巨大镰刀。 光凭这一点,就使他意识到这名少女是死神。 跟当时的那道黑影手中拿着同样的东西。 他忍耐着头痛,朝百百走近。 「夺取性命的工作真是辛苦啊。」诚开玩笑地说出这句嘲讽的话来. 轻率的, 带着恶趣味的玩笑话。 百百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然后,脚踝处传来刺痛的感觉。 「好痛,」 「——哼!」 刚才完全没发现丹尼尔就在他脚边.此刻正狠狠咬住他的脚. 「你这笨蛋人类,百百可不是因为喜欢才做这种工作的耶.她是有想要寻找的东 西.所以对人类,人类的事情才——呜哇啊啊啊;:.呜; 说到最后开始嚎啕大哭.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丹尼尔流出乒乓球般大颗的眼泪。 「丹尼尔,好了啦。 百百说着,将它抱起来。 「可是,这家伙……这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嘛……呜呜呜;」 「好啦好啦,你不要哭嘛。」 她温柔地安抚丹尼尔. 「……对不起……」 诚坦率地道歉。 从丹尼尔火大的模样看来,自己应该是说了非常过分的话吧。 「我才不原谅你咧,可恶~~!」 丹尼尔不接受道歉,竖起尾巴强烈抗议。 「丹尼尔,你不要闹了拉。」 「真的很抱歉.」诚再次愧疚地低头赔罪。 「没关系。也没什么好不原谅的啊。」 百百稚气的声音用成熟的语调说。 「不好意思……」 抬起头来,看到百百正轻拍着啜泣的丹尼尔,跟它说乖不要哭了。 与最初相遇时冷淡的印象截然不同,充满温柔的表情。 诚曾经形容百百是「另类」,这个说法并没有错。 父亲死去时,他看见的那道黑影,那名死神,感觉更加冰冷,更加恐怖。 而百百从一开始就不曾让他有过那样的感觉。 此刻他甚至认为,百百其实是勉强自己装出冷淡的外表. 「刚才它说,你有想要寻找的东西……」诚随口问道。 「难道你没有吗?你没有想寻找的东西吗?」 没想到百百反过来问他。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恩……」 「你下想去寻找吗?」 「咦……?」 「你不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为什么会没看到呢?你不想找到自己身边最 重要的东西吗?你应该可以看到的啊。」 「什……什么意思……?」 「遗不懂吗?你为什么会开始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让你看见的理由原因是什 么?你没有好好想过吗?」 「…………我不知道……」 「是吗……那你是绝对找不到的.明明就在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你找不到 ——就会再度失去。」 少女和黑猫,在白色光晕中消失.留下虚幻的残影. 「啊,是阿诚耶.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剃平头的男孩眼尖地看到叶山诚,马上跑过来打招呼。 「我脸色哪有难看啊!好久没碰面了,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吧,阿伸。」 诚转眼问就被园里的孩子们包围。 所有的孩子,都是因故离开双亲,来到这里生活。 其中阿伸俨然是孩子王。其实当诚还住在这里的时候。阿伸曾经因为离开亲人而陷 入寂寞的情绪中,整天郁郁寡欢。 然而在园里所有人的陪伴下,也逐渐开朗了起来。 「嘿,阿诚。不要无精打采地,一起来玩嘛。」 阿伸对他说。 自己的脸色真有那么差吗? 头痛确实还没好,再加上刚才那名少女死神百百所说的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啊,对不起。阿伸,其实我今天头有点痛,想在去医院以前到这里休息一下 的。」 「什么嘛,真没意思。好吧那就算啦……啊,对了,阿诚,一起吃晚饭吧,今天是 你最喜欢的。园长特制『咖哩饭唷。」阿伸兴奋地说. 「真的吗,」 诚忍不住也跟着兴奋起来。 他去医院看完诊。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往前走,过去不 曾说出口的话也终于说出来了。 而且还有美味的咖哩饭在等着他呢。 头痛稍微减轻.他打电话告诉大哥『今天要在园里吃晚餐』。 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从那天决定要吃咖哩饭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居然都还没 吃到咖哩。 如此炎热的天气,园长还会想到要做咖哩饭,真是感激不尽。 想到这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已经是日落时分,她急忙回到家里. 今天爸爸比较早下班,会早点回家。 必须动作快一点,把晚餐给准备好。 她走到家门口,发现里面没有灯光。 「咦?还没到家吗?」 手握住门把,却发现没有上镇。 ………………?」 她觉得很可疑,慢慢打开门,窥视屋里的情况。 址.—— 有东西发出声音。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 ……爸爸……你回来了吗?」 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走进屋子里。 战战兢兢地走到客厅,看见一个人影。 「——啊……爸……爸爸……?」 窗帘拉开的客厅被夕阳照耀着,燃烧红色的光芒. 一个人正瘫坐在地板上。 「爸……?」 对方没有回应她的呼唤。但看起来应该是她父亲没错。 然而父亲手中的东西,却令她全身一僵,心凉了半截。 「爸——,」 喊出近乎哀嚎的声音,她走到父亲身旁。 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整问屋子。 「爸,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喝了吗?」 她用力摇晃父亲的肩膀。 可惜却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她发现更惊人的事实。 除了父亲手中的以外,还有其他大量的酒瓶跟空罐散落在地板上。 糟糕了.她心里想。 今天喝得比以往更多。 这下子——不知道父亲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爸——爸——,一 她拼命呼唤着,父亲终于有了反应。 但是—— :.你究竟……跑去哪里了啊……」 没有焦点的眼神,空洞的声音。 「爸? 「我好寂寞,你居然就这样定了;:到底跑去哪里了呢?一 「你在说什么啊,爸……?」 「不要再离开我了,哪里也不准去。留在我身边吧……永远在一起:永远……」 难道—— 她直觉想到.父亲已经精神错乱,把她当成离家出走的母亲了。 「爸——!是我啊!我是十色啊!」 「回来吧,哪里也别去了。一 不行。 已经完全意识不清了。 眼神涣散,语无伦次。 她立刻想到要叫救护车,转头伸出手瓜准备拿起电话拨号。 结果—— 「哇啊啊啊啊——:」 父亲突然发出怒吼声,紧接苫她感觉到后颈一阵剧痛。 砰——!她倒在地板卜。 第四章 那一日,仰望天空的小女孩 「等一下,百百,我们这次负责的灵魂已经全部送回天上了,为什么又要下来啊?」丹尼尔张开蝙蝠般的翅膀,不满地说着。 眼前俯瞰的景色.是一整片灰色无机质的集合。 无数巨大的高楼,竞相朝天空伸展,仿佛在宣告自己才是最接近上天的存在. 那里充斥着泛滥的灵魂,然而所谓的都会,并非灵魂休息的场所。 百百和丹尼尔所在的位置,是比高楼大厦更接近天上的高空。 「真是的.明明就没有任务嘛,百百你太常到地上来了啦……」 听见丹尼尔的抱怨,一旁的百百直接回应—— 「所以我告诉过你不用每一次都跟来啊。」 「会说每一次,表示你自己也知道太夸张了吧。还有最重要的是,身为侍魔,我不 能放着主人不管,自己跑去休息啊。身为天界鼎鼎大名侍魔辈出的勺阿拉拉家族一份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丹尼尔挺起胸膛,对自己的血统引以为傲。 「哦。这样啊,那就不要抱怨啊,优秀的侍晓先生.」 但百百只是轻轻地回了这一句。 简单讲就是,既然身为出自名门的优秀侍魔,那就拿出优秀侍魔应有的表现,好奸 顺从主人才像话。然而百百不可能真的这么想,这一点丹尼尔也心知肚明。因此。对于自己的主人百百,它才会口无遮拦地,任意发表意见。 两人虽然是主从关系,实际上却比较像是伙伴. 只不过自己优秀的血统居然被用一句「哦,这样啊」敷衍带过。丹尼尔感到很受 伤,情绪开始低落。它可是一直以自己的名门10身为荣。 ……话虽如此……你也不用讲得那么冷淡嘛……我其实……也很努力啊。百百你每次都腧越工作范围,我真的很辛苦耶……你知道吗?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因为,百百就是这个样子嘛……」 丹尼尔身体缩得像颗足球,不停地滚来滚去。似乎完全陷入低潮了。 身体维持球形,轻飘飘地往下降,正朝地面坠落。 「慢、慢着,丹尼尔?一 不……………………」 不回应百百的呼唤,它越来越往下掉。 「对不起啦,都是我的错。你有没有在听啊……丹尼尔?小丹尼——?小丹丹?一 丹尼跟丹丹都是丹尼尔的昵称。它并不怎么喜欢被人家这样叫。既然立志成为一名出色的侍晓,这样的昵称会让它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孩子,所以很排斥。 平常只要百百故意这样叫它,它一定会像个孩子般生起气来。但今天却毫无反应,只是一直向下滚落,越滚越下去。 「等一下啦,丹尼尔,你究竟要下到哪里去嘛!」 百百提高飞行的速度,追上丹尼尔,正好停在这一带最高的大楼中段附近。 「丹尼尔——」 她伤脑筋地抱住长着黑色翅膀的足球。 「唉晴,你要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嘛!」 百百说完,过了几秒钟—— ……可是,可是人家……:」 丹尼尔缩着身体喃喃低语。 「可是什么?」 「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啊,一直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耶。这样还不行吗?」 ……呵.没有这回事.」百百温柔地说。 「真的吗?」 丹尼尔微拾起头,偷偷瞧着百百的表情. 「是真的,我很信赖你。」 「真的?你真的信赖我吗?」 「思。」 百百一点头,丹尼尔的表情立刻闪闪发光,有如夏日夜晚的晴空. 「太棒了~~~~~~~,」 对侍魔西百,被主人称赞是一大荣耀,尤其被主人说值得信赖,更是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丹尼尔一离开百百的手中,立刻啪搭啪搭啪搭啪搭地,用力振动翅膀,在四周不停盘旋飞舞。 看到它兴奋的模样,百百忍不住微笑。 ..:真的,对于一个死神……而且是像我这样一个death』。愿意如此尽心尽力……」 她说得很小声,因此情绪正亢奋的丹尼尔并没有听到。 如果被它听到。肯定会表情遽变.马上又生起气来。 death」这个字眼,在死神当中是具有阶级意味的贬低说法。 而正因为出身自名门.丹尼尔对这种下礼貌的说法极端地排斥。 ——尤其自己的主人也曾经被周围如此称呼过. 情绪兴奋到最高点的丹尼尔,咻——咻——地拼命飞,拼命飞,拼命飞,绕啊绕,绕啊绕,然后——掉下去了。 「呜哇啊啊啊~~~!一 太过得意忘形,结果整个摔到地面上。 「哎呀.丹、丹尼尔?一 百百急忙朝它坠落的地方降落。 「丹尼——?」 百百赶紧抱起已经眼冒金星的丹尼尔。 不幸中的大幸是,虽然坠地的冲击让它头昏眼花意识模糊,但似乎没有大碍。不知这是否也要归功于出身名门的血统,总面百之,至少松了一口气. 当她说出信赖丹尼尔的同时,也代表了自己不能没有丹尼尔。 「真是的……你实在……」她低声叹息,用力将丹尼尔抱在怀中。 就在此时—— 「——恩?」 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百百闭上眼睛,感应气息出现的方向。 然后她明白那是什么了。 ……有人?」 刚才一阵慌乱,来不及掌握周围的情况。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穿过都市丛林的高架桥下方,一群零散存在的古老洋楼。 而且周围筑起高高的围墙,彷佛要将自己从环境中隔离。 但却又出奇地明亮。 四周都被大楼包围,况且还是高架桥下的附属空地,没想到光线巧妙地穿过空隙照进来,再加上附近大楼的玻璃窗就像魔镜,将光线都反射到这里,担任了照明的角色。 不可思议的场所。 尤其不同于其他建筑物,错落其问的洋楼,更让此处宛如异世界。 「……在那里的是……不会吧……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独自一人.仰望着天空。 洋楼本身并不是很庞大的建筑,但对这名小女孩而言.已经十分足够了。 她待在屋子里。 双脚跪坐在窗边的睡床上,从窗口眺望着天空。 虽说是天空,从窗口瞧出去也只有一个四方形|!被高楼大厦举呙架桥切割得所剩无几的——一方小小的天空。 乍看之下,女孩的年纪大约五、六岁,长长的黑发整齐地编成辫子.服装也是古董洋装,整体外型有如洋娃娃般。 更加令人觉得像是与「外界」隔绝,遗忘时间的异世界。 女孩独自一人,丝毫不感厌倦地专注眺望着天串。 百百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像谁。 却不知道所谓的「很像谁」究竟是谁。 只是恍惚中,油然而生这样的想法。 因此莫名地感到在意,打算请丹尼尔帮忙连上天界的人类情报管理系统,设法取得女孩的资料。 「丹尼尔,那个女孩子……啊……伤脑筋……:」 平常负责资料管理跟情报收集的丹尼尔遗在昏迷中. 「唉——我对这种细节工作最不擅长了……」 她无奈地轻声抱怨着,闭起眼睛开始跟天界的中央管理系统连系。 ——登入id条码「a!一oo一oo」,识别号9,解除封锁。 ……呃……接下来呢?……啊,对了!」 ——资料库id,位置……目前所在地. 「好,然后……思,那个女孩的资料在……我看看……啊.找到了…………………… 咦?………………这是……:什么……:?」 知道小女孩的身分了。 但是,答案却让百百感到非常困惑. 丹尼尔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被人强力拉扯,脸颊用力撑开的状态让它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 视线俏悄朝身旁的百百看过去. 百百坐在床上。正轻轻偷笑着o. 捏它脸颊的人并不是百百,而是一名有如洋娃娃的小女孩。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它的视线再度对百百送出问号。 「好像已经醒来了.把手放开吧?」百百对小女孩说。 「哇,真的耶。真的会动耶!」 小女孩听话地放开手, 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心. 一双大眼闪耀着灿烂的光芒,盯着丹尼尔猛瞧。 「你、你、你想干嘛?仿什么?」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丹尼尔,惊慌失措地逃离小女孩,迅速跳到百百膝盖上。 「唔哇哇哇;啊——!一 小女孩看到它的反应立刻哇哇大叫。 「会说话耶;」 非常愉快又兴奋,声音越来越响亮. 而丹尼尔则是越来越紧张,全身僵硬地坐在白百膝盖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什、什么鬼东西啊,百百?」它害怕地问苦. 「啊哈哈——」 看到丹尼尔这副模样,百白忍小住笑出来。 「不要笑了啦!她居然看得到我,还能摸得到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明一下嘛!」 …………尼尔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苫,声量变得很小。 「抱歉抱歉,这女孩的名字叫做……」 「我叫永远!」. 在百白说以前。小女孩自己先说了。 女孩——永远坐到白百旁边,盯着丹尼尔的眼睛看. 「你好,丹尼;我是永远晴!」 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满面。 这个是米米——这个是花花——这个是闪闪|!然后这个是小鲸:」 米米是一只兔宝宝玩偶。花花曰兰只塑胶制的人象模型,闪闪是镀上银漆的机器人玩具,而小鲸就是一只鲸鱼玩偶。所有的名字都非常直接简单。 永远将房间里的娃娃和玩具都二介绍给百百跟丹尼尔。 等全部介绍完毕:水远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的「朋友」实在非常非常地多。 相当可观的数量。 可是,感觉很不协调。百百心里想。 女孩子的房间里有绒毛玩偶,这很可以理解,但又加上男孩子玩的机器人,以及逼真的动物模型等等,种类跟年龄层都很混杂。 「全部都是爸爸送给我的唷!j.水远脸颊红通通地开心说着。 「然后呢?所以怎样?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唉唷,百百——」 「什么事?」 刚介绍完所有的朋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还来不及,紧接着永远又开始说明每个玩偶的性格跟特色。 这时候,丹尼尔忍不住开口间百百。 「为什么我们要跟人类亲近?而且还要被迫听她介绍玩偶?居然已经自动叫我丹尼了……」 它歪局兴地眯起眼睛. 然而.并不打算离开百百的膝盖。 「那些不是玩偶,是她的好朋友喔.」 「喔。这样啊……:这不是重点啦,」 「有什么关系,反正一开始是你先闯进来的嘛。」 「咦?」 丹尼尔立刻回顾自己的记忆,却有一部分是模糊不清的。 百百说的事情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似乎是有的样子…… 「可、可是,这跟人类并没有关系吧?」 「为什么没有关系?」 「还问为什么……:」 即使是自己的主人,丹尼尔也觉得快要气晕了。 「这根本不必问吧!她跟我们负责接引的亡魂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 恩,所以呢?」 「还、还有什么所以!就连跟亡魂有关的人我们都不能任意接触了,更何况毫不相干的人类!」 「无所谓啦,偶一为之不是也挺好的吗?」 这——点——也——不——好!」 它傻眼了。 对百百西百,所谓的规矩,彷佛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 丹尼尔全身无力,心脏也无力。规则已经被打破了,等着被上司骂吧。 然而,它心里却又很明白, 百百会腧越规范跟人类接触,一定有她的理由,有其必要的理由. 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 对小女孩画百,丹尼尔是她第一次遇到会动的「朋友」。 然后,百百是她第一个遇见的人. 永远心里这么认定着. 当然,事实上丹尼尔举水远的那些「朋友」并不相同。而百百也并不是人类。但水远的年纪太小,无法理解这些事情,小女生并没有足以解读这些事情的认知。据她所说.自己从没去过围墙外,也没去过屋子外面,甚至不曾踏出过这间卧房一步。 「因为爸爸说,不可以去外面.」她又说:「外面有很多恐怖的事情,因为永远很特别,如果出去外面,就会被坏人——被坏人杀掉喔。所以除了爸爸以外,百百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人。」 说完之后真/水远天真无邪地笑着。 对小女孩而言,那个所谓的「父亲」是多么巨大的存在,而且是多么地值得信赖, 从她的言谈当中百百已经充分感受到了。 但所请「特别」的含意。以及「会被杀掉」这句话的严重性,她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已经知道背后意义的百百,想要回应她的微笑,却无法笑得很自然。 丹尼尔察觉到百百的表情,也跟着心情复杂起来。 这种事情就算经历再多也无法真正习惯。 因为百百总会带着悲伤的表情…… 女孩太过天真的笑脸,于是变得——特别令人心痛。 这个很可爱对不对,百百你看,这也是爸爸送我的礼物唷。」 永远开心地说着,似乎非常习惯百百的到来。 从那天之后。百百已经来过永远的房间好几次。 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她玩要。或是看着丹尼尔被她玩而已。 偶尔也会说说话。不过到后来一定都会变成永远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她大概也下想对百百提出任何疑问吧。因为包括外面的世界,所有她想知道的情报.都会由那个所谓父亲的存在来告诉她,全部由父亲提供。 就像她现在拿给百百看的那些东西一样。 「趁工作的空档特地跑来,而且还连续来好几次……你究竟打算做什么?」丹尼尔小声地问。 「恩,我也不知道耶……」百百耸了耸肩。玩笑似地回答。了:土逗个……反正还早嘛……」 丹尼尔正要开始切入吐槽模式,就在这时候—— 喀啦—— 房间外面传 来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百百跟丹尼尔在场的时候从未开启过的房门,从外侧被打开了。 下一瞬间水远的表情立刻散发出前所末见的光彩。 「——爸爸,」 房门缓缓开启水远朝门口开心地喊着。 「爸爸,你回来了,」 永远跑向那名走进房间的人物,抱紧对方. 「工作辛苦了——」 她边说边抓着那名男子的长裤撒娇。 「爸爸,爸爸——」 永远所呼唤的男性,是一名二十多岁的斯文青年。 男子对她微微一笑,将永远抱起来.. 「我回来罗,水远。」 穿着西装,戴着银框眼镜,头发梳得整齐服贴。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对了,爸爸。刚才啊,百百跟丹尼尔来玩耶……咦?」 她正准备向父亲介绍新朋友,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消失了. 「奇怪……百百啊.还有丹尼尔,刚刚还在的,可是不见了耶。÷永远偏着头说。 「这样啊,那大概是回去了吧?」 男子温柔地说着.却只是在随口敷衍她,他蹲下身子与永远视线平行。 「对了:水远,你没有离开房间吧?」 「恩水远最听爸爸的话,一直都很乖唷。」 「是吗,好乖。」男子说完便摸摸永远的头。 永远呵呵笑着,舒服地眯起眼睛. 水远.你一离开这个房间就会活不下去的.最近外面有穿黑衣服的坏人到处走来走去.那些家伙是很坏很坏的坏人喔。万一被他们看到,你可能就会被杀掉呢。不过你放心吧.爸爸一定会保护你的.」 男子认真地讲出有如电视剧般的事情. 「嗯,」 永远也认真地望着男子,用力点点头。 永远……你是最特别的……」 「爸爸——一 她扑进男子怀中。 「啊啊,我的永远……」 男子很用力却很慈爱地.抱紧小女孩的身体. 用满满的爱拥抱着她。 「百百,你想怎么做呢?」丹尼尔问她。 百百和丹尼尔。正飘浮在洋楼的上空。 「什么意思?」.百百装傻地说。 「你又来了,我可清楚得很喔。你刚才是想说出『那作事情』的对不对?」 「那是因为……丹尼尔,你不觉得奇怪吗?」 百百的表情突然陷入沉思。 「奸像……不太对劲耶……」 她始终认为心中所有的困惑,都可以凭着信念找到解答。 无论那是多么残酷的答案。 正因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事情,才会这么认为. 百百她——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谓的死神,是前世犯过罪的人,为了赎自己的罪。才成为在悲伤中运送「亡魂」 的使者。 而所谓的罪——就是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黑色身影是罪孽的证明,必须担任死神,从事掌管生命,不停夺取并运送的工作。 死神只会保有自杀的记忆和罪孽的意识,以及前世记亿中最重要的片段。 然而,但是,唯有百百不一样 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全身上下都是纯白色,甚至还穿着红鞋子。 因此才被其他的死神称作「异类」,而受到周围的嘲笑揶揄。而且,包括这次永远的事情也是一样.百百总会违规干涉人类的生命.这原本就是不被允许的行为,更何况她还会为别人流眼泪。 几乎所有的死神都是为了赎罪,为了重新转世,为了减轻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才职业性地夺取人命,运送亡魂。即使如此,其中仍有少数对百百表示认同,结果这些认同她的死神也被以「death」称之。遭受到轻视。 百百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明明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清楚,却总是爱落泪.也常常欢笑,为了更坚强。一直努力着。 百百对永远的事情无法置之不理,其实是出于一个念头。 「果然还是……必须告诉她……」百百说。 「果然还是,这样吗……一丹尼尔叹了口气,虽然早已心知肚明,却仍旧觉得很伤脑筋。 「可是——」 「可是什么?一 百百的大眼睛瞪着它。 「恩——该怎么说呢……有些时候不知情反而比较好,不是吗?」 丹尼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想法说出来。 这种情况下…… 百百沉默不语,紧抿着唇。 那女孩年纪很小,非常相信父亲,敬爱父亲。 因此,对永远而言,那个放满娃娃和玩具的房间,从紧闭的窗口看出去的狭小天空。以及温柔的父亲,这些就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那样子,不是很奇怪吗……」 紧闭的双唇微启。脱口而出的话语直接表达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丹尼尔听见她脱口而出的想法。 「我也知道很奇怪啊。虽然知道,可是……如果那孩子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吧?」 「……话虽如此……:」 百百把话吞进去,丹尼尔又继续接着说。 「百百你一直都在寻找自我,可是……就算找到了,知道了.真的就有什么意义 吗?连你自己也不确定吧?」 「…………」 「说到底。其实你自己也很迷惘不是吗?想对那孩子说,却又说不出口,一再地一再地去找她,百百你实在心太软了啦。」 「我才没有……」 「没有才怪!不管是那个女孩子,或是目前为止遇过的人,还有亡魂的事,全部都当作自己的事情一样。仿佛所有人的死亡都是自己造成的,不停伤害自己。我真担心你会不会突然说出这个世界所有悲哀都是你造成的,把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 一口气把话说完,丹尼尔呼吸有些紊乱. 它打从心底为百百牵挂。 管他异类也好,什么都好.丹尼尔就是喜欢这样的百百。 可惜,两人温柔的心意所得到的回答,却是无比讽刺又残酷的结局—— 这一天,小女孩依旧仰望着天空。 这天我要出差……呃,必须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工作,不过不要紧。虽然会拖到晚上,我还是会回来,绝对不会让永远自己一个人的。」 男子如此说完,便将最爱的永远留在房间里,从外面上了锁。 房间的窗户也同样从外侧被封住,所以年幼的永远是没办法打开的。 男子走到包围洋楼的围墙边,正准备从狭小的缝隙问钻出去。 小心翼翼地,非常仔细地,窥视周遭环境。 那些家伙呢?还在吗?走了吗?那些家伙人呢? 绝不会交出去的。我的最爱真/水远,绝对不能交给他们。 西装下的身体已经汗流浃背。 经常担心受怕的日子,精神不断遭到压迫. 内心唯一的支柱,只有最爱的永远。 于是,男子步入街道,淹没在都会的人潮当中。 从窗口看见的天空,依然只有小小的四方形。 但是,非常地美丽。 蓝色的天空,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天空逐渐染红,然后变黑,已经过了许多时间。 然而父亲却还没有回来。 接着.天空又再 度变成蓝色。 「怎么办,米米,爸爸没有回来耶……我肚子好饿喔……不行啦.米米。爸爸说过下可以出去外面的啊……」 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虚弱无力地对着兔宝宝玩偶说话。 只可惜,玩偶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米米不跟我说话呢?百百的丹尼尔都会跟我说好多话耶.它跟百百是好朋友.都会陪百百说话喔.你也说说话嘛,米米——米米……米米……:一 空腹加上恐惧,让小女孩快要哭出来了,即使如此。她这是继续对玩偶说话了:.米米……米米……爸爸到哪里去了呢……爸爸在哪里……?」 然而回答她的并非沉默,而是一阵骚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 是某种物品正猛力敲击门锁的声音。 「——啊!爸……爸爸……?」 砰,砰,砰。砰砰! 喀,喀,喀喀! ………………」 小女孩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过程,别无他法。 喀啦.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爸爸……:咦?」 不对。 那不是爸爸。 从门外走进来的,是没见过的陌生人。 数名身穿黑衣服的男性。 小女孩很害怕。 只觉得非常非常害怕,身体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些家伙.像极了父亲所说的「穿黑衣服的坏人」。 「被他们看到的话,你就会被杀掉喔。」 父亲说过的话,迅速闪过女孩脑中。 ——救命啊,爸爸:. 但不知为什么。声音一直出下来。身体拼命颤抖,只能用力抱紧怀里的兔宝宝。 那些黑衣人,全部都看向她。 其中一人拿出手机,开始与某处取得联系。 将灵魂送上天界,百百和丹尼尔办完工作赶到这里的时候,附近已经被闪着红灯的车辆以及多到无法计算的人潮所淹没。 「奸像来不及了耶……」丹尼尔小声说着。 百百和它正站在人群慌忙穿梭的洋楼中。 当然并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它们, 房间里不见永远的踪影。 看来是已经被黑衣人带到、外面去了。 百白怅然若失地,坐在失去土人的睡床上. 丹尼尔跟随在后,眺上她的膝盖。 眼的有数不清的人来来去去。 就在此时—— 「百百?」 突然柯一道聋音呼唤她。 「咦?」 她立刻回头,心里怀着一丝期待,以为叮能是永远。 结果并个是。 对方的声音比较成熟,而且也没有那么愉快。 站在眼前的,足一名从头到脚罩着黑斗篷的女性。 「怎么回事,.百百,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女子开口问道。 她是一名死神。 但却不会像百百一样开心地笑,总是带荠悲伤的表情。 这正是百百以外的死神,共同的模样。 然而她其实是少数认同百百的死神之一. 原来如此,你是负责那个人的吧。对不起。我没有要打扰你工作的意思 百百抱歉地垂下眼眸。 对方似乎立刻谅解了。 「你又跟人类扯上关系了吧,而还是亡魂的关系人。」 「恩……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这样的结果反而好啊。」 「咦?」. 他一直很担心那个被留下来的小女孩,牵挂太过强烈,一定会没办法上天堂即使上了天堂也不会幸福的啊.」 「恩……」 叹息般的语气,百百轻轻摸着丹尼尔的头。 丹尼尔什么也没说。 只有颈于上的钤铛,「钤——」地响了一下。 「发现一名小女孩……是的,目前看起来非常惊恐的样子……」 黑衣男子正与「外界」联络中., 女孩完全不了解。 那个人在说什么? 那个人在讲什么? 另外一名黑衣人朝她走近。 她全身一僵,更加紧绷。 会被杀掉的。 「你——」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呈现半疯狂的状态,开始尖叫挣扎。 眼神空洞,有如故障的玩具般,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安静下来,嘴巴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来她似乎遭到很严重的虐待,居然怕成这样子……不过人还活着已经是大奇迹了吧……」 又有另一名黑衣人开口说话. 「对啊……可是——好奇怪喔。你看,整间房里都是娃娃跟玩具耶,相当可观呢, 多到有点夸张了不是吗?」 听见这个疑问,女孩身旁的黑衣人叹了口气回答。 「笨蛋。对方可是杀人犯耶。这些事情对那种行为异常的人西百,根本就不算什么啊. 「原来如此,也对啦。」 「本来就是嘛。」 黑衣人说完。又再重新环视整个房间。 上了锁的坚固房门,从外侧封死的窗户,房里堆满了玩偶跟玩具,几乎要看不到地板。 无论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景象。 永远她。只觉得害怕,只觉得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爸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快来救我啊,爸爸|! 永远的父亲……不,是扮演她父亲的男子——已经死了. 被某种东西追逐,冲到马路上,结果被卡车辗过当场死亡. 那个追他的东西,叫做「幻觉」。 精神耗弱的男子,脚步虚浮地在街上游荡着,警察偶然看见,出声关心一下,没想到男子的反应却是拔腿就逃。他觉得警察追上来了,便认定是要来逮捕自己的. 因为他.是一个犯罪者. 窃盗惯犯,过去曾经杀过人,并且绑架婴儿的逃亡者. 五年前。男子一如往常地物色各个住宅区,最后选上一个目标侵入。当时他才刚开 始行窃没多久,而且运气很好,一直偷得很顺利,所以非常大意,完全没有防备。 当他正在物色屋子里的东西时,没想到屋主夫妇却突然回来了,而且他还被目击到。他跟那名丈夫打斗,情急之下就用身上带的刀子刺进对方的胸部. 一拔出刀子,手掌已经染红了。 屋主胸口流出浓稠温热的鲜血,流个不停,随即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男子已经陷入疯狂,接着又杀掉目击一切的屋主妻子。 然而,还有一名目击者,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小婴儿哭叫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屋主妻子报了案,听见警车的声音,他立刻逃走. 不知为何。居然带着小婴儿一起逃。 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打算,他只是要钱而已。 只是想进去偷东西而已,一直以来都偷得很顺利。没想到,却不小心杀了人。 鲜血是温热的。 而他怀里的婴儿,也有着同样的温度。 男子逃走了. 潜入喧嚣的都会中.躲在过去曾教他偷东西的师父藏身用的洋楼里。 他穿 起西装,伪装上班族的身分,不停地窃盗,一边养小婴儿。 -——将婴儿取名为永远。 他以为这样至少能够赎罪。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疼爱这个小婴儿。 如果没有这孩子,自己一定会完蛋的。所以他把孩子锁在房间里,甚至撒谎骗她。 小婴儿长大成小女孩,将男子当作父亲仰慕着。 「啊啊.我的.水远。最最可爱的永远.哪里也别去,这个世界没有你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失去你,整个世界也会死去吧,我最爱的:水远。」 据说男子在临死前,口中还喃喃说着这些话。 警察调查了这名车祸死亡的男子的身分. 结果这名男子的指纹,与五年前那起绑架事件的犯人完全一致。 事件得以一口气解决.警方根据事前调查,找出犯人可能潜伏的区域,经过仔细搜索,再配合目击者证词,终于找到洋楼的所在,踏入围墙里的世界。 然后,从里面救出五年前被绑架的小婴儿——现在是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被填满整个房间的玩具包围着,她非常惊恐,已经说不出话来。 相关人士都以为她遭受到悲惨的虐待。为她流下同情的眼泪. 真实就是谎言,谎言就是真实。 小女孩被发现时,抱在手中的兔宝宝玩偶。她坚持不肯放开。 非常害怕,精神受到强烈的冲击,变成不会说话了。 警察认定犯人的长期虐待是主因,决定将她送入精神病院。 然而小女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仍然用不会说话的嘴巴。拼命地向大人们传递讯息。 从她嘴型的变化,可以看出是「爸爸,你在哪里」。 日复一日,女孩始终专注地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周围的人都以为她在寻找被杀害的亲生父母,为她流下同情的眼泪。谁都无法说出口,不忍心告诉她父母亲已经遇害的事实。只不过—— ——爸爸,我在这里喔,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 不知道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只是一直凝望着天空。 谎言就是真实,真实就是谎言。 小女孩一直等待着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父亲」. 「那个从小房间出来『外面来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丹尼尔低声说着。 关于这件事情,无论是百百还是那名女的死神,都下得而知。 「人的死期是已经注定好的,但是——人生并不是一切都注定好的.一个人的命运 和生存的道路,有无限多种可能,即使不停地迷失,迷失,再迷失,终究还是会走到最后的终点。」 话虽如此.百百依然不明了. 这是一个充满奉谎言的世界.但那个房间就是那名小女孩的全世界,就是属于她的真实.只不过……每个人都有想要消除的记忆,也有不想知道的记忆,而那孩子已经被迫知道了。如果命运是有许多种可能的,那么永远是不是曾经也有过更好的可能呢? 她一定受到很大的创伤……」 被取名冬水远的女孩,在出去「外界」的同时,已经失去这个名字。 「可是啊,,:」丹尼尔喃喃低语着。「如果继续维持原本的样子,她的未来永远只能在那间小屋里度过……现在虽然受到了创伤,却也产生了全新的未来,不是吗?」 ……:应该……是吧……嗯……:」, 百百点头表示同意。但眼中已泛起薄薄的泪光,彷佛随时都要夺眶而出似地。 「结果,我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也做不到……我一直认为让她知道真相是必然的……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可是,这就叫做真实的世界吗?也许说到底.其实应该让她维持原状才对?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呢?」 看到如此多愁善感的百百,丹尼尔坚定地,而且用力地。对她说—— 「如果知道答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啊.就因为不知道答案才需要经过干辛万苦嘛。 更何况,对方是人类耶.百百你已经很努力了不是吗?所以才会在这里的不是吗?虽然你实在是个爱哭鬼啦。」 说完它微微一笑. 百百也轻轻地笑了。 finale - open your eyes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总有一天——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总有一天——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总有一天——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总有一天—— 那里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红色的鞋子。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着红鞋。 因为她没有记忆。 然而,少女背负着使命—— 夺取魂魄,取走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从泪水中诞生的少女所背负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为何诞生? 为何会在这里? 于是,少女决定往前走。 为了找寻自己。 在黑暗中,孤独的白色身影。 诞生在泪水中,纯白色的自己。 为了寻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这个世界。 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所有的道理, 总有一天—— 那里有一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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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后记这东西实在很难写,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可能有写过后记的经验,况且我还是属于「从来不看后记」的人种,因此陷入非常伤脑筋的状态。 对了,这篇并不是「后记」,而是「涂鸦记」。 换句话说,就是我个人的碎碎念。 请轻松地阅读,随意浏览,或是跳过也没关系。 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开始被退了稿,接着又被我自己否决掉,最后是坐在编辑部角落的小桌子,一边接受路人好奇的眼光,一边写完的。话虽如此,能够提笔写这本故事,真的托了许多人的福,是受到许多人支持鼓励才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做到了。 即使穷尽一生去感谢,也都不足够吧。 还有,购买本书的各位。 已经看完的读者大人,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我的能力还差得很远,还有许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故事能带给各位「什么」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觉得有趣的话,请尽量大笑。 觉得无聊的话,请尽量嘲笑吧。 二〇〇三年 于春阳中 长川谷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石河大人 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各位老师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1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5/20.jpg" prologue - call your name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黑猫说—— 「人类都会对星星许愿耶,百百要不要也来许个愿呢?」 「嗯……许什么愿好呢?」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等想到再说吧。」 第一章 没有水的游泳池 他曾经很喜欢夏天。 后来,又想要讨厌夏天。 她出现了.对他微笑着。 就在游泳池畔.她笑了。 炎热的夏天。 在游泳池畔. 笑得很美丽. 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轻轻地摇啊摇。 伸出手, 却触不到。 怎么也 回不去。 一定是因为— 受到伤害的:水远都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受到伤害的,总是身边重要的那个人。 他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用功,只是站在放学后的图书馆窗边.茫然眺望着窗外. 在夏天到来以前,浅野水月退出了社团活动. 国中三年级. ——夏天。 原本应该会是个特别的季节。 水月是篮球队的一员,担任控球后卫,是校队代表之一.受到队友们的信赖. 然而,他却退出了。 并不是因为觉得无聊.也不是因为感到厌倦. 真正的理由,恩……身高没有成长到预期的高度。可以说是原因之一,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我将来的梦想是进入美国人联盟!」 小时候对篮球的热情.连自己都觉得很羡慕。 或许.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注定不可能了。 大联盟指的是美国职棒比赛,职篮比赛应该是nba才对 水月之所以退出社团活动.最大的理由,是因为曾经发生过「那件事情」。 他感觉到,自己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但实际上真正退役后.却又发现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的。 也就是——很闲.无所事实。 同学们在这个即将引退的时期,都特别投入社团活动。相对之不.从小学时代就一直打篮球到现在的水月,反而闲得发慌。会跑来图书馆,只是以为这里冷气够强. 躲进来应该可以避暑。 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地球的温度,每年都几乎毁灭的惊人速度持续上升着。 然而,这问学校却开始提倡环保。实施节约用电,根本不开空调。 水月直一想大叫声「猪头啊」! 去年夏天他在蒸笼般的体育馆打球打到快中暑的时候空调明明还强到会让人争身发冷耶。 心跳稍微漏了一拍。 原来只是吊在窗边的风铃,桩风轻轻吹动而已。 不是——那种铃声. 从窗口看见的夏曰风景. 游泳社正在泳池里练习中。 社员人数很少,显得泳池感觉过大。 阳光经过水面反射,投映到水月眼中。 明明才刚退出社团活动,现在却突然,想要加入游冰社, 如果现在—— 对了,明天有游泳课。 「明天……是吗……」水月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低语。 本身并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即使用再震撼的字眼,再大的音量去说,可能也没办法真正听进去吧。 明天不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所以,要努力活在当不。 社团活动并不无聊也没有使人厌倦,可是仔细想想.一直以来都只是顺其自然地进 行着.就算继续「顺其自然」地进行不去,应该也可以得到乐趣吧。 然而,那些认真把球场当作战场.在其中追寻自我价值的家伙们,跟自己不一样。 如果继续待在社团里,自己也许会成为害群之马. 这个想法,才定他退出篮球队的真正理由。 应该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应该还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只可惜,什么头绪也没有. 于是就这样.曰复一日,看着时间走过. 时间的流逝既轻且缓,但又全在转瞬之间. 以刹那的速度消失无踪. 而即使了即使如此, 却迢是感觉到自己,即将就要!! ——去死 ——铃。 传来一道铃声。 伴随着铃声出现的.是一名少女之姿的纯白色死神。 「——你已经,死期将近了.」 少女死神以稚气的嗓音,不可思议的成熟语调,对他这么说。 他躺在自己房间的睡床上.被告知这件事情。 少女死神隆重其事地出示身分赞,上面印着,死神「a」一oo一oo号.。 白色身影配上醒目的红鞋.身旁跟着一只黑猫,手中拿着此自己置高的巨大镰刀. 这些特征反而让她更不像一名死神。 普通人加果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家伙告知这样的一句话.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可能会考虑把对方送进精神病院吧。 但是,他却只回答一句[这样啊」,便坦然接受了. 就这么接受了. 那是一种抽象的感觉,就如同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什么特殊理由的。 顺其自然,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顺其自然.仿佛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觉得很荒谬.却能够接受少女就是死神这件事情。所以。自己应该会直一的如她 所以.在近期内死去吧。 即使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最后,少女如此对他说: 「你就快要死了,所以一定要努力地活着喔.」 奇怪的家伙。居然叫一个刚被她宣告死亡的对象,要努力活不去 简直莫名其妙. 在离去之前.她微微一笑。 黑猫发出「再见」的声音。 奇特的猫。 居然会说话。 四周一片黑暗。 因此感觉上,月光和星光比平常更加明晰更加贴近。 水月仰着头,漂浮在水面上。穿着衣服.直接躺在水里面. 他偷偷溜出家门,小心冀翼地溜进这个地方. 时问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夏季的闷热感依旧持续着。但对如落叶般漂浮在水面上的 他而言,这种闷热却正好可以突出水体的清凉。相较于放学棱从图书馆窗口看到泳池的印象,此刻自己浮在水面上实际体验,感觉更大更广阔。 学校一到夜里.就会启动保全公司的警备系统二屉有值班警卫会四处巡逻。不过,主要都是以校内为中心,几乎不会到泳池来看。 纵使警卫真的来了,只要轻轻潜入水中.就不会被发现。 晚上偷溜进泳池里游泳.是曾经就读这问学校的姊姊教他的。 当时水月这在念小学三年级,姊姊昴对他说—— 「我带你去一个玩的地方。然后就带着他.像今天一样,偷偷溜进夜晚的游泳池。 泳池其中一面正对着大马路,只要翻过学校的围栏,就可以直接走过来.但是稍微踏入泳池的范围一步,便有可能会触动保全系统.或是被警卫当场发现. 当然,水月并不打算去冒险,他只是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仰望着夜空。 就像那个夏天的夜晚,曾经和昴一起.做着同样的事情。 感觉很舒服. 不同于那个夜晚,是另一种舒 胀的心晴. 那个夜晚.昂曾经笑着说 「夜里的泳池,会倒映天上的星空,感觉好像在宇宙中漫游对不对?」 说完她朝夜空伸出手。彷佛耍将金色的月亮抓入手中。 「鱼儿是不是也都这样子..一边追寻水流,一边遨游宇宙昵,」 昴开心地微笑着。 无论是当时的水月还是现在的怀念的回忆。 晚风吹抚水面.水月的身体也随着波纹轻轻荡漾.感觉很舒服。 他正在宇宙中漫游。 大多数人应该都认为二这样的体验只有太空人能够经历吧。但此时此刻,我正在漫游宇宙。 怎么样,羡慕吧。 全世界的平凡人。 怎么样,羡慕吧。 无缘体会的家伙. 「如果昴也一起来有多好……啊啊,原来如此……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足吗……昴她已经……已经玩够了是吗」 独自一人,喃喃自语。 咻,微风吹过水面,轻抚他的脸颊。 阵凉意,好像开始有点冷了。 直待在水中,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动作.身体似乎……。 今天就到此为止,上去吧。 水月毫无戒心的踢着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朝池畔游近。 就布这时候 —————— 隐约听见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泳池边有人. 他身体立刻潜入水中做好防备。不料却意外地跟对方四目相接. 眼前那张面孔.水月非常熟悉。 不会吧,他心里想若,对方应该也有相同的惊讶。 这,当然的,谁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遇嘛, 直的假的? 那个女生——藤岛衅花。定他的同班同学。 ……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但水月脑中浮现的只有这句话。 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对周围完全失去了警戒。 所以根本没发现藤岛丰花也跟他一样偷偷溜了进来,更没发现她已经站在泳池边。 「你了你才是,在这里做什么啊…… 她……藤岛丰花,并没有回答水月的问题,语气非常地惊慌。 「喂,不要那么大声啦!会被警卫听到耶。 水月压低声量.生气地喊若。 结果她立刻用手掩着嘴,小声地说—— 「浅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一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咧。」永月反问回去。 仔细一看.她身上穿着小呵爱背心加牛仔吊带裤,脚上则是套着海滩凉鞋,非常随意的夏季便服,一副只是到巷口便利商店买点东西的模样。 仿佛为了要强调整体造型,手上还提着一个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然而究竟有什么理由.需要在到便利商店买完东西以后,偷偷溜进学校的游泳池。 心里虽然觉得奇怪.水月却没有立场去质疑别人。 因为彼此的行径都同样匪夷所思.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陷入沉默。 最后是由藤岛丰花最先打破僵局,吞吞吐吐地开口! 「那个……浅野……」 「干嘛……」 看她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水月感觉事有蹊晓。 搞什么鬼,干嘛扭扭捏捏地装含蓄啊, 平常明明就很粗鲁又没气质嘛! 弧男寡女。没有任何人在场.只有两个人独处. 然后,女生在男生的面前,欲言又止. 简直豫是要告白的场景。但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不.根本就不可能。 这种时候告自,实在很蠢.太蠢了。 然而就在不一瞬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告白……藤岛丰花说出口了. 只不过,告白的内容跟刚才想像的一样. 是更厉害更具冲击性的。紧张刺激的危险讯号。 「呃,刚才我……我把那个放不去耶……」 「放不去?什么东西?」 水月很自然地反问她。 想当然耳,对于她所说的事情完全足一头雾水。 「啊.呃——那个反正浅野你最好赶决上来就是了,恩.」 「我会上去啊.但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一 再问一次. 「就是那个……刚才我啊…… 「我把……鱼…… 「鱼,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把鱼……放不去……」 「什么,我听不清楚!」 风渐萧变强,藤岛丰花染成褐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水温越来越不降了. 刚才身体就已经觉得冷,已经开始发抖,偏偏他又错过了离开泳池的时机。 「不要拖拖拉拉的.快点讲啊.一 嘴唇一定已经变成诡异的蓝紫色了什么一定,应该说绝对是,根本就是。 快点.有话快讲,不要再拖了! 于是.她终于说了。 非常清楚地,说出非常严重的事实!! 「我说,刚才我把食人鱼放进游泳池里了啦,笨蛋!」 「你了你说什么,食了食人鱼……真的假的……咦,」 是真的。」藤岛丰花很干脆地点点头。 原来知此,那个便利商店的塑胶袋.是用来装食人角的。 天啊!!! 「你怎么不早说!!!!!!!!!!!!!!!!!!!!!!!!!!!! 啊啊啊啊啊……」 即使尖叫,也压抑到最小音量。 凑野水月与藤岛丰花两个人,是在升上国二时重新编班之后才认识的。 小学时代不同校,一年级的时候,双方教室也在不同栋校舍。 刚开始,水月对丰花的印象是「我行我素.名字很像男生的家伙」. 而另一方面,丰花对水月的印象则是「个陆散漫,名字很像女生的家伙」. 彼此的印象仅止于此。 然而.两人却有若奇妙的缘分.二年级时,双方几乎从未交谈过.没想到一升上三年级,浅野水月跟藤岛丰花的交集点突然爆增. 最初是两人都在同一天晓了课。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装病躲进保健室,正巧躺在相邻的病床上。 接着是有一次,藤岛理花在教室里化妆差点被老师抓到.情急之不她把塞满东西的 化妆包迅速扔到窗外.化妆包被丢出窗口.从二楼落不,不偏不倚地击中正巧走过的浅野水月,当场让他淋了满头的粉底液. 又有一次.在合作社,两人同时仲手去拿最后一个炒面面包!! 「我先拿的。 「是我先才对. 双方争执到差点打起来,最棱果然不出所料.浅野水八吃了藤岛丰花一记猛拳.连面包也被她抢走。藤岛丰花实在是个狠角色。 后来因为被理科老师随口点到座号,两人又很有缘地同担任理科小老师,简直阴错阳差得莫名其妙。 在他们本人并末预期的情况不。彼此的交集点无可否认地越来越多。 然后.便是食人鱼放生事件!! 「发什么神经啊。一 昨晚.水月只说了这句话.便爬出泳池. 幸好平安艇事.没有成为食人色的饲料. 算了,就不追究吧。 反正自己也一样做了蠢事。 况 且.自己已经死期将近。什么都无所谓了。 虽然并不想成为食人鱼的饲料。 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一切都无所谓。 反正此时此刻,自己还活在这里。 只希罢,能再乡活一点时问而已 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因此隔天早上,浅野水月见到藤岛丰花也没说什么。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但膝岛丰花始终一脸心虚的表情.在上课时间一直朝水月的方向偷瞄。 明明昨晚发生那样的事盾.水月却若无其事地,态度非常自然二胆样反而会让人感到不安。虽然他在课堂上偶尔会将视线从黑板上移开,茫然地望苦窗外,但除此之外并 没有任何异状. 顶多和朋友讲几句话,然后又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一如往常,就像她所知道的浅野水月,只是个穿着衣服会定动的呆子。 可惜藤岛丰花并末察觉到.他眺望裔外时的表情.其实充满了不安和忧郁。 因为就连水月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体育时问。 午休前第四节课,太阳正从头顶上缓缓经过。 这时候最棒的运动就是去游泳。 话虽加此—— 「听说游泳池暂停开放。」有人这么说. 教室里二止刻弥漫着男同学的哀嚎声。女同学们则是高兴地欢呼。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都不喜欢在同龄的异性面前穿着泳装吧,(更何况是体育课才会穿的保守俗气泳装). 这也难怪,因为总有一些家伙禽用有色的眼光盯苦女生看。 想当然。一定会有这种人的,毕竟正值青春期嘛。 直一是悲哀啊,青春期无法避免的天性. 班上男生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游泳课暂停的原因。 在闷热的体育馆里.临时以排球取代游泳,实在很痛苦. 「为什么不能上游泳课啊? 「听说有鱼的尸体浮在游泳池上面耶。」 「鱼?搞什么东西啊!居然为了这种事情不能游泳.」 浅野水月一边托球,一边侧耳听同学们的对话. 原来如此,已经死鱼是吗. 果然就算是食人角,泡了氯水也难选一死。 不过,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藤岛丰花要做出在泳池里放食人鱼的恐布举动了. 想必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为让今天的游泳课被迫取消,才做出那种事情。 而且最好龙引起一阵骚动二胆样泳池就会暂停开放好一段时间。 结果事实赞明,她的策略非常成功。 游泳课取消,男生改成打排球。 女生则是谜一股的创作舞蹈。 对了!!永月突然想到。 回溯眼藤岛丰花同班以来的记忆。他从来没看过藤岛丰花穿泳装.也没看过她去过游泳课。甚至连站在泳池边,也是昨晚头一次见到. 唔,居然会讨厌游泳到这种地步 相对于她的排斥,水月则是夜里都还偷溜进去游泳。 话说回来,为何藤岛丰花要不顾一切地阻止游泳课呢, 况且泳池也不可能会长期停止开放。 毕竞食人鱼老大勇敢地挑战游泳池.终究这是敞不过氨水,蒙主召到天国去了. 再加上并没有任何牺牲者。没有人遭到食人角的攻击。 教师们为了省麻烦,一定会直接当成「学生的恶作剧草草收场. 大人都很讨厌麻烦事。 尽管选择了当老师这种麻烦很多的职业也一样。 真可阶啊,藤岛丰花。 浅野水月在心中嘲讽地想着.将球向上一托. 「超必杀绝技……闪电壳球!!!」 接应他的男同学大声吼.朝对手击出毅球。 「漂亮!水月。这球作得好!」男同学杀球得分.满足地封他说。 看来大家打排球也打得很高兴嘛。 体育馆的空间划分成两半.另一边是女生们分组在跳很神秘的创作舞蹈。 奇怪的动作,匪夷所思的节拍,旁观者实在无法理解她们在跳什么. 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跺脚.跟相扑的准备姿势似乎没什么两样。 他在女生群里看到了藤岛丰花。 出乎意料地.她跟几个朋友跳得很开心, 每眺一不,褐色的长发便在空中轻轻飞舞.其他长头发的女同学,都束着马尾或扎着辫子.唯独藤岛丰花完全没绑起来,任由长发披散。 已经满头大汗了这样子不难过吗, 一定很闷很热吧,而且也不方便吧。 话说回来……水月突然想到.好像也从来没看过她把头发绑起来呢。 算了,这并不重要. 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即使有,想必也是很普通的理由吧。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包括水月自己……也不例外。 「你想讲的话就去讲啊,我无所谓。」藤岛丰花这么说. 讲是讲无所谓,但如此宽大的态度.却反而令人感到畏惧,觉得背棱有种隐含的杀 气,意思好像是说「混帐东西,敢说出去就给你好看.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果然是不好惹的狠角色,彻底自我中心的女孩子。 「……找才不会讲出去咧.」水月只回了这句话. 以上的对白。是在两人一起负责准备理科教室的时候发生的.因为第五节课要做实验,结果午休时间两人被老师叫到理科器材室先仿准备。 各自安静地工作一段时间.不知是否受不了沉默的气氛,藤岛丰花工动开口跟他说话。 拜食人鱼之赐.游泳课如她所愿地取消了。只不过,对于知道事宜真相的浅野水 月.藤岛丰花仍旧不放心.面对她突来的试探,水月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平静. 「真的不会说出去吗’」 她怀疑地追问。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啦。一 浅野水月维持他的散漫话调.再重复一次。 藤岛丰花似乎终于相信了,大大地吐了口气,然后深呼吸. 看来她刚才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这样啊……那了那就好……算你识相。」她说完表情马上放松,随即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好像很蠢,便尴尬地摸摸头发.假装没事。 这次换水月发问…… 「对了.那个食人鱼,你定从哪里弄来的啊,一 她喔了一声,点点头说道—— 「那是我爸爸的兴趣啦。我家到处都是热带鱼的水族箱,已经多到整问屋……快变成水族馆了,真受不了我爸. 哦…… 完全了解 不愧是藤岛丰花,个为了抢面包不惜使用暴力的女人。 居然连父亲饲养的宠物都能偷来用,只为了阻止游泳课。 果真特立独行异于常人。 除此之外二退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浅野水月感到颇为新奇.目不转睛地盯着藤岛丰花看。 她接收到他的视线,忍不住反问!! 「干幢.你在看什么,…… 又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啊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东西不是故意的,」 「呃,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嗯……可以说是特立独 行吧,应该会叫自己的父亲臭老头或是臭老爹之类的,没想到你会说我爸爸,满意外的耶。」 「啊……」 藤岛丰花耳根通红. 有如沸誊的水壶。快要从头顶冒出蒸气来。 「无聊!」 彷佛不想被看到自己脸红的模样.她立刻低不头去. 「别介意.我不是故意取笑你,只不过觉得有点意外而已啦. 「罗唆.要你管! 她果然在生气。 唔……又怎么了, 水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自己丢脸的往事拿来讲. 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已经被一强制还忘的过去。 「叫「爸爸」还算好的呢,我=直到小学为止.都还叫我爸「爹地」耶。」 他说完,藤岛丰花立刻抬起脸来。 「咦?直一的吗……’ 「是直一的。我爸在电视上看到,就要我们学着这样叫他,昴也是啊,我姐姐也是这样叫的,所以我完全不觉得奇怪 藤岛丰花差点笑出来.她拼命憋苦笑. 看来这招很成功,终于没有说错话了。 一你说直一的吗,爹地,你看起来一副乡不不且少年的模样,居然会叫爹地’」 「罗唆什么.我天生就这副样子.真定抱歉啊!反正这里本来就是乡不地方嘛! 哼!!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说了!一 「对了对不超啦,因为你噗!!」 「干嘛,想笑就笑出来啊。」 这句台词很耳热.好像在哪听过. 「对不起对不起……哈!好笑!!」 她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在意外的场所找到意外的东西.浅野水月再度凝视着她。 「恩……啊……你生气啦」 她如此一问。 没有」水月摇摇头。「只是觉得,没想到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嘛」 这句话由平常漫不经心的浅野水月说出来。 反而显得特别具有真实感。 她的睑比刚才更红了. 「啊,我不是故意取笑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闭嘴,去死啦。一 她满面通红,似乎已经尴尬到极点。 然后又害羞地笑了. 笑得很美曙。 水月也笑了。 其实笑不出来。 没想到这种事情其实是会让人笑不出来的. 也许是太疲惫了,连笑都觉得累 即使不愿意,仍不由自主地想起。 那名少女曾说过.自己已经死期将近了。 然而此刻,自己却正嘲笑着自己。 以为能一笑置之. 「明天究竟在哪里’」 曾经试着寻找,却始终找不到。 一定永远都找不到的. 也许,明天根本就不会到来。 永远无法走到明天。 永远无法回到昨天. 所以.要努力地.活在当不. 就算没剩多少时间,也耍全力以赴!! 活在当不。 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在理科教室.水月还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不次你打算用什么方法阻止游泳课呢,」 藤岛丰花突然陷入沉思,然后支支吾吾地说!! 「方了方法多得很啊用不着担心吧.」 看来她根本完全没想过。 「那我——」 我有一个简单的方法。 他只起了头,就把话打住,没有说完。 如果照这个方法去做,游泳课肯定会取消吧,但是万;弄巧成拙,今年整个夏天可能就完全没有游泳课了。 因此,他并没有说出门。 要是真的付诸实行.最棱会变成连自己也不能溜进去吧。 或许他的想法很自私,不过她也.样.披此彼此。 反正,自己就快要死了嘛。 ——钤。 昏暗的房间. 白色的壁纸. 流行歌手正高唱摇滚乐. 角落一张床铺. 在床上.他蜷着身体,双手抱膝。 那名少女,再度来到他面前。 一身纯白的少女死神。 凭空出现.轻轻飘浮在半空中,俯视若他. 简直像是.特地束确认他死了没有。 「你来做什么,」水月对她说。 「我是来看你的。」 彷佛受人之托的语气。 真会装酸的家伙. 「最近过得好吗’」 又说起奇怪的话来。 对一个快死的人.居然还问过得好不好.简直莫名其妙。 「普普通通……可以吧。」他这么回答。 「是吗,我觉得看起来不像这可以的样子呢.」 少女用成熟的语气说道。 那就别问啊……心里虽这么想,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原本紧跟在少女身旁的黑猫.突然咚地一声,眺到他脚边. 之前似乎都是用飞的.那对蝠蝠般的翅膀已经收起来了。 「什么嘛.亏我们还特地跑来.你居然这种态度。」 黑猫开口流利地说着话,眯起金黄色的眼瞳瞪他. 「丹尼尔,不要讲那种话啦。」 少女制止了黑猫。 「可是百百你专程来探访他这个臭小鬼居然还 ——」 「就叫你别说了,你看,这孩子心情很沮丧耶!!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少女说完脸上便露出假笑。 什么跟什么啊.特地跑来嘲笑我的吗’ 果然.真的是死神啊. 明明如此缺乏真实感。 看起来比我还像小鬼不是吗。 穿着白洋装,搭配红鞋子, 这副模样,不就只是个小鬼而已吗, 不,不对,也许应该说.这才是直一正的现实。 比起这个世界上这种看似直真实的谎言。如此看似谎言的真实算好得多了。 「已经.要来接引我了吗……’」 他这么一问,少女摇摇头说不是。 黑猫也学着少女摇摇头。 挂在项圈上的大铃铛.发出钤钤铃的声响。 「还要,再过,一阵……就快到了喔。」 少女这么说.用满怀期待的。开心的语气对他说. 然而他却觉得.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开心的样子.声音虽然开朗,却感觉像是刻意装 出来的。是因为他低着头,没有看着少女的关系吗’还是…… 再过一阵子. 听见这句话,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遣有机会在夜里溜进游泳池二垣能再度眺望 星空二退可以漫游在水中的宇宙。 这样就够了。 终于,可以到那个世界去了. 现在终于有一个重要的场所。 时候快到了。 再也不会有人代替自己受伤了。 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 再也不会有人!!替自己死了。 「好像不太对喔。」 少女突然开口。 「呃……’」 他终于把脸抬起来. 「你好像一直认为别人是代替你受伤,然后又代替你死去,其实这种想法并不正 确,你知道吗?」 少女轻轻弯不身子,向他靠近. 面对面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和体温,甚至连她雪白透明的肌肤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并不是一种替代,那是当事者自己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她只能是她.你只能是你.自己只能够是自己,每个自我的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我会怎么死, 他不想连异任何人,所以决定先问她. 这我不能告诉你。一 然而.死神却拒绝回答他。 「抓果先告诉你的话,说不定你会设法逃避,那命运就会被改变了不是吗, 黑猫义正辞严地为主人的台词补充说明。 「所以,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吗’」 他为少女和黑猫的说法感到焦躁不安。 假如命运都是注定好的,坞什么,自己这会在这里, 还活着.还在呼吸. 还在寻找些什么。 已经有人为了保护他.代替他死去了啊。 昴就是……就是这样才会死的啊. 连这种事情。也能只用一句「命运」就简单带过吗’ 结果.少女非常干脆地说…… 「没错,简单讲就是……根本无法改变吧,因为所谓的命运.就是生命的运转啊,只要你们还活着,生命的运转就不会改变.这是一定的啊。 ……是吗……」 没由来地.突然觉得可以接受,没来由地.突然觉得想笑。 少女口中的命运,不知为何,让他仿佛从中感觉到一丝希望。 即将面对死亡的他,莫名地产生这种感觉。 「况且,能够让别人代替的人生,不是很无趣吗,」少女临去之际,淡淡地笑着 说「那就……加油吧,」 果然是侗,奇匡的家伙。 还跟他说什么加油: 不用说他也会努力啊。 努力活不去. 活不去。 水月和昴,年纪相差了五岁。 他们的父母似乎很想要个男孩.所以在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只考虑男生用的名字。 而且对已经想好的名字非常钟爱,结果长女就被取了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名字. 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以为同样也会是个女孩,因此考虑的全部都是女生用的名字,没想到却生了个男孩。 这次同样对已经想好的名字非常钟爱,结果长男又被取了一个很女孩子气的名字。 而且,父母亲当初希望第一个孩子能成长得坚强茁壮。因此虽然性别上事与愿违. 但长女一直都被当成男孩子般养育着。 昴的外表容貌,言行举止都是不折不扣的女生,但性格却相当地巾帼不让须眉。 给人的印象与其说可爱.不如说是帅气。 受到热爱天文的双亲影响.昴和水月都非常喜欢眺望天空。 尤其是昴,对宇宙产生丫很大的兴趣.经常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夜空中的星星。 真是笨蛋啊,就算手伸得再高也不可能碰得到嘛!!水月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最喜欢这样的姊姊.并且对她怀抱着尊敬。 然而这样的昴——却死了。 她走了. 在那个炎热的夏曰. 昂就这样走了。 明明两人曾经一起溜进夜晚的泳池.相对而笑.说好还要再去一次: 明明说过想要学角儿一样.在水中的宇宙尽情地漫游. 喜欢游泳的昂,国中时是游泳队的成员。 那一天,水月到学校去.等待刚结束社团活动的姊姊。 因为两人约好了晚上耍再度溜进游泳池。 满陡着期待。兴奋又紧张. 他迫不及待地跑到学校去等昴。 「昴!!!」 水月站在校门口.挥着双手.昴朝他走过来。 「水月.时间这早呢。」 温柔的声音。 晒得黝黑的肌肤。 俐落的短发。 直到今天,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昴始终保持当时的摸样,在水里的记忆里微笑着。 好奇怪的感觉。 自己居然已经成长到比当时的昴还要大的年纪了. 真是笨蛋啊,为什么要救我呢. 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家伙. 昴虽然才国中二年级.却已经获选为游泳比赛的地区代表选手,在各大运动会赢得冠军奖项二肘途充满了希望,未来非常桩看好,正是所谓的明日之星吧’ 为什么.她竟然会死’ 为什么,要让她替我死, 为什么 昴去世的那一天,姊弟两人.同走在夕阳不。 那一天,如果她没有跟我走在一起!! 那一天,如果我没有去学校找她!! 那一天.如果她没有跟我约她!! 如果出现任何异动,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有所改变的话,昴一定就不会死了 满天红霞.仿佛世界终点般,在美丽的景色中,两人拖着长长的影子,相视而笑。 就在,不一个瞬间!! ——轰声。 ——回响. ——杂音。 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合在.起. 等到清醒过来。水月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没多久.就知道了昴的死讯. 事发当时,两人正走过建筑工地的外围,头顶上方突然有钢筋掉落。 原因是突来的强风,将正在搬运钢筋的超重机给吹偏了。 昴为了保护水月.迅速将他推开。结果她自己被砸到,成了钢筋不的亡魂。 「究竟为什么啊?」 水月仍坐在床上.维持着抱膝的姿势不动。 少女和黑猫都已经消失了。 然而.他却全身无法动弹。 敞开的窗口。没有光线照进来. 房陧一片昏暗。 只有黑暗中朦胧浮现的白色窗帘,被风吹起,轻轻飘动。 !!不过,没关系. 不一个终于轮到自己。 再也没有人会成为替死鬼了。 这时候,房间外面传束敲门声. 是母亲。 「水月,我不是叫你不来吃饭吗,水月,我要进去罗——唉呀.你在做什么啊’ 怎么连灯也不开。 母亲一走进房里,立刻皱起眉头。 接着按不电灯的开关,日光灯管闪烁几不,便将房间照亮。 母亲随即发现水月蜷缩在床上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啊’」 水月没有回答。 唉……母亲叹了口气.伤脑筋地开口说道。「你啊,突然退出社团,结果每天无听事事,几乎都在发呆嘛。啊.其实从以前就常常在发呆,这不重要,重点是你振作 一点,认直一点嘛,最近你她像不太对劲喔,水月。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啦……水月只是轻声地],用小猫般的声音如此回答。 自从昴过世之泼,水月始终没有在夜里去过游泳池. ——他不能去。 因为已经约定好了。 要两个人一起去的。 然而那一天,他却没来由地,突然很想去游泳池。 很想游泳. 繁星点点的宇宙。 既然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了。 也许,以后将不再有机会,能够漫游夜晚的星空. 他想要.再玄一次,那个重要的地方. 确认在自己心中,有个最重要的地方. 没想到.结果变成「两个人」。 因为遇见了她。 ——从前从前,当人类都这是角群的时候。 一定总是不停地追寻着水流吧。 所以,人类会喜欢游泳. 然后也喜欢宇宙,对不对, 昴曾经说过的这段话.浮现在他脑海中. 理科器材室的小型水族箱. 一群蝣鱼种的热带角,在水中游来游去。 好像叫古比鱼是吗’ 这是叫恰比角’ 水月停不手边的工作,呆望着那群热带角. 「——你啊,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背后传来藤岛丰花的声音: 嗯’水月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去.她立刻噗地一声笑出来。 藤岛丰花很爱笑。 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都非常鲜明, 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已经深刻体验到了。 毫无意外.浅野水月和藤岛丰花依然很有缘,彼此的行动总是不期然地产生交集。 就连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既然已成事实,就欣然接受吧,他已经想开了。反正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就及时行乐.努力地活在当不吧。况且,藤岛丰花实在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可以像男生一样互开玩笑,也不必顾虑太多,不需要拘谨。 这对如今的水月而言。可说是一大庆车,甚至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浅野你很懂得掌握自己的自由吧。是叫做自由意志吗,虽然不太了解。但差不乡 就是那样的感觉。」 「懂得掌握自由.你不也是一样吗’」 水月心里想着。 自己只不过是表现出自由的「样子」。 假装自由,受困于自由,被自由所左右。 只不过是逞强而已。 她仿佛能读取他的心思,如此说道!! 「我啊.是表面的自由,假动作而已啦。只不过是装出随心所欲的模样.刻意表现 出不受拘束的样子而已。其实我很希望能跟你一样呢。」 听见这番话.水月不意识地摇摇头。 他不经意想起,那名少女所说的话。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的。」 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住。 说穿了—— 其实,每个人都明白。 自己是自己。 只是鼓励的个体。 大家都明白,谁也不能取代谁。 正因为很明白,才会有许多不同的渴望. 就像水月一直很希望!!能成为替自己死去的昴。 水月非常喜欢昴。这心情至今仍未改变。 昴喜欢看星星和游泳,教了水月许多事. 然而.她却死了。 为了保护水月,在没有星星没柯水流,干燥的柏油路面上!! 水月想要代替她,却怎么也代替不了。 曾经试着努力,但终究无法像昴样. 他是个可悲的家伙.是个胆小鬼。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她——藤岛丰花却还是.带着羞涊地开口对他说: 「嗯……既然正值夏天,好像应该去哪边走走耶。 「要去哪里呢, 「呃!!对了,海边或定游泳池,怎么样’」 「确定吗’你要去玩水跟游泳, 「啊……也不了不一定要去这些地方啦.哪里都可以……都好啦。 「那就眼是不是夏天没关系罗,所以不必特地赶在夏天去吧’」 ……不了不是啦,我想要跟浅野你一起出去走走嘛!」 说完藤岛丰花便闭口不语。 这……难道……莫非 「什么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真的假的……」 水月完全足用开玩笑的语气反问她。 「才……才没有咧!」 没想到她的脸却迅速红了起来。 也就是说,答案已经很明显7。 「不了不会是真的吧’」 结果她很乾眩地点了头。 「看来,好像是……真的.」 颊染上樱花般的红晕.微低着头.紧张不安的模样. 「我到底有什么好啊’」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很蠢,真的很蠢,他知道.只是 没想到她却反问他!! 「浅野,你喜欢吃什么,」 「干嘛突然问这个」 「别管那么多告诉我嘛。 「唔——那——汉堡排吧。 「果然,很像你呢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幼稚长不大,那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喜欢吃汉堡排?」 越来越无法理解.被问得一头雾水.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道理. 因为想吃.所以就吃了啊。 结果他回答—— 一那是因为……呃……因为好吃吧。 「那我,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啥-?, 听不懂。 藤岛丰花喜欢浅野水月,跟浅野水月喜欢汉堡排,是同样的感觉 因为很好吃, 她笑了。 虽然不太明了,但所谓的喜欢,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唉-永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她的心意感到喜院。藤岛丰花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跟她在一起很愉快.彼此也很谈得来,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顾虑。 「其实我,就快要死了.」 藤岛丰花宛如突然遭到袭击,一脸的错愕。 然后她目不转睛地盯苦水月看.沉默不语。 水族箱马达发出的气泡声。此刻听来特别清晰. 而紧接着,永月发现那双眼睛溢出了泪水.今他感到困惑。 「藤了藤岛,」 清脆的声音,在潮湿的室内响起。 左边脸颊,博来一阵刺痛。 他被打了. 被藤岛丰花,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扯那么离谱的谎言来敷衍我!居然嘲笑我的心意——」 台词只说到这里,她就转身奔出敦室. 砰—— 门被用力关上。 她误会了。 这是真的事情啊。 看似谎言的真实。 虽然毫不知情的藤岛售花,已经被永久伤害了。 他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啊。为什么偏偏会变成这样呢’ 实在莫名其妙 究竟怎么回事,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了. ——钤, 「啊……你把她弄哭了。」 少女死神就站在一旁。 不如何时冒出来的. 身旁那只黑猫,动作灵巧地眺上放置水族箱的聋子。 「百百,百百!这个鱼,好不好吃啊? 「别乱吃比较好吧。」 少女耸耸肩.回答黑猫的问题。 「你这家伙……又来做什么? 「我不叫「你这家伙」叫我「百百」喔。」 啥? 有点讶异. 眼前这个死神似乎是有名宇的。 「我足死神第一oo一oo号,就是两个一百连在一起,所以简称,百百。」 少女死神——百百,用玩笑般的语气州此说着。 「丹尼尔,看够了吧.过来, 「好啦——」 名叫丹尼尔的黑猫,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轻轻一跃.眺入百百陕中。 「你死亡的代价。就是那女孩的眼泪吗,一百百说. 「不是的……」水月回答。「为什么会是我呢 「什么意思,——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我,也许就能得到清楚明白的回应,不管是接受或者是拒绝都好吧」 「那你跟她明讲不就好了.就直接说喜欢她嚷。」 「怎么说得出口啊.我都已经快死了不是吗!」水月焦躁地说。 结果百百立刻露出他所不曾见过的严肃衷情。 仿佛之前开玩笑的语气都只是「伪装」而已. 「会死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不是说过了吗’叫你耍加油,要努力地活不去。」 她在说什么啊。 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那又怎样’ 要死的人是自己,可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 水月内心的思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少女和黑猫就这么消失了。 隔天,藤岛只花是笑着出现的。 非常努力地对他展露笑颜。 「没办法,我终究还是喜欢你,恩,就是这样。所以没关系,就算你讨厌我,或是对我没有感觉都无所谓。」 说完她又笑了。 水月也跟着笑了. 只不过,有点感伤。 心觉得……有点痛。 客厅里的电视机,持续播映着闪烁的影像。 晚上九点刚过. 电视里正放映着,流行歌手主演的电影。 浅野水月眼神空洞地,茫然望着电视机。 鼙音几乎都没有传进耳朵里。 只有眼前的影像.勉强印进脑海中。 电视上,当红的摇滚巨星正在演出悲苦的表情。 摇滚歌手将悲苦的麦情演得很传神。 而自己正面无表情地呆茎着。 电视上,才能出众的编剧正不停制造出认直一的谎言。 编剧将苣百制造得很差劲.而自己正面无表情地呆望着. 莫名地,觉得很哀伤. 看来.自己对于死亡—— —终究是恐惧的。 对吧. 这天夜里,水月在水中的星空漂游着. 鱼儿如果游累了,会怎么办呢, 应该会寻找新的去处吧。 将身体沉入水底.仰芝折射扭曲的夜空。 月亮倒映在水面上,一弯新月轻轻摇晃着。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连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是丰宙. 透明的宇宙。 一切看上玄,都茫那么地澄澈通透。 这时候。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恶萝是最难醒的……电视上曾经说过这句话对不对,所以,我向星星祈末,希望 你的未来不会充满死亡的阴影,希望一切都只是场恶梦!! 如此温柔.是昴的声音。 澄澈透明,直达心庄深处。 父母亲想必都对昴随着莫大的期许。 结果昴就这样被夺走了. 夺走昴的人,是他. 所以.他想要连同昴的部分一起活.想要连昴的未来也要背负。 然而.自己终究这是无能为力。 非但没办法代替昴,甚王连自己的事情也处理得乱七八蜡。 命运是注定好的。 一开始.就注定会变成这样于了吗’ 这是.没得选择的单行道!! 水月在深夜的泳池中漂浮,沉没。 坠落池匠。 朝天空伸出手,停住。 想要抓住那一弯明月。 再度伸出手,然后又再度停住。 可惜已经,看不到了. 消失在视线范围里了。 明明还近在眼前的. 转瞬间却又失去了。 「自己就是自己,没有人可以取代别人。」 脑中突然响起那名少女所说的话。 仲出双手,试着向上. 就在此时!! 盲人抓住了他的手。 用力紧握住,将他从水第的宇宙,重新拉回这个世界。 「浅野!你要不要紧,」 ……为什么……藤岛……? 藤岛丰花就在眼前. 正在哭泣若. 「因为了因为你……一直没有浮上来啊!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她整张脸都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泳池里的永。 今晚她觉得水月一定会在这里,所以才跑到游泳池来找他. 然后发现水月潜入池子底,便站在池畔等他上来.结果却怎么等也等不到。 藤岛丰花越来越害旧.最复为了软浅野水月,终于鼓起勇气,跳不游泳池。 曾经为选避游泳课,连父亲养的食人鱼都放进去过.现在却奋不颤身地往不跳。 她全身都在颤抖。 对了.她一定是!! 「喂,你了你是不是有恐水症」 「没有我并不是怕水。 然而她却摇头否定。 那为什么会颤抖!!’ 藤岛丰花像是解答他的疑惑,开口说道—— 「我很旧,只觉得很害旧,一想到浅野你会死,就惊慌失措。因岛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你。」 说完她笑了。 很牵强的笑容. 「太好了浅野」 她用力抱紧水月的身体。 他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谢谢你」 连声音也在颤抖。 想要展露笑颜.情绪和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 「我……其实好像也不想死。我一直想逼自己放弃原奉想做的事情。希望能成为昴的替代品……但是我太没用了……根本就办不到……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活不 去!!真的很想活不去.想要好好活着……我不想死啊……」 终于哭出来了。 哭得掺不忍睹,无法控制地尽情宣泄. 头一次,将心廛深处的话给说出来。 曾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东西.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东西。 以及许多取而代之获得的东西. 失去了昴.换柬的代价,就是体会到什医叫失去。 所以,得到便象征着失去.闲为柯失去才有新的收获。 在这里,这个最重要的地方.此刻,他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两个人一起。 和她在一起—— 「那家伙.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耶。」 「讲足这么讲,其实百百你是有信心的对不对,」 「或许吧。小过——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呢。」 那就像是.一碰即碎的美梦,宛如幻影。 然而,却有种可以继续活不去的感觉. 可以好好活着。继续走不去的感觉. 两人一同走在放学后的街道上. 水月已经决定要向藤岛丰花说出所柯兰于自己以及死神的 事情。 他并不期望她会相信.毕竟那实在是非常荒谬又不可思议。 他只是,想要向她说出一切。 结果.藤岛丰花立刻露出一脸惊讶的麦情。 今天从清晨开始就持续刮着强风.她一边技住被吹乱的长发,一边问道!! 「她告诉你说,你会死」 「嗯.对啊。」 「那—她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会死」 「呃,应该再不久就会了吧」 「再多久.是指多久呢, 藤岛丰花像个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孩子,执意要问个清楚. 因为只要跟永月有关的事情,她都急切地想知道。 然而这却无意间提醒了水月.一个非常大的重点。 「嗯……」 再不久,是指多久’ 虽然被告知会死.但并没有说过究竟问时会死啊! 仔细想来.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那名死神吧’ 因此.才会没有专心听对方所说的话。 「嗯……」 ……恩——」 从未思考过也不曾听说过的部分,自己当然也无从判断。 水月沉吟若,陷入沉思中。 「所以说.根本就没差吧。」藤岛丰花突然说道。 「啊,什么,」 「我说二胆样根本就没差嘛.」 「什么东西没差’」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这一点,你跟我不都是一样的吗’ 啊啊.原来如此,没错. 任何人都一样,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 即使明白最终的结局.仍要继续活不去。 少女死神曾经说过。 所谓的命运,就是「生命的运转」。 原来如此,这都是早已经注定好的。 人要在生命的运转当中活不去。 这就是人类的生存之道。 原来就这个意思啊,真是的。 水月恍然大悟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正当此时,两人走过建筑工地的外围. 匡啷匡啷,金属发出的声响.将两人说话的翳音掩没. 不个瞬间,突然吹来一阵猛烈的强风。 对丫,他想起电视新闻好像有报导,台风正在接近的消息。 接着!!周围的景色开始摇晃. 紫色的太阳.扭曲变形。 并非现实当中的景色在摇晃。 而是他脑中的过去.正在慢慢倒带。 过去和现在,重叠在起。 水月猛然警醒.环顾四周. 在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学年纪的男孩子,正迎面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水月立刻街过去,将小男孩给推开。 随即!! 匡啷—————————— 轰然巨响强烈震撼着工地现场。 空气也被撼动,发出嗡嗡的回音. 永月救了小男孩.就像那天的昴一样。 这一次,换他救别人。 突来的强风.将工地的钢筋吹垮,朝底不走过的男孩子崩落。 身体在几乎无意识的状态不.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驱动着. 藤岛丰花的尖叫声,被钢筋掉落的声音吞没了. 啊啊,我已经死了. 终于,可以跟昴一样了。 跟昴一样 本来遣想再乡活一阵子呢。 逦想再乡经历一点欢笑的。 在她的身边 喂’ 咦’ 耶’ 晤’ 呃? 「浅野!!!」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色炫目的光芒.射入水月眼中. 「——」 双手仍维持掩护的姿势,男孩就在他楼里. 毫发无伤。 而他自己,则是全身疼痛。有好几处在诊血。 即使如此!! 「——浅野!」 从堆叠的钢筋缝隙问,隐约可见她的脸孔。 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疼痛,只要看见她就烟消云散了。 「看来,我似乎——还没死。」 水月想起昴出事的那一天。 抬头仰芝天空,看见宛如奇迹般的光点. 那是名白色身影的少女。 与外型相反的存在,会微笑的死神。 记忆再度倒带。 ——他想起来了。 当时二刚来迎接昴的灵魂的,就是此刻飘浮在空中的少女死神。 他一直都忘了这件事。不.应该说,是一直无法回想起来。 「你这不能死,活不去吧.好好珍阶自己的生命,为自己而活。只不过你的心太纯洁了.一定会成为往梭人生的阻碍。」当时少女伸山手,轻触他稚嫩的脸颊。 「所以,我要把一切都带走。包括今天与我相遇的记忆.以及此刻你承受的痛苦,都和你姊姊一起带到天上去。再见了!!要加油喔。」 最后.少女化为一道光,消失无踪。 他被救出意外事件的现场.藤岛丰花立刻过来紧拥住他. 那已经超越拥抱的程度,可以说是飞扑了。 晤,扼—— 他忍着全身的疼痛.踉抢了几步,静静接受这个拥抱。 莫名地,眼泪又不受控制.再度夺眶而山。 从上李俯瞰着这一幕的少女.也同样流不了眼泪. 「怎么了’你在陪他们哭吗,真是的.百百你这爱哭鬼。每次都这样。」 黑猫挥动蝙蝠般的翅膀,想要吹乾王人的泪水。 「真罗唆耶你。哭一哭有门么关系。」 少女吐出舌头作了个鬼脸. 真拿你没办法.只因为受到那家伙的姐姐托付,就特地编个谎言.让那家伙有所改变.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结果少女立刻接着说—— 「谁说谎了,我只不过是叫他要加油而已啊。」 「哼;光是这样就已经很多管闲事了吧。」 黑猫两只前脚动作灵活地父叉在胸前,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少女眼中含泪,笑得很美丽。 「我早就说过自己爱管闲事了嘛!!」 铃——————————- 数十年役.浅野水月度过他精采的人生.画不完整的句点。 命运是在人的身上不停流转着,幸与不幸交织的过程。 命运是支配漫长人生的一切。人生就是命运走过的轨迹。 所以,路不是只有一条。 总会一再地迷失,最后终于才来到对岸. 来日方长.现在才要开始呢。 对吧’ 少女死神—— 那一天.在夜空不.她说—— 「你看,就是这里.看到了没,」 边说边将平日总是放不的褐色长发撩起来让他看. ……唔……嗯,」 那是一个很难发现的,非常非常细微的「伤痕」。 她之所以讨厌游泳,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留长头发刻意遮掩的伤痕。 年幼时不小心受的伤.至今仍残留着疤痕. 上冰课时.学校规定必须要戴泳帽,不但很老上.而且还不得不把头发全部挽起来。即使隐藏在几乎看不到的地方,伤痕依 旧是伤痕。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女孩子似平就是这样的生物. 算了,艇所谓. 反正.现在她…… ……唉,明天真不想上游泳课耶……」 「咦?你要不水吗!」他有些吃惊地问。 之前明明为了抗拒游泳课.还不惜暗中中动手脚的。 结果她这么说!! 「因为已经不要紧啦,反正都让你看过了。既然已经让浅野看过.那就没兰系罗.」 炎热的夏天. 月明星稀,水波荡漾。 在游泳池畔。 她开心笑着. 为了那个笑容,他做得到。 也许付诸实行之后,会譆自己失去一个充满回忆的场所。 然而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微笑的。 ——如今,已经能微笑以对了. 「你觉得不要紧的话就没差.不过我有个好方法喔.」 「好方法’」 「只要这么做就行了——」 说完他便将游泳池的水栓完全转开. 没多久.泳池的水就流干了。 第二章 后天,不确定的彩虹 少女将香烟点燃。 吸入的烟通过肺叶。随着叹息一起吐出来。 「你很喜欢抽烟吗’」 少年问她. 「也没有……」 少女说出否定的回答. 「那又为什么要吸烟呢,」 少年偏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要抽烟呢……其实我很讨厌烟味的」 少女也偏着头。 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很莫名其妙吧.」少年愉院地笑若. 「话说回来!!」 少女又吸一口,香烟末端发出红色的热光。 「怎样’」 少年问道。 少女呼出一大团白堙.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 「喂……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在雨天过后出现彩虹,其实感觉还满不错的,然而最近都没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 吾川理胡子从学校规定的书包里,将随便乱塞的围巾抽出来。 傍晚时分的街道,因为刚不过雨.有股湿冷的寒意. 她今天跷了课在街上游荡,徒来为了躲雨.便决定到速食店小坐片刻扪发时间。 结果雨整整不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刚刚才停。 …………………………………… 在温暖的场所持久了.一走山室外立刻觉得气温特别低.更过分的是,寒冷的秋风仿佛恶作剧般.将她的格子短裙轻轻吹起。 全身瑟缩着.不停颤抖。 当然,她并末因此而生超要把裙子改长的念头,而是将双手插入制服口袋中取暖。 「怎么会冷成这样啊」 就算对大自然抱怨也于事无补。 右脚的袜子已经滑不来.她用那只脚将路边的空罐给蹋飞出去。 「唉……好烦喔 突然觉得身体好沉重.不知是因为气温骤降的关系.还是因为一杯咖啡喝了两个小时.又或者是恼人的头痛在作祟。 唉,说不定以上皆是.全部都有关系吧。 尤其令她烦恼头痛的根源,实在难以向别人启齿. 因此,头痛更加严重。而且不知是否错觉,好像其他地方也跟着痛了起来. 心情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沉重。 现在的她,彷佛一团忧郁穿着制服走在街上。 这套制服在附近一带相当有名,虽称不上千金贵族养成学校.但也是六年一贯直升高中的严格女校。加上制服相当可爱,甚至有人是为了制服才会报考的。br/> 所以.走在街上非常地醒目. 无论是好是坏,都引人注目. 除此之外,香川理胡子以十四岁的年纪而言.长相算相当出色,是会让人忍不住回头看的美貌。因为脸上化着淡妆,看起来有点早熟,就像时不常见的那些时髦又爱玩的女高中生。 也因此,常常会遭到那些无聊男子的纠缠。 就算外表看起来像.也不代表实际上就是那种女孩子,可别以貌取人啊……她在心中想着. 只可惜。人们往往就是会以貌取人。 此刻也不例外。 「嗨——」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仿佛没听见殷,她完全不予理会. 然而这名男子,不二逗群男子.却相当执着。 对方一行三人,将她包围起来,挡住了去路. 「嗨,小姐,我们有点事情想问你耶。」 将褐色长发束在脑梭的男子.一边不凄好意地笑着,.边对她说话. 其余两人只有发色跟头发长度不一样,而服装与外型都大同小异。 一群无聊的家伙。 这名牙齿白得很诡异的男子似乎专门负责发言.对坚持视而不见的香川理胡子继续 搭讪. 「你是大女的学生吧,我们对这一区不太热耶,帮忙带个路好不好,」 呼……她用力吐了口气,露骨地表现出不耐烦。 这些家伙,实在是……笨得可以。 所谓的「大女」,是她就读的「大见之丘学园」的简称,因为是女校。所以简称叫 做大女。 看来这些一家伙是以制服来物色搭讪对象的吧。 真愚蠢. 那窿老套的方式,连搭讪手册都旱就删去的烂开场白,有谁会呆呆地跟着走啊。 要找对象,去找更适合你们的笨女生吧。 唉,好烦。 唉,头好痛. 唉,好想揍人. 偏偏眼前的男子谜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烦躁已经濒临极限,还不知死活地开口. 「而且就是啊!!」 唉,实在很倒霉, 唉.为什么是我. 唉,烦死了。 唉……真想毅了这家伙。 哎,动手吧。 咻!!她溧吸一口气,决定使出全力对准长舌男的要害狠狠一脚赐不去,就在她正 要付诸行动的瞬间!! 突然抬头看向正前方,不小心跟长舌男四目相接。 结果对方会错意了。 「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啊,看来你对我的脸好像很有兴趣喔. 但她根本没有在听。双眼骨溜溜地四不张望。 刚才^好像有人在叫她. 如果遇到认识的人.正是安全脱身的好机会。 能够不用跟晓心的家伙有肢体接触。 「!!香川同学!」> 啊.又听见了。 可是,究竟人在哪里’声音听起来明明很近的啊 香川同学.这边这边!!一 她立刻回过头去。 当场楞庄。 「哈罗!!」 非常悠闲的声音.对方举超右手打招呼。 一张实在很难让人留不印象的平凡睑孔. 要说认识嘛,的确是认识的人 昨天才碰过面的.虽然是在有点特殊的场合。 他是——柳原一朋,否川理胡子的小学同学。 「好热闹喔,香川同学。 柳原指着包围她的家伙们.用「好热闹」来形容。 邹升热闹了啊,她忍不住儍眼。 然而,「为什么是我」这个想法更加强烈.感觉头痛越来越严重了。 柳原虽然也算旧识,但印象中彼此好像并没有那么熟。 眼眼前这些皮肤黝黑,乍看之不颇为壮硕的男子截然不同,柳原显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漠样.肤色白哲,身材高凄,好像随便打一拳就会整个人飞出去的样子。 「从耶时侯开始的……是吗’」 柳原完全不在意周遭情况.隔岸观火似地说道. 三名男子对吾川说了些什么,但她没空理会。 ……我昨天才见到你的咽。」 说着她又想起不喻陕的事情。 没错,她跟这家伙之间曾经发生过「那作事情一。 还以为可以彻匠还忘的 啊……直一是够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唉呀,当时我真是吓一大跳呢,根本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突然遇见你耶。」 什么跟什么,那应该是我的台词吧.而且还说什么「那种地方一.直一多嘴。 啊!!烦死了. 对了,恩? 她掹然想起包围自己的无聊男子们,这发 现那三个人样子不太对劲. 刚才一直笑得很猥琐,现在却有如被偷袭般,张嘴呆望着香川埋胡子。 啊……真是的.这些家伙,简直莫名其妙…… 「干幢!突然冒出来是什么意思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 她开始对椰原大声怒斥. 「不.没事。」 「那赶快消失好不好,从我眼前消失好不好,还有你们三个也一样……咦,」 一直到刚才逦包围若她的男子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看到那三个人快步离去的背影. 什么,这怎么回事’ 算了,滚蛋就好。 她并不知道,那三个男的已经把她当成「脑筋有问题」的女人。 不过也约略猜得到。那三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逃跑似地远离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吧。 可定!! 「香川同学,你袜子滑不来了耶.」 柳原如此说,但她视若无睹。 舌川理胡子正漫无目的地四处闲晃着。 不知为何,柳原一直跟在她身段. =阻样不太好看吧,身为女孩子.还是应该注意一不服装仪容喔,我觉得.」 罗唆.吵死了。我并不想听你说教。 拜托行行好吧.头已经够痛了.请不要再增加我的烦恼。 唉!! 今天不惇在叹气。 原因有许多.乡到敷也敷不清。以忧郁为名的豪华马戏团,此刻正在脑中大张旗鼓地进行公演。 唉!!虽然没有仔细数过自己究竞叹了几次气。但起码也超过一千次以上了吧。 香川理胡子从书包里拿出白色的小只盒。 是香烟.她随手抽出.根烟街在口中. 最近这阵子。为了纡解情绪才开始抽的,还不太习惯。 香烟盒跟外届包装的玻璃纸之间.爽着一个银色打火机.她耻出引火机将烟点燃。 其实就连这支打火机.也是从别人那里半强迫地要来的。 「既然你不抽烟.就送给我吧.」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明明自己也同样不抽烟. 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抽了.所以也算ok吧’ 呼—— 吸入的烟通过肺叶,随着叹息超吐出来。 「你很喜欢抽烟吗’ 柳原突然这么问她。 「也没有 她说出否定的回答。 「那又为什么要吸烟呢,」 听见她的回答,柳原疑惑地偏着头。 ……嗯!!不知道。为什么要抽烟呢其实我很讨厌烟味的 香川也偏着头。 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明是自己切身的事。 因为喜欢,所以喜欢。 因为讨厌,所以讨厌。 为什么,没办法如此姻一率地面对一切呢’ 为什么,没办法让自己坦然以对呢, 「很莫名其妙吧。」柳原愉院地笑着。 为什么二逗家伙还笑得出来呢’ 以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根本就笑不出来才对啊. 而且!!我也一样. 「话说回来……」 她又吸一口,香烟末端发出红色的热光. 呼.吐出白雾. 「怎样’」 柳原依然微笑着。 有点.令人火大。 根本就,没什么好笑的 香川对他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 柳原一脸错愕地回问她. 别闹了好不好. 喂……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原一朋 国中二年纪——享年十四岁 就在一天前,他死了 死于意外事件。 因为连日来不停的不雨,路面又湿又滑,寸步难行,机原为了帮助枉天桥上沿倒的老婆婆。自己不小心踩了个空,头朝不跌落阶梯。 照厘讲这种情形应该只会子骨折而巳他却很不幸地撞到了要害。当场死亡了 死得非市突然, 她和男朋友正走在一起。 当时,她真的是惊慌失措.居然会在种地方,碰到认识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现在唯一的目击者已经死了。 啊她想起来了. 就是从参加柳原的丧礼那时候开始,自己就莫名地会头痛. 照片上一脸微笑的柳原,实在令人很火大。 到底在笑什窿啊. 自己一个人,从这么肮脏一万浊的世界逃离. 看着我烦恼头痛.有那澄开心吗’ 胆小儿,自己一个人逃走。 「结果。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她问柳原……不,不对,是问眼前这个名叫柳原的「幽灵一。 香川沿着河岸的堤防定.突然停不脚步,转身面向紧跟在梭的柳原(似乎还隐约看到他的脚》。 「哈哈,因为我对人世间这有依恋啊.」他嬉皮笑脸地说。 一点都不好笑.香川觉得自己都快晕倒了。 没错,眼前这种情况,根本一点都不好笑。 从刚刚开始,她就不停被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投以奇妙的眼光。 有些家伙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有些家伙仿佛看见可旧的东西.急忙转移目光。 有些家伙根本当她不存在,祝而不见地陕速走过。 这些全部都是因为柳原的关系,都是他害的! 自己完全桩当成神经病了啦! 看来,能看见柳原的,似乎只有香川理胡子一个人而已。 方才搭讪她的混混二人耝.就是看到她突然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以为香川是个精神 有问题的危险人物,所以迅速逃走。 拜托别再整我了好吗。 唉……头好痛. 听见一道铃声。 从耳朵深处,在脑中清晰地响起。 仔细一看,在柳原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猫,正抬头茎着她。 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奇隆的猫. 金色眼瞳.脖子眶挂着大铃铛,全身都是黑色的,尾巴末端却带着一抹白. 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于是—— 「来,来这里。」 香川理胡子弯不膝盖,对那只猫轻轻招子。 结果!—— 「少跟我装熟,你这人类!想打架吗,」 猫,说话了。 以少年般可爱的声音.说出非常凶狠的话来. 「咦?」 她楞住了。就连看见柳原的幽灵,都没有受到丝毫的惊吓,现在却感到非常错曙。 她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比原来更大了。 「——————!」 然后这次才直一的是凭空冒出来!!一名少女。 了\ 纯白色的少女,无视于重力的存在,轻轻降落到地面上. 白色少女有着绝世出尘的美丽容貌。 神情中带着一点稚气,义透露出一胜成熟的气质。 她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与舌川理胡子心中某个既有的印象王合。但少女的摸 样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又与那种形象相去甚远,因此舌川立刻否决了自己的 联想. 结果!! 「你好,我是死神。」少女一本正经地说。 接着又呼唤那只黑猫。 「丹尼尔.来吧。一 ok,百百」 黑猫动作灵活地用两只脚站立.尾巴卷到身体前面.然后用前脚抓住末端的白色部 分,形成一个圆圈。少女将手仲入圆圈当中!! 「噢呜呜呜呜……啊……唔噫噫噫…… 伴随着黑猫不知是惨叫迢足欢呼的匣声音,少女拿山一张,d卡。 是特地出不给香川看的.卡片上清楚地印着’死神a一oo一oo号…… 拜托饶了我吧。 继幽灵之后,楼不来又有死神是吗,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东西」。实在差太多了。 而且还有名字。 自称死神的少女,似乎名叫百百,而她的黑猫.则是叫做丹尼尔的样子。 唉!!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啦。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是黑猫跟死神(虽然难以置信。但既然已经出现了也没办法)。也就是说,死神是来接引亡魂的,应该没错吧。 所以,她可以摆脱柳原这个幽灵了。 「……思,算答对一半吧.」 少女死神……百百这么说。 仿佛她能听到香川理胡子心匠的声音. 除次的任务除了他之外,迢有你也是喔。一 百百漆黑的大眼睛看着香川。 「啊,」 什么意思,是说我也会死吗’ 逦是有什么其他的含意 然而百百并没有回答,只说…… 「重要的东两总是在失去以棱才会发现有多重要!!所以如果不紧紧抱住,很容易就会失去。又或者是,重要的东西太争了,才会分辨不出什么是最最重要的。,是吗?」 奇怪的死神。光看外表就跟一般人对死神的印象截然不同,非常奇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完全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啊 「这有!!」百百依然没有回答。「不必担心,事情很快就会如你所愿。因为他可以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一 死神口中的他,想当然耳,应该就是指柳原吧. 啊啊.原来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 「那他。什么时候会消失’」 香川正想开口问.结果!! 「丹尼尔,我们走吧。」 「思。」 跟出现的时候相反地.百百和丹尼尔像足融化在空气中,迅速地消失了。 ……喂.」 现场留不的只有,依然一脸微笑的柳原. 居然把别人要得团团转,然后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可恶。自己究竟是会死.逦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完全摸不若头绪嘛。 最重要的东西’会失去, 「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不是死神吗,」 柳原说完就自己笑出来。 ……真是够了。 啊咽……头好痛. 开始察觉到.是在差不乡一星期以前。 「唉……真糟糕」 那是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对任何人都无法说出口。 当然.对「他」也不可能说得出. 因为,因为他!! 绝对绝对不能说出口。 …… 「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咦?」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啦!」 香川理胡子用几乎是怒吼的方式大声讲.结果!; 哦 柳原只随口应了一声,分不出究竟是有听懂这是没听懂。 从头到尾柳原一直跟着她,最梭甚至跟进她家住的大楼里面。 香川走入自己的房问,柳原也跟着走进她房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即使她阐上房门或上锁.对柳原也行不迩。 这是当然的. 因为他是幽灵啊.随时都会出现的,来去自如。 唉!!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么一回车吗, 这就是传说中有名的「背后灵」」是吗, 拜托,真的饶了我吧. 为什么只有我特别倒霉 柳原愉快地东张西望着,浏览整个房间。 异性的卧室,有那么新奇吗’ 或许吧,虽然对柳原这家伙并不是很了解.不过看起来应该跟花花公子艇缘。 难道他从未进过女孩子的房间.死后才头一次有机会!!不会吧’ 啊哈哈哈……实在,笑不出来。 「我问你—— 「什么事?」 香川一出声.柳原立刻笑容满面地转过来看着她。 奇怪了——你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明明就死了不是吗 「刚才那家伙,究竟是谁’」 「刚才?」柳原一脸认真地同问她。 「那个全身白色的家伙。」 她正准备把制服换不来,却又发现有柳原在没办法换衣服.只好无奈地坐到床上。 「白色,咽.你是说百百吧。的确,那么差丽的女孩子.居然会是死神。实在很令人难以置信呢。」柳原开心地说着。 不不不.你太客气了,对我而百百,你的存在也非常令人难以置信. 先是幽灵.再来是死神。 越来越像漫画里的情节了 「喂!! 你是打算一直符在这里,看着我换衣服眼洗澡吗, 这句话正要说j:口,却突然被柳原从中打断. 他讲了一句非常突兀,非常无聊,而且非常无关紧要的话。 「你还记得吗’小学串业旅行时发生的事情。 「毕业旅行, 一对啊。那时候有一个男生想偷跑到女生的房间,就从二楼窗户往外爬,结果直接摔不去.你应该也知道吧’一 啊啊.听他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如此千辛万苦只为了要进去女生房间.实在是何苦来哉。 真可隣啊,可怜的笨蛋。 这是当时才小学六年级的香川理胡了。对整个事件的感想。 毕业旅行。 父母都不在场。 夜晚。 纛蠢饮动的好奇心. 从窗口窥视楼上的房间,看到自己暗恋的女孩子就在里面。 好,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爬上去了. 那家伙一定是这样想的.因为男生的脑筋都很单纯. 于是,那个男孩子真的付诸实行,然后就很痛陕地掉不去。 一般而言,那是很容易摔死人的高度。但是底不的树枝正好成为缓冲芋,最后男孩子只受到擦伤而已。 奇迹。 只不过坠楼的恐布,让那个男生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浙哩哗啦. 当时的香川理胡子,站在宙连俯视底不的男孩,心里想着直一是笨蛋啊. 没错, 那个男孩子暗恋的对象,就是香川. 想当然耳.她根本不会把那种笨蛋放在眼里。 之后那家伙直接被送到医院去.慎重地作了住院检查。 等他同到住宿地归队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两天一夜的短暂旅行。那名男孩千的毕业旅行才半天就结束了,之后的一天半都在 医院的病床上脸过。 直一蠢. 她讨厌笨蛋. 后来,香川理胡子对那家伙这么说。 男孩向她告白,她用这句话轻易地拒绝了。 然而柳原的看法,却似乎不太一样。 「我觉得很了不起呢。其实我跟那家伙是同一问房的.当时他也有找我们一起去。 可是我不敢,因为我会旧.就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不去,也可能会被老师知道痛骂一顿,或是可能会被女孩子讨厌。但那家伙真的很敢.为了喜欢的女孩居然肯冒那么大 的险,我真的很佩服他。为喜欢的人连命都赌上了,不是很了不起吗’」 「唔有吗,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吧,我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想耍帅.想表现给其他人看而已。 香川躺在床上,快速地翻开流行杂志.随口说道。 柳原在讲什么她根本懒得理。 可以的话,只希芝他赶快消失。 如果说话能令他感到满足,就尽情地说个够吧。 然后说完快滚.拜托. 「可是,为了要帅连命都敢玩.不也很厉害吗’」 柳原的表情异常地认真。 因为他全然不知香川的心思. 「恩……」 也许吧.硬要这么说也行. 毕竟,为了要帅连命都不颤的家伙,也相当罕见吧。 「不过,还是很蠢啊,那纯粹只是天生的笨蛋而已。」 香川说完,便将杂志放不.呈大字形仰躺着. !!笨蛋就是笨蛋。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对吧’ 那些笨蛋家伙.能为我解决烦恼吗’ 不能吧’ 根本就不可能嘛。 因为谁都没办法的. 谁都没办法!! 包括我自己也是 「可是啊……」 「呃’」 柳原切入的时间点太巧,正好呼应了香川心的独白,让她有点吃惊,突然从床上 坐起来。 只不过,柳原并非在回应她内心所说的话,而是执着地接续刚才的话题。 「就算定笨蛋,不也很酷吗? 「啥,」 喂喂喂.别那么认直一好不圩。 不管是柳原这是那名白色的死神,都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偏偏柳原又自顾自地继续讲不去!! 「有时候就团为是笨蛋才惹人觉得很酷不是吗,就像动作片里面的主角.其实仔细想想每个都很蠢,可是又让人觉得很酷啊.」 「那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吧。」 「我觉得意思差不乡啊。」 根本完全没有在听她讲什么。 哎……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二坦次的叹息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 经过刚才这段无聊又白痴的对话.郁闷的心情已经被释放不少,身体也稍微变轻松了.只可惜青川自己并未察觉到. 就在此时…… 柳原突然表情骤变. 他眉头紧蹙,脸上……虽然还不至于冒冷汗,却已经旦现相当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你在干嘛?」香川问他。 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两眼直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然后!! 「……来了来……」 柳原倏地睁大双眼,对着空气大喊。 ——哔哔哔搭啦搭啦恒哩搭啦! 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 香川吓一大跳,心脏差点跳出来. 书包刚才被随手丢在地板上,手机就放在旁边。挂满了各种吊饰的手机.正以爆炸 般的音量发出钤响,来电皋不的灯号也正鲜艳地闪烁着。 搭啦搭啦低哩搭啦哔哔哔搭啦搭啦低哩搭啦 电子音符组成的摇滚乐曲持续拨放若。 音量被设定到最大鼙.喇叭已经开始发出沙哑的抖音。 就某方面面百二逗种沙哑的抖音也可以算是篓棋乐特有的风格,然而对现在的香川 理胡子而言.这首原本最喜爱的歌曲.已经成为带来忧郁的象征. 哔!!搭啦搭啦低哩搭啦哔哔哔搭啦搭啦低哩搭啦 响个不停。持续闪烁. 这段熟悉的旋律,在香川脑海中回响苦。 曾经,她是那么地期待这个旋律响起. 如今却,再也不想听见. 我们的梦想那时候多么遥不可及伸出了手构也构不到 当时的月亮彷佛近在眼前我们曾经惶恐也曾经欢笑 这苜旋律的原曲.是搭配着这样的一段歌词。 写得很生涩,却有种单纯的感动, 一群独立制作自咨茁片的新人.当时忽然在乐坛刮起一阵旋风。 歌唱实力和演奏技巧都十分生涩,却引起众人的注目. 她一直很喜欢这旨曲子.直到现在!!仍在心中回响着。 其实大家都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好歌. 只宫随波逐流,只会人一万亦云. 既然被归类为流行音乐.为什么,过了这样久的时间。还能撼动人心。 .lightnovel.de.php,迷魂の猪录入 太痛苦了。 她几乎无意识地将手机拿起来.这个来电铃声.这个电话号码,她已经不定决心不接了,却又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 跪坐在地板上,将摺叠式手机拿到胸前,打开。 萤幕上,不显示来电号码与来电者的姓名。 「…………………………」 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发一语。 什么也没办法做.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胸口沉重。 心很痛。 「……………………」 她关上手机. 然后像是要譆手机迅速远离自己般.用力扔向墙壁。 喀啦!! 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机体跟电池分解了。 「…………」 卧房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为什么不接呢’」 方才紧绷的模样已经消失,恢复正常的柳原问道。 她没有回答,低着头站起来,直接走回床边.整个人扑向床面。 短裙轻轻飘超,匠不的内裤差点曝光,制服也弄鼓了,但她毫不在意。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有消失一不子,」 「嗯.被你发现了吗,」 香川指的是刚才手机铃响的时候,柳原短暂消失的事情. 她一提到这点.柳原的表情便认真起来。 「自从我变成幽灵以后.好像就跟手机的电磁波互相排斥,没办法在有电波传送的地方待不去,我想大概是因为磁场的关系吧」 …………噗………」 香川理胡子忍不住笑出来。 原来刚才他脸色遽变,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啊。 居然是因为手机电磁波的缘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香川边笑边问他. 完全不顾是否会被家里的人听见二同声地笑着。 结果柳原也跟着大笑. 「我是幽灵啦!」 彷佛用很开心的语气说着。 其实一点也不好笑的事实。 直到万籁俱寂,整条街都沉睡了。柳原还在 芒一搭没.搭地聊着以前的事情。 香川已经豁出去,懒得想那么多了,干脆就脐他闲聊。 ……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嘛。 从小学运动会的事情.园游会的事情.聊到上国中以后,春川旅不知道的,关于柳 原的事情。虽然是被幽灵缠上了,但老实说,还聊得挺开心的。 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芝麻绿豆的小事,此刻都能让身体微微放松。 唉……有时候,当个笨蛋倒也挺好的不是吗?她忍不住想, 然后就在不知不觉间,她逐渐沉入了梦乡,咻……咻……地,发出细微的鼾声。 柳原悄悄注视她熟睡的脸庞, ……晚安,香川同学。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其实我真的很想为你带走全部的忧郁,可惜我没办法。想必是因为我还不够份量,而且这也小是我该扮演的角色吧。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办得到喔……」 柳原的眼神透露着寂寞。 视线转向丢在墙脚边的手机, ……香川同学也很喜欢……ruderainbow……; 他想起那首来电钤声的旋律。 接着,开始轻轻唱起. 用鼻声轻哼出,香川理胡子当作手机铃声的歌曲. 我们的梦想,那时侯,多么遥不可及,伸出了手构也构不到 当时的星星仿佛近在眼前,我们曾经流泪,也曾经欢笑 我们的天空,那时侯,多么遥不可及,伸出了手构也构不到 当时的旦兄,当时的星星,当时的梦想 总有一天会实现,我相信,当时的梦想 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云端上 柳原看着掉在墙唧边的手机. 他轻轻哼唱,随即咻地一声,消失无踪。 躺在床上的香川,眼角流不了眼泪. 泪水滑落脸颊,浸湿了粉红色的枕头。 希望那一刹那,能成为永恒不变的真实。 其实,她内心一直祈祷着。 伪装自己.故作坚强,用谎言掩饰泪水。 其实,她内心一直祈求着. 希望这一刹那.能成为水永恒不变的真实。 用这首歌作为镇魂曲,感觉非常奇怪。 乘载死者的黑色灵车,有着漆黑的外观.却配上气派的金色装饰. 在这个家属与大批人群含泪送葬的场合,背景音乐居然是极为不搭调的摇滚歌曲。据说这是死者最喜欢的一首歌,但实在与场景太过于不搭调。 目的以地不乐团的身分进行表演活动.传闻即将正式出道的新人「ruderainbow」,成名曲「mygirl」究竟为什么会被使用在这种场合?「我是幽灵啦!」 其实是因为事件发生时,死者正在听这首歌. 在天桥上,为帮助老婆婆而造成自己意外死亡的少年,当时正在听md。 少年的双亲将md取回播放.曲目正好从「mygirl」这首歌开始。 极其普通的少年,渡过了极其普通的一生。他——柳原一朋,死的与死后。都伴随着这首歌.然后这首歌也继续陪伴着她. 香川理胡子被自己脸颊上的冰冷给惊醒. 墙上的时钟.正指着清晨六点。 ……呜…… 她把整张脸埋入枕头里磨蹭,仿佛要将泪痕都拭去。 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了. 最近一直都睡不好。因为心情烦闷,总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所以这几天总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许只是错觉吧。 「早安,香川同学。」 唉……看来这家伙拉拉杂杂聊了一整晚还不满足。 柳原险上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正以非常接近的距离,盯着她的脸瞧。 「……啊,哇啊啊! 吾川抓起枕头,朝柳原丢过玄。 她的睡相都被看光了! 「啊……」 丢出去的枕头.穿过柳原的身体,在空气中画出抛物线。直接砸到墙壁上。 真一是够了 舌川理胡子走出家门.今天依然没有上学的心情。 漫无目的地四处遛达,定着走着就到了公图。 公园内相当宽广.游戏器材也很充实。 她以前上幼稚固的时候,也有在这里玩耍过的记噫: 「对了,我小时候曾经从单杠上面掉不来过耶。嗯!!现在想想,原来我从小就很会棒嘛,只不过那时侯没摔死而已。」 说完他哈哈笑着。 这一点都不好笑吧,否川在心里面吐槽。 她坐在公图的长椅上,柳原就非常理所当然地站在长椅旁边。 过一会儿。有附近幼稚园的保母带小朋友来玩。 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到处充满了小孩于的嘻闹声。 一个小女孩天真地从香川面前跑过去. 那女孩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猛然扑向地面滑垒. 哇……」 香川跑到小女孩身旁.将她抱起来。 「你还好吗’」 「我没事!一她一问,看到小女孩眼中积满了泪水,却拼命忍耐疼痛。 「真了不起.你好棒喔。」 香川说着便从裙子口袋中拿出手帕来。 她牵起小女孩的手.将小女孩带到水龙头边。将伤口清洗干净。 最后.再用手帕做好急救的包扎处理. 「等……不记得去跟老师说.要好好消毒喔。 香川这誊说,小女孩立刻回答!! 「恩!谢谢姊姊! 然后挥挥手转身饱走了。 「嘿,小心别又跌倒了喔。 香川有些怔仲却带苦笑容地.目送女孩小小的背影离去。 胸口,突然一阵被揪紧的感觉。 对于那个原本正令自己烦恼不已的「存在」,开始产生瞵爱的感情。 女孩小小的身体.扑过去抱住幼稚园保母。然后伸手比着舌川的方向,对保母说了些什么.接着保母便转过身来向香川点头致谢。 不好意思,谢谢你。一 「没什么,不客气。 她走回长椅前。 「你真温柔呢,香川同学. 柳原目光遥远地迎接她. 「不不不,眼前有小朋友扑地滑倒,伸出援手足理所当然的吧,小朋友都已经受伤流血.而且快要哭出来了也。…… 香川似乎觉得因为这点小事被夸奖很难为情,尴尬地搔搔头发。 结果柳原又说—— 「是吗’现在的人似乎都很忙,几乎连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忙都搞不清楚了吧’每个人都很怕麻烦,遇到事情能避就避,整天慌慌张张地,到匠都在焦暾些什么呢?好像大部分的人都很讨厌麻烦事对不对,」 「的确,我应该也是其中一份子吧。」 舌川边说边把手仲进书包里翻找,/> 她拿出香烟盒.取了一根烟衔在口中。 正准备要点火的时候,突然停止动作. 她想起昨晚的电话. 手机被丢在房间里,没有带出来,但此刻于中这支打火机,却是从拨那通电话的人 身上拿来的。那个人明明不吸烟.却随身携带打火机,据说是当作护身符。而香川理胡子随口说她没用.便将东西据岛已有。 其实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她只是想要拥有属于「他」的东西. 然而—— 然而为什么,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呢’ 她彷佛连呼吸都忘了,茫然凝视着手中的打火机。 结果按照惯例,柳原又出其不意地突然开口说话。 「我本来的梦想.定成为一名男性保母耶。…… 香川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他: 「我幼稚园时期的老师.是个很稀有的男老师。我非常喜欢他.那个老师又温柔又高大.而且唱歌很好听.大概就是园为太崇拜了吧.所以才会希望自己长大以后也能像他一样。呃,其实我跟那位老师完全没有共同点,不过还是曾经很想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使用过去式.让人感觉到这一切对现在的柳原面口.已经是无法实现的遗憾, 也再一次,让她深切地感受到,柳原真的已经死了。 难以书喻。这是多么地讽刺. 已经死去的柳原.这曾经柯过梦想, 而此刻活生生存在若的香川理胡子.却什么梦也没柯。> 连寻找梦想的心情也没有。 就只是,行尸走肉股地渡过每一天。 浑浑噩噩地活着,茫然渡过每一天。 ——梦想根本不重要,没有梦也艇所谓。 曾径有人这么说过。 但前提应该是,要先有取代梦想的东西,或是能在未来找到更重要的东西才行吧, 倘若如此.对香川理胡子,一切都是绝望的. 她没柯梦想,也没有寻找梦想的动力。 什么也没有。 拥有的只是。一刹那问的……。 「恩……不过已经没办法实现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嘛.」 泖原笑得非常轻松。 别再笑了……点都不好笑。 实在太残酷了。 笨蛋也要有个限度吧. 明明就很残酷。 这么说来,自己更是个大笨蛋。 简直惨不忍睹。 为什么,柳原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二沮个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是不存在的昵, 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不存在。 因为已经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会只有我看得到你,香川如此问道. 结果柳原非常高兴地笑了。 「那一定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吗, 拜托别闹了。 这实在是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的玩笑话. 我并不是那种会令人死换仍眷恋不已的家伙。 香川理胡子在心中摇苦头.而柳原露出他一贯遥远目光说道!! 「毕业旅行那一天.其实我真的很想去找你.只不过,我实在太害怕了。比起坠楼的恐怖.或是被老师抓到的恐怖。其实我更害旧的是,万一爬上去以后被你讨厌的话该怎么办二逗个想法最令人害旧,所以我办不到,因为我是个胆小鬼. 「可是……这……怎么会呢…… 我是个胆小鬼。 只能靠着说谎让自己活不玄。 编织茜言,露出虚假的笑容.害怕作梦,万一发觉无法实现.该如何是好? 我是个胆小鬼. 讨厌会痛的事情,讨厌聿苦的事情.也讨厌悲伤的事情。 我并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那种好人。 香川理胡子闭上双眼,沉默片刻,缓绶地开口说道!! 「我想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假设……只是假设喔.有一个女孩,她非常非常地软弱」 这个女孩子才一四岁。 尚未成为女人,但也并非孩童。 介于一种复杂的位置。 女孩每天都过得极无趣。 昨天发生的事,在昨天过去以后.什么也想不起来。 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二仅有任何值得想起的事情。 明明一点也不好笑,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从日升到日落.再从日落到日出,晨与夜不停地更迭。 无聊的生活。 寄身于刹那.日复一日. 于是,女孩起了一个念头。很坏很坏的念头。 为了消磨时问。 那是电视上演过的坏女人的故事。 对了,就来试试看吧。 照着做做看吧. 应该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女孩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生骗得团团转,故意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进行得很顺利,高明地欺骗了对方。 ……她自以为是如此。 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问,女孩却被那个男生所吸引.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的气息 他的言语他的声音他的唇形,一切的一切。都吸引着她。 原本想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最梭却是女孩自己无可救蘖地喜欢上对方. 这时候.女孩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那个她不小心喜欢上的男生,是女孩的家庭教师,就读知名的大学,未来充满希望的将来.他曾经对女孩热情地述说;. 「……我想要成为政治家,希望能改变现在的世界.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虽然我 的能力有限,不过只要能让任何一个人过得比现在更幸福,我就很满足了。这个世界一定会改变的,一定可以被改变的,只要我们肯努力。 平常总是沉默安静的青年.在这一刻难得地双颊排红.滔滔不绝。即使已经长大成 人.仍然像个孩子般,兴高采烈地谈论自己的梦想.而且,微微带着一股羞涩. 女孩认真地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他的性格很认直.,可以想见.那些话应该都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有着远大的志向。所以.她说不山门. 如果说了.青年的未来与抱负也许都将付之一炬。 男生一旦知道事实二.定会毫不犹豫地为她舍弃原来的道路吧。 如果她要求对方一起死,对方想必就会陪着她去死吧。 为了一个女孩子。 只因为那男生是如此诚恳,如此认真地.重视这个女孩。 所以,她绝对不说. 因为她不能说. 「!!这个孩子的事情」 否川理胡子把手轻轻放上自己的腹部. 充满怜爱地,无限伤感地,低头凝视。 在她体内的新生命。 「我都知道喔……。 「………… 她拾起头来。 「那个女孩子.想必总是在逞强,但其实很寂寞.而且内心非常地脆弱……·对不对?」柳原依然带着笑容对她说「因为我已经死了,没办法感受香川同学的存在,即使靠得这么近,也没办法握你的手,没办法给你一个拥抱。可是我都明白,就因为已经死了,所以非常明了生命是怎么一回事。你总是独自承受若一切,独自烦恼,独自痛苦.一个人默默地努力着。但是别担心,香川同学,你一定会没事的,…… 毫无根据地。说出安慰的话来. 不过.她遣是很高兴. 有个人经常带苦笑容陪伴在身边,是多大的救赎: 能像侗笨蛋般尽情地欢笑,是多大的快乐. 她早已默默不定决心,没有必要说出口. 就这样吧。 然而……不知为何,却觉得好痛苦,几乎要无法承受.彷佛心即将要毁坏了.真的很害怕. 香川理胡子低不头去.眼泪就陕要夺眶而出. 可是,她不能哭泣。 柳原已经没办法哭泣,自己又怎么可以哭出来呢’ 如果哭出来,这孩子怎么办’ 如果我太软弱,孩子该怎么办, 肚子里正孕育着.生命. 她不能哭泣。 柳原实在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简直好得没道理. 而且.直一的很关心她,很岛她着想。 即使死后仍牵挂不已。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如果能早点相遇.早点明白他的心意就好了。 那么.就可以比现在快乐得多,也不会有那些烦恼了吧。 就不至于会被无趣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 柳原,为什么呢’ 「为什臣.你要死掉呢……」 她抬起头来。 「————————骗人…… 不见了 柳原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铃。 消失了。 原木就是已径死去的人,所以消失得很台理。 但是,这样未免也太突然吧, 不要突然消失好不好。 虽然这样的相处方式有点奇降,但她真的觉得柳原人很好,跟他柬拉西扯地闲聊非常幸福。当个笨蛋也很开心:已径开始习惯这样的存在了,他却突然消头。 所有的队乐也随着他而消失了. 拜托别这样捉弄人好不圩。 「喂,柳原……出来啦,你二正躲起来了对不对?回答我啊,柳原」 「——他已经不在这里,」 ——铃。 足铃声。 白色死神出现「他已经不存在了,身体与灵魂已经分离.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个世界里。之前只是暂时藉若他对人世问的眷恋,让灵魂勉强停留而已。」百百这么说。 「其实百百也有帮忙……呜! 身旁的「丹尼尔」刚开口,随即被百百掐住阵子,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他对你的眷恋.你应该明白吧,应该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吧,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把他带走呢’」 香川理胡子激动地质问百百。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把他带走的对不对’!一 「对,没错。因为他对人世间的牵挂‘已经了结,可以到天界去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香川用近乎怒吼的方式大喊。 结果百百回答!! ——咦,因为我是死神啊.…… 简单明了的回答。 柳原曾经有一个梦想。他笑着说,想要成为幼稚图保母. 这根本一点也不好笑. 已经死去的家伙.退谈什么梦想。 不,其实更笑不出来的.是她自己。 自己连能够向别人述说的梦想都没有。 就连对即将诞生的孩子,都无话可说。 这样的自己居然还活着.而柳原却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加此捉弄人呢’ 为什么, 滴答滴答,雨水落在她的脸颊.逐渐浸湿了地面。 明明定晴朗的天空二见开始不起雨来。 难道,是谁正在哭泣吗。 或者,是自己正在哭泣’ 脸颊被雨水打湿.已经分不清楚. 然后,不知怎么回车。 视线越来越模糊。 脑中开始一片空白。 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来龚,有如被刀子切割刦开的疼痛.让她当场支撑不住蹲了 ……呜……啊…… 一名幼稚园保母发现不对劲,立刻朝她奔过来. 是刚才那个跌倒的小女孩去抱住的保母. 「你还好吗,」 「姊姊’你怎么了!」 那个被她帮助过的小女孩.就站在保母身旁. 「姊姊,姊姊」 稚嫩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铃————. 雨声将她唤醒。 睁开双眼.一片空白。 真受不了沾湿了的脸颊。 真受不了自己是个爱哭鬼。 「对啊。」 身旁有人说话. 视线朝声音来源看过去,眼前是白色的!!死神百百.以及丹尼尔。 百百安稳地坐在简朴的铁椅上,而丹尼尔正趴在她膝上,缩成团睡觉. 白色樯壁的四方形空间.白色床单,配k白色卧床. 她很快就明白二逗里是医院,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雨滴敲打着窗户。 在她失去意识的期间,原本的阵雨已经转变为真正的倾盆大雨。 「感觉如何,」百百问她。 真是奇臣的家伙。身为死神,居然这会龋心别人. 明明柳原已经不在了,却还待在这里的理由。 并不是为了要接引她. 现在她明白死神出现的理由了。 终于明白了。 失去重要的东西.那种无可奈何的失落感.正在全身蔓延着。 因为!! 原本应该在自己体内的「生命」,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呢? 为什么,会失去那样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要在失去以梭才发觉有多重要呢, 「为什么……为什么…… 香川理胡子缓慢撑起沉重的身体。 「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已经消失了.又有一个生命消失了。 被死神给带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若无其事地杀人!为什么还能够露出那么若无其事的表情,你杀死柳原的时候,也是一副那种若抚其事的表情对不对!就连杀死这个孩子也是一样!这样玩弄别人的性命,究竟有何乐趣啊!杀人凶手!」 她一口气说完,无力抿若嘴。 ……你问我为什么……? 死神流不眼泪. 百百专注地凝视若她,一边哭泣。 泪水溢出眼眶.滑过脸颊,滴落。 「因为!!这就是我啊。」 百百边哭边朝她微笑,没有抹去不停淌落的泪滴.任凭脸颊湿孺。 非常努力地.展露笑颜。 这时她想起柳原的笑容。 其实,失去生命,最痛苦的,是柳原自己。 但是。他始终微笑着。 而这名少女死神.正在哭泣。 原来死神并非若无其事地段人.是吗, 为什黉你要哭呢’ 这么一来,我不就像坏人了吗, 这么一来,我就没办法哭了啊。 啊,原来如此.所以这名少女才要代替别人哭泣是吗’ 明明身为死神。 真一是的,别闹了好不好。 死神就要像死神的样子嘛. 这时候。百百的泪水滴到丹尼尔身上,它醒了过来。 ……百百……你怎么在哭啊’」 百百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 「没事了……别担心。」 这句话应该是对丹尼尔说的,却譆香川觉得彷佛也是在对自己说。 别担心.香川同学.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其实是要告诉我「好好活不去」吧’ 爱哭的死神。 还有.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谢谢你一直喜欢若我。 柳原—— 天空出现一道彩虹。 非常奇持的彩虹。并非弧形的曲线,而是笔直地延伸出去. 喂喂喂.这样就不像彩虹了吧. 香川理胡子对着天空和彩虹吐槽。 在医院里,她询问有关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 然而当所有检查结束之后,医生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胎儿的存在。医生是这么说的。 完全没有任何怀孕过的迹象. 啊啊,原来如此。 这就是传说中的,所谓「假性怀孕」的症状吧。 误以为自己怀了孩子,并且出现许多孕妇会有的症状.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现象。 不过,她确确实实曾感受过生命的存在。 然后,也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 ……生命的意义。 想必是死神.把一切都带走了吧。 也许在天国会过得比较幸福,不是吗, 定会.比想像中更车福的. 「……你很喜欢抽烟吗,」 当时,柳原就是因为知道她肚子里有小孩,才会这样问的吧’ 也许他真正想说的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就,把烟戒了吧. 反正对身体不好,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啊。 还有.我会跟「他」分手的。 这次会好好说个清楚.虽然不小心喜欢上了,但还是要分开。 虽然很喜欢. 这就是所谓乡愁善感的少女情陵吗’ 算了,反正我只是个国中小女生嘛, 因为正值思春期啊。 所以! 目前还不打算到那个世界去。 再见罗,后会有期。 第三章 雪中重生 抬头仰望,天空一片灰暗。 低头俯视,世界一片苍白。 冰冷的手。 我.究竟该往何处去, 我,并不存在于此地。 我,明明是身在此处. 请找到我。 拜托二泪找到我。 我明明.就站在这里。 却又不存在着. 原本应该仰望苦天空。 却只见.一片灰暗。 低头俯视.则是一片苍白. 冰冷的手. 不知为何.却又有着,温暖的心. 甜笑的睑。 即使,明天一定会消失无踪。 此时此刻.就保持微笑吧, 即使.明天可能会失去笑容!! 还是继植.带着微笑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独自一个人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独自一人呢, 虽然已经习惯了二逗种情况却相当地棘手. 「那……要怎么办呢’」 这天,广日向亚须里依然是独自一人. 即使已经习惯了,但往后若还要长期持续不去,则又另当别论。 才刚满十一岁的她.与同年纪的孩子此起来,精神年龄已经超越了外表和实际年龄。然而眼前这个情况,却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 这是当然的. 因为她的父母亲已经死了。 据说是死于交通事故。事故的起园,警方正在调查当中. 由于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平日一向态度冷静的亚须里.也陷入了低潮。 父母亲.她的双亲.居然一不子全都走了。 然后,她瞬间被大人的世界给吞没。 父亲所经营的公司,母亲开设的名牌精品店,以及两人的还产,都需要办理继承。 那些过去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大人们.突然说「好可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 一个接一个的集中到她的身边来. 其实,她并不可怜,也并不需要帮肋。 不要靠近我。我不会听从你们的摆布. 也丝毫不想成为什么悲剧少女。 听以,请不要管我. 我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不去。 反正我有钱。 没错……那是爸爸和妈妈唯一留不的东西 大人们听关心的.并不是我。 而是钱。 真受不了.为何大人们的态度能转变得这么快 这些大人不都是在等这一天吗’ 等到我的父母亲过世. 甚至可以说.就是这些家伙把爸爸眼妈妈杀死的,不是吗’亚须里心中忍不住想。 父母亲,走得如此突然。 地确确实实地!!变成一个人了. 原本以为这种场景只是电影或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没想到如今自己亲身经历是出乎意料地困难。 「到底……该怎么办呢 亚须里将杯子拿到嘴边,喝了一口红茶。 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而且自己孓然一身,已经成为没有家人的孤儿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在入口处还不自觉地东张西主。 结果非常不幸地,被一名看起来脑筋不太好的年轻女店员发现,过来问她「小妹妹怎么了吗,你妈妈在哪里,一 「我一个人来的。 亚须里如此回答,店员立刻说 「好厉害喔,自己一个人来。 用模糊的鼻音说着,然后替她安排了座位。 将大衣和小背包放好,动作轻缓地坐到椅子上。让裙子不会被弄皱。 即使心中对没见过世面的自己感到自我厌恶,但她知道不管怎样必须先点东西。 至少这点基本常识她这晓得。 于是.地点了一杯红茶。 ……这个……完全不好喝嘛……真差劲 这根本就不是伯爵茶。 便宜货的香味,茶温不够热,茶叶也蒸得不够熟.冲泡的水温太低。 全部领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差点就忍不住要叹气.但对她而言。那是一种不优雅的行为,只好将叹息咽下喉咙。就算用力瞪着红茶,红茶也不会变好喝,因此她决定放弃,将视线移向窗外。 外面正在不雪. 连不数天的雪,已经将街道覆盖成一片纯白。 天空弥漫着绝望的灰色,但眼前的世界却是染k银白色的雪景。 何者才是直一实的呢’ 河者才是直一实的面貌, 何者才是真实的世界, 什么才是……真实’ 窗外,雪花飞舞。 朝玻璃的彼端伸出手。 是触摸不到的.冰冷。 呵出气息,在窗k形成白雾。 真实是什么都无所谓。 真实足什么都不重要。 只不过是.保留多余的心力,凡事颐其自然而已。 对于所有的学生.全部都像对亚须里这样。直接以名丰称呼,对于自己则是表明了不用叫我老师也没关系,反正我看起来也没有老师的样子嘛」,因此被学生们毫无忌惮地直呼「省吾」了「小吾」或是「阿省一]。 但这并不代表被学生们轻视.反而因为不错的外型加上年纪轻,相当受到欢迎.> 服装风格也相当简洁俐落.就像现在这样,穿着适合自己的休闲西装,轻松自在. 与万年不变:水远一身运动服的体育老师.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省吾在午休时间还会跟男生们一起阳足球,与学生打成一片。 其他的教师群,包括穿苦体育服的体育老师,根本都不会做这种事。甚至还有一些家伙会批评.玩那么激烈的游戏,万一受伤该怎么办。家长会也很罗喷。认为在一间无视律跟规矩的名校.唯有这名男子完全不妥拘东地特立独行。 但若口口声声要讲究纪律跟规矩,那么有教师长年穿着体育服难道就很合宜吗’ 亚湏皂忍不住想. 她并不讨厌原上古吾,但也没有特别喜欢。意思就是「不属于自己偏好的类型。 只不过.亚须里很喜欢他的画。 在进行户外教学。到外地写生的时候,省吾并没有画风景,而是将正在书风景的学 生们的表情捕捉成亲描: 那张信手拈来。笔触随性自然的素描画,充满丫温暖柔和的感觉。 重点不在抬昼技出色或拙劣,只定让人感觉很舒服而已。 就只是这样而已。 除此之外,省吾跟其他大人不同的地方,还有一点. 就是对于父母双亡的亚须里.不会像其他人人那样,以同情的眼光去施舍隣悯。而 是维持一贯的态度.一如往常地自然相处. 亚须里目不转晴地盯苦原上省吾的双眼。 结果!! 「啊,那个,呃没有,应该是,要怎么说啊一 省吾突然开始结巴。 临’ 亚须里这才注意到.在原上省吾步伐进行的方向,眼前是一家小钢珠店, 啊!!原来如此。 自己打小鐧珠的事情一口被揭露.别说其他老师了,就连家长们也会掀起指责的风暴一定会大肆批判对教育的负面影响等等. 况且区上省吾向来就是被注意的目标.应该更想避免这些火上加油的说教吧。 「对了对了,不管怎么说,累积匪力都是很不好好的现象.没错吧,」他拼命想挤出 藉口来解释.「所以罗嗦是一种缓解压力的管道.管道中的王道幄。」 听不太懂. 大概是冷笑话吧.亚须里不可会听懂这种东西的。 面对她冷淡的眼神,原上省吾只能哈哈苦笑 这时候—— 「省吾——」 亚须里开口说话了。 「陪我一不吧!!我有的是钱喔。」 ——钤。 白色身影,仿佛即将融入雪中。 「怎么办?」 一旁的黑猫问道。 「不知道耶……」 白色身影困惑地偏着头. 黑猫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二刚脚灵活地交叉在陶前。 「你每次都这样说,其实明明就心里有数。」 「唔,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不过那孩子.想必都明白吧.」 白色身影融入雪中,消失. 「咦……亚须也会对这种地方有兴趣啊……嗯,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是理所当然的话,其实也可以算是理所当然的吧。」原上省吾彷佛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听见他说的话,亚须里一只手拨苦前额整齐的浏海.一直反问道!! 「你平常对我的印象是什么’」 「唔.很老成的女生吧。」 回答得非常干脆。 亚须里抬起头来.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 「啊,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气质啦.比超其他同学.你有种难以形容的 微妙特质,似乎思想特别达观的感觉。」 「喔.这样啊!儿童一张,不人一张……啊,不对,是大人一张.」 亚须里像是故意地.对柜台窗口里的女性售票员这么说。 ……「不人」这个字眼,你是从哪边学来的啊」 首吾用手指搔搔睑颊. 「你从现在开始都会陪着我行动没错吧,刚才那件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虽须里丝毫没有怯嚅,态度大方地接过窗口递来的门票,将其十一张递给省吾. 「是是是……小的遵命,公主殿不。 说完他夸张地模仿中世纪欧洲贵族行鞠躬礼。 「明白就好. 没想到距须里更是狠角色. 对于她的回应,原上省吾仍旧只能苦笑。 两人来到以卡通角色坞吉祥物的王题乐固, 一进入固区当中,穿着哈姆太郎玩偶造型的表演者就过来迎接她们。 结果———— 亚须里完全无视于已经摆好姿势的哈姆太郎,直接从旁边走过去。 一瞬间,玩偶似乎当场僵住不。 一般面言,小朋友应该都会开心地跑向玩偶吧。哈姆太郎也是怀苦这样的预期心理 来迎接亚须里的二仅想到她完全视若无睹。 不,正确来讲并非「视若无睹」,而是以=坦家伙在干嘛,」的眼神看向对方,然后直接通过。真可瞵,在玩偶里面的人 只不过.省吾倒也觉得.这样的确满像她的作风. 尤其对与她同样年纪的小女生而言二逗里是非常普通的场所.跟省吾在学校对亚须里的印象相玄甚远。更加深这种感觉。 一省吾.你在做什么啊’一 亚须里走在他前面,突然回过头来说。 「啊,抱歉. 只顾着发呆,不小心落后她一戴了。 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是一小段距离而已。 但亚须里却像是要消除这段距离般,小跑步地街过来. ……快点,我们去坐那个啦。一 然后立刻抓着省吾的手,开始快饱. 等不,喂.跔这么急很容易跌倒耶!!我是说找! 亚须里完全不理会省吾说的话,在湿滑的地面上硬拖着快跌倒的省吾往前饱。 ……喂.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没听见我说这样会跌倒吗,这样子我会跌倒耶!会像搞笑艺人那样,豪迈爽快地,直接扑上地面……喂!我在跟你说话!好吧,麻烦请听一不我说的话…… 毫无疑问地,王导权完全掌握在亚须里手中。 原上省吾已经深切体认到这一点。 即便明知无效,仍要不屈不挠地碰钉子二坦就是男人嘛。 他在心中默默叨念着.倘若亚须里听到.可能会不屑地说「什么跟什么二兀全听不懂」吧.当他看到亚须里准备去坐咖啡杯时.马上就却步了。 ……那个……我…… 「干嘛,」 你没什么好抱怨的吧’亚须里犀利的视线几乎要射穿他。 「不……什么事也没有.」 于是就!! ……呜嘻……好想吐…… 其实省吾有着容易晕车的体质. 坐在以异常高速旋转的咖啡杯上,当然会想吐。 无言地将差点反刍的东西硬憋住.咬着牙去坐云霄飞车,一一征服所有惊险刺激的 游戏设施. ……好难过……而且……好想吐…… 骑在白色的旋转木马上.要承受周围冰冷的目光.还要以反胃程度加倍的节奏上不起伏着。 亚须里拖着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脚步开始虚浮的省吾,一个接一个地洸战现场所有的游戏设施。在排队等待的空档时间里,亚须里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而省吾越是想要化解尴尬,越是拼命说话.想当然耳.气氛就越变越僵。 雨人去坐的最梭一项设施.是摩天轮。 不知道亚须里是体贴快要虚脱的省吾,还是纯粹临时起意而已。硬要分辨的话,人概后者的可能居多吧。 一那最后一项。就去坐那个:」她仲手指着摩天轮. 然而省吾对于「最后」这个字眼并没有任何反应,不健康的苍白脸孔,变得更加苍 她们加入排列的队伍当中.在等待的期间。省吾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感觉像短时间内突然少了半条命,显得相当虚弱。 接着,终于轮到她们了. 负责操作的女陆工作人员,边开摩天轮的门.一边非常多嘴地说!! 「唉呀,跟大哥哥约会吗,真好耶.有个帅气的大哥陪你玩。 结果亚须里立刻回答!! 「他是不人.」 只留不这么一句话,令工作人员当场冻僵.然后自顾自地坐进孪天轮里面。 「你在发什么呆啊,省吾,逦不陕点进来. 正踌躇不前的省吾,听见她这句话只好痛不决心. 遵命!!一 苦着一张脸,一副陕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动作很缓慢很缓慢地,慎重其事地进入摩天轮.然后.边小心注意不要晃动,一边坐到亚须里对面的位于上. 摩天轮缓缓启动。逐渐增加高度。 亚须里始终望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已经完全日落丫,点亮灯光的游乐园,与差丽的雪景相互晖映。 而方面.省吾却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连一动也没动。 这时候!! 始终保持沉默的亚须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抓住窗框,开始用力摇晃起摩天轮。 「呜哇啊啊啊啊啊|!! 省吾立刻失控地大叫。 「亚了亚须里!住手.快住手!」 她不停手继续在褴续摇。 「亚了亚须里;住手.给我住手!拜托!不,算我求你!对不起!我知道错 最后的话尾已经演变成非常匪夷所思的句子,因此亚须里瞬问停动作. 「呵……呵哈哈哈哈……」省吾发出谜样的笑声. 「省吾.你该不会是有罗高症吧’一亚须里问他。 「什么该不会,我就是有啊!刚才你根本就是已经发现了,故意摇的吧! 省吾表情僵硬地说着. 「嗯。」亚须里点点头.丝毫没有表现出愧疚的模样。 「喂一 被这样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小女孩彻底玩弄,自己真觉得有些难为情. 然而.省吾并没有对她感到生气。 亚须里在学校也是这样的性格,经常从班级的「圈子」当中脱离出去.一个人单独行动。她并非瞧不起别人.但看在同学眼中,却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因为她不善交际。 想必是长时间一个人独处所造成的吧。 否决沟通(disuci)——无法顺利维持人际关系. 再加上她各方面的能力条件都比一般人出色.更会给对方留下骄傲的印象。 原上省吾在亚须里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常因为一点小地方稍微比较杰出,就受到同 学的尊敬或足承受大家羡慕的眼神。然而有时候,太出色也会造成被别人疏离的结果. 要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如果是我大概就办不到,一定会觉得很难过吧……。 随即.他为了让自己逃避此刻远离地面的恐怖.便从大衣内侧的口袋中抽出一本小型素描薄。 接着,开始用铅笔轻轻描绘。 描绘眼前这名,凝望着窗外远方的小女孩。 平常就已经十分令人惊叹的,充满梦幻的王题乐图,在一整片银色世界衬托之不. 更显得宛如异世界。 然而.小女孩却不发.语.彷佛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远方. 只剩不省吾手中铅笔疾行的辈首,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着. 这时候…… ……省吾,你以前念的是美术大学对不对」 亚须里的视线依然向着窗外,突然对他说道. 「恩,对啊,不过正确说法是艺术大学的美术系.我主修,这些事情说了你 大概也会不懂吧.」 「你为什么会当美术老师呢’」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嗯,原因有很多……其实我本来是想成为画家的,不过终 究还是……总而言之.当时我刚毕业.每天无所事事地.正巧大学时期的恩师问我要不要来这问学校教课,于是我就成为你们的老师.就这样。」 「为什么你没有去当画家呢’」亚须里又问。 省吾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没有去当画家。而是没办法当画家啊。」 他一边说话,手达的动作也没有停不来。 「为什么没办法呢,省吾你明明就画得很好啊。 一光凭画得好,是行不通的喔。最重要的应该是,我不具有足以成为画家的才华跟热忱吧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呢’一 我很清楚啊.因为真正见识到了,所谓才能的差距.还有对绘画倾注生命的热情.而这两种条件我都不具备。其实大学时代.我曾经拿出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幅作品去参加过比赛呢。 「是什么样的画’ 「……应该是……一张女子的画像吧。那张画得特别出色。可说是我最成功的 代表作。只不过,当时获得优胜的作品.实在太厉害了。明明是图画.却有如真实般 杠的光线。让人不由得看呆了,那可是我的竞争对手呢。那家伙只是个一五岁的团中生.据说父亲这是某个绘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超有名画家,简直无可匹敌嘛。所以我总算真正见识到了,那就是所谓的才华,以及所谓的还传基因吧 省吾半开玩笑地说苦。 然而,亚须里依旧没有笑容。 只是感觉到,话尾似乎隐含着一股激动。 为什么,你就这样放弃了呢: 咽 对于亚须里的台词.省吾摸不着头绪. 一那个人.那个十五岁的人.也许非常地努力啊,所以他才能够成为第一名的不是 吗。将切都归因肚所谓的才华,只川这句话简单带过。对那个人实在太失礼了。一 ……也许吧。」 省吾笑了笑.耸耸肩, 也许,真的是这样。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一定不是对手啊。 因为.那种努力,不也是所谓的才能之一吗, 这里虽然这样想.省吾却没有说山口。 就算说出口,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 不会改变他如今身在此处的事实。 「不过没关系,我反而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也很喜歒小朋友啊,亚须翠,我也很喜欢你喔。」 说完他脸上浮现纯真的笑容. 这并非带有特殊含意的台词。 然而亚须里的双颊,却微微地,微微地。染上了红晕. 白皙的肌肤上,透着一抹桃红。 今天,不……从她的双亲过世以来.省吾头一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那张始终有如人偶般,封闭着心灵,面无表情的冰冷脸孔。 平时就不太会将情感表现出来的她,从那时起,明显变得更加封闭。 仿佛是,刻意地封闭自我. 因此.省吾在内心深处.一直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并非只是温柔,言语安慰,也并非只是温柔的同情怜悯,而是真正能为她这个人做 些什么. 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那么伟大的人. 本来就没百什么话可以对她说的。 正因如此,今天虽然只是偶然,却也是个好机会。 陪在她的身边。 就算只有一不不也好.希望能看看她的笑容。 也许光这样就已经茫,相当奢侈的愿望了。 亚须里走在前方不远处. 省吾有如守护者般.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被铲开的雪堆积在道路两旁。仿佛白色砖石砌成的围墙.两人从中间通过,来到游 乐园的中心广场.商场k似乎刻意不将雪铲定,在灯光照映不。白雪铺成的地毯差丽地 浮现在黑夜中. 只可阶,几乎都没有人影。 阅为所有人都跑去看待会要举行的卡通人物表演秀了。 —————— 飒……飒…… 小脚步声与大脚步声交错着,两人每踏k雪地一步,就回响一次。 两人定到避雨的地方,坐在长椅上。 「真搞不懂耶;!那种粉红色又膨又软的大玩偶,究竟哪里好啊……」 「思……」 「感觉满那个的耶,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大人用来骗小孩的玩意儿嘛」 「恩…… 「那个…………………你玩得不开心吗’」省吾冷不防的说道。 咦…… 亚须卫彷佛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反问回去。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广.」 省吾这么一讲,亚须里便点头承认。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体验过什么快乐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也 「啊哈哈哈……就算是不人,也会想要讨公主的欢心不是吗’一 这一次.省吾反击得很漂亮。 「所以……好,你就先坐在这里等着吧! 「咦’你要去做什么,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不会把公主殿不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啦。 说完他便跑走了. 啪搭啪搭,雪花浓起,沾湿了衣服,他也毫不在意. 亚须里沉默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不要留不我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 因岛会很寂寞。因为心会变得好小. 她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 那天,她也是这样地等待着。 已经很久没有跟父母亲一起出门了。 二个人一起吃晚餐。感觉好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 亚须卫一直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有一大准的话,想要说给父母听。 自己能够好好地把话说完吗, 父母亲会好好地听她说话吗, 毕竟,今天是她的—— 结果—— 原本应该要回家的双亲.即使时间已经超过许久也没回来. 取而代之地.是父亲的秘书来到家里.告诉她双亲死于车祸事故的消息。 在激动流泪的秘书面前.亚须里哭不出来。 「小姐,您真坚强,」秘书这么说。 她只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一定是.她的情感.她的心,都已经毁坏了. 明明如此悲伤,明明如此寂寞. 其寅一直以来,她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因为爸爸和妈妈都很忙,她不能去打扰。 她心里一直想着,自己不可以无理取闹。 因为,当个好孩子.才会被称赞。 因坞爸妈说她是个乖小孩。 只要当个好孩子,一定会有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即使独自一人.也默默忍耐着. 因为爸妈会同来,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只要想到这韩一,她就努力地忍耐着。 因为爸妈一定会回来的。 结果却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自己真正变成一个人了吗, 不要留不我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 因为会很寂寞。因为心会变得好小。 「不要留不我一个人」 心里的话,从亚须旦的双唇吐露出来. 「……让你久等了.公王殿下。 省吾就站在眼前.他的肩膀剧烈起伏.可以看出是跑回来的。 双手拿若与季节不搭调的综合口味霜淇淋. 有草每了香车以及巧克力三种口味. 「你了你怎么了.喂!」 省吾非常慌张。 亚须里拾起头直视他的脸。 双眸盈满了泪水。 「哇!!不会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团为刚好被卷入那边的人潮完全是不可抗力……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了我只是……」 亚须里拼命摇头,抽抽噎噎地,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省吾顾不得被雪浸湿,单险跪在亚须里身旁,端详她的表情.然后用温柔又安稳的声音说!! 「怎么了,觉得寂寞吗,还是觉得害怕,」 亚须里拼命摇头,用力擦着不听使唤的眼泪。 「没关系啊,寂寞也好.悲伤也好,恐惺也好……哭出来没关系这很正常啊。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不来,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会好好待在你身边的.」 昵……」 她终于点了头。 「好,那来吃霜淇淋吧,大口大口地吃吧。」 省吾说完便将手中的霜淇淋递一支给亚须里。 之前并没有察觉到.其实省吾的手非常大。 明明是宽大的,骨感的手,却漂亮又纤细,而且.非常温暖。 一寒冬里吃霜淇淋很酷吧?一 省吾哈哈哈地笑若, 「真没品味。」亚须单半开玩笑地说. 比冰淇淋更冷的对话. 不过.省吾还是笑了。 哈哈哈地笑了。 结果,虽须里也笑了。 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也许,她总是枉不知个提问,为了某些事情而焦躁十安。彷佛冬天的太阳急着向西方沉落. 我……我说不定,一直都有想死的念头!!」 雨人并肩坐在长椅。亚须里舔着霜淇淋说出这句话来.省吾吓得差贴把冰淇淋掉到地上去。 「我想到自己再这样不去,大概要永远受那些大人的牵制,所以就从家里选了出来.然后我又想,如果死掉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见到爸爸和妈妈了」 一原来州此……那种心情,我想我大概能体会。只不过啊,那样不是会很寂寞 …………? 「如果人死了愿望就可以实现的话,那所有的人不就都要跑去寻死了吗’这样一来可慯脑筋了不是吗,被自己喜爱的人还留不来是什么感觉,亚须里.你应该很清楚吧.」 ……非常难过.非常寂寞,伤心,舍不得 「所以罗,我才不要这样呢,万一亚须里不在了,我会超级难过的喔。 ……谢谢你省吾.…… 「不必说谢.因为我是亚须里公王的不人啊。」 说完他张大嘴巴.一口气吃掉冰淇淋。 面对这样的省吾,亚须里又生涩地微孺一笑。 「省吾.你有女朋友了吗,」她突然这么问道。 「干嘛尖然问这个……唔,话说回来,有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了吧。」 这样啊.那,那个人是谁?一 「恩’」 「就是你说以前画过的参赛作品,那个女的是谁, ……啊啊,那个啊……那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哦那她现在是…… 「已经死了。 咦?了 这回换亚须里被吓到.手中的冰淇淋差点掉落。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得绝症突然过世的。」 「啊,呃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当时虽然很悲伤,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啦。正因如此。我才有办法把她画出来啊,我想要好好地证明她曾经活过.在将她忘记以前。」 「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吗,」 「不会忘记的。是因为把她昼出来.我才能够不定决心放弃成为一个画家.也让自己画出了最好的作品啊。所以……该怎么说呢.亚须里.你也一定没问题的喔。」 即便他这费说,亚须里却毫无自信。 省吾很坚强。 他有足够的坚强.能够接受女朋友死去的事实。 然而,自己却只是在逞强而已。 她并不坚强,甚至脆弱到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地步。 她有能耐继续活不去吗, 就算此刻能欢笑的,也许明天就笑不出来了. 就算此刻存在的东西.也许明天就会消失了。 那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久,又开始不超雪来。 灯光照亮了广场。 冬雪将世界染成一片纯白.洁白无暇. 灯火辉映。 白雪在空中飞舞,描绘出一幅画。 ——铃. 然后.仿佛雪片在遥远的天空 里化为结晶,在空中出现了一名纯白色的少女。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 原上省吾觉得这简直像在作梦。 眼前出现的少女,突然从半空中冒出来,对亚须里说—— 「我叫百百,是死神喔。它是丹尼尔。我们是来传话给你的。」 还相当郑重其事地出示.张身分证,上面印着,死神a一oo(00啊,=。=)一oo号.。 抚视于季节的存在.穿着纯白色洋装的少女. 与一身纯白成为对比的。是引人注目的红鞋. 声音有此稚气.又带着一股沉稳.搭配梦幻般美丽的容貌。 但她手上却握着比自己等同的灰色镰刀。而身旁那只据说叫丹尼尔的黑猫.有着又大又亮的金黄色眼瞳.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超大钤铛。 这些特征反而让少女更加远离死神的形象。 以少女的外型来看.比较像有着光团跟翅膀的天使吧’ 啊!!原来如此.应该是那个吧’ 这也是卡通人物表演秀的一部分.就像特别活动之类的. 池很想这么告诉自己. 少女死神!!百百.似乎完全不理会省吾脑中在想些什么,继续对着亚须里说道。 「我是受到你爸爸和妈妈的委托,要我转告你说!!对不起,没办法好好为你庆祝 ……咦’」 亚须里惊讶得目瞪口呆。 「爸爸和妈妈一直都看着你,从前是,今后也一样.会永远守护着你,因为我们都是很爱你的。」 「嗯,百百说的一定不会有错.虽然有时会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啦。」 黑猫丹尼尔补充这句不太像附和的附和。 原上省吾越来越希筻这只是一场梦。 猫居然会说话,而且口气这满拽的。 ……………… 亚须里什么也没说。 死神转达的事情,那些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啊。 虽然父母亲太忙碌,总是见不到面,但她从未认为自己是不被爱的。 她想.父母一定茫希望唯一的女儿能过得好.才拼命努力地工作。只不过.她真的很希望爸妈能在身边,就算只有一不不也好。就算只有短暂的片刻也好,希望能多陪她一点。 只是.这样子而已。 她祈求着。有如积雪般,不断累积的冰冷心情. 将亚须旦心中的天空染成灰色,让她的心扉冰封起来。 但死神却说!! 终究是会融化的……那么,最后会留不什么呢……难道你认为什么也不会留不 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爸爸跟妈妈的事情,」 亚须里问她, 「因为我是死神。」 百百只说这一句。 「你了你不要乱开玩笑,我!!一 亚须里话说到一半.百百突然转过身去。 「丹尼尔,走吧。」 「可以了吗.百百’」丹尼尔问她。 「恩!!」 说完死神就消失了. 钤铃铃!!黑猫的铃声如歌声股回响着。 亚须旦和省吾感觉像在看一场匮卫表演。 到底怎么回享啊,别捉弄人了好不好!难道是幻觉吗,还是快回答我啊, 爸爸跟妈妈到底怎样……还有!!雪融化以后……不就……不就什么也不剩了吗……你到底要说什么嘛。我根本一点也听不陆啊一 亚须里摇头. 双亲过世之后.什么也没有留给她。 ……找……我这是……」 「我好像有点懂了…… 一直旁观亚须里与百百对话的省吾.突然开口喃喃地说。 「什么意思,」亚须里当然立刻追问他。 省吾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始解释!! 「应该怎么说呢.就像在堆雪人的时候,会莫名地产生惆怅的感觉……这是因为, 开始就心里有数的板系吧,我想。 「什么东西心里有数, 「就是雪人会消失的事情啊。 ……会消失……」 「没错.隔天就会消失了啊。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带苦笑容开开心心做出来的雪人.明天早却会融化消失,这不是很令人旧险吗好像心被挖了一个洞的感觉。可是,这个结果一开始甲就心知肚明了,从动手堆雪人起,一直都心里有数,只不过是尽 量让自己不去想罢了。虽然不丈想,心中某个角落却这是非常清楚明白的啊。 这种事情……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啊。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堆过雪人啊…… 亚须里垂不头.省吾立刻爽快地对她说!! 「那现在就来堆雪人吧。一 「咦,」 「你不是没有堆过雪人吗?那我们现在就来堆二逗样你说不定就会隆啦。 可是 「别可是了……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动于做就好罗.非常有趣呢……就我自己的经验而言。」 ……两人开始堆起了雪人。 …… 远处传来盛大又轻快的音乐翳。 所有游客似乎都桩吸引过去了,广场上空无一人。 只有两偯线。 将雪集中起来,搓成很圆很圆的圆球。 滚动.再滚动.一直滚一直滚。 沙沙沙。踣k雪地的声响,有两道足迹。 残留在白雪铺成的地毯上.是两人的脚步声。 「呼……好冰喔」 手很冰冷,已经冻成红色的了。 感觉开始渐渐麻痹。 然而.身体却热呼呼地.莫名地,不可思议地洋溢着笑容。 很快乐。 即使,明知道一定会融化. 心里很惆怅,却又觉得温暖. 为什么呢’ 亚须里终于,知道了答案。 「好……大功告成……应该吧,虽然形状有点奇怪.不过也勉强算是一个成功的雪人喔! 省吾仲出手拍在亚须里的头上. 歪七扭八的雪人.表情有点像在哭,又有点像在笑. 啊啊,原来如此。难以言喻的感受. 虽然难丛言喻。却觉得好像懂了。 明知道,反正会融化. 明知道,迟早会消失。 但心里这是想着,如果能留不来该有多好,希望明天还在,后天还在,大后天也这 在明白了这样的寂寞和惆隘之不,人们还是继续往前走。 即使明天会失去笑容.即使手中残留着失落感.也要带着微笑喔. 省吾笨拙地说着。很坚定。却又温柔而安稳的声音。 虽然,明天可能会消失。 鞑缆往前走吧。 因为,我这存在苦。 继续保持微笑吧。 因为,我就在这里. 「啊,对了,差点就忘记。」 「什么事。」 「来,这个给你,当作今天的纪念物。」 ……戒指’」 「呃,虽然只是卡通造型的便宜货,不过我勉强算是挑了最好看的一个啦一 「不.非常可爱。」 「太好了,对了对了……这有这个,也要献给公主殿不。」 「什么东西’这个……是我的画像吗’」 「当然罗。刚才在摩天轮上面画的.不笔的时候只能凭想像.现在你真的笑了.比我想像中更 好看喔。」 ……谢谢你这是从我满十一岁以来,头一次!!收到礼物。」> 「耶,真的吗」 「恩……生日那天,爸爸跟妈妈原本是要为我庆祝的」 ……亚须里……」 「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省吾,送给我这么棒的东西」 这样啊,那——hpppybirrhday小公主!虽然是迟来的祝福.」 「谢谢。对了……那个!!省吾!!」 「恩’」 「我.我很喜欢你喔。」 「哈哈哈,那真是太感谢了,公主殿不。」 「所以。我愿意嫁给你,当你的新娘喔.」 是吗,好,那我就等你十年吧。」 「恩,我长大以后,反正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我会期待的。」 「那么,为了报答你的期望,首先第一步就是」 「——为你泡一杯好喝的红茶喔。」 白色死神跳着舞. 失去的东西往往是最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往往会在无意间失去. 虽然残酷,但不要觉得很残酷. 要好好收在心里,往前走不去。 而过不久,冬季就结束了. 接着是温暖的春天. 冰雪即将融化 白色死神随着雪花翮翩趄舞。 完 第四章 最美丽的晴空 那家伙是.黑色的。 纯黑的,黑。 那家伙是红色的。 深红的,红。 那家伙是,白色的. 雪白的.白。 血的颜色,夕阳的颜色。 黑色夕阳与红色星星. 云的颜色.夜晚的天空。 那家伙是,虚幻的。 他一定是,影子。 不.不对,是光。 黑色的光线。 红色的光线。 白色的光线。 又白,又红.又黑!! 终抬,云层散去,雨停了。 透明的太阳,露出睑来. 白色死神,正在哭泣。 却仍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谢谢你.死神姐姐.公太和小蓝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 小女孩拼命道谢。 但百百却摇摇头。 「不,我什么忙也没能帮上,无论是为你.还是为他们两个.」 脸上的泪水,是为这名坚强的女孩而流.也为那个温柔的男孩而流 「不过.婶婶,你真的好爱哭喔。比公太还爱哭耶。」 「恩这时就是我啊」 「而且很爱管闲事.已经变成一种病态了吧,我想.」 丹尼尔从旁插嘴, 小女孩立刻哈哈哈地笑出来。 「那就麻烦你了.我能向公太亲口说,谢谢,已经!!没有牵挂了。」 百百缓慢地点了点头.挥舞手中的灰色镰刀. 被释放的灵魂.洁白地,谈淡地,散发光芒。 百百在心中,祈祷着. 将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温柔.全部都,一起送到天上. 因为这些.都留存在心里。 「唉!!虽然已经执行过多次了,我还是会莫名地感到惆怅呢」 丹尼尔茫然地望着天空说道。 百百听见它说的话,咦这声,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从来也没说过这种话耶。不是一直都说这只是工作吗,」 「唔……那了那也不是绝对的幢」 「你越说越奇怪了喔。」百百揶揄地说。 这时候,百百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在她们昕处的半空中,稍微隔段距离的位置,正飘浮着一道黑影。 刚才本来是没有的。 那名妖神.全身都覆盖在黑色的斗篷之不, 一身的黑。 那是死神标准的外型。 百百有着特异的纯白色外型.因此.在死神当中是相当醒目的存在。 ……那家伙在做什么啊,一 丹尼尔露出怪异的表情。 感觉那名死神正在朝这个方向看, 二个死神居然会到其他死神负责的地区来.又不是百百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丹尼尔问百百。 百百只会说—— ……我也不知道耶。 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家伙。 「恩……」 丹尼尔揣测着,难道是死神管理局发生了什么问题事件,黑色死神才来到这里,这是说百百又在不自觉的情况不犯可什么规才会 丹尼尔开始担心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因为按照主人平常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得不 这么想: 于是,越来越不安的丹尼尔说!! 「我去问问看好了。」 它拍动蝠蝠般的翅膀,飞了出去。 「等一下啦,丹尼尔!!」 百百出声阻止.但它已经听不到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丹尼尔已经飞到那名死神面前。 然后.它带着些微的犹豫,开口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结果,那名死神什么也没回答。 隐藏在斗篷不的视线.并没有固定的焦点,但脸部却直朝着百百的方向。 因此丹尼尔更加确信「看这样子!!没错!一定是百百又做了什么事情」。 怎了怎了怎么办 而且,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也.百百;; 我根本完全被富作不存在嘛;: 彻底被视若无睹耶! 恩……嗯……恩…… 好!那我道歉可以吧! 喂.干嘛突然道歉啊! 这家伙说不定只是被局长等级的大人物交代什么事情,才过来一趟的吧’ 没错,对。就是这样。 所以.道歉也没有意义嘛。 所以……该怎么办啊? 丹尼尔口中念念有词地烦恼若,连在不远卢的百百都看得很清楚. 但更重要的是,从刚才到现在,百百始终妩法摆脱那名死神的视线. 有一种!! 不安的感觉. 那家伙手中的铁黑色巨大镰刀,比百百手中的更加巨大。 百百的镰刀几乎都没有依照原本设定的使用方式使用,因此完好无缺而仅有任何损伤。然而对方那把镰刀,却是已经变成黑色的.到处伤痕累累.被粗暴地使用过。 即使是原本的使用方式.应该也不至于会损伤到这种地步啊。 那上面无数的伤痕.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回答百百心中疑问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家伙。 —————疑? 百百怀疑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那家伙突然伸手抓住丹尼尔小小的头部。 接着,在不一瞬间!! 丹尼尔发出隆叫,身体飞出去. 彷佛打弹珠似地,轻而易举. 「丹尼尔.」 她并没有看错。 刚才.就是那家伙动的手. 那家伙抓住丹尼尔.发出冲击波. 百百瞪了那家伙一眼二且刻飞到丹尼尔身旁. 她表现出镇定的模样,其实心里非常地惊呜。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身为死神,要做出这种事, 只会遵循上司的命令去达成任务的死神,几乎毫无意志可百的死神。居然还会加害别人的侍晓, 丹尼尔全身无力,朝地面坠落. 百百伸出于正想抱住它,就在此时!! 砰砰砰砰砰!;! 强烈的冲击波这次朝百百袭来。 蓝色无边无际, 天空清澈无云。 只有,飘浮在空中的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 百百柔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冲击波,整个人朝后方被打飞出去. 「啊!!!」 但她仍设法在空中找到平衡,重新调整好姿势,与俯视着她的家伙对峙。 拿家伙继续保持沉默,已经做好了不一波攻击的姿势。 啊——————!!」 百百连忙做出防备动作,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她从未有过任何战斗经验。 从来不曾与人为敌。不,是根本没有敌对或战斗的必要。 当然,她知道自己拥有着奇特的力量. 那是所有死神都具备的「能力」。 因此.她从不认为有什么特别之处。 先前为了吓唬那个名叫公太的男孩,才试若使用看看。 但那并不是为了要伤击谁。 她始终认为这是为了要教人,才必须具备的能力. 百百对壮使用自己的能力陵着抗拒心,这需要非常坚强的精 神力与决断力. 然而眼前这名死神,却若无其事地使用特殊能力,并且伤告丹尼尔。甚王连百百自 己都遭到攻翠。 「————哇啊!」 百目再度被冲击波打中,整个身体飞出去。 为什么 明明同为死神 为什么 那家伙已径逼近到眼前了。 但百百却无计可施.毫无反击能山。 身动弹不得得,受到相当的创慯。 全身正遭到剧烈疼痛的侵袭。 百百的特别之处,也包括这些感觉。 她能明白人类的痛苦,相同地,也和人类有若一样的痛觉. 白百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远去. 然而,对方的攻击还不停止。 呼—— 砰—— 砰—— 砰—— 执苦地对着百百持续发动攻击。 每攻击次,百百柔弱的身体就上不震荡起伏……宛如一块破抹布。 「——真无聊……」 那家伙用叹息般轻微但又清楚的音量。低声说着。 然后挥动比百百更巨大的镰刀。 砰砰砰砰砰;! 百百正面承受强大的冲击力.朝地面坠落。 门尼尔躺在地上恢复了意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主人正朝自己的方向坠落。 接着就看到百百撞上地面,咚地一声,发山非常沉重的声首。 ……百百,百百…… 丹尼尔正想赶到主人身边,背后去突然有道声音呼唤它的名字。 「丹尼尔!!」 这声音很耳熟。它立刻回过头去,却对眼前的身影感到困惑。 是那个伤害百百的死神。 然后,在死神身旁.伴随着只灰色的猫, 虽然模样有了此一微的改变,但那双碧绿色的眼瞳却一如脑海中的记隐。 尼可? 那是丹尼尔的童年玩伴. 「久违了……丹尼尔。」 坏念的声音。倘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倘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7重逢,它一定会高 兴得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吧。 「尼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丹尼尔吼叫般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最重要的主人」 …………」 尼可与它的主人相同,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丹尼尔。 「回答我啊,尼可那个死神,那家伙如果是你主人的话,就快点回答我啊!」 面对丹尼尔声嘶力竭的呐喊。尼可用近平冷静的语调回应它。 「丹尼尔,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对我的主人如此说话太失礼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到到底是谁没礼貌!把百百伤成这样的,不就是那家伙吗?」 「我是说你的措辞实在太没礼貌了,这位是死神!九十九号大人,同时也是我伟大的主人。」 这时候。那名黑色死神开口说道!! 「好了,别说了。尼可拉斯…… 是……是的,主人……」 「直无聊啊……只有这点程度……」 冈为斗篷遮蔽的关系,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可以明显听到那家伙说话的语气彷佛很失望。 这令丹尼尔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你这混蛋!!!像你这种家伙,不配当死神。根本什么东西都不是,」 说到最梭丹尼尔控制不住情绪,露出尖牙朝对方扑过去。 结果!! 一丹尼尔!」 跳出来阻挡在中间的,想当然耳是尼可。 请你克制一点,别乱来! 「闭嘴!你怎么会去当这种家伙的侍魔啊!这种可恶的家伙哪配得上像你那么优秀的待魔! 丹尼尔的家族「阿拉拉]一氏.是侍魔界的名门世家。 而尼可,也就茫尼可拉斯的家族!!「絍诺拉」氏。也是与阿拉拉齐名的望族。 阿拉扎和维诺拉两人家族自古以来就相互竞争。优秀的侍魔辈出,享誉天界. 然而丹尼尔跟尼可却同样都不喜欢竞争,不喜欢敌对。 正团如此,两者虽山身自对立的家族,却成为了好朋友。 徒来。丹尼雨成为百百的侍魔.彼此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即使如此,应该也还是好朋友才对啊. 当初曾经说好就算分开了.也要当永远的好朋友的,不是吗’ 丹尼尔喷怒得咬斗切齿,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结果!! 丹尼尔,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尼可不客气地对它说. 「什么东西一样啊! 「你还不是在那种不够格当死神的death身边工作! 这句话令丹尼尔差点停止呼吸。 没想到death这种歧视的字眼,居然会从童年玩伴,从自己的好朋友口中说 「尼可,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那样想吗!则果是真的。我绝对不原谅你!」 尼可瞬间为之语塞,垂不眼避开视线。依稀在那双眼瞳里看见了棱海与迷阀。 然而这些也都在不一瞬间就改变了。 一切都变了。 丹尼尔感到相当地失落,失去了动力。 童年的温暖。仿佛正一寸寸冷却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尼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昵,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咽」 面对丹尼尔的悲伤与失落.尼可说—— 改变有什么不对呢,你一点都没变才很奇怪吧。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永远都原地踏步啊,」 尼可头一次表露情绪. 长时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 「尼可!你……你」 「……少罗唆,吵死了。」 丹尼尔的话突然桩打断.尼可背后伸出一只手来。 那家伙的手再度抓住丹尼尔的头。 「你们这些仕魔的抚聊事,跟我没有关系。 抓住丹尼尔的于二笔不留情地开始施力。 「呜哇啊啊啊;;」 丹尼尔头部桩挤压的声音,传入尼可耳山。 连始终故作冷漠的尼可.也不敢再看不去。 就在此时!! 「放闲丹尼尔……」 虚弱但又坚定的声音. 在那家伙的视线前方,正站着百百. 全身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狼狈模样,以镰刀支撑着。 「放开它。」 百百加重语气告诉对方. 但那家伙却不肯放手。 放开他」 丹尼尔发出哀号。 不一瞬间!! 百百消失在原来的位置.转眼间移动到那家伙的面前. 紧按着,直接举起镰刀向不挥落。 咻——! 那家伙轻易避开了这一击. 或许应该说,百百原本就没有要击中对方的意思。 只用她手中镰刀的尖端,将那家伙的斗篷刦破而已。 那家伙遭到突则其来的攻击.便放开了丹尼尔。 百百在空中接住丹尼尔.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次唤尼可大叫了。 然而,斗篷不隐约可见的嘴角.却微微地轻笑着. 尼可把话吞回肚子里去。 「呵……」 那家伙用手指轻轻抚过斗篷被刦破的部分。 「非得要逼 到这地步才行」 语气相当愉院.声音清亮地说着。 然后南洒地将斗篷上的帽子脱掉。 不光是百百。就连丹尼尔都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帽子底不的那张脸孔,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百百……跟你好像 丹尼尔目瞪口呆。 那家伙的脸无论怎么看,都是它所熟悉的,那个有点爱管闲事过了头,又是个超级 爱哭鬼.但它仍旧最最喜欢的!!百百的脸孔。 「——这么说来。a一oo一oo号,全部都是你的责任是吗,」 「是的。」 伤痕累累的衣服,以及更加伤痕累累的少女。 百百站在纯白色的坐问里。 空问非常宽赓,没有上不.也没有任何东西。 在距离她相当遥远的地方,有一组简单的桌椅,上面坐着穿黑色衣服的「前人类」。 对方目前是死神们所隶属的「天寿命敷管理局一]通称「死神管理局」的资料管理员:水远而无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作业. 与百百之间的对话.也只。正基于业务.机械式地进行着。 稀彻的情感,面具般的表情。 「那么,我就向上面报告,说这件事情是你的责任。」 只有犄角微动。 「麻烦你了.」 说完百百便低头行礼,身旁的丹尼尔头上贴着大块ok绷,也同样跟着行礼。 然而!! 「真是没办法啊!|death就是death.」 黑衣者脱口而出的话.却今丹尼尔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呜啊啊啊~~!」 它张开翅膀正要冲过去,却在起飞的时候!了 「呜呃……」 被百百揪住顷圈,反作用力让它差点窒息。 啪搭啪搭啪搭啪搭.只剩不翅膀还持续挥动若。 但它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 帕搭啪搭啪搭啪搭。 啪搭啪搭啪搭。 啪搭……啪……搭 ……呜哇啊啊啊啊!」 丹尼尔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 拼命挣扎。试着换气。 「唔唔唔……咻唔晤唔……」 总算是镇定不来了, 「……喂.你搞什么啊,百百……> 「是你自己弄成这样的吧.快点。该走了喔。」 百百说着便将手伸到半空中.眼前立刻浮现一道门, 她迅速将门打开,走向另一端。 「等了等一不啦!还有我!!呃啊」 原斗应该追随百百的脚步离去。 没想到门却早一步关上了. 已经关起来了。 因此.丹尼尔猛然撞上门板, 它窿疑自己是不是撞成肉片,只剩不一半的厚度了。 「…………每次都这样……」 那家伙,和百百柯着同样脸孔的死神,将斗篷掀开。 胸前披若鲜艳的!!红色围巾。 一身黑色当中,仅有的一抹红。 那家伙,将镰刀举起. 黑色瞳孔集中于一点.只盯苦百百看. 这时候!! 「主人……即使是像你这样出色又伟大的死神万一事情闹大了,后续的处理也会变得很麻烦,而且还要面对上面那些家伙啊。」 出声劝阻死神的。是尼可。 「怎么.尼可拉斯……从什么时汲开始。轮到你给我意见了,」 结果那家伙用与百百相同的脸孔,却非常冰冷的鼙首这瞪说。 对不起,主人!」尼呵急忙谢罪。 看到尼可这身颤抖充满畏惧的模样,丹尼尔感到很难过很悲哀。 为什么.情愿这样低声不气地.也要为那种家伙工作呢 「好吧,算了。 那家伙说道!! 反正.总会再碰面的,随时都可以动手。 那家伙冷笑着.虽然是相同的脸孔,却使人明显感觉到与百百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后会有期」 说完便消失了. 最后这瞥了百百一眼。 愉悦地,带着几分虚假地笑了笑。 让人不禁觉得,她似乎很期待能对百百使用特殊的「能力」。 尼可也准备追随主人雎去。 丹尼尔出声呼唤它.但尼可却头也不回地,消失无踪了。 现场只剩不,全身异常狼狈的白色少女,以及一只黑猫. 太阳就要西下了. 了\ 百百和丹尼尔走在非常宽广,全然没有臣离感的空间里。 在这个空间当中,无论三百六十度,上不左右.都有办公桌散布着。与刚才那名黑衣者相同的存在.就在各个办公桌上进行着作业。 这里是百百她们在死神管理局当中所隶属的单位。 那些在办公的,全部都是死神。 每个死神都同样地脸色从暗,面蜒表情。 百百很少出现在这里。 闽为这里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舒服愉院的地方。 这是当然的吧。 百百走在空间里.众多死神的目光纷纷扫过来: ——是她。 ——是那个death。 ——不守行规的家伙。 ——明明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可以了. ——到处都有毁谤和中伤的视线. 死神的感情相当微薄。 然而.负面的情感却似乎又占了绝大的比例。 是对于自己成为死神的后悔意念所造成的吗’ 百百无法理解。 ……果然还是这个原因吗, 「怎么了,百百, 廾尼尔.边回问.一边揣测百百的内心。 她想必是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打击吧. 丹尼尔以为主人是受不了周遭的目光.结果!! 「难道是因为我全身破破烂烂的.大家才一直看我 没想到百百说出完全不相干的话来。 「应了应该不是吧…… 「是这样吗……百百说。 丹尼尔认为.百百是故意装傻的。 它希望能这么想。 不过话说回来。百百有时候是真的少根筋啊 即便如此二逗里实在气氛很差.感觉很不舒服。 「我讨厌这里。丹尼尔小声地说。 「我也不喜欢啊……可是还有想要调查的事情嘛。」 「想要调查的事情,」 「没错。」 「该不会茫.刚才那家伙的事情吧’」 所谓的那家伙,当然是指她们遇到的那个死神。 「对啊。」 百百来到一个地方.突然停住脚步。 将手伸向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立刻像刚才那样出现一扇门。 然后。走进门里。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场所。 前方有个类似电视机的物品.里面镶嵌着巨人的透明球体。 片尼尔张开翅膀,边暗自提防百百会不会像刚才那样突然揪庄它的项圈。一边飞巴来,将尾巴末端什向水晶球. 如小指般的白色部分,咻地.声,伸入水晶当中。 「蝶码确认.拨号完成。连线中。好!!百百,0k咯。」 不愧是自称最优秀的侍魔.工作效率总是加此 迅速. 谢啦!!丹尼尔. 百百对这种程序作业非常没辄。 因此,总是交由丹尼尔负责。 我很信赖你喔,优秀的侍魔。 「好,那就开始吧。 百百说完便将散乱的长发东在脑陛. 看见她的动作,眼尖的丹尼尔立刻吐槽。 什么?这里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居然还要注意外表仪容,唔百百果然是女孩子啊~~ 它夸张地双手环胸,惊讶地说道。 结果!! 对喔.实在伤脑筋耶!!衣服都破破烂烂地,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件衣服呢. 这次换百百夸张地叹气。伤脑筋地耸耸肩. 这句话加上这些小动作,具有微妙的写实感: 一啊……这样啊。那待会儿去拿件新的吧,应该还有备用的 有种被过肩摔的感觉.看到百百女孩子气的一面,丹尼尔不由得作出普通的反应。 唔,好不容易达到她发呆的机会耶……话说回来,也许她真的已经心不在焉……百百刚才只是随口回应,并没有真正在意自己的仪容吧 在丹尼尔暗自陷入思考的时候,百百已经追不及待开始进行了。 她伸手触摸水晶球.随即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连线到死神管理局的资料库.调查那名黑色死神的事情。 可是,结果却!! 不管查几次.壹递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出现任何资料。 没有任何关于那家伙的资料。 「怎么回事’」 百百问丹尼尔,丹尼尔只是摇摇头. 「个知道……死神的资料不可能没有存在管理局的资料库里啊。」 丹幢尔认真地沉思. 所以.那个死神昵, 尼可所侍奉的那个家伙,究竟是谁, 难道不是死神, 可是,还有尼可在场啊 那又为什么,在不到任何资料呢’ 唔……不行.根本想不通嘛。」 丹尼尔人大地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罗,走吧.丹尼尔.」百百说。 咦。你不查了吗」 丹尼尔似乎还反应不过来,错愕地回问她。 「连斤尼尔都不知道的话.就算继续调查也没用吧。说不定可以找到别的方法去查啊。」 「什么是别的方法?」 「不知道. 居然说不知道……那不就又回到原点…… 「所以我才说,说不定的嘛。」 丹尼尔再度叹气。 真正的.身为主人居然这么少根筋, 明明遇到那么过付的事情 对了…… ……尼可…… 为什么,怎么会.在那种家伙身边 简直莫名其炒嘛,那个什么a-九十九号的家伙! a九十九号……? 恩?啊————」 「怎么了.丹尼尔’一 丹尼尔突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百百诧异地芝着它。 「恩啊,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 「嗯恩嗯,我……我会负责收拾善后的,你先离开吧! 丹尼尔说完便推着百百的背,将她推向出口。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为什么突然这样子啊, 百百注意到丹尼尔不自然的态睦。 「就跟你说什么事也没有嘛,快点快点,我要关门了。 ………… 百百桩推着定出门外。 丹尼尔的表情随即一变,神色凝巨。 有件事情很可疑。 那个死神的,id是a九十九号。 a开头的编号非常罕见。 不.应该说,丹尼尔迄今为止从未遇见过编号入开头的死神。 只除了一个例外。 那个唯一的例外.就是自己的主人!百百。 百百的是a一oo一oo号. 再加上.那家伙的脸孔跟百百简直一模一样。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有股不好的预感。 大脑深处有某样东西正在蠢动苦. ……应该……不会吧」 即使心中如此希望,但抹不去的念头却依然确信存在着。 ……好……尔再度将尾巴末端的白色部分沉入水晶球里. 水晶散发光芒.开始进行资料检索。 然后 ……骗人的吧……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不好的预感猜中了。 与耶个谜样的死神相同地!!没有任何关于百百的资料. 「——那一定定,un(闱》吧. 丹尼尔走出齐料室,看到百百正在与一名女的死神说话. 她是极少数对被轻视为death的百百表达支持的死神之一。 那名女陆死神说道!! 「所谓的un.虽然也是死神.却不隶属于任何单位,能够自由行动。而且工作处理能力非常卓越,据说有时甚至会连不在名单上的灵魂也送回来呢。因此,在死神之间 被称为!!唯一的存在un…… ……un……闱…………」 百百在门口喃喃地重复这个名称。 而另一方面,丹尼尔则是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 曾经听说过一些传闻,原来那家伙就是un’ 跟百百有若相同的脸孔……也同样是人开头的编号 如此说来。百百究竟是什么’ 丹尼尔将到嘴达的话又吞进肚子里,用力摇摇头。 不对.百百就是百百。 百百就是百百……只会是百百. 即使心里这么想,脑中却被不知名的阴霾所占据. 百百和丹尼尔,再度走在宽广无边的死神管理局当中。 降落到地面上。将亡魂送上天界。然后回到这里来,反复同样的作业流程。 死神们只是冷漠地进行苦这些工作。 没有像百百一样的悲伤或痛苦,也没有心灵的交流. 只不过是机械般地重复着而已。 百百并不像其他死神.拥有自己专属的办公桌. 其实原本是有的。虽然有。但百百不常到这里来,而某个看百百不顺眼的家伙,就把属于她的位置给弄走了, 于是.百百朽这里更加没有立足之处。 不过,这么无聊的恶作剧,百百并不会放在心上。 况且还有丹尼街会帮她处理细部作业。 原本就不擅长行政事务的百百。只会觉得感谢而已。 丹尼尔会负责管理资料,并且承接上面指派的工作。 而百百就维持自己不变的作风!!偶尔小小地犯规,偶尔大胆地插手,在执行任务是。不时的越本分。 「那个,百百……」丹尼尔灾然出声。 「什么事’ 百百隔着一小段距离走在它前方。 丹尼尔对若她的背影说话。 非常无朋紧要的话。 只足是不经意地……不经意地提起 「那家伙……实在很讨厌对不对 那家伙,你在说谁? 干嘛明知故间!!这句话丹尼尔并没有说出口,又继续讲不去: 「就是那个叫,un.的家伙啊。 哦」 百百刚装傻的语气边说边点头。 「什么嘛,明明遇到那么过分的事 情,居然只有这点反应—— 「有什么关系,反正丹尼尔你也平安无事啊。 「我不重要,重要的是百百你啊!你才是最受伤的;! 话说到一半.丹尼尔突然住口了。 百百间过头来,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它。 「我不要紧,只要丹尼尔没事就好了。 「你了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不要紧嘛!你足我的主人耶!我是你的恃魔啊!你有事我怎么可能没事!」 丹尼尔生气地说。 结果百百轻轻地!!笑了,笑得很美丽。 「所以你应该没事啊,因为我真的不要紧。」 唉!!丹尼尔叹了一口气。 实在拿她没辄。 这个主人,直一是一点都没变啊。 永远都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 比方说个小小的侍魔, 比方说一个人类。 比方说一个伤害自己的家伙。 即便受伤,想必也会微笑面对吧。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呢,」 丹尼尔打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地问她。 「刚才送去天上的那个坚强的小女孩,还有那个温柔的小男孩不也都是带着笑容 百百提到那些自己插手帮忙的人类。 这不是丹尼尔想要的答案。 百百!!你到底是什么呢……又是好好小姐,又是管家婆。又是爱哭鬼. 「对啊,真是没办法。 「怎么说’」丹尼尔曙曙地问她。 结果百百坚定地说!! 「因为……这就是我啊。] epilogue-call my name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黑猫说: 「对了百百,你决定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啊……你是说向星星许愿的事情吗……那个……我完全没在想耶。」 「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应该有吧。」 「是什么?什么愿望?」 「这个……非说不可吗?」 「我很想知道耶。」 「真的要说啊。」 「说啦说啦——」 「那好吧……我的愿望就是——」 「就是?」 「——算了,不告诉你。」 纯白色少女,绽放美丽的笑容。 涂鸦记。afterword of graffiti in "my girl"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我的住处兼工作室里,装设了ps2(我是属于那种完全不碰电玩游戏的人,所以用来当做dvd放映机),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看喜欢的乐团跟歌手的演唱会或pv等,发出「啊哈哈哈」的笑声,愉快地混日子。 然后,终于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会了!一切都是因为,内心有着坚定不移的支柱。各位寄来的信件或是读者回函卡等讯息,真的都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而有力,如此沉重,并且如此温暖的声援。心中充满了仿佛无限大的喜悦。感谢这些美好的相遇。 但愿这本书的出版,能成为一种回应,能作为一种回报。 在死神的歌谣这些故事当中,少男少女们一点也不坚强。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太过软弱了。因为,每个人总是动不动惊愕哭泣。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坦率地说「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不过,他们的故事并不一定都是以「泪水」收场的悲剧。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成为擦干眼泪的手帕就好了。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趣,请尽量嘲笑吧。 期望再会。 二〇〇三年 于夏日阳光下 长谷川启介 ?(special thanks) 猫大人 k大人 壶大人 i think大人 七草大人 三木大人 media works所有工作人员 我的家人 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度相会。 心中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 毫无成就又实力不足的我,能够将作品出版,并且承蒙各位的捧场,实在是感激不尽。谢谢。 从第一本完成之后,我每天都在发呆。 在着手进行第二本以前,虽然曾在点击hp(volume.24)上面刊载过「没有水的泳池。」,但这个短篇故事其实是紧接着第一集写的,因此当短篇完成以后,我就彻底放松,整天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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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朋友们 以及——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6/19.jpg" opening-symmetry girl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光芒闪耀,再度划过天际。 坠入黑暗中,是一朵白色的花。 少女微笑着。 在宛如白日梦般的景色中,少女微微一笑。 「有时候会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她用一种非常沉稳,却又相当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白色长发配上白色衣服。 以及特别醒目的,一双红鞋。 她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 而她说话的方式,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 「即使一切事情都遭遇不顺,即使得到的答案全部都不正确也无所谓,对不对?」 这时候,黑影发出铃铃的声响,彷佛在回应她。 但那并非黑影,而是一只猫。 黑猫的眼瞳闪耀着金黄色,就像黑夜里浮现的月光。 与全身的黑相反地,是尾巴末端带着一小抹白,形成对比。 黑猫开口说道—— 「唔,着我是不太晓得啦……不过,有件事情我可就知道得非常清楚喔。」 黑猫有着稚气的嗓音,感觉像个孩童。 与它刻意加强的语气,显得不太搭调。 「是什麽事情呢?」她用摆明在装傻的口吻回问他。 唉——黑猫叹了口气,接着说:「很简单啊,刚才百百你所说的那句话,在我听来意思就等於宣告说『接下来的工作要脱轨行动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在开始执行任务以前,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我也想好好把任务完成啊……每次每次每次都这样……应该说所有任务都这样……根本就是千篇一律嘛。」 结果,她顽皮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多关照罗,丹尼尔——」 第一章 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 ——其实大家只是没有发现,自己就是最棒最好的。 为了传递心中的意念,他闭上双眼。 宁静的早晨,阳光将香菸袅袅的室内淡淡地照亮。 少年对着照片中的人双手合十。 那是神情愉悦的,祖父的笑脸。 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仿佛又再度见到那一天的祖父。 那一天,离开人世的你。临走前想要传达的是什麽呢? 为了切断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他睁开双眼。 「——我要出发了,爷爷!」 然后,少年站了起来。 最后的游戏。 就像两人曾经一起玩耍的那些一日子。 去找出来吧。 去寻找吧。 因为,有种能够再度相见的感觉。 爷爷。 我要去——寻找回忆了。 天空在遥不可及的高处。 尤其在这个季节,感觉更加深刻。 庭院前方种植着几株不知名的树木,树叶已经转色,或红或黄,乘着微风飞舞,散落到地面上。 市原贯太郎刚步出家门,他伸出手遮蔽太阳的光线。 并非想起歌词当中的句子,只是觉得手掌仿佛透着淡淡的红光。 「…………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没关系,反上出发就是了吧……」 贯太郎喃喃自语着,迈出步伐。 时序已经进入九月中旬,这个时间天候相当地凉爽。 微冷的空气,静静地包围着一天行动的开始。 连续假期第一天,时钟的指针,正接近早晨六点整。 几乎没有任何擦身而过的路人。 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人会料想得到贯太郎的行动吧。 肩膀上背着车了三条边线的运动背包,身上穿着烫得笔挺的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非常普通的学生模样。 就像正要去参加社团活动的路上。 任何人都会这麽以为吧。 可是,实则不然。 贯太郎目前是国中三年级,已经淡出社团活动了。 此刻的他,心中正怀着截然不同的目标。 穿着制服,是作为一种掩护。同时也是象征着一份「决心」。 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祖父写给他一封信。 如今已不在世的人留给他的信。 他最喜欢的爷爷。 最后的一封信。 那封信,是以这样的句子开头的—— ——陈年往事,我想,应该都已经说够了。 所以,在最后,来跟爷爷玩个游戏吧。 这是一个,寻宝游戏…… 那是一个,梅雨季将过又未过,天色阴郁不明的日子。 「我出门啰,爷爷。」 一如往常,贯太郎边说边挥挥手。 祖父康太郎就站在玄关处,一如往常地说着「好,路上小心啊」。然後笑容满面地送他出门。 国中三年级,最后的夏天。 暑假前最后的比赛。 然而,贯太郎所属的棒球队,在地区预赛的第一回合,很快就淘汰出局了。 长久以来流血流汗忍住泪水,撑过地狱般艰苦的磨练。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诸如此类激动夸张的呐喊,完全没有出现。 实际上,贯太郎学校的棒球队相当弱小,平日的训练也松散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是一个仿佛连存在意义都不明所以的轻松社团。 因此三年来疏於练习的结果,就是比赛中以十八比○的惨况在第五局提早结束。 如果比赛再继续打下去,不知道还会输掉多少分数……光用想的就觉得很离谱。 想当然耳,并没有人会为此痛哭流涕。 只有队长大仓,还搞不清楚状况地说—— 「还在干什么啊,你们,不要嬉皮笑脸的好不好!输得这么惨,难道你们都不会不甘心吗!」 语带哽咽的满腔热血。 只可惜, 「——一点也不。」 没有任何不甘心。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从没有认真练习到痛哭流涕的地步。 而且是一支练习中会莫名其妙跑去报名参加址足球比赛的棒球队。 甚至大家都还踢得很不错。令人不禁想问,是不是乾脆去参加足球队算了。 对了,如果他记得没错,大仓这家伙也有跟着大家一起踢足球啊。 应该说,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认真起来,不觉得丢脸吗? 「眼泪这东西,并不是随时都可以流的,因为眼泪的价值,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啊。」祖父康太郎曾经这麽说过。 虽然不很明了,不过祖父的意识。应该是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吧。 贯太郎自动做了如此的解释,但随即又觉得这样的解释「好像不怎么对吧」。 那天早晨,康太郎明明是那样健康地,那样笑容满面地目送着自己出门的啊。 比赛结束后,为了庆祝从社团活动引退毕业,二年级全体球员一起去唱ktv。 结果不知为何。唱得最投入最兴奋的,却是直到刚才还很热血激昂的大仓。 一连唱了几首当红偶像(女生)的歌曲,还配合舞蹈动作。 当他正准备要再来一首的时候,大家终於开口阻止—— 「喂——!停、停止!够了你,不要再闹了!」 立刻强迫中断。 之後,是全员大合唱,曲目是「故乡」。大家搭着肩膀挥着手的大合唱。 贯太郎很认真地唱了两首没人知道的演歌,遭到全场大爆笑, 输球的事已完全忘得一乾二净,当贯太郎回到家时…… 「你回来啦,贯太郎。来玩游戏吧。」 平日总会最先出来迎接他,找他打电动的祖父,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取而代之地,出来迎接他的,是双眼泛红的母亲。 「爷爷他,过世了。」母亲这麽说。 据说当时祖父康太郎就坐在向阳的窗口边,似乎正靠在沙发上小睡片刻。 幸福地,安祥地,在阳光的照耀下,祖父就这么走了。 母亲说—— 「爷爷一定,很幸福吧。」 眼眶含着泪水,努力展露笑颜地说。 然而,贯太郎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莫名被挖了一个洞。 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情呢? 爷爷已经,跟他约定好了啊。 说好下次要一起去钓鱼的,说好等到暑假他退出社团活动以後,就要一起去的。 爷爷还说自己像个笨蛋一样跑去问人家可以钓鱼的地方,不是吗? 我们不是还没成行吗? 快点带我去啊。 你在做什麽啊,爷爷。 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啊。 不想打电动了吗? 已经满足了吗? 我还没跟你一起玩够啊。 爷爷…… 铃铃铃…… 祖父临走前所坐的窗口,风铃声轻轻响起。 一种几乎从未感受过的,非常寂寞的声音。 这一定,不是因北为风吹的关系。 而是因为我的叹息。 无论是守灵的夜晚或丧礼的过程甚至火葬时,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流过一滴泪。 根本就没有流泪的道理。 怎麽能够接妥这种事情呢, 最最喜欢的祖父,居然过世了。 仿佛还能听见那呼唤自己的声音。 ——而事情就发生在那段日子里。 当时贯太郎正在整理祖父的遗物,结果从祖父房间的壁橱里,发现一样指明要给他的东西,那是一个纸箱,大小差不多可以让贯太郎整个抱在怀里。 纸箱中所装的东西,乍看之下以为是零零碎碎的破布——摊开一看,才知道是学生制服之类的旧衣,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并非什麽遗书,而是一封「信件」。 「给我的损友,贯太郎—— 陈年往事,我想,应该都已经说够了。 所以,在最后,来跟爷爷玩个游戏吧。 由你担任角色扮演游戏当中的主人翁,踏上旅途。 然後,将宝物寻找出来。 遗失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这点我很明白。 但是,每个人都拼了命地想要寻找。 却还是找不到,究竞是为什么呢? 爷爷也曾经找不到想寻找的东西,但后来我终於找到了。 那麽,我们就开始吧。 回想我们手牵手一起漫步的时光。 这是爷爷跟贯太郎最後的游戏。去向从前的爷爷说声好吧——」 与信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手绘地图,是一张简单到令人傻眼的地图。 上面以水彩颜料,画出一些难以辨认的东西,好像有山,也好像有树之类的,看不太懂,而一个以红色标示的「」记号,就混杂在其中。 看来,这似乎就是宝物的所在地。 …………不过—— ——谁看得懂啊! 话说回来,也许这才像是爷爷的作风吧…… 祖父是个玩心非常重的人。一开始是为了贯太郎才去买电动的,结果反而是自己沉迷於电玩游戏。虽然年事已高,却特别喜爱奇幻类的冒险剧情,总是乐在其中。 或许正因为祖父康太郎是这样的性格,才会留给他这封信吧。 贯太郎虽然对祖父信中所写的内容相当傻眼,仍决定要加入这个游戏。 因为这个寻宝游戏,是自己与祖父之间,如今唯一仅有的连系。 现在与过去,回忆与现实。 和信件地图等物品一同装在箱子里的,那件疑似学生服的东西,据母亲所说,是祖父在战时所穿着的旧衣。 再加上——陈年往事。 遗失的东西。 寻找出来。 这些字句。 将这些当成是祖父所谓的「寻宝游戏」的线索提示来思考,贯太郎立即有了头绪。 过去,他经常听祖父提起战争时期的往事。 战争爆发以前,祖父原本是住在比现今这个城镇还要偏僻许多的乡下地方。 那段孩提时代,在山上捉到一大堆锹形虫和独角仙的往事,以及在河里游冰的往然後还有,关於曾经喜欢的女孩的往事。 所有听过的故事,都从记忆里一一搜寻出来。 敲脑脑中那些珍藏着回忆的宝盒,将它们逐一开启。 一个接一个地,轻轻敲响。 叩叩—— 叩叩—— ——是在这里吗? ——就在这里喔。 眼皮上浮现色彩鲜明的回忆。 每一暮都是开怀的笑脸。 无论何时,总是充满了欢笑。 就连那天早上,挥着手目送自己的背影出门,也同样笑容满面。 信上所写的「从前的爷爷」这几个字,想必也是提示之一吧。 依此推测,或许这张地图画的就是祖父儿时的故乡,这个假设应该是正确的。 不,不是应该,是一定,这一定是正确解答。 只不过,贯太郎对於祖父真正的用意和遗愿,仍就丝毫没有任何头绪。 只要去就会知道了吗? 对了,这句话爷爷好像曾经说过呢。 ——「去就知道了」。 嗯?爷爷并没有讲过这句括吗? 算了,是谁讲的无所谓,反正这已经是最后了。 ……这直的是最后的游戏了啊,爷爷。 其实还没跟跟你一起玩够呢,我说真的。 不过……既然已经是最后了,就尽情地玩个高兴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贯太郎内心的缺洞,开始慢慢填补起来了。 ——好,游戏开始吧。 ……心里虽这麽想,起点却是个非常棘手的开始。 无论如何,光是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就相当费工夫。 爷爷的老家究竟在哪里?爷爷的故乡是什么县市? 或者应该说,老家的定义到底是指什么? 甚至连这些事情,贯太郎都不清楚。 关於爷爷童年在乡下地方的往事,他的确已经听过许多 ,然而那个地点究竟是在哪里,言谈间却从未提及。因此。他在暑假期间,主动去拜访一些亲戚,或试着打电话联络,也有向母亲及长辈们探问。 真伤脑筋耶,这个爷爷,说要玩什麽寻宝游戏,结果却连一点提示也没有,根本都要靠自己一项项去调查嘛。 火车时刻表这种东西,这是生平头一次查阅呢。 那一整本又大又厚的,而且有够难查。唉…… 我一直以为自己对爷爷的事情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不定其实我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 恍然察觉,暑假已经快结束了。 即使如此,依然设法准备就绪。 ——照理说应该万无一失的,没想到…… 计划实行前一天—— 事情就发生在午休时间,他才刚从自己所属的班级——三年d班教室走出来,随即被人叫住。 「——等一下,贯太!」 用孩提时代的昵称,再加上明显隐含着怒气的声音,让被喊住的贯太郎吓一大跳,像只猫一样紧张地躬起背来。 呜,呜哇!什麽啊……? 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眼前是——某种比老师更难缠更恐怖的人物。 而且还双手叉腰,大咧咧地站着。 与国中生相去甚远的「冷眼」视线,犀利地射过来。 仿佛可以看到漫画里面「青筋暴凸」的愤怒记号浮现住额角,气势惊人。 「……什、什么事啊?番米……贯太郎问「她」。 一头长度超过肩膀的美丽秀发、浅褐色的细框眼镜、不长也不短,长度不至於违反校规的裙子,整洁端庄的制服——与一身随性散漫(连领带也没打)的贯太郎形成对比,散发非常清新的气质。 她叫做,藤浦番茄。是贯太郎班上的班长。 而且绰号也很直载了当地,就叫做「班长」。 也不知道为什麽,唯独贯太郎一个人叫她「番米」。以她在学校的形象,即使并非担任班长的职务,肯定也会被同学取相同的绰号吧。 反正就是一副适合当班长的摸样。甚至因为她,今年的校庆还临时加办了一场「miss班长」选美比赛。 想当然耳,参赛者只有藤浦番茄一个人。 为了筹备其实不怎么重要的校庆活动,担任执行干部的她几乎可说鞠躬尽瘁,这场比赛是特别向她表达慰劳与感谢之意的惊喜企划。 虽然当事者本人,藤浦番茄,对此感到相当地困惑。 话说回来,这位班长中的班长,号称班长界女王的藤浦番茄。究竟有何贵干? 不必等贯太郎问出口,对 方劈头就说—— 「还问我『什麽事』?贯太,你是不是跟老师说,你不参加补习营了?」 面对藤浦番茄的质问,贯太郎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从明天开始,是连续三天的休假,原本依照这间国中的惯例,贯太郎跟藤浦番茄这些三年级学生都要来校报到——参加地狱补习班。 一堆人被迫挤在社区提供的简陋设施里过夜,接受密集的课业补习,是非常「惨无人道」的集中营活动。 目的是为了让学生在经过暑假、校庆和运动会之后,从浮躁的情绪,尽快转换到升学测验模式。 呜……不会吧……难道…… 「对、对啊,因为家里有点事嘛。」贯太郎竭力隐藏内心的动摇,冷汗直流地说。 他和藤浦番茄,因为两家住得很近,从小就认识,有着青梅竹马的关系。 小学时代,他、藤浦和祖父康太郎一天经常玩在一起,然而自从升上国中以后,这样的光景就不曾再有过了。 理由很简单,就是男生跟女生似乎都自动分成两派,只跟同性作朋友。 祖父康太郎时常会问他「小番茄最近怎麽样啦」? 虽然现在也还算是青梅竹马,但藤浦不只担任班长,更兼任学生会的会长。已经是学校里面出名的超级优等生。 而另一方面,贯太郎虽不至于到劣等生的地步,却只是个弱小棒球队的七号左外野手,学业成绩……普普通通,不上也不下。 「——哦,有点事是什麽事?」 她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就、就是,对了,那个啊。我表哥要结婚了耶~」 「哦?哪个表哥?」 「咦?呃……是、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啦。」 自己越说越心虚。 在他的表兄弟姊妹里,已经准备要结婚的,或者已经有对象的,根本连一个也没有。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非硬撑下去不可! 贯太郎有如相扑选手,正准备勒紧腰带,冲上去跟对手硬拼,没想到丁字裤却突然松开,直接掉在地上。 「对了。昨天我有遇到你妈妈耶。」 啪兹…… 自己都明显感觉到,全身的毛细孔正不停地喷出冷汗。 「你妈妈还拜托我要在补习营的时候好好盯着你呢,她说升学考试快到了,要我叫你收收心,不能让你一直混水摸鱼喔。」 藤浦番茄边说边用犀利的眼神睨着贯太郎。 ——这、这、这、这完全就是露出马脚了嘛! 贯太郎为了跟祖父玩最后的游戏,为了前住寻宝之旅,已经决定要跷掉补习营。 他对学校说「因为要出席表哥的结婚典礼,所以无法参加补习营」,对父母则是流着眼泪宣告「我要去参加三天两夜的地狱补习营了」。 寻宝计划的准备工作、以及不在场证明,按理说应该都万无一失,非常完美才对。 没想到却—— 被藤浦番茄当场拆穿,根本全部都泡汤了啊! 「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市原贯太郎同学?」她板起班长的脸孔,非常严厉地责问—— 即使如此,唯有这件事情。就算是相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也不能对她说。绝对不能说出口。 「唔……康太郎爷爷留下一封信。你打算照他信里所写的,去完成那个所谓的寻宝游戏是吗,贯太?而且还想跷掉重要的补习营一个国中生自己跑到外地去过夜。」 ——结果还是说出来了,唉。 敌不过藤浦番茄的魄力,一个小心就招供了,实在很没用。 「这种事情怎麽可能被允许嘛!用点脑筋好不好,笨贯太!」 一 无视於走廊上其他同学的侧目,藤浦番茄嘟起嘴开骂。 「……是,你说的是……」 「听好罗——明天,你一定,要来集合,知不知道?我会等你的!」 「一、定、要、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我会去的……请让我加入,遵命……」 虽然在藤浦番茄面前表现出低头反省的态度,但贯太郎心里却想着—— 拜托,怎麽可能嘛! 别说蠢话了! 我怎麽可能会去啊! 我、才、不、要、去、咧——! 翌日早晨,顶定行动当天。 天才刚亮没多久,泛白的天空,传来阵阵麻雀的叫声。 贯太郎走出家门约十几分钟後,到达火车站。 总而言之,就先从这里出发,朝市中心前进。 经由事前的调查(其实也只不过是用电脑上网找一下而已),已经明确掌握从这里到祖父老家的车资票价。 可是因为缺钱,只能全程搭乘最慢的普通电车,进行超级贫穷之旅。 早知如此,就把压岁钱好好存起来,不应该花掉的…… 他并不是因为景气太差,以为把钱花光多少能对社会经济有点贡献,只不过买了想要的慢跑鞋,再加上平日社团活动结束后去吃吃喝喝的费用(即使根本没有认真在练习),不知不觉一下子就用完了。 虽然很想诅咒自己几个月前的愚蠢,但至少基本的旅费已经确定没问题了,所以就算了吧。 更重要的是,昨天实在很惊险。 假如藤浦番茄把这个寻宝计划的事情直接告诉他母亲,想必—— 「你是重考生耶!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 母亲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然而,也不知究竟是幸亦或不幸,藤浦番茄似乎只字未提。 即使如此,贯太郎依然非常小心谨慎,特地穿着制服出门,并且比预定时间提前,趁一大清早出发。 这样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搭电车的同学,以防万一被人撞见。 出发时间提早这么多,就连藤浦番茄也料想不到吧。 哈哈哈哈——笨番米,活该。 等着瞧吧。我就是要去。我就走到世界的尽头给你看。 此时此刻,贯太郎心中得意地想着。 浑然不觉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贯太!」 随着这句怒吼声传来,他的左手突然被人用力往后一扯。 「呃?」 拉扯的人道太过强烈,他整个人差点就倒栽葱,聿幸好身体立刻向前倾,总算勉强保持住平衡。 然而,「危机」并没有改变。 那只拉住自己左手的,纤细的右手。 「贯太——!」 怒吼声再度响起。 巨大的音量在刚睡醒的脑袋中剧烈震荡,让贯太郎吓得缩起背脊。 呜……大事不妙……这个声音…… 似曾相识。 应该说,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大抵说来,是叫他「贯太」的家伙,相当地有限,屈指可数。 尤其对方如果又是个女的——那根本就不作第二人想了。 ——是藤浦番茄。 「……番、番米……」 比昨天更加强版的超大「愤怒符号」,正浮现在她头顶上。 为、为、为什麽,她会在这里? 呵呵呵哈哈哈…………完蛋了! 「市原贯太郎同学,这麽一大清早的,请问你究竟打算到哪里去呢?」 藤浦番茄用客气得很诡异的语调,努力克制的声音对他说。 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恐怖。 「没、没有啊……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 面对藤浦番茄的质问,贯太郎试图要敷衍过去,可惜似乎是白费工夫。 事到如今,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脱离这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吧。 热心助人,责任感特强的藤浦番茄。 连根本没人会去注意的小地方,她也会设想得非常周到。细心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藤浦番茄早在贯太郎出门以前就先来到这里,埋伏着等他出现。 什麽跟什麽啊!居然真的跑来这边等! 他太小看番米管家婆的本事了。 她想必是基於身为班长的贵任感,特地来阻止自己冲动的行为吧。贯太郎心想。 在她脚边,放着一件大到有点夸张的行李。 一定打算从这里直接把他带到学校去集合。 真服了你,特地一大清早爬起来。不辞辛劳赶到这里埋伏…… 心中虽然咒骂连连,但面对番米的怒吼,贯太郎依然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忍不住缩起背来。 「实在太离谱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处于什麽时期吧?」藤浦番茄的表情很僵硬。 「国中三年级的考生耶!贯太,你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 「这、这种事情我知道啊!少把我当笨蛋!」 贯太郎心中自认为这句话说得很有气势,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可圈可点了,却不料这正是火上加油,更加引爆藤浦番茄的怒火。 「你在说什麽啊!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今天开始是补习营!集合地点在学校!你这笨蛋,还狡辩什么啊!」 「呜……我是因为那个……」 ——完全没办法回嘴! 「贯太,你要去学校集合,没错吧……」 藤浦番茄直勾勾地盯着贯太郎看。 那双藏在镜片後的大眼,和头发同样的浅色系,有如人偶娃娃般。 在这股视线的逼视下,贯太郎差点就屈服了,但他的决心不会如此轻易就动摇。 贯太郎开口说道—— 「对不起,番米,我是不会去学校的。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 「……是寻宝游戏吗?就是你说的那个,跟康太郎爷爷约定好的最后的游戏吗?」 「嗯,没错。这是我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所以——我要去。」 贯太郎意志坚定。 即使如此,藤浦番茄仍继续劝说—— 「贯太,上次模拟考你不是考得很糟吗?难道你觉得无所谓吗?」 「我……我没那样想啊……」 「那又为什麽呢?」 「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就此放弃,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一瞬间的沉默。 「是吗……」藤浦番茄之前的杀气,突然消失了。「贯太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是吗?」 「嗯。」 「那就表示说什么都没用了吧,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吗……」 没错……贯太郎点点头。 呼,好险好险~ 原本还担心后果不堪设想,看样子似乎是逃过一劫了吧,干得好啊,真有我的! 他心里正暗自庆幸着。 结果,就在下一个瞬间,藤浦番茄说出一句话,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好——那我也一起去!」 咦…………? 咦……? 什么? 「咦————?」 好、好什么好啊! 铁轨向前延伸。 仿佛没有尽头。 列车慢慢行驶。 汽呛汽呛汽呛。 列车微微晃动。 汽呛汽呛汽呛。 乘载着两个人。 ——没错,是两个人。 究竞怎麽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呢? 贯太郎的身旁,坐着藤浦番茄。 从他们搭上第一班列车,已经过十几分钟,两人之间尚未有过任何称得上对话的对话。 在开往市中心的列车上。 果然,这个时间,除了贯太郎和藤浦两人以外,只有一名乘客。 一方面也是因为假日的关系吧。 因此,气氛感觉更加尴尬。 已经很久没有跟番米两个人独处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贯太郎突然没来由地觉得不好意思。 在如此微妙的年纪,光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关系,就足以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了。 藤浦番茄正凝视着前方窗外的景色。 早晨的阳光将车厢内照得一片亮白。 她的侧睑。 朴素的细框眼镜。 镜片下的素颜。 贯太郎忽然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藤浦番茄的侧脸看。 啊哈哈哈!我在干什麽啊,真是的! 番米的侧脸有什么好看的嘛,真无聊。 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好诡异的气氛。 於是,他只得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一句非常无关紧要的废话。 「天气真好呢~~」 「嗯……」 「昨天的连续剧你有看吗?」 「没有……」 「……呃……」 「…………」 「对了,为什麽你会穿着便服啊?」 照理说,原本他们两人从今天开始要接受为期三天的补习课程,而集合地点在学校,理所当然应该要穿着制服才对。 然而,她却是穿着便服。 有点复古的学院派风格再搭配眼镜,是符合班长形象的校园风造型。 从很久以前,就不曾看过藤浦番茄穿便服的模样,今天才发现其实她也满时髦的,所以他脱口而出这个疑问,结果—— 「——啊,咦?那、那是因为……耶?呃,那个……」 出乎意料地,她显得非常慌张。 「对、对了,老师不是说过穿便服也可以的吗?呃——贯、贯太,你果然都没有在听老师说的话喔,嗯。」 「是这样的吗?」 「没错,就是这样。」 藤浦番茄自动强调着,又自己一直点头肯定。 而另一方面,贯太郎则是怀着疑惑搜寻脑中的记忆,经她这麽一提,似乎真的有点印象。 应该说,其实贯太郎的记忆非常模糊不清。 他再次肯定,自己果真如番米所说的,平常根本都没有在听老师说些什麽。 於是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坦然接受了。 没想到,她却一副紧张兮兮的摸样,又接着说—— 「对了,这件衣服,是在站前那家有点奇妙的,店员打扮很像洋娃娃的那间店——」 「啊啊,我知道,店名好像叫什么『tibetan』的。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在那边买的,很便宜喔。还有这双袜子啊,也是三双特价的东西,然後这双鞋子,啊,这个稍微贵了一点啦,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呃……没关系,我没有要问那麽多啦。」 伤脑筋,根本不需要这麽认真详细地回答吧。 难道,这就是当班长的天性吗? 这时候,她突然反过来追问—— 「——很奇怪吗?」 「啊?什麽东西很奇怪?」 「我是说——这件衣服啦!……会很奇怪吗?」 她又问一次。 「不会啊,一点也不奇怪。」 贯太郎摇摇头。 「不但不奇陆,还挺好看的喔,我觉得满时髦的耶。」 他实话实说。 虽然是未经修饰的话语,却能直接而准确地将想法传达给对方。 他忽然想起。祖父康太郎曾经说过,「诚实的人是傻瓜」。 不过,祖父还说过另一句话——「所以,当傻瓜是很酷的喔」。 藤浦番茄听了贯太郎的话就说—— 「真……真的吗?」 不知为何,她似乎有点高兴,两颊微红地,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是今天,头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她的高兴彷佛也传染给了他,贯太郎也不由得泛起羞涩的微笑。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好像明白祖父说的「傻瓜」是什麽了。 没多久,电车就抵达第一个转乘点。 「——只有呼吸,并不算是真正地活着吧。」 某一天,康太郎这么说道。 「啥?爷爷,你在说什么啊?如果不呼吸,是会死人的吧?」 贯太郎正专注於电玩的赛车游戏当中,不加思索就随口回应。 「我不是指那个意思,这只是一种『比喻』而已啦。」 康太郎笑着解释。 即使在说话的时候,祖父的手仍熟练地操作着摇杆,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老人。 结果,依照惯例,这局比赛康太郎又赢了。 「比喻?什麽的比喻啊?」输掉游戏的贯太郎,将摇杆随手一丢问道。 「算了,没什么啦。如果不懂,那就不要懂吧,反正你总有一天一定会明白的。再怎麽说,你毕竟是爷爷我的孙子啊!」 康太郎说完,便高兴地笑着。 如今一切已成回忆了。 只会在回忆里笑着。 总是笑容满面地。 今后,相信也是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对吧? 微风徐徐,将树叶吹落一地。 红色与黄色树叶铺成的地毯。 整排行道树。 又高又远的人生。 曾经走过的风景。 宣告夏天结束的凉风。 为什麽呢? 这个季节的风令人莫名地伤感。 夕阳映入眼底。 虽然挥着手。 却将道别的话收藏起来。 和我的手一起放入口袋里。 「——那个……贯太……我们还要继续转乘吗?」 在第三次转乘的时候,藤浦番茄终於忍不住问出口。 两人从起点的车站出发以后,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或许是因为不习惯搭电车的关系吧。藤浦番茄显得有些疲累。 即便如此,她却没有追问贯太郎目的地是哪里,大概只是觉得频繁的转乘次数,实在让人有点吃不消吧。 目前所在地已经远离市中心,放眼望去,周遭是自然恬静的景色。 仿佛和风景互相呼应地,旅程刚开始时,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了。 「还要再转乘一次。」 贯太郎平静地说,藤浦番茄一听,不由得垂下肩膀,唉——她叹了一口气。 她小声地,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不会吧」。 贯太郎隐约听见她的唉声叹气,便问道—— 「番米,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一起来呢?你连我要去哪里也问都没问耶。」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算了算了,那些都不重要。赶快走吧!」 然而,藤浦番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立刻振作起来,拖着那件庞大的行李迅速往前走。 「喂,等一下,番米——」 「嗯?」 她彷佛不愿流露自己的软弱,听见贯太郎的呼唤,便一睑开朗地回过头去。 带着,些微的颤抖。 结果,贯太郎对她说—— 「转乘的月台不是在那里……是这边才对。」 藤浦番茄的肩膀,再度无力地垂下。 「什麽嘛,真是的……」 这时候,贯太郎朝她走近,一手抓住那个拖垮她行动力的大包行李, 「噢,好重!里面到底装了什麽东西啊,女生实在很奇怪耶……不过是去参加一个补习营,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虽然嘴上抱怨连连,仍是将她手中那件重到超乎想像的行李给提了起来,脚步略为摇晃地扛到肩膀上。 「贯、贯太,没关系啦,我自己拿就好了——」 「不要勉强啦,你手都已经在抖了。谁叫你平常都没在运动,就只顾着念书而已嘛。」 「真不好意思啊,我是个书呆子!」 说完她像小孩子一样鼓起脸颊。 然而,患太郎的反应却很冷淡。 「呃,这样……并不可爱耶。」 「你好过分喔——」 这次她嘟起嘴来。 「还有,这个也一样不可爱。」 贯太郎依然冷淡地说着,快步往前走去。 其实,他有些心跳加速——只是不能说出口。 说不定,脸上已经挂着微笑了。 所以才会故意走在前面,以免被看到。 只是稍微,走在前面一些些而已。让她很快就可以追上。 「啊,等等我啦,贯太!」 鞋子啪嗒啪嗒地,踏在乾爽的地面上,感受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有两道影子正站在远处,注视着那两人的背影。 宛如海誓蜃楼般,虚幻的存在。 年纪看起来,大约比贯太郎和藤浦番茄小个两三岁左右。 其中之一,是有着一双大眼与剪齐的黑发,予人深刻印象的男孩子。 另一名,则是躲在男孩身后的女孩子。 麦杆帽子底下,隐约可见红色的长发。 ——铃铃铃。 某处传来铃声。 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的风铃的声音。 故事的开始,总是突如其来。 纯真懵懂的少男少女成为主角。 逐步编织出一个——故事。 已经,开始了。 故事已经开始了。 ——我想,这一定不是偶然吧。 ——你在说什么啊,百百? ——只是一种比喻罢了。 ——比喻?什麽的比喻? ——就像是命运的必然,让故事里的登场人物相遇,这样的感觉吧。 ——唔……听不太懂耶。 ——其实很简单啊,但正因如此,才特别难懂。 ——……说到底,我还是一点都没听懂…… ——那就来看看这两个人的旅程吧?反正故事已经开始了嘛。 在转乘月台,搭上区间电车,第四度出发。 铁轨向前延伸。 乘载着两个人。 仿佛没有尽头。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列车却在途中的某一站停住,没有要发动的意思。 随即,车厢内开始放送语调独特的广播。 「——由於前方轨道发生火灾,本列车暂时停驶,很抱歉造成您的不便,请赶时间的旅客多多见谅。」 喂喂喂,有完没完啊,一下子是番米的事情,一下子又发生这种事,哪来这么多麻烦事啊……贯太郎在心里伤脑筋的嘀咕着,实际上也真的用力 地叹了一大口气。 普通电车有个意想不到的陷阱等着他们。 由两节车厢所组成的区间电车,里面的座位排列是两两相对的,贯太郎和藤浦番茄正面对面坐着。 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当中,还有另外几名乘客,只不过几乎可以确定,所有人都不像在「赶时间」的样子。 火势大小究竟如何,从这里也不得而知,但至少大家都心里有数,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暂时」,表示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所以,焦急也没有用。 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心底深处,却无法如此轻易地处之泰然。 再不快一点赶去…… 可能就会找不到了啊…… 爷爷…… 名为寻宝游戏,其实线索非常模糊,即使事前已经做过调查,但要收集情报实在困难重重。 祖父离开故乡,已经过了数十年,知道家乡事情的人,在亲戚中也相当稀少。 现下手中能掌握的线索,就只有一张自制的地图以及祖父康太郎留给他的亲笔信。 再加上从长辈口中听来的陈年往事,他必须依靠自己的记忆和直觉,去追寻祖父的身影。究竞在那个地方,会有什么东西呢? 因为这是和祖父之间最后的游戏,所以想要好好地完成,好好体会过程中的乐趣。 贯太郎感到坐立难安,下意识地微微摇晃着膝盖。 这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块黑色的物体,占据了整个视线。 「——呜哇,什麽东西?」 他吓一跳,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那块遮蔽视线的物体,其实是藤浦番茄拿到他眼前的——饭团。 「你、你干嘛啦?」 贯太郎惊慌失措地问道。藤浦番茄平静地说—— 「肚子饿不饿?你应该早就饿了吧?都已经中午了呢。」 「什么?」 「肚子一饿,人就会开始烦躁,不是吗?赶快吃吧。」 她说完便将手中的饭团强迫塞进贯太郎的嘴里。 於是,贯太郎逼不得已,只好用嘴巴接住饭团。 「唔……嗯……好吃。」 内陷是,烤鲟鱼柳。无论是盐分的比例,米饭的分量,饭团的大小,或是海苔的口感,都恰到好处,verygood。 满分。 「来,喝杯茶——」藤浦番茄从刚才拿出饭团的行李袋中,动作迅速地又拿出银色的水壶,将茶倒入杯子里。然后把杯子递给贯太郎。 「啊,谢谢……」 他顺从地接过杯子,立刻将茶水灌入口中。 嗯——冰得恰到好处。 不会太涩,也不会太淡,煎茶中的绝品,好茶! 满分乘以二! 接下来的时间,患太郎就陆续将藤浦番茄递过来的配菜一一放进嘴里。 藤浦番茄的旅行包,有如小叮当的口袋般,从里面不停变出各种东西。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 吃下一堆食物,饱足感带来幸福的心情。灌太郎忽然想到…… 「那个,番米——为什么你会带便当来啊?参加补习营的话,学校不是有供应三餐吗?」 结果,正在将纸制便当收叠整齐的藤浦番茄,动作突然僵住。 「呃、呃、我……啊,对、对了,老师不是说第一天中午要自己带便当的吗?身为班长,这种事情当然要以身作则嘛!嗯!」 明显可见的心虚。 然后,她又像先前一样地,自己说完自己点头。 「这跟当班长,应该没有关系吧?」 「关系可大了!大到连我自己都很惊讶呢!」 「是、是吗。」 看着贯太郎一脸怪异的表情,藤浦番茄随即设法转移焦点。 「嘿咻……喝——!」 她用力推开紧闭的东窗。 轻柔的微风吹向两人。 「哇。好舒服的风……」 夹杂着些微海潮的香气,徐徐抚过她的发丝。 「海就在附近吗?」 藤浦番茄说着,上半身便往南边倾靠,像要探出头去张望。 便当的事晴暂时被搁在一旁,贯太郎也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只不过,这也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向左边看是山,向右边看是防波堤,而防波堤的背後想必就是大海了。 周围,连一间商店也没见到。 嗯—— 一种不同含意的叹息,几乎要脱口而出,这是个淳朴宁静到令人想叹气的地方。 车站里还勉强看得到站务员的影子,但也只限於这仅有的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位会微微颤抖的高龄老爷爷。 ……要不要紧啊? 直到现在,电车都还完全没有要重新发动的意思。 车窗外,一片空旷寂静。 这时候,藤浦番茄尖然开口说话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她出声唤住在车厢内巡逻的车掌。 「你好,有什麽事情吗?」 似乎就是刚才负责广播的那位车掌先生,有点啤酒肚,笑脸迎人的亲切中年男子。 「电车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会发动吗?」 藤浦番茄这麽一问,车掌立刻伤脑筋地苦笑着说: 「真抱歉,因为真没办法掌握到确实的情况跟所需的时间,我们也正伤脑筋呢。照这样子看来,恐怕还要再等一下吧。」 态度非常友善的车掌离去后,藤浦番茄看着贯太郎的脸说道—— 「那个,贯太」 「嗯?」 「想不想去看看?」 「去哪?」 「——海边!」 去海边看看吧——她突然提议。 也许是受到轻柔的海风影响吧。 又或者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关系。 不过,风确实是一直吹过来。 唉,真伤脑筋啊。 贯人郎提着藤浦番茄的行李,藤浦番茄提着贯太郎的行李,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知为何,藤浦番茄一睑愉悦地,率先走向通道,朝车门方向前进。 贯太郎正准备跟随她的脚步,视线忽然瞥到隔壁的座位。 有一对年纪看起来比他小几岁的男孩和女孩并肩坐着。 黑发的男孩坐在靠走道这边,而戴着麦杆帽子的红发女孩则坐在靠窗那一侧。 两人都穿着怀旧风格的复古服装,看上去有种泛黄相片的感觉,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莫名地感到怀念。 虽然只用眼角稍微瞄了一下,但光凭这一眼就能得知,少年和少女都有着相当出色的容貌。 唔——俊男美女情侣档是吗? 真年轻啊。 呃…………咦? 贯太郎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疑问。 ——他们从刚才就坐在这里了吗? 印象中,藤浦番茄跟那位亲切的车掌大叔说话时,这两个人好像并不存在啊……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还有,那个男孩子——似乎曾在哪里看到过…… 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记忆模糊不清。 喂喂喂,你这家伙怎麽回事啊。 寻宝游戏真的有办法完成吗? 贯太郎在脑中自问自答着,已经先下车的藤浦番茄,站在月台上呼唤他。 「好啦好啦,我马上过去。」 他一边喃喃低语,一 边将藤沛番茄那袋重量感十足的行李给背到肩上。 少年的一双大眼,静静盯着贯太郎离去。 目不转睛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接下来呢,要怎麽做?」 贯太郎才在月台上站定,正准备问藤浦番茄,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在站长室,跟刚才看到的那位老爷爷正交谈此什么。 没多久,藤浦番茄回来了。 「站长说这次是特殊情况,所以我们暂时走出闸门也没关系。」 原来她是去申请出站许可的。 不知是因为乡下区间车的关系,或者因为站长是那位老爷爷的缘故,居然连这种平常难以想象的要求也被准许了。 是否身处於这样悠闲淳朴的景色当中,人的内心也会特别宽阔呢? 话虽如此,藤浦番茄的行动力也实在很惊人。 会主动跑去找站长商量,还会突然说出要跟着贯太郎来旅行。 「真不愧是班长,做任何事都动作迅速啊。」 没有任何恶意,贯太郎开玩笑地对藤浦番茄说。 结果出乎意料地—— 「人家现在不是班长啦!」 她像小孩子一样地,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然后又害羞地红了脸颊。 藤浦番茄笑着率先通过闸门上出去,即使声称自己现在不是班长的身分,却仍一本正经地,向站长深深行礼致谢,相当讲究礼节。 看着她的背影,贯太郎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全都收进心里面。 ——你不是因为身为班长,才来阻止我的吗? 突然灵光一闪,他似乎明白,她之所以会身在此处的理由了。 真的的是突然之间想通的。 希望真的是「那样」啊——心中怀着隐约的期待,若有似无地,一下确定,一下又不确定…… 「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啊,其实人家只是没有发现,自己就是最棒最好的喔。」 爷爷曾经如此说过。 当时年纪还小的贯太郎,正在跟祖父康太郎一起玩砂堆,两人合力建造一座城堡。 假设,在这世界的某处。 有朵好大的云,像长了翅膀的鲸鱼般,在空中悠然地游着。 对那只鲸鱼而言,人类的烦恼也许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吧。 或者应该说,身为一只只鲸鱼,根本就不会知道人类的烦恼吧。 然而,相较于那只鲸鱼,海洋和天空还要更加宽阔,更大更辽阔,今天仍旧包围着世界。 但是,鲸鱼并不会放在心上。 无论是大也好,是小也好,鲸鱼就是鲸鱼。 就只是存在着。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那一天,祖孙两人,布满皱纹的大手,与圆圆胖胖的小手,始终牵在一起。 回忆牵连着回忆。 如今已不复存在了,是吗? 「夏天结束了耶……结果,今年连一次也没有去过海边啊……」她眺望着无人的大海说道。「整个暑假期间,忙着上补习班跟先修班,一下准备模拟考,一下又要复习跟预习的,唉……连泳装都已经买好了耶……还想说这已经是毕业前最後一个暑假…… 「真很想到海边玩呢……」 「你的泳装,是三点式的呢……」 贯太郎无视於她的感叹,开玩笑地问道。 「变态——!」 藤浦番茄立刻涨红着脸,挥拳做出揍人的动作。 结束旺季的沿海街道。 浪潮的香气。 又高又远的天空。 一片湛蓝,上面飘浮着薄薄的白云。 藤浦番茄伫立在防波堤上。 贯太郎抬头仰视她。 裙子被海风吹动。 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有点心跳加速。 与平日不同,没有穿着制服的她。 沉静的笑容。 难以想像眼的就是那个绰号叫班长的女孩,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班上的男生,几乎都因为她既有的坚强形象而未曾注意过,唯有贯太郎知道,那张藏在眼镜背後的素颜,其实是个大美女。 藤浦番茄愉快地漫步在长堤上。 贯太郎沿着堤防下,走在她身边不远处。 「啊,你看,有海鸥——」 她指着天中说,声音开朗而清亮。用力张开双手,像在模仿海鸥的动作。然後,有如跳舞般,在防波提上奔跑。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光芒炫目,贯太郎举起手遮太阳。 「如果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就好了。」她说。 彷佛要展开翅膀,飞向蓝天。 仿佛能感受到风的流动。 湛蓝清澈的天空。 转瞬即逝的薄云。 「——既然不会飞,那就用走的吧。」 然而,贯太郎却如此回应。 那是以前祖父康太郎曾经说过的话。 「我爷爷说过,如果没有翅膀,那用走的就好啦。我们有一双手,还有一双脚,就算用爬的也可以想办法爬到——爷爷是这麽说的。嗯,当然,有翅膀的话一定很方便吧,不过真要讲起来,那直接在背上装火箭不就更厉害了吗——」 贯太郎咧嘴朝她笑。 「就算不知道路的前方是什么,也绝对不能怯懦,一旦怯懦就会走投无路,反正走下去就知道了啊,笨蛋!爷爷是这样讲的。」 「什么意思?」 藤浦番茄伸出手接住迎风飞舞的长发。 「嗯,冲向目标勇往直前——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贯太郎耸耸肩,随口说道。 「那也是康太郎爷爷说的吗?」 「不,这是猪木说的!」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幸好有藤浦番茄在这里。 为什么她要跟着来,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她已经在这里了嘛。 这时候,贯太郎在安祥的气氛中,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视线。 他双眼骨碌碌地转动,东张西望着。 「怎麽了?」看见他表情瞬间改变,藤浦番茄担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 贯太郎嘴里这麽说,双眼仍四下张望着。 随即——他看到在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站着那对在电车上坐他们隔壁排的少年跟少女。一瞬间,那对人影就像海市蜃楼般,朦胧地晃动着。 记亿深处似乎有什麽东西,在脑中一闪而逝。 ——刚才那是什麽? 他追问脑中的记忆宝盒,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但记忆深处确实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铃。 这个声音…… 是风铃吗? 「——贯太,你到底怎么了?」 「咦?」 听见藤浦番茄的声音,他回过神来。 再看一次,那对少年少女已经不见人影了。 是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走掉的吗? 已经感觉不到那股视线了。 怎麽回事,究竟搞什麽鬼啊,这种奇异的感觉—— 难道找我知道些什么吗? 那个什麽,究竞是什麽呢? ——爷爷,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就像往常一样,来告诉我吧。 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 就算很无聊也没关系。 就算是骗我的也没关系啊。 什么都好,来跟我说说话吧。 爷爷…… 贯太郎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低着头不说话,藤浦番茄无法得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想必是跟祖父有关的回忆吧。 她一时语塞,找不到话可以对他说。 很不甘心,难以忍受。 她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努力挤出笑容开口说道—— 「贯太,我们该回电车上了吧?」 听见她说的话,贯太郎点点头。 两人回到电车里,过一阵子,电车终於开始运行了。 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子,以及戴帽子的红发女孩,已经不在座位上,消失了踪影。 ——铃…… ——我快等不及了啦,明明好像就要发现了,结果又没发现。 ——是吗?我倒觉得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即使我们还没跟那两个人说过话? ——就算不经由言语交谈,他心中也会有所感应的,因为,这是属於「他们」的故事嘛。 最后一段路程,由电车转乘巴士,好不容易终於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了。 紫色的天空,映着山间的红叶,美得令两人忍不住看到入迷。 这是一个,非常乡下的乡下地方,名符其实的乡野。 田园相当辽阔,四周都被山脉包围着。 两人下车的巴士站附近,想当然耳是什么也没有。 比之前电车受到火灾影响而被迫暂停的那个车站,还要更加偏僻更加荒凉。 眼前的道路似乎只是铺上柏油的田埂,理所当然地,并没有街灯之类的照明设备。 「在太阳下山以前,得想办法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吧。」 贯太郎说完,两人步行了约十几分钟。 嘎——嘎—— 有鸟在叫,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没有任何人经过。 沿途有看见住户,但房屋彼此之间的距离却相当遥远。 在都市的大厦或公寓里,邻居的噪音问题可说是家常便饭,然而在这个村庄里,应该完全没有类似的问题吧。 「唉——看来今天是回不了家了——」 贯太郎脱口而出这句话,藤浦番茄随即反应道—— 「回家?你本来打算要当天来回的吗?」 「也没有啦,只不过,现在还有你啊。」 「有我在,所以怎样?」 「咦?」 「这又没什麽,大不了就随便找个地方露宿嘛。」 什麽叫没什么啊!他在心里激动地吐嘈着。 贯太郎原本希望至少要让她先回家的。 居然会从她口中冒出「露宿」这个字眼,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你、你说真的吗?露宿?」贯人郎问她。 「嗯。」 果然,滕浦番茄非常干脆地点头了。 嗯什么嗯啊! 「露宿在荒郊野外耶……拜托,你——」 「那我问你,贯太,为什么你要带睡袋来呢?」 「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想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啊……况、况且,睡袋也只有一个吧?」说完这句话,贯太郎终於察觉事态严重。 大事不妙! 两个人不可能一起挤睡袋啊! 应该说——根本就行不通嘛! 「总、总之先去找住的地方——话说回来,我本来是打算要露宿在外的,所以也没带住宿的钱啊……」 这时候—— 「钱我身上有一些,昨天才去银行领的。」藤浦番茄果断地说。 「真——不傀是班长!可、可是……要去哪找住宿啊,这个村子里,会有旅馆之类的地方吗?」 「——?没有吗?」 「你觉得会有吗?」 两人缓慢地环顾周围。 山、山、山,然後,还是山。 ——好像没有啊啊啊啊啊啊~~~~~! 不对—— 「……………………有耶。」 某种奇迹似的存在——真的有耶。 孤零零地,建在前方不远处。 乍看之下,虽然是相当古老的房舍,但上头确实挂着「民宿萝卜泥旅社」的招牌。 走近一看,发现那不纯粹只是间老旧的房屋,而是非常具有怀古情调的建筑物。 为什麽要取名为「萝卜泥旅社」,两人不得而知,总之真是谢天谢地。 正感到庆幸的刹那—— 「——呃?请问是……住宿加早晚餐……一个晚上,两万五千元?」 贯太郎和藤浦番茄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重复一次旅社老板娘所说的话。 老板娘是一位满头白发,端庄优雅的老人家。 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和服,与旅社的气氛相当融合。 话虽如此, 「所以说,两间房就要……」 「不,我们没有两间客房,这里原本就只有唯一的房间,只接受有预约的客人来住宿,今天正巧预约的客人取消了,而且两位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因此才特别破例的。」 对於藤浦番茄的疑问,老板娘面带笑容地解说。 看来这间旅社,似乎是在近年盛行的乡村热潮带动下,人气迅速提升的家庭式民宿。 因此,以退休的高龄人妇、或是厌倦都会喧嚣的上班族为主要客群。 加上整间旅社都由老板娘独当一面,负责打理所有事务,平常只接待有预约的一组客人,所以住宿费用也稍微高价了一些。 居然要两万五千日币。 对国中生而言,可是一笔相当大的金额。 而且还只有一间客房。 「那、那我们,要怎、怎麽——」 贯太郎正要问该怎么办才好,藤浦番茄却说「好的,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然后爽快地开始登记住房手续。 贯太郎从旁偷瞄一眼她写的资料,发现年龄那些全部都是乱掰的。 她将眼镜摘下,努力表现沉稳,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并且对老板娘说—— 「我们两个是兄妹,来乡下探访祖父,不小心迷路了才会走到这里来的。」 老板娘似乎完全相信她的活,丝毫没有对未成年的两人起疑心,就让两人住宿进来。 这一切,都是托了滕浦番茄的福,多亏她始终一脸「我已经满二十岁的表情,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事实上,拿掉眼镜又穿着便服的她,看起来的确相当成熟,像个大人。 实在难以想像,刚才走进旅馆前—— 「不要紧吗,你真的确定?我们看起来不会像小孩子吗?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战战兢兢不停追问他的家伙,会跟眼前是同一个人。 嗯,真不愧是班长,身经百战的勇者。 或者应该说,女孩子实在了不起。 要跟男生共住一个晚上,居然能够那麽果断地作出决定…… 唔——突然感觉……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还是说,我根本就完全不被当成男的看待? 难道我,是个彻底的安全牌吗? 出乎意料地,天然无害? 笑起来连牙齿都会闪闪发光吗? ……不、不可能的……太离谱了,光用想像自己都觉得恶心…… 在这时候,心情比行李还沉重的贯太郎,并未察觉一件事情。 为什么藤浦番茄,身上会带着二万五千元的现金 呢? 为什么在参加学校补习营的前一天,必须要去银行领前呢? 女孩子真是……有够大胆啊!——可惜贯太郎当下只顾着紧张,头脑简单的他,是不可能会明白的。 「浴室是男女共用的。」老板娘说。 在这间不接待团体旅客的民宿里面,只有一间浴室。因此—— 「绝————对绝对,不准偷看喔,这位少年!」 藤浦番茄带着警告的语气,笑里藏刀地说完这句话,便朝浴室走去。 据老板娘说,浴室里还附设露天浴池。 「……露点……呃不对,是露天……唔……」 纵使心理想着不可以,但贯太郎就如藤浦番茄听说,终究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健全少年。既然还有空盖露天浴池,那把浴室分成两间不就好了吗——此时此刻这类吐槽的话全部不见了。 各种遐想在脑中浮现又消失,浮现又消失,然後又再度浮现出来。 在宽广的和室客房中央。贯太郎莫名奇妙地正襟危坐着。 非常地,脸红心跳。 非常地,郁闷苦恼。 非常地,不该有的遐想。 非常地,不该有的冲动。 非常地………………讨厌啦~ 「——呃啊啊啊!不、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下行!」 贯太郎慌慌张张地猛然站起,走出房间打算去吹夜风。 这里是偏僻的角落,房间外面就是庭园。 一座照顾得非常周到,景观相当雅致的庭园。 只要眺望着园中的景致,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仿佛有种心灵被治愈的感觉。 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到乡间来寻求心灵的平静了。 今天遇到的,车掌、站长、以及老板娘。 每个人都悠然自得地,从容不迫地,和那些仿佛被人推着背不知在匆忙些什麽的都市人比起来,实在大不相同。 明明身在同一个国家,时间流动的速度却仿佛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班上的同学们,都正挤在学校安排的场所里,埋头用功着。 对了,说到这个,虽然自认对学校跟家里都交代得万无一失,不过应该没露出马脚吧? 番米也说过没问题了,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话说回来,她有说过没问题吗? 不知道是否受到这块土地悠闲的空气影响。思考很难集中,感觉脑筋似乎不太灵光。于是—— 「唉……算了……无所谓,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贯太郎放松自己融入乡野的气息当中,这时候,突然有样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是那两个人?」 在通往主屋的正廊上,出现了之前在电车跟海边看见的那一对大眼少年和红发少女。 两人趴在地板上,不知在做些什麽。 为什麽,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麽,我会如此注意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答案,似乎就藏在记忆里,却怎麽想也想不起来。 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要想到了。 贯太郎眯起眼睛集中视线。 那两人正用手指弹着地板上滚动的「某样东西」。 每弹一次,就会发出啪、啪的声音。 是正在玩弹珠。 很复古的游戏。 对了,记得以前,爷爷曾经说过。 他小时侯常常玩,所以也教了贯太郎怎麽玩。 而且,那个男孩子,那种用双手中指去弹的方式——跟爷爷的玩法相同……? ……跟爷爷……相同……? 这时候,原本趴着的少年站起身来,转过头面对贯太郎。 接着,微微一笑。 是因为赢了弹珠很高兴,所以才微笑的吗?还是在回应贯太郎心中的疑问呢…… 贯太郎摇摇头。 爷爷已经不在了,他深刻感受到,产生寂寞的心情。 居然会在年纪那麽小的孩子身上,看见祖父的影子…… 自己在干什麽啊? 贯太郎转身背对少男和少女,准备走回房间。 正巧遇上从浴空里来的藤浦番茄。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藤浦番茄穿着旅社的浴衣。 刚洗完澡,双颊泛着红晕。 微湿的头发还带着水气。 长发挽起,可以清楚看见后颈。 应该早已看习惯的青梅竹马,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明艳动人。 「怎麽了,贯太?」 「咦?」 突然与她四目相接,贯太郎从先前的遐想当中清醒过来。 他慌慌张张地,快步走进客房里去。 藤浦番茄一脸的莫名其妙,重新将眼镜带好。 黑夜完全占据了世界。 虫鸣声轻传入耳,感觉很舒服。 空气凉爽,是最适合让疲累的身躯休息的环境。 只不过——贯太郎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双眼异常地炯炯有神,闪闪发光。 虽然将榻榻米上的矮桌立起来,当作屏风隔成两边,但另一端正躺着藤浦番茄。 而且是在陌生的土地上,两个人独处。 这实在是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非常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啊…… 这、这下子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了吧,这位太太! 谁是这位太太啊? 贯太郎不知在确认些什麽,整个人钻进棉被里,开始自问自答。 不,应该说,是在自暴自弃。 呃啊啊啊——睡不着! 对不起,我实在睡不着!身体明明已经累翻了,情绪却过度亢奋! 糟糕,这种症状是从国二才开始吧? 咦,国二又怎么了,发生过什么吗? 怎麽办啊? 怎麽办?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不管怎样,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应该,不会,吧? 为贯太郎内心不停反覆的愚蠢独白画下休止符的,并非他人,正是藤浦番茄。 「喂……贯太,你睡着了吗?」 隔着一张矮桌,从另一端传来她的声音。 「还、还没,我还醒着,什麽事?」 「我有点……睡不着耶。」 其实,藤浦番茄也同样拼命地克制着心脏快跳出胸口的感觉。 扑通扑通地,几乎要呼吸困难。 贯太郎误以为自己并没有被当成异性看待,其实只不过是她一直在假装平静而已。 今天一整天,不,从她决定跟着贯太郎来那一天开始,就持续到现在。 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要阻止贯太郎来寻宝的念头。 身为青梅竹马,从小在身旁看着贯太郎一起长大,她自认非常了解他。 反正说什麽也没用的,况且他跟爷爷之间的牵绊如此强烈。 贯太郎对康太郎爷爷一直怀着仰慕和尊敬的心情。 他非常喜欢祖父。 当康太郎爷爷过世的时候,藤浦番茄察觉到贯太郎的心缺了一个大洞。 比贯太郎本身所以为的还要大。 然而,她也明白,光凭自己的力量什麽也做不了,于事无补。 之所以来到这里的意义是—— 「……我上高中以後,就要搬家了。」 「咦?」 「会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想,大概再也见不到面了吧……」 第二章 昨日与明日的那一处 ——只要活着,就会有幸福的事情发生喔。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外面的世界,跟现在大不相同,甚至连风的气息,感觉都不一样呢……」 老婆婆如此说着,眼光移向窗外的景色。 白色的房间,墙壁与天花板都被漆成纯白色。 就连老婆婆所躺的床铺跟床罩还有被单,也全部都是同样的颜色。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白色少女,散发奇特的透明感,仿佛飘浮在纯白色的空间里。 少女膝盖上有一只脖子挂着大铃铛的猫。 只有这只猫,为纯白的空间添上了唯一的黑色。 「从那之后,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但是,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清楚地想起,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的唇形,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一切的一切,全都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少女轻轻抚摸膝上那只黑猫的头顶,一边倾听老婆婆说话。 「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吧……那些回忆……那个午后下着雷雨的季节,难道全部都成为幻影了吗……」 过去与现在之间。 和未来只有咫尺距离的,当下。 比昨天更近,比明天更远。 记忆与幻想来回交错。 老婆婆的眼眸,凝视着「曾经」的某一点。 这时候,少女开口了。 「他一定还在喔,就在你的心里面。你看,那道从树缝间洒下来的阳光,也充满着回忆,回亿是无所不在的,因为回忆就沉睡在记忆里……一定是的——」 「嗯,对啊……我也这么觉得。」 老婆婆微微一笑。 宁静安祥的日子,温暖和煦的阳光。 一边看着阳光照耀的方向,一边娓娓道来。 因为知道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了。 「……那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当时我非常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却和他分开了,从此失去联络。我真的很伤心……」 这是一段,互相连系的故事—— 此刻,偶然想起。 不,其实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始终都惦记在心上。 当时,那个住在附近的男孩子——高槻壹吾,是个相当与众不同的小孩。 话虽如此,倒也不是说有什麽奇异之处,只不过明明才正值要上小学的年纪,却有着特别敏锐的直觉,能够准确地判断事情。 偏偏他只要一笑,脸上就会出现酒窝,个子又小小的,感觉就像小动物般地可爱。 如此这般,在她的心目中,陆续为回忆加油添醋,已经与事实不尽相同。 她——国府本八重子,在升上高中以前就完全停止发育,相反地,那个初恋的男孩却在回忆中不停地向上生长,与自己迷你级的身高形成对比。 当时的初恋对象——壹吾,有着如女孩般柔顺飘逸的及肩长发,而且发色还微微地偏橘。虽然在现今的社会,小学生将头发染成褐色或金色已经不足为奇,但在当时,他那与众不同的发色,对八重子而言,却是她所见过的人之中,最最美丽的颜色,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年幼的八重子,将那样的色泽称之为「橘子头」。 比娇小的自己还要更娇小,有如哈姆太郎般可爱的男孩。 我的初恋对象。 比自己小一岁,总是手牵着手,让她想要永远守护的男孩子。 如此这般,八重子从自己回忆当中延伸出种种幻想,即使已经上了高中,仍不时向友人提及这件事,一说就没完没了。 但是,大约六年前,壹吾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移居到大海另一端的遥远国度去了。 印象中……那是……呃……是在哪里的什么国家呢? 算了,无所谓。 反正当时,已经约定好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我们有过承诺。」 与壹吾勾着手指头许下的约定。 男孩所说的话,八重子直到现在仍深信不疑。 然而,她的朋友们并不捧场。 「拜托,他一定早就忘了啦。」 「真受不了你耶,根本是活在梦幻里的小公主嘛。」 「你少女漫画看太多了吧。」 众人不耐烦地说着。 孩提时代的约定,谁还会记得啊。 更何况经过六年的时间,许多事情都会遗忘的。 总之,八重子和她的朋人们,完全将今天做过的数学方程式抛在脑后了。 直到半年前,还整天战战兢兢地准备模拟考跟入学测验,那些发愤冲刺的过程,仿佛都是场梦。 如今已彻底融入高中生活,八重子这此新生的脸上,早就看不见任何紧张的影子。 现在是午休时间,八重子正与她的玩乐同伴们,聚集在教室最前方(主要是因为八重子的座位在第一排),大剌剌地高声谈笑着。 不能跟那些随口说说的话混为一谈啦,他绝对会记得的,一定!你们这些路人abc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讲!真是一群损友!」八重子固执地说。 他一定回来的。 因为他曾经说过,这里有他遗留的东西。 那一定,指的就是我。 因为,在电视剧里面,这种台词都表示许下承诺,将来青梅竹马一定都会再度相聚,两人终究运是会在一起的,呵呵呵呵——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坚信对方会记住。 想是这麽想,但在心底某个角落!——其实也会觉得,说不定人家已经忘记了吧。 和壹吾之间的书信往来,也仅限於刚开始那阵子,渐渐地,就没再收到信了。 她并未要求打电话联络,但至少也该写封信…… 为此,她开始感到有点生气。 自己可是如此殷殷地期盼着耶。 就算不骑着白马出现也没关系(那样她反而不喜欢),只希望他有一天能来迎接她啊! 「有一天,是要等到哪一天啊?」 朋友a故意抓她的话柄,开始吐槽。 「所谓的有一天,反正就是有一天嘛。」 八重子鼓起脸颊,假装生气的样子。 这时候,朋友b一定会伸出手指戳她的脸颊。随即发出噗地一声,空气被挤出来。 然後,八重子就会嘟着嘴,变成像章鱼般的表情。 「不必浪费时间等那种永远不会出现的家伙,应该考虑眼前主动追你的人比较实际吧?八重,你最近又甩了一个男生对不对?」 朋友b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完,无奈地耸耸肩。 接下来,换朋友c开始数落她。 「就是说嘛。八重,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对方是二班的上田没错吧?那家伙可是足球队选手,而且长得也挺不赖,在我们这群女生之间,评分相当高耶,太浪费了——」 朋友abc轮番上阵,默契还真好。 唉,又来了…… 「我没有兴趣啦,那干脆朋友c去跟他交往不就好了。」 八重子这么一说,两颊立刻被提起。 「什么?刚才是这张嘴在说话吗!居然敢这样说!把朋友c当成什么了啊!真搞不懂,为什麽那些男生会喜欢这种长不大的小孩子,实在莫名其妙耶——」 朋友c用中年欧巴桑般的语气开始对八重子品头论足,其他两人也高声附和。 「我不是小孩子啦!」八重子拨开朋友的手说道。 「呵呵,八重子的身高是多少呢~?」 被明友c如此一问,她立刻哑 口无言。 三个朋友按照顺序,轮流拍她的头顶。 所谓的顺序,就是指身高的排列。 a——一百七十公分,职业模特儿等级。 b——一百六十二公分,属于平均水准。 c——一百五十一公分,虽然娇小仍胜过八重子。 因为,八重子的身高是—— 「……一百……」 「恩——?听不到耶~~」 「……一百四十……四公分左右……」 「oh——超迷你,minimumsize!」 虽然不懂为什麽要说英文,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当成白痴耍着玩。 长不高又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想啊。如果能再长高,我当然希望能长到名模的高度,性感又修长,可是……可是!没办法啊,实在长不高也勉强不来嘛! 托身高的福,八重子直到现在,只要穿着便服就百分之百肯定会被误认为小学生。 绝无例外。 因此,平常她总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当个称职的女高中生。 裙子改得很高,已经短到不能再短的程度。袜子是蓬松的泡泡袜,就连制服背心也是宽宽松松的……虽然这是因为尺寸太大不合身的关系,然后还很用心地化了精致的妆。 如此一来,怎麽看都是个高中女生了吧。 八重子自己这麽认为着,但朋友们却说—— 「哇——好认真好努力的小孩子喔~~可惜顶多只是看起来像国小生罢了。」 当场被泼一桶冷水。 这样下去,永远都是不及格。 别说壹吾了,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来迎接我的。 那个可爱的男孩,现在是什麽模样呢? 那头橘色的长发,是否依然美丽如昔呢? 嗯,想必已经成为一名美少年了吧,一定是的。 一定是这样没错。 唉——应该跟从前一样可爱吧! 喂——快点来接我啊! 否则我要去投向别的男生的怀抱罗~~~~ 喂~~~~ 就这样,每一天每一天,幻想都持续地扩张下去。 然而,不停充气的气球很快就会破裂,同样地,幻想破灭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而且,比她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更早。 没错,甚至…… 也许——就是今天。 事情发生在放学后。 将学校规定的书包背在後侧,里面的手机发出哔哔哔的声响。 这种有点好笑的,活泼愉快的铃声……是通知母亲传来的简讯专用。 八重子的姊妹淘四人小组,今日也依照惯例,该回家的没有直接回家,很理所当然地在街上闲逛着。 她们才刚从游乐场走出来,虽然之前有察觉手机铃声似乎在响,但因为店里充斥着噪音实在太吵杂,以致於根本听不清楚。 八重子拿出挂着夸张吊饰的手机,白色外壳上贴满了大头贴,她打开萤幕画面。 哔地一声,开始确认信箱。 「父病危 速返 母」 画面上闪耀的文字,让她忍不住傻眼。 「啥?」 喂喂喂。 什麽东西啊? 父病危……拜托,这麽重要的事情,应该直接打电话,而不是传简讯吧。 真是的,妈妈这家伙……又在玩什麽把戏? 「怎么啦,八重?」朋友a问她。 「没事没事,什麽事也没有,我妈跟我开个玩笑而已。」 「我看看……」 朋友a瞧向八重子手中的手机萤幕,朋友b和c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三人看完简讯的内容,立刻哈哈大笑。 「哎呀,八重子,令尊的病况似乎很危急呢。」 「还是赶快回家比较好吧~?」 「上面都写着『父病危』了耶。」 三人各说一句话,笑得更大声。 然后—— 「好啦好啦,好孩子快回家吧。」 「妈妈在等你唷。」 「父病危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边说边推着八重子的背往回家的方向走,随即又朝她挥挥手说—— 「再见罗。」 「明天见。」 「八重掰掰~~」 迅速转过身去,开始寻找下一个玩乐的场所,淹没在人潮中。 可恶,这些混蛋家伙。 每次都拿我开玩笑。 不可原谅。 反正,明天一定又会跑来问我「那通简讯究竟有什麽事情啊」? 「呵呵呵呵,可惜八重子是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她自言自语地,迈步往前走。 但是独自一个人,根本没什麽事好做的。 平常除了在家的时间以外,总是和其他二人团体行动。 如果就这样遵从母亲的简讯乖乖回家,肯定会成为那三人的笑柄,她才不要。 可是,除了回家之外,自己究竟澴能做些什么呢? 一旦少了同伴随行,便无所事事,这就是高中女生吗? 「…………唔……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 哔——搭啦哔哔哔哔搭啦哔哔哔——! 已经放回背包里的手机,又开始响起。 这次的铃声,是来电通知。 而来电者,依然是——母亲大人。 继方才那通有如古早连续剧般的电报简讯之後,按下来是直接拨号。 搞什麽嘛,一开始就直接打电话就好了啊。 有完没完啊,真会找麻烦。 受不了,这笨蛋老妈,少拿自己女儿寻开心好不好。 八重子一边伤脑筋地想着,一边皱着眉头从背包里拿出装饰花俏的手机。 哔地一声,这回是按下通话键。 「干嘛啦!」 她用不爽指数达到ma的语气,透过手机大声地对母亲说。 结果…… 「————……八重——那个……就是、小……——要回来了————……」 讯号似乎很微弱,接收不良。 而且问题不是出在八重子这边,是母亲那一方。 国府本家就住在父亲公司宿舍的楼上,周围还林立着其他的高楼大厦,因此电波收讯状态非常不好。 若走出阳台站在室外,还勉强算是合格,至于室内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明知如此,却还用手机打给她,明明用室内电话打就可以了啊。 母亲连这种事情都忘记,直接就打了过来。 难道,真的有急事吗? 果真如此,就不会传什么简讯给我了吧,该说她是玩得太高兴一时粗心,还是纯粹少根筋…… 手机另一端依然沙沙作响,完全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麽。 从刚才的回答当中,唯一能听懂的,只有『要回来了』这句话。 要回来了? 谁啊? 是爸爸吗?如果是,那不必特地打来跟我说吧? 那麽,是爷爷罗? 呃,是的话,那可不妙。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不是吗。 如果跑回来,我会吓坏的。 岂只吓坏,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究竟是谁呢? 结果,她什麽也没听清楚,所有的疑问都还没得到解答,电话就被切断了。 大概是妈妈 那边,因为收讯实在太差,直接变成断讯了吧。 「莫名其妙,搞什麽鬼嘛……」 八重子正想叹口气,背後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一回过头,就看到一名梳着七三……不对,是八二分西装头,上班族模样的大叔站在眼前。 「嗨——」大叔露出被烟垢染黄的牙齿,冲着她笑。脸上沾满了不知是汗水还是什麽液体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又黏答答地,让人很不舒服。 唔……八重子忍不住微微向後退。 结果,那位大叔用一种猥琐的眼光盯着她,从脚跟慢慢往上看。 好、好恶心————啊啊啊! 大叔嘿嘿嘿地笑着。然後,对她说—— 「你有空吗?」 有空才怪! 虽然她确实没事做…… 「那个,我出『这样』,好不好啊~~?」 大叔说着,便伸出三只手手指头。 啥?这是什么意思? 干嘛给我看你的猪蹄啊。 这位大叔,该不会是想找我「援交」吧。 居然问我要不要援交? ——啪啪啪啪啪! 八重子明显感觉到自己脑中有东西啪地应声断裂了。 看我一个人没事做,站在这里发呆,就以为我是在等人搭讪吗? 那些手指是什么意思? 三只——三万元日币吗? 开什麽玩笑啊,别以为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事情,作梦! 「——哼!」 视而不见,视而不见。 那只是一只小虫子。 无视对方的存在,不要惊慌,镇定。镇定,不要理会他。 不要……理……啪—— 八重子视若无睹地往前走,没想到大叔立刻紧跟在后。 「嘿,怎麽样,成交吧?」 大叔彻底误解了。 他以为八重子是故意在吊他胃口。 以为这是一种「特别游戏」。 ——这个,变态。 视而不见视而不见,尽最大的能力视若无睹。 结果,大叔绕到她正面来,八重子前进的路被堵住了。 很烦耶! 大叔再度伸出猪蹄比给她看。 「可以了吧,我出这样耶,这个数字,对你一个小学生而言,是很大的金额吧?」 这,这混蛋,竟然以为我是小学生! 明明就穿着制服耶!这是高中制服耶! 不是在玩角色扮演好吗! 这时候,大叔突然抓住八重子的手。 「喂,你做什麽!」 她想挣脱,可是大叔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凭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 「放开啦!」 「不要紧,不要紧的,一点也不痛啊。」 在讲什麽东西啊! 「给我放手——!」 使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终於甩开大叔的手了。 八重子立刻转身,正准备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的时候—— 咚! 猛然撞上不知名的东西。 「好痛……」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撞上了一堵墙。 「你没事吧?」 那片墙发出男性的声音,非常从容地对她说话。 八重子正跌坐在地面上,男子朝她伸出手来。 男子弯着腰,在夕阳下呈现逆光的状态,因此脸部没办法看得清楚。 而男子的头发在夕阳照映下,色泽格外地闪耀。 「怎麽可能没事啊——」 八重子说着,无视於男子伸出的手,正准备自己爬起来,这时候—— 「喂!这女孩是、是我、我、我先、先、先搭讪的喔!」 大叔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浑身颤抖着,八二分的额头上浮现青筋。 结果男子被他这麽一说就—— 「喔,这样啊,抱歉。」 非常爽快地——接受了。 「干嘛道歉啊!快帮忙啊!」 八重子站起来,连裙子也没拍乾净,就激动地说。 「帮忙……帮谁?」 男子愣愣地偏着头,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少根筋。 「帮我啦!帮我这个落难的美女啦!」 「啊,原来如此,我只要——出手帮小八的忙就好了吗?」 「没错!…………咦,你为什麽,会知道我的名字——」 「喝啊啊啊啊——————!」 八重子说的话,被大叔发出的怪声音淹没了。 大叔将手中的皮革公事包高举在头顶上。 呜哇,惨了惨了,被那种东西打中,会很痛的耶。 「滚开~~!快给我滚!快滚!快……咦?」 大叔突然却步。 因为原本弯着腰半蹲的男子,动作俐落地站了起来。 男子个头很高。 视线能够轻松地俯视大叔。 身材虽然纤瘦,袖口露出的手臂却相当结实。 好,上吧,干掉这家伙! 「哇——————」 大叔胡乱挥舞着公事包。 八重子忍不住想。 喂喂喂,这种没头没脑的攻击,会打中才有鬼。 可是,没想到—— 砰。 传来非常沉重的声音。 「…………哇……」 大叔仿佛狗急跳墙地将公事包用力一扔,把手附近的金属部位正面击中男子的脸部,而且声音结实到令八重子错愕。 岂只是八重子,就连发出攻击的大叔也吓一大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接着—— 「…………………好痛喔……」男子呵呵地笑着。 但是,额角却开始流下汩汩鲜血。 转眼间,男子身上穿的白衬衫已经逐渐被染红了。 即使如此.男子依旧面带笑容。 奇怪了,究竟有什麽好笑的啊~~~~~ 这副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很恐怖。 「呜、呜、哇啊啊啊啊!」 大叔被自己的行为跟男子血淋淋的笑容给惊吓到,动作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什么嘛,可恶的怪叔叔,居然就这样溜了。 八重子正准备好好赏他一记超级回旋踢呢。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啊,差点忘了。 男子还在流血状态。 「…………………啊哈哈……」 男子嘻嘻哈哈地笑着。 然而,该说是不出所料这是什麽,随即双脚一软,扑通倒地。 「喂,等一下?」 八重子简直想放声尖叫。 ——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一片纯白。 四方型的。 白色房间。 独自,思念着他。 老婆婆将回忆的门,一扇接一扇地开启。 直到如今,仍充满着鲜明的色彩。 「当时,只是想一直看着他,只想一直待在他身边,只要他笑,我也会跟着笑,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老婆婆的一言一语,少女都静静倾听着。 少女膝上那只黑猫的铃铛,铃铃地轻声吟唱。 「可是,一想起那天的天空,我就忍不住感到悲伤……明明是那麽美丽的颜色,夕阳西下满天鲜艳的紫霞……」 一片纯白,纯白色的,四方型。 紫色的回忆。 随风摇曳。 这下子—— 「…………怎麽办啊……」 一名高大男子头顶血流如注地倒在街上,必须想办法处理才行。 当然不能就这样丢着不管。 毕竟男子之所以会陷入这个状态,多少也跟自己有关。 事实上,是完全非常有关…… 好吧,总而言之,先想办法止血。 「唔,我看看,有没有什麽东西……」 八重子在自己的背包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着。 结果,挖出来的东西,是一条运动毛巾。 「………………」 八重子感到犹豫。 用这条毛巾去擦男子的伤口好吗? 这条毛巾是今天体育课用来擦汗的,上面已经吸满了大量的汗水。 八重子稍微考虑了一下,经过短暂的烦恼,随即做出决定。 「别管那麽多了——」 擦下去。 用力地,给它擦下去。 反正总而言之,先擦再说。 不知是因为擦得太用力,还是直接触碰别伤口的缘故,男子突然唔——地发出呻吟。 「小、小八……什麽东西,好像湿湿的——」 「并没有!」 在男子把话说完以前,八重子毫不客气地打断,然後—— 「对了,从刚才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咦、不会吧,难道你是……跟踪狂?」 她放开手中正在擦拭伤口的毛巾,下意识地住后退。 那名被她称为跟踪狂的男子连忙用(带着异味的)毛巾按住伤口,慌张地坐起来。 「不、不是啦!小八!」 「那是什么你说啊,为什么会叫我『小八』?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而且根本就没有人会这样叫我好不好!」 八重子话气激动地强调着,没想到男子反而又呵呵呵地浮起笑容。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从小就是这样叫的,现在临时要换别的称呼我也想不出来啊。」 「什么~~?」 这是,什麽意思。 听他的说法。好像从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一样。 「够了!你到底想怎样?以为自己是我的谁?什麽从小就这样叫,我才没有那种青梅竹马的——啊……」 这么说来,的确是有。 就只有,唯一的一个。 会叫我「小八」的人物。 那是我儿时的昵称。 从以前到现在,会称八重子为小八的人,就只有一个。 是青梅竹马,在回忆里始终带着笑容的男孩子。 虽然外表有如女孩子般地可爱,但在我心目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我初恋的对象—— 「…………………小壹……?」 没错,就是那个已经远渡重洋到海外去的男孩子。 高槻壹吾。 「嗯,是我喔,小八。」 眼前的男子,对她微微一笑。 「…………小……壹——」 不不不不对——! 你才不是!那个男孩子,不会用这种低沉的男性嗓音叫我的小名! 那个男孩子,比我还要娇小,是会让人想保护的小男生,头发应该还要再更长一点,发色是像你一样的「橘子色」……咦? 耶?呃,不会吧……? 头发的……颜色? 一样是——橘色的! 眼前这名男子一脸激动到快落泪的表情,炽热的眼神直盯着八重子。虽然头发的长度不同,但与记忆中那个男孩印象鲜明的「橘子头」有着相同的颜色。 唔……难道说…… 不会吧…… 叫我小八,还有着橘子色的头发。 「小八!」 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子高挑的身躯,将八重子完全包覆,紧紧拥入怀中。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八重子几乎惊慌失措,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甚至,已经全身僵直无法动弹了。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子被一个男的拥抱过。 而且这个男的还是…… ——一个,变态? 不是啦! ……不会的,怎麽可能,不会的! 小壹才不是这种样子! 身材哪有这麽高大。 她被紧拥着,他的侧脸近在眼前,可以看见耳廓上戴着好几圈银环。 破旧的牛仔裤,上面搭配胸口敞开的皱衬衫(已经染着鲜血)。 无论怎麽看,都无法与那个初恋的男孩子联想在一起。 与她的回忆,以及从回忆里延伸出的想像,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家伙。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的小壹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我不记得曾经被这个满头鲜血的男人拥抱过。 然而,然而,这家伙却—— 「——我回来了,小八。」 对我这麽说。 睽违数年出现在眼前的他,正是那一个他。 ——高槻壹吾回来了。 八重子一脸不满,表情充满了哀怨。 隔着一张餐桌,对面坐着头上包了绷带,嘻皮笑脸的男子。 是壹吾。 八重子根本完全无法接受。 母亲坐在餐桌的主位,与八重子和壹吾形成三角形,脸上的表情与她恰恰相反,堆满了笑容。 顺带一提,八重子身材娇小并非源自於母方的遗传基因。 是因为父亲的个头很小,甚至比母亲还要娇小。 母亲的身高有一百六十公分以上,而父亲却是低于这个数字。 也就是所谓的「跳蚤夫妻」(跳蚤的雌性体积大於雄性)。 今天,母亲比平日稍微化了一点妆。 事实上,母亲平常在家里是不会化妆的。 应该是为了迎接壹吾的到来才特地盛装打扮吧。 那封神秘的简讯,还有模糊不清的来电,全部都是为了通知她壹吾回国的消息。 在壹吾尚未出国以前,高槻家和国府本家,原本就是来往频繁的世交。 基于这层关系与情分,壹吾回国的时候从机场搭电车到附近的车站,就是由母亲去迎接他的。 壹吾预定会停留两个星期左右。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瞒着八重子秘密进行。 「因为,这样才能突然给你一个惊喜嘛。」母亲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惊喜? 有吗?或许吧? 她的确是感到很惊讶。 那个……很可爱、很娇小、很活泼的小壹……变成这麽一个臭男生,她当然会惊讶啊! 完全不一样。 我的「小壹」,应该是像女孩子一样地,有点中性又聪明伶俐的,不是吗? 虽然不太清楚聪明的定义。 至少不会是那副样子,明显是个呆子的家伙啊! ……好吧,硬要说有什麽共同点的话……就是……头发的颜色罗…… 母亲用高分贝的嗓音聒噪地喋喋不休,壹吾只有当听众的份,八重子趁机偷瞄他的头发。当时那头及肩的长发,如今已经变短了,但不变的是「橘子的颜色」。 虽然感觉非常地复杂,这却是唯一与回忆重叠的部分。 然而,也仅止於此! 现在的壹吾,整天都在傻笑,看起来呆呆的,而且还有点「少根筋」,感觉很不可靠。 我心目中的小壹,应该是要再柔弱一点……再可爱一点……的吧…… 刚才还以为他会帮我击退怪叔叔,结果被击倒的反而是他。幸好,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本身并不严重。假如怪叔叔继续攻击的话,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简而言之,现在的壹吾令人联想到「木头人」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类的辞汇。而且!还加上一个决定性的事实。 据说壹吾回国之後,只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就马上冲到八重子的房间,结果八重子不在,於是他立刻又冲出来找人。 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凭直觉随便乱走,没想到偶然间发现了八重子,但她正在和一名头顶油亮看起来脏兮兮的中午大叔交谈中。 壹吾以为那大概是她认识的熟人,直到怪叔叔讲完话为止,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当时的场面,究竟哪一点看起来像熟人了啊! 不管怎麽看,我明明都是一副抗拒的模样吧。 真是笨蛋。 已经超越呆子的境界了,根本就是个笨蛋。 她陷入沉思当中,不自觉地与壹吾四目相接。 嘻——壹吾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可惜,八重子只想大大地叹门气。 啊啊……把我的初恋还回来——! 就算她眉头皱得再深,耶种东西也是不可能会回来的。 「——对了,八重子,你就带壹吾去四处逛逛吧,像车站前那些地方,都已经改变很多,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不是吗,然後啊,要不要顺便去大莲神社参拜一下?」 母亲多嘴地提出一个找麻烦的提案。 而且,大莲神社几乎可以说是本地唯一的观光名胜,因为保佑「恋爱运」而广受女性的喜爱。 「啥?为什么我要……」 「哎呀,你们这麽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讲吧,妈妈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啦,喔呵呵,就去走走嘛,去哪边都好,妈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母亲丝毫不让八重子有发言的余地,擅自做出解释,一头热地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喔呵呵什麽啊,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需要好吗!…………咦,耶?妈、妈妈,为什麽要一直推人家的背啊!喂喂喂,把我推向门口做什麽?不行不行,不准开门,也不要帮我拿鞋子,慢、慢着,等一下,妈——咦?」 八重子才刚开始吐槽,就和壹吾两个人,双双被母亲推出了大门口。 喂!老妈——! 现在已经是所谓的「深夜时段」了吧? 一般而言,家长应该要说「女孩子这麽晚了还出什么门」的不是吗? 一般而言————是要是正常人的话,肯定会这么说的吧! 为什麽你反而把自己可爱的女儿一个人丢在外面啊? 而且,还让我跟男生独处! 完全颠倒了!根本完全颠倒了啊! 天啊—— 放任主义,万岁! 太阳下山的时间提早了,但夏天的脚步仍未走远。 白天看见红蜻蜒,八重子都会忍不住想「你跑错时间了吧」。 说到这,记得小时候,壹吾曾经因为想捉红蜻蜒,结果双手一直挥舞,挥到自己眼睛都花了。 当时心里觉得,真是可爱啊。 唉——如今则是……唉…… 夜晚的站前商店街,原本就是,不太热闹的街道。 毫无乐趣到令人叹息的平凡商店。 八重子一脸怨气,快步地走着。 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 想要跟壹吾尽量保持距离。 然而,根本完全无法与壹吾拉开差距。 这是因为,所谓的步伐大小的关系。 八重子前进三步的距离,壹吾只要一步就能轻松达成。 八重子的身高,是一百四十四公分。 壹吾的身高,(根据八重子的推断)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 呜——好难过好想哭喔,为什麽我必须跟这种素昧平生的家伙一起大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对我而言,这家伙只像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啊。 「小八——」 壹吾才刚开口,八重子立刻反应很大地竖起眉毛。 「不准那样叫我!能够那样叫我的只有『小壹』一个人!不要用那种又粗又低像男生一样的声音叫我啦——!」 一阵发泄式的胡言乱语。 壹吾的表情似乎很伤脑筋,又似乎是在笑。 「我就是壹吾啊……而且我不是像男生,我本来就是男生啊……」 「啊啊——吵死了!不准回嘴!真是够了,讲一句你就回一句,有完没完啊!」 虽然听起来很像母亲常说的台词,但在这当下已经管不了那麽多了。 唉——事情怎麽会变这样…… 如果这就是现实,那还不如继续追逐幻影来得好…… 壹吾仍旧嘻嘻哈哈地,维持不变的笑容。 这家伙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么事情而回来.她丝毫不关心,根本连问都不想问。 唉……眼前仿佛已经浮现那三个损友正在嘲笑她的画面。 ——是真的就在眼前。 在她前进的方向,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看来那三人与八重子分别后,还继续玩到现在。 对方似乎尚未察觉到八重子的存在,正聊着天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过来。 结果八重子下意识很自然地,脱口叫那三个人—— 「哦…那边三位……啊!」 然后连忙住口。 不行!差点忘了我身边有人。 更何况,还是这个家伙! 八重子回过头看。 壹吾并不知道她的心思,正傻傻地眺望四周。 很好,趁现在那三个家伙还没发现,可以顺利逃走。 八重子突然抓住壹吾的手,准备迅速逃离现场。 没想到却—— 「呃!」 为时已晚。 三人已经将八重子和壹吾包围得密不通风。 什、什、什麽时候走过来的! 三人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打量着八重子和壹吾。 「哎呀哎呀,国府本同学,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你,可真是凑巧啊。」朋友a用很故意的语气说着。 「今天的天气,就热喔~」朋友b不知为何突然冒出关西腔。 「是天气热吗?我看好像是两个人打得火热吧?手牵着手很热情呢!」朋友c说出很白痴的话来。 糟糕,怎么这麽不巧。刚才临时抓住壹吾的手,结果变成了反作用。 三人露出比几个小时前那名怪叔叔更恶心更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壹吾。 「这是啥?八重的新男友吗?」 「哎,终於交了男朋友啦!而且还是个高大的男生呢,八重小姐,终於妥协了是嘛?」 「就是说啊,你的初恋对象怎麽啦?已经不在乎了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个不停。 「哇哇哇!」 八更子急得跳脚。 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 什麽叫终於妥协了! 而且哪来的新男友旧男友,我根本从来也没交过男朋友,这点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 哼哼,误会我跟壹吾的关系了是吗? 然后还企图从中作梗 是吗? 哈哈哈哈!!八重子是不会那么轻易上钩的。 她独自在心底得意地暗笑着,但那三人却不肯罢休。 「不过啊,这样站在路上聊天也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吗?」 「嗯,说得也是。对了!这附近就有一家咖啡店不是吗!」 「走吧走吧,既然正巧遇到了嘛!」 对啊机会难得嘛——三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我、我不——」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八重子就被其中两名友人架着走。「哇,放开我——」 她像个耍赖的孩子般双脚乱踢,可惜只是无谓的挣扎。 结果就这麽被强制拉进餐厅里去。 而留下的朋友之一,就负责邀约壹吾。 想当然耳,岂吾轻易地跟着走了。 「说吧说吧,你叫什麽名字?」 「几岁了?念哪一所高中?」 「你个子好高喔,几公分啊?」 将壹吾逼进餐厅最角落的位置(简直就像狮子要猎食小白兔一样),三人轮番发问将他团团包围。 对於八重子,则是完全不予理会。 应该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比平常故意说「咦?八重子在哪里啊?」这种话来取笑她的身高更令人气愤。那些话虽然伤人但至少这可以当作玩笑看待,然而此刻纯粹是——无视於她的存在。 「啊,呃……那个……」 壹吾有如一只无助的小狗,用水汪汪的眼神向她发送求救讯号。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啦! 水汪汪水汪汪。 ——烦耶,干嘛啦!自己振作一点好不好! 水汪汪水汪汪。 ——你是小型犬吗? 明明体型就那麽高大。 啊啊真是的,真受不了你! 「吵死了啦!你们几个,同时间抢着讲谁听得懂啊!」 「那就八重代表回答吧。」 目标迅速切换,爽快得令人惊讶。 「总而言之,嗯,就由你来发问。」 最后决定提问的工作派朋友a当代表,而回答的工作就由八重子负责。 对了,大致介绍一下,八重子口中的朋友a,名字叫做裕希。 朋友b,是美穗。 朋友c,其实真正的本名叫椎子。 壹吾终於从最角落的位子被释放出来,立刻坐到八重子旁边,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高大的身躯躲在八重子背后。 「那先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叫做,高——啊……」 结果,第一个问题就让她瞬间语塞了。因为…… ——一旦说出名字,壹吾是她初恋对象的事情不就露馅了吗! 在八重子心目中,「这个壹吾」跟「那个壹吾」,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现在的壹吾,对八重子而言,并不是初恋的对象。 完完全全是彻底的陌生人。 然而,朋友们的反应却与她不同。 「什么嘛,不要卖关子了,快讲。」 「真是的。这种好男人、你什么时候钓到的啊?」 「就是说嘛,明明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耶。」 这些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 好男人? 哪里好了?好在哪里啊? 讲得具体一点,究竟哪个部分好啊? 整天都在发呆,又老是少根筋,只不过是个四肢发达的木头人罢了。 不过会这么想的,只有八重字一个人。 长大后的壹吾已经成为出色挺拔的男人,朋友们都异口同声地说—— 「超帅的!」 什么嘛,究竟哪来里超,哪里帅了? 八重子搞不懂怎麽回事,完全说不出话来。 焦急会阻碍思考。即使努力思考,也思考不出要说什么。 眼看八重子一直不肯讲,朋友们似乎都等不及了,又聚集到壹吾身边。 「嗨!你叫什么名字?」 「啊……呃我……」 壹吾正准备自我介绍,八重子突然清醒过来。 这家伙一旦说出名字,就会被发现是我的初恋对象了! 「是啊啊!对、对了,那个——次……次元!神枪手啊!」 脑中突然浮现漫画中神枪手的名字。 然后又,不小心脱口而出。 於是,高槻壹吾就——改名为次元大介了。(鲁邦三世的角色) 朋友们全都傻了眼。 然而,八重子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的——绝对不行! 对、对啊,我说的没错吧,大介? 「咦?」 壹吾比那群朋友还要更反应不过来,八重子目光凶狠地暗示他。 ——喂,你现在姓次元,叫做次元大介,知道吗! 「……没,没错,我叫次……次元?嗯。」 壹吾就算不了解八重子的用意何在,也本能地察觉到乖乖点头才是明智之举。 很好——八重子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咦……这样啊。那大介你几岁?」裕希重新发问。 「呃,十四……啊,快要满十五……岁了……」 「哇——比我们还要小耶?」 不简单啊,八重子——朋友们包围着壹吾,兴奋地高声喧闹着。 八重于独自坐在圈外,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 滚吧滚吧。 这家伙连次元大介是谁都不知道咧,哼哼哼。 「不过,你满特别的耶,感觉很像外国人耶。」 「对啊,而且个子又高,瞳孔的眼色也比较淡。」 「哎呀——越看越觉得是个好男人耶。」 裕希,美穗和椎子三个人,卯起来拼命称赞壹吾。 这时候,壹吾不知是逐渐习惯了三人说话的调调,抑或是纯粹左耳进右耳出而已,原本惯有的傻笑也收敛了起来。 而且还挺高兴的样子。 八重子突然莫名地觉得火大。 理由不明。反正,就先归咎於壹吾轻浮的态度吧。 于是她—— 「喂!可以了吧,你还在这里磨蹭什麽,走啦!」 八重子强行切入朋入之间,抓起壹吾的手。 「拜拜!我们还有事。」 究竟还有什麽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八重子说完便拉着壹吾的手,迅速离开朋友们的圈子。 「八重~~下次再带他来玩喔~~」 「再让我们好好地玩他喔~~」 「偶尔也要借我们玩一下喔~~」 朋友abc胡言乱语的声音从背後传来。 没听见,没听见!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 她什麽也没听见——! 「小八,就这样走掉没关系吗?」壹吾不放心地问道。 「没关系啦!那些家伙平常就那副德行,老是把我当玩具玩真受不了她们!」 八重子的语气有些激动。 为什麽会突然情绪激动,自己也不太清楚。 与朋友们之间像那样开玩笑的相处模式,照理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然而唯独今天,特别感到烦躁不耐。 这时候,壹吾突然停下脚步。 原本是八重子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这下子反而变成她自己被住後拉,累积的烦躁情绪便脱口而出。 「做什么啦,你——」 「小八,快看!」 壹吾 发出像孩子般清澈响亮的声音,指着马路的对面。 那是车站前一家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面包店。 灯光照亮了褪色的招牌,令人感觉到岁月的痕迹,上面画着企鹅的图案。 经过风吹日晒,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了。 「哇,那间面包店我们以前常常一起去耶。」壹吾似乎真的很开心。「好怀念喔,小八,你还记得吗?每次拿到零用钱,我们就会去那家店买水果三明治,一人一半分着吃,里面有橘子跟草莓,超好吃的对不对?」 壹吾露出牙齿,笑容满面地看着八重子。 八重子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莫名地…… 不、不要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我啦。 会让我觉得很难为情耶。 「小八,我突然好想吃喔!」 说着壹吾便不顾往来的车辆,直接穿越马路。 「咦,喂,等一下!」 八重子几乎是被硬拖着跑的。 对了,两人从刚才就一直手牵着手…… 现在才发现,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自己都明显感觉得到,脸已经红了。 为什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乍看之下外表截然不同,偏偏内心世界又确实是那个「小壹」没错。 两人一起去那家面包店的回忆。 以前拿到零用钱的时候,母亲问她要用来做什么,她总是不肯讲。 水果三明治。 即使这点小事,对两人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秘密。 那是,只属於两个人的乐趣。 壹吾还好好地记着。 感觉有些复杂……也有一点点高兴…… 既然如此……那又为什麽,不写信给我呢?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 还以为你全部都忘记了。 我可是,从来不曾忘记过啊…… 原来,壹吾其实也跟我一样—— 两人在面包店买了水果三明治。 壹吾动作熟练地拿着三明治到收银台,却没有付钱结帐,带着一脸笑容很自然地看向八重子。 一瞬间,她无法理解那代表什麽意思。 不过,下一秒钟突然顿悟。 真是的,你根本就没带钱吧。 没办法,只好由她来付账了。 然後,壹吾非常开心地,将三明治分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八重子。 「来,小八,这片给你!」 明明就是我付的钱…… 手中拿着水果三明治,漫步在街道上。 夜晚的街道。 只不过实在没什么人潮,一点热闹的气氛也没有。 即使如此,壹吾仍雀跃地浏览着一间又一间的商店,目光每停留一次,心情也随之忽忧忽喜。 「那边本来不是便利商店,应该是书店没错吧?没想到已经倒闭了啊……那家书店的老爷爷人很好,我很喜欢他呢……」 「啊,那家卖香烟的杂货店还在耶,依然挂着华丽鲜艳的招牌呢。」 这些地方变成这样,那些地方变成那样,每一处都有所改变。 壹吾将自己的记忆,与眼前的街道慢慢重叠。 六年的光阴。 时间的流逝。 对八重子而言,这条街道并没有什麽两样,但对壹吾而言,却是已经大不相同了, 少数没有改变的地方,便足以令他开心许久。 看见他的反应,八重子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孩提时代,总以为自己的视线与时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自己身在此处的时候,其他人全部都在别的地方,各做各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孩提时代的自己。 当时壹吾也和自己一样,看着相同的事物。 然而,同样的时间也从他身上流过,留下属于他的记忆。 回忆的型态,一定不会只有一种。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型态,各自的颜色与各自的气味,五花八门。 自己所拥有的记忆,在心中回想的片段。 壹吾也是一样。 爱笑的壹吾,虽然少根筋,却是个真真切切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明明外表改变了那麽多,为什么内心却能够维持不变呢?小岂…… 自壹吾回国以来,头一次仔细看他的侧睑。 依稀可见,残留着昔日的影子。 确实是,小壹没错啊。 只不过已经成长许多,整个人变成熟了。 原本明明比我还娇小的,居然变得这麽高…… 想当初明明是我低头俯视着他的。 如今,则是我要抬头仰望他的脸孔。 八重子感到——胸口一紧。 不同於方才的悸动,这次,感觉比较像胸口被紧紧揪住…… 过去的回忆,猛然涌进脑海。 回忆倾泄而出。 她想起来了。 壹吾他,始终都是壹吾…… 在走进面包店之前,总会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就像现在,壹吾也是极其自然地,主动要牵她的手。 ……唔…… 一旦意识到,便又尴尬地避开。 呃——不要紧吗? 手牵手耶,真的不要紧吗? 应……应该没关系吧,刚才也牵过了啊,况且以前也都是这样手牵手的,不是吗? 心里如此想着,仿佛之前对壹吾的逃避和排拒都是假的。 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八重子内心感到焦躁不安。 她悄悄地,悄悄地,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向壹吾的手。 再差一点点,眼看就要碰到壹吾的手了。 悄悄地,悄悄地…… 结果—— 「啊!对了,我必须要去一个地方!」 八重子的手挥了空,立刻用假动作掩饰过去。 壹吾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 「呃,什麽?必须要去……的地方?」八重子惊讶地问道。 「嗯。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找……找东西?」 「对啊——找初恋情人。」 「喔,这样啊,原来是要找初恋…………?」 耶耶耶——? 他说什麽——? 初恋情人? 等、等、等一下! 小壹的初恋情人—— ——难道不是我吗啊啊啊~~~~~~? 翌日,一大早起床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心情很糟。 有点,受到打击。 不,是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小时候两人经常玩在一起,那麽地要好。 自己有了喜欢的感觉,而且还是初恋,一直以为壹吾也同样如此。 结果就一厢情愿地相信着。 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而且,当初在临别之际,壹吾所说「遗留的东西」,就是他口中的「初恋情人」。 在罗曼蒂克的街道上,充满戏剧性又万分感动地,奇迹般的重逢,燃起无边无际永恒的爱火…………曾经如此想像的自己,是不是个大笨蛋? 非常地,惨不忍睹。 实在是,超级愚蠢。 既然那样,又为何一回国就急忙赶来找我呢? …………啊。 原来如此……因为是小时候的玩伴是吗? 纯粹因为太久没 回国了,才会特别兴奋? 呵呵呵哈哈哈………………真是空虚啊! 心中再度涌起「我这六年到底算什么?」的想法。 脑海里曾经描绘过各种理想、梦想,以及——一厢情愿的幻想。 而现实却是…… 不过,与自己同样整整六午的时间,壹吾当然也度过了。 想必,一定经历过许多体验。 应该做了很多事情,也谈了很多恋爱吧。 而且,听说外国的女孩子都热情又积极。 或许不如说,到了这种年纪,连一个男朋友都还没交过的我,才是稀有动物? 唉——不管怎麽说,都不会改变我是个大笨蛋这件事实。 就像身高一样,只有我是毫无长进的…… 感觉——好不甘心…… 今天的晚餐是寿喜烧,八重子都没什麽食欲。 因为,有壹吾在场啊。 据说今天是壹吾的欢迎会,这原本是昨天应该举办的活动。 昨天晚上逛完街後,壹吾并没有跟八重子一起回到国府本家来。 他似乎在电车距离一站的地方订了饭店,回国期间就住在饭店里。 果然有未成年少女的家庭,是不会让年轻男生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才正这麽想的时候—— 「其实啊,我本来一直想让壹吾住下来的,可是他说已经订了饭店,就只好算罗。」母亲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说着。 喂喂喂,这位家长…… 于是乎,欢迎会就改成了今天举行。 母亲说要吃寿喜烧大餐,采购了一堆从未在餐桌上出现过的高级食材。 老妈,没必要这麽拼吧。 八重子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钻入被窝当中。 乾脆赖在床上睡死好了! 反正根本没有脸去面对壹吾嘛。 结果,喜欢的综艺节目也没看,澡也没洗,八重子就这样赖在床上睡觉。 实在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隔着卧室薄弱的墙壁,从另一侧传来母亲、父亲以及壹吾欢乐的声音,让她完全没办法熟睡。 清晨。 不知何时睡着的,但似乎睡得很浅。 感觉身体非常沉重,脑子里也一团浑沌,又昏又胀。 睁开眼睛,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寿喜烧的香味,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下。 呵哈哈哈,是因为昨天什麽也没吃就入睡的关系吧…… 没有和壹吾交谈,也没有见到面。 真是的,我是那麽柔弱不堪一击的小女生吗…… 走到洗脸台,先洗把脸再说吧。 唔——没有化妆的素颜,而且刚起床还有点浮肿。 这样的一张脸,绝对不想让喜欢的异性看见,八重子脑中想着,一边将洗面乳搓出泡沫涂抹在脸上,突然察觉到周围的光线变暗了。 ……嗯? 「——小八!我们去玩吧!」 「呜哇啊啊啊!」 毫无预警地出现。 才听见壹吾乐天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下一刹那,身体就腾空了。 壹吾从背後抱住她,把整个人举了起来。 做什麽?怎麽回事啊,喂! 此刻她素着脸,而且才刚起床,脸上还沾满了泡沫,最糟的是还穿着国中时代的破旧体育服充当睡衣。 「天、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我们走吧!」壹吾精神饱满地催促着。 八重子垂头丧气地沉默着。 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 壹吾找八重子一起去去年刚开幕的超大型主题乐园。 「我一直很想去那边玩耶,听说那边有很多别的地方玩不到的游乐设施对不对?」 面对像个孩子般雀跃不已的壹吾,八重子已经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够了……为什么我非去不可啊……唉……实在很头痛耶……」 她叽哩咕噜地,不停喃喃抱怨着。 乍看之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却是好好地洗了澡,仔细地化了妆,穿了最喜欢的衣服,甚至还不明所以地穿上最性感的内衣裤,精心打扮地出了门。 假如被朋友们知道的话,大家肯定会说「明明就充满了企图心嘛!」卯起来吐她槽。 不不不,女人是随时随地都要在外表上较劲的。 她试着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说服自己。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直到前一秒钟还走在身旁的壹吾,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咦——人呢,跑到哪里去了?」 她环顾四周。 真是够了,什麽跟什麽嘛,又不是气球还会飘走。 啊……对了,小壹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 只要一没有牵住他的手,马上就会跑掉。 所以,她才会老是牵着他。 因为我是姊姊,必须好好照顾他才行——当时心里经常这麽想。 然而,曾几何时?这种心情变成了「喜欢」—— 她很快就找到了壹吾。 从前的他个头很小,很容易就不见了,如今却长得又高又大。 在大约十公尺前方的斑马线附近有一棵行道树,他正爬到那棵树上。 做什麽啊? 不管怎样,先过去看看吧。 一走近他攀爬的那棵行这树,立刻就明白原因了。 壹吾正伸长了手,想要抓住某样东西。 「啊……」 仔细一看,在他伸出手的前方,有着一只小猫。 黑白色乳牛花纹的小猫,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全身颤抖着,死命地攀住细长的树枝。大概是不小心爬太高,结果下不来了吧。 壹吾正试着要救他下来。 喂喂喂,壹吾。 居然连躲在这种地方的小猫你都能发现。 实在是,受不了你…… 从以前,就是这样。 壹吾虽然性格散漫,经常悠闲地发呆,却偏偏又很注意周遭的人事物,比任何人都爱要关心别人的事情。 当我悲伤难过的时候,如果勉强挤出笑容,小壹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对我说「我来替你哭吧」,然後努力要让自己哭出来。 只不过,一个小孩子,尤其是壹吾这样乐天开朗的孩子,并不具有那种控制情绪的高明技巧。 即使他非常努力地想要哭出来,却终究还是哭不出来。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整张脸涨得通红。 面对这样的壹吾,八重子最后总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後,壹吾也会对她露出笑容。 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啊。 壹吾的手终於碰到小猫了。结果—— ——喵! 「噢!」 原本受到惊吓颤抖不已的小猫,突然跳起来攻击壹吾。 伸出利爪,朝壹吾的鼻尖挥出一掌,随即踩着壹吾的身体直接爬下来。 然后,如一阵风般,转眼间消失了踪影。 「啊哈哈……」 壹吾从树上爬下来,露出惯有的傻笑。 「小、小壹,你流血了耶?」 刚才遭到猫爪的攻击,壹吾的鼻尖上方被抓破,鲜血缓缓滴落。 八重子吓了一跳,立刻从背包里拿出面纸,擦拭流血的伤口。 为什麽,你老是在流血啊。 这时候,壹吾从容地说: 「太好了,小猫终於平安落地了。」 「唉——小壹,真亏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明明被攻击得很冤枉耶。那只猫也真是的,居然恩将仇报。」 八重子没辄地说着,温柔地轻触他的伤口。 「嗯,什麽?」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耶。」 「有吗?我并没有特别高兴啊。」 「可是,我叫你『小八』,你也没有生气不是吗?」 「那、那是……那是两回事啦,不要混为一谈。好,好了,血已经止住了。」 八重子说出意义不明的句子。 回想起刚和壹吾重逢时的自己,莫名地感到难为情。 无论如何,现在的八重子,已经完全对壹吾心动了。 四四方方的空间。 一片纯白。 白色的房间。 白色少女的膝上趴着黑猫,正竖起耳朵专心倾听老婆婆的故事。 「我总是爱逞强,他始终温柔地守护着任性的我,当时真的很幸福,我曾经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更幸福的事了。没想到啊,幸福是会一再降临的,我直到现在,都活在幸福之中喔。他是不是……也有再遇到同样的幸福呢……?」 假如停止思念,人一定会变得孤独。 思念是,人与人之间的连系。 永远地,互相牵系。 同样周而复始的天空。 周而复始的季节。 飘散在风中,幸福的片段。 思念,周而复始,牵系。 系着手,系着心,系着那片天空,那颗星星,那道光芒。 闪耀着,发光发热—— 搭上电车,经过转乘,八重子和壹吾来到了目的地。 星期六,人潮汹涌。 这里是主题乐园,园区内随处可见大型的卡通玩偶,吸引游客聚集围观。 八重子对这类东西特别没有抵抗力,是这所主题乐园的常客。 即使在冬季这里也会贩售霜淇淋,而且超乎想像地好吃,是相当受欢迎的人气商品。 说到这,记得冬天和那三个朋友一起来的时候,曾经在人烟稀少的广场上,发现一个不知道谁堆的雪人,已经开始溶化了。那雪人的样子实在很丑很怪,大家看了都忍不住笑出来。 重点是,有必要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堆雪人吗? 也许真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当时突然觉得满可怜的,就捡了附近掉落的树枝来帮雪人做了五官跟双手,结果内心产生一种奠名的情感,不可思议的感觉。 於是,又更加喜欢这个地方。 而且还有好吃的霜淇淋,尤其综合口味的最棒了。 「下次再四个人一起去玩吧,就这麽说定了!」 明明已经说好的。 对不起啊,姊妹们。 我自己跑来了。 而且这是跟男生一起来的。 呵哈哈哈哈…………哈…… 唉…… 只可惜,小壹心里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 甚至还特地回国,为了寻找对方。 那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你的初恋情人,怎麽了吗?」 这种话,不能问。 并非因为问出口会造成什麽後果。 「嗯?哇,怎麽又不见了!」 壹吾的身影,忽然消失在跟前。 这时候—— 「熊熊~~~~~~~~~~」 发现壹吾正一边高声呼喊,一边朝着前方的熊玩偶冲上去。 「喂!小壹,你冲那麽快,熊会被你压扁的啦!这一扑上去後果不堪设想耶——我是说玩偶里面的人!」 真伤脑筋。 看来我似乎没有多愁善感的天份,连唉声叹气的空闲时间也没有。 「呼——好累……」 刚才壹吾冲得太猛,直接把玩偶熊扑倒在地,八重子立刻赶上去把人架开,在被游乐园的工作人员逮捕以前,用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拖着壹吾逃离了现场。 她避开所有激烈的游乐设施,选择乘坐缓慢平静的游园小船,稍微喘口气。 万一身材高人的壹吾太过兴奋突然又站起来,小船可能会当场翻覆沉入水底,因此八重子非常谨慎地用力抱紧他的身体。 「听、听见没有,小壹,刚才那个大姊姊说不可以乱动,知道吗?」 简直就像妈妈在叮咛小朋友的语气。 然而,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却是紧黏着男朋友小鸟依人的模样。 唔……这个姿势感觉好像肉麻兮兮的笨蛋情侣耶。 没办法,这个节骨眼上,不得已只好将就罗。 「怎么了,小八?难道你会晕船?觉得害怕吗?」结果壹吾这样问她。 究竟该说他状况外,还是说他细心体贴…… 小船缓缓前进。 「啊,那里有纪念品店耶,小八,等一下去逛逛吧。」 壹吾天真无邪地笑着,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在恶作剧。 不停地东张西望.不停地发出声音。 搞什麽嘛,小壹。 亏我还这麽脸红心跳的。 你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八重子完全紧贴着壹吾的身体。 隔着一件薄衬衫,确实感受到壹吾的体温。 喂,高槻壹吾! 此时此刻,在你身旁最靠近你的人,是我耶。 好好看我一眼吧。 不要东张西望地,好好看我一眼吧。 我一直都,思念着你啊。 小壹,你对我是怎麽想的呢? 只有我单方面的思念,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这样对我,实在很过分啊,小壹。 你仍然跟当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样太卑鄙了。 因为渴望改变,我做了许多的努力。 因为渴望改变,因为一成不变的日子太无趣,我拼命地想要挣脱出来。 有些事情必须有所改变。 有些事情已经习惯改变。 许下的心愿,以及梦想,都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没有长进的身高,数不清的不完美。 即使如此,他却依然纯真不变。 依然用跟当时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依然有着跟当时同样的橘色头发。 最初的,第一个愿望。 「——希望能跟壹吾再度相见。」 如今,实现了。 明明是最先打消念头的愿望。 事到如今,却又实现了。 其实,原本已经打算忘了他的。 其实,原本只想当做玩笑话说给朋友们听,让大家笑笑也就算了。 其实,壹吾离开以後,觉得好寂寞,已经忍耐到极限,打算将一切都忘记的。 其实,先停止写信,先断了音讯的人,是八重子。 就连等待来信的时间,也开始变得难以忍受。 可是,却怎麽也忘不了,回忆一个接一个地不停住心中扩张。 然而,就像灌满空气的气球会破裂一样,回忆的梦也——破灭了。 「……小壹——」 「嗯?什麽事,小八?」 「小壹……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咦?喔,那是因为——」 「只有我一厢情愿啊……」 「小八?」 「既然是回忆就应该一直停留在回忆里嘛!只有我 第三章 星空,光点 ——什么光芒都不存在,一切只会回归原处。 儿时的回忆。 当时的,你。 当时的,我们。 只有欢笑。 眼前所见,只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崭新的每一天。 始终相信会有所改变。 始终相信能够一直不变地走下去。 希望这些日子,都是确实地存在着。 眯起眼睛凝视耀眼的光芒。 确实存在的光芒。 曾经存在着。 希望这一刹那,就是水恒的真实。 向往着璨烂的光芒。 我们也终究会,往前走下去。 相信会有所改变。 相信有些东西能够永远不变。 从此处,可以通往何处? 从此处,可以到达何处? 在纯白色光芒的包围下。 前往充满温柔气息的场所。 无论何时,心都在那里。 希望不断改变的今天—— 就是唯一的刹那。 微笑着,知道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那道纯白色的光芒。 「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侍魔喔。」丹尼尔说道。 那是在他尚末成为侍魔,尚未替那位奇特的白色死神工作以前的事情。 「这是我说的话,所以绝对不会错的。」 仿佛有着某种确信,丹尼尔如此说道。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高兴。 「嗯,谢谢你。不过,同样的话我也想要对你说喔,丹尼。」 拥有灰色短毛、碧绿眼瞳的尼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丹尼尔。 「是、是吗,被尼可你这么一说,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耶。」 丹尼尔也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也这样觉得喔。因为是你说的,就会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能够成为优秀的侍魔。好像突然充满了自信。」 丹尼尔与尼可。 彼此诞生于,互相敌对的家族。然而,却同样都属于不喜欢竞争的性格,因此无法互相敌视,其至还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他们共同的梦想,就是成为优秀的侍魔。 为伟大的人工作,从事伟大的工作。 这就是他们的梦想。 美好的日子,一定在前方等待着。 心里如此相信,实际上应该也确是如此。 因为,我们是如此地了解对方。 即便诞生在永远敌对的家族,也能够成为好朋友。 成功地跨越了那座高墙。 今后,应该可以完成更多更了不起的事情。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同样是侍魔啰,要跟到一个好主人喔。」丹尼尔有些兴奋地说。 「嗯,一言为定。」尼可用力点点头。 于是,彼此勾住尾巴,上下摆动,然后松开尾巴,指着天空许下约定。 ——要再见面喔。 后来,丹尼尔遇见了白色少女。 虽然经常被整得团团转,却相当尊敬她,能够大声说出自己打从心底喜欢这个主人, 培养了良好的关系。 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一身纯白的主人。 名叫百百的,不可思议的死神。 是个爱哭鬼,又爱管闲事。可是,却也温柔善良得无可救药。 我应该,做到了吧? 成为优秀的侍魔。 虽然不确定。 不过,既然曾经许下约定,尼可。 我会拼命努力的。 尼可。你现在,怎么样呢? 过得好吗? 好想见面啊。 期待着重逢。 没想到,当愿望成真时,竟会如此痛苦。 完全出乎丹尼尔的预料。 别说是自己了,就连最最重要的主人——百百,都受到严重的伤害。 白色少女与黑猫。 降落到地面上。 雪啊,覆盖一切吧。 为了将一切都覆上纯白色。 雪下停地飘落—— 想要遮住双眼。 实在是,太过凄惨了。 百百面对眼前的景象,已经说不出话来。 彷佛被施了魔咒股无法动弹,身旁陆续有别的死神经过。 全身上下罩着黑色斗篷的死神们,陆续降临到地面上,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机械式的作业。 简直就像是设定了程式的机器人。 全体都有着同样的外貌,做着同样的动作。 「…………百百,我们也得加入才行……」 丹尼尔一边留意着主人的反应,一边提醒她还有该做的事情。 「…………嗯……」 丹尼尔率先降落到地面上,百百踌躇了片刻,也跟着下来。 一降落到地面上,百百就没有选择地被迫让那些景象进入视线当中。 前后左右,就算抬头仰望,也全部弥漫着黑烟。 百百和丹尼尔所在的地点,是交通事故的现场。 因为连日来持续的降雪,造成路面湿滑,大型巴士躲避不及,冲进了回堵的车阵。 肇事的原因是超速以及煞车失灵。 已经无法辨认出原形的小轿车,加上翻覆的大型巴士。 一阵阵的烧焦味。 轮胎与玻璃碎片、车体零件,散落在对面的车道上。 出现了大量的死者。 单凭负责此案的死神一己之力,无法将所有的灵魂都运送到天界。 因此,其他的死神也都来到这里,帮忙运送的工作。 这次算是特例,就连身为「death」的百百,也收到了「上级」的命令,所以此刻才会站在这里。 四面八方,围绕着火焰与哀嚎。 无法言喻的悲壮,涌入百百心中。 火的颜色,血的颜色,被染黑的天空。 染上了,纯白色的雪,渐渐融化。 无论人体或钢铁或白雪或回忆,全都渐渐融化,渐渐消失。 火舌蔓延。 百百想要闭起眼睛,捂起耳朵,封闭所有一切的感觉,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自己身为死神—— 被赋予了任务。必须将灵魂送往天界。 况且,即使百百临阵脱逃,也只会让其他死神来递补她的位置而已。 与其那样,她宁愿由自己亲手护送这些灵魂。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哀伤,所有的辛酸,只要自己能承受的,都愿意去承受。 为了安抚并护送这些灵魂,百百闭上双眼。 挥动灰色的镰刀,与丹尼尔一起轻轻起舞。 光芒照耀,灵魂被切断与肉体的连系,升上天界。 然而,随着灵魂的数量不停增加,百百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原因就在于以瘦小的身躯去承受灵魂的心念,又使用了比平常超出数倍以上的力量。 即使身为死神,也无法像这样一次护送大量的灵魂。 尤其人类比起其他的动物,「思念」或「执念」等等正面与负面的情感都格外强烈。 因此,要将人类的灵魂从肉体切离,必须使用很大的力量。虽然有镰刀作为辅助工具, 百百却几乎不曾使用过。 只有她,会为了镇魂而跳舞。 其他的死神,都是使用工具机械式地将灵魂从肉体切离,送走。 过程当中,没有任何的情感。 就只是,冷漠地进行着工作。 但是,百百却办不到。所以才会过度使用力量,尤其像现在这样,一次要运送大量灵魂的时候,更是如此。 又有灵魂的意念进入百百的身体当中。 是一对夫妇牵挂着独自在家的小女儿。 夫妻俩无法完成的事情。 为女儿庆祝生日的心愿。想要对女儿,说一句话。 想要好好对她说句,生日快乐。 此时此刻,那孩子在做些什么呢? 可能以为,自己被父母遗弃了吧。 「……我会转达的,一定会转达的。所有的哀伤所有的泪水,我全部都接收到了……」 然而,百百的身体却瞬间虚脱。 双脚一软,用镰刀支撑着,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倒下。 「百、百百,别太勉强了啦,再怎么说,也不能一次护送那么多的灵魂嘛。反正还有其他死神在啊,你没有必要再继续了啦。」 丹尼尔急忙赶到她身旁。 百百无法忍受,其他死神毫无情感地送走灵魂的方式。 将那些尚未接受「死亡」的事实,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已死的灵魂,毫无慈悲之心地,从肉体切离。 百百认为,只要自己接触的灵魂越多,就越能避免这些事情。 出于这样的想法,才会过度使用自己的力量,一次护送过多的灵魂。 「……没关系……我……我不要紧……」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关系的样子,百百试着重新站好。 但却失去平衡,终于支撑不住倒向地面。 「百百!」 丹尼尔立刻要扶起百百的身体。 「呃啊……」 ——徒劳无功。 反而成了百百的肉垫。 「百……百百……别、别担心……」 在那之前,必须先设法解决自己的困境。 「……没、没办法了……虽然不太情愿也只好……」 丹尼尔的身体啵地一声,改变了模样。 变成和百百同样的人类外型。 「好……首先是……」 只不过,匆忙中变身的结果,就是不小心留下末端带着一小撮白色的尾巴。 丹尼尔并末察觉露陷,直接抱起百百的身体。 「百百!百百!」 「咦……丹尼尔……你不是很讨厌……变身成人类……的吗?」 处于虚脱状态下的百百,如此开玩笑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为了百百……」 语气虽然强烈,丹尼尔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主人似乎还有力气开玩笑。 就在这时候—— ——滚开。 包括百百,以及丹尼尔,还有其他的死神,脑中都直接响起这道声音。 丹尼尔一阵错愕,抬起头将视线移向上空处。 在黑烟弥漫的半空中,出现了「那家伙」的身影。 比黑还要更黑的存在——是un(暗)。 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已经深深烙印在丹尼尔的眼底。 那个伤害主人的家伙。 「那家伙……咦……不、不会吧……」 有种不好的预感。 un在高高的天空上,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铁灰色镰刀。 紧接着,下一瞬间,镰刀划出闪电。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强烈冲击波射向地面。 「玩、玩真的?」 丹尼尔拼了命抱起百百狂奔。 在人类的眼中看来,一定会认为是汽油引起的爆炸事件吧。 实际上,这是un做的好事。 破坏力强到足以夷平车祸现场。 就连不在死亡预定名单内的人类,想必也受到了波及,徒增不少亡魂。 不,不只是这样。 甚至连正在进行作业的死神,应该也有不少被波及到了。 假如丹尼尔逃跑的动作再慢一步,百百可能就会成为其中之一。 「这、这、这家伙想干什么啊……!」 丹尼尔迅速抬起头,瞪着半空中。 「咦……耶?」 然而,un已经不在那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不远处——尼可神情慌张地,赶到了现场。 「主、主人……」 「……尼可拉斯……你动作太慢了。」 那家伙——un,用和地面上这名白色少女相同的脸孔说道。 对于这件事,尼可本身确实也相当惊讶。 与主人有着相同脸孔的死神。 而且那名白色死神还被称为「death」,与自己独一无一的主人,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而且,对方的侍魔,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 不知为何主人要攻击这名白色死神,让他因此被最好的朋友以那样悲伤又愤怒的眼神注视。 ……只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得不改变的,丹尼尔。 我并没有错…… 「对、对不起!」 尼可的眼神连一次也没有和un交会,深深低着头。 「算了……反正已经结束了……」 「咦?」尼可感到惊慌。 结束了? 不管怎么说,也太快了吧。 今天这趟工作所要运送的灵魂,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数量啊。 即使un是名优秀的死神,动作再迅速也有个限度吧。 尼可惶恐地看向现场。 四处都是黑烟与火舌窜升。 太夸张了……这么一来,死亡者不是会超过预定的人数吗…… 「这…究竟是——」 尼可才刚开口,就被un打断。 「工作完结。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可是……」 「尼可拉斯——收拾善后是你的职责,那就交给你罗……」 「好、好的……」 随即,un冷笑一声,朝地面上瞥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的模样。 才短短的瞬间,便有如融化在空气中,消失了踪影。 尼可只能目送她离开,独自孤零零地被留在半空中。 这时候—— 「——尼可!」 丹尼尔恢复了原来的形貌,振动蝙蝠般的翅膀,猛然冲向他面前。 「……丹尼尔……」 如同之前的重逢,与往昔截然不同地,好友一脸愤怒严厉的表情看着自己。 「尼可!那家伙跑哪去了?」 所谓的那家伙,当然是指un。 尼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装傻。 「我听不懂,谁是那家伙?」 「你在说什么啊!就是那家伙啊!你的主人un啊!」 丹尼尔明显地比刚才还要更加愤怒。 这也难怪吧。谁叫尼可自己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为什么曾经要好的朋友,非要这样互相残杀不可呢? 这个疑问,丹尼尔跟尼可都同样不解。 丹尼尔更无法理解,为何自己非要这样愤怒地面对好友不可? 但是,错的是你,尼可。 为什么,要替那种家伙工作呢…… 丹尼尔他们这些跟随死神的侍魔,是不能自己选择主人的。 只能由「上级」全权决定。 这些命 令是以感应的方式传到脑中,因此对外尼尔他们而言,「上级」是未曾见面过也未曾交谈过的存在。 上级赋予的命令,纵然是随机分配的结果,但侍魔们都有自己的荣誉心,期望能协助主人达成任务,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的主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尼可语调冷静地说。 「为什么会这样啊!把地上破坏得乱七八糟,居然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了?」 「没错,主人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面对尼可过分坦然的态度,丹尼尔更加愤慨了。 「工作归工作,不是吗?再怎么说,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都是你主人干的好事。尼可,看看地面上吧!看见那种景象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被他这么一说,尼可无法再坦然回应。 俯瞰地面的景象。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可是,我是主人的侍魔。 对我而言主人就是一切。 主人就是,我的全世界…… 反正,你也是一样的吧? 你自己不也是,为那个不及格的白色死神工作吗? 其实,身为侍魔,根本不能存有任何疑问。 这种事情,甚至连想都不准想。 尼可再度加强信念,坚定地看向丹尼尔。 「再见了,丹尼尔。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完便转过身去,准备从丹尼尔面前离开。 「等一下啦,尼可!」 结果丹尼尔拦住他的行动。 「什么嘛,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说那称话呢?你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说好要成为优秀的侍魔啊!」 丹尼尔的语气近乎恳求。 面对好友真挚的眼神,尼可几乎要无法承受,他瞬间撤开目光。 「这是我的工作!」 「因为是工作,就可以不带任何疑惑吗?」丹尼尔问道。 「对,没错!我们侍魔不就是这样吗?」 「可、可是。尼可……」 「——丹尼尔,别说了吧。」 听见声音,丹尼尔回过头去。 「百百……」 百百正站在前方。 由于用尽力气的后遗症,她看起来仍然很虚弱。 然而她却坚定地说着—— 「那孩子并没有错,不是吗?」 「可是,为了那种家伙,尼可居然……」 丹尼尔不平地反驳.结果—— 「她是我的主人,请你不要说我主人的坏话。」 尼可直盯着他看。 面对那双眼睛,丹尼尔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那孩子有他不得不做的事情啊,我说的没错吧?」 百百问尼可。 「嗯……」尼可安静地点点头。 「那你赶快去吧。」 百百这么一说,尼可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丹尼尔只能无言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到底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他喃喃说着,有如叹息般难以听清楚。「百百~~!」 然后嚎啕大哭地扑进百百的怀里。 「好了好了……亏你还每次都说我是爱哭鬼呢……」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哇~~」 丹尼尔想要反驳百百说的话,却已经泣不成声。 因为,百百的手实在太温柔了。 轻轻地抚摸着他,真的好温柔。 为什么呢? 为什么,百百会如此地温暖? 明明身为死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温度呢? 所谓的死神……不就是已死的人类吗? 既然如此……百百…… 咦……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听见这样的声音? 百百的胸口…… 好温暖。 好温柔。 为什么? 怎么会呢……? 可以听见心跳声——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那是无比清晰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百百为何,没有责怪尼可? 这一点,其实丹尼尔也心知肚明。 明白即使责怪尼可,也无济于事。 然而,却怎么也无法忍受。 丹尼尔知道。尼可的个性太过老实,也太过认真。 对丹尼尔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百百。 同样地,对尼可而言,最重要的就是un。 对侍魔而言,主人就是绝对的君王。 一切的事物,都要以主人为最优先。 因此,尼可就算心里排斥,也一定要忠于un。 丹尼尔宁愿这么相信。 只是,他并不知道。 他对尼可的想法,同样也是尼可对他的想法。 在死神当中,百百是特异的存在。 甚至还被称为异类「death」。 在尼可的立场看来,丹尼尔为什么要对一个death尽心尽力,他完全无法理解。 但他说了—— 「这是我的工作。」 对侍魔而言,主人就是一切。 主人说的话就是一切。 丹尼尔自始至终都,拼命努力要成为「优秀的侍魔」。 尼可也自始至终都,拼命努力要成为「优秀的侍魔」。 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就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思考的向量是一样的。 无论当时或现在都没有改变。 真正有所改变的,也许,对彼此而言都一样。 一切都会,同样地,持续改变下去。 等到丹尼尔的眼泪流干,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啜泣。 「呜……百百,那个,呜,我跟你说喔,呜……啊,没办法说话了!呜……」 百百和丹尼尔已经离开了车祸现场,来到一整片被白雪覆盖的草原。 因为百百的体力不支,加上丹尼尔不停地啜泣,以致于没办法工作。 ——才怪。 其实是已经没有工作要做。 因为un一次就把现场都解决掉了。 包括人类的灵魂,同类的死神,以及地面上所有一切,全都被毫无节制的力量波及。 结果,被害范围扩大,百百的工作也没得做了。 实在是非常地讽刺。 「呜……咦?好奇怪……呜……这是,怎么回事,呜,事呢?」 看来这似乎是丹尼尔头一次体验啜泣的感觉,他相当困惑。 这时候,百百憋着笑,一脸心怀不轨的模样。 「丹尼尔……」 「什么……呜——」 「你回头看一下。」 「呜……嗯……?」 啪————!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丹尼尔的背后,突然被人使劲全力一推。 是谁?当然是百百了。 他不停地翻滚,直到滚出一个小雪球,才终于停止滚动。 「噗…………………………哇~~~~~~~!你在做什么啊,百百!很痛耶,超痛的!不是我要说,真的很痛耶!」 丹尼尔激愤地瞪大金黄色的瞳孔。 结果,百百反而愉快地笑了。 「嗯,成功了。」 「成功什么啊?你把 我的背当成好吃的雪莓娘了是不是?」 「没有啊,你看,这样一滚,你不是就不哭了吗?」 「什么跟什么啊!你居然…………咦?真的耶!啊——啊——啊啊——哇,喉咙完全不会哽咽了耶!好厉害喔!为什么啊,百百,怎么做到的啊?」 愤怒的惊叹号瞬间转换成问号。 「不是听说只要受到惊吓就会停下来了吗?」百百说道。 「啥~~岂只受到惊吓,我应该还受到疼痛吧。不过,我还以为百百你只是一个少根筋的发呆死神呢,没想到你也知道满多东西的嘛。」 「唔,这样啊,你这句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呢。」 ——呜! 百百的表情明明在笑,可是眼神完全没有笑意啊~~ 好恐怖~~ 「呃,那个……表情别那么严肃嘛,我只是开开玩笑,想要让气氛轻松一下嘛~~何必…………」 丹尼尔深切体认到自己有当谐星的天份。 虽然百百可能会说「你想太多了吧」。 不晓得百百的心情是否已经平复,又或者一开始就假装若无其事,故意反过来捉弄丹尼尔,真相如何丹尼尔无从得知。 「刚才那个,是你的朋友吧?」百百突然问道。 「啊……嗯……」 丹尼尔垂着睑低下头去。 百百坐在积雪铺成的地毯上,嘿地一声,将丹尼尔抱起来。 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么说来,那样责怪他不是很不应该吗?」 「可、可是,尼可为那家伙做事耶!居然听那种家伙的命令……」 「他有他的立场,我想他一定很努力在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你在说什么啊,尼可他努力工作的对象,不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吗?难道你忘了吗,百百?上次明明遇到耶么过分的事情耶!」 「这个嘛……搞不好……真的忘了喔。」 百百开玩笑地说着,说完又吐吐舌头。 他一直都知道主人的心地太过善良。 即使知道,仍旧会觉得,有必要善良到这种地步吗? 对方明明是将她伤害到体无完肤狼狈不堪的家伙以及那家伙的侍魔啊。 「我并不是认为,与其被别人伤害,情愿自己伤害自己,并没有那种念头喔……」 「那又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没办法讨厌他吧。那孩子是丹尼尔的朋友,当然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那个叫un的也是一样。」 「什、什么~~?那、那家伙耶?百百,你不就是被那家伙伤害的吗?连我也一起倒楣了耶……」 百百说的话令他瞠目结舌。 受到那样的伤害,根本已经无关什么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的事情了。 那家伙的眼神是认真的。 弥漫有着与百百相同的睑孔,却截然不同。 与百百的温暖,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而且,今天,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证明那家伙的力量非同小可。 居然将那么大量的灵魂,一举送到天上。 那种家伙,却在死神之间地位超群,受到特殊的礼遇。 丹尼尔回想起被un攻击时的情景,不由得毛骨悚然。 当时,真亏我跟百百能侥幸存活,居然没有被消灭掉…… 难道说,百百其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应该不可能吧…… 还是那家伙手下留情呢…… 哼!这么一想,更觉得那家伙令人火大! 然而,百百却说没有办法讨厌un。 并非出于情感或直觉的反应,而是某种—— 「为什么呢?太奇怪了,百百,你真的很奇怪耶,虽然我老早就知道了……」 只剩下叹息的声音,喉咙近乎沙哑。 「会吗?」 百百依然一脸纯真无辜的表情,不知是演戏抑或天性使然。 「我觉得你实在很与众不同。」 丹尼尔重新说出这个结论。 「有吗?」百百则是出乎意料地偏着头回问他。「我有与众不同吗?哪一方面啊?」 「呃,就某些方面嘛。」 「哎呀,某些方面,到底是哪些方面?讲得具体一点嘛。」 这种难以言明的事情(毕竞百百是他的主人),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不过既然她追问,就趁机直说了吧。 「你全身都白色的。」 「啊——颜色是吗?我很喜欢白色耶。」 百百坦率地回答。 「而且爱管闲事。」 「唔——这我也没办法啊。」 「……然后又很爱哭。」 「我才没有爱哭。」 回答得真快。 ……真会说谎。 明明就一天到晚在哭不是吗? 每一次,都由我负责把眼泪吹干的不是吗? 翅膀已经不知拍了几万下,几亿下…… 「还喜欢跳舞。」 「可是丹尼尔,你也有一起跳啊。」 「……唔……呃——这有那个……太常接触人类,太会脱轨行动,老是讲些听不懂的话。然后鞋、鞋子太红……还有……有、有奇怪的声音。」 「声音?」 百百听见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表情一愣。 「那不是你的铃铛在响吗?」 「不是啦!我自己的东西自己知道啦,刚才声音是从你胸口发出来的。」 「色狼——」 百百动作非常夸张地遮住自己的胸部,一边往后退。 「不、不是啦!我、我、我说的不是那种事情啦!」 丹尼尔气急败坏地,开始语无伦次。 百百看见他意料中的反应,则是顽皮地笑。 「不是说这种事,那是说什么事啊?」 「呼……我是说,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声音。」 「那是什么?」 「我才想问那是什么咧……呃,话说回来,百百你自己应该也不知道吧。」 「啊,真没礼貌耶你。」百百不满地嘟嘴抗议。 「那你知道吗?」 丹尼尔问她,结果一如所料地—— 「不知道耶。」百百耸耸肩说道。 我这笨蛋,居然逼问她。 「反正不管怎样,百百就是百百嘛。」 「什么叫『反正不管怎样』……?」 「你何不摸摸看自己的胸口,问问你自己?」 丹尼尔原本是开玩笑地说,没想到百百似乎当真了。 「……哎呀?」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前,接着似乎察觉到什么。「有声音耶。听起来好像,扑通扑通地……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嗯。真的。这是什么声音呢?」 「我就说不要问我了嘛。」 丹尼尔快昏倒了。 难道说,百百从未察觉到自己体内发出的声音吗…… 实在是少根筋……不,不应该这么说…… 如果对百百而言,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她没注意到也很合理。 有时候,自己对自己的事情反而是最不了解的。 百百确实就是如此。 身为死神的自己。 在这之前的记忆,一切都不清楚。 明明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清楚,百百却能够轻易地相信别人。 无论是人类,还是丹尼尔,或是其他 的死神,甚至包括那个叫做un的家伙也一样…… 那个家伙,究竟想做什么呢? 居然用那么强的力量攻击百百,还波及人类跟其他同为死神的存在。 到底想做什么呢? 死神是为了补偿前世的罪孽,为了重获新生,为了转世而存在着。 然而,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像。 就这点而言,百百和那家伙是共通的。 两张相同的睑孔。 两个相反的存在。 那么,百百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做些什么呢? 会哭又会笑,爱笑又爱哭。 向人类寻求生命的意义。 在人类面临死亡的瞬间。 有时帮助人类,有时传递讯息,有时只是静静地守护而已。 陪着人类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受伤。 这些事情,百百不断地重复。 什么是她真正想做的呢? 是什么驱使她去做的呢? 难道她什么疑问也没有吗? 带来降雪的云层瞬间散去,一道光从空隙间照下来。 雪的颜色与光线融合。 反射。 刹那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少女。 包围着世界。 百百彷佛能透视丹尼尔的心思,对他说道: 「——我一定是因为,有想要寻找的东西吧。」 然而却太过渺茫,等于什么也看不见一样。 「如果说我有想做的事情,那应该就是『寻找』。究竟是寻找有形的东西,还是无形的东西,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就像为什么要穿着这双红鞋我也一样不知道。从下定决心往前走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寻找些『什么』——」 那是太过庞大,也太过渺小,毫无头绪,也无法想像的事物。 那一定是在非常遥远,也非常接近的地方。 那是什么呢? 「百百应该心里有数吧,自己想做的事情……」 「嗯。」 她笑得很美丽。 丹尼尔也笑了。 「那么,我来帮你的忙吧,你不是说有想要寻找的东西吗?多个帮手一起找可能比较快,光凭你自己一个,感觉很不可靠呢。 「会吗,还好吧。」百百用装傻的语气说着,将丹尼尔从膝上抱起来。 「不过啊,我很信赖你喔,侍魔先生。」 「交给我吧!」 尾巴末端带着一抹与小指差不多长度的白。 在阳光照射下,朝着天空俐落地向上一勾。 那一天的回忆。 当时的,自己。 当时存在的自己。 只有欢笑。 眼前所见,只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崭新的每一天。 始终相信会有所改变。 始终相信能够一直不变地走下去。 希望这些日子,都是确实地存在着。 眯起眼睛凝视耀眼的光芒。 确实存在的光芒。 曾经存在着。 希望这一刹那,就是水恒的真实。 向往着璨烂的光芒。 终究也会,往前走下去。 相信会有所改变。 相信有此东西能够永远不变。 从此处,可以通往何处? 从此处,可以到达何处? 在纯白色光芒的包围下。 前往响起温柔声音的场所。 无论何时,心都在那里。 希望不断改变的今天—— 就是唯一的刹那。 微笑着,知道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宽广的天空, 白色的光芒, 轻柔的声音, 微微响起,又消失。 但愿有些东西能够永远不变。 改变的只有自己。 改变的其实是你。 被遗留下来的,日月的悲壮。 被遗留下来的,今天的希望。 一切都在改变,却也始终不变。 光芒归还一切。 光芒吞噬一切。 光芒就在此处。 少女微笑着。 就在这里—— 那一天,你曾微笑着。 那一天,你曾微笑过。 ending - symmetry girl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双眼回避光线,却仍渴望光之奇迹。 前往光芒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 无生亦无死。 平静的残骸。 在那失去一切的场所,发现白色的花朵。 花朵绽放着扭曲的美丽。 仿佛一触碰就会毁坏。 双脚践踏过。 永不低头的花朵。 在结束的世界里,永恒地绽放。 化成灰烬,便是失去一切。 一切终将,回归成灰烬。 诞生的事物,死亡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少女微笑着。 似曾相识。 白色的花朵。 遗失的世界。 少女的叹息,映入怀中黑猫的眼瞳。 在光芒照映下,少女说—— 「假如睁只眼闭只眼,事情想必会简单许多,但我却做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性使然吧。」 结果,怀里的黑猫摇摇头,接着唉——地用力叹了口气,沮丧地开口:「那么,对于这次工作又脱轨行动,你有任何反省吗?该不会想用刚才这句话混过去吧?」 「反省?反省什么?」 「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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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百,你又脱轨行动了耶,而且还脱轨到让人傻眼的地步不是吗?我指的就是这些事情……」 「唔……那应该,还算ok吧。」 「什么ok?哪里ok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睁只眼闭只眼……」 「喔——是是是,简单讲就是说,天生热心过头你也不得已是吗?」 「对啊。」 面对少女的笑容,黑猫再度叹气。 「所以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根本就……啊啊真是够了!我都念你念到烦了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然而,少女的笑容却无比开心。 但愿,能一直保有笑容。 即使明知无法实现,却仍忍不住许下愿望。 涂鸦记。afterword of graffiti in "planet"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好久不见了,大家好。 这次的「死神」主题结构稍微浓缩了一点点,不像之前两集是由三段本篇故事+一段百百的故事所组成,而是变成两段本篇故事 +一段百百的故事。 为什么,本篇故事只有两段呢? 这个理由我想读者看完以后就会明了了,所以还没看过的人,请先翻阅故事内容吧。 书中收录的作品「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是将「电击hp二〇〇三秋季特别号」刊载过的文章重新增修而成。 故事的原型,是我高中时期构想出来的东西。 高中时代,我曾经接触过一阵子话剧,为了构想剧情,便在课堂上将故事写在笔记本或考试卷的空白处,如此迂回曲折地创作,都是为了要凭自己的能力举行公演。 只可惜,由于周遭各方面无法完全配合,加上我自己太忙,结果就半途而废,整个计画都付诸流水了。 当时的我,想要在同时间进行许多事情,但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没有厉害到能够同时做复数的事情,实在是,非常地天真。 ——太急于表现了,最后终于被批评说「长谷川同学,你实在很天真啊」,哇—— 超丢脸的。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但似乎有着相当「天真」的本质,无论是我自己的性格,还是我写出来的故事都一样。 经过时间流逝,我开始创作「死神的歌谣」。 属于百百和丹尼尔的世界。 某一日,编辑问我一要不要写个短篇放在「电击hp上」,我高兴地接受了。 当时准备好几个大纲,其中我觉得最适合短篇的就是「玻璃弹珠与阳光彼端」,便决定着手进行。 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已经能够为这个故事着上颜色了。 当时的脚步声,当时的风景,当时的他和她都存在过,当时他们曾经伸出手遮蔽耀眼的阳光。 于是,重新诞生出这集「死神的歌谣」。 然而,为了配合「死神」的内容,必须更改许多原始设定和故事大纲,结果几乎等于从零开始。 偶尔我也会想,这些故事如果能够成为某人记忆中夕阳染红天边的景色,那就好了。 已经看完的读者,感想如何呢? 尚未阅读的人,是不是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如果觉得有趣,请尽量大笑。 如果觉得无聊,请尽量嘲笑吧。 最后—— 与本书相关的,曾接触过的每一位。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 二〇〇三年 听着冬天的脚步声 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7/18.jpg" 第一章 群星的叹息 1群星的叹息hellomyself 不,也不在这间教室。 现在,“她”做的位子上,摆饰着花朵。 在最后面靠着窗的位子上,只添了个花瓶。 “她”已经不在了—— 浅野昂已经死了。 小瞳十四岁的生日即将来临。 唯独那件事在她心中是很沉重的。 那个叫浅野昂的女孩子,是小瞳的同学,很受大家的欢迎,是班上的风云人物。 她五官清秀,是个美人胚子,但朴实,不做作,说话的语气很爽朗,个性有点像个男孩。尽管如此,她很会照顾人,在烹饪课的实习中做菜利落,就女性的魅力而言,也是同济之冠。 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运动方面,她从一年级起就在所属的游泳社留下卓越的成绩。 到了二年级,还被选为县市的选手代表,参加了有大人一起参赛的盛大运动会。 她的四周总是围绕着许多人。 当大家要选什么组长时,一定先提名她。而且,她都能不负众望。 说到自己,也只能跟着大伙往她所指示的方向前进而已。 总之,小瞳认为她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自己是由极其“普通”的常见要素所构成,而浅野各方面都比自己出类拔萃。 她总是笑容满面,坚强、漂亮,即使如此,她也由极其可爱、调皮的一面。 自己反应迟钝、脑筋又不聪明,既不可爱,也不漂亮。 而且,右脸颊还有一个又大又粉红的粉刺。 自己平凡的长相和巨大的粉刺,让人心灰意冷。 不只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还是因憧憬而产生的嫉妒,小瞳并不喜欢小昂。 小昂总是坐在离自己很远个地方。 不过,偶尔她们的视线会相遇。只是小瞳太在意小昂,或许不知不觉地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当她们相视时,她一定会微笑。 薄薄的嘴唇微开,笑得很甜美。小瞳总觉得那个微笑像在嘲笑她一样。 当我们相视时,请不要微笑。当我们相视时,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为什么你要那样笑呢? 自己有那么滑稽吗? 我有那么可笑吗? 不过,小昂并没有回答小瞳的问题。 以后也没有。 总之,她不在了。 仿佛恶作剧似地消失不见了。 大约是在半年前的某个夏天。 她被建筑工地的钢夹砸倒,当场死亡。 小瞳以前几乎没和小昂说过话,当她听到导师转述小昂死亡的消息时,不禁为之一振。 她觉得很冷。 她很想笑出来,这是个很恶毒的玩笑。 小瞳参加小昂的灵前守夜,才真正感受到她真的去世了。 那些经常为在她身边打转的女生哭得死去活来。 它们不停的啜泣,彼此互相安慰。 小瞳没有哭,哭不出来。 在一掬同情泪之前,她对那些哭得不成人形的女生很好奇。 那些人有那么喜欢她吗? 那些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到底知道她什么呢? 小瞳认为至少小昂有吸引人的魅力之处,那些奉承她的人应该比自己更了解她。 不过,有件事让小瞳百思不得气节。 就是守灵的时候。 小瞳和其他同学一样从守灵的会场走到外面时,正发着呆。 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 那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声音,听起来老气横秋却又很稚气。 周围有许多同学和参拜者,但那个声音并没有被那些啜泣声和说话声给盖过去,反而很清晰地传到小瞳的耳朵里。 “虽然很不幸,但她一定很幸福吧。” 这句话像是在问谁,不,简直就是对着小瞳说的。 可是,小瞳无法认同这句话。 小昂死了。 在她人生最璀璨、美丽的时候去世了。 她不会变老,永远的保持着她去世时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吗?小瞳想着。 死,死亡真的幸福吗? 不晓得是谁说这话。 是围着小昂打转的那些女生或者是她的家人、亲戚、参拜者中的某个人吗? 或许是因为太悲伤了,所以才讲出这样安慰自己的话。不过,小瞳无法理解。 既然小昂那么璀璨、美丽,也只有在某个人的记忆中而已。朋友、家人或其他人…… 不过,如果没有人想起她呢? 如果她被人遗忘了呢? 为什么她一定要死? 那么耀眼的人,就应该要活着。 假如人有优劣之分的话,首先该死的人是自己。 自己既没有什么优点,也不会做什么。 也无法对任何人有帮助。 不过,如果是小昂,这些她都游刃有余。 小昂比自己更有存在的价值,每个人都很喜爱她。 应该死去的人——是自己才对。 没错,我应该赶快去死。既然活得那么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死了。 可是,我却活着。 为什么呢? 自从小昂过世后,小瞳有时会这样想。 那天,小瞳比平常还要晚一个钟头回家,大约五点才离开学校。 放学时,她被国文老师叫过去。 好像在课堂上还骂不够的样子。或者可以说,心情恶劣得老师完全被小瞳给惹毛了。 在小瞳看来,真是倒霉头顶、麻烦死了。 虽然老师的训话没那么长,却给了她很多作业。 “哎呀,天都黑了……” 大一走到外面,雪已经停了,但天色变得暗暗的。 冬天的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小瞳一年级的时候参加田径队,升上二年级之前退出社团,现在则是“回家社”。 一下课就立即回家。 总觉得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最近,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太阳低垂,白天的时间变得短促。长夜漫漫。 既漫长又灰暗的时间。 “呼……呼……” 既不是呼吸也不是叹气,而是吐气。 “反正都晚回家了,顺便去晃一下好了……” 搭电车上下学的小瞳,站在和回家相反的月台上等车。 在露天的月台上,刺骨寒风把小瞳不长不短的裙子吹得频频摆动。 同校的女生从她面前走过去。 那两个女生和她不同班,但同年级。她们的裙子往内折得很短。黑色的大衣配上一条花俏的长围巾。 总觉得她们或像是从以青少年为对象的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 没有自己的特性……不过,嗯,总比我好吧…… 藏青色的连帽呢大衣,平凡无奇,不知品牌的围巾(母亲买的),以及没有骑马师标志的藏青色袜子——松垮垮的,感觉很廉价。 我,真是毫不起眼啊。 平淡无奇到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不久,电车来了。 电车载着月台上的人,开始往前行驶。 外面开始下起雪来,大概是因为窗户太暗了,所以小瞳并没有发现。 她在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那两个女生正往小瞳斜对面的门走过去。她们聊着天,声音 大到别人都听得见。 当然……没有人注意她们,也没有人去制止她们。 因为,与他们无关。那是别人的事。 干他们何事。 有人入睡了、有人闭目假寐。 坐在小瞳旁边,一个看起来像女大学生的人,正入迷地听着耳机中的音乐。 那个女大学生把耳机的音量开得很大。 从咔哒咔哒响着的节奏中,微微听得到音乐的旋律。 那是小瞳知道的曲子。 是前几天收音机深夜播放的一首歌曲。 小瞳那时没事做,无意中就让音乐一直播放着,播着播着,突然意识到那首歌曲,对它有了反应。 那是首英文歌曲,所以不知道歌词的内容,但很吸引人。 是一个女孩子用口齿不清的可爱声音所唱的歌。 ——i"mwaitingfirl. 那时小瞳唯一听得懂的歌词。 不,也不是完全不懂。 小瞳对自己的英语听力并没有信心,或许听错了也说不定。 低沉的声音不断重复唱着那句歌词。 小瞳配合着微微听到的旋律,无意识地哼起来。 哼了好几次,好几次。 i"mwaitingfirl. i"mwaitingfirl. i"mwaitingfirl. 我在等她 我在等…… ——我在等她。 好像咒语般地在口中喃喃哼着。 i"mwaitingfirl. 我在等她。 我在等她。 我在等她。 一直在这个冬日的苍穹之下, 一直在这个星星降临的夜晚, 往昔的景色, 以及过去的足迹都消失了, 酷似雨珠那么洁白、圆润。 从天而降。 吐出的气息和阴郁的空气。 兔子哭了—— 在这里的话, 兔子哭了—— i"mwaitingfirl.i"mwaitingfirl. i"mwaitingfirl.i"mwaitingfirl. i"mwaitingfirl.…… 当歌词不停的重复时,小瞳心中某种意象或画面在她脑海里逐渐扩大。 “她”在等她。 “她”在等她时,在想什么呢? 一直一直在想什么呢? 或许她不会来,也许她一开始就不会来。 “她”只是一厢情愿地在等待而已。 那么,空等待的“她”在想什么呢? 电车到站了。那个地方比小瞳的住处和学校要热闹得多。 百货店、百货公司和便利商店林立。 她下车后,发现四周一片雪白。 “哇,好冷……” 她弓着背,缩着身子。 打开经常塞在包包里的折伞,走到街上。 雪,像薄薄的白色绒毛般轻飘飘地下着,铺满了整个地面。 她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在搭电车之前,她想过要做什么、看什么,但就是想不出来。 感觉一切都无所谓。 下午五点五十分,灰暗的天空和亮煌煌的街灯。 照出一家服饰店。 小瞳走进店内,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到处挑衣服、试衣服,和朋友嘻嘻哈哈的。 小瞳一个人在店里闲逛。 即使她有朋友,也没有那种称得上是死党的深厚友谊。 它既没有用手机和朋友联络,放假时也不会找朋友出去玩。她们只是偶然同班,偶尔讲话而已。 就只是这样,再无其他。 即使我死了,不在了,也没有朋友会为我担心、哭泣。 最后,还会被人遗忘。 雪降下来之后,之前的景色、人的足迹、小猫的叫声和孩子的笑声都被淹没消失。 一件展示的服装突然映入小瞳的眼廉。 圆圆的领子,纽扣镶边,还适当地加上荷叶边。 我觉得很可爱。 不过并不适合我穿。 我没穿过这样的服饰。那时我一辈子都不会穿的衣服。 虽然大家称赞她帅气,但这样可爱的衣服也很适合她穿吧。 要是她的话,一定很合适。 因为——是她。 小瞳这样想。 尽管如此,为什么只有她不在了? 尽管如此,为什么她死了? “…………又……” 又来了。 又想她了。 小瞳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那个叫浅野昂的少女,对小瞳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咦……?” ——铃。 有个影子从小瞳的眼前掠过。 是在店铺的窗外。 小瞳被它吸引跑到外面去。 就在马路的对面,站着一个少女。 全身雪白的少女。她的衣服、头发和肌肤都是洁白无瑕的白色。好像洋娃娃一样。 那名少女明明就站在那里,小瞳却觉得她像个幻影。 ——仿佛一不小心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和那个少女的眼神相会。 结果—— 少女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很美丽、很哀伤,不知何故小瞳觉得跟“她”的笑容很像。 而且,她觉得以前好想在哪里见过那个少女。 不过,想不出来是在哪里。 每次关键的时刻,总是记不清楚。 “啊——” 瞬间,一两大货车遮住了她的视线。 当那辆大货车驶过时,白色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只是在耳朵深处, ——铃。 微微听到一个像铃铛发出来的声音。 有一个叫“昨天”的日子,现在不再此处。 有一个叫“明天”的日子,不晓得那是什么。 小瞳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她一句“你回来了”。 这个时候,父亲还在公司,弟弟去补习了。 厨房又传来拃板的切菜声。 父母都外出工作的田中家,母亲大约七点回到家准备晚餐,所以全家很晚才吃晚饭,是很平常的事。 母亲最近神经很紧绷。 原因是弟弟。 小瞳的弟弟即将参加国中考试。他比她还会念书。母亲对弟弟有许多期待,但最近成绩不见起色,顶多在志愿学校的合格分数边缘游走。 待在厨房的母亲,一反常态愉快地跟走进客厅的小瞳说: “怎么这么晚啊。” “嗯。” 小瞳只应了一声。把书包往沙发一丢,就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劈里啪啦地按起来。她并没有特别想看的节目,总之就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充满知性的综合频道。 从母亲最近焦躁的样子看来,绝对想不到她会温和地说: “小瞳,去洗洗手、漱漱口,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噢。” 小瞳回答。为了遵照母亲的话,她站了起来。 “明天早点回来喔。小悟不用去补习班,而且我明天和舞蹈老师们有聚会。所以,明天的晚饭 就拜托你了。”母亲边哼着歌对正要走出客厅的小瞳如此喊道。 这次小瞳没有应声就走向盥洗室。 明天要早一点……啊。 叫我照顾弟弟吗?要准备晚饭吗? 而且,母亲和练舞的老师有聚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吧,好吧。 所谓“聚会”,还不是欧巴桑们数落先生不是的大会。 天啊,从前几天起就一直这么开心,又不是小学生。 啊,舞蹈老师不也是男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女儿怎么样都无所谓?男人比女儿还重要? 明天, 明天呢—— 是我的生日啊。 这种事你会忘记。 反正我就是这么倒霉。 反正——因为是我才会这样。 父母拼了老命贷款所建立的理想房屋。 功能不佳的洗脸台。 转开水龙头。 手掌,温度冷的刺痛。 体温。 冰冷的手, 像要冻僵似地。 冰冷的心, 像要冻僵似地。 冰冷的水。如果能够这样东斯的话,倒乐得轻松。 如果我这个人——就这样——消失的话, 如果这样消失的话…… 一定——轻松许多。 小瞳认真地如此想着。 可是,为什么? 会想起她的笑容。 浅野昂在微笑。 她对着我微笑。 我试着思考死亡。 可是,死去的她笑着。 她一定是太阳。 那么,我……就是雪了。 雪被太阳照射,就会融化消失。 太阳西下,要经过很久的时间。 可是,现在仍深烙在我记忆中的,那天的晚霞,非常美丽。 翌日。 我是四岁了。 不过,仍然么什么改变,十四岁又怎么样? 只是不断重复着平凡的日子。 昨天那场雪真的把整个街道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小瞳心想外面下雪,所以比平常更早起,比平常更早出门。 母亲心情依旧很开心,早把女儿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小瞳丝毫没有叹气。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但路面积雪不好走,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虽然他很小心走路,但还是被融化的雪水给害得滑了一跤。 摔了个四脚朝天,难看死了。 “好痛……”小瞳这一跤摔得很丢脸,又痛又狼狈,所以无意识地喃喃地说: “唉,好想死……” 那些和小瞳一样为了通电车上学而往车站迈进的人们,正吐着白气,缩着身子快步走着。 对面有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女孩子也和小瞳一样耍了一跤。她顿时满脸通红,比画了装的脸蛋还红,头低得很低,像逃离现场似地一溜烟跑掉了。 跑得那么快的话,又会摔跤喔? 或者你羞得很想死? 跟我一样? 不一样吧…… 我…… 因为,我—— 我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在定他的时候,想起过去的某个光景。 我的背影顾忌地嘶喊着。 啜泣着。 很温暖,很柔软,很体贴, 如果能紧紧抱住你就好了。 真得很希望有人爱我。 孤单一人的我,终于有了伙伴。 然而,现在我仍在等她。 衷心地,在等她。 如果能紧紧抱住你就好了。 我的背影孤寂地呼喊着。 我的足迹开满了花朵。 在国王的景致中,等着她。 积雪几乎没什么影响,小瞳顺利到达学校。电车也照着时刻表行驶。 她只是摔了一次跤。 出乎意料地,小瞳太早到学校,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师位子上。 教师没有开暖气,感觉很冷,但她不知道怎么地就那样发着呆。 “——那么,我在做什么呢……” 教师的时钟嘀嗒嘀嗒地刻画着时间。发出巨大的声响刻画着。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她在发呆时,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她”。 小昂总是笑容满面。 用她的笑容照亮周围的人。 可是, 可是, “———咦……?” 连自己也奇怪的不得了。 一滴泪珠从小瞳的脸上流下来。 泪水一下子就决堤。 “为什么我在哭……” 明明没人看见,小瞳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忙用大衣的袖子擦了擦脸。 温热的泪水立刻变冷,沾在大衣上。 这时,走廊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有三个女生走进教室来。那三人憋了一眼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教室中的小瞳, 东西撂在座位上,又聚在一起开始聊天。 那三个人在聊昨天看的电视节目,聊得很起劲。 和往常一样,没有人在呼我。 不过,她都会跟我到声“早安”,因为她的位子刚好在我隔壁,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不过,我都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斜斜地瞄了她一眼,爱答不答地回她一句“……早安”。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正眼瞧着她,跟她打声招呼。 没有人,没有人会…… 接着,教师的门嘎拉嘎拉地打开了,有一个学生走了进来。 那个女生一看到小瞳在教室里,就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早安,小瞳。” 那是个文静、带点鼻音的声音、她调整一下有些歪掉的淡红色薄镜片的眼睛。 她是久保绘理,使小瞳班上屈指可数的朋友。 小瞳认为自己“既迟钝,反映又慢”,而绘理则是“文静”的连小瞳都想照顾她。 绘理今天一反常态,心神不定的样子。 小瞳也猜不到原因,但后来就知道了。 “早……”小瞳还是没看对方,爱答不答地。绘理没等她说完,就从背在肩上的书包内取出一样东西来,说:“生日快乐!” 小瞳不由得“咦”了一声。 可是…… 怎么会…… 绘理递过来的那个礼物,外包装是天空色,上面还打了一个亮蓝色的蝴蝶结,是她自己精心包装的。 ……她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可是,我却没有送他任何东西。 “可以打开吗?” 小瞳问。绘理有些难为情地点头答应。 “哎呀……”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只象牙色的泰迪熊。 “不好意思,我只想得到送这个。不过,这是我拼命做出来的。” “咦?” 小瞳又被吓了一跳。 这只泰迪熊连细微的部分都做得很精致。绘理的时间在另一个空间里慢慢流逝。这一定花了她很多时间。 手中的泰迪熊很温暖,让小瞳的眼泪直打转。 “谢谢你,绘理。” “嗯。小瞳,生日快乐。” 绘理害羞地笑 了一笑。 小瞳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她想了想。这件事总有一天也会被遗忘。 她一定会忘记。 忘记我这个人…… 小瞳在心里这么说。 啊,我真是个坏家伙。 绘理都送我这么温馨的礼物了。 我是——雪。 或许一切都会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绘理的体贴和今天的回忆也一样。 我死掉就好了。 我最好死掉算了。 因为,我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死掉才好。 早上的课业辅导结束后,导师叫了小瞳一声。 “中田,来教职员室一下。” 不知道导师叫我去做什么?小瞳只能想到,顶多是像昨天上国文课时发呆被训话吧。 难不成那个老师昨天还骂不够? 所以……连导师都要教训我一顿? 小瞳跟着导师走到教职员室的那段时间,脑子里不断地胡思乱想。不过,她全都想错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并且,还吓了她一跳。 导师扑通地坐在椅子上,把靠背弄得嘎嘎作响,问道: “你和浅野很要好吧。” 咦? 导师问的问题真奇怪。 我和她? 我们几乎没讲过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不过,小瞳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只是含糊其辞地回答。 然后,导师从撂在脚边的包包中随手取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 “这是写给你的。” 导师随手把信封递给小瞳。 信封是封住的,上面没有写地址,却横式书写着自己的名字“中田瞳同学”。 这—— “………………” 小瞳怀疑自己是不是停止呼吸了,脉搏跳得很快。 写这封信的人的名字—— 是“她”。 是现在已经不在的, 浅野昂——写的。 月光摇曳。 她伸出双手。 在天空的劲头叹息。 群星有坠落,消逝。 在天空的尽头叹息。 她伸出双手,离开了。 嘴里哼着旋律。 指尖想着旋律。 月光摇曳。 她伸出双手。 小瞳以前曾经梦到。 这大概是梦吧。 非常真实,就像白日梦一样。 许多白色的小花。 一大片的小花。 触摸它们之后,才发现那是雪。 “好冷……” 凛冽的寒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铃。 耳朵深处,不,就在身旁响起一个铃铛的声音。 有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就在那里。 他的脖子花了一个很显眼的铃铛。 那黑猫的眼睛有如金色的月亮,一只盯着小瞳。 然后,对着另一个方向说:“人类果然不行,连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 是个可爱的少年的声音。 和他高傲的语气很不搭调,感觉有点可爱。 就在小瞳这么想时,另一个方向——那只黑猫对着那个方向说话的地方,有个身着白色装扮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那个少女像是盛开的白花幻化而成,非常漂亮,看起来很不真实。 “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道而已。知道的话,大家就不会做梦了。而且即使发现了,那又怎么样。”白衣少女说。 那个老气横秋却又稚气的声音。 咦? 好像在哪里…… 不过,小瞳的思绪被打断了。 “你也这么认为吗?”那少女突然问小瞳。 不过,小瞳很难回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些不知道、不可原谅的事,即使如此,自己却依然在呼吸。无论怎么着急,挣扎、拚命的匍匐在地,自己还是因为那个早就该丢弃的懦弱而跌倒、受伤。即使心灰意冷、狂吼大叫,自己还是在呼吸。” 少女像是叹气,又像是歌唱地说: “或许大部分犯错的比较多,结果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可是,可是呢,那也是你们为了往前走的轨迹,不是吗?当朝阳升起时,你一定也会发现。你在呼吸,身在此处。不要背着阳光,像耀眼的那一方伸出双手看看。“她”一定会这么做——喂,我看见了,与星光一听闪烁的……” 那个少女消失了。 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只是在耳朵深处, 隐约听到铃铛的声音。 在和煦微风中摇摆的白花。 天空出现一弯新月。 “她”就站在那弯新月的下面。 她——浅野昂,像月光伸出双手,试图要抓住它。 她的表情很哀伤,却非常美丽。 她留着眼泪,伸出双手。 想触摸一切事物。 纵使热泪盈眶,也往月光照射之处而去。 她为什么哭泣? 明明那么美丽。 明明沐浴在光辉中, 她看到小瞳。 她想说什么,却没说。 然后她笑了。 纵使热泪盈眶,她依然笑着。 那就像是看了一场很哀伤的电影般,小瞳对着转身开始离去的她的背影大叫—— 不要走—— 小瞳被自己的叫声吵醒。 冰冷的空气包围着房间。 静谧的早晨。 可是,在心中回荡不已的声响究竟是什么? “我……为什么在哭……” 星期五,学校放假。 虽然放假,小瞳还是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因为她的目的地位于学校附近。 小瞳不常出门,天气严寒的话更不用说了,但她今天有目的,要出门一趟。 太阳低垂,幸好昨天和今天是晴天吧,只有路边的积雪,所以不是那么难走。 小瞳对目的地的地理位置不是很清楚,所以决定先走到学校,在从那里出发。 快到学校时,她和参加社团活动正在赛跑的学生们擦肩而过。 一年级的时候,小瞳也像他们那样汗流浃背地在学校周围跑步。 不只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厌倦这些事情,变得毫无感觉。 如果自己还待在田径社的话,会怎么样呢? 自己的脚受过一次伤,就很少参加社团活动,最后还退出社团。 如果自己坚持跑下去的话,或许会发生什么事。 事到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那么,现在就来确定一下既定的事实吧。 虽然那时自己放弃了。 如果现在能够确定的话,如果有自己能做的是的话。 又一个念头在小瞳的心中开始萌生。 没有必要知道一切答案。 即使不知道答案比较好。 不过,现在我想知道。 “她”给我的——信。 那封信本来应永远不会递到小瞳的手中。 可是,现在它就在小瞳的手里。 连帽粗呢大衣的内侧口袋,装着一个确实的思念。 她不在时,我看这封信好吗? 嗯,大概…… 或 许她希望自己不在时,我不要看这封信,另一方面又希望这封信能送达我手中。 所以,她没有丢掉。也无法丢掉…… 答案是—— “——敬启者: 中田瞳同学。 突然写信给你,或许你会吓一大跳。 因为,你从来没有好好地跟我讲过话。 不过,我一直都在注意你。 我喜欢你——” 是什么时候呢? 我看到她在黄昏中哭泣。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红色晚霞照在她夏季制服的短袖上,她的背脊在颤动,一直哭泣着。 她长得漂亮又有型,每个人都喜欢她,让人好生羡慕,可是她却独自一人在啜泣。 她那时其实是害怕孤独吧。 太完美、坚强的人,离开周围的人并不会那么孤独。 但一般来说,每个人都会有个悲惨、懦弱得自己。 一个小小的自我。 浅野昂喜欢的人是,中田瞳。 喜欢上相同性别的小瞳。 小昂一定很烦恼。 不,听该是处于痛苦和挣扎的深渊之中。 喜欢上一个人。 自己太懦弱。 渴望被爱,又不希望被爱。 可是,小瞳仿佛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似地当场逃走了。 头也不回地跑掉。 虽然不管何时她们相视时,她都会微笑以对。小瞳在逃避她。 很羡慕他,觉得很苦闷。 虽然内心有时想待在她身边,想跟她讲讲话。 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接纳她的心意。 不过,要是自己有一点点勇气的话,或许会跟浑身颤抖、不停哭泣的她说话。 或许自己会轻拍她的背,说“你不是一个人”。 事到如今我才体会到。 我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也会觉得自己很懦弱、很可怜、很凄惨。 大家都一样。 伸出手,就会立刻牵手。 说“很讨厌”,或许会变成“很喜欢”。 我认为自己并不是她看在眼里的人。 可是,小昂注视着自己。 我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昨天在暗红色教室中哭泣的她,今天却笑容满面,被许多人围绕着。 真是蠢啊。 如果自己那时能注意倾听的话,如果自己那时张开双手去感受的话, 就会发现某个人的泪水。 如果我有一丁点勇气的话。 我也害怕一个人,很寂寞、很可怜、很凄惨。 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如果大家都是一样地软弱,需要某个人的话,就张开双手,握住对方的手。 绘理那么热情地祝贺我的生日。 她的热情可以改变人心。 所以,我一定会、必定会紧紧抱住—— 你的声音、背后的声音以及看不见的翅膀。 从嘴唇吐出的叹息声,随风而逝。 小瞳去拜访浅野昂的家。 她按了按大门的门铃,不一会儿工夫,有一个像选个小学生的活泼男孩跑来迎接她。 她长得很像小昂。 “爸爸、妈妈在家吗?”小瞳问。 “嗯!” 那小男孩点点头,就啪嗒啪嗒地往屋内跑去。 不久,一个看起来像是小男孩母亲的女士出现,小瞳轻轻点头示意后,说道: “您好,我是小昂的同学,我叫中田瞳。” 她说完,小昂的母亲“啊”地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小昂的信是她母亲递给导师的。 她在整理小昂的房间时,发现有信夹在小昂的秘密日记里。 信封的封口那时已被封起来。小昂的母亲想将这封信送到收信人“中田瞳”的手上。 虽然女儿没有寄出这封信,但她认为自己发现这封信并非偶然。 仿佛希望自己能发现它一样。 于是,她首先和小昂的导师提起这封信,那导师便回答道: “嗯,我想那是我们班的中田瞳。” 所以就由那位导师把信交给小瞳。 小昂的母亲请小瞳到屋内,她讲了很多小昂的事给小瞳听。 小昂的父母很想要一个男孩子,所以给第一胎的小昂取了个男性化的名字。因此,她就像男孩子般地长大。 小昂的弟弟也和她聊了许多话。 “而且么,我姐很厉害,她很会游泳,好像鱼儿游水一样。以前我和她在一起时,有天夜里……啊,这个,不行!这是我和我姐之间的秘密。” 他才刚开口,就慌忙闭上了嘴。 听到一半,他的右眼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但左眼却泛着泪光。看得出这个弟弟有多尊敬、喜爱他的姐姐。 小瞳又重新认识到周围的人有多爱戴小昂。 小瞳要离开时,小昂的母亲把小昂的日记交给他,是夹了那封信的日记。 “那封信夹在这本日记已经你来到这里,我认为决非偶然。不,是我自己这样希望的。希望你知道女儿曾经活着,曾经存在这里。希望有许多人记得她……” 讲到最后,小昂的母亲和小瞳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守灵时有许多人为小昂的早逝而流泪。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回到家时,小瞳的母亲劈头就说: “对不起,真得很对不起。连自己女儿的生日都会忘记,我真是个差劲的母亲……” 母亲热泪盈眶,不知地向小瞳道歉。 虽然心情有点复杂,小瞳还是对母亲说: “妈,没关系,不要紧。” 母亲大概是因为忘了自己的生日而大受打击,而且一定也很懊恼吧。 虽然自己的心灵还是有些受伤,但总有一天这个伤痕也会痊愈。 好好地珍惜这个伤痕吧。 因为,现在,现在的话,我能够这样想了。 小瞳走进自己的房间。 平常这时她都会做功课,但现在她没念书,正经八百地坐在书桌前。 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始翻开小昂的日记。 好像闻到她的味道。 日记是从国中开学典礼开始写的。在阅读日记的当儿小瞳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点关于她在想什么、看见什么的蛛丝马迹。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国中圣乐—— 社团活动还是参加游泳社—— 好,延长练习的时间—— 输给前辈……很不甘心—— 糊里糊涂忘了作业—— 运动会决定参加游泳比赛—— 水月虽然是弟弟,但有点臭屁—— 或许就是那一点很可爱—— 总觉得夏天的星星很大—— 好像要追上前辈了—— 文化祭的活动是咖啡店—— 那件令人脸红的服装是怎么回事—— 老是参加社团活动,成绩退步了。加油—— 有个男同学跟自己表白—— 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不过,我没兴趣—— 球技大会我们获胜。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想被星星吸进去看看—— 翻页。 升上二年级。 换了班级,小瞳和小昂变成同班。 然后,以某一日为界限,“那个人”的关键词增加了。 没多久,小瞳就发现“那个人”是指自己。 自己的记忆和日记中所记载的事件重叠一块。 那个人总是心不在焉—— 又惹老师生气了—— 很在意额头上的大粉刺—— 那个人的刘海剪得太短了。有点好笑—— 然后,整天心情好像很郁闷的样子—— 不甘心,不甘心!我还能做—— 被选为游泳选手—— 上美术课,那个人重画了好几次—— 不好看也没关系啊—— 打篮球时,球砸到那个人的脸—— 久保有点迟钝,那个人也相当……—— 比来结果,第二名……还不够好—— 被那个人看到自己在哭—— 怎么办—— 那个人跑掉了—— 今天,那个人一如往常心不在焉—— 为什么表情那么悲伤—— 稍微想到—— 晚上,和水月一起溜进游泳池游泳—— 好开心,我们约好下次再去—— 如果也能邀那个人一起去就好了—— 真是奇怪,还是很奇怪吧—— 喜欢那个人—— 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不,还是不要—— 反正会被讨厌—— 明天,夜里的游泳池—— 到此,日记就结束了。 然后,那天小昂就死了。 我抽抽噎噎地哭着,连自己都无法置信,眼里竟然留了出来。 她曾经活着。 她曾经思考着。 她的苦恼。 她—— 我没发现有人爱着自己,觉得自己并不在她的眼里。可是,她一直注视着自己。 上课心不在焉被老师责骂、烦恼刘海剪得太短的时候,甚至自己很在意额头长了粉刺时,她连这么稀松平常的事也注意到。 一直注意着我…… 起初,小昂大概是对那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子——小瞳,深有同感吧。 她常注意小瞳。小瞳的冒冒失失、上课中急忙捂住突然出现的哈欠、肚子咕咕叫就脸红。迷糊的小瞳的自然魅力,不久在小昂的心中变得很可爱。 然后,她发现那就是恋爱的感觉。 小昂烦恼自己或许和别人不同。苦恼着不能跟任何人说,也没有人能理解她。 然后,小昂就抱着自己的秘密、怀着对小瞳的心意而骤逝了。 小瞳想去自己在上课时,常和小昂四目相视。 她注视着自己。 自己既羡慕又妒嫉地斜眼瞧着她。 可是,却装作没看见。 她这样思慕自己,结果即使彼此心灵相通,但我对思慕自己的人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甚至一句“早安”或“再见”都没有。 自己想跟去世的她说点什么吧。 在此处呼吸的自己,能跟她说些什么? 伸出双手,知道碰触你。 只见触摸到温暖的体温。 手指按压在心灵之墙, 姑且一笑置之。 昨日会重复,近日也会重复。 在既无过去亦无将来的今日, 姑且一笑置之。 即使对一切感到困惑,亦伸出双手。 碰到你时,以指尖触摸。 闭上双眼——你不是一个人。 侧耳倾听——感受一下看不见的翅膀。 谁都是一个人, 但是并不孤独。 伸出双手,相互碰触,相互拥抱活下去。 指尖握住再打开, 丝毫不用畏惧。 我会抱紧你。 一如往昔的上学路。 学校附近的道路上。 一位驻足等待红绿灯的少女。 风向是要把人减得太短的刘海摞走似地吹着,让小瞳不禁闭上眼睛。 等待黑暗的结束。 然后,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 不久,少女开始往前走。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瞳,早安。” “早安,绘理” 少女微笑着回答。 她们彼此会心一笑。 四目相望,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 背后的声音变成一双翅膀—— 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 必定能清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遗憾的是——来不及回答了。 hello,myself(al-edit)-fin. 第二章 萤火虫之光 月光被快速流动的云层遮住,断断续续地映照着地面。 随着雨后潮湿的威风,传来几个孩子的声音。 他们讲着悄悄话,却隐藏不住好奇心。越说越起劲地往目的地缓缓接近。 大概有三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他们手上拿着手电筒或笔形手电筒,在路上晃来晃去。 另一方面,有一个少女隐藏在暗处,屏住呼吸。 “——纳——命——来!” 少女估计那些小孩走到离她数公尺前时,来势汹汹堤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吆喝道。 “哇啊啊啊!” 少女突然现身,让那些小孩发出连声惨叫,拔腿就往来时相反的方向拼命逃窜。原先欢愉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其中还有个小孩边跑边哭了出来。 她瞪着那些逃跑的小孩背影,向愤怒的狂犬般吼叫着。 “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犯啦……” 少女表情依旧装得很强硬,叹着气说, 不过,吓唬那些小孩的少女,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笑。 少女刚刚用白布把自己从头整个盖起来,所以她做的那些表情,别人完全看不到。 尽管如此,少女还是很认真地扮演。 拼命地驱赶那些相信鬼故事的小孩。 ——那所小学有“幽灵”出没,已成为小学生之间的主要话题。 “我朋友的朋友看见幽灵了!”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上个月因意外事故死亡的年轻女教师,其鬼魂出现在校舍周围的传说,被传得沸沸扬扬。 原本学校就不免有几件鬼故事流传着,现在又加上女教师阴魂不散的传言。 俄日,那所小学附近还发生猫狗被虐杀的残忍事件,甚至有人穿凿附会,说那是女教师鬼魂作祟的缘故。 诸如此类的谣言与初夏鬼故事盛行的季节重叠,转眼间就在那所学校甚至别校的学生之间广为流传。 不过,谣传就是谣传。大部分的小学生心里都知道那是捏造的故事,并不是真的。明知是假,才敢去一探究竟。 “可是,说不定真的会有……不晓得?” 有人说着,就决定溜进学校试试胆子。 而那个少女就是想吓跑那群小孩。 少女——宫崎绘子,怎么都无法原谅这个不负责任的鬼故事。 这个夏天才传出的谣言,一到暑假被流传的更厉害。甚至传到了绘子所读的国中。绘子她们一年级的学生当中,直到此事的人不少。 “有人被鬼袭击”、“有人的朋友在音乐教室看到幽灵”,现任都是虚构的故事……即使如此,也足以引起小学生的好奇心,他们宣称那是试胆大会。因此,到了晚上,那所学校甚至别校的学生都会偷偷溜进那所小学里……这种情形常常发生。 甚至在以pta(家长教师会)为首的大人们之间,也开始成为话题。 不过,大人们的议论纷纷只是更加刺激孩子们的兴致和好奇心。 正因为那时孩子们干的好事,所以绘子觉得更不能原谅。 那个引起骚动的女鬼,生前是个小学老师。 传说还包括发生暴力或虐待动物的事件。因此比起谈论那个女鬼是个老师等等,大家更喜欢强调它暴力的部分。 不过,那些都是错的,完全没拿回事。那位女性从小就梦想当小学老师,如愿以偿后,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由于个性有些冒失,所以她做事很勤勉,一想到试出比有因,就很奇妙地能振作起来或正确地观察事物。 因此,她总是满怀着希望,无论是烦恼、学习、哭泣或大笑。 她让孩子们编织许多梦想,拥有许多理想。 可是,那位女性却死于意外事故。 然而,那些孩子却谣传那位死去的女性阴魂不散。 这是嘲笑逝者、以此为乐、瞧不起人的行径。 那位女性会有什么感受?会怎么想呢?可是,那些孩子却不断地作出践踏她的行为。那是绘子绝对无法原谅的。 那个死去的女老师,是绘子的——姐姐。 她叫和子,虽然年龄早就过十岁很久了,但她却完全像个小孩。 她的笑容很天真,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让她烦恼很久。 “我的梦想还只是完成一半一半而已。今后会怎么样呢?嗯,我要更努力才行。”和子说。 可是,她却死了。 她当老师才两个多月。 绘子一直在旁看着她。 和子非常有女人味,人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绘子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姐姐,而且非常喜欢姐姐。 和子知道梦想是很容易幻灭,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珍惜并保有自己的梦想。 她的想法,她的意志。 她的一颦一笑,一切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绘子就无法原谅。 孩子们的言论、亵渎死者的举动,甚至小孩天真无邪以及大人的不负责任都是。 因此,绘子才开始吓唬那些晚上想溜进学校的小孩。 那是一个很单纯的想法。 吓唬他们,小施惩戒,就不会再犯了吧。 一定不敢再去什么试胆了。 所以,绘子扮鬼吓人。蒙上白布吓唬那些孩子。而那些孩子也都被吓得四处奔逃。然后再也没回来。 尽管任务很简单,绘子却很认真地执行。 “好……呼……” 绘子深呼吸了一下,以便驱赶第二组的孩子。 她看了一眼手表,数字显示快九点了。 绘子现在所处的场所,是在小学的校舍里。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从正面的大门溜进去。学校四周有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围墙,有人故意在校舍里的某个地方挖了个洞,那个洞刚好被树木挡住,从远处望过去,即使有人从那里钻进去,也很难发现。 知道那里有歌密洞的孩子们就是从那儿进去的。在几个月以前,还是念这所小学的绘子也曾钻过那个密洞,所以她也是从相同的地方进入校园。 她躲在树后,等着孩子们。 “果然不会……再来了。” 绘子终于把从日落后就一直围在身上的白布拿掉。 感觉不倒有任何声音。 这风声、树木的沙沙声和虫鸣声都没有。 周遭只是有如勒紧雨后湿润的喉咙般闷热不已。 ————铃。 突然听到一个铃铛的声音。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是难以辨认的距离的声音。 只是在耳朵深处回荡的利害。好像是耳鸣,却又不是。 绘子感到背后有什么动静。 “————?” 她收到内心恐惧的驱使,慢慢地转过身去。因入眼帘的事,远方闪烁的灯光。 那个灯光从正面的大门的方向,绕过校舍,往他这边接近。 糟糕,绘子直觉地认为。 那个灯光的主人,恐怕是孩子们的保护者——巡逻员。绘子慌了,不能让大人发现她。还是早点离开此地为妙。 绘子如此想着,急忙想从围墙的洞钻到外面。不过,有个小地方她疏忽了。 当她要从那个洞钻出去时,手上的薄布被围墙突出的部分卡住了。 “啊,咦?” 绘子趴在地上使劲地往前钻,但白布牢牢地卡在突出的部分,让她动弹不得。 “不会吧?” 原本墙上的洞只允许一个小学生勉强通过的大小。 虽然绘子小学毕业还不到半年,但也长大 不少。她钻洞的时候,其实是很挤的。她缩着身子,上下左右扭来扭去,好不容易才钻过去。 可是,她太着急了,手上拿着白布,就一直往前钻。 当然会被卡住。 “哎呀~~哎呀~~!” 即使低声的叫喊,也无法顺利抽身。她拿着白布的手和身体的角度很巧妙地和洞口大小卡的刚好。 就在她拼命想挣脱时,巡逻员证步步逼近。 然后,她又发现了一个麻烦。 由于绘子刚刚扭动身子,所以裙子被翻了起来,内裤整个流出来。上面还印了一个——小熊图案。 “哇!” 如果这时被人发现,可就羞死人了。 而且裤子的图案还是——小熊。 真是糟糕!偏偏发生这种事!我已经是国中生了,这可不行。 早知道就不穿裙子出来了! 一定要钻出去!一定要钻出去……钻……出去…………钻不出去啊! “再用力一点!到底怎么了!” 绘子不由得闭上眼睛,脱口说出这样的话。 接着,有一瞬间,绘子的心脏好像停止了。 因为,眼前——站着一个男孩。 妈、妈、妈咪呀~~! 见鬼了! 我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真正的……幽灵~~? 在微暗的夜色中,站着一个男孩。 突然就这样冒出来。 情况真是糟糕。 唉,真是失误。 呜哇~~~~! 不对、不对、不对!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我没看到鬼? 可是、可是,你,你看,对了! 这个男孩子——不是有脚吗! ……脚?啊……真的有脚耶。 绘子心里如此想着,确认之后,才发现那是个事实。 从绘子的鬼怪知识来推测,“幽灵=没有脚”。 虽然她的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现在已经稍微镇定下来了。 天色很暗,看不清,乍看之下,那个男孩的年纪好像比绘子小。 而且,那个男孩脚下还跟着一只猫,是只小花猫,黑暗中隐约浮现出她的蓝色眼睛。 在这种时间,这男孩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唉,我自己不也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他在溜猫?实在是闻所未闻。 嗯?那么,这个男孩也是来试胆的啰? 这种……在这种状况之下,不管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 就在绘子这么想时—— “你在做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还摆那种姿势。”那男孩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绘子,并且用冷淡的口气问道。 我猜想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你呢! “没、没有什么!对了,你在这里干嘛?你大概说是来试胆的吧?最近得小孩真让人受不了!” 绘子对自己所处的状况感到困窘,自暴自弃地说。 男孩子多半都是妖怪。她只知道这点。就在绘子态度变得高高在上,甚至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时。 “啊,是吗?反正我只是个小学生,只会想来试胆子。对吧。” 那男孩简单地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了。可是,绘子急忙叫住他: “等,等一下!” “干嘛……真是的。” 那男孩站住转过来。因此,正要跟他跨出步伐的那只花猫,就撞伤他的红色球鞋。 那只猫对着球鞋“喵”地小声叫了一下。 咦?那双球鞋,和我的一样…………!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 巡逻员手中的灯光掠过绘子所在的附近。 哇、哇呀! 总之,现在这种情况—— “……那个,这个,我有事要拜托你。” “——嗯?什么事?” “棒……我一下。” “啊~~?” 那男孩愣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 “拜托!我有点卡住了,出不来。” 绘子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那男孩不由得理解她所处的状况,“唉”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又不是笨蛋……” 那男孩嘟囔着,开始搭救卡在围墙铁丝网的绘子。 绘子无法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觉得羞愧又可悲。 可是, “这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是‘有点’嘛!” 那男孩说着,看清楚了绘子被巧妙卡住的状况,就要往围栏的那一头望去。 绘子突然想起来。 ——小熊跟人打招呼,没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有!问题可大了! “等、等、等、等一下!” “”干吗?从刚才就一直叫人‘等一下,等一下’。” 那男孩说得没错,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那些大人应该就快到了。 不过,那男孩在这种时候非常有主见,连自己都受到影响。 而且,小熊还露在外面!不要! “抱歉!我有点原因,请不要看墙的那一边,然后,请你动作快点!而且不要发出声音!” “啊~~~~~~?可是,我不晓得情况怎样!” 那男孩越来越目瞪口呆。 不,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讲的莫名其妙,可是…… “到底在干嘛,叫人做这又做那的……我刚刚看到很像巡逻员手中的灯光。你想赶快离开这个会地方吧……” 那男孩发着牢骚。 尽管如此,那男孩还是依照绘子的请求,并没有看她的后面,正要把卡在围墙上的白布拿下来。他的表情很认真。 正因为如此,虽然他的头发有些长,感觉很时髦,还染成褐色,但看起来绝对没有给人轻浮的感觉。 总之,整体的感觉非常温和。虽然他的语气和动作好像很厌烦的样子,但我想他是个淳朴的孩子吧。 在这种状况下,既接受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请求,拼命地到处摸索着,想把绘子救出来,连脖子都微微冒出汗珠。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可悲呢…… 绘子在心情上,无法看着那个男孩,所以把视线别开。眼前是他带来的那只花猫。 那只花猫并没有离开,独自坐着,蓝色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们的视线碰在一起。 那只花猫的脸上浮现出“?”的符号,偏着头思索着。 “啊哈哈……” 绘子总觉得对不起那只猫。 就在这当儿,感觉背后有声音,澄光比刚刚增大了。 巡逻员已来到近旁。 啊,不好了! 吓唬小学生,晚上溜进学校以及这身打扮,一切都不妙! 如果每人发现,让母亲知道这件事的话,该怎么办? 啊!更糟糕的是,或许会被叫去心理辅导? 然后,被带到警察局斥责一顿,声称“有证据了”,还会端出猪排盖饭折磨人,想吃东西,还得付钱! 这位好弟弟!求求你!请你帮帮我! 心中的惨叫因扭曲的想象力而越来越严重,她就块尖叫了。 “好了……把这个这么一弄得话……解开了。” 突然听到那男孩说话的声音。 瞬间,被白布和围墙卡得死死的绘子被解救出来了。 “哇呀!” 绘子压在那男孩的身上。 那男孩惨叫了一声。 “——谁在哪里?” 听到男孩的惨叫声,大人们敢了过来。 受伤的手电筒,照着绘子他们所在的地方。 啊,被发现了。 绘子心想。 可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既不是绘子,也不是那个男孩在惨叫。 是那些大人。 他们的惨叫声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似地,接着是一阵极其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 “咦?”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绘子只是惊讶得直翻白眼。 “……什、什么……?” 绘子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 那里没有人。应该就在那里的巡逻员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的确到过那里,因为手电筒掉落在地上。 不知何故,巡逻员在遇见绘子他们之前就离去了。惊慌得连手电筒都掉了。 不过,得救了。 既没被人发现,也没有被人看见小熊。 “唉~太好了……” 绘子没有发现,她虽然被人从围墙里救出来,照在她身上的白布依旧还勾着,然后,突然一阵风把它吹起来。那条白布就在黑暗中飘来飘去,而那个景象看在那些大人的眼里,就象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白影般——鬼呀! 毫不知情的绘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另一方面,有件事她完全忘记了。 “一点都不好!好、好重……” 绘子把那男孩压在底下。 “好重,太过分了。我又没那么旁!” “随便!走开。” 那男孩好像喘不过气地鬼叫,双手正要把绘子的身体推起来。 “喂、喂、喂,你在摸哪里!” 是他的胸部,那男孩牢牢地抓着绘子的胸部。 “吵、吵死人了!你自己不挪开,我就自己来!哼,我才不想摸!” 那男孩虽然因为不可抗拒之力才变成这副样子,还是羞红了脸。 虽是脱口而出的话,但对绘子来说多少有些受伤。 因此,她不由得打了那男孩子头一下。 “真是对不起了!” “好痛!你在干嘛!” “没干嘛!对女孩子这样,很不礼貌吧!” “……咦……你是女人啊。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你是男的……” 啪。 这次打得稍微用力。 “痛死了!不要打了!” “我就是要打!” “你别打了!我还救了你一命哩!” “哎呀!谢啰,那真是谢谢你了。” “完全言不由衷!” “哪里哪里,我是真心诚意的。” “你那是什么语气!哼,你赶快走开!” “好好……我要起来了。起来就可以了……吧!” 绘子故意慢慢移动,把自己的体重再压在那男孩身上后,才站起来。 “……真是的,哼……” 那男孩大概知道绘子是故意那样子,所以一起身,就很不高兴地直搔着头。 “哎呀?小弟,你怎么了?” “吵死了,小熊内……” 那男孩最后嘀咕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就往前走打算离开哪里。 “什么?” 绘子不知怎的很在意那句话,口中不断地重复那个关键词。 小熊内(注)?小熊……面包………… 小熊的面包? 小熊先生送的面包礼物?不、不是吧。 嗯,是小熊先生开的摊子的什锦炒面锅,或者是平底锅? 嗯……不对,绝对不是。 ………………咦? 难道是……小熊内裤! 有小熊图案的内裤! (注:pan,在此是pantu的省略,即“内裤”之意,与“面包”“什锦炒面锅”“平底锅”发音相似。) 绘子猛然追在那男孩的后面。 他和那男孩并肩走着,问道: “你看见了?” “没,没看见!谁看到那个小熊图案的裤子!” 那男孩更加快脚步,慌忙否定。 可是,他那样的回答。 那不就是等于说看见了吗! 真的吗?被看到了? 绘子站起来的时候,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孩无论怎么样都会看到她的群底风光。即使四周光线很暗,他的眼睛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可爱的小熊图案,看得一清二楚。 我——真是个冒失鬼! 而且,母亲也常常唸她说“要像个女孩子”。 “跟你姐姐学一学。” ……姐姐,已经不在了。 ……姐姐不在了,就无法学她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母亲也不教教我。 我明白。 母亲很伤心。 我也是一样啊。 可是,母亲眼里并没有我。 她总是注意姐姐,只有姐姐。 现在也一直想着姐姐。 虽然姐姐已经不在了。 已经—— “抱,抱歉!” 咦?绘子因为那个声音而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走到距离那所小学稍远的便利商店附近。 那里有路灯,视线比在那所小学里面更清楚。 绘子仔细一瞧,看到那男孩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不是刚刚那种嫌麻烦,冷淡的感觉。而是以真诚的眼光看着她。 突然怎么了? 嗯,该伤脑筋的人是我才对。 “那、那个……嗯。我并不是瞧不起你,也没有那个意思……总之,对不起。” 那男孩说着,就匆促地鞠了一个躬。 绘子一下子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立即“啊”地一声,想了起来。 那男孩因为害羞,才说“小熊内”。 我的表情有些忧伤,还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那男孩看到我这个样子,以为我受到伤害了。 这个男孩子果然非常纯朴。 “嗯,那个没关系。”绘子努力用开朗的声音说。 她讨厌郁郁寡欢的样子。闷闷不乐,会让人担心。自己不真做的话,连母亲都会受到感染…… 而且,因为一句“小熊内”就认输,也未免太可耻了。 “我不会因为人家说我裤子怎样,就被打败。” “咦,是吗?”那男孩反问。 “嗯,只是想到一些事。” “这样啊……” 那男孩稍微放心地吐了口气。然后,好像想到什么,若无其事地说: “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不要想起什么事就一脸悲伤的样子,要一笑置之才好。因为,我有时也会这样子。” 那男孩说着,把一直坐着的小花猫抱起来。(图90) 仿佛看穿绘子的内心。 真是不可思议的孩子。 他比绘子年幼,还很小。可是,他的态度却像个年长的人。大概比绘子更可靠吧。 他抱着那只花猫的样子,不太客气,但可以感觉得出他是满怀爱心的。 他的表情还是很天真。可是,绘子感到他好像哪里有阴影的样子。 他刚才说“我有时也会这样子”,那时表示“悲伤的表情 ”。不晓得那和他的阴影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嗯……啊,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我叫宫崎绘子。” “啊,我?我叫公太——濑户公太。嗯,这个家伙叫小蓝。” 那男孩说自己叫公太时,他手臂上的小猫轻轻地“喵”了一声。 绘子走过去,温柔地摸摸公太抱着的小猫——小蓝的头。 小蓝好象有些害羞,可又很舒服地眯着眼睛。 “公太,你叫这只猫“小蓝”啊,嗯,供台,你是小学生吧?” “嗯,我小六。” “那么,我比你大,我国已。” “没关系,你只是比我早一点出生罢了。” 公太开玩笑地说。 总觉得他对年长的人好像有不好的回忆?绘子猜测。 不过,那还真是“一语中地”。 公太曾有一段不愉快地过去,他当时和所属的足球社的前辈打假,最后退出社团。 因此,他对几年级或前辈后辈等等的话题,多少有些敏感。 不过,绘子和公太才初次见面,当然无法仅凭对方的表情,就能看出那么细微的经过。 “对了,刚才你在小学做什么?”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在那种地方不会没做什么吧?” “真啰嗦,哼,那你在那里面干吗?” 真啰……说、说不出口。 “我、我没干嘛。” “你被卡住了喔。” “啰嗦!我根本——” “——啊,好痛!你在干嘛?” 此时突然另一个方向响起一个听起来有些生气的声音。 那个声音,让绘子、公太以及小蓝同时有所反应。 仔细凝视黑暗,发现有一个大约和公太同龄的少年站在那里。 “公太!大家好像都遇到鬼了,好危险呀!只有你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被抓了呢!”那少年依旧很生气,追问者公太。他好像是公太的朋友。 “谁知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不想参加试但大会。”公太敷衍地回答。 “可是,你不在,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你看得到‘幽灵’啊。”那少年说。 绘子就站在旁边,即使不想听,还是会听到他们讲的话,她一听到“试但大会”这个词就很敏感,心想“哼,果然是来参加试胆大会的”,接着又想到“咦?看得见幽灵?那可怪了!”但她还是硬把那句话给吞回去。觉得还是再多听一下他们的谈话好了。 “所以,我才不想自找麻烦!我也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真是的,是碰到那个‘白色的’之后……” 公太的表情变得很不高兴。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故事我从去年就听了好几十遍了。可是,也没办法。你看得到吧?”那少年说。 “看得到?就是因为看得到,才令人讨厌!而且还这样恶搞。说有幽灵出没很好玩的夜市,所谓的“幽灵”,并不是自愿变成那样的。而且,像这种试胆大会……好像是很看不起那个人。那个人曾经活着,不是吗?不过……对方已经死了,我们可以完全忽视这些吗?”公太很悲伤的低下头来。“看得到……真的很难受。好像有许多回忆流到自己的心中,让人笑不出来。我已经跟‘那个人’说定了……对吧,小蓝。” 公太对抱在身上的猫说。 小蓝“喵”地叫了一声。 躲在云层里的明月又出现了。月光映照着大地。 “那个,公太……” 自己这个时候到底想问什么呢? 我有件事想问她。不过,又觉得好像不该问的样子。 回自半无意识地叫了公太一声。 可是—— “什么?” 在公太回答之前,那个少年——公太的朋友却抢先低声问他。 “对了,她是谁?” 我心里作用吗,他的脸颊看起来很红。 “她叫宫崎绘子,读国一。”公太说。 ——喂,喂,我叫你公太,你们却连明道姓地称呼我。 绘子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 在此之前,公太的朋友神经警张的莫名其妙? “那、那、那个,我、我、我叫齐木孝!十一岁!目前就读隔壁区的小学。六年三版!啊,座位号码是五号!” “没人问你这种事……” 公太冷静的吐糟,但那少年好像充耳不闻。 “今天,我和公太等一票朋友听说有幽灵出现的传闻,所以特地来试一下胆子。可是,半路公太不见了,我就来找他!唉,因为这个家伙不爱集体行动。常常一个人不知道跑到何处。身为他的朋友,真是辛苦。唉,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你在讲什么……” 公太还是冷静地吐糟。不过,齐木依旧不加理会。 他的眼睛只顾凝视着绘子,两只眼睛骨碌碌地一只盯着她瞧。 绘子被敲得一时不知所措。 这个男孩到底想干什么? 紧张兮兮的齐木,伸手勾住公太的脖子,强把他拉离绘子一点。 然后,悄声跟公太说: “喂,公太!这个姐姐超可爱的。” “是吗……?”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什么时候……就在刚刚……” “真好!只有你走运?你也帮我介绍介绍嘛。” “……可是,才刚认识。” “哇,太可爱了!” “……齐木,你有听我讲话码?” “对了,公太!你问了吗?问了吗?” “什,什么?” “那还用说?手机号码或e-mail邮箱!” “何必问,我又没有手机。” “我知道,笨蛋!你没有手机,我……我也没有,真是笨!” “你警张个什么劲!莫名其妙。” 绘子并没有听到公太和齐木的一连串对话。 原本先说话的人是绘子,但他们两人的悄悄话讲个没完没了,所以绘子错失再度开口的良机。 怎么办?绘子四下张望。 嗯……那个,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接着,公太和齐木的对话中止了。 “姐、姐、姐姐!” 很明显地,齐木从头到脚紧张得要命。 “是、是……?” 齐木紧张兮兮的样子,让绘子向后退的几步。 公太站在齐木的旁边,惊讶地抬起头来。小蓝模仿公太,也作出同样的动作。 “姐、姐姐!” 又说了一次。 “干,干吗?” 绘子由往后退了一步。 “打………………打扰了!” 举止夸张的齐木突然深深地一鞠躬。 “什么?” 绘子和公太都目瞪口呆。 接着,齐木动作迅速地用手臂勾住公太的脖子,把他拖离绘子。 “喂、喂,干什么啦?” 公太说着。齐木不理他,径自加快速度。 “那、那个,等一下……” 绘子伸出手想叫住他们,齐木误解了此事的意思,开心地挥手笑着说:“那么,姐姐再会了!” “齐木!好难受!放开我!放、开、我………………” 公太挣扎的声音转瞬间已远去。 老远地还听到“姐姐”的叫声,不久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还没跟他说声“谢谢”。 为什么自己不能坦率一点? 总有一天会后悔。 不想后悔,就要改变。 “那男孩的确说……他是读隔壁区的小学……” 她试着想出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男孩的脸庞。 突然觉得很不安。 现在已经好几点了。 很晚了。 回家吧。 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一闭上双眼,就出现笑吟吟的姐姐。心想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立即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眼泪也随之而下。 然后,天亮了。 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不断地重复。 每天不断的重复。 那么,倒不如把它转正过来好了。 把时间扭转回来。 纵使是一分钟、一秒钟都可以。 无论是谁都好。在这个不断重复的时空中,及时,只有一点点也好,时间……可以倒流吗—— “对了,那个男孩说他是读隔壁区的小学……?” 绘子在放学回家途中,想起昨晚碰到的那个男孩——公太。 嗯,虽然说“读隔壁区的小学”的人不是公太而是齐木,她决定先不去管它。 绘子觉得公太有令人不可思议之处。当然,他看起来是个极为普通的男孩,而且装大人的样子,感觉也很孩子气。 可是,公太拥有的不仅如此,还有些什么。 绘子奇怪地有些担忧看不到的那个“什么”。不,公太还说了其它令人担心的事。 “看得见幽灵。” 很可笑的一句话。这很像小学生会说的话,既滑稽又可笑。不过,公太说这句话的表情好像并不快乐的样子。相反地,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说“看得见幽灵”的人也是齐木,还是先不管他好了。 绘子无心上课,老是想着和公太“再碰一次面”。 大概是因为老想着这件事,所以被她所属的弓箭社的社长责骂“专心点”。 而且她还被罚穿这护具跑校园一圈。 尽管如此,最近她做什么都不起劲…… “好,去看看。” 她决定先到隔壁区的小学。 决定要去…… 虽然决定…………要去了,但是…… “隔壁区的小学——到底是哪里!” 昨晚绘子溜进自己的母校——小学的附近,另外还有两所小学。 概略地说“隔壁区”,到底是指西边还是东边,或者是南边还是北边……实在令人摸不着头绪。 “真是的,那个叫齐木的男孩……说得太含糊了。” 这事后,不由得浮现出齐木的脸。 就他本人而言,还真是可怜。 不过,仔细想想,即使直接到那所小学,也不一定会碰到。 首先,国中和小学的放学时间不一样。 放学后过去,加上走路的时间,碰到对方的可能性就更微乎其微了。 而且,更不可能的是,现在是——暑假。 没有人上学! “不晓得他有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如果有的话,即使放假,应该也会去学校。 不过,也不太可能。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公太以前和所属的足球社前辈吵了一架后,就退出社团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即使根昨晚一样在小学里面等,公太也不可能会来吧。 想不到好主意。 她边走边想,好几次差点撞到电线杆或标志。不知不觉地走回家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装鬼吓人。 她没有那个心情。而且她一走进家门,就开始下起雨来了。 明天社团活动休息,或许是将自己有些紊乱的思绪整理一下得好时机。 可以多方面的考量,想一想,或许会有答案。 ……可是……答案是什么呢? 我想知道什么? 我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当我困惑、烦恼的时候,总是陪着我一起想办法、给我建议的姐姐——和子,已经不在了。 尽管如此,和子的房间至今仍有她的味道。 那天的味道。 跟那天一样,好像和子无论何时都会回来似地。 真是奇怪。 明明她已经不会回来了。 真是奇怪……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绘子整个人趴在和子用过的床铺上。 还是有和子的味道。 明明能够这么强烈地感受到和子的存在…… 眼泪流了出来,流了很多很多。 泪水好像不会干涸似地。 无论何时,我都是一个爱哭鬼。 即使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那天依旧不会改变。 “真想笑啊……” 绘子仰卧着,用手掌拭去眼泪。 刚好看到天花板有一个显眼的小洞。 在绘子很小的时候,她不听和子的制止,看玩笑地挥舞着棒子。结果,不小心把天花板戳出个洞来。 不过,挨母亲骂得不是绘子,而是和子。 和子帮她背黑锅。 没错,无论何时,和子都是站在她这一边。 可是……尽管如此…… “………………唉……” 绘子起身,走下床。 房间没有开灯,所以有点暗。 窗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雨声,告诉绘子外面正在下雨。 打开窗帘,雨滴受到重力的影响,沿着玻璃往下直直滑落。 有一辆车子以缓慢的速度驶过门前的道路。 车前灯把细细的雨丝照射出来。 她看着灯光的轨迹。 等到发觉时,自己又哭了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灯光非常美丽。 但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绘子,我们去看萤火虫吧。” 母亲突然这么说,就带着绘子到户外去。 昨夜的雨已经歇息了,虽然社团活动暂停一次,或者想转换一下心情,又或者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才提议去看萤火虫吧。 绘子居住的城市有萤火虫。 听说最近萤火虫变得很稀少。在几年前,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城市有萤火虫。 绘子以前就读的那所小学附近,有一座自然公园。 萤火虫就栖息在那边的小和附近。 不过,萤火虫的数量和人类的发展成反比,不断地锐减,最后消失无踪了。 有一位老者决心要让已消失的萤火虫再度复生起来。一切都是在那位老者努力的带领之下进行的。 那位老者打算独自把肮脏、变得不适合萤火虫栖息的小河整治干净。当然一开始时,周遭的人都说他是白费力气。 即使如此,那位老者还是慢慢地开始恢复小河昔日地风貌,并从事萤火虫的保护和复育活动,他希望自己的孙子也能看到他小时候所看见的美景,萤火虫满天飞舞的样子。 他说县捡拾垃圾,种植能净化和水的水草,并开始饲养从繁殖地索取来的萤火虫幼虫。 失败了许多次,事情总是进行的不顺利。 不久,那位老者的家人看到他这么一心一意地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也开始支持他的活动 。 活了好几年的某夏天。有一只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一闪一闪地飞来飞去。 然后,每年萤火虫的数量不断地增加。 不久,原本只是一位老者对萤火虫的思念,逐渐使群众、整个城市都动了起来。 萤火虫成为这个城市的象征以及一项大工程。 “创造有萤火虫的风景” 整个城市大肆宣传着,也开始营造萤火虫栖息的环境和培育工作。连小学也有饲养萤火虫。 仙子啊,有许多人成群结伴地去看萤火虫。 绘子也曾经看过,而且读小学的时候也在学校饲养过。 和子当小学老师时,曾笑着说: “教小朋友养萤火虫很有趣。” 很久很久以前,有许多人深信萤火虫所发出来的光亮是“人类的灵魂”。 和子曾经这么说过: “在无数的萤火虫之中,一定藏有某个人的幸福。因为,看到萤火虫,总觉得会变得很幸福,你不觉得吗?” 有多少萤火虫,就有多少人的幸福。 不过,绘子可不这么认为。只是觉得还好而已。 而且,说这句话的当事人已经去世了。哪有幸福可言呢? 萤火虫公园,离绘子家并不远。 绘子和母亲几乎没有交谈地走在通往那座公园的路上。 走着走着,额头和脖子逐渐冒出汗水。 不知母亲是不是发现了,她从挂在手臂上的皮包中拿出一块毛巾,递给会自用。 “谢谢。” 绘子把它拿过来拭汗。 快到公园时,和绘子他们一样来看萤火虫的亲子和情侣们渐渐地开始增多了。 一个穿着浴衣的小女孩急躁地牵着母亲的手走过她们身旁。 一进入公园,为了保护萤火虫,只有最低限度的路灯。 据说萤火虫会感应到彼此的亮光,用亮光交谈,而人类所制造出来的光线会妨碍萤火虫彼此的沟通。 人类害怕黑暗,而制造出灯光。 那种灯光会使萤火虫所发出来的小小亮光消失。 不过,也不是说人类不能与萤火虫和平共存。 绘子来到这里,强烈地感受到这件事。 因为在这座公园中,人类和萤火虫可以和睦相处。 不过,那也是由于许许多多的人的努力。在通往可以见到萤火虫的场所的入口和公园的各个角落,都有小学生和保护萤火虫的人所做的“请勿捕捉萤火虫”的警示标语。 通过一段暗路,周遭就散发出淡淡的亮光。 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 星星就在身旁流动。 ——萤火虫之光。 “…………啊……” 绘子感叹地叹了口气。 萤火虫就在那儿飞来飞去,画面美得令人几乎忘了呼吸。 如果这些光亮藏着某人的幸福就好了…… 或许其中也有一个自己的幸福。 姐姐……你有在里面找到幸福吗? 我也能找得到吗? 我也可以找找看吗? 这样的光很美丽。 这样的光很虚幻。 而我只看见淡淡的光坠落。 母亲说她有点累,所以在公园设置的长凳走过去。 绘子则留在原地,蹲下来看着萤火虫发出点点的亮光。 结果, “啊——姐、姐姐!” 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嗯?” 绘子只往声音的方向转了一下头。 “姐、姐、姐、姐姐,你好,是我!” 谁? 虽然不想问,但她记得,他是和公太在一起的那个男孩。 他的名字叫…… “我是齐木!齐木孝!啊,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重逢,真是旗语!我是跟爷爷和奶奶来的,绘子,你是跟父母来的吗?” 对了,他是齐木。那个有点警张兮兮的齐木。绘子笑了一笑。 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齐木当然知道公太的事。绘子不会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打算向齐木探听。 可是…… “啊,天气真是热,每天都这么热,真是让人受不了,对了……” 齐木象个机关枪似地一直讲个不停,他的脸很红,活像个被煮熟的章鱼。稍微休息一下不是很好吗? 而且,老实说他一直在讲些无关紧要的事…… 到底在干嘛……这个人的神经真是…… 绘子虽然觉得有点受不了,依旧找些话题,想问出公太的事。 “什么?公太吗?” “嗯,对。感觉他好像有点变了。” 齐木说着,又开始像机关枪似地噼里啪啦起来。 “就是说嘛!他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啊。我喜欢足球。常跟公太一起踢球!不过,有时候他说要照顾小猫,没踢就回去了!他这个人说一就是一,绝对不改变心意。真是顽固。唉,这一点也可算是他的特点吧。” “这样啊。” “公太好像跟他常在一起的女生约定了一件事。” “女生?” “啊,对。我也跟那个女生同班,可是……” “可是……?” “她去年死了……” 什么……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接着,齐木又讲了学多事: “那个女生在去年的夏天前……大约梅雨季节时分,死了。从那以后,公太就非常意志消沉,但随即又振作起来,他说‘要养猫’。啊,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只猫。它好像叫小蓝吧。对了,那个女生过世后,公太说他碰到一个‘奇怪的白色家伙’,然后见到那个女生,和他约定了一件事吧。” “约定?”绘子问。 “对,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跟小蓝有关的样子。” “这样啊……” “他好像很认真地在养那只猫。可是,最近他不太有精神。” 绘子觉得自己知道原因何在。 和那个去世的女生有关吧。 刚好在一年前的现在,那个女生去世了。 公太大概想到那件事。 “因为他无精打采……啊,你知道最近小学里流传闹鬼吗?他自从遇到那个白色的家伙之后,就变得看得见幽灵。所以,我想,如果他去参加试胆大会,热闹一下,多少会有些精神吧。”齐木继续说道。 嗯。她明白齐木很替朋友着想。没错。 ——可是呢,试胆大会这件事,不太好吧? 而且,偏偏在那里…… 而且,因为看得见幽灵才去参加试胆……不好吧。不会适得其反吗? “可是,他真地看得见喔。” 齐木应该听不到她的心声,但他说话的时机却很恰当。 “看见什么?” “幽灵啊。我们见习旅行时,公太曾在饭店看到士兵的灵魂。” “真,真的吗?” “这件事后来也证实了,那间饭店的附近有一间寺庙,听说里面有许多阵亡士兵的坟墓……” “…………是、是吗……” “看得见幽灵”这件事,好像是小孩编造的故事,除此之外,绘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她遇见公太时,会感受到那种不可思议的气氛。 于是,她越来越想再跟公太见一次面。 而且,如果他真的可以看得到幽灵的话… … “你好。” 绘子说着,轻轻举了下手。 “啊,小熊内……不是,嗯,是绘子吗?” 公太依旧冷淡地说。 绘子昨天听齐木说他今天会和公太在公园里踢足球,所以她今天就踩着脚踏车到他说要踢足球的场所来。 不过,她还是被警张兮兮的齐木给缠上了。 “哇,姐姐!你真的来了啊!” “嗯,我、我想看看你说要踢足球的地方。”绘子讲得很生硬。 “好、好!大家,上场喽!开始!” 更加神经紧张得齐木,踢球更猛了,带领其他的朋友往另一边跑去。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好,趁此机会……和公太………… “公、公太!” 绘子想和公太讲话,把齐木支开(真是抱歉),而公太也要一起去追球,害她吓得赶紧叫住他。 “干、干嘛?” 心里急得想踢足球的公太埋怨地回头看了绘子一眼。 “那个,可以讲一下话吗?” “不要!我再踢足球啊。” “嗯,怎么这样?只、只要一下下就好,一下下。” 绘子如此恳求着,公太来回看了正在踢足球的齐木他们和绘子好几次之后说: “……唉……受不了……只有一下下喔。” 最后,还是陪着绘子。 尽管他说这说那的,这个男孩果然是个体贴的人。 绘子和公太并肩坐在附近的凳子上。 公太微妙地和绘子隔了点距离坐着。 对面的齐木笑容满面地向绘子猛挥手。 绘子微微一笑,随便得挥了挥手。 不,说“随便”有点难听,视若无其事地……不太有变化吧…… “那么,你想说什么?” 公太问。 “啊,嗯……那个。” 哇,我还没想到!要突然问他“你看得见鬼吗?”还是…… “什么啦。” “公太狐疑地看着绘子。” 不说点什么不行,不说点什么不行。 “啊,对了——你真地看得见幽灵吗?” 结果还是问了。 哇~~~……——我这个大笨蛋! 我到底在问什么? 可是,公太大方地点头。 “嗯。” 我说有话要跟他说,结果问他“你看得见幽灵吗”。他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吗? 不不,他都点头了,也就是说他明白的意思……对吗? “所以,怎样?” “所以……嗯……” 绘子有口难言,低着头,把裙子上的灰尘拂去。 然后,到头来还是单纯地蹦出一句话: “你可不可以帮我?” 这是她昨天一直思考的问题。 “我并不是要去试胆大会。而是想和你一起去我们第一次碰到的那所小学。”绘子说。“你有听说过那个传闻吧?那所小学闹鬼,还有小狗小猫被杀害的事。” “嗯,我知道。” “那个传闻的主角,是我……姐姐……” “什么?” 公太吓了一跳,不知何故窥视了一下四周。难道他觉得听到不祥的事吗? “可是,我认为事情绝对不是这样。我姐不会攻击动物,这件是我最清楚不过了……所以,我或许很奇怪吧,就是想吓唬、赶走那些小孩。或许也有些后悔……” “是吗?所以,那天你才会在那种地方?” “嗯……那个,如果你,那个……真的‘看得见’的话,我想那件事不是我姐做的。你能不能帮我呢——?” 公太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只说了一句话。 “你好象一直在拜托我耶。” “啊……那个,抱歉。我太厚脸皮了。我们才刚刚认识……也不是拜托你作者忠实的关系……但我还是想请你帮我忙。”绘子很诚恳地说。 “不要。” 然而,公太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 不,我知道自己这样拜托他,很厚脸皮,但他这样断然地…… “麻烦死了,而且我得照顾小蓝。我答应‘那个人’一定要做到。” “那个人”,大概是指去世的那个女孩子吧。 和女友的约定,这样的公太看起来比自己还更像个大人。 不过,说这种事也…… “哼,这种事,一个人做可以了。真是无聊。” 绘子扬了一下眉毛。 无聊? 我是认真的。我只是想证明那不是姐姐做的而已。 并不是看不起死去的人。反倒是,无聊的应该是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吧?我就是气这点,连公太都这么说。 虽然心中这么想,讲出来的却又是另一番话。 “哼,你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你害怕吧?” 喂,我到底再说什么啊! “所以,前几天你和朋友去参加试胆大会,才逃跑没去?” 为什么讲这种话?我不是想这样说的。 不过,被数落的公太,咯吱咯吱地搔着头,瞬即变得很不高兴。 “当然会害怕!我看得见呀!不晓得为什么,就是看得到?” 通常这时候,一般的人都会说“不怕”,公太真得很老实。 因为他敢说“害怕”。 啊,我也想诚实点。如果能够老实地说出来就好了。 可是……可是……—— “啊哈。你看不见吧?其实你看不见,却谎称看得见,只是为了逃跑罢了。” “我看得见!看得一清二楚!随时随地都看得到!你看!现在那里就有、有、有一个血流满面的女人!” “哇?” 公太指着绘子的正后方,让她不由得吓得跳起来抱住公太。 其实,她很害怕——这类的故事,非常怕。 她一个人晚上待在学校的时候也怕得要死。只是拼命忍耐罢了。 有时也会被自己吓唬小学生的声音给吓得快哭出来。虽然装鬼吓人,这个世上大概没有鬼吧。 不过,她只是努力想洗刷和子姐姐的冤屈,也顾不得自己的仪容。 可是,是到如今,她却全身发抖地抱着身高比自己还矮的小男生。 虽然有些没出息,也…… “——假的” “……?” 公太又小声说了一次。 “我说假的。” “假……假的?” “哪那么容易就看见。看到早就吓死了。” 绘子不禁怒上心头。 啪! 绘子比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更用力打了公太的头一下。 她气得抓住公太的头。 “痛死了!别打了!” “我偏要打!你这个浑蛋!矮子!小鬼!” “你这个啰嗦的老太婆!笨蛋!小熊内!洗衣板!” 咦?洗衣板……?喂,你是再说我的胸部吗,臭小子! “色鬼!变态!你对女孩子太没礼貌了!” “我只是讲真话。” “可恶!死小子!小色鬼!好好的发型居然染得五颜六色!” “才不是我染的!是被我姐强迫的!她叫我模仿‘迈尔斯’,希望我加入迈尔斯的事务所……!” 所谓“迈尔斯”,并不是老鼠的意思,而是指由五个矮小的男孩所组成的偶像团体。 很受现在的国高中女生的欢迎。 公太的姐姐好像很爱赶流行的样子。 “噢,是你自己瞎掰的吧?呵呵……你是偶像艺人耶!” 公太脸涨得通红,甚至红到耳根子去了。 “去!你这个笨女人!” “你才是笨蛋吧!臭小子!” “我绝对不帮你!”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拜托你!我一个人做!” “那么,加油啰!请便!” “不用你说,我自己会加油!” 他们两人吵着嘴,然后背对着背,开始分别往不同的出口走去,。 绘子一踏出出口时,一股强烈的后悔感立即袭来。 “…………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 绘子不禁垂下头来。 倔强、不坦率…… 讨厌……即使自己想改变……却完全改不过来…… 对不起,公太。 对不去,姐姐…… ——铃。 “…………怎么办……” 到了晚上,绘子独自一人走到。那所小学前面 不过,家长会的大人们已经等候在校门前,一看到前来试胆的孩子,就把他们骂回去。 是心理作用吗?感觉前来试胆的人数好像增加了。 而且,校园内甚至有警卫的样子。前几天明明没有。 其实这都是因为绘子的缘故。 无论小孩或成人。 公太在帮助绘子的时候,那些大人把勾在围墙上的白布误认为鬼混。害怕的大声尖叫……其他人则完全吓呆了,校方因为事情闹得太大了,为了慎重起见,临时雇了警卫。 孩子们则是因为绘子扮鬼吓唬他们。 吓唬人还好,但因为绘子猛喊“纳命来”,所以事后冷静下来的孩子们开始感到怀疑“嗯?刚刚有叫‘纳命来’吗”? 结果,他们都觉得事有蹊跷。 再加上,发生动物被杀害的事件,更加引起孩子们的兴趣。 监视器也比以前增多、加强了。也有警卫。 这样,她潜入校园惩罚那些孩子之前,自己就会受到惩罚。而且,其实绘子也不想再扮鬼吓人。 这次她站在这里的理由,是为了亲眼确定,证明“不会有鬼出现”。 有人在虐待动物,但绝对不是和子搞得鬼。 她在萤火虫中看到了幸福。 所以,那样的传言实在太荒谬了…… 绘子设法避开众人的目光,绕道围墙背面有洞的那一边。 她想照以往做过好几次的那样,从那个洞进入校园。 可是,她俩腿发软。 重新意识到鬼是怎样怎样的,全身就害怕得不得了。 “脚啊,振作一点!” 自己说给自己听,但双脚不知怎么地就是不听使唤。 ——扑通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像礼拜神佛似地跪在地上。 而且,还发现了一件事。 ……今天又穿裙子来。 唉——我这个糊涂虫!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真是的,不要出声!” 绘子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吓得直发抖。 因为那个声音虽然很粗鲁,不客气、有点不耐烦,但感觉有一种笨拙的体贴和温暖。 绘子抬头,转身一看。 有一个男孩站在那里。 “又……看见了……” 那男孩——公太,把脸稍微别过去说。 “咦?啊,啊!” 绘子察觉到公太的语意,慌忙把又掀起来的裙子弄好。 “公太……为什么……” “谁知道。喂,你要进去吧。” 公太说着,向坐在地上的绘子伸出手。 绘子握着他的手站起来。 然后,公太说着“快走吧”,接着就钻过围墙的洞进去了。 “公,公太,等等……” 绘子也紧追其后。 他们顺利地隐身在黑暗中,走近校舍。 找寻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进入校舍内,结果发现有一个场所亮着灯。 公太靠近窗户往里面偷瞄一眼后,说: “……没有人……” 那里好像是警卫,家长会的大人们所使用的值班室。 “嗯……没有上锁……” 公太把手按在窗子上,仅稍微用力,窗子就慢慢打开了。 从窗子的缝隙可以感觉到空调的冷空气。 “从这里进去吧。” 绘子点头“嗯”了一声。 公太率先进入,并向绘子伸出手。 “谢谢……”绘子小声说着,攀爬上窗框进到里面。心想,这里连警备和监视器都没有吗?真是不安全。但今天也很感谢他们的掉以轻心。 室内很凉爽。新乡“没人在,就该关掉冷气”,所以用小型遥控器把冷气关掉。 不知何故,“这个时候该做什么”的疑问并没有浮现。 在这段期间,公太正察看走廊的情况。 “没问题,好像没有人。” 绘子紧跟着公太离开那个房间。 他们俩向小偷一样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上。 “公太。” 绘子因为紧张和怕黑而无法沉默下去。 “干、干吗?” 公太的声音多少也有些僵硬。 “你不怕吗?” “当然……怕啊。心里毛毛的。” 他们强烈地感觉到学校这个地方,白天和夜晚全然不一样。 白天人声鼎沸的场所,现在相反地,声音仿佛被什么吸走般地鸦雀无声。 一不小心,可能会被拖进身旁的黑暗之中。 “咦?这里不就是鬼出没的地方……?”绘子问。 “嗯?是吗?” “……对了,公太……你知道要往哪里去吗?” “嗯,不知道。”公太坦率地说。 绘子逐渐了解这个小男生的性格。 总之,公太是个满不在乎,不拘小节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粗枝大叶…… “那个,公太。” “嗯?干吗?” “公太……你是o型吧。” “是又怎样?” “果然,我猜也是。” “啊,是吗?那你呢?” “我?我是a型。” “嗯……a型就是那个呀。” “那个是什么?” “那个怎么说呢……也没什么啦。” “没什么?” “嗯。” “唉,a型比较一丝不苟吧。” “一丝不苟?” “嗯,绘子这个名字,感觉就很细心的样子。” “是、是吗?” “嗯。” “这样啊……可是,唉,你这么说,多少也会有那种感觉……吧。” ——大概吧。这个时候还在讲什么话…… 两个人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可是,公太。我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要往这边走。” “是直觉吗?” “没错,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强。” “什么更强?” “感觉。” “感觉什么?” “鬼。” “……你、你不要说那么吓人的话。” 绘子 完全被吓瘫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唉……所以,我也很怕。可是,我不由得就是有这种感觉。” 公太并非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说。 虽然他们才认识几天,绘子能肯定地说,他不是那种板着脸孔开玩笑的人。 因为很确定,相反地就会很害怕。 这——并不是——真的! “………………” 绘子觉得自己霎时脸发青。 再加上,走廊那端传来的脚步声。 不只是绘子,公太也吓得全身打颤、僵硬。 鬼、鬼、鬼、鬼吗? 绘子觉得自己瞬间停止的呼吸,从脚步声传来的那个方向,同时看到好像是手电筒的灯光。 ——是警卫! 即使不是鬼,来者也不善。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 “危险!” 公太小声砸了一下嘴,在僵硬的思绪开始短路之前,抓着绘子的手,恰好溜进经过的教室内。 不过,多少还是弄出些声响。 那些警卫立即走到附近。 公太立刻先把绘子推进比学生桌子更大,更容易躲藏的讲桌里,自己接着也把身体缩了进去。 那些警卫就在外面的走廊,手电用的灯光立即照进教室内。 “刚刚好像有声音。”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概是来打工担任警卫的吧。 “好像。为了慎重起见,进去看看。” 感觉是个很老练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接着,绘子和公太藏身的教师的门被打开了。 绘子祈祷地闭上双眼,紧急抓住公太的胳膊。 手电筒的灯光照着教室里面。 然后,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心脏的脉搏有史以来以最快的速度跳动着。 声音大的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有人发现。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天气已经不觉得热。 可是,大量的汗水却从体内冒出来。 是冷汗。 已经不行了,心里凉了一半。 “好像没什么。” 结果,那中年男性说着,门就砰然关上了。 不久,那两人的脚步声就逐渐远去。 “………………………………哇!” 绘子大大地深呼吸。 似乎紧张过度而憋住气。 “呼……” 同样地,公太也吐了口气。 “刚刚真是危险……” 公太说着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容是僵硬的。 绘子笑着说“对啊”,脸部的肌肉也很僵硬,表情不太自然。 “现在出去会被发现,现在这里躲一会儿。” 对于公太的建议,绘子仅点头“嗯”了一声。 方才憋气憋得太久,所以拼命呼吸。 他们两人暂时都没有说话。 心情和呼吸总算逐渐稳定下来。 因此,能够判断自己是处于何种状况。 首先——自己实在是太惭愧了。 把脸埋在年幼的公太怀里,手臂缠着他的手臂,还紧紧握住他的手。(图132) 这不是连情侣也不太会做的撒娇动作吗? 虽然他们两人的身材没那么高大,但躲在狭小的讲桌下也不得不贴在一起。 尽管如此,这个姿势还是令人尴尬。我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吗? 不过,移动方向改变姿势,的确会发出声音。 现在的状况还不能太大意。 不晓得警卫什么时候会折回来。 再多等一下比较好。 ——咦?要等吗?以这样的姿势? 公太大概也觉得这种姿势很尴尬吧。 证据就是,一般来说,他的头应该贴着绘子的头,现在却勉强地转到另外一边。 不过,没办法。 只能暂时这样了。 “………………” “………………” “………………” “………………” “………………” “………………” 他们两人都觉得很别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沉默。 总之,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彼此知道对方的体温,连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听得到。 “那个嘛……你为什么一定要扮鬼吓人呢?啊,你在意的不是扮鬼吓人,而是因为你姐姐……” 公太大概受不了沉默的气氛才这么问。 “……啊,嗯……并不是非这样不可。只是……有话不能跟我姐说……只是,不喜欢有人诬蔑我姐。说我姐的鬼魂出现作怪……而且是做坏事。我无法坐视不管。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才行……” “是吗……” “因为我姐总是笑脸迎人。我也很想那样……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笑不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这种事。 于是,公太说:“我明白。啊,不,也不是完全明白。因为我耶——说不出来,无法对麻衣……跟她好好地说再见。虽然我下决心一定会保护她,但还是保护不了她。所以,我笑不出来。不可能笑得出来。不过,也哭不出来。就在那个时候,我碰到那个‘白色的家伙’。” “白色的家伙?” “对,是个雪白的家伙。好像是个爱哭鬼。不过,她非常温柔。而跟她在一起的那只黑猫看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然后,她让我见了麻衣一面。我答应她我会努力生活。” 绘子不由得想象公太所说的那个“白色的家伙”。 雪白、温柔、可以让人和亡者见面? 嗯?这是不是就是天使呢? 绘子如此想象着。 那位天使会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和姐姐见上一面呢? 我有话想和姐姐说。 没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事到如今。 “——这边!” 绘子已走出教室,就小心地注意周遭的情况,但公太却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在走廊上。 月亮躲在云层里,没有出现。 夜色显得更暗了。 警示灯的红色灯光清楚地引入眼帘。 公太走出教室之前就开始坐立不安,好像强烈地感觉到什么。 在绘子看来,问题是在于那个“东西”。 如果真的有鬼,不要明白地说出来。 可是,或许这样才能证明不是和子姐姐做的。 可是,我讨厌鬼。 因为,很恐怖。 虽然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很爱讲鬼故事,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实际上,怕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 是非常严肃的事。 是非常微妙的事。 公太突然从转角出现,确定没有人。 然后,看了绘子一眼,说: “你还好吗?” “还、还好。” 公太大概知道绘子在逞强,所以脸上的表情有点困惑,又有点担心。 “你很怕吗?我很快就回来。不过,如果你不想去得话,可以不要去。” “嗯,没关系。” 绘子摇了摇头。 公太也一定很害怕。 走过去看个究竟,反而更恐怖。 可是,他担 第四章 蔚蓝的天空之诗 4蔚蓝的天空之诗。loveandhate/momoetra.4 我是在一个开满无数黄、红、青、白、澄等颜色花朵的花园里,遇到那名少女的。 黑猫只是茫然地抬眼望着少女,不晓得他们刚刚是否紧张地谈着话。可是,现在黑猫正在心中嘀咕着: ——什么嘛? ——你是谁? ——太奇怪了? ——太可疑了。 ——可是,我的主人呢? ——这位? ——是这位吗? ——看起来一点都不想。 ——居然是白色的!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 ——我可是出身于名门的‘阿拉拉’耶。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直低着头看着黑猫的少女突然蹲了下来。 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黑猫。 黑猫感到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从体内出来。 什、什、什么? 黑猫全身漆黑,但尾巴的末端却有一抹白色。他的背脊和尾巴都吓得伸直了。 “………………” 少女只是盯着它看。 “………………” 黑猫却全身僵硬。 一股微妙的空气暂时弥漫在少女和黑猫之间。 打破沉默的是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用老气横秋的语气问道,声音却带着稚气,真是不可思议。 “我、我!——部队。在下是侍魔名门‘阿拉拉’的丹尼尔·德·阿拉拉。” 焦急使它一开始讲的话结结巴巴的,后半段才照平常练习的一样说出来。 但黑猫这才想到,自己好像和眼前的少女不太有关系的样子。 “是吗?你叫丹尼尔啊。” “是……是……的。” 还是哪里怪怪的。黑猫心想。 然后,接下来的瞬间,成为决定性的事项。 “那么,请多指教了——丹尼尔。” 少女笑了。 笑得很璀璨。 对身为死神的人来说,微笑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 死神有这种情感,非常不自然。 总之,黑猫这时很困惑。 自己今后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好不容易要踏出身为侍魔的第一步。 自己真的能完成和亲友的约定,“做个好侍魔”吗? 黑猫心中充满了不安。 初次见面的主人,有点……不——非常怪异。 在猫看来,是在很棘手。 “唉……” 丹尼尔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第一次工作。 成为侍魔,辅佐死神,第一次的工作。 虽说是第一次的工作,它有自信能毫不畏惧地成功完成任务。他认为自己既细心也有技术。 一切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应该是! 不过,对丹尼尔来说,不确定的要素并不在自己身上,偏偏是在她的主人,所以情况就有点混乱了。 侍魔的任务当然是支援主人。 主人是至高无上的,其一言一行都得绝对服从。绝不容许有任何意见的。 不过,丹尼尔不禁困惑地说“那、那有点……”好几次冲动地想阻止主人。 因为,主人的举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死神a—100100号” 这是丹尼尔主人的名字。 全部念一遍虽然不会太长,但丹尼尔还是称她“主人”。 不过,不过关于这点,主人也发挥它怪异的行径。 “那个,我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少女死神这么说道。 “啊……嗯……” 丹尼尔还是想不通。 “那样,好像是公主和仆人一样。” 主人说着,笑了笑。 丹尼尔不知道她是开玩笑或是认真的。 反倒是,从没听过会开玩笑的死神。 再说,这种场合应该不会有人在一称呼什么的。 只是,主人和丹尼尔的关系依旧是主从的关系。 总而言之,主人的措辞很奇怪。 不过,既然主人的吩咐是绝对不可忤逆的,还是别用“主人”这个称呼好了。 ……那么,要如何称呼她才好呢? “既然如此,主人……呃,我该怎么称呼您好呢?” “嗯……这个嘛……叫什么都可以呀?” “………………” 到底该怎么称呼才好? 她说不喜欢,我才问的……可现在却随便我叫…… 通常死神都是一身黑衣。可是,这位主人却全身雪白。而鞋子竟然是非常显眼的红色。 并且,她的表情经常变化着。 心想她在认真思考什么时,瞬间却换了一张笑脸 死神有表情更令人不可思议。 真是莫名其妙。 太诡异了。 不过,最最麻烦的事,工作的时候。 那天,那个少年骑自行车出去旅行。 小学五年级的春假。他计划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从自己居住的都市骑自行车到最北端的城镇之旅。 少年骑着自行车,正于人群很多的都市的大马路上疾驰。 有个人影在遥远的空中注视着它。 是白衣少女和黑猫。 “——他的个性很开朗,也受到大家的瞩目、欢迎。可是,好像有点爱说大话。这次他跟许多人说他要骑自行车去旅行,但实际上没人在意这件事。那是因为半年前左右的夏天,他也说了同样的话,还接受了电视台等的采访,但出发后的几小时,他就无功而返。” “是吗。” 主人侧耳倾听丹尼尔的话,眼睛也没离开那个少年。 丹尼尔遵照主人的指示调查了一下,但它认为这种事实在无关紧要。 那少年是“工作”的对象。 二十四小时之后,它会被一辆因舒适而突然出现在车道上的车子给撞死。 死神的工作时,使灵魂从肉体完全脱离出来,并将它送到天上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刚刚自己就不用去调查了。即使知道这样的情报又能怎么样。 本来死亡的时间就很重要,不用说那个人的生平和背景,连性别都不用在意。 不过,丹尼尔并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没有必要说那种事。 因为,自己是侍魔。 所以,不可以一一说出主人的所作所为。 没有必要, 那就是侍魔。 没错,我是个优秀的侍魔,是阿拉拉家的人。 ……可、可是。 这、这个主人,到底要干什么? 然、然后!她、她居然不见了! “——你好,我是死神。” 竟、竟然在打招呼! 而且是跟工作对象! 身旁的主人不知何时消失而降临在地上,让丹尼尔吓出一身冷汗。 而且,还跟对方攀谈。 “死神?那是什么?” 那少年停下自行车,以非常狐疑的眼光看着少女。 丹尼尔都傻眼了。 即使向这个少年做“死亡宣告”,他也不会相信。虽然在很久以前,人们对生与死还很感兴趣,有信仰的人或 许会相信“死亡宣告”,但现在这种人很少了。 因此,做“死亡宣告”的死神几乎没有。少跟人类打交道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可是,丹尼尔觉得这位主人看起来好像是自己跟人类打交道的。 死神之间有个默契,“不可与人类扯上关系”的不成文规定。 因为一旦和人类扯上关系,可能会改变对方的命运。 如此,身为死神“上”的评价,就会被扣分。 死神,是前世犯罪之人的化身。以运送灵魂偿还自己的罪孽,以便重新转世为人,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而存在的。 丹尼尔飞到地上,唉声叹气地靠近主人。 “你要去哪里?”少女问道。 “北方的某个城镇,我要去那里。” 那少年说着,有点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 反正以前失败过一次,这次没有人会期待,也没有人会帮他打气,所以他很激动。 丹尼尔这么认为—— 跟着个家伙讲话又能怎么样? 跟对方说他的死期到了,难保对方不会作垂死挣扎,拼命想活下去? 没用的,你斗不过“命运”。 而且,你抵死不聪,为难得可是我们。 因为,如果你不按照预定的行程乖乖就范的话,就无法运送你的灵魂。 丹尼尔心中虽然惊愕不已,但还是呆在少女的斜后方,以显示自己对主人的忠诚。 不过,少女不晓得是没发现,或者只是故意视而不见,她依旧以自己的步调再跟那少年说: “你能到得了就好了。” “那还用说,我一定会去。现在不是和你在这里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 那少年重新把帽子戴好,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开始往前骑去。 他使劲地加速,转眼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少女一直盯着那少年的背影。 结果,话是讲了,那少年也走了。 这位主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猜想死神想做什么也很奇怪。 能运送灵魂的,只有死神。 只有死神办得到。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什么都没有。 少女只是呆呆地凝视着那少年离去的空中。 丹尼尔的梦想、目标,是成为一个“好侍魔”。 它和青梅竹马的友人彼此互相鼓励,以做一个优秀的侍魔为目标。 不过,自从侍奉这位主人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得前途相当坎坷。 在这样下去,“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好侍魔”,可能会成为泡影…… 不会是泡影! 我一定可以! 不多话、一心一意地支援主人的工作。把许多的灵魂运送到天上去,完成主人的命令。我想当那样了不起的侍魔! 而我已经在当了! ……我很想。我非常想…… 这一定是种考验…… 通过荆棘的道路,光明的未来一定……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只是一味地踩着脚踏板。 也不稍作休息,只是专心地骑着自行车往前进。 少女死神只是注视着那少年。 有时从高空,有时靠的很近。 “注视”这个词,真的用得很贴切。 她从头到尾都一直盯着那少年的旅程。丹尼尔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难道她打算要帮助他?丹尼尔不禁如此想。 “……不会吧……死神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而且,她跟即将死去的人有牵连又能怎么样? 因为,即将逝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尽管如此,主人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一直凝视着对方。 仿佛将那少年的一举一动全部烙印在脑海中似地。 那少年即将不存在了。 丹尼尔并不觉得那有何悲伤。 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尽管如此,少女—— “啊……” 少女小声叫着。 人类看不到丹尼尔他们,他们就在那少年附近,仅离一点点的地方。 定眼一瞧,那少年一个不平衡,狠狠地滚落到车道上。 一辆疾驶的车子突然出现。 刚好是预定的时间。 那少年会被这辆车子碾过去。然后,一命呜呼。 丹尼尔早就知道了。 当然主人也是。 不过—— “咦?” 丹尼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白色的影子挡在那少年和迎面驶来的车子前面。 结果,那辆车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在撞到少女之前嘎然而止。 当然,驾驶看不到那个白色影子的真面目是个少女,也不知道她就是死神。 司机慌忙从车你跳出来。 跑到倒卧在车道上的少年身边,并扶起少年,牵着自行车,把他带离车道至安全的地方。 司机问那少年“要不要紧”,那少年则呼吸紊乱地说“不要紧”。 那少年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还有些惊魂未定,两眼有些无神,双脚也直打哆嗦。 司机又问了一次“要不要紧”,那少年还是说“不要紧”。 “对不起……谢谢你。”那少年说。 司机闻言大概送了口气,留下一句“小心点”,就回到车上,临行前还看了那少年好几次,才开动车子。 留下来的少年则坐在车道旁,虚脱地垂着头。 “唉……” 丹尼尔叹了口气。 接着,吃了一惊。 方才不是吓到叹气。 ——而是松了口气。 “不、不对!我放什么心!死亡时间错过了喔?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这样准会挨局长一顿臭骂。狠狠地被刮一顿!” 虽然它对自己瞬间因那少年获救而松了口气的样子感到吃惊,但主人所采取的行动更让它惊讶不已。 因为,死神居然救了工作的对象一命。 “主人……不对,您到底在干什么?嗯……咦?” 丹尼尔叫喊着,但主人的身影并不在车道上。 丹尼尔惶恐地四下察看,霎时脸色发青,仿佛听到血气消退之声。 主人竟然屈膝坐在那个累瘫在地上的少年身旁。 “你没事吧?”少女问。 哇!当然没事,你都伸手救他一命了! 太夸张了!太夸张了!真是前所未闻! 死神救人一命,而且还问对方要不要紧! 丹尼尔当场昏倒。 “呼……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说着,少年用仍在颤抖的双手双脚,勉强地站起来。 不过,他好像吓了一大跳,却没发现自己刚刚有看过少女。 那少年脚下似乎不太稳,靠着自行车,开始一拐一拐地迈出步伐。 少女离他两三步跟在后面。 丹尼尔心想不晓得还会再发生什么事,但还是默默地走在少女旁边。那少年看不到它的身影。 侍魔只有跟从主人。只能这样。 默默地,一心一意地侍奉主人。 “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 少女和那少年保持着距离,配合对方的步调。 “我并没有……在拼命……” 那少年低着头推着车子。 “那么,为什么你要起自行车?” “…… 因为想骑。” “那么,你要去哪里?” “北方……” 少年再度跨上车子,脚踩着踏板。 “那么,那里有什么呢?” 少女说着,直盯盯地注视着那少年瘦小的背影。 “……并没有……一定,没有什么……” 那少年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好像想起什么事。不过,他摇摇头,把它甩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做?”少女追问。 “……为什么……因为我想做。” “为什么你想做?” 少女很固执地问。 不过,那少年并不生气,反而乖乖地接受它。 那少年的内心正在等待某个人这样问他。 希望对方跟他说,这样做没有意义。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放弃了。 就是这么回事。 如此,他又可以和大家在一块了…… “以前我也做过同样的事……可是,那时我很快就折回去了……像刚刚一样摔倒,擦破了膝盖,又痛又难过,一个人孤伶伶的很可怕……然后,我真的变成孤伶伶一个人……我起初开玩笑说要起自行车到最北边去,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连电视台都觉得有趣而跑来采访我,其实我不想做这种事。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做……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起着自行车上路。但中途就折返了。大家都怪我说谎……都在笑……我就被同伴排挤在外了。” 那好年以前从来没有表露国自己的心声吧。 他只是想让大家开心而已。所以,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但再也无法回头。 不久,他就变成孤伶伶一个人。 他为了大家开的玩笑,反而害了自己。 “……所以,我想再试一次。希望能让大家再接受自己。希望能让大家再开心……虽然大家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不再相信我……” “……谢谢……咦?说起来……你……咦?” 那少年回过头去,少女已不见踪影。 他对着少女方才所在的场所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又开始用力踏着自行车前进。 眼看着那少年和少女的距离拉开了。 丹尼尔站在那少女的旁边,抬眼望着她。 ——这就是死神和人类的距离。 这个距离即是死神和人类不相容的证据。 死神和人类毫不相干。 ——无法有联系。 因为,死神是死过一次的人。 为了偿还自我结束生命的罪孽而一身漆黑、缺乏情感,并被授予夺取人类性命,运送人类灵魂的讽刺使命。 所以,身为“死亡的掌管着”是很令人厌恶的。 可是,这位主人却全身雪白,还传着一双红鞋。感情丰富,并且千方百计地想穿越那个“距离”。 她难道没有发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扯住,像要溺水了吗? 她应该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异常。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这样的事? 再这样下去,你—— 那个少年死了。 后来,开始下起雨来,视野和路况都变得很糟糕。 那少年在倾盆大雨中拼命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 不过,他的拼命却使自己丢了性命。 踏板因为被雨水打湿,他的脚滑了一下,失去平衡而跌落在车道上。 然后,被一辆正在迎面来的车子撞个正着。 那辆车子来不及踩刹车,以时速六十公里的撞击速度,把那个少年瘦小的身躯撞飞到半空中。 少年身处黑暗中。 那里一片漆黑,以至于他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 那感觉就像被人蒙住双眼,放在一个陌生的场所一样。 不过,不知何故他的内心很平静。 少年发现身旁开了朵花。 是雪白的花。 它好像被两道月光照射出来一样。 不,那不是花。而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少女。 那也不是月光。而是一只黑猫的金色眼眸。 “你是刚刚的……你怎么哭了……” 那少年被少女的滴滴泪珠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要哭呢? 丹尼尔也有同感。 流眼泪有那么奇怪吗? 死神是在为人类哭泣。 没有感情的死神会哭? “对不起……”少女说。 她也没有擦掉脸上的泪水,理智地、率直地看着那少年。 既非软弱,亦非坚强。 少女只是率真地瞪着对方。 “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那少年一脸悲伤地说。 “因为,你已经死了……” 少女说,并没有从那少年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是吗,我……已经死了吗……” 丹尼尔无法理解。 他越来越不懂了。 那少年注定会死亡。 尽管如此,主人还是就了那少年一次。 结果,那只不过是使他的时间延长一下下而已。 这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丝毫没有变动。 也不可能会改变。 虽然这是主人自己做的事。 但主人的行为毫无意义。 实在没有意义。 可是—— “又……让你变成一个人了……”少女说。 “啊,嗯,是啊……可是,算了。因为我努力过了。” 那少年哈哈哈地含糊地笑着。 他的表情还是很哀伤。 可是,他笑了。 明明很哀伤却笑了。 “谢谢……你陪着我……还跟我讲话。我已经不要紧了。虽然我不太会说话……但真的没有关系。” 少女不发一语。她没办法说,使劲地咬着下嘴唇。 沿着脸颊流下的泪珠,掉落在黑暗中,绽开消失了。 少女手上握着灰色镰刀,仿佛跳舞般地开始舞动起来。 白色的花开了。 总有一天水珠会变成雨水,再度落下来。 总有一天它会干涸吧。 润泽此处的雨水终究会枯竭。 一道光束射来,包围着那少年。 那少年在温暖的光芒中眯起眼睛,温柔地微笑。 然后,那道光芒仿佛被黑暗吞噬,不久就消失了。 丹尼尔看呆了。 那道悲伤之光和哀伤之舞让它看呆了。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悲哀呢? 为什么会这样美丽呢?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那样子也笑得出来…… 人类,真是奇怪。 主人也很怪异。 好像有人类的感情一样。 那是没有用的。 我是这么认为,可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哀伤呢? 主人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不正确的。 可是—— 也不一定是错误的。 我这样觉得。 “那个……主人……” 丹尼尔才开口,白衣少女就微笑着一把抱住它。 那个微笑让人喘不过气来。 丹尼尔明白。 今后,这位主人将会被同样身为死神的其他人欺负吧。 所以,但尼尔希望自己能变的强一点。 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会永远支持她。 “啊,等、等一下。主人。” “我不是说不要这样称呼我吗?” 少女说着,把一样东西套在丹尼尔的颈上。 “那个?嗯……这是什么?” “可不可爱?” “对方这么说,丹尼尔也不明白,因为它看不到自己的颈子被掏了什么东西。” 只知道那是个项圈,而且有一个巨大的铃铛。(图230) “丹尼尔,果然很适合你耶。” 少女咯咯地笑着。 然后,莫名奇妙地很开心的样子。 少女每次叫自己的名字“丹尼尔”时,总觉得它好像有些难为情、害羞的样子,不过那是令人感觉很舒服的声音。 既温柔又温馨,深深地烙在人的心坎里。 “……谢谢您。主人……嗯,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什么都可以呀。” “唉……你这么说也……” 丹尼尔为难地骚着头,少女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子好了。丹尼尔,你帮我想想看。” “咦?什么?我吗?” “嗯。” “这个嘛,这个嘛。嗯……” 丹尼尔嗯嗯地苦思着。 突然脑中灵机一动。 “那个……对了。” “什么什么?” 少女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种表情还真让人有压力。 丹尼尔作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主人是100100号,是“一百”假“一百”那就叫“百百”好了,怎么样?呃,不好吧。啊,好,我明白了。嗯……” 丹尼尔打算思考下一个名字。 “百百吗……?不错嘛,我觉得很棒。” “咦?” “那么,从今以后我就是‘百百’了。” 少女——百百,说着笑了起来。 笑得很璀璨。 丹尼尔也跟着笑了。 在白色的影子诞生之前。 黑色的光芒诞生了。 将一切吞没的黑色身影。 那个黑色的家伙,盯着他身旁有一只碧绿眸子的灰猫。 “主人,您好。我叫尼可拉斯。” 灰猫匆促地深深一鞠躬。 “…………” 不过,那家伙不耐烦地一把揪起灰猫的颈子。 灰猫下了一跳,身体抖动了一下。 “我管你去死。你赶快给我工作,只要猎人魂魄就好了吧?以我的‘力量’……” 黑暗中的光芒笑着说道。 非常愉快地笑着。 黑影动摇了。 loveandhate/momoetra.4-fin. 第五章 unknown stars bolero (radio edit)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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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有时候啊,有时真得很想死掉。” 少女如此说道。 “托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耶。” 另一个少女一脸困惑地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越来越不了解,我真的是我吗?我这样说,乔卡你也不明白吧?” “没那回事,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是吗?” “没错,我们总是在一起。总是做同样的事……” “那么……乔卡……” “怎么了?” “你先……死好了。这样,我也能死了。反正都一样吧?” 少女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璀璨。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脚下穿着鲜艳夺目的红鞋子。 那两个少女宛如照镜子般长的一模一样。 很久以前,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 不会来临的日子,即将来临的日子,某一日。 话语,谎言,真实,虚幻与现实。 黑暗说:“把光明遮掉。” 光明说:“把黑暗着凉。” 黑暗说:“把光明踢回去。” 光明说:“把黑暗送回去。” 黑暗的使者。 在夜空中出现,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怯懦地笑着,卑屈地笑着。 没有任何是确定的。 只有死亡才会失去一切。 不久,当太阳将天空燃烧殆尽时。 一个少女——死了。 unknownstar"sbolero(radioedit) 某个地方住着两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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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我常常会这么想象着——啊啊,也许自己脑中所没有的东西,那个人却拥有。偶尔这样思考、想象一下,也挺快乐的——那个人拥有许多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没跟对方见面谈一谈,多半不会知道。真得太多了,对方或许拥有自己所遗忘的事,也说不定具有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相反地,自己也需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东西。 各位心中会不会觉得有些雀跃?呃,不会?只有我自己?嗯,算了。 我觉得今后还是要多多跟人接触。 说不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例如,透过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也许能感动谁。 例如,可以触动人心吧。 我觉得这些故事中的人物,如果能在某人记忆中的一隅,持续发出微微的声响,成为一种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就太好了。 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love&hate" 各位读者好,好几不见了。 这次总共有四篇,包括将原刊载于电击hp(volume.27)的“群星的叹息”稍作修改后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经验或感觉等来看待别人。 这个人是这样,这个人喜欢这个,那个人……等等,都是自己擅自确定的,只是任意依照自己的标准随意揣摩对方而已。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方式或许失之偏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别人对事物的看法、感觉和感触是与自己不同的。即使擅自认为对方喜欢这个,对方却喜爱其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能在自己所知的范围来判断事物,仅此而已。像这样以自我标准来看待事物的人,是相当短视、幼稚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很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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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故事—— 如果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的一切人士。 谢谢。 二〇〇四年忆及那年春天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8/8.jpg" 悠游天空森林的鱼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不……总之、那个……抱歉,我来晚了。我想说的是……”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迟到让他无法正视她的眼睛,视线左右飘移。 “唉,算了。我太笨了,跟诚约一大早碰面。” 她有些灰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把比以前更长的头发拨到耳后,决定忘掉自己在大热天呆呆地等了对方一个小时以上这件事。 “不,是我!是我不对!樋浦并没有错吧?” 他原本弯着的腰又弯得更低了,双手合十,正面深深一鞠躬。 虽然他认识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却清楚了解她是个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人,即使错在别人。 “我不是说算了吗?诚,你有低血压,所以早上起不来。” “嗯……唔,不对,我不可以拿那个当藉口。特别是和樋浦的约定--我很想守时……却无法做到……抱歉。” “……嗯。好了,你看你,跑得满身大汗。” 她说着,从挽在手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拨开他的浏海(以前他前面的头发很长,盖到眼睛,现在则剪得很清爽)帮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滴落的斗大汗珠。 “没关系,我真的没有生气。” “真、真的吗?不,那个……我错了,所以今天我请客……让我弥补一下。如果这也不能消气,我今天可以背你一整天。让你等那么久……你一定累毙了。”他说。 她也很了解他,虽然他老是开玩笑,看起来好像很轻浮的样子,其实他人很可靠,因此,如果她说“那么,你背我”,他就真的会背她走吧? 天气这么热,被背的人也会很热。两个人都会汗流浃背。 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地呵呵笑起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不禁愣住。 “呃,对不起。好,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着,牵起他的手。 短袖的衬衫底下,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细瘦的胳膊。 他牢牢地回握她的手。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粉绿色的及膝长裙,随着夏日的和风缓缓摆动。 在炎炎夏日的某一天,她笑得很灿烂。 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盛夏中绽放的花朵。 小小的花。 白色的花。 在世界的一隅。 在夏日的和风中舞蹈,笑得很灿烂。 彼时此刻的甲板刷 倾听樱花与微风的声音。 它们正低吟回响着。 既不远, 也不近, 在空中飞舞的花瓣, 响起樱之歌。 既不远, 也不近。 总有一天,会像拂干泪水的微风一样, 总有一天,在遗忘之前。 总有一天,在失去之前。 樱花的魔法, 低吟回响着, 樱花的花瓣。 随风飘舞时分, 一个魔法, 消失了。 很久以前,这个城镇似乎有“魔法”之说。 所谓“似乎”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可是,我会使用魔法。 不过,会用魔法,既没好处,也没坏处。 到目前为止-- “……嗯,现在这情况难不成就是……” 北川栞像念咒语似地口中不断地重覆那句话。 不过,当然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会使用那种令人如愿以偿的魔法,那该有多轻松啊…… 每次走两、三步,就会踩到掉落地面的小树枝。 栞在山里走着。 四周高木林立,虽然还不是很密集,但半径十公尺之内就有十几棵树。柔和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进来,照着她的足迹。给人一种“呼应春天的到来,要释放出大量负离子喔”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栞没有多余的心情去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她从学校踏上归途,无论是否在山里,深蓝色上衣搭配茶色的百褶裙,更别提脚上这双平底便鞋让她走起来有多痛苦了。 虽然说时间上,她应该可以走得很轻松,但她平常很少做些像样的运动,而且对山路不熟悉,所以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在班上总是最认真、仪容最整齐的人。但现在连胸口上的蝴蝶结都让人觉得呼吸困难,所以早就解开了。 栞是大家公认的“文科”少女,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她就像父母给她取的名字“栞”(音同刊,意思为书签)一样,当然很喜欢阅读。也喜欢看小说和漫画,甚至会画插画、写文章。 不过,现在她最感兴趣的是--摄影。 摄影可以把一瞬间的动作、风景、人物、记忆、影像记录下来,甚至保存住当下所感受到的想法与其中的故事。 所以今年春天,栞才会在升上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决定加入摄影社。 以前她同时参加文艺社和漫研社,现在则多了个摄影社,所以总共参加三个社团。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三个社团她也不可能每天出席。那些社团不像运动社那么严格,所以基本上每天轮流出席社团活动。 其实她对电影和戏剧也有点兴趣,但很可惜学校没有电影社。至于戏剧社,则是因为她去观摩时,被社员正在做“发声练习”的魄力压倒,所以放弃了。 那是一年级时的事,她现在都三年级了。 栞所就读的学校,国中部的学生可以直升高中部,不用考试。所以她升上三年级也可以尝试参加新的社团活动。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栞最近开始接触摄影,就完全被它的魅力给征服了。 她总是随身携带相机,没多加思考就猛按快门取景。 不过,有一个问题。 什么都拍的结果,光是底片跟冲洗费就对她的经济造成沉重的负担。 虽说只要慎选拍照的对象、并且挑战自己的摄影技术就好了,但是要抑制她现在的冲动,满足想拍照的心情,这么做是于事无补的。 所以,数位相机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栞前几天终于把自己存的压岁钱全部拿出来,买了台数位相机。如果是数位相机的话,只要能够确保记忆空间足够,可以随使用者拍个够。 虽然相机的功能不是很强,但她已经很满意了。也是她可靠的伙伴。 如今,她带着她的伙伴,穿着平底便鞋走在崎岖的山中,朝着目标·樱花树前进。 现在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一般来说,樱花树并没有任何稀奇之处,但她想照的樱花树很“特别”。 因为--它的花是“一整年”都盛开的。 专家说那虽然看似”不可能”的现象,但实际上却是“存在”的,那么事实上又是如何呢? “总之,先去看看再说。”栞今早忽然下定决心,一放学就立刻行动。 虽然栞打从出生之后,十几年来一直住在这个城镇里,但从来没看过那棵万年樱。 虽然曾经从照片和影片里看过它好几次,但她想好好地亲眼看着它。 或许别人会认为:那么,就算不用特地而慎重地挑在这种到处都开满樱花的季节去看也行啊!在其他的季节去看,不是更有股“这就是万年樱啊!”的赞叹感吗? 不过,栞固执地决定: “我‘现在’想看!只有现在!” ……唉,别人或许会说那只是你“一时兴起”吧! 但不管别人怎么背后指指点点或被丢石头,我现在就是想看。 真的很想、很想看…… 明明就很想看…… 但、但是~~~~ 看不到…… 因为-- “我……迷路了……” 栞认为一整年都看得到樱花,真的很奢侈。 不过,实际上它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欣赏得到。 因为,那棵万年樱长在杳无人烟的荒凉山中。 树木高耸入云,枝叶阻隔了阳光。脚下的路很难走,处处暗藏着危机。 “那么,这里也会有熊出没吗?平常的话是不会出来的呢!是啊!当然只为了夫人您才放出来的呢!这是特别服务喔~(笑)” 周围甚至已经有这种气氛了。 栞开始后悔自己轻率的举动。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小山里迷路。 大意失荆州,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尽管如此,她依旧往前走,用力踩着腐土,不断发出沙啦沙啦、啪嚓啪嚓的声音。 于是-- “更加--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不过,她想自己好不容易都走到这里了,所以有些豁出去地走下去。 因此,稍微地发生“山难”了。 “咦?是这样吗?--是的,没错~~~~为什么!……咦?咦,山难?” 她满脑子都是“山难”这个字眼。 方才的气势早已不知去向,栞惊慌了。 “这、这、这、这时候怎么办好呢?” 此刻浮现在脑海里的,并不是“发生山难时,勿盲目乱闯!”这句警语,而是拚命大叫:“救命------!” 结果-- 她还是轻举妄动。一下子不小心撞到树木,一下子又脚踩到落叶滑了一跤,再不然就搞得身上缠着蜘蛛网,她就在不断尝试徒劳无功的举动下,走到连自己快没气了都不自觉。 “………………………头好晕。” 她觉得缺氧、头晕目眩,就快昏倒了,无论走到哪,只看得到树木和绿色植物,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她已经受下了了。 于是栞靠在最近的一棵大树底下瘫坐下来。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进来,周遭寂静无声。 她的呼吸声和周围的气氛极不相称。 “呼、呼、呼……” 居然在这座小山发生山难…… 真是笨死了。 好想诅咒方才还悠闲地想着负离子怎样怎样的自己。 不对。 真要说起来,昨晚就寝前,明明不清楚到那棵樱树的路线,却自以为不要紧,立即上床呼呼大睡的自己才真够可恨的。 最初入山时,有些地方看起来虽然是乡间小道,但都还走得过去。然而不知不觉间那些路就消失了。 栞以前都是凭直觉摄影,所以今天设想了一些自己不常考虑到的细节,例如一定要这样拍照、构图要这样等等,想着想着,突然惊觉自己偏离了山路,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如此说来,我记得从半路开始,路就变得越来越难走了呢…… “这么说起来,我还记得提醒自己注意‘别走错路’啰……” 内心的声音吐自己的嘈。 “咦--哇!” 栞背部感到一阵凉意。 衬衫的纽扣松开了,有只毛毛虫爬进她的胸口。 “哇啊啊啊~~!” 栞再次陷入惊慌的状态。 她慌忙把衬衫的下摆从裙子里拉出来,抬头拚命地拍打衣服。 于是,那只毛毛虫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呼……什么嘛,我受够了……” 她更加地感到疲倦了。 重新检视自己的样子,平底便鞋不用说,深蓝色的袜子变成茶色,裙子和上衣都是泥巴。 “讨厌……明天上学怎么办……可是,在那之前,我还有‘明天’吗……” 她自虐地吐嘈自己。 尽管如此,光是讲些废话,感觉似乎就比较有余裕了。 然后-- --铃。 栞听到一个像铃铛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微微响着。 “……咦?” 然后,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往树林的深处前进。 “……女孩子?在这种地方……?” 栞摇摇晃晃站起来,开始朝少女消失的方向迈出步伐。 虽然那看起来像是幻影,但不可思议地却有种让人安心的真实感。 那个少女朦胧的身影。 栞追这少女的身影前进,但立刻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可是,取而代之的是-- “咦?” 栞的耳里传来了方才没听到的声音。 “是水声……?” 她这次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越是前进,越是接近树林对面的流水声。 没多久,那些阻挡她去路的树木逐渐消失,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四周很明亮,一道瀑布跃入栞的眼帘。 瀑布的流水大约从十公尺的高处哗啦啦地飞泻而下。 四溅的水花形成一片薄薄的水雾,把栞因到处乱走而乱掉的头发打湿了。 从栞穿越的树林算起,前方的数公尺处有个小池子。 这个池子被瀑布和树林包围着。 水面上有一些粉红色的东西飘浮着。 是樱花的花瓣。 不过,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少女。果然是错觉吧…… 栞靠在树林尽头的一棵树上,抬头望了望飞瀑的上面。 “……有了……找到了。” 在她视线的前方,就是那棵传说中的--樱花树。 “万年樱就矗立在瀑布旁。” 她现在才想起这件事。 那棵樱花树从宛如绝壁的山坡上,像在半空中弯成“v”字型般突然出现。 它以微妙的平衡感矗立在那里,好像轻轻一推即会应声而倒的样子。 花瓣轻飘飘地飞舞着,有的顺着流水飘荡,有的直接落在池子里。 这棵樱花树不单只是“美丽”,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妖艳”。 虽然栞不知道这樱花树是“染井吉野樱”还是“山樱花”,但她的确可以感受到它和最近街上常见的那些樱花是不一样的东西。 普通的樱花树下总是聚集着许多人。 大家的笑容,看起来都很愉快的样子。 可是,这樱花树的四周却没有人。 除了开在偏僻的地方之外,以“万年樱”为名的某种意义--异常以及周遭寂凉的气氛,也许就成了人不靠过来的原因吧!栞这么认为。 栞出神地一直望着它,下意识地把背后的背包拿到前面,拉开拉链,伸手朝着里面摸索。她想把相机掏出来,可是找不到。 “……咦……?我放哪去了?” 应该塞在背包里的啊!而且出门前也已经仔细确认过了。重点是,为了拍照却忘记带最重要的相机,不就跟笨蛋没两样吗? ……不是吗?……不……是吗……? “唉?为什么会没有呢?” 说完这句话后,因迟迟找不到相机而开始焦虑的栞,为了认真找相机而将背包搁在地上,她自己也当场蹲下,打算仔仔细细地找它一番。 --就在这个时候。 在她蹲下来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什么东西掠过她的视野。 不是……那个女孩子! 可是,栞犹豫着要不要再一次转头过去看。 因为,掠过她视野的东西“不可能存在”。 刚刚的确……有人。 而且……是在水池的…… 水面上方…… --站着? 那已经不是用光的折射等因素让自己看错能够解释的等级了。 那个人站在离水面数十公分的位置,简直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这副景象让栞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她虽然看了很多幻想小说和漫画,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亲身经历到。 ……不,她曾经梦过。 那个梦是一场有点太过充满少女情怀,而难以启齿的幻想故事。 不过,这是现实· 是自己迷路、差点发生山难死在路上的今天的延续。 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那个人--那个男生大概还没有发现栞,他嘴里正咕哝着什么,并没有看着她这边,可是在隔了一段距离以及瀑布的声音吵杂之下,她并不晓得对方说了什么。 那个男生才说完,怪事就发生了。 水面开始产生一圈圈的波纹,然后从波纹的中心附近隆起一道水柱,像是一个生物似地,一圈又一圈,以螺旋的形状将这个男生四周团团包围。 然后,花瓣也仿佛有了意志般在他的身旁飞舞嬉戏。 那个男生紧接着又用他的手指自由地操弄那道水柱,令它上下左右移动。 这样的景象,让栞不禁联想到仙女的羽衣--当然,他是男的。不过那个男生身边围绕着水柱和樱花的模样,比他之前的样子更俊逸非凡。 栞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她已经看得入迷了。 此时,她在背包里摸索相机的手,突然碰到一样东西。 “啊……” 是相机。终于找到了。 原来她怕把相机弄坏,所以用毛巾把它层层包起来,塞在背包的最里面。她慌忙把它拿出来。 虽然说是台数位相机,不过由于只能算是单眼相机的代替品(说是这么说,栞本人并不太了解那是什么意思),所以她看着取景器,对准拍照的对象。 然而--她手震了。 她的身体、双手和指尖都因兴奋、紧张而不停地颤抖着。 真是受不了自己!就是这样才会被叫“文科少女”! 栞不太讲理地数落自己。她收紧腋下, 拿好相机。 然后-- 卡嚓。 相机响起一个声音,接着……闪光灯闪了一下。 “咦--?” 就算那边是个明亮的地方,闪光灯发出的亮光也足以让对方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这、这、这个自动闪光功能居然这么尽忠职守! 虽然她赶忙把相机藏在腋下,想要挡住闪光,但……为时已晚。 这时,她的视野一下子暗了起来,就像是有某种东西挡住了那里的光线。 栞一边心想“不会吧”,一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 栞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震, --他正在笑。 那个男生面带微笑,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仅隔了约十几公分的距离。 他前一刻还在水面上,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还是“飘浮着”。 栞也跟着笑起来,傻傻地笑着。 她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僵。 结果,下一秒-- 哗啦~~!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现大量的“水”,把栞从头到脚淋得像个落汤鸡。 仿佛瀑布的一部分移动到她的头顶上似的。 更夸张的是,她的好伙伴--数位相机也湿透了。 “哇啊啊啊~~?” 液晶荧幕已经没有影像了。 更惨的是,数位相机不能用了。 “哇啊啊啊啊啊~~?等、等等!你到底在……干嘛--…………啊嘞……咦?” 不过,那里已没有任何人影。 那个不可思议的男生不见了。 “…………” 她全身不断滴着水珠。 那男生的笑脸却一直深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只剩下缤纷的花瓣满天飞舞着。 --铃。 “哎呀……” 栞不禁叫了一声。 “嗯,你觉得帅不帅?” 栞班上的朋友橘真裕美,用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一张照片。 她们上完二堂数学课时,真裕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嘴里一边说着“高中部有个不错的学长喔”,一边拿出那张照片给栞看时,栞盯着照片看的眼光和她的朋友大不相同。 “……真的假的……” 照片里的人是一个男学生。 他的名字叫做“相良樱介”。是她们就读的学校的高年级学生,高中部一年级。 虽然栞并不认识他,不过他在国中部跟高中部的女孩子里是相当受欢迎的人物。他受欢迎的程度不但比不红的偶像来得高,而且外表也比他们要来得帅很多。 这很像真裕美喜欢艺人的习惯……不过,她最近应该是才在迷篮球社的队长而已,她对那个人的热情到底是怎么了?不,其实栞老早就知道了。 因为她觉得腻了。套句俗话说,她是那种“赶流行”的人,对流行非常敏感,因此,有追求一个又一个流行的毛病。 这样的真裕美接下来盯上的目标,是照片中的人物。 而那个“相良樱介”,就是栞昨天去寻找万年樱时所遇到的那名不可思议的男生。 她去拍樱花,并且在那种状况下碰到那个叫“樱介”的人,会是偶然而已吗?又或者是恶意的玩笑呢?不,如果能把它当成玩笑就好了。而且,她希望相机坏掉……也是一个玩笑。 拜托,让这一切都是玩笑吧! 可是…… 这并不是玩笑。正因为全都是真的。所以叫人伤脑筋。 不但栞的相机坏了,而且倾盆的大水还当头浇下,害她差点感冒,最让她大吃一惊的是,樱介居然能浮在半空中和水嬉戏。这是她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的事。 可悲的是,那台坏掉的相机清清楚楚地提醒她这是个事实。 能不报这一箭之仇吗? 不行也得行! 真裕美常说“栞很有行动力”,是指她对于自己想做的事一定会勇往直前的意思吧! 不过,栞则是常常会这么想。有时候她自己的举动并不是勇往直前,而是一味猛冲,那个时候与其要说是有行动力,倒不如说是有勇无谋。 而那天正是它的写照。 为了上下一节的体育课,而往操场移动途中的栞,忽然在隔开国中部和高中部的篱笆对面,发现那个家伙--她的仇敌·相良樱介的身影。 “啊啊啊----!” 栞大叫一声,而栞那原本应该跟运动无缘的身体,居然抢在思考之前先动了起来。 她那个样子,让走在一起的真裕美吓了一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栞以气势十足地冲过去的目标,是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自己才拿照片给她看过的人物。而且,她至今几乎都没有表现过对异性的兴趣。 国中部和高中部之间的交流并不少见。常常可以看到好几个国中部的女生和高中部公认的帅哥男生,隔着篱笆聊天等等的景象,随着社团活动的性质不同,也有国高中部一起上的社团。 不过,栞那天的样子,并不是那种天真的“交流”,反而像是稍微地带点若有似无的“杀气”…… 栞攀上篱笆,猛然跑向樱介。 “昨天你弄坏了我的数位相机。赔来!或者给我修理费也可以!” 栞来势汹汹地逼问樱介。 不过,樱介一点儿也没被吓到,反而有点困惑的样子。 “……你是谁?” “昨天在那棵万年樱的地方……嗯……”栞话说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该怎么说明那时候发生的事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好吗? 如果被人听到的话…… 栞这么想着时,樱介突然开口说: “啊……你就是昨天……那个落汤鸡?” “没、没错!我就是被水淋得很惨的那个女孩!我的宝贝数位相机也因此坏掉了。” 知道樱介已经认出自己,所以栞一口气把它讲完。 “数位相机啊……不过,你这样说我也……” 樱介说着,装傻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虽然栞的火气越来越大,但她依旧拚命忍住怒气,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小声地说:“那台相机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过,樱介却眯起眼睛盯着她看。 栞的身高在班上属中等,不高也不矮。而樱介比她高了一个头以上,所以让人觉得对方好像瞧不起她。 “那个……”樱介突然把脸凑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干嘛……?” 栞瞬间感到紧张,接着樱介对着她的耳朵私语着。 “--可是呢!你随便拍人家照片没有错吗?喂,偷拍可是犯罪喔!”樱介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他微微一笑,如同至今仍深烙在栞脑海里的那个影像一样。 “什么--?” 栞瞬间满脸通红,像自动烧水器一样整张脸像要冒出烟来。 一种类似害羞的情感支配着栞的身体,使她动弹不得。 “可、可是,是你自己要让人看到那样的……” 即使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栞仍然拚命地反驳。 樱介像是嘲笑她似地比刚刚更刁难地说: “那样的,是什么呢?” “嗯……那个……那是……该怎么说呢,好像……变魔术一样……” 听完她的话,让樱介又笑了。 这次是自豪地小声偷笑, “变魔术?才不是变魔术?那只是‘魔法’。” “……魔……法?” “对,魔法。” “可、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会。”樱介对着一副不敢置信,直翻白眼的栞,慢慢的点了点头,像是告诉她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嗯,虽然也没有人会相信吧!像‘魔法’这种事,也不是能跟其他人说的--” 栞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那就再见啦!” 樱介说完,就留下她一个人,快步离开了。 不久,上课铃声响了,真裕美的呼唤声,让栞好不容易从僵住的窘况里解脱。 和煦的阳光。 微风总有一天会轻抚你的脸庞。 将淡红色的花瓣送上天空。 微风总有一天会轻拂你的秀发。 让淡红色的花飘散天空。 令人安心的日子 在人们心中发现的东西是什么--? 校舍的屋顶,一个白色的影子随风飘摇。 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身旁还带着-只有金色大眼的黑猫。 “唉,怎么办呢?” 白色少女说。 “因为‘违反规则’,或许会有点棘手呢!”黑猫回答道。 “真是麻烦,偶尔也会有这种人呢!” 少女夸张地叹了口气。 “百百……你的话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听不出有在困扰的样子……” “是吗?” “嗯。我拜托你,你会好好地工作的吧?” “丹尼尔,我知道啦!那么,速战速决好了?” “百百,这样有点粗野……” 一阵风吹起,少女和黑猫像是溶入空间里般地瞬间消失。 --铃。 铃声在相当遥远的地方响起。 --魔法? 所谓的“魔法”,是那个魔法吗? 是像故事书里面的魔女一定会使用的那种妖术吗? 或者,是像黑魔术、白魔术和红魔术之类的东西? 不对吗? 可是-- 嗯,原来如此。 那的确是--魔法。 “……是魔法……吧……” 学校放学时,栞并没有去社团活动,而是往街上最大的,一间图书馆走去。 她在浩瀚的藏书中,挑了几本看起来好像和魔法有关的书籍,并且占据了一个靠街的明亮的位子。 “那么……” 樱介自己说那是“魔法”。 那么,所谓的“魔法”,究竟是什么呢? 要说栞所知道的魔法知识,都只是从小说、漫画和电玩等中获得的。 所以,她决定仔细研究一下。 而且,她又很喜欢上图书馆。 她也很喜欢图书馆的气氛、书本和纸张的味道。 微风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来,风里有种春天温暖的气息。 虽然让人有点昏昏欲睡,但这种感觉也不错。 栞流畅地翻阅著书本。虽然每本书里面,关于魔法的部分都写得很多,但每一本的解释各不相同,定义也不一样。 有的写得像故事书一样模棱两可,有的试图用理论性的科学方法解释,也有具体到从魔法阵的画法,一直到魔法药的精制法都写出来的书,但她不认为这样就可以施展魔法。 也就是说--她还是不懂。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果魔法已经被人们了解了,那么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人都能施展魔法了吧! 因为好像很方便。 而且,那个太漂亮了。 樱介的魔法-- 水柱和樱花。 透明与淡红色。 “嗯……”栞大略地把书看完后,伸了个大懒腰。然后,她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思考着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的事。 或许我们对平常的日子会觉得有点厌烦或无聊,然而这些想法并非代表着一切。 如果能够单纯地参与某个故事,去体验一段虚拟的冒险,反而有趣得多。 平常不可能会发生的事,诸如魔法、冒险和恋爱之类的事,也是如此。都跟自己无关。不过,书里面就不一样,我们会对书中的人物产生移情作用,将剧中角色与自己重叠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会很客观的思考、想像着,“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做。” 相较之下,摄影这种行为也许是极为现实的。 不过,对栞来说,或许那也是某种意义的“魔法”。将存在该处的浮光掠影刹那捕捉下来的--一瞬间的魔法。 不过,樱介的魔法和照片、小说、漫画中的那种幻想故事的魔法,完全不一样。 那么,所谓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呢? 魔法有很多种。 那个叫相良樱介的人是何方神圣? 他的笑容。 他捉弄人的话语。 他与魔法。 我想知道更多。 更多更多…… 许许多多的魔法。 况且呢-- “还有数位相机之仇呢!” 栞一个人自言自语完,立刻大胆地呵呵呵地笑着。 当她发现图书馆里的视线都凶恶地刺向自己时,那已经是一阵子之后的事了 翌日。 “坦白从宽,从实招来!” 真裕美一反常态激动地问栞关于相良樱介的事。 “--你跟樱介学长是什么关系?” “咦……啊,说来话长……” 栞并没有说他们有点(毁相机的)过节,只是支吾其词,但她那种暧昧的态度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难不成,栞也看中学长?” “咦?那、那个……才不是……” “是吗?那么,你跟我讲一声就好了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文科御宅少女,栞的春天也终于来了。嗯~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最近只对二次元有兴趣的少女……” 喂喂……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而且,越讲越离谱。 “栞!” “干、干嘛?” 真裕美面对着栞,双手用力拍在她的肩上,然后,以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表情,说: “我们是情敌喔!” 怎么会这样! “即使对手是栞,我也不会退让!相反地很有挑战性!让我们战斗、然后杀个你死我活吧!” 不好不好,干嘛争得你死我活。真是受不了…… 唉,我也不是不了解她的心情啦! 那个叫相良樱介的人物,在校内相当有名,只有栞不了解。 “有着精致五官、中性脸庞的他、是校内屈指可数的美形男”,是大家对他的主要评价。 这些特质特别受到女孩子的欢迎。 不过,仔细听真裕美所言,樱介似乎多半是独自行动。走得是不太跟人打交道,也不接近其他人的风格。 原来如此。 因此他对自己的态度是故意捉弄。 那样子也交不到朋友吧! 可是,真裕美说:“我第一次看到樱介学长在笑呢!” 怎么回事? 昨天她跑去质问樱介的时候,他在笑。 笑着说些捉弄人家的话。 栞认为他的笑容带着捉弄的意味。 不过,真裕美说,他平常既 不会故意捉弄人,也不会为了讨好人才笑的。他只是沉默寡言,一副很酷的样子。 极端热衷的真裕美说:“那也不错啊!”不过,栞实在无法埋解她的感觉。 可是-- 那么,为什么樱介要笑呢? 昨天和初次碰面的那天也是。 “嗯……他只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微笑吗?是这样……吗?” 自问自答的结果,栞的答案是: “我还是觉得他在捉弄人。” “好漂亮啊!” 白衣少女用纤纤细指抓住樱花花瓣,不禁叹道。 “咦,什么?怎么突然这么说。” 一旁的黑猫微侧着头说。 “你看,这个。” 黑猫阵长颈子看了一眼少女手中的花瓣。 “哼,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人类居然会迷上这种东西。” 黑猫的声音听起来像幼童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却很高傲。 “嗯,那些花还开着,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白衣少女对黑猫微微一笑。 这个城镇的樱花期一过,赏花的最佳时节也即将结束。 在这段期间里,栞好几次试着和樱介接触。 例如,在学校的走道上。 “那个……对不起……请赔我一台数位相机!” 樱介对来势汹汹的栞笑一笑,说: “是你不对在先吧?偷拍狂。” 栞霎时又红了脸。 “我才不是偷拍狂------!” 仔细一看,樱介早已快步往前走掉了。 “别丢下我一个人~~~~!” 栞跟在樱介的背后追了过去。 无论她多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樱介,樱介总是轻而易举地就使整个形势改观。 他简单地就赢了,只要说一句捉弄她的话。 她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背影,栞内心深处隐约有这样的想法。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事。 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 那时和现在的他,只是樱介其中的一面罢了,真正的他又是如问呢? 栞好几次这样想着。 不过,就在他们这么一来一往的时候,不知何故樱介老是爱逗她玩。 说是“逗着玩”,或许自己只是被戏弄而已。 没错-- “栞,最近你跟樱介学长走得很近喔?” 真裕美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栞。 她一定认为自己被抢先了一步。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栞和真裕美两个人。其他人不是去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已经踏上归途。 相机坏掉让栞大受打击,所以这几天都没去摄影社。 今天,她正考虑要不要到社团露个面,不过,她正要走出教室时,真裕美就猛然一把揪住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很僵,很诡异。 感觉像要叫人出去谈判的气氛。 结果她开口,原来是为了樱介的事。 不过就算是真裕美这么说,栞也只是想叫对方赔自己一台数位相机而已,是真裕美过度解读了。 而且,她也老早就跟真裕美招了数位相机的事。 至于魔法的部分,当然编了一个适当的故事,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而已。就像日积月累的创作活动在这个地方开花结果般。 然而-- “什么!学长弄坏了你的数位相机?” “是啊!” 栞点点头。不过-- “--好羡慕你喔!” 这么说完后,朋友一副认真地觉得不甘心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让人羡慕了…… 那可是数位相机喔? 是数位相机喔! 我压岁钱的结晶…… 显然只有栞一个人有损失。 虽然樱介施展魔法时,好像只有她看到,但就像樱介所说的,谁会相信有魔法? 能够干脆地接受眼前发生的景象,这样的自己才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也是托每天阅读书籍和不断进行书写、绘制幻想文学等创作活动的福吧?虽然不晓得是不是这样。 伤脑筋,接下来要怎么跟真裕美说明才好呢……真裕美的手肘靠在教室正中间的桌子上,一直盯着她看,栞受不了她的视线,就看着她背后的窗户。 不久,天色暗了下来。 夕阳余辉,让她不禁眯起眼睛。 “……………………………………………………………………呜呜?” 栞吓了一跳。 窗外--有个人。 而且,竟然是--樱介! 他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对她挥着手。 而且,他还坐在甲板刷的握柄上。 这不可能。 况且,教室是在三楼。 the三楼! 不可能啊! 樱介飞在空中。 他坐在甲板刷上飞来飞去。 不可能! “魔法师”通常都是坐“扫帚”出场的! 重点不是这个吧! 他在对我挥手! 魔法师才不会这么做呢! 这时如果被人瞧见,他想怎么办啊! 岂有此理! “喂,栞~你有注意听我说话吗?” “啊?咦?嗯!有啊!真是乱七八糟啊~~~~~” 听到焦急的栞回答得心不在焉,让真裕美注意到她的视线。 “栞?咦?窗外好像有什么?” “咦?嗯!没有!没有什么在飞!” 栞突然回过神来,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话一说出口,她就为自己说溜了嘴而感到后悔。 “飞?什么东西?” 真裕美果然抓住了栞的语病。 然后,转身仔细看着自己背后的窗户。 啊--完--蛋--了。 她内心的声音以及真裕美回头看的动作,全部都像电影的慢动作播映一样。 啊--怎--么--办,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了……了……了……了…… “哎?什么都没有嘛。”真裕美说。 咦? 时间回到原本的速度开始动起来。 栞看了窗外一眼,的确如真裕美所言--什么都没有。 樱介已不见踪影,只有比刚才更加低垂的夕阳,把天空照得红通通的。 “太、太好了……不是!我、我不是说过吗?外面什么都没有。” 真裕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了栞一眼,看到栞短短时间就满身大汗把她吓了一跳,“咦,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呃,啊。你不觉得热吗?我去开一下窗。” 栞说完,就打开刚刚樱介所在的窗子,并把身子探出窗外。 幸好。 已经不在了……不对! 居然还在! “嗨--” 樱介就在窗子的正下方。 他还没走。 他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抬头看着栞,笑得很开心。 “天啊!不是说嗨的时候吧!你到底在干嘛!请你不要到处乱飞!有人会平常就飘在半空中吗!” 栞尽可能小声讲话,以免被教室里的真裕美听到。 “我没有,我只是偶然经过教室前面,刚好看到北川栞在里面而已啊!” “才不是因为我。这 种话一般来说,是在走廊上讲的对白吧!对了,你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他的话里有太多可以吐嘈的地方了,她实在是回不完。 他不但飞来飞去,而且坐的还是甲板刷。 还有可能会被别人瞧见。 在这种状况之下,对方连名带姓地叫她,真的是无关紧要。 “北川栞,你真有趣!”樱介一脸钦佩的表情,边说边点着头。 “才怪才怪才怪,我一点都不有趣吧!真是受不了,所以,请不要再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她的“所以”让人摸不着头绪,而且比起“连名带姓”这件事,她应该还有更应该要讲的话。 樱介说她有趣,也许就是在讲她这种不协调之处。 然而,栞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真的会被其他人发现喔!” “你说什么?”樱介装傻地问。 “你还说什么呢!当然就是魔法啊!” “没关系的。你看,又没有其他人。” 樱介说完,就环视了一下窗外。 嗯,的确没有其他人, 才怪,谁说没有其他人的! 真裕美不是在教室里吗! “哪里没关系啊!我朋友就在教室里面啊!” 栞说完,樱介竟然出人意表地想要住教室里头瞧。 “在哪在哪?” “呜啊~~~~~~~~” 栞不由得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声。 听到栞的怪叫声,真裕美也理所当然地有了反应。 “喂,栞。你不要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而且,她居然从位子上站起,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你不用过来! “你不用过来!” 栞内心的想法,此时脱口而出。 “什、什么嘛?栞,你有点奇怪耶?” “不奇怪、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喔~” 栞说出来的话突然凑不成句子了。 这又更加奇怪了! “噗……” 窗外阵来一个爆笑的声音。 什么嘛!他居然在笑? “这都是学长害的!” 糟、糟了。 我又把心里的话原封不动地讲出来了! “什么?难道是樱介学长?他正在外面散步吗?真是的,这种事你早点说嘛!” 栞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是啦……不是这样的……” “哼!你那么不想让我看吗!你这个臭丫头~~~~~” “不是,就说你弄错了啦!” “我哪里弄错了!快点让我看!” 哇,不管再说什么都拉不住她了。 这下子真的完蛋了…… “在哪在哪!” 真裕美用老头子的语气说着,偷偷看着窗子下面。 这一切的举动看起来又是像电影的慢动作播放了。 啊--完--蛋--了。 然而,却没有真的完蛋。 因为,打从起先就什么都没有开始。 “什么嘛!又没人。”真裕美扫兴地说。 “咦?” 从慢动作当中解放出来的栞,急忙将身体探出窗外,看着外面的情形。 “……没有人……” 由于先前发生过只看正下方而没找到的例子,这次她特别小心翼翼地环顾四面八方,然而到处都没有看到樱介的身影。 确认完后,栞只感到疲惫感一下子全涌上来,就像是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栞软绵绵地当场坐了下来。 ……什么跟什么啊…… 我一定--被捉弄了! 可恶。 那个混蛋~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我非得担心樱介学长的死活不可呢? 明明那个人就是自顾自地爱乱用魔法,我干嘛要这么拚命地帮他隐瞒? 啊啊! 我已经搞糊涂了啦! 我只知道,果然樱介就是--喜欢捉弄人! 而且,我还被摆了一道。 可恶! “或许真相不只有一个。”白衣少女说。 “什么意思?”黑猫问。 “你看,如果对她来说事实只有一个,那不就没有‘违反规则’了吗?” “啊,原来如此,百百又开始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不好意思,老是让你摸不着头绪。” “那也没什么不好,但每次总觉得会变得很麻烦……唉,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百百?” “谁知道……” 少女笑着说。 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望着他的背影。 总是望着他的背影。 瞧着他的侧脸。 总是瞧着他的侧脸。 不知不觉间,只看着他。 不过,我却什么也下知道。 我不了解他。 我连自己都不了解。 即使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不,正是因为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她才会想要拿起相机。 不过,由于栞想起自己的数位相机已经坏了,所以她决定尽可能不去想拍照这件事。 ……虽然是这么想,然而现在的栞也才刚开始拍照没多久,所以想要拍照的欲望很强烈。 相当难以压抑。 而她最想要拍的,果然还是樱介学长的魔法。 那个水柱与樱花的魔法。 好想要再看一次啊! 如果能再看到,这次我-定会好好地用相机把它拍下来。 那个美丽的魔法。这就是属于我的、一瞬间的魔法。 没错,我想让他瞧瞧,我也会使用魔法呢! 栞一开始思考这件事之后,让她突然间在课堂上、休息时间里开始到处搜寻着樱介的身影。 --明明他就不在。 那天,趁着梅雨来临之前,国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都被叫去割校园内的杂草。这是人类微不足道的抵抗,妄想阻止进入梅雨季的杂草到处乱长。 不过,人类还是无法战胜大自然的力量。 反正它一定又会长出来。 算了,总比没割要来得好吧? 栞她们女生也和男生混存一起,穿着体育服,搭上工作手套跟镰刀,以一身实际上毫无魅力的打扮,拚命地割着杂草。 “啊,讨厌!怎么会一直都没有减少啊!” 正当栞看着杂草而渐渐失去斗志时,她忽然在高中部的校地里发现樱介的身影。 她心想他还真容易发现呢! 不过,她一股作气朝他挥手时,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个樱介,看起来不像樱介。 站在那里的樱介,显然和以前那个戏谑地微笑的樱介不一样。 他像是被班上的同学排斥在外般,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稍远的地方。 脸庞与其说面无表情,还不如说是看起来非常地冷淡。 因为那就像是拒绝一切、下让任何事物接近而摆出的表情。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个陌生人--当他在人群中时,总是面无表情,明明身边有许多人,却没有跟任何人接触、交谈。 栞想起真裕美告诉她的有关樱介的话。 他与自己心目中的的樱介相距甚远,她甚至怀疑起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樱介,看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樱介的同学叫他帮忙割草。不过,他却无视他们的招呼而走开了,然后,他逐渐远离了那些同学。 “什么嘛!那个家伙。” “别生气,这样才会受女生青睐啊。” 那些同学语带讽刺地交谈。 栞觉得有点害怕。 明明他跟自己在一起时,就是笑得那么天真、淘气。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学长呢? 我看到了学长的哪一面呢? 那个追不上的背影、那个似乎一触可及的侧脸。 那个陌生的脸孔、那个冷淡的表情。 我是对于能够知道他的事而感到兴奋吗? 像是魔法之类的? 栞蹲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自从她看到樱介冷淡的一面后,已经有好几天上学一看到樱介,就逃跑似地避开。 怎么了呢? 为什么? 坏掉的数位相机就搁在书桌上。 由于樱介都不做任何的赔偿,无可奈何,栞只好自己拿去修理,然而那个戴着像渡哲也以太阳眼镜的老爹店员却简单地说: “--这个,已经修不好了~” 好像连最重要的部分都进了水,所以已经无法使用了。 虽然更换零件也不是不能修好,但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零件都要换掉,还不如省下修理费,买台新的相机比较便宜。 “呜……我的数位相机……” 啊,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害我看不清你的英姿了…… 可是,她也不想太苛责樱介。越是跟他接触、往来,越是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对不起自己的相机,但比起它坏掉不能用,看不到那时拍的那张照片,那个樱介与水柱、樱花嬉戏的身影,她所受到的打击更大。 即使在避开他的现在,她的想法依然没变。 怎么会呢?为什么? 因为害怕? 因为他会捉弄我? 可是,真的很-- 虽然没有留下照片。不过,那个影像仍鲜明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真是漂亮啊,樱介学长…… 啊……好想再看一次啊! 季节即将转为夏季,那天穿的上衣,也已换成夏季制服的短袖衬衫。 那棵万年樱仍开着花吧! 那条瀑布也依旧川流不息。 可是,那里非常幽静。 所以,那时的樱介才会看起来格外漂亮,一定是这样。 明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 要不要去呢? 再到那樱花树生长的地方一趟。 就去吧! 她其实没想到去那里可能会碰到他。 只是没来由地想去那里一趟。 再加上,她这次没有迷路,而且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了。 可是,她连一台立可拍都没带。 不过-- “…………” 就像那时候一样,如同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樱介也在那里。 水柱和万年樱的花瓣围绕在他身边的样子非常美丽,让栞莫名地想哭 为什么学长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那么漂亮? 明明他老师捉弄人,为什么能笑得那么温柔呢? 明明我就不要你那么对我。 不要在我没有想到学长的时候出现嘛,可是会吓到我的。 因为,我都快要哭出来了。 表情那么冷淡的学长。 笑得那么温柔的学长。 那么,我希望这个才是真正的你。 栞一直凝视着樱介。当他们四目相视时,樱介并没有对栞的出现感到惊讶,只见他飞离水柱和樱花瓣所形成的漩涡,靠近栞。 他还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你害怕吗?”樱介问。 “嗯。我不怎么怕啊!” 栞并没有别开视线,只是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那么,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没事,不知不觉就这样。” 因为,樱介太漂亮了。但是她很不甘心,所以绝对不说。 绝对不跟他说。 “是吗。北川栞,你还是那么有趣。” “就说了,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樱介呵呵呵地笑着。 栞也笑了-- 明明她是想笑的,但不知何故,泪水就决堤了。 哭得像个笨蛋。 连她都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樱介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咕哝了几句。 --是咒语。 一个小小的魔法。不过,她再也…… 栞眼眶中的泪水化成几滴水珠浮在空中。 她无意识地伸出手。 一碰到水珠,她就清楚地感受到水的触感,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免费奉送给你看,我先声明,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施展魔法。” 樱介说完,又往水池的方向飞去。 顷刻间,池子里溅起好几道像水柱的水花,樱介就消失无踪了。 “………学长?” 那是魔法。 只属于樱介的魔法。 瀑布上的那棵万年樱仍旧落英缤纷。 依然令人感到悲伤。 而双眼不停搜寻樱介消失的背影的自己,更是悲伤了。 “--樱介……那种‘魔法’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或许会伤到别人,也或许会伤害到你自己。然而,那真是很美妙的法力。太厉害了--” 过去,樱介的祖母是唯一知道他会魔法的人,她曾经对年纪尚幼的樱介说: 魔法并非不好,不过,对别人来说,或许不是这样。 说不定有人会因魔法而受伤。 总之,祖母想保护樱介。她想守护自己的爱孙。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些话。 而樱介也一直遵照祖母的敦诲去做。不跟其他人说他会魔法,也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施展魔法。自从祖母去世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对任何人说过,一直隐瞒至今。 直到那天-- 樱介的魔法是属于某种想像。 他隐约地能听到空气、水、阳光和树木等各种事物的“声音”。 他向那些声音请求,用自己的语言--念“咒语”,使想像具体化。 这么一来,樱介就能够自由地操纵水和樱花瓣,利用空气和风的力量,也就可以坐着甲板刷在天空翱翔。 我会使用魔法。 那又怎样?我能用魔法让人幸福吗?或者使人不幸呢? 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 我可以听到“声音”,跟它们说话。 我会使用魔法。 只是这样而已。 我并不想让人知道。 可是,为什么…… 年幼的樱介还没精明到一边心里藏着秘密一边与人交往。 所以,他逐渐与人拉开距离,最后终于跟人没有交流了。 然而,那天他却被北川栞撞见了。 他只是想在那里与平常一样尽情地施展魔法。 他只是想欣赏樱花而已。 栞的存在,并没有让樱介的心意动摇。 反而让他与那些沙沙作响的“声音”玩得更开心。 因为,她直盯着看。既不害怕也没逃跑,只是一直盯着看着。 他觉得很高兴。 那些“声音”也觉得很开心吧 !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伤人,也不会受伤。 “快结束了吗……” 白衣少女的眼睛直接看着西沉的夕阳。 注定将死之人的死期逐渐迫近了。 “百百……这是工作喔?” “我知道。丹尼尔,我知道。” 少女悲哀地微微一笑。 “她--会死……只要没有‘违反规则’。” 白衣少女相黑猫消失在夕阳中。 --铃。 这个城镇有一个关于魔法的传说。 从前,这个城镇的人们都会使用魔法。 说是这么说,那些魔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那只是帮自己生活上一点小忙的小小魔法。例如:生火、运水或者与远方的亲人心灵相通。 不过,人类在某一天里舍弃了自己的魔法。 为了挽救一个女孩子的性命。 为了帮助那个罹患重病的女孩子,他们必须同心协力使用魔法。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样做会受到“惩罚”。 然而,他们还是帮助了那个女孩子而接受惩罚。 他们失去了魔法。 没错,他们丧失了魔法。 传说是这样,当然,现在也没有魔法了。 应该--已经没有了,但樱介却拥有魔法。 为什么? 实在不懂。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些人是何时失去魔法的呢? 为什么只有樱介,现在还拥有魔法? 栞坐在教室正中央的位子,没在听课。 她正把自己对魔法的想法和查找的资料写在笔记本上。 她偶尔会这个样子,一想到小说和漫画的情节、材料时,就趁着上课中把它胡乱地写在笔记本上。 明明以前她都写得很开心,但今天却频频叹气。 --她在期待。 话说回来,我又在期待什么昵…… 该怎么说呢?从第一次碰到他开始,樱介学长的笑容就一直深烙在自己心底,始终不能忘怀…… 不加不觉地,自己无论在思考或做什么事,全部都以樱介为中心。 不可能不去想,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 ……原来如此。 大概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吧! 此时,樱介遇到一个奇怿的家伙。 就在他跷掉体育课,一如往常在校舍的屋顶上听风的“声音”时。 由于他会使用魔法,所以多多少少也就见怪不怪。 然而,那个家伙特别怪异。 对方自称是“死神”。 “--啊,你好,嗯,我是死神,姑且算是。” 一个全身纯白色装扮的少女突然出现,带着装傻的语气如此说。 而且,她身旁还有只黑猫陪伴着。 “喂,百百!身份证!” 黑猫叫着,它全身漆黑,不知何故尾巴却有一抹白色。它将自己的尾巴卷到身体前面,然后巧妙地用前脚抓住尾端白色的部分,形成一个圆圈。 “好,ok!” “……知道了、知道了。” 白衣少女把手伸进由黑猫的尾巴及其身体所构成的圆圈中。 这时,黑猫开始发出分不出是苦闷或呜咽的怪声。 “呜呜呜~~~~啊~~~~呼努努努~~~~呀~~~~” 然后,少女一副很不情愿样子地从圆圈中把手抽出来,还拿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片。 少女不去理会尚在挣扎的黑猫,重新面对樱介,说: “重新来一次。你好,我是死神。” 少女说着,将手中的卡片展示给樱介看。 上面写着“死神a--一00-00号” 死神找自己做什么? 少女死神在樱介发问之前,抢先开口说:”你即将铸下大错。” “……大错?” “对,极大的罪过。我很想阻止你,但这都要看你自己。不是有人跟你说过吗?那个只属于你的力量,而且还被告知你最好不要使用那个力量。这是因为如果你犯下了那个罪行,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少女说完之后笑了一笑。 樱介本想露出嘲弄的笑容,但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虽然他对她所说的话感到有些困惑,然而更让他觉得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少女勉强自己装出的那副冷漠表情。 不久,吹起一阵风,耳朵才刚听到“铃”的一声,白衣少女和黑猫就消失无踪了。 “她到底在说啥?什么嘛!好可怕啊!”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冷淡。然而在他那副面具下面还看得出有些微的内疚。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犯罪……?” 即使问风,它也不回答。 假如说,魔法如同传说般是实际存在的,那么一旦失去它之后会如何呢。 樱介早晚有一天也会失去魔法吗? 栞整天想东想西的,突然心里掠过这个念头。 一想到这里,她就坐立难安。 她希望樱介能保有他的魔法。 想到就付诸实行。这点就是她朋友说她有行动力的原因,但她自己丝毫没有发现。 栞马上前往摄影社教室--自己的数位相机不能用。所以,她硬跟摄影社的社长借了台相机(相当不错的款式)。 栞在校园里到处搜寻着。 找寻樱介的身影。 不过,她跑遍了整个校园就是找不到樱介,在累得浑身是汗的情况下,所以想走到屋顶上吹吹风。 “……啊!” 找到了,樱介在那里。 他立即发现菜,和平常一样用戏谑的口吻说: “嗨。” 他靠在屋顶的栏杆上,斜眼瞧着栞。 唔,总觉得有点尴尬。 我在他面前哭过! 而且,还特意避开过学长。 可是,在这里打退堂鼓,太丢女性的脸了。 栞踏出第一步。 “那个……学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不要。”樱介说。 “我、我还没说呢?” “反正,你就是想叫我让你拍照?拍我施展魔法的样子。” 对方讲得太直截了当,让栞哑口无言,没法反驳。 “你干嘛要拍?啊,你要把照片卖给电视台吗?说那是最关键的一秒?” 樱介说着,夸张地笑了起来。 不是,才不是这样。 我只是想看那个魔法,只是想把那个美丽的魔法留下来而己。 就只是想这样……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可是,之前你不是说你只会在我面前施展魔法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没说是特别为了你而施展的。” 栞怒不可遏。 “为什么樱介学长老是要那样捉弄人呢……” 自己有多在意樱介呢? 栞惊觉时,早已被樱介吸引了。 他捉弄人的一面、待人冷淡一面、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线、还有平时面无表情,但碰到自己时又会笑着面对自己等等的模样,即使是冷淡的表情,能够了解到他新的一面,虽然让栞感到害怕,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高兴。 尽管如此,樱介却一直都没变。 她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尽管如此,她却逞强了。 笨笨的自己,还是逞强了。 “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学长老是像这样子捉弄人,所以身边才会没有朋友。” 为什么我得要说出这样的话呢? 为什么我要说出这种故意伤害他、连自己也会受伤的话呢? 然而,她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学长的魔法明明是那么美丽,但学长却一点儿也不漂亮。你的心,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不漂亮!” “你太啰嗦了!” 樱介看着她,脸上并不是他独自一人时那种冷漠神情,而是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是哀伤的表情,还是生气的表情呢? 栞别开了视线,无从判断。 夕阳映入眼帘,令人有些伤感。 我又想哭了。 如果我哭出来,他会为我施展魔法吗? 或者不会…… 真想就此闭上眼睛。 “因为,我……对学长……” 栞不由自主双手紧抓住樱介的胳膊。她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大,使得樱介的心像是被股看不到的力量拉扯着,让他非常动摇。 “学长……学长……” 再也说不出其他话的栞,只能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即使如此,他的心仍然被一直紧紧揪住。 不过,樱介心中的动摇实在太大了。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他用力地挥动手臂,想把栞的手甩开。然而,她的手却像生了根似地紧抓不放,他只好加强力道。 于是-- “……?” 樱介终于使用了魔法。 不过,那不是栞喜爱的美丽魔法,打在她脸颊上的魔法,是像钢铁一样尖锐的风。 尽管如此,她的脸颊还是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击,受了约略渗出血丝这种程度的小伤。 这虽然只是皮肉伤,但真正严重受伤的,反而是栞和樱介的心。 “啊……”樱介轻叫出声。 栞的手是放开了,可是,他没想过要伤害她。 只是不知不觉就采取了那个行动。 樱介不敢相信自己的魔法竟然伤害了别人。不过,实际上他的确伤害了她。 再也无法隐藏自己内心震撼的樱介,想要对栞伸出手。 然而-- “--笨蛋!” 栞狠狠甩了樱介一个耳括子。 而且是使尽全力地打过来的。 笨蛋、笨蛋。 学长笨蛋。 大笨蛋。 我也是大笨蛋…… 樱介的眼里映着栞边流眼泪边跑掉的身影。 他无法追过去,只是一直站在原地。 夕阳。 长长的影子。 樱花花瓣。 流水的声音。 冷水的轻柔触感。 并不会令人无聊。 那天的魔法非常绚丽,非常光彩夺目。 那一天的淡红色与水的魔法-- 那棵樱花树现在仍然盛开着。 虽说白昼变长了,现在的太阳却已然偏西。 栞因为很想看看那万年樱,于是摇摇晃晃地来到飞瀑的所在地。 而且,一到达那里不知想到什么,她立刻爬到瀑布上面,攀上樱花树。 或许可以让她看到某种景象。 那个某种景象,又是什么呢? 这里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景象。 就只有夕阳…… 这样看不到其他东西啊! 啊,都是眼泪害的。 她擦了又擦,再怎么擦眼泪还是冒出来。 眼泪落下来了。 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明明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就是想哭。 我,还真是莫名奇妙…… 而且……还下不去了! 爬上来害好,但现在樱花树太不稳了,让她没办法爬下去。 她往下一看,立刻吓得两腿发软。 刚刚由下往上看时,并没有那么高啊…… --好、好高? 掉下去的话……会死人的! 再这样下去就死定了! 栞所在的位置是树枝上。每当风一吹,树枝就晃来晃去。 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样子…… 万一树枝断掉,她就会摔个倒栽葱。如果是掉在池子里,也许还有救。然而她所在的树枝却是在离池子还有点距离,岩石裸露处的正上方。 我为什么会爬到这里呢? “……啊……为什么……这种情况……” 话一说完,她心里突然浮现出学长的脸。果然是这样。 我--正在期待。 我觉得学长或许会过来这里。 就像是之前一样,学长也许会在这里。 可是,他不在。 学长他不在这里? 不期待他出现的时候,他偏冒出来。 期待他出现的时候,他却不在。 太可悲了,我好不安喔。 学长,学长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是笨蛋吗?” 她扪心自问,不过-- “--嗯,你是笨蛋。” 咦? 有一个声音从出乎她意料的地方响起。 “咦?” 樱介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学、学长?” 樱介浮在半空中,站在那里。 接着,他突然深深地一鞠躬,说:“--抱歉,是我不好。” 那个傲慢、爱捉弄人的樱介在道歉。而且,还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可见他之前就很清楚她在哪里。 虽然很期待他的出现……非常期待。 他追过来了!这件事情让栞很开心,不过,此时此刻哪能允许他只道个歉就了事!以前那么捉弄人家,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所以,栞故意说: “我才不原谅你!” 原谅他啦!虽然她好像可以听到真裕美的声音这么说,但话已收不回来。 不过,樱介却只说:“是吗。” 他以为自己伤她太深了。 他觉得那样的自己没被原谅也是没办法的事。 栞蹲在不稳定的树枝上,而樱介就漂浮在离地大约一公尺的半空中。 “我呢……会使用魔法,我至今都觉得自己不会因它而收益或受损。” 樱介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起话来。 “不过,因为可以听到各种事物的‘声音’,可以感觉各种事物,所以我并不讨厌魔法。所以,即使因为魔法而不能和别人接触、往来,我也觉得无所谓。可是呢!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那些‘声音’骚动着呢!它们好像很高兴,很温柔。连我也不知不觉间变得开心、雀跃起来。我以为其他人如果知道魔法的事情,一定会让他们感到恐慌的,然而你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对吧?你还说那是很美丽的魔法呢!可是,那个魔法却伤害了你……” 栞一直侧耳倾听樱介讲话。 一直听着、看着他,深怕听漏了一个字。 “那种无可奈何的罪恶感……现在仍萦绕在我心里。早知会变成这样,我宁可不要--魔法。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樱介又再次低头道歉。 不是的,学长。 我才不好。 我想我也伤害了学长。 “嗯,学长,我已经不要紧了。” 这次她决定乖乖地接纳樱介的道歉。 西瓜与星星的种子 它很焦躁。 越是想冷静地思考,脑子里就越混乱,甚至还头昏眼花了起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都是我的错,那是我不好。那时,如果我有认真为她着想就好了。 ……可是,或许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它的心里似乎开始萌发出一股将它的身体紧紧绑住,让它变得无法动弹的念头。 即使如此-- 它甩掉那个坏念头。 然后,它摆脱那个咒语的束缚,猛然从家里飞奔而出。 它在巷口、大马路的对面以及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可是,却不见她的踪迹。 是跑了多远呢?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了呢?它无从得知,它可以确定的,只有体力已然用尽,取而代之的疲劳感渐渐地在身体里涌现。 然而找不到她这件事,让它的身心更加沉重。 最后,它终于停下脚步。 该怎么办才好?她到底到哪去了? 我果然哪都不能去。 我无法丢下她不管,找其他人帮忙吧? 可是,又有谁会倾听自己说的话呢? 又有谁能了解我的心意呢? 脑海里都快要浮现“放弃”这个字眼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影子掠过它的眼前。 ----! 它凭着直觉,叫了那个白色影子一声。 “请帮帮我。” 结果,那个白色影子--一身纯白色装扮的少女注意到它了。 似乎是突然被出声叫住的缘故,让那个少女有些惊讶,但她还是问它: “你怎么了?” 她的身旁,还有一只黑猫愣愣地瞪着它。 花小金井莲,总是仰望着天空。 但不知怎地,她望着天空就会叹气。 她小小的胸口揪得很紧,很难受。 其中夹杂着怀念、悲伤、憧憬和感叹等各种情感。 那里,蔚蓝的天空有朵朵白云飘浮着。 那里,漆黑的夜空,星星像镶嵌的宝石般闪烁不停。 不过,每次都一样。 都会让她的胸口变得很难受。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天空总是在那里这件事,总是让她的胸口闷得紧。 那里有什么吗? 早晨,从自己房间里敞开的窗户就能看得见的天空。莲在轻轻地、可爱地叹了一口气后,将视线放回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的榻榻米上铺着淡粉红色的地毯,纸拉窗上挂着淡桃色的窗帘。举目所及都是粉红色的陈设。这都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房间的一个角落,还堆放着小熊、狮子、大象、小狗、小猫、小猪、狐狸、兔子、青蛙和不明生物等多得快要塌下来的绒毛玩具。不过,那些都不能说是她想要的东西。 那全都是父亲下班回家时擅自买给她的。虽然房间的装饰也是如此,但由男人来看,女孩子的闺房就是这种感觉吧! 然而,莲还不太懂改变房间陈设这种事情。 总而言之,这都因为她还只是个上幼稚园的小孩子。而且她认为自己并没有特别需要那些玩偶。 这其中当然有她的理由。因为莲呢-- 一只猫走近她的脚边。 “阿波罗,谢谢你。” 莲饲养的猫·阿波罗嘴里衔过来的,就是莲的袜子。 她之所以不需要绒毛玩具的理由,就是因为她有阿波罗在身边。 莲坐在毛毯上,把袜子套在自己有点圆圆的小脚上。 双脚穿好袜子后,莲站了起来,然后把放在床上的那件鲜蓝色罩衫从头上套下去,最后再把黄色书包斜背在肩上。 她穿衣的这段时间里,阿波罗一直待在她身边。 莲和阿波罗总是腻在一起。 除了莲到幼稚园的时间之外,他们常常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在家的时候,她多半像现在一样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从不主动跟他人沟通,也不显露任何感情。 唯一的例外,只有阿波罗,她只有跟阿波罗在一起时,才会露出笑容。 虽然阿波罗因为少根筋而偶尔会出点差错,但它很聪明,是只常常为她着想的猫。 莲到幼稚园之前的准备工作,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只有一小部分是跟阿波罗一起)完成的。 虽然幼稚园的其他小朋友当中,没办法自己将所有的东西打理好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莲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她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一定要自立自强”。 这是周围的环境所使然。 现在是夏季。温度跟是不是早晨无关,已经开始上升了,感觉上稍微动一下,脖子就会微微冒出汗珠。 “好!我差不多该走了。” 莲说完,阿波罗就“喵”地回了一声。 莲走出房间。虽然它也想跟在她后面走出房间……但却因踩到掉在毛毯上的纸,不由自主地滑了一跤。然后,顺势撞进位于房间一角,那个堆得高高地、仿佛现在就要塌下来的玩偶堆里。 埋在玩偶堆中的阿波罗,让人难以分辨哪个是阿波罗,哪个是玩偶。 而且,这个冲击力还让它漂亮地套进操绳傀儡里。 天外飞来横祸,而无法掌握自己身处何种情况的阿波罗,慌张地在堆积如山的玩偶中乱窜。 “真是的,阿波罗……真拿你没办法。” 莲把手伸进玩偶堆中。 小小的身躯使劲地把有些力不从心的阿波罗从玩偶堆中给拖救出来。 阿波罗小声喵了一下,像是在说“谢谢”。 莲上的幼稚园因为邻近小学,所以她都和附近的小学生一起上学。马上就是集合的时间了。 从莲的房间到玄关,一定得经过客厅,由于花小金井家是栋旧式的建筑,所以基本上无论想要去哪里,都得经过客厅。 莲和阿波罗一走进客厅,刚好遇到莲的父亲·宏。他把公事包夹在腋下准备要到公司上班,而现在他正重新调整着领带。 宏对莲露出靠不住的笑容,说:“莲,你要出门了吗?” 不过,莲像是没看到似的,迳自走进客厅。 宏脸上依旧挂着靠不住的笑容,呆站在原地。滑到鼻头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可靠。 阿波罗代替莲喵了一声。 这声音让宏回过神来,然后说:“啊!爸爸正好也要出门,我们就一起走吧?” 但是,莲只回了一句: “不用了。” 她的眼睛一次也没看向宏,就走出客厅了。 阿波罗回头望着僵在一旁的宏,也追在莲的后面离开了。 莲和阿波罗都出门了,只剩下宏一个人还僵在那里。 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从僵硬得化为铜像的宏身后响起。 “唉,出来了出来了。畅快畅快--”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这个家的大家长,莲的外祖父·薰。 薰一手拿着报纸,一副像是刚从厕所(大号)里安全归来的样子。 他带着莫名轻松的表情,在客厅的矮桌旁坐了下来: “啊,宏。今天大了好长喔~……咦,你在做什么?” “你说这是什么话啊!”宏永远不会这么吐嘈女儿,他依然像尊铜像站着。 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实在太有效了。 莲甚至对父亲感到绝望。 靠不住的父亲。 他不 但驼背、而且老是低着头、看起来就是一副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明明只要再更有点紧张感就好了。 虽然莲心里这么想着,但她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口,而且她也不想说。 那种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母亲就是因为那个人而…… 所以,母亲才会-- 莲才没有--母亲。 某天,莲的母亲·友里惠突然消失了。 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 莲虽然还很小,她对母亲的记忆却很鲜明。 她很温柔, 很温暖,有股很香的气味。 也许就感觉上像是晒干的棉被。 她总是对莲露出微笑。 然而,她不在了、已经消失了。 那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 以前,莲曾问过宏一次:“妈妈去哪里了?” 可是,宏没有回答,只露出那个至今依然没变的靠不住的笑容,然后为难似地搔着头。 从此以后,莲再也不问母亲的事了。 所以,花小金井家里就只剩下宏、莲、薰、阿波罗而已。 “没有母亲”这项事实,对年纪尚幼的莲来说,绝非小事。 宏和薰很努力地养育她。可是,莲还是需要母亲。 即使如此,宏还是完全无法体会她的心情,老是随自己喜欢似地一直买玩偶给她。 明明她想要的就不是这些。 所以,莲才会拒绝宏。这个时候,宏依然一如往常露出靠不住的笑容。 她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 因为不想看,所以才会别开视线。 她不想看。 因为,她快要抓狂了。 她不认为宏能了解她。反正也没有任何人了解她。 可是,算了……幸好有阿波罗在。 幸好有阿波罗陪着她。 “那么,阿波罗,我走了” 莲在玄关对阿波罗微微一笑,就前往集体上学的集合地点。那是连父亲和外公都没见过的笑容。 阿波罗“喵”地叫了一声,目送她那小小的背影离去。 阿波罗目送莲走后,回到客厅。 结果,宏还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阿波罗走近宏的脚边,用前脚咚咚地拍了他几下。不过,还是没有反应。他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摆在莲的房间、跟自己很相似的玩偶一样。 “阿波罗,你就别理他了。” 坐在矮桌前的外公说。 “唉。”薰夸张地唤了口气,摇了摇头,打开报纸。 不过,阿波罗像是在告诉宏上班快迟到了似的,又开始拍起宏的脚。 于是,这次薰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波罗,你走开一点。” 他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然后,直接将手中的报纸紧紧地卷成细长的棒子。 “--你是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啊!” 啪! 薰使尽全力地用那根纸棒狠狠往宏的头上打下去。 外公的举动让阿波罗吓了一跳。 不过,多亏了那一击,才让宏不得不回过神来。 这一击让他的眼镜歪得更夸张了,只见他的视线透过歪斜的镜眶,然后困惑地开口:“哇!……咦、咦……?这里是……哪里?” 再次陷入发呆状态的宏,这次又再度被薰力道稍减的纸棒攻击。 “好痛!爸,你干嘛啊?” “你是笨蛋吗!赶快去上班!” 薰的声音很激动,口水喷得满地。可是,仍旧自顾自地发着呆的宏却说: “什么,上班……?” 他看了一眼便宜的仿冒名牌手表。 “……哇啊,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啊?”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想迟到吗?” “迟到?赶一点的话还来得及喔!哈哈哈” 宏一边说着,脸上一边露出靠不住的笑容。不过,从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他有想要快一点的样子。 “爸,你时间不要紧吗?” “大笨蛋!我不是说过今天是中午出门吗!好了,你快走吧!” “啊,是吗?原来如此。那么,我走了。” 这么说完,宏把眼镜重新戴好,终于往玄关走去。 女婿的生活步调和迷糊举动,让薰无力地垂下肩来。 “真是的,那家伙不管过了多久还是没长进啊……这时候,友里惠一定也会不以为意地笑着呢!对吧·阿波罗?” 虽然薰这么对阿波罗说,但实际上,阿波罗和莲的母亲·友里惠并没有一起在这个家生活过。 因为·阿波罗是在友里惠消失之后,才来花小金井家的。 阿波罗一出生就被人类遗弃了,之后,它成为流浪猫,拚命地在人类世界的角落里求生存。 然而有一天,它却发生意外。 它被一辆车子辗过,然后被撞飞了有数公尺,不,应该是十几公尺远吧?它重重地撞上地面,力量慢慢地从身体里面流失,让它只能蜷曲着身体。 它没有因此当场死亡,简直就是奇迹。 一个年轻人从车子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快断气的阿波罗,咕哝着“真倒楣,恶心死了”。然后,就这样回到车子里,把车子开走了。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那时,阿波罗并不恨那个年轻人,只是模糊的意识里感觉自己即将死去的命运,它还回想起了自己那连长相都记不得的母亲。 阿波罗也有母亲。 虽然它一点都记不得了。它说不定也有兄弟,说不定有大哥、二哥和可爱的弟妹。也许,还有一位漂亮的姊姊。 不过,它再也无法确定了。 况且,它自己就要死了。 以一只连名字也没有的流浪猫这个身份。渐渐地在这条路旁腐朽。 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就是一只流浪猫的一切。 阿波罗是这样觉得的。 --不过,有人跑近阿波罗身边。 是个人类。 接着,他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会沾上阿波罗的鲜血,就把它抱起来。 他就是目击整个意外事故的人--宏。 宏为了帮助阿波罗,立刻跳上一辆计程车赶忙前往动物医院。 到医院之前,宏不断对阿波罗说: “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拜托,你要活下去啊!” 他祈求着。 虽然那是非常微小的声音,却是一个真诚的请求。 阿波罗像是受到那个愿望引领般奇迹似地捡回一条命。 它被人类遗弃,几乎命丧人类之手。 却又被人类救回一命。 阿波罗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小女孩的双眼。 只是,那双眼眸暗淡无光,让人觉得既空虚又梦幻。 总觉得跟它自己很像。 小女孩伸出手,摸了摸阿波罗。 少女温柔地抚摸着它。 “我们或许很像。” 它已经没有意外时的记忆了,可是,腹部至今仍留有手术的疤痕。 在这之后,没有名字的猫咪就得到了“阿波罗”这个名字。 然后--它第一次有了家人。 第一次感到自己活着。 也许是它第一次感到有人需要自己。 它这样认为的。 圆圈里。 圆圈外。 那是满是补丁的圆圈。 那是脆弱、易碎的圆圈。 不过,每个人都需要它,想要拚命地守护着它。 那是脆弱、易碎的圆圈。 莲独自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发呆,风景映在她的眼里。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配合老师所弹的电子琴声,唱着歌。 他们的歌声五音不全却很纯真。 小朋友们都在教室的正中央围着老师和电子琴,只有莲一个人孤独地远离他们站着。 莲上的幼稚园一如它的外观般老旧,其中还有小朋友画上去云的刻痕。 像是要掩盖这些刻痕般,从墙上,甚至到一部分的窗子上,都贴满了园生绘制的画作。而且,每一张画都有老师特地加上去的评语。 也许以幼稚园的经营方针而言,他们是希望能够藉由这种方式向家长们展现如何尽心尽力地照顾孩子。 虽然这项工作很辛苦,但幼稚园老师们并没有让小朋友看到那个部分。 就这样,老师今天也跟着小朋友一起唱歌,和她们最爱的孩子一起度过时光。 不过,尽管老师这么为孩子着想,莲还是不领情,只有她一个人不唱歌。 莲心里想着: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我就不想唱歌,为什么非得要唱呢? 莲觉得那些小朋友和老师唱歌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远方的风景似的。 总觉得这像从电视里看到的景象,一点儿也不真实。 这个近在眼前的景象,对莲来说感觉上并不是属于她“这一边”,而是在远方的“那一边”。 她的现实:永远就只有她跟阿波罗在一起的时间、空间,只有这些才是现实的“这一边”。 不过,以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这一切全都是被当成理所当然而存在的现实。莲不守规矩的行为,当然看起来就极不合理。 即使上幼稚园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不合群的莲还是让那些老师伤透脑筋。尽管如此,那些老师还是很有毅力地想打开她的心房。 然而,莲依旧紧闭自己的心扉,没有对任何人敞开。 有一个陪小朋友唱歌的老师(弹琴的是另一位)走到莲的身旁。 “小莲,要跟大家一起常喔!”年纪还很轻的女老师说。 “不用了。” 可是莲却把今早对父亲说过的台词,用同样的语气再说了一遍。 “你看,很好玩喔?大家都在唱歌耶?” 虽然那老师一脸为难,但还是设法想让莲加入其他的小朋友。 “我不是说过不用了吗?” 莲仍然一直拒绝着。 其实,她不想来这里。 虽然她想跟阿波罗在一起,但平常父亲和外公都出去上班而不在家。因此,她才不得不来幼稚园。 莲并不是特别讨厌跟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也不是觉得唱歌是件让她不好意思的事。只是她在这个迫不得已才来的地方,找不到任何价值。 她找不到她待在这里的意义以及这个地方的任何意义。 不过,对那些不知道这一点的老师来说,自然就认为她是个麻烦的孩子。 --奇怪的孩子。没办法啊……因为,她没有母亲。 因为她的家庭环境复杂呀。 那些老师只注意到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和事实。 她们认为莲的偏差行为全部跟“她没有母亲”这件事情有关。 莲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虽然那些老师原本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这种事,但她们无论如何就是会这么联想。 宏因为莲这样的反应被叫到幼稚园去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时候,他都会鞠躬道歉。 不停地鞠躬道歉。 他的举止已经倒了让幼稚园老师们哑口无言的程度。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对于这么说的老师们,宏也只是回答:“对不起,都是我管教不力。” 然后,又再次地鞠躬道歉。 不断地说抱歉、抱歉。 他会这样,是因为在公司当万年小职员的天性呢?又或者他原本个性就是这样? 不过,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善自己和莲之间的关系,宏衷心期盼对方能告诉他。 连儿童专家都没辙,自己这个门外汉又有何办法? 不,事实上,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既不可以说也不能去想的事情吧? 可是,宏实在不晓得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说到他能做的事,就只有低头道歉而己。 然而,莲讨厌父亲的那个动作。 一看到低头道歉的宏,她就觉得很可耻。 因为,靠不住的父亲,看起来又更加不可靠了。 在电话里被上司责骂了,就不断鞠躬道歉。 走在街上,肩膀不小心擦撞到别人,还是低头道歉。 没出息地、不断地深深鞠躬道歉。 宏并没有为莲做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什么。虽然他已经和幼稚园老师已经商谈了好几次,但莲还是依旧故我。 宏依旧没变。 只能露出靠不住的笑容。 “喂,小莲--” 对幼稚园老师的呼唤,莲再也没有反应。 她以空虚的眼眸呆呆地瞪着另一个方向, 啊,好想赶快回家。 阿波罗现在在做什么呢……? 说到阿波罗,此时它的嘴巴正街着一个“钱包”,上面有咖啡色和金色符号的图案。它散步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个粉擦得厚厚的欧巴桑正想要把拿出来的钱包放回皮包里,却一个没放好地掉到地上。 虽然它以“对不起,你的钱包掉了喔”的意思,如此“喵”地叫了一声,然而人类是不可能听得懂它的语言的。即使“它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也是一样的。 于是,它慌忙地把钱包叼起来,开始追着欧巴桑的背影跑了起来。 可是,欧巴桑虽然看到了阿波罗,却没注意到它嘴里衔着的钱包。只说了句“这只猫是怎么了?突然跳出来,好挡路啊!”就皱着眉头闪开阿波罗。 哎呀?虽然阿波罗侧着头想了一下,但它又再一次进行拦阻欧巴桑的攻击。 结果: “真讨厌,这只猫是在干嘛……” 欧巴桑才一开口,突然就注意到,阿波罗嘴里叼的东西正是自己的钱包。 “哎呀,为什么?啊……难不成是刚刚……” 欧巴桑总算发现自己弄丢了钱包。 她于是蹲了下来,从阿波罗嘴里拿起钱包。 “该不会,你是要把我掉的钱包捡给我?啊!真是只聪明的小猫!” 她说着,和方才紧锁双眉的样子完全不同,而是露出灿烂得有点过头的笑容抚摸着阿波罗的头。 阿波罗乖乖地让对方在它身上到处抚摸,一直摸到满意为止。 然后,阿波罗就目送那位像是已经摸够了,然后愉快地向它道声“小猫,谢谢了”的欧巴桑的背影离去。 紧接着,阿波罗的背后这次又响起-个声音。 “--嗨,阿波罗。” 阿波罗对笑嘻嘻离去的虎斑猫的背影说: “如果你觉得我帮得上忙,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阿波罗常在花小金井家的前院里,与临近的家猫进行会谈。 跟这只虎斑猫会谈的内容,是关于它饲主的事。 根据虎斑猫的说法,它的饲主最近变得很冷淡,有时都没有好好给它食物吃。 阿波罗以自己的角度思考,并对虎斑猫提出了“带着真心诚意与饲主相处就好了呢?”的建议。 或许你的饲主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照顾你。 所以,你只要默默地支持饲主就可以了。 不过,一开始虎斑猫无法理解阿波罗的话。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猫的个性本来就是惰性、喜欢生活得自由自在的。就算身为宠物也不会做对饲主摇尾乞怜、嘘寒问暖的事。 也难怪虎斑猫无法理解。 可是,阿波罗说事情不是这样看。 那不是讨饲主的欢心,也不是尊敬人类,而是让自己成为饲主的支柱。只要做件小事就行了。就算是只待在人类身边也行。 只要能让饲主的心里能有喘一口气的瞬间就够了。 阿波罗这样说。 不过,虽然对普通的猫来说,是相当的,或者可以说是十分昆款的课题,但对阿波罗来说,却再自然也不过了。 连人类的语言部听得懂的阿波罗,反而显得很独特。 普通的猫,特别是宠物猫,不可讳言总是有点享乐、自我主义。这也是它们和阿波罗的不同之处。 为了弥补这项差异,阿波罗拚命地解说。 以自己的遭遇、想法为例,说明虎斑猫和人类思维的不同之处,阿波罗娓娓道出自己的看法,并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思量该怎么做。 虽然虎斑猫最后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但它似乎有些领悟地说“我就试着做做看吧”。它走的时候神色愉悦,和来访时一脸严肃的表情完全下同。 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也不管是什么品种的猫咪,它们常常会跑到阿波罗这来请教它。虽然在这一代的猫咪里,阿波罗比据说已经活了二十年以上的长老级猫咪要来得年轻多了,而且也不属于任何一方,但不知何故大家都会来找它商量。 阿波罗虽然多多少少有些迷糊,但在先前某次跟只猫咪会谈的时候,它拚命表现出来的诚挚态度和建议,看样子似乎已然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而且,阿波罗自从遇到那次意外事故后,不知何故就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使得它年纪轻轻却博学多闻,名声自然而然就传了开来,成为这一带不可小觑的人物之一。 “这位太太、花小金井家的阿波罗好像会做很多事呢!”是附近的婆婆妈妈对阿波罗的主要评价。 不过,一如“很多事”这个抽像的表现,真正知道它是怎么个聪明法的人很少。 帮小孩子把被风吹到树上的帽子拿下来,或者帮老婆婆把她弄丢的护身符捡回来,虽然这些风评听起来有点像是编造的,但大致上都是事实。 阿波罗只是认为它这么做,为人类尽点心力,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阿波罗本人并没有详加深思。 不过,阿波罗的这种行为逐渐地使它的日常生活起了变化。 而且,让它的日子为之天翻地覆。 宏下班回家时,被附近的一个太太叫住。 “哎呀,花小金井家的先生。” “啊……你好。” 那时,他刚好从尖峰时间的电车中解脱出来,好不容易才到站下车。 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宏住的地方离公司并没有那么远,搭电车还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 尽管如此,每天挤爆满的电车、做枯燥的文件工作,再加上原本的体力不济,使他的脸上明显地显现出疲惫。 那个头发烫得太卷的太太,带着一只微微颤抖、好像很不听话的小型犬,完全没有考量到宏疲惫的脸色,拖着他问: “说起来,花小金井先生工作的公司,嗯……是什么公司来着?” 这位卷发太太虽说是附近的邻居,但也不是那么熟。 或者应该这么说,花小金井家会跟邻居来往的人,除了薰之外就别无他人了。 “啊……嗯……是跟设计有关的……公司……大致上……” “哎呀,是吗?是设计公司啊?没错没错。是什么都无所谓啦!” 无所谓……宏被卷发太太的气势压迫之下,又露出了他最擅长的靠不住的微笑。 “那么,您的公司……是……o……oe吗?” “是oa企划,” “对对,是oh!yeah企划。” 不是oh!yeah,而是oa……不是那么有精神的名字。但宏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呵呵呵”地抓了抓脸颊。 “oh!yeah先生,这次的,嗯,哎呀,听说您也参加了那项太空火箭飞弹计划了啊?” 太空火箭飞弹? 宏霎时摸不着头绪,但随即便立刻猜到了。既不是火箭,也不是飞弹。 宏的公司现在正参与民间企业主导的国际太空站计划。在据说将来会成为太空旅行目的地的太空站里,他们主要负责它的空间设计和宣传等。 不过,那并不是宏所属的部门。首先,公司举办的那种大计划,他这个万年小职员是不可能被挑选为其中的一员的。 负责那项企划的人员,都是公司的超级菁英。 不过,卷发太太并不知道个中的道理,而且她也“无所谓”。 对她来说,重要的是: “哎呀,就是那个吧?那是贵公司做的吧?--那个。” 那个?是哪个? “我很有兴趣喔!” 什么有兴趣? 卷发太太似乎把自己的心意大致说了出来,但宏实在听不懂。 不过,她一直自说自话,大概对反应迟钝的宏有点下满,终于切入“正题”。 “我打算让我的艾莎呢,去参加那项比赛。” 艾莎? 谁啊? 那个大佛脸的卷发太太,并没有发现不发一语的宏的笑容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把在脚边到处闹来闹去的小型犬抱起来, 于是,宏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作为推进太空站的计划的一环,宏的公司正展开一个太空宠物企划“环球宠物比赛”,通称“环宠赛”的宣传活动。 那是一种宣传活动,公开征求与人类共同在新型的太空站生活的动物观察员,不过,这并非普通的活动。 它有个“调查宠物在严苛的宇宙空间有何抚慰效果”的重大理由。 宠物在人类生活中,依旧是不可或缺的,在外太空当然也不例外。 总之,这项“环宠赛”似乎获得极佳的评价。能够上外太空这件事(即使只有宠物)不但让参赛者从全国各地蜂涌而至,而且海外的竞争者也不少。 这并不只是一项普通的比赛,第一次能与人类一起在外太空生活的宠物,可能是咱们家宠物的那种附加价值更大。 “嗯,既然是贵公司举办的,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吗?” 宏多多少少也听得出来,这时的“想想办法”与其说是“让我的宠物被选上”,还不如说是“你办得到吧,我们不是街坊吗”的意思。 不过,宏不可能有那种权力。不管重复多少次,要说宏这个万年小职员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不用把应征资料寄过去,只需要他直接送到该企划部门的这么点程度的事。 由此可见,宏在公司的地位低微得连他自己也讶异不已。 “啊,这个给你。” 大佛太太说着,也不去理会在她怀里拚命挣扎的劣犬,从她刚购物的塑胶袋中拿出包蕃薯羊羹,硬住宏的身上塞过去。 如果-包蓄薯羊羹就可以上外太空,那这个国家的蕃薯羊羹肯定会异常大 卖。 也就是说,蕃薯羊羹买不到上外太空的机会。 不过,大佛太太似乎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就拜托你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宏的笑容都僵掉了。 那个心情愉悦的太太离去之际又说: “对了对了,阿波罗也可以参加看看,它不是很聪明吗?” 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言以对。 看了一眼对方塞给他的羊羹。 “……啊……得去一趟超市……” 他决定将那大佛的事抛诸脑后,先去购物。 花小金井宏大致上算是个设计师。大致上。 不过,说到宏在公司的工作,他只是个做些杂志小广告的设计……的助理或替补人员等,既没有正式的业务,重要的工作也绝对不会落在他头上。 虽然宏在大学里念的是美术学系,主修庭园设计--特别是日式的风格,但他现在这个工作并没有学以致用,甚至不是待在相关的设计部门。 不过,做这份工作虽非他的本意,但他觉得现在的工作也有它值得一做的地方。 无论是书店的店头广告或果菜店的传单等制作,大家都对宏的工作很满意,并且很感谢他。他觉得自己有办得到的事。他只是尽力做好现在能做到的事而已。 宏入赘到花小金井家。那也就代表着他要继承“园艺师”薰的公司。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那个目的而进大学念设计,反过来说他也不是为了当园艺师才决定和友里惠结婚。因为他是念大学的时候,在打工的地方认识友里惠的,而且结婚与友里惠的娘家并无关系。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她而已。 不过,友里惠是长女,而且还是独生女。虽然她曾对宏说过:“你没有必要入赘,也不需要继承家父的事业”,但宏认为那对他并没有什么分别,所以就入赘了。 不过,友里惠的父亲·薰却斩钉截铁地跟宏说: “我不想让你继承我的事业。” 薰似乎不太喜欢“因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得继承家业”这样的想法。 虽然卖力是薰的第一考量,但他真正的心意是尊重宏想做的事。 或许宏现在的工作的确并不是他“想做的事”,但前几天在一个果菜店老板的介绍之下,他接了一个“替城里的一个老房子设计庭园”的案子,由于那不是公司正式委托给他的工作,所以没有收取任何酬劳。 那时,宏-提到自己念设计,对方便自然而然问他要不要做做看。 不过,他很开心。能够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是件很开心的事。而庭园的施工作业当然是由薰负责。 这样或许能报答薰些许的恩情。 报答岳父让自己现在还住在这个妻子已经不在的家里。 宏心中雀跃下已。 “那里那样做好了,这里就这么办好了--”脑子里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点子。 咚。 响起一个钝重的声响,原来边走边思考的宏,狠狠地撞到绑在电线杆的招牌。 他把歪掉的眼镜重新戴好,定睛一瞧,招牌都被他撞歪了。 “啊……” 宏慌忙想把歪掉的招牌弄正。 不过,如果他能更注意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那块招牌是非法绑在电线杆上,就算不管它也没关系。 做事不得要领的他,也很不走运。 “--你等等。” 有一个人就在宏的背后叫了一声。 “是,是……” 宏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想不透为什么那个警察要叫住自己。不过,从那个刚走到附近的警察的角度来看--是发现一个举止可疑的男子正把不能公开张贴的招牌梆在电线杆上。 “你跟我到派出所一下。” “咦?” 宏被警察释放时,天已经大黑。虽然手机的来电显示有好几通是从家里(当然是薰吧?)打来的,但周围的气氛让他没办法接听。因为,他被警察当作可疑人物了。 宏垂头丧气地走在暗夜的路上,脑海里模糊地浮现女儿的睑庞。 可爱的女儿恐怕不会饿着肚子等待父亲回家吧? 宏心想着“自己为何如此诸事不顺呢?” 他费了一番唇舌才化解警察的误会,但最令他伤脑筋的--还是莲。 自从莲的母亲不在后,她就不再对自己敞开心房。 唯一的安慰,就只有莲跟阿波罗在一起的时候,会对它展露笑颜。 虽然宏真的很希望女儿也能那样对自己露出笑容,但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请他过去商谈的幼园老师还问他说“该怎么办呢”,自己才想请对方教教他呢! 宏已经束手无策了。 这样子的自己已经失去了为人父的资格吧。 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 什么都好。 他想跟莲讲讲话。 因为最近彼此也越来越少交谈了。 他也不知道莲的反应。 即使只讲个一两句也好,难道就不能让她多讲讲话吗? 有任何机会都行。 “有什么…………啊,对了--” 宏想起方才那个太太所说的话。 “对了……可是……不,还是说说看吧!也许行不通……不过也行吧?” 宏加快脚步,抱在手中的塑胶袋随之晃动。 晚餐后,宏把全家人集合到客厅,向莲、薰和阿波罗提了一个建议。 “--就是这样,你们觉得如何?” 宏很在意莲的反应,一直盯着她瞧。 可是,莲和平常一样面无夫情,好像一开始就没在听宏讲话,不,应该说一开始就当宏没在场似地,这已经可说完美的无视了。 这个尚未上小学的女儿、自己最钟爱的女儿,竟然已经精通这种高难度的技巧,让宏惊讶不已。 宏不禁有些气馁。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打起已然燃烧殆尽的精神,再度进行提议, 所谓的提议,是说“要不要让阿波罗参加那个太空站企划的公开招募呢?” 这对宏来说,并不是计划,什么都下是,只要能和莲沟通讲话,什么都好。他是以这种心情来提议的。 虽然对阿波罗感到很抱歉,但是为了制造与女儿的共通话题也只能这么做了。虽然这个行为并不可取。 “这好像很有趣嘛!” 薰不知是否察觉到宏的想法,似乎也赞成宏的提议。 于是,宏乘胜追击似地说:“因为,那个啊!我觉得阿波罗特别聪明。它不但听得懂我说的话,又很乖,上厕所也会到固定的场所解决,对了,而且它也不会乱吠。” 胡乱地把阿波罗称赞一番。 不过,薰听到他这一番话不禁想质问他:阿波罗本来的个性就很乖,上厕所到固定的场所解决,只要养成习惯,哪个地方的猫不都办得到吗?而且,它又不是狗,当然不会乱吠……想如此吐嘈的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虽然让薰又想把今早的报纸卷成圆筒状,但还是使劲地吞了回去。 宏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依旧不停地进行着吐嘈之处多到爆的演说。 不过,他最关心的莲依旧毫无反应。她只是随意伸着脚,把阿波罗放在膝上。 可是,她这次和刚刚完全视若无睹的样子不同,总算是有在听他讲话。 宏不禁咽了口唾沫。 由于她低着头,无法看出她的表情。 宏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回答。 不过,等了又等就是没有反应。 为了让莲有反应,宏使出他已经有如米粒大小的气力、硬挤出最后一丝丝的力气死命地说“这个企划有多棒啦!”、“即使只是参加,肯定也很有趣”、“说不定真能上外太空呢……”等等,总之,阿波罗什么都好。 连坐在一旁的薰,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话的宏。 因此,能够让莲小声咕哝着“可以上外太空吗……”,一定就只有阿波罗办得到吧? 莲没有应声,还是行不通吗?正当宏快要放弃时。 “--我知道了。”莲低声地说,把头抬起来,但不是面对宏,然后这么说“可以让阿波罗参加喔!” “真、真的?莲,真的可以吗?” 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次。 “嗯。”莲慢慢地点了个头,“阿波罗很聪明,我想它一定可以上外太空。” “没错,的确是这样!哇,太棒了!好,那么我明天就去拿份报名表!莲,加油!” 他好开心。 虽然,基本上要加油的人是阿波罗。 他太高兴了。 即使是一如往常那个靠不住的笑容里,也洋溢着喜悦。 这样就有机会和莲沟通了,虽然可能只有一点点,一定会比加加林和阿姆斯特朗踏出更伟大的一步。 宏越想越高兴。 不过,宏无法看穿莲真正的心意。 那是连莲自己也不清楚的事。 那时莲的心思并不是在想阿波罗,只是单纯地对外太空有一种憧憬。 阿波罗这时只是约略知道即将有事发生,以为自己大概要参加什么好玩的比赛。 它对全国性的大赛完全没兴致,反而嘀咕着-- 我到底要做什么呢? 啊,可是我是只没用的猫,反正做什么都不行吧-- 自己是只流浪猫,但没有血统保证书,而且腹部还有车祸后所遗留下来的疤痕。 不过,阿波罗很厉害,顺利通过该企划的初试。 应试者总共约有两万只。第一次及格的宠物约有五百只。 虽然是极旺的中奖率,但初试只是文件审查而已。 对于这个结果,宏不禁说道: “把阿波罗相莲一起合照的相片寄过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啊!” 他的口吻与其是在称赞阿波罗,还不如说是在赞美自己的女儿可爱。 实际上,阿波罗也是这么认为。 不过-- 阿波罗竟然第二次的考试也通过了。 第二试,是实际的技能测试。 主要是考宠物的个性与聪明才智。 宠物有多听饲主的话? 在饲主发号施令之前,能否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能够战胜食物等东西的诱惑吗? 通过第二试的宠物有五十只,其中大部都是狗。能够及格的猫,包含阿波罗在内,只有两只。 狗对饲主很忠心,训练它们要杂技也没那么难。相较之下,猫似乎对饲主没那么忠心,要训练它们耍杂技一般来说也很困难。 不过,阿波罗丝毫不受食物的诱惑,谨遵莲的指示,在连狗儿也很难保持镇静的噪音等测试中,坦处之泰然不为所动。 宏虽然已经知道阿波罗是只聪明的猫,但这是被它的表现给吓了-跳。 很难想像那只考试过关斩将的猫,和家里那只追球追到狠狠地撞到家中柱子、上薰的当喝下被掉包的水(其实是烧酒)而醉得一塌糊涂的猫是同一只。 不过,另一方面,莲和宏彼此的沟通并不深、对于莲的冷淡态度,宏只能露出靠不住的苦笑。 对了,那个大佛太太的艾莎,在第一次审杳就惨遭淘汰了。 她还酸溜溜地说:“这果然是贵公司举办的比赛呢!阿波罗真是幸运啊!” 即使如此,宏也只能苦笑以对。 莲上幼稚园的时候,阿波罗就到附近散步。 通过第二次考试后的不久,夏日的烈焰把柏油路晒得滚烫,阿波罗很聪明地一路走在温度没那么热的阴凉处。 花小金井家在莲、宏和薰所出入的玄关下面,有个阿波罗专门使用的小出入口。是薰替阿波罗做的。 托这个门的福,让阿波罗可以自由地出入这个家。 “噢,阿波罗。” “你好。” 阿波罗经过有许多猫咪聚集的公园旁时,恰巧碰到以前跑来向它请教的虎斑猫。 “上次谢谢啰!” “不用客气。后来怎么样了?” 阿波罗问,虎斑猫微笑着说: “噢,我考虑了一下你说的话。用自己的方式。也就是说,我稍微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欲望,然后一直待在饲主的身边,饲主就紧紧地抱着我。不,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很开心。那时候起,饲主也会按时给我食物吃了。” “是吗?那太好了。” 阿波罗高兴地频频点头,好像虎斑猫的事就是它自己的事一样。 待在人类的身边。 只是这样,就很幸福。 阿波罗很清楚这一点。 “对了,最近人类好像在谈论你的事。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只要我帮得上忙,不用客气,尽管说。”虎斑猫说。 阿波罗“啊”了一声,立即明白。 人类是在讲比赛的事。 它不久就要接受第三次考试了。 “啊,没关系。并不是坏事。总之,是有关名誉的事。” “是吗?原来如此。那就好了,如果你有任何烦恼,随时都可以找我聊天。我们是交心的朋友喔!”虎斑猫说着,把尾巴翘得老高。 阿波罗一边目送虎斑猫离去时,一边想起比赛的事,不禁叹了口气。 阿波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只聪明、善解人意的猫。 不过,这次的事让它很烦躁。 随着比赛的进行,它开始烦恼起来。 莲和她的家人对它很重要。 虽然这次的比赛让莲一家人团结在一起,但他们的心还是没有交集。 阿波罗决定一直待在莲的身边。 救了自己一命的家人。 与自己很相像的小女孩。 阿波罗很喜爱宏、薰和莲,可是,莲的心跟它还是有些距离。 它想看到莲笑口常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家人彼此都能笑容以对,因此,如果莲希望的话,即使现在必须马上动身上外太空旅行,它也会立刻照办。 ……可是,其实……我想待在小莲的身边。 阿波罗认为守护她,就是守护这个家。 自己不是那个关键人物也不要紧,希望这个家的每一个人的心灵早晚有一天都能紧紧地维系在一起。 所以,在此之前,它要待在莲的身边。 不过,阿波罗的这个想法正在动摇。 万一自己通过所有的考试,甚至可以上外太空旅行的话,莲就会孤独一个人了。 莲只对自己一个人敞开心扉。 对她的家人还没…… 不能让莲孤单一个人。 可是……决定让自己参加这项比赛的,是莲本人。 小莲希望我到外太空去吗? 阿波罗觉得很不安。 这个想法正在动摇它的思绪。 莲那颗小脑袋,有很严重的烦恼。 母亲不在,她消失了。 可是,没有人谈起这件事。 父亲整天无所事事地傻笑过日子。 光是看到他透过电话对谁低头道歉的身影,就觉得越来越丢脸。 莲不禁叹了口气。为什么母亲会消失了呢? 莲心想,她一定是受够了那个靠不住、没出息的父亲才出走的吧? 我懂,我很清楚。 所以,父亲才什么都没说……不对。不是不说,而是说不出口。 父亲是入赘的。可是,母亲走了,外公居然还允许他待在花小金井家。 莲无法理解,也无法谅解这种家人的一切作为。 “妈妈……” 她待在自己的房间,眺望窗外的天空。 当她思念母亲时,不知何故就想到天空。 白天的蝉鸣声消失了,夕阳西下,满天星斗。 “哎,阿波罗。妈妈会不会就在那些星星之间的某个地方呢?” 阿波罗和莲一样也望着天空。 是啊!因为星星有这么多啊! 她一定在其中的某个地方。 阿波罗喵了一声。 深夜,莲睡在床上,发出小小的鼾声。 阿波罗就睡在放在莲的床边的垫子上,那是莲为它准备的。它听到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阿波罗离开自己的睡床,虽然想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但因睡得有些迷糊,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一跤,就让它一路滚着,撞到莲常替阿波罗画像用的小桌子才停下来。 那个撞击的力道使得放在桌上的蜡笔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 啊! 为了不再弄出任何声响,阿波罗把自己的身体和四只脚甚至连尾巴等能派上用场的部位全使了出来,拚命地挡住那些不断落下的蜡笔。 由于它的身体姿势很不自然,平常没使用到的肌肉发出了哀嚎,而且它的左后脚为了取得平衡还夸张地弯向不可能的方向。 唔? 阿波罗差点尖叫出来,但它赶忙把声音给咽回去。 以人类来比喻,就像急出一身冷汗的样子,阿波罗回头看了莲一眼。 不过,她还是睡得很熟。好像没被刚刚的骚动吵醒的样子。 阿波罗不禁松了口气。 它此次能在“太空旅行”的重要选拔赛中,从成千上万的宠物之中脱颖而出,这家人一定最难以置信的吧? 它平常总是冒冒失失的。 不幸的是,这一点跟宏很像。 阿波罗此次静悄悄地走出房间。 客厅的灯光洒出来。 它往里面偷瞄了一眼,发现是宏和薰。 他们两人正小声讲着话。 阿波罗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还是告诉莲真相比较好。” 薰一反常态用很认真的声音说。 “是……不过……莲还太小……” 从阿波罗的为之虽然可以看见薰的表情,但只能看到宏的背影。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宏蜷曲的背影看起来比平常更驼了。 真相是? 不过,阿波罗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 于是,静静地离开那里。 事实的真相-- 看不到的事实。 见不到的答案。 不知道的事实。 不了解的答案。 小女孩发出小小的鼾声。 莲早晨一觉醒来,模糊地觉得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影像。 她聚精会神地想看清楚那个影像。 “好痛……” 头一阵剧痛。 周围的景致扭曲变形,宛如地动山摇。 那是她想起来的--记忆。 老实说,莲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强烈的思念,让她的头脑一片混乱。 她做了个梦。 梦到母亲。 母亲不发一语,只是微笑着的梦。 不过,她的脸看起来是模糊不清的。 母亲明明微笑地在站在那里,但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无论手伸得多长也够不到她,无论怎么走近她,彼此的距离依旧遥不可及。 莲凝视着脑海里的“云雾”。 不过,中途却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后来,头痛慢慢消退了,莲于是起身下床。 她头痛还没完全消失,然而疼痛消退的同时,脑中的那个影像也变得更加模糊了。 偶然瞥了脚下一眼,发现阿波罗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她怕吵醒阿波罗,正想要悄悄地从房间走出去。 “…………” 莲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差点失去平衡。 她立即靠着桌边,没注意倒放的铅笔盒因其反作用力,里面的东西纷纷洒落地面。 那些声音把阿波罗吵醒了。 “阿波罗,抱歉,你继续睡没关系。”莲说。 不过,阿波罗还是从床上起来,想走到莲那里去。 但它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的,很危险。 最后,它的脚一时不听使唤,摔了一跤。 “哇,阿波罗。” 莲急忙跑到阿波罗身边。 抬起还有些疼的头,观察阿波罗的情况。 阿波罗睡眼惺忪,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自己怎么了。 “你看,所以我才叫你不用起来呀?” 莲说着,把阿波罗抱起来放回它的床铺。 于是,阿波罗又睡着了。 莲温柔地用指尖轻抚阿波罗的头,阿波罗的喉咙随之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只有在这一刻,只有和阿波罗在一起的时候,莲才变得温柔。 不过,那个时刻也不长。 “--莲,你醒了吗?” 隔着一扇门,走廊传来宏的声音。 莲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瞪着那个不可靠的声音。 “早餐已经做好了……不、不快点吃,会冷掉喔……” 宏只说了这几句话,就离开了。 莲的心中五味杂陈。 各种感情在她的内心交战着。 讨厌父亲、思念母亲、想要温柔、想变得温柔。 不过,年幼的莲无法好好地整理这些情感,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年纪太小了。 其他同年龄的孩子都是用肢体语言把自己难以处理的感情表达出来,相反地莲却无意识地将它深埋心底,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会跟别人撒娇,也不会依赖别人。 --不,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莲没有母亲可以撒娇,更无法跟父亲、外公撒娇,她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于是,莲就不晓得该如何撒娇了。 莲还很小。 年纪虽小,也是有感情的。 和其他人一样,她会想念、感觉、烦恼和思考。 不过,她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埋藏心里。不知不觉地连自己心中怀了颗定时炸弹都没发现。 一个她那小小的身躯无法承受的感情。 不久--感情决堤。 因为那个人,母亲才--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下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下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 痛楚又加深了。 因此,负面的情感也增多了。 为什么?母亲会-- 仿佛看得见又看不见? 理应看得见才对啊? 记忆之中。 有一个模糊的光景。 一个低吟的声音。 头痛得天旋地转。 天旋地转、天旋地转、天旋地转 吃早餐的时候,宏和薰知道莲即使默不作声,也是绷着一张脸。莲一如往常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容。 就像感觉麻痹一样,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幼小的身躯,拚命地逞强。 他们两人虽然知道这一点,却无法做什么,只好顺其自然,期待时间能够解决一切。 不过,那天,只有一天,就改变了一切。 宏还没受够教训,早上一如往常地对上学前的莲说“一起走吧”。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简短地说声“不用了”。 莲在玄关穿好鞋子,转过身来不发一言地瞪着宏。 她的视线让他动弹不得。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丝的温暖。冷淡得像个洋娃娃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啊……莲……你、你…怎么了……?” 宏受不了她的目光,不禁问了问。不过,莲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莲,那个……” 宏刚开口,莲就微微动了一下嘴唇。 “咦?什么?” 宏听不到,所以问道。 “…………” 不过,她只动了动嘴唇,听不到声音。不久,莲转身面向玄关,走出家门。 “……莲……?” 她的样子很奇怪。 “……莲……!” 宏大声叫着往外跑。 他发现莲走在离玄关十几公尺前的马路上。 有两个小学生互相嬉戏地追过她小小的背影。 那条马路一大早车子的流量就不少。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集体上学的集合地点。那两个小学生即使到了集合地点,依旧互相嬉闹着。 然后,其中一个小男孩开玩笑地推了另一个人背上的书包一下。那个孩子被这么一推,因而整个人冲到车道上。 “危险!” 宏大叫一声,同时响起一阵尖锐的紧急煞车声。 吱吱吱吱吱----------! 冲到车道上的那个小男孩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车子辗过,幸好那辆车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煞住了。 那小男孩无力地瘫坐在及时停止的车子前。不过,他好像毫发末伤,立即爬起来,自己从车道上跑到路旁。 “呼。”宏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止了。看到这一幕的宏,也不禁替小男孩捏了一把冷汗。 宏才刚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某种危机。 应该走在前面的莲不见踪影。 “莲?” 池瞥见莲蹲在马路的一个角落。 “莲、莲、莲!” 宏频频叫着她的名字,慌忙地跑过去。 可是,莲捂着耳朵,口中不断地呓语着: “不要、不要、不要,妈妈,妈妈--” 宏吃了一惊。 难道…… 他摇着失神忘我的莲的小小身躯。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薰的声音: “怎么了?” 原来薰听到一阵紧急踩煞车的声音,跑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莲她--莲她--!” 薰被宏这么一叫,看了莲一眼,发现孙女毫无生气,不停地呓语着。 “怎么回事!” “刚才的煞车声……会不会--让她想起‘那时发生的事’?爸,到底……该怎么办,该、该怎么办?” “冷静点,宏!总之,我们先回去家里。” “好,好的!” 宏尽量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效果不彰。 起初他有点恐慌。不过,现在他很担心莲,因此,他必须设法让自己镇静点。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阿波罗醒了。 这次,它没有像先前那样睡眼惺忪,而是猛然吓一跳地清醒过来。 它有不好的预感,急忙奔出屋外。 “莲!” 薰代替惊慌失措的宏叫了莲一声。 不过,莲依旧毫无反应,只是不停地呓语着。她的视线游移不定,前后左右地看来看去。然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深埋在莲心底的感情,无法再安于她小小的身躯中。 她的感情即将决堤 “妈妈、妈妈……” 莲的声音越来越大。 “莲……” 玄和薰都不晓得莲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妈妈!” 莲的两眼瞪着虚无的空气,看到了幻象。 记忆中的母亲,向现实中的莲伸出双手。 “莲!”宏抓住她迟疑地伸向空中的双手。 就在那个瞬间。 “妈妈…………………………………………………………………………?” 莲的脑海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噪音,记忆开始倒叙。 母亲、手、指、牵着、温暖的感觉。 黄昏、暗红色、浮云朵朵、夕阳西斜。 车子、声音、吵杂的煞车声、声音。 母亲就死在莲的眼前。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宏不安地凝视着莲的睡脸。 这里是花小金井家。房问里只装点着玩偶和宏为了莲而买来的一些不太实用的物品。不知是否药效发挥了作用,莲安详地睡在床上。 他们联络上一位医生,据说是薰的老朋友,对方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那医生说“没有做详细的检查,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可能是“心因性”的原因--压力过大,所引起的。 宏向公司请了个假。 不过,公司里并没有人觉得他讨厌或找麻烦。 那并非出于善意。 什么都不是。 因为,他有没有在公司大家都无所谓。 宏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这次更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了。 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他在公司不被认同。 身为一个父亲,也不被认可。 “……不对,我本来就不应该受到认可……我这种父亲……” 宏把手放在熟睡在床上的女儿的额头上。 她是那么的小巧,小到宏那只不算太大的手简单地就能罩住她整张脸。 一碰触,她那光滑的秀发即因沾满汗水而湿湿地黏在额头上。 “……唉……” 连宏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 竟然让女儿有这样的想法。 她一个人独自承担着,甚至要倒下去了。她有多么地不安?心里的负担有多么地沉重?自己无法替她分担,也什么都不能做。 阿波罗在莲的枕边,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从刚刚就片刻也不离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喂,阿波罗……” 宏叫了它一声。 阿波罗起先只是转动眼珠子,接着才抬头看了宏一眼。 它的动作看起来在生气的样子,宏不禁 有些内疚。 其实这个时候的阿波罗和宏有相同的想法:“对不起,明明有我跟着,竟然还让你发生这种事。”不过,无法讲话的它,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宏对阿波罗说: “为什么我没能发现呢……” 不,在发现莲有异状之前,他只考虑到自己。 工作也是一样。 该怎么做莲才能接受自己? 该怎么做莲才会对自己微笑? 到头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太痛苦了。为了跳脱痛苦的深渊…… 这些事情他一直都很清楚。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早点……说出真相就好了……友里惠……我……” --真相。 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宏很害怕。 那是理所当然的。 对年纪尚幼的莲讲那种事,会怎么样呢? 或许她根本无法理解。 即使她能够理解,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身躯能否承受得了那个巨变? 一切都无法预测,宏在黑暗中犹豫不已。 然而,莲她…… “要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种事……怎么做才好?到底怎么做才好?莲这么需要母亲……可是……可是……” 阿波罗“喵”地叫了一声。 “阿波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她……友里惠--死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宏像是崩溃般地跪在莲的床边。 他好像在对阿波罗说话,其实那是为了他自己的藉口。 “我不晓得怎么办才好?莲不可能理解她母亲的死……所以,我才没说。也说不出口。我以为不说比较好……结果,事情却演变成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办……” 宏拚命地忍住想大声嚎叫的冲动,霍然站了起来。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阿波罗,你帮我照顾一下莲好吗?我去拿条干净的毛巾……” 宏说着走出房间,蜷曲的背脊更加地驼了。 有人把手轻轻地放在阿波罗的额头上。 那只小手是莲的。 阿波罗吓了一跳。 她不是已经睡了吗? 阿波罗刚从宏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觉得很困惑。 莲的母亲竟然死了。 它以为莲的母亲还活着。 只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和莲分开两地生活。 是这样吧? 小莲,是这么回事吧? 可是·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吗?你想起母亲时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吗? 你说母亲出远门了-- 意志力比药石更有效,莲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慢慢起身。 “要不要紧?”阿波罗叫了一声。 不过,语言不通。 他们平常都能心意相通,此时却无法沟通。 它不知道莲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有什么感受。 即使语言不通,我们明明可以知道彼此的心意的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阿波罗又叫了一声。 不过,那个“喵”叫声听在莲的耳里,只是一般的猫叫声。 她没有回应阿波罗的问题,自己一个人开始讲起话来。 “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一开始我就全都知道了。” 怎么回事? 不过,她没有回答。 “…………” 相反地,莲抱起阿波罗下了床。 干嘛?怎么了? 下一刻,阿波罗被莲接下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她用绳子把阿波罗的项圈和桌子绑在一块。 小莲? 那是散步用的绳子。不过,她从来没有用过。 莲不可能把它绑在这里不让它活动。 可是,她现在却把它绑在桌子旁,然后离开房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了?小莲! 莲没有听到阿波罗的声音。 她不管自己是否依旧步履蹒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不都一直在一起的吗? 我和小莲总是在一起的啊!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是因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已经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这不是真的吧? 我……我…… 即使这样,我…… 阿波罗决定自行咬断绳子 我要到小莲的身边! 可是,绳子很坚固,必须费一番功夫。 嗯、阿波罗突然灵机一动。然后,大概想到什么好主意,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 它想藉着滚动的反作用力,解开绳子。 可是-- ………………啊! 阿波罗一滚动,绳子就缠在它身上。 勒住它的喉咙。 它无法呼吸,拚命地舞动手脚。 哎呀! 阿波罗乱跑乱跳。这时,绳子突然偶然地松开了。 于是,阿波罗挣脱缠绕在它身上的绳子。 啊,好险…… 不过,现在没时间多想。得追上去才行。 小莲! 阿波罗飞快地跑出家门。 莲不在家。 宏痴呆地伫立在走廊。 薰则在客厅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思考着什么。 没有人发现莲不见了。 我、我一定要找到莲。 小莲……你到底在哪里? 不过,它越想冷静地思考,越是感到焦虑不安。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甚至觉得头晕目眩。 怎么办、怎么办?找不到莲。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小莲,你怎么了? 那时,如果它能更认真地为她着想就好了。 宏说他没能发现她的异状,我也一样。 没能发现…… 可是,现在找到小莲又能怎么样? 或许小莲现在并不需要我。 她用绳子把我绑起来,就是不要我跟来。 她不需要我…… 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待她的身边。 于是,阿波罗发足狂奔。 在路边、对面的大马路以及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不过,没有她的踪迹。 阿波罗跑着。 莲不在。找不到她。 自己跑了多远? 时间过了多久? 阿波罗无从得知。它可以确定的,只有体力已然用尽,取而代之的疲劳感渐渐地在身体里涌现。 然而找不到她这件事,让它的身心更加沉重。 最后,它终于停下脚步。 怎么办才好呢?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果然哪里都不能去。 我无法丢下她不管。 找人帮忙吧! 对了,对了--有困难的时候,就向警察求助! 刚好那里有间派出所! 警察先生! 阿波罗满怀希望奔进派出所求救。 不过-- “噢,这只猫要干嘛?” 对不起!警察先生!小莲,小莲……咦? “你有戴项圈哩!你不是野猫吧?我现在很忙,你去找你的饲主玩吧!” 死神之歌~幸福国度的艾利斯 这里是光垃圾堆里。 这里真的不太干净。 枯萎死去的花朵, 只是想和它有关联。 我轻轻用右手遮着眼睛光太耀眼了。 丑陋的我蜷伏于黑暗中安眠。 你像星星般发出虚幻的声音,总是在昨日的彼端。 我非常非常爱你。 希望你死后也能爱我。 为了生存爱上永恒爱上花。 活着却破坏了永恒。 鲜明地浮现又消失无踪。 丑陋的光照映在我身上。 请在绚烂时,杀死我-- 依然美丽的你请下手。 你的双手洁白无瑕。 衬托出我那污秽不堪的鲜血。 尽管如此,我希望活着你希望安息。 那朵有名字的花,现在绽放了。 尽管如此,我希望活着。 尽管如此,我希望活着。 如此祈求着。 尽管如此,我还活着。 对吧? 这里是现实。 我们生活其中。 我们呼吸其中。 接受它,代表着生存。 这就是一切。 --我只是想死而已。 他迟早会被这个世界给闷死。 音乐、吟诵、旋律、复生。 人、血、死。 外面白雪纷飞。积雪皑皑。 高耸的大楼。吞噬一切黑暗。 凌晨两点。在一栋照明全阔的大楼内,那家伙隐身在黑暗中。 他哼着歌,走在黑暗里,就像准备晚餐时无意识地哼歌一样。 他的视线一看到猎物,就像野兽一样穷追不舍。而那个被他看中的猎物--一个男子,则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 不过,没有人听到男子的求救声。事情全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 他停止哼歌,然后,撂下一句话: “--拜拜。” 鲜红的血色。 混乱、堕落的世界。 黑红色。 幻影、现实,悄然消失。 红黑色。 缝隙、觉醒、失落的世界。 一切都在日常中逐渐逝去。 这就是一切。 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那家伙口中哼着歌。 虽然歌曲不是很流行,但不知不觉地就让人喜欢上它,最近还无意识地哼出来,虽然那首曲子是英文诗,但他知道歌词的意义。不过,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 中板节奏的通俗旋律,听起来很舒服。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家伙还是个少年仔。 他实际的年龄大约十五岁。不过,本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大概是因为他看上去身形矮小又很细瘦的缘故吧?头发长长的,很乱,有一部分头发还染色,前面的浏海则完全盖住眼睛。牛仔裤配上有点脏的轻便运动鞋。全身挂满叮叮当当的银饰品,里面是一件时下的名牌丁恤,不过,套在外面那件蓝色夹克,把一切全破坏了。 因为,夹克的背后刺了一个变形的“死神”图案。 他并不特别在意自己的衣着品味如何。除了他本人唯一喜欢的那件品味粗俗的夹克之外,其余全是别人给的。所以,他会不太在意自己的打扮世不足为奇。 那家伙之所以会穿那件俗气的夹克,是因其中含有某种他本人自虐性的讽黥意味。 而且,那件夹克对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也很难说不合适。 那是一家新颖的咖啡店。那家伙的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小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在那里如鱼得水,很开心,不过,没有人对他感兴趣。不,是故意装作没看到。 每个人平常对别人都是漠不关心,这里几乎所有的人也是如此,那家伙本身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似地。不过,他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有时反而很享受这种气氛。 没有人能够看清一切事物。只是自以为能够看到一切,只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切,实际上,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只不过像指尖般的微末小事罢了。而且,对别人来说,也只是些无谓的事。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很愉快,忍不住想偷笑,但也仅止于嘴角的放松而已。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多余。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 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欧蕾,咖啡的香气和牛奶的香味同时飘了过来。他不太能喝像咖啡这种苦涩的饮料,但如果是咖啡欧蕾,就没问题。这杯咖啡欧蕾是他特别爱喝的。 他啜了口咖啡,嘴里含着茶色的液体。 恰好的温度和甜味滚过舌头,流进喉咙里。 他还是抿嘴一笑。 ……真是的,不是说过感情是多余的吗?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大学生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不过,那个不速之客并没有让他吓一跳。 “哪有。” 他滑稽地耸了耸肩。 “是吗?” 那个青年说着,就和他坐在同一桌。 不一会儿,服务生走过来。那青年点好饮料,对着他说: “艾利斯,今天你来得很早耶。” “啰嗦。早来或晚来,随我高兴。” 他故意装作很奇怪的样子,身子向后仰,两手交叠于脑后。 “随便不好吧。” 这次从艾利斯的正后方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稚气、口齿不清却很可爱,但艾利斯并没有转头看是谁。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感觉还在念小一、小二的样子·双手抱着绒毛熊,却显得非常沉稳、 “其实,龙太宠艾利斯了。” 少女说着,正要坐下来。那个青年--龙,体贴地轻轻抱她坐下。 艾利斯斜眼看了他们一眼,说: “千妞,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当然·而且……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不要那样叫我?艾利斯真是个猪头耶。”少女说这说那的,夸张地叹了口气。 “什么嘛。是千濑,不是千妞。”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弄错。” 那个少女--千濑,轻易地就躲开艾利斯的反击。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龙巧妙地插入艾利斯和千濑之间。因此,他们两人,特别是艾利斯只好沉下气来。 他们常常这个样子。如果不去管他们,最后其至会吵起来。而且,可悲的是,艾利斯从来没吵赢过千濑。 如果龙没有插手,艾利斯大概会输得很惨吧。 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完全不相配,却微妙地保持着平衡的关系。 即使如此,他们三个人身为“工作”伙伴,彼此互相信赖、尊敬对方。并不是串通好或互相闹着玩。 适当地轻松一下相适度的紧张感,可以让“工作”进行得更顺利。 这并没有什么,只因他们身在日常之中。 每个人都是这样。无论怎么着急,日子还是-成不变。 谁都能理解。 向日常要求真实感,本身就已经不自然。日常已非日常,在感情麻痹的世界里。并没有真实感。因为,现实感早在很久以前就已丧失殆尽。 仿佛一开始,那种东西就不存在似地。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已丧失了。 他们三人离开咖啡店后,就到附近的一间家庭 餐厅。 先在咖啡店会合,再一起到家庭餐厅去,是他们的习惯。 这并不是哪个人决定的。而是有一天,他们在咖啡店聆听千濑带来的“工作”报告后,正要离开时,艾利斯突然说: “我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这种情形持续了好几次,习惯就成自然了。 艾利斯的提议,他们没有必要遵从,也不需要赞同。不过,龙以及一见面就和艾利斯抬杠的千濑都陪着他去。 由于“工作”的讨论事宜在咖啡店已讨论完毕,所以在家庭餐厅只是用膳。 他们一如往常坐在靠窗的位子,一如往常由艾利斯来点餐。他们在这里几乎都是千濑在讲话。内容大多是在谈才艺、有点艰涩的书籍等等。而且,龙会频频点头称是,露出温柔的笑容,仔细地聆听,而艾利斯则一个劲儿地猛吃有三、四人份的食物。 当千濑讲完一件事时,问: “艾利斯,你那么会吃,为什么还是那么瘦小。这样,那些食物未免太可怜了。” 她总是爱说艾利斯的食欲和他的身材不成比例,不过,艾利斯回答: “不用你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 龙常常替他们打圆场、他们有些互动让人会心一笑,不认识的人看到他们,会以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妹吧。有点早熟的小妹、顽皮的次男以及守护弟妹的温柔长男。 下过,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 他们是“工作”上的伙伴,就只是这样而己。 而且,由于那个“工作”的缘故,他们三个人连处在如此安详的时刻,也要绷紧神经不断地注意周遭的情况。 这也就是所谓的“职业病”的一种吧。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日常常见的一部分。 艾利斯轻松地吃完自己点的食物,伸手就要拿千濑的草莓芭菲(一种结合霜淇淋、水果和点心而成的甜点),立刻被打了-下。 “真是的……啊,喂,沾到脸了。” 千濑说着,拿了几张放在桌上的纸巾,帮艾利斯把沾在脸上的食物擦掉。 艾利斯就这样让她擦,乖乖地等千濑帮他把脸颊擦干净。 他们这样子,实在看不出谁年纪比较大,不过,艾利斯他们三人所属的组织并没有那种年资制度。 艾利斯瞥了窗外一眼。有几个看起来和自己一样是国高中生的少年,互相嬉闹着打他眼前经过,天色尚未很晚,街上到处都看得到学生。这个世界的国高中生,此时正如火如荼地考期中考。 艾利斯不是学生,也没有上过学。龙也是一样,千濑则是假装上小学,他们三个人已经念完大学程度的教育,除此之外,也学会特殊知识,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为了能够适应、应付任何状况。 除此之外,一切都没变,和窗外那几个少年一样。 同样过着平常日子。 即使手脚被绑着,即使被看不见的丝线操弄着。 也只能在别人所给予的唯一的环境中生存。 大部分的场合,给予者是父母而被给予者是小孩。只能生活在某人所制造的环境、世界里,就是日常。 谁都一样。 例如,现在在玻璃窗对面走着的那些少年。其中一个人生长在富裕的家庭,生活中没有任何挫折、劳苦,而另一个少年,即使生长在贫穷的家庭,生活里有许许多多的挫折,对那个少年来说,那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一成不变的平常日子,-点儿也不特别。 这对艾利斯来说,也是一样。 可是,为什么一片玻璃之隔的对面,看起来那么遥远呢? “……可是呢……最近,‘工作’的间隔会不会太短了?” 艾利斯吃饱喝足,一脸满足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说。 “平常你在这里不会谈‘工作’的事。你怎么了?” 龙偏着头问。 “只是有这种感觉。” “是吗,我也觉得最近好像有点忙。没想到连你也会觉得累。你每次不是都做得很快乐的样子吗?真搞不懂你。” 千濑停手吃芭菲,把汤匙放在一边。 “哪有快乐,那只是‘工作’。” “那么,你是不得已才做的啰?” “那也不是……哼,谁知道。只是,这样连续地‘工作’,不会觉得我们会过劳而死吗?对不对?” 艾利斯戏谑地问龙。 “是吧。” 龙依旧笑嘻嘻,坦率地点点头。 艾利斯不禁和千濑四目相视。 龙不常开玩笑。所以,不晓得他是开玩笑或认真的。 对此,千濑也耸了耸肩。 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每个人都一样,无法摆脱日常。 尽管如此,自己却无法普通地--死去。 生活和死亡的场所以及生活和死亡的权利,一切都不在自己身上。 自己只是一个人偶。 一个绑着丝线、受人操纵的人偶。 那条看不见的丝线,切也切不断。 所以,没有感情比较好。 那样,活着才轻松。 日常生活才方便。 为什么我有感情呢? 如果我生为另一个人,会认真一点吗? 不,肯定没什么不一样。 所以,我才认为它很多余。 有谁可以-- 了结我的生命呢? 那家伙,人称“死神”。 杀人是他的“工作”。 杀手也有杀手的日常生活。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普遍性。 当某个地方的某个国中生正熬夜念书,准备明天的考试时,与此同时的瞬间,那家伙--又杀人了。 月光被大雪后的厚厚云层遮蔽着。 那些家伙--三个人影,趁着没有月光,开始出击。 这次的“工作”对他们三个人来说,轻而易举。 因为,这次的目标绝对想不到自己即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认为自己可能遇害,或许很不可思议,不过,在那些家伙的“工作”中,有很多人都警觉到自己有生命之虞。 目标正一个人悠哉地走着暗路。 那个目标--是制药公司研究室的所属人员,如果他这次的研究成功问世,有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种情形还为数不少。 其中,有人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考量,不顾他人的死活。这种家伙就会找上门来,给他们“工作”。 这次的目标男子,是个拥有卓越的技术、创意和品味等多才多艺的人。这个世界当然不会把他的才能全部认为是“好”的。反而有很多人觉得他讨厌、碍眼。不过。其中已无善恶等观念的存在。 他们单单只是从经济上、个人的立场来考量,认为对方会危及自己的利益。 所以,这项“工作”便应运而生,必须有这票人称“死神”的家伙的存在。 于是,那个男子--便成为死神的目标。 那些家伙开始行动。 男子大概很满意这次实验的结果,踩着有些微醉、蹒跚的步伐,从灯火通明的街道转入通往自宅捷径的小路。仅凭熟悉的感觉进入难走、视野不佳的小巷。 不过。 咚。 男子撞到了某个东西。 因此,脚步踉跄地向后退了一、两步。 没多久,他发现自己撞到的、是个人。 “什 么嘛,你这个……咦?” 男子才刚开口,膝盖立即应声骨折,跪在地上。他的视线瞬间一片模糊,然后,身体毫无防范地往前仆倒。 这时,有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 像处理废物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硬将他拉起来。 男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无力地吐着舌头。 脖子像被扭弯似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硬转了一圈。 一瞬间,便断了气。 “好,完成了……” 那只手叽哩咕噜地,不,那家队咕哝着。 “还没完,要立刻清理现场。” 一个口齿不清、稚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对他说。 一个穿着高雅的粉红色洋装的小女孩出现,少女双手紧抱着绒毛熊走过来,说道: “不过,艾利斯,你真的只有‘工作’才这么迅速俐落耶。” “什么‘只有’。那样不就说我其他事都不行吗?”他说。 “哎呀?不是这样吗?” 少女装傻地侧着头说。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 “龙,快点收拾善后,早点回家吧。我已经困了。” 少女一只手捂着嘴巴,忍着打呵久。 “真是的,这次你又没做什么。真不愧是小公主……” 他对少女嘀咕了几句。 “艾利斯,我听到了喔。”少女抬头瞪了他一眼。接着,高傲地说:“如果我真想那样做,我瞬间就可以让你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噢。那也没关系。” 那家伙回答的语气很不正经,让她又想念他几句。 “好了,大家开始收拾善后,不快点做的话,不晓得要弄到什么时候。”那青年插入他们两人的交谈。“那么,开始吧。”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地上的尸体。 --尸体立即产生变化。 表面立刻开始干燥,眼看逐渐渐木乃伊化。 没多久,那具尸体即化为灰烬,为了湮灭证据,那青年将一切事物化为尘埃。 他们三人组成一个小组,执行“工作”。实行杀人任务的,主要由那家伙和少女担任,而那个青年多半是处理善后的工作。 那青年收拾善后不到几十秒的期间,那家伙一如往常无所事事地呆呆眺望着空气。 对于尸体化为灰烬的样子,毫无感觉。 这种事他们已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只是平常的一个场面。 他们“工作”的完成与否,均是以数字来判断。因此,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每日的努力是不可欠缺的。 少女所学习的技艺,也是其中的努力之一。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少女。 龙平常装作是个大学生,而艾利斯则佯装成常在这一带游手好闲的混混。 那只是为了让工作更方便的乔装而已。 正式上场,分数不佳的话,就毫无意义。他们的目标是,百分之一百达到或接近满分。 不久,处理完毕。 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吧。 花费的时间既短,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顺利完成任务。 没有失误,确认无误的后续工作也毫不马虎。 一切进行得很圆满。 这样一定可以获得高分。 他们有时直接下手杀人,有时让他杀看起来像意外事故,有时则杀人于无形。 不过,这一切都是杀人,获得好分数。 又杀了人,又获得好分数。 这样就好。 唯有这个才是一切。 不过,那家伙的想法简单地就被推翻了。 那个人称“死神”的少年,碰到了真正的“死神”。 真的遇上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黑暗动了起来。 在龙处埋的那具尸体的骨灰随风飘逝的方向,他看到了。 那团黑影呈现出人的形状,一袭黑色的大披风遮住了全身。颈子围了条红色围巾,脚下有一只灰猫乖乖地坐着。 那道黑影有双红色的眼眸,笑嘻嘻地看着艾利斯。 --不妙,被看到了! 艾利斯正要向那个黑影扑过去。 瞬间掌握状况,立即做出判断,也是身为杀手的能力之一,不过,很奇怪的是,龙和千濑都没有发现。感觉很怪。 对方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类的样子,而是化身为人形的黑暗。 这个家伙是何方神圣? 接着,黑影像是观察到艾利斯的头脑似地,说: “噢……你看得到我吗……” 黑影喃喃地说着,然后清楚地对艾利斯说: “死神有那么稀奇吗?你自己不也是个杀手。唉--在某种意义上,我可要感谢你们。因为,你们让我的工作增多了。” 对方嘲弄地笑了笑。 艾利斯直觉地知道黑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称号和自己的一样。不,那黑影才是真正的--死神。 那个死神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高高地举着手上那把巨大的镰刀。那把刀看起来用了很多次的样子,上面满是打斗所留下来的痕迹和刮痕。 然后,死神挥舞着那把镰刀。 一个闪光,轻轻掠过艾利斯的脸旁。 艾利斯不由得转过头去。结果,看到自己背后的空间被划开,有什么微弱的光被吸进去。 一个非常虚幻的光。 它是那个被艾利斯杀死的男子的“魂魄”。 死神的声音就在旁边,在耳朵的深处响起: “其实,我想从头到尾一个人全邰包办,当然也包括你。唉,我不会杀你,你活着才能娱乐我呢。” “----?” 死神已经消失无踪了。 “你怎么了?艾利斯?” 定眼一瞧,千濑正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龙也是一样。 他们不晓得艾利斯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不见吗? 刚刚--? 真的有死神。 他们看不见吗? 只有我看得到。 那个家伙--死神最后还笑了笑。 说要利用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别人说什么我就照做--像个人偶吗? 所以,他才不杀我? 即使我如此地渴望。 希望有人能了结我。 杀了我吧。 请你杀了我吧。 杀人,夺人性命。 夺人性命,活着。 那是艾利斯、龙和千濑之辈的写照。 因此,他们被称为“死神”。 尽管如此,他希望被人杀死,盼望自己杀人,也能被人杀死。 其实他连许愿的权利也没有,他很清楚自己深陷于无法自由行动的日常中而不可自拔。 所以,他才如此奢望着。 谁--可以杀了我? 他在常去的咖啡店,啜饮着咖啡欧蕾。 然后,在老地方,家庭餐厅点了三、四人份的食物,甚至要去抢别人点的餐点。这时,他被一个小女孩斥喝。他很不服气,两人即将吵起来,一位好脾气的青年适时地插手打圆场。 艾利斯和龙、千濑在一起。 窗外很祥和,连纷飞的雪花看起来都很安祥。 一如往常的风景,一成不变的平常日子。 蓦然觉醒,发现自己在那里。 蓦然觉醒,发现自己杀了人。 自己只是一个徒具人形的玩偶。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人偶。 有什么不好呢?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所以,我才活着。 即使自己只是个人偶? 艾利斯、龙和千濑都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处。 一开始他就拥有奇妙的能力,一开始那就是专门为了杀人而生的能力。 别人出生后,多少会有点改变吗? 在这个能够满足一切的世界,还要追求什么? 有人要求杀人,我就照办。 即使如此,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从一开始,自己未来的道路都已决定好了。命中注定被关在这个懦怯、狭小的世界,待在这个靠收集碎片所构成的世界。 无庸置疑,自己只是个人偶。 既不会消失也不会繁荣,只能自我满足地终其一生吧。 无所求亦无所愿。 能够满足一切的世界。 那么,你还想再伸手要求什么? 那里什么都没有,无所失亦无所得,什么都没有。 每天不断地重覆着。 明天是今天的重覆。 今天则是昨天的重覆。 我又杀了人。 那么,自己什么时候才死得了呢? 超越明天的日子,有可能来临吗? “--喂,艾利斯,你又吃得满嘴都是食物。” 一个口齿不清、稚气的声音鸡婆地说。 千濑的小手拿着纸巾帮艾利斯擦去脸颊上的食物残渣。 “真是的……艾利斯像个小孩子一样。真是伤脑筋。” 千濑照顾着艾利斯,说话的口吻好像自己的年纪比较大一样,虽然她本人片刻不离手地抱着绒毛熊。 不过,那只绒毛熊也是千濑“工作”的道具。 所以,不能丢下它。 即使她看起来很年幼,她和艾利斯、龙一样,是个优秀的“杀手”。 “好孩子、好孩子。” 艾利斯也不好好地道谢,反而无意义地胡乱摸着千濑的头。 千濑柔软、漂亮的长发柔顺地滑过他的指尖。 “艾利斯,你够了没?” 千濑伸手想打掉艾利斯的手,但被艾利斯巧妙地避开。他还一直在摸。 “艾利斯!” 他在千濑真的生气之前赶紧收手。 千濑的脸像个红苹果似地气鼓鼓地。她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从肩包中拿出一把梳子,仔细地梳理起来。 “艾利斯,你真像个小孩子。” 她似乎还没消气的样子。 不像平常一派淑女模样,一直发着牢骚。 撅着嘴,叼着橘子汁的吸管。 艾利斯看到她这样子,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怜爱地、徐徐地抚摸着。 “刚刚的事就算了,下次可不饶你。” 虽然她的口气依旧尖锐,但表情已逐渐软化下来,没在生气了。 龙神情温和地看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样子。 不过,他的眼睛一次也没笑过。 那很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觉得一成不变。 无论怎么祈求,日子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 看似平常却很不平常。 不平常的事却显得很平常。 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从-开始都是疯狂的。 熟悉的日常又横陈眼前。 他一如往常在咖啡店啜饮着咖啡欧蕾,等待千濑和龙的到来。他们两人来了之后,又一如往常一同去家庭餐厅用餐。 然后,艾利斯还是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点的三、四人份的食物一下子吃个精光,还不满足地伸手想拿千濑的甜点吃,结果讨了一顿骂。 千濑的一句“猪头”成为他们吵嘴的导火线,两人开始吵起来,而龙在艾利斯招架不住之前,适时地帮他一把。 什么都没有变,就像把风景写实地描绘到笔记本上一样简单的、廉价的铅笔画。 日常,就像若无其事的一瞬间。 只是所有事物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其实,他也发现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消失了。 尽管如此,那天,千濑讲了很多对艾利斯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才艺练习等话题,最后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千濑?” 艾利斯心想怎么可能?用力捏了捏千濑的脸蛋,但手中只有柔软的感触,她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连珠炮地骂个不停,毫无反应。 艾利斯吓了一跳:一脸惊讶地转头看了龙一眼。 结果,龙那双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了,耸了耸肩,说: “最近我们接二连三地工作。而且,千濑也有‘普通’的时候。” 千濑和艾利斯、龙不一样,她平常是与自己同龄左右的普通小学生呼吸相同的空气,过着同样的生活。那是她的一种伪装,扮演一个普通的小学生。 因此,她那小小的身躯在不知不觉之中累积了不少疲劳。 她现在睡得很熟。 他们三个人是杀手,只是假装自己是普通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警戒,注意着周遭的情况。 可是,千濑现在却睡着了。 靠着坐在她旁边的艾利斯的肩膀上。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手里都会抱着绒毛熊一样。 千濑非常安心地靠在艾利斯身上、 “…………”艾利斯不发一语,悄悄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千濑的头发,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时,看到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是个银色饰品。由四个“心”型所构成的四片叶幸运草的样子。 “那么,给你好了。”艾利斯说着就把它送给了她。不过,那时她却说: “艾利斯身上的东西,我才不要。” 可是,千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这个事实简直令艾利斯难以置信。不过,他也无从得知,千濑戴着那个饰品就会觉得安心。 她睡得很香甜。 他有点想不通。 就像他大口喝着咖啡欧蕾的时候,不禁微微一笑。 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女性化。 所以,他才说感情这种东西是多余的。 尽管如此,为什么自己想笑呢? 真是讽刺。杀手竟然会对杀手感到安心。 指尖感到的温暖--居然令人觉得开心。 不过,千濑一醒过来,肯定会挨她骂。 说自己“没礼貌”什么的。 饱和状态的世界,没有一丝丝多余的空间。 一点微末小事,就能将它毁灭殆尽。 自己以为什么都懂,竟然连那个道理都不明白。 我又杀了人。 和平常一样。 日覆一日,就在这样的某一天。 千濑--死了。 那天,天空很晴朗,夜晚星月争辉。 这次的目标很难接近,他是一个平常上厕所小解也带着保镖、警戒心很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肩负起此次任务的人,自然就落在他们三人之中的千濑身上。小女孩的话,对方比较没有戒心。 千濑有个小小的能力。不用动手就可以让小东西自由地移动,但也因她的能力 太小,所以能够移动的物品极为有限。不过,即使能力薄弱,只要善加利用,令血液静不动的程度,也足以置对方于死地。 千濑可以藉着绒毛熊发挥自己的力量。那个绒毛玩具本身并不稀奇,只是只普通的绒毛熊。 不过,不知何故,千濑只有手中抱着那只绒毛熊才能施展出力量。这似乎表示她的力量和精神均很微弱的样子。 她的力量即使隔了几十公尺远,也能发挥作用,那种力量可以杀人于无形。 不过,对年幼的千濑来说,使用这个力量,会给她的身体和精神带来许多负担。所以,她无法常常施展,也不能施展过久。 任务不容失败,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尽管如此,千濑都能完美地完成“工作”。 “那么,就按照计划,我和艾利斯会在附近支援你。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能立即赶到。”他们在咖啡店商量时,龙这么说。 “不会有‘万一’啦。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一下子就解决了。”千濑说。 “你还真有把握啊~”艾利斯嘲弄地、有些起劲地说。 不过,那个“万一”却发生了。 计划一开始,艾利斯就待在他们商量好的地点,他估计自己和千濑、目标之间的距离,采取可以立即跳出来的形势。 艾利斯的力量和千濑的恰好相反。 千濑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施展力量,艾利斯则必须碰触到对方的身体才能使出来。不过,他的力量很强大,千濑很难望其项背。他可以瞬间让对方毙命。 另一方面,千濑杀人的方法主要是让对方体内的血液静止不动。但要达到这个效果需要一点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如果对方离她太远,跑到她能力所不及的范围,就会功亏一篑。 嗯,万无一失-- 他们每次都能获得“高分”。 艾利斯一如往常几乎无意识地默默地哼着歌。那是他以前偶尔在收音从中听到的歌曲。他也只听了-遍,就把歌词和旋律都记了下来,这也是当杀手的极小部分能力。 可是,不知何故,他越哼越快,心情好像很急躁、焦虑的样子。 ……不会吧……自己为何会心神不宁…… 艾利斯以前从来没有依自己的直觉和感觉行事,全是善用所学。 “感觉会让自己发疯。” 他这样告诉自己。所以,他不相信心神不宁等等的感觉。虽然不信,焦躁的感觉却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大脑。 一股类似激烈的冲动的莫名感觉涌上艾利斯的心头。 然后-- 砰,砰砰砰,呼砰砰砰砰。 夜空连续响起好几个清脆声。几乎与此同时,艾利斯飞奔了出去。 那的确是枪声。艾利斯当然受过枪支的训练,从分解到组装,难不倒他,一听到声音,就知道那是什么。 “可恶!”艾利斯咂了个嘴,往发出枪响的地方急奔过去。 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景象,总是爱穿粉红色系洋装的千濑,全身血淋淋地倒卧地上。 无数个男人包围着她。每个人手上都配带枪支,全身武装。 守株待兔的人数与装备。 这样的……计划,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 重要的目标,也不见人影。 难道是……计划败露吗? 可是,怎么会? 艾利斯当下立即掌握情况,采取下一个行动。他在对方鸣怆之前,迅速离开那个地方。他以非比寻常的脚力瞬间跑到千濑身边,抱起她逃离那里。 他的背后响起枪声,有好几发子弹擦过他的身体、即使途中伤口冒出鲜血,他还是拚命地快跑。 艾利斯冷静地判断自己这点伤口应该逃得掉,不过,在躲避追杀的这段时间,在他臂膀里的千濑,正逐渐失温。 千濑小小的身躯布满了弹痕。还有微弱的气息。令人很不可思议。 尽管如此,艾利斯也不得不逃。 他-定要活下去。 艾利斯他们所属的组织,有一个他们基层人员无从得悉的庞大靠山。无论它是正义或邪恶的一方,都跟艾利斯他们无关。不过,即使他们死了,也不可以留下和组织有关的证据,以免情报外泄。 连自己的尸体都不准保留下来,他们有生以来就接受这种教育,认为那就是一切。既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脱离那里的方法。 自己只是个人偶,只能受人摆布、想死也不许死,这就是艾利斯的苦恼。 而他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还有身为杀手的平常日子,以及千濑和龙的存在。 因为,有面对他们两人,他才笑得出来。 只要有他们两人,他甚至觉得不能得救也不要紧。 反正也没有人救得了他,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但是-- “千妞!” 艾利斯跑到“万一”发生什么事时,和龙约好会合的场所。 那是间废弃的旧仓库,艾利斯把追他的那些家伙全甩掉了。 “喂,千妞!” 艾利斯又叫了一次,千濑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我……不是……叫你……不要……那样……叫我……吗……” “千濑!” 艾利斯握住千濑的小手。她的手被鲜血染红,越来越冰冷。 那不是因为寒冬的缘故。 连她那总是飘着香味的柔顺发丝也因沾满了鲜血而变得黯淡无光。 “……艾利斯……你……吵死……了……我……不要、紧……” “那还用说!” “……对啊……我、总算……脱身了……” “什么--?” “……因为我……总算……可以死……了……” “千濑,你别开玩笑了。都这种时候了,你别说笑。” 艾利斯拚命地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可是,她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光彩。 “……啊……可是,死……真的……有点……恐、怖…………” 总是很强悍的千濑,临终时气若游丝地吐出泄气的话。 “千濑!千濑!千濑?” 无论他怎么呼喊,她都毫无反应。 艾利斯此时比任何时候更痛恨自己有感情。在杀人不眨眼、同伴死亡的此刻,悲伤支配了他整个身体。 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杀人。 可是,一个人的死亡竟是令人如此哀伤。 令人泪流不止。 沿着脸颊流下的泪珠瞬即被冷空气夺走温度,让人知道自己有多丑陋。 即使如此,自己也必须活下去。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希望能活着。 自己明明很想死,但死亡竟是如此地恐怖。 艾利斯一直抱着小小的尸体呆立着,周遭一片冷寂。 他的双眼如同怀里抱着的少女身上的血色一样,哭得红肿,望着虚无的空间。 “--你干嘛哭?”有一个声音问。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从黑暗中出现。 “龙……千濑……千濑,她……” 艾利斯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依赖地望了龙一眼。 “她死了啊。唉,事情本来就会这样……” “龙?你说什么,她死了!千濑真的死了!” “--所以呢?” 艾利斯哑口无言。 龙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地温和,声音里毫无一丝丝的感情。 “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跟我想的一样。” “…… ……?” 艾利斯不敢相信。龙居然接二连三地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向目标泄露我们这次‘工作’计划的人--就是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咦?你不知道吗?” “谁知道!” “嗯。因为,我想逃出去。逃离这个环境、这个世界、这一切、艾利斯,你也是这这么想的吧?” “那……可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你错了。你看,你抱在怀中的那个东西,不是得救了吗?” “千濑才不想死!” “咦?那可奇怪了,你跟我还有千濑不应该都是一样的吗?我们都是‘杀手’。不是吗?那么,我们的心情应该是相同的。我只是帮她实现愿望而已。” “……什么!” “喂,艾利斯--你也去死吧!” 龙瞬间使出他的绝活, 伸手就要去碰触艾利斯的身体。 “龙----!” 感情让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艾利斯不只迅速避开龙的来势,左手还按住他的手。 然后,用力运劲。 龙的身体整个爆开,碎成一片片。 尽管如此,他的眼眶又湿了。 因为,龙在微笑。 好像他很希望被自己杀死似地。 什么嘛。 我是--杀手啊。 杀人有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你把我杀掉不就好了吗? 请你杀了我吧。 什么嘛……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苟延残喘……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利斯发了疯似地一直大喊大叫。 一直叫着, 一直叫着, 一直叫着, 一直叫着, 当他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来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女。 --铃。 艾利斯紧抱着千濑的尸体瘫坐着,视线游移不定。 有一个少女徐徐地走近他。少女身旁有一只黑猫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只黑猫的金色大眼睛,像是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一样。 那位少女长得很像艾利斯之前所遇到的那个“死神”。不过,她们的打扮完全成反比。 眼前的这位少女的头发、肌肤相衣裳都是纯白色,唯一有色彩的部分,是她脚下那双极为显眼的红鞋。不禁令人联想到她是个忘记把羽翼带出来的天使。不过白衣少女的手中握了一把大镰刀,和先前的黑色死神的极为相似。 她与那个黑色死神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家伙--也是死神吗? 如果是的话,我想问她一件事。 “……喂……我死得了吗?” “死不了。”白衣少女坦率而真诚地看着艾利斯说。 “为什么我非得活着……” 白衣少女走到艾利斯的跟前,停下脚步望着他。 黑猫也跟着停止不动。 挂在黑猫颈子上的那个与它的小小身体不成比例的巨大铃铛,也随之发出“铃”的一声。 白衣少女说:“因为是你的缘故。” 一个沉稳又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 白衣少女虽然也是个死神,但她的声音不知何故听起来很哀伤的样子。 令人印象深刻。 “拜托你--杀了我吧。”艾利斯恳求着。 “那可不行。”少女摇了摇头。 “为什么?千濑死了,龙也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太不公平了,我们……是伙伴啊……” “尽管如此,你是你。你只能做你自己。所以,你还是必须活下去。这就是‘人类’吧?” “不对。我是‘人偶’。是一个被人绑住手脚、任人摆布的人偶,我无法脱离它。只能听命行事。” “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人偶。” “人偶还比较好……我不需要这种感情。人偶是没有感情的,如果我只能这样苟活着,拜托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把我杀了吧……” 不过,少女还是摇着头,哀伤的眼睛泛着泪光。 艾利斯开始有些绝望。 我连死都不行吗? “……我只是想死而已……” 他在绝望之余开始笑了起来。 泪水不断地流下来,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和事物抛弃了。 白衣少女于是说: “……不要哭,请不要再哭了,拜托你。当那个时刻来临,我一定会--帮你了结。” 也许你可以有感情地活着。 一道光芒射了过来。 --铃。 艾利斯于是又归于平静。 他想逃离这里,躲入光明中。 不过,他知道这里空无一切。 这里已是一个失落的世界。 那天的影子,总有一天会来送他一程。 是的,总有一天-- 融雪的路旁。 常去的咖啡店。 常喝的咖啡欧蕾。 眼前冒着热气,味道又甘又苦。 他一个人独自坐着。 看着窗外的风景。 风景一点一点地改变。 来往的行人、孩子们。 失去的东西。 手中的感情。 阳光令人不禁眯起眼睛。 他给那朵盛开的花取名字。 给那朵从柏油中冒出来的花取名字。 雪白,像极了一朵花。 不过,总有一天他这个“死神”--会被直正的死神杀死。 被那个酷似纯白色花朵的少女杀死。 所以,姑且活着吧。 尽管如此,还是活着吧。 花之环 白花开了又谢,开了又谢。 白花谢了又开,谢了又开。 花成为那个影子。 花成为这个影子。 有光,才有影子。 衬托光,才有影子。 花受光而绽放。 花受光而凋谢。 光令花绽放。 光令花凋谢。 一切只因光-- 而存在, 存在此处。 失落的花开场所。 逐渐枯萎的花开园地。 一切只是为了衬托光-- 而存在-- --永不凋零的花啊……我想找到你…… 在无名的场所,在此处绽放、逐渐枯萎的花。 “----?” 清澈的白衣少女觉得好像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看。不过,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那里是高空,一个似乎伸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地方。眼前只是一片鲜艳、不见天际的蓝。少女的周围什么都没有,连一朵云都看不见。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淡雅的白色花瓣,随风飘过她的眼前。 它要飘往何方呢?少女睁着一双大眼,望着那片花瓣的去处。 它随风飞舞,在空中摇曳飘荡。 乘着微风,悠然飘向远方。 她觉得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微微地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朵深处,的确……不,她并不确定。不是很肯定。她甚至想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用哪种语言在呼唤她的名字。 尽管如此,她知道那就是她的名字。 少女的头发和肌肤都是清澈的白色,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白色,唯一有色彩的部分是脚下那双鲜艳夺目的红鞋。此外,她手中握了一把很不相称的巨大镰刀。不过,那把象征少女存在价值的大镰刀,反而使她显得更为特别。 死神没有名字,原本只有符号性的名称和号码。不过,白衣少女有个名字,刚才好像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风声吗? 没有人回答少女的问题,相反地,空气像裂开似地,突然蹦出一只黑猫。金色的瞳孔,背后长了一对像蝙蝠的翅膀,全身漆黑,尾巴的前端却有一抹白色。 而且,头上的项圈,有一个夸张的大铃铛,每当黑猫一走动,就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仔细一看,方才飘过少女眼前的那片白色花瓣,恰好轻贴在黑猫的额头上。它冒出来的时候,刚好撞到那片花瓣行经的场所。 “百百,做完了~” 黑猫发出像一个可爱少年的声音,向主人--那位少女说道。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额头上有片瓣。那样让它显得更加可爱。 “丹尼尔,谢谢你。” 白衣少女说着,微微一笑,把那只叫丹尼尔的黑猫揽入怀中,用力却非常温暖、温柔地紧紧抱着它。 丹尼尔显得既难为情却又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地问: “百、百百,你怎么了?” 那个叫百百的少女说:“你看,这个。”接着,用纤纤玉指把黏在丹尼尔额上的花瓣拿给它看。“黏到了。” “那是什么?”丹尼尔问。 “嗯……啊……” 少女刚开口又不说了。一副想到什么事的淘气表情。她呵呵呵地笑起来,把手上的花瓣黏在丹尼尔的小鼻子上。 “哇,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丹尼尔的身上又黏到什么不明物体,伸手想把它拂掉,但少女淘气地笑着,把它的两只前脚牢牢地抓着。丹尼尔只好拚命地用眼睛瞄,到底是什么东西站在自己的鼻尖。 因此,两颗金色大眼珠凝视着鼻尖,结果变成难看的斗鸡眼。 “百百~百百,帮我弄掉!先帮我弄掉!” 丹尼尔那种鬼吼鬼叫的样子,一如少女所预期地看起来很滑稽,她不禁笑了起来。而少女听吐出来的气息刚好吹到它的脸上,把那片花瓣吹了起来。 “啊……什么嘛。原来只是一片花瓣。” 丹尼尔几秒钟前还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现在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得很轻松。那种语气比它平常说话的样子还要臭屁、装大人,让百百觉得很好笑。 丹尼尔大概被笑得心里不太舒服,虽然前脚还不能自由地活动,还是很不高兴地来回摇着自己的尾巴。 “百百欺负我。”丹尼尔小声地说。 百百笑得太厉害了,赶紧深呼吸调整一下紊乱的气息。 “抱歉、抱歉。”她边道歉边哄地把丹尼尔高高举起来。 丹尼尔被抱着,巧妙地把终于获得自由的两只前脚交叉起来,噘着嘴,把头扭向一边。尾巴也顺势朝着同一个方向。 它那种装大人的模样,看起来很像小孩子使性子的可爱举止,让百百又差一点笑了出来,不过,她觉得自己再笑下去,只会让丹尼尔更加不高兴,只好拚命忍住。不过,她还是快笑出来了。 “抱歉。” 百百又道了一次歉。 “…………” 不过,丹尼尔还是噘着嘴,眼睛看也不看她。 百百觉得它有些固执,不禁叹了一口气,用比刚刚更正经的语气说: “丹尼尔,对不起。” “…………你真的这样想?” 丹尼尔总算稍微面对着百百的方向说。不过,它的前脚还是交叉着。 “嗯,真的。” 丹尼尔盯着如此说话的百百的眼睛。 死神几乎是毫无感情的,可是,百百却爱笑、爱哭又爱开玩笑。 又哭又笑、又笑又哭,百百的表情千变万化。 丹尼尔总是被主人多变的表情给吓一跳,而它看着这样的少女:心里觉得开心又悲伤。 身为一个死神,百百很特别。她全身白皙,爱哭又爱多管闲事。 不过,它一点儿也不讨厌她,也讨厌不起来,反而,非常喜欢她,它觉得将它解释为侍魔替主人着想的那种感情,并非正确,但也非错误。 “我知道了。算了。” 丹尼尔大大地叹了口气,百百简直就像个小孩子,所以,自己一定要坚强点。唉,我是一个优秀的侍魔,这点小事怎难得倒我。 丹尼尔心里如此想着,而百百不知怎地就是知道它的表情和动作所代表的意思、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疼爱、怜惜的感情,不禁又紧紧地把丹尼尔抱在怀里,这次比刚刚更用力抱着。 “好、好难过,百百~~~~~” 百百大概抱得太紧了,让丹尼尔不由得呻吟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咦……” 又来了。好像又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现在风平浪静,连一丝丝的微风都没有。好像不是风声。但也不是单纯地只是自己听错或心理作用的缘故…… “丹尼尔,刚刚你有叫我吗?” 她顺口问丹尼尔。 “有啊!有啊、有啊。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叫耶!难受死了!” 说得也是。不过,她也知道叫自己名字的人不是丹尼尔。 那个声音和丹尼尔唤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好像没有任何人听到那个声音,就像一个私语。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听得到。 难道它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吗? “百百……你怎么了?” 丹尼尔察觉百百的样子有异,所以问了问。 “刚刚……有人叫我……” 百百的脸上已无笑容,困惑地来回看着四周。那个声音是单方面传给百百的。而 这次是第三次--隔了不久又听到了。 --……咦……-- “刚刚你没听到吗?” 百百很确定,不过·丹尼尔缓缓地摇摇头 “嗯,什么都……你听到什么吗?” “好像有人……叫我。” “好像?只有这样?” “不是很清楚,感觉很模糊,可是……” “可是?”丹尼尔问。 “…………”百白没有回答,一直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地。 丹尼尔循着呆立原地的百百的视线望过去。 “那是……” 先前黏在丹尼尔鼻子上的那片白色花瓣就在那里飞舞着。不过,一片花瓣变成了三片。 “变成三片……?” 那三片花瓣不规则地形成抛物线在空中飞舞着。不过,隔着一定的距离一直在相同的地方飘来飘去。 百百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三片花瓣。不久,她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而显得空洞。 “百百、百百!” 丹尼尔感到很不安,唤了主人的名字好几次,但主人像个木偶似地毫无反应。她的手只是紧紧抱着丹尼尔的身体,仿佛正恐惧之中依靠这什么似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百百!” 丹尼尔使劲地大声呼喊。不过,百百还是没有反应。这时,它发现那三片花瓣的数目增加了,变成了四、五片。 “怎么回事?” 然后,那些花瓣所形成的抛物线增加的同时,速度也加快了。六片、七片、八片……十片、十一片、十二片……数目还在增加。不久,那此花瓣形成像暴风雪似的飞花,将百百和丹尼尔整个遮盖起来。 “有人在呼唤我……” 百百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丹尼尔听不到她的声音。不仅如此,它的视野全被遮蔽,心中慌乱不已。 “哇啊啊啊--啊……” 丹尼尔的惨叫声中断,声音被周围的落花给吞噬掉了。 然后,花瓣又变成了一片,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百百和丹尼尔也随着那飞雪似的落花一起消失无踪。 灰色。 白色与黑色。 混合而成的色彩。 形成灰色的色彩。 有人行走,留下灰色的足迹,前途亦是一片灰色。 即使驻足、伸出手,也全足灰色。 既非白色亦非黑色。 灰色的世界。 那里有灰色的街道。 彷徨失措的人群。 凋谢的花朵。 --来吧,白色的花啊。永不凋零的花啊。 请找到, 那逐渐凋谢的花音。 丹尼尔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天地倒转,不,它只是处于头下脚上的状态,它扭动一下身子,就轻易地转过来,脸朝下趴着。心想,这样视野总算调正了,但实际上还不行。 它最初以为天空看起来有些灰暗,但岂止是天空而已,连地面都是灰灰的一片,它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用前脚揉了揉自己的金色眼珠,但景色依旧没变。一直都是灰色,这个地方感觉好像在梦中一样,有些虚幻不实,心想:那么,自己还在梦里吗?不过,脚踩在柏油上的感觉虽然很模糊,但确实是踩在地上,所以很难判断这里是梦境或现实。 “…………啊!” 终于看到有颜色的东西了。那是一个虚幻、淡雅的白色少女的身影。百百脸朝上地倒卧在离丹尼尔梢远的地方、那把似乎与灰色同化、闪着深灰色光芒的镰刀就落在旁边。 “百百……” 丹尼尔在她耳边呼喊着。不过,她没有醒来。它用前脚轻触一下百百洁白的肌肤,感觉她的体温和平常一样,现在,它才明白这里是现实。百百不省人事,但看不到有任何特别异常之处,不禁松了口气。 丹尼尔决定先搞清楚状况,重新抬头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地环顾四周。 于是,明白这里是个大都会。高楼栉比鳞次,形成都市景光,除了那个被切成四角形的灰色天空之外,和他们原先所处的彩色世界没什么不同。此外,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感觉不到有人的迹象。尽管如此,丹尼尔的眼眸却映着---些人影。 不过,人数极少,而且和街道的颜色一样都是灰色。可是,他们又真的在行走。当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丹尼尔和百百。 “什么嘛……越来越搞不清楚了,这里……到底是……” 丹尼尔忽略了。那些来往的行人的眼睛是空洞的、彷徨的。目中无光,即使看到百百和丹尼尔,也等于没看见。 他们看起来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是已经失去自我的一群人。 这个城市是不存在的。不过,说它不存在又好像存住,说它存在又好像不存在,这是一个灰色的城市、失落的世界、无人知晓的街道。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丹尼尔绷紧神经提高警觉,因为如果不上紧发条,似乎就会失去全身的感觉。不过,只感到一种似有若无的感觉。 “…………好。查一下管理局的资料库。” 丹尼尔故意把自己脑中所想的话说出来,它的本能告诉它如此才能保有快要被这片灰色给吞没的自我意识。 丹尼尔把尾巴前端的白色部分朝着天空。 “咦--?” 平常不到几秒就有回应,这次却毫无动静。丹尼尔朝天界发出的“讯号”,中途就断讯了。试了好几次,也是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通?收、收讯范围之外?”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过去的确有好几次因资料管理出错,导致无法存取资料的情况。 不过,那时都会有一些其他的讯息传递过来。像“讯号发生错误”或“忙线中,限制存取人数”。即使如此,资料库应该会有“讯息”传来才是,从来没有中途断讯的情形。 一股不安的感觉更袭上丹尼尔小小的身躯。它的心猛然一震,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丹尼尔很害怕,用力摇着昏迷不醒的百百。因为,等她自然醒来之前,它会先疯掉。 “百百!百百!醒醒!” 丹尼尔呼喊着,跳上百百的胸膛,粗暴地乱蹦乱跳。可是,百百还是没醒。 “百、百百~~~”丹尼尔发出可怜的叫声,无力地垂下头来,不过,立即又振作起来,决定再试一次,它用尾端轻碰百百的脸颊,并搔搔她的鼻尖。 不过,百百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百、百百啊~~!” 丹尼尔半惨叫地祈求着、恳求着。 突然一个温暖的手摸了摸丹尼尔的额头。 “百百……?”丹尼尔定眼一瞧,百百的眼睛微微睁开。它感到得救了,觉得那只温柔安抚自己的玉手,是这个灰色世界唯一的救星。丹尼尔把身子靠过去,百百就双手抱着它坐起来。 “……这里是……” 百百咕哝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这里一片灰色……连人类都似有若无的样子……这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这个问题就显得很愚蠢,但对丹尼尔来说,即便很愚蠢,它也希望这是梦。这里仿佛是-- “介于梦与现实之间……”百百说,“既不是梦也下是现实。可是……既是梦也是现实。” “总之,那是什么--?”丹尼尔问。 “其实,我也不太懂。”百百摇了摇头。 “可是,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是一种感觉吧,哎,你看--” 百百说着,转眼望着一个正走在街上的人。丹尼尔也依样画葫芦地看着几公尺前那个与灰色街道同化的人。 “咦--?” 丹尼尔总算发现了。 “嗯……那个人只有灵魂。哎,不只是那个人……在这里的人都是那个样子,而他们的灵魂……也越来越淡薄了。” 丹尼尔不禁咽了口唾沫,点头赞同百百的话。它越来越迷糊了,只有灵魂的人类?不对,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他们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是灰色的呢?为什么只有灵魂在街上游荡?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里既不是现实也不是梦,是介于两者之间。 “总之,套一句人类的话来说,既非‘来世’亦非‘今世’,是这样吗?不过,不可能会有那种地方。” “那么,这里是……” 百百欲言又止。 她又听到了。 --花……----…… “……声音……?不是,这是歌声……?” 百百往另一个方向望过去。 “百百!你怎么了……?” “我又听到了。” “又听到--咦?” 百百忽然抱着丹尼尔倏地站起来。然后,开始往前走。 “你、你要去哪里?” “有人……在呼唤我。” “是、是谁?” “不晓得。不过,我想过去看看就知道。” “你想!危险啊!适当吗!百百!百百啊~~~~~~~” 丹尼尔这次的尖叫声被灰色的街道给吞噬,消失了。 这是摇篮曲、赞美歌、安魂曲 这是吟唱梦想的歌。 这是吟唱现实的歌。 花开花谢。 花开花落 这是以前吟唱的歌。 梦中有梦。 这是以前吟唱的歌。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西式房子,它位于灰色的都会街道里面一点的地方。房子的外观和周围的景致很不一样。 “百百,百百。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还在问你话哩,你干嘛往里面走!” 百百来到这里,既不同答丹尼尔的问题,也不理会它的制止,一味地往里面走去。这里有什么?有什么在等着她?百百说“有人在叫她”,来到这里就能明白吗? 这栋房子和这个世界一样也是灰色,且破旧不堪,每踏出一步,地板就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不过,另一方面,室内各处却整理得有条不紊,好像在告诉别人这里有人居住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以招待来客。不,实际上,这里是迎接宾客的地方。一目了然。 走进大门没几步路就是大厅,大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楼梯通到二楼。百百毫不迟疑地就往阶梯上走,手碰到楼梯的装饰栏杆,感觉不温不冷、那种模糊的感觉似乎逐渐消失的样子。手摸着栏杆的触感,比刚来这个世界时更确实些。 百百扶着栏杆拾级而上,楼梯还是吱嘎吱嘎作响。到了二楼,有无数个房门,百百并没有走进那些房间,而是往左手边的通道走过去。 “百百……总觉得,那个……我,有点害怕。” 丹尼尔平日常把“我是一个优秀的侍魔”挂在嘴上,而且自尊心很强,现在它坦承认自己很害怕,倒是很稀奇。它怯懦地缩着身子,紧挨着百百,大概直觉地感到有什么吧。 “……我也是……” 百百说着,也点点头。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依旧勇往直前,每走一步,红色的鞋子就发出嗒嗒的声音,同时地板也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那条通道的墙上,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挂着一幅画做装饰,那些画如果不是灰色,应该很好看吧。其中有一幅描绘光芒的杰作,也蒙上一层灰影。不过,百百和丹尼尔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注意它,百百的眼睛一直望着通往里面又里面的深处。丹尼尔也不再阻止百百往前走,让她全权作主。 百百的白色身影和红色鞋子并没有被这一片灰色给淹没,反而非常显眼。丹尼尔下定决心,即使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使他们不得不分开,它都会以那个醒目的色彩为目标回到百百的身边,甚至冒出“即使自己的身影被这一片灰色给淹没,百百也会把我找出来”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它在心中对自己说了好几次:这样做没问题,没问题,不这么做,就无法抑制心中莫名的恐惧。但它快要投降了。 “…………这里是……” 百百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意到前面是尽头了,眼前有一扇门。不过,那扇门和之前的不一样--它有颜色。 纹路清晰的木门,上面薄薄地涂上一层褐色,在灰色之中显得很突兀。然后,百百很确信就是“这里”。 你在等待什么? 你在呼唤我吗? 百百暂时闭上眼睛,抑制心中涌出来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感,不过,要开门的那只手无法自主地抖个不停。 你在等待什么? 难道是我知道什么吗? --知道? 百百被自己心中冒出来的那句话给吓了一跳。没错。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如影随形的恐怖感,原来就是它。当你想加道什么事时,其中必定存在着某种感情,明白答案的喜悦与知道答案的恐惧。知道那个答案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知道那个答案对自己真的好吗? 百百的手紧握着门把。 不过,她的手僵在那里无法动弹。而且,心里猛然越来越害怕。就在她全身快要被恐惧给占满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 --永恒之花啊,来吧。 从那扇门的里面清楚地传了过来。 百百下定决心,握着门把的那只手用力地把门扭开。 那个房间摆饰着红、蓝、黄、橙等五颜六色的花朵,各种装饰品展现在百百和丹尼尔的眼前,令人想不到这是一间老旧的屋子。窗户是开的,窗帘随着风微微摆动的瞬间,刚好把坐在窗边的那个人盖住。然后,当那个窗帘又掀起来时。 “----!” 百百和丹尼尔都不禁倒抽一口气。 “欢迎你们来到失落的世界……”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少女,她和百百一样--头发和衣裳,一身纯白色的装扮,就像淡雅的白花一样。 遨游云海的鲸鱼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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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浅野。”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女孩子。她跟坐在旁边的他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想暑假到处都是人,至少找个凉爽的场所待一待,所以就来看电影,但她好像不爱看的样子。 “你说什么!成龙的电影最棒了!” 当电影落幕,场内变得一片明亮时,他依旧沉浸在这部动作巨片的剧情里,兴奋莫名,所以粗声粗气地说。 “藤岛丽花!坐好!手机也收起来!” “……我已经坐好了……手机也没带……” “藤岛,听好。你看了这部动作片了吗?看了吗?” “看了,我刚刚跟你坐在这里看的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动!那个特技并没有用替身喔?他和你那个热带鱼迷的御宅父亲同龄耶?” “喂!不要称人家的父亲是御宅族。” 她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头一下。 “不行不行!难得我们出来看好看的动作片。难道你不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值回票价吗?” “不想!” 接着,又赏了他一拳。 “哇!就是刚刚……刚刚的那种感觉……啊……” 这一拳似乎格外有效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冒金星,但电影所带来的兴奋感似乎更胜一筹,以致于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的,这是别人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也就是你所说的御宅族送的。” “啊……那是……” “算了,我真是笨,居然跟你来看电影。” “哇!找不太懂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坏的样子!”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迳自往出口走去。 他想立刻追过去,差一点就忘了拿电影映演前所买的剧情介绍,慌忙之中想起来,慎重地抱着它追在她后头。 走出电影院,己过中午时分,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着整个街道。 她一只手搁在眼睛上,遮着阳光,望着天空。 “哇·好想再进电影院一次……” 他追着她来到外面,立即受不了暑热。 “真是不走运…………” “浅野,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耶。” “有吗?” “有啊有啊。我们在理科教室做负责的工作时。因为没开冷气,流了满身的汗啊。” “噢,有。的确有……我想。” “你想?你还是一样,老是马马虎虎。” 她面带微笑地说。 他也笑了。 他和她一样抬头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有一片纯白色的花瓣飘着。 “咦……” “怎么了?”她问。 “啊,嗯,没什么。你看,我想到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白色家伙。” 因为太刺眼,所以他眯起眼睛。 那位酷似白花的少女。 似乎笑看一切,也不是对谁微笑。 只是,像是散发着光芒。 又像是被光芒给吞噬。 那朵淡雅的、白色的花, “浅野,请客吧。”她突然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 对他来说,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好好,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打算。” “真的吗?” “就当作你请我看电影的回报。” “只是这样?” “嗯……对啦……这是,算了--” “啊,是吗!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边!” 她随便指着,硬拉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 谈谈永不磨灭的伤痕吧。 用哼歌来代替再见。 宛如一朵白色、淡雅、纯洁的花。 身上缠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解也解不开。 少女一直哭泣,又一直微笑着。 红鞋与黑猫。 气温,上升,看不见的一堵墙。 我听到-首歌。 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 宛如歌诵,宛如祈祷。 少女一直啜泣着。 少女一直微笑着。 气温,上升,柏油。 掉落的冰块。 融化,蚂蚁,成群结队,不久消失无踪。 白皙的肌肤。浏海、眼眸与影子。 在世界的尽头找到的小石子。 很久以前,自己拾起又舍弃的东西。 被它绊倒后,才又发现。 炎炎夏日,少女笑了。 那个爱哭的少女。 在夏日的盛暑中。 绽放着。 有一只黑猫。 在寻找那朵花。一直-- 涂鸦记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各位读者好,久等了。 本书所收录的作品“死神之歌”与“彼时此刻的甲板刷”,原文刊载于电击hp(volume.28,29)之中,但是在经过修改后,内容增多了,所以多少有些变动,总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赐教。 现在进入正题吧! 一个人的谎言有时会让另一个人受伤,刚如:我所说的谎言或许会伤害你,而你所说的谎言也可能会伤害我。或者,我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某个陌生人给伤害了。所谓的谎言,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谎言一般来说给人的印象都不好呢!当我们说谎欺骗对方时,常会感到内疚,如果心中不觉得愧疚,那就不叫说谎,甚至也不能说是谎言,也许只能算得上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吧?即便是欺骗对方,我认为还是有分为心怀好意与心怀恶意两种情形。比方说,为对方着想而说的谎。尽管如此,谎言就是谎言,因为它并不是真实的。不过,有时谎言也可能弄假成真,甚至还会拥有比事实更大的意义,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以我来说,那就是本书的故事,这此故事都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也就是“谎言”。这是为了某个人所编写的谎言,不过,那又怎样呢?对于这些“谎言”,我无愧于心。我甚至是为了接触这些故事的人们着想,才努力地拚命说谎。 当我创作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地,这些谎言对我来说是某种真实,甚至还成为比真实还要真的东西。在我心里,这些故事中的人物的确都是会说话、栩栩如生的人,我认为这些话语累积起来,使这些故事化为真实诞生了,不知阅读这些谎言的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呢?这些故事能够成为各位的“谎言”吗,能够变成真实吗?还是会成为比真实更有意义的东西呢?啊,就算不成为真实也没关系。只要各位能稍微加以感受,我就很开心了。嗯,我还不及那些伟大的骗子呢!我不觉得谎言能拯救人类,所以也请您不要相信谎言可以救人这种便宜的好事喔!努力、忍耐、毅力! 不过,关于这个谎言、这个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如果您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您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备注: 这么说起来,胡诌的谎言出人意料地很少被拆穿。 精心编造的谎言却反而立即被视破,这是为什么? 唉,不管是哪一种,早晚都是会被拆穿的东西呢。 期待再相会 长谷川启介 --请将最喜欢的东西永远摆在身边。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1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79/20.jpg" 关于花之环(上)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intro:aboutmygirl[upper] 瞬间,顷刻之中。 半梦半醒地听到声音。 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随风飘摇绽放的花瓣。 纯白色的花。 蓦然回首,那里是灰色的城市。 彷徨者的园地。 虚无出、现实的尽头。 感觉有人在呼唤白己的名字。 白色少女像是受到引导似地走在灰色的景色中。 在那个连自己也快要迷失的地方,少女牢牢抱着怀中的黑猫不敢放开。在一个古老的宅第深处,传来呼唤少女之声。 呼唤白花之音。 ——白花啊,来吧。永不凋零的花啊。——请找到我。 ——聆听这逐渐凋零的花音。 于是,少女打开门扉。 在里面的深处,有一个人等候着。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纯白色的花。 描绘的一幅画。 听到逐渐凋零的花音。 少女想知道自己的结局。 角落的少女 sunny side girl 角落的少女。sunnysidegirl ——我相信人生的道路上没有黑暗。 少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即使她死了也是一样—— 黄昏的景色和平常一样虚幻,把人们的归途染得火红。 即使过了九月,夏天依旧持续着,炎热的暑气至今仍让都市的气温居高不下。 长长的影子与暗红色。 少女俯视的世界。 改变一成不变的事物的世界。 变形的世界。 宣告生命终结的世界。 卑微地笑着,纯白地消失。无聊地绽放,漆黑地腐朽。 受热气折磨,生活于今日的现在、世界。以前看到的光与奇迹的风景画。 红色、蓝色,闭上双眼的瞬间。 少女站在六楼。 那栋大厦的周围没有很高的建筑物,是眺望远方的绝佳场所。 然后,一如往常又听到那个声音。老唱片的杂音,「吱吱吱」地发出粗哑的声响。 用嘶哑的喉咙吟唱的歌,又哀伤又高兴又温柔,是爱上温馨、冷酷和憎恶的遥远记忆。 那里响起的旋律,带点模糊的真实感,像是融化在夕阳里的魔法。 少女所在的六楼的某个房间——「他」每天大约会在相同的时间进来,然后在留声机的精致木纹的转盘上放唱片。 少女一边倾听他放的老唱片声,一边说话。 「没错。一定是这样。我只相信看得见的事物。」少女说。 「那大概是真的。一味相信谎言,真相很难大白。」 他随便躺在床上,看着雪白房间的天花板说。 「看得见的事物,看不见的事物。如今我才明白……也没关系啦。」 「一笑置之就好了。没发现感觉不一样的家伙,多的是。远眺的景色马马虎虎啦。只是吵死人了。」他接着说。 「这张唱片总觉得让人很怀念。但我应该没有听过。真是不可思议。啊,可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看来,我自己也很奇怪。」少女对他说。 不过,他看上去好像有听到她的声音,但实际上并没有。他只是呓语似地咕哝着,凝视着天花板。 没错,这两个人的谈话总是不搭调。 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少女只是不断地说话。 他并没有听她说话。 即使少女问他问题,他也没回应。 他们的谈话永远没有交集。 两人的对话就如此地持续着。 一直持续到太阳西下为止。 不过,少女觉得无所谓。 这样也不要紧。 因为,她觉得那张老唱片的声音,是很真实的东西。 少女的声音,永远无法传递出去。 少女——户阡理沙,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她对以前的日子并没有特别的疑问,觉得白己所处的状况不好也不坏。 所以,她丝毫没有想过要逃离那里或远赴他乡。 理沙才十四岁,她相信这是现实,每天生活于其中,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这也是现实。从六楼往下看的世界。 自己所站的地方。 恐怕是世界里的一个小角落。 在这个小角落,一定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也听不到黄昏时分飞机划过天际的声音。 我问「明天会下雨吗?」只听到某处传来的粗哑的唱片声。 少女站在六楼的楼梯上。 栏杆的另一边。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城镇。 理沙所居住的城镇。 她觉得这个地方很小,但从六楼往下看,却广阔得令人惊叹。 不过,大概有许多人不晓得这个景致所呈现的一个简单事实。 空间太狭窄,让人想早点搬离这种地方。 说起来,班上有一个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曾微红着脸、认真地说:「像这种到处都是公寓、大厦的烂城镇,一点都不好玩。百货公司和电影院才几间,无聊死了。」 那时,理沙只是简单地点头「嗯」了一声,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的心情。 如果想要离开这个城填,现在就可以立刻出发。买张车票,坐三十分钟的电车,大概就可以到达她所向往的都市。 很容易吧。 在背包里塞几件衣服,再带一张自己最喜欢的cd,就可以了。 嘴里哼着自己喜欢的旋律,应该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不过,她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一切还是照旧。 理沙没想过要逃离这个城镇。 在此之前,她有许多要做的事、能做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 那时她跟理沙所说的话,难道不是一种幻想吗? 她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是虚幻的。没错。所以,她总是嘴巴说说而已。 并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实行需要时间。 ——如果长大成人的话。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不一样了。 她不会忘记吧。累积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不过,此刻在心中呐喊的这个心情,到了明天又会摇身一变,成为另一种情绪。 现在的心情不是此刻的,不行。 虽然非常模棱两可,却是千真万确的。 她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那时她才发现。惊觉到一件事。 无论到那里,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只是我。 其他什么都不是,很没道理吧。 理沙这样认为。 那个想法,现在依旧没变。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 生于这个世界、住在这个城镇,她很认同自己。 这里是世界的一个角落。 任何人的声音都无法传到这里来。 所以呢—— 她希望自己至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于是,理沙在她所能行动的范围内,找寻模糊的栖身之所,并生活下来。 角落里的一个小角落。 谁都一样吧?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少女站在六楼。 楼梯平台的一个角落。 阳台的对面。 「——是吗?没想到大家都知道啊?」 理沙的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在她耳朵深处响着,那个声音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很成熟又很稚气,让理沙不禁眨了好几次眼。 那里有一个少女。 洁白的肌肤、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夕阳的颜色还要鲜艳的红鞋子、纯白色的洋装,以及长而美丽的雪白的头发。 纤细的手指上,握着一把巨大的灰色镰刀。 白色少女抬头看着个子稍高的理沙,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一只黑猫突然从少女的发间探出头来,接着巧妙地搭在少女细瘦的肩上,金色的大眼睛难为情地四下张望。 然后,在少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结果—— 「丹尼尔,没关系。没那回事。不要紧,不要紧。」 少女轻轻地说,说话的口吻好像能跟那只猫沟通似地。 那个叫丹尼尔的黑猫,「哎呀」地叹了一口气。 黑猫的动作很像人的样子,很滑稽。 理沙差点笑了出来。 不,还是笑出来了。 黑猫眼睛一转,瞪着理沙。一直瞪着。 「你笑什么?」 它敏捷地从少女的肩上一跳下来,就用着如同少年般的可爱声音对理沙说。 理沙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黑猫的大眼睛。 「喂,丹尼尔。」少女说。 「可是——哇!」 黑猫才刚要说什么,就被少女一把抱起来,只好把话吞回去。 白衣少女抱着黑猫,重新对理沙说: 「——大概大家都知道吧?所以,才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往前走。」 「咦?」 少女的说词太突然了,所以理沙没听进去。 「刚刚的话……哎,算了。结果,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你也这么认为吧?」 少女微笑着,视线却盯着理沙。 那句话似乎是在问别的意思,而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白色少女立即别开视线。 「时间吧……」 「?」 理沙还来不及问,它就响了。 他放的唱片声,一如往常地融化在夕阳中。 「咦……」 待她惊觉时,少女和黑猫都消失无踪了。 「……」 一片暗红色的城镇。 响着音乐的房间。 阴郁的天空。 相互交织的几首旋律, 低声回响着。 送给这个城镇。 送给你。 接着,少女仿佛着了迷似地被引导到他所在的房间。 又开始不搭调的谈话。 「——我的妈妈,在十五岁时生下我。」 他的房间依旧放着有点古老的曲子。 这首曲子感觉很通俗,其中还有一种奇妙的虚无感。 六楼的少女。理沙还是不断地对他说话,而他还是没有注意她。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对着天花板说话。 「她大概不晓得我的心意。那也无所谓。可是,不行。感觉就像被人挖掉心脏一样。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爸爸,也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不晓得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那样……只是令自己痛苦而已……还不如,消失算了……我想……可是,那样不好吗……」 「我妈肚子里怀着我的时候,生活很荒唐,也做了许多坏事,还跟许多人有关系的样子。而其中一个,就是我爸。我爸虽然人看起来很懦弱,但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一直很关心我妈。」 「这个平凡的……日常生活,总是这样。失去之后才发现。太无聊、太沉重了……」 「我妈发现肚子里有了我,便撒了谎。我想她一定很害怕。害怕我的存在太沉重,害怕自己的心太脆弱,害怕眼前的黑暗。所以,她扯了倜谎。她不晓得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爸刚好就在她身边,一脸柔和,用轻柔的声音、温柔的双手抱紧她。」 少女回忆地述说着母亲以前告诉她的话。 他则把隐藏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两人的谈话总是不搭调。 却奇妙地跟转盘上的唱片所发出来的bgm(背景音乐),很融洽。 两人好像配合着bgm,互诉心事。 唱片为了把不同的歌曲融合成一体,而不断地响着。 「我爸知道我并不是他亲生的。我妈是b型,我爸是o型。我却是a型。即使追溯到祖父母,也不可能生出a型的小孩。我和爸都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妈。」 「如果想想就能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思考。不过,我的心无法原谅那件事……」 「我爸很爱我。把我当做亲生的女儿。弟弟出生后,也依然没变。而我妈酗酒之后会揍我。不过,那时挺身而出、保护我的人,还是爸爸。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而且——」 「闭着双眼思念某人,或许是件很不幸的事吧。」 唱片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由于是老旧的唱片,所以形状有点变形。 夕阳即将西下。 「而且——我死了之后,也是这样认为。」她说。 我死的时候,也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因为我死了,居然还会喜欢上人。 黄昏时分,又遇到那个纯白色的少女。 ——铃。 那个一身纯白色装扮的少女,叫做百百。是一位掌管死亡的使者——死神。 侍魔黑猫丹尼尔和上次一样,一脸难为情,眼睛并没有看着她。 「——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 对于百百的话,理沙只是简单地点个头。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百百也简单扼要地问。 不过,理沙很难回答。 原因?是什么呢? 她扪心自问。 找不到答案。 就像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似地。 「为什么你已经死了还要待在这里?亡魂在人间徘徊,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依依不舍,还是怀着很强烈的恨意。你是哪一种呢?」 「…………」理沙还是答不出来。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幸的。 应该不是依依不舍。 尽管如此—— 「在瞬息万变的事物中,能够维持不变的,只有自己。你依然是你。我想那是不会改变的。」 百百没有等待理沙的答案。 就这样消失了。 「百百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坐在百百肩上的丹尼尔说着,垂下头来。 不过,那只是个残像,其实百百和丹尼尔早就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六楼那个地方,只剩下理沙一个人。 那里是六楼。 ——哪儿都不是。 每到黄昏,理沙就会出现在六楼。 那里是,楼梯上。 那里是,楼梯平台的一个角落。 那里是,栏杆的那一边。 那里是,阳台的对面。 那里是,六楼的某一个地方。 不知不觉地,就在六楼的那个地方等待着他。等待他放唱片的声音。 然后,一如往常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老唱片的杂音,「吱吱吱」地发出粗哑的声响—— 他住在六楼的一个角落的房间,常常放老唱片来听。 理沙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的曲子。很久以前,她曾在电视的经典老歌特别节日中或哪里听过。 听到的杂音很多,都是一些模糊的音节。 不过,习惯数位录音的理沙,觉得它很新奇。 然后,少女像是被那个声音所引导似地遇到了他。 他总是放着唱片,对着天花板吟诗般地说话。 理沙第一眼看到他,就被他强烈地吸引住。 这种感觉,是什么?心里小鹿乱撞,又代表什么? 望着他的视线、动作以及痛苦地拼命回忆什么的表情时,感觉自己现在不应该会有的感情,好像又复苏了。 他似乎有喜欢的人。尽管如此,自己却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他。 为什么人死后还会喜欢上别人? 感情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即使失去肉身,也能拥有感情吗? 这是什么? 喜欢的感觉是什么呢? 不怎么特别,又很特别。 这是什么? 死后的我所拥有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唱片依旧响着。 他像吟诗般地跟理沙说话。 不,他是在跟自己讲话,跟心灵深处的自己说话。 他的强烈思念,吸引着理沙。 他思念某人以及忍受揪心之痛的表情,令人怜惜。 理沙可以听到他说的话,但他听不到理沙说的话。她只是单方面地聆听、接收他的话语,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他听不到她的回答。 而且,还有老唱片的杂音。 理沙不知怎地很喜欢这段时间。 不过,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已经死了,没有肉体。 难道感情这种东西,无所不在吗? 这种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从这个六楼所看到的景色和粗哑的杂音也是——我到底怎么了? 明明思念这里,我却不在了。 我明明在这里,我却不在了。 我明明不在了,却思念这里。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她乐滋滋地想着他。 九月的夏日微风。带点热气与苦闷,缓缓地吹起行人的头发。 吹干了人们微微出汗的身体。 一到黄昏,理沙就出现在六楼。 在此之前——她完全不存在。 就像街灯在固定的时间会自动亮起来一样。 然后,空虚地徘徊着,现在,她正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 今天,那位纯白色的少女并没有出现。 也没看见那只大眼黑猫。 风吹拂着,从建筑物之间横扫过去。「咻咻——」的风声,听起来好像合唱的声音。街道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消失的、自己的这个角落,而一直唱着歌。 那是这里吗,还是哪里? 那是在这里吗,还是在哪里? 一定没有人知道。 没有发现它而一直不断地唱着歌。 没错。从他房间传来的唱片声,一定都是那样的歌。 期待地伸出手,却触摸不到。 假装把昨天的事全部忘光光,毫无意义地不断地辩解着。 这些曲子是为了让这样的人蓦然回首而不停地播放的。 所以,我也—— 唱片又在同一个时间响起。 不过,那天、那个时刻,唱片声瞬间被抹去。 在阳台的对面,一道红色的光芒照了过来。 远方的救謢车响着警报器呼啸而过。 那个声音在理沙听起来,就像引起不祥事件的耳鸣一样。 不久,它形成一个漩涡,声音和颜色将一切吞噬掉。 理沙也差点被吸进去而消失无踪。 白色与黑色的柏油。 暗红色、夕阳、血红色。 在漩涡之中,理沙发现了「什么」。 那是无形的东西。看不到的东西。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它。 因此,理沙似乎想起了「什么」。 然而,不知何故她并没有理会它。反而投身于漩涡之中。 不久,听到唱片的声音。那个漩涡不知不觉间消失了,理沙让一切消失在音乐中。 然后,站在他旁边。 你在天花板的宇宙中看到什么东西呢? 我只希望能一直这样待着。 不可以这么任性吗? 他说着话。 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情与感受。 就像在写日记一样。 配合唱片的声音,仿佛在吟咏诗歌似地。 理沙侧耳倾听,说了许多话,虽然对方永远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知道他们俩绝对不会有交集。 正因为如此,她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不幸。真的这么想。 以前明明不觉得自己不幸啊。 她自己也不明白,但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安心。 不知道感觉这种东西,是否到处都有?不过,她希望自己的这个感觉是真的。 虽然心里真的有点难受。 「——明明在追求什么,但这个世界,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反而比较好。真是奇怪的话啊。明明希望有人帮助自己,却没有向任何人求助。哎,那个……我也是一样。即使很爱慕她,也不敢表达。思念令人心痛。不过,已经……」 理沙坐在一旁聆听他说话。 就在床铺的旁边。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理沙很想回应他的话,但不知为何想起了母亲,因此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把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话语说出来。 从母亲所讲的故事片段来看,理沙以前认为母亲一定从来没有真心地爱过一个人。 不过,或许自己搞错了。也许不是这样。 母亲喜欢上很多人。 还曾经同时跟好几个男性交往。 不过,她那个时候,都是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喜欢那些人。 她喜欢他们,而且是认真的。 只是喜欢的时间有长短之分而已。 母亲本来就是那种易热、易冷的个性。 她总是很努力地去获得自己很想要的东西,但一到手,热情立即冷却下来。 厌烦了。 母亲就是这样热情奔放的人,受到许多人的爱慕。 母亲很爽朗、不拘小节。 而且,对自己很诚实、平易近人、一毫无心机,让人不能不管她。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她吸引人的魅力,令人不知不觉地爱上她。 另一方面,我又如何呢? 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跟别人深交过。 只是习惯假装看透一切、对一切死心。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能去。 只能在规定的范围、界线中活动。 全部就是这样。 这里有我的生活、爱慕的人、亲人以及一切。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父亲总是很温柔,母亲则是笑日常开。 虽然她有时喝了酒会揍人。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害怕。 母亲一定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所以,她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它。 为了摆脱这个恐惧,她才会想利用喝酒忘掉它。 可是,母亲揍了我之后,总是会哭泣。 哭着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不过,她还是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又—— 「怎么办……」 理沙想起家人。 温柔的父亲、笑日常开的母亲以及自大又很率直的弟弟。 黄昏时分,乐声响起。 一个中板节拍、声音嘹亮的女性的歌声,融入体内。 他凝视着天花板,一脸严肃。 他一直在想事情吗?怎么一动也不动地。 理沙突然很想回家。 虽然知道回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她就是有一股冲动。 人一旦失去了肉体,或许会受到感情这种东西的支配。不过,如果现在理沙的心里有感情的话。 她觉得自己有类似那种感情的东西。要不然,她不会喜欢上人。 失去肉体后,深埋心底的感情会冒出来,真的很奇怪。 离夕阳西下还有些许时间。 夕阳的红光穿过他房间的窗子,照在理沙身上。 理沙第一次决定从六楼走到外面。 ——铃… … 家。 一点儿也没变。 灯亮着。家人好像在的样子。 不过,灯虽然亮着,但总觉得有些阴影。 啊,原来如此。 因为,我死了啊。 说起来,自己有多久没回家了? 想不起来。 家。 是在一栋大厦的六楼。 和他一样都是六楼。 啊,玄关的花不见了。 那是我插的。 一定是凋谢了。 我的房间。 一点儿也没变。 某天早上,我去上学时—— 咦?某天? 什么时候? 爸爸,妈妈…… 她在一个房间发现父母的身影。 母亲坐在理沙的遗照前。然后,边道歉边哭泣地说: 「理沙,对不起……对不起……」 窗户开着,窗帘随风飘动。 「理沙啊。」 母亲紧抱着理沙的遗照倒在地上。 父亲则静静地挨近她。不发一语,温柔地抱着她的肩膀,陪在她身边。啊,妈妈,我在这里啊。 为什么你要道歉呢? 没有那个必要。 我在这里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说。 我在这里,你不要哭了。 可是,不行。 你看,即使我伸出手,也无法触摸你。 我是透明的。 虽然我就在你旁边。 我是透明的。 啊,妈妈。 我在这里啊。 ——我为什么, 死了呢? 她不知道自己死时发生的事。 不记得了。 自己在何时、何地、如何死的? 她完全不知道。 等她惊觉时,就已经在六楼了。 被他的老唱片吸引着。 她一看到他的脸,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感觉有一股冲动,像是要唤起自己的记忆似地。 然后,又被他一心思念某人的模样所吸引,进而喜欢上他。 死去的她,并没有想过以前的事,也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不过,当她一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就改观了。 我,为什么死了呢? 理沙同样在黄昏时分、老地方的六楼,倾听他放的老唱片的声音和他的心事。 「我也该结束了。」他说。 「她总是看着窗外。我也只是想看一样的景色……没错。既然是偶然相遇,就必然会分手吧?那么,就由我来让这个必然性发生。」 他突然看向理沙这边。 理沙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她。 以前他都是对着天花板说话,看也没看她一次。 理沙大吃一惊。 不过,她立即发现。 那是她的心理作用。 ——他并没有看着我。 他只是单纯地望着窗外。 平常他都只是对着天花板讲话,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理沙的疑问就和她以前所说的话一样,并没有传到他耳里。 夕阳把整个房间照得火红。 唱片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依旧在转盘上转动着。 她以前从来没听过这首曲子。比之前的任何一张唱片都来得古老。 警报器又响了。 她觉得耳鸣,眼前有一圈一圈的漩涡。 然后,他笑了起来。 抱着头笑着。 阳台的对面,红色的灯光并没有消失在暗红色的夕阳中,还在远处响着。 六楼、房间、窗外。 窗帘、斜阳、忘了喘息的世界。 他笑着。 发疯似地开始狂笑。 发疯似地开始又笑又哭。 「——我杀了人。」 理沙听到那句话,一点儿也不惊讶。 啊,原来是这样啊。她并不觉得奇怪。 「我杀了她……没错。我杀死了她。我很喜欢、很喜欢她……如此地爱她。明明很爱她。可是,没有办法。因为,她……鸣哇啊啊啊啊———————」 少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即使知道了真相。 夕阳里,有一个小孩子挥着手看着远方。 在暗红色的天空下,凝视着我。 九月的天空,又长又辽阔。 捎来比自己身影还长的影子。 送给我。 少年第一眼就被那个少女所吸引。 他是在每天上学的电车里看到她的。 那个少女长得很漂亮。 长长的头发和大大的眼睛。 不过,她的表情总是一成不变。不晓得在思考什么。 少年一直在注意她。 不久,少年发现自己喜欢上她。 然而,他只是一直看着她而已。 少年每天一回到家,就放喜欢的唱片来听,并想起她。 想着想着。 希望、思念…… 越来越膨胀。 可是,少年的思念太强烈了,于是开始走上极端。 每天跟踪她回家、一直望着她的房间发呆,已变成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不久,少年发现一件事。 她绝对不会瞧自己一眼。 为什么她的眼里没有我? 她明明有一双又大又漂亮的眼睛啊。 为什么? 我这样一心一意地看着她。 我明明就在她的旁边。 有一天,她和某个人在一起。 她偶尔在电车里碰到一个刚好和她同方向回家的男同学。 可是,少年看见了。 看见她微笑的样子。 看见她听着那男生的无聊废话。 对她来说,她只是礼貌性地微笑,并没有很仔细地聆听对方讲话,但少年无从得知。 膨胀的思念,突然啪地一声裂开了。 微微地裂开了。 为什么? 你就是不对我微笑。 为什么? 你就是听不到我的心声。 为什么,你就愿意聆听那种家伙的鬼话? 我明明就在你身边。 思念开始快速地往负面的方向发展。 黄昏、暗红色。 归途。 电车。 手。 许多人。 成群结队。 帝甩古半。 紫色、光线。 煞车的噪音。 裙子摆动。 ——他下手了。 下手杀了她。 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如果你会成为别人的, 那么,谁也得不到你。 所以,他杀了她——户时理沙。 户时理沙死了。 被人杀死了。 理沙——想起来了。 有人把她从车站的月台推下去,害她刚好被进站的电车辗过。 理沙坠落之际,看到一个少年脸上似是怯懦、欣喜,又似是恐惧、微笑的表情。而那个少年,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有那种坚贞不移的情感吗? 有那种永不磨灭的思念吗? 没有这些东西,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早就消失了。 那样的话 ,我想在这个小角落确实地拥有它。如果失去感情,会到处飘泊的话。 那么,我想保有这份爱。 我终于发现了。 从一开始,既没有失去也什么,没有获得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她。 而杀死了她。 她喜欢上他。 而被他杀死。 她在这里。今天也是在六楼的某一个地方等着他。 他放的唱片声,是这个失落世界唯一确实可靠的东西。 所以,她等待着。 ——即使他不在了,也一直等待着。 「真相早晚会大白……」 纯白色的死神舞动着。 她没有拭去脸上的泪珠,像在风中飞舞的花瓣一样,运送人类的灵魂。,哀伤的,不是自己。 哭泣的,也不是自己。 因为,又有人在啜泣了。 她舞动着。 在白色死神身旁的黑猫,也张开像蝙蝠的翅膀,同样地舞动着。 而挂在它颈上的那个夸张的铃铛, 铃、铃~~~~~ 也随之作响。 夕阳西下。 聚集的云层,不知不觉间遮蔽了星空。 然后,他死了。 发疯似地狂叫着,从夕阳照射的阳台往空中纵身一跃。 从六楼的房间跳下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窗户动摇着。 不过,她在等他。 等待以前那个老唱片再度响起。 夜晚来了又走,换成了白昼,白色的阳光照耀着世界,然后,红色的夕阳又再度照在她身上。 没有永远不变的事物。 她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她相信一定有不变的东西。 她很想相信。 现在,她在这里。 等待着一个不在的人。 等待着某个人。 老唱片的杂音,只有它才是确实的。 失去时间的场所,停止的唱针声。 等待某个人的少女。 九月的夏日微风,响起一阵阵的声音。 白色死神舞动之时。 黑猫的铃铛「铃铃」作响之时。 在世界的边缘、角落的人。 温柔、哀伤以及遥远思念的归所。 送给总有一天会远行的旅人。 暗红色与风声。 想起一无所有的时候。 既非幸福,亦非不幸。 现在,确实的东西—— 是幸福的形式。 她总是在等待着。 sunnysidegirl(ai-edit)-fin. 你漫步的围篱上 你漫步的围篱上。everythingbutthegirl ——如果能忘得掉,还不如消失算了。 半调子的天空,说是阴天云又少,说是晴天云又多。 就像把某个地方人家不要的天空碎片收集、缝补起来一样。 十月的天空,空荡荡的,只是很辽阔。 至今仍令人记忆深刻、炎炎夏目的后遗症依旧持续着。人们无法忘记那个夏天,热到让人做恶梦。不久,秋天过去,冬天降临,绵绵的白雪把整个街道染成白色。好像一切事物都会因此而消失殆尽。那种景象真是可怕。 不过,那个少年,只有那个少年知道。 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所以,也不会失去什么。 景色和十年前一样。那里还是一片凄凉。 没有什么设施。要说有,也只有一个冷冷清清的游乐园。十年来都没变,一副破旧的样子。 尽管如此,它还是有摩天轮。 今天也有,小小的摩天轮。 那由多曾罗,十年前搬来到这里。他当时才四岁,所以那时的记忆很模糊。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座落在郊外游乐园的摩天轮。移动缓慢、没有任何人乘坐的摩天轮。毫无意义地不停地转动着。 这里是刚刚兴建的新兴住宅区,真的什么都没有。 大部分都是刚整顿好的空地。有人居住的建筑物屈指可数,是个连样品屋都没有的荒凉之地。 尽管如此,离曾罗家最近的人家(说是邻居,还是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有一个跟他同龄的女孩子,他隐约觉得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没错。他如此相信着。 除了曾罗的父母之外,还没有任何人搬来此处。不过,他认为这个地方会不断地盖新房子,自己一定可以碰到新面孔。也会有便利商店和小商店,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个优质的住宅区。 不过,这终究只是个幻想。 原因很简单。最近由于经济不景气的影响,拥有土地和住宅建设权的业者纷纷倒闭,计划便停顿下来。 于是,这里的「未来」消失了。 时间静止了。 曾罗现在已经十四岁。在时针静止不动的这个城镇,平安无事地长大。 在失去时间的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唯一的救星,就是那个住得稍远的邻居——青梅竹马堀江加乃子。 他们从小学开始就一起上下学,上国中之后,和曾罗走同方向回家的,还是只有她。 加乃子个性开朗,很会交际。和不爱与人接触、干涉、交朋友或往来的曾罗不一样。对曾罗来说,在这个时间静止的地方,只有她的呼唤声是确实的。甚至认为有她在就够了。 不过,他现在连这一点也不确定了。 和加乃子在一起时,多半是快乐、欢笑的回忆。即使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即使上下学得走一段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会觉得无聊。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他并不觉得特别好或不好。没什么。 他们早晚有一天都会长大成人,离开这个荒芜的地方吧,但曾罗却觉得自己会一直和以前一样,今后以及未来也不会改变,自己和她之间亦不会有什么。 不过——她不一样。 「我啊,想早点离开这里。」 中午下了场雨,略带湿气的微风拂来,使她的短裙飘了起来。加乃子偷偷地用一只手压着裙子。 马路两侧有人行道,他们两人却走在车道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眼前所见尽是一片荒芜的景象。连遮蔽视线的建筑物都没有。沿途只有一根根像悬挂在空中的电线杆。 曾罗稍微走在她后面,只是简单地「咦」了一声,表示惊讶。 夕阳照在放学回家的那两人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替他们指出归途。 「『咦』是什么意思?」 加乃子大概对曾罗的回答很不高兴,转头撅着嘴问。 怎么说才好呢?要更夸张地惊叫起来吗? 曾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晓得。 结果,加乃子失望地摇摇头,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 「是吗?」 「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也没有可看的东西。」 加乃子转身迈开步伐。曾罗也跟在她后头。 两人隔了一点距离,但并没有分得很开地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有可看的东西……」 「曾罗,你能看到什么吗——?」 「…………嗯,我……唔。总有什么东西吧?」曾罗说。 加乃子暂时没说话,按着被秋风吹起的浏海,咕哝着: 「果然——……不会吧。」 「咦?什么?你说啥?」 加乃子的声音太小,他听不到。 「没什么啦。」 「什么啦,告诉我嘛。」 他们常常像这样一起走在黄昏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告诉他那时说了什么。 一直到最后。 「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 家里没有人,整间屋子暗暗的。 曾罗的父亲在一家公司上班,母亲则在超市兼差。母亲打工的超市当然不在附近,搭车还需要二十分钟。尽管如此,如果要考虑出去工作的话,还是选择超市比较好。因为,父亲的公司距离这里约有两小时的车程。 那由多家并不是那么富裕的家庭。如果他家很富有,父母就不用同时出去工作了,在某种意义上,也就不会在这个不毛之地购买房子。 回到家里,也没人迎接。这种生活持续了好几年,曾罗早已习惯。从小学开始,他身边总有个加乃子。所以,也不太会觉得寂寞。 不过,他们最近很少到彼此的家里去。只是一起上下学,走到自家门前就立刻分手说拜拜。 曾罗毕竟已经是个国二的学生,一个人并不会觉得寂寞难耐。就像此刻,他也是一个人泡了杯即溶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画面出现晚间新闻,正在播报全国及世界各地所发生的重要事件。当坏消息接二连三地报导,感觉就会变得麻痹。相反地,一点点的好消息,就会让人面露微笑,衷心地感到高兴。不幸的事太多,不幸的感觉就会变淡;幸福的事太多,幸福的感觉就会变弱。不过,一旦自己遭逢不幸时,那种不幸的感觉却很难磨灭。虽然幸福的情形,是很容易变淡的。 不过,曾罗的感觉并不是那样。 既不会觉得太幸福,也不会觉得太不幸。既不会欣赏幸福,也不会感叹不幸。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或许有人会说「好幸福啊」,或许也有人会说「真是不幸啊」。但曾罗不晓得那是幸或不幸。 毕竟,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每个人的想法与感觉都不一样。他不管别人怎么说,曾罗就是曾罗。即使是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也觉得无所谓。 「——可是……那个家伙不一样吧……」 加乃子说她想早点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不毛之地。 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这里看不到什么。 因为,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要离开这里。 他实在不懂。 至少她不是开玩笑的。 曾罗没有多想——将来的事。 虽然他想过国中毕业后尽量念附近的高中就好。将来—— 「我……想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 胡乱按着电视的频道。 没有自己想看或令人想看的节目。最后,又转回新闻频道。和前几分钟一样,都是一些灰暗的新闻。有人死亡、有人杀人、有人被杀。在遥远的另一端上演着这些戏码。 「不是这里,那是哪里呢?哪里呢?」 加乃子打算离开这里到哪里去呢? 他无意识地想起加乃子的话,沉思了一下。 「谁知道……」 可是,我又不是加乃子。我是我,加乃子是加乃子。与我何干。 她说她想离开这里,这句话的真正意涵,对自己来说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他当然不晓得。 曾罗什么都没有。没有想看的东西、想圆的梦、想追求的事物和想做的事。 不用管明天,明天也会来。即使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他也能感到满足。 不过,日子并没有简单地过去。 在一成不变的日子中,有什么正逐渐地改变了。 春夏秋冬的景致、花朵的色彩、空气的感觉和成分。许许多多的事物都一点一点地改变了。 这是你没有发现,就永远不会知道的事。 曾罗认为只要察觉到就足够了。即使是生活在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终止的时间里。 「没有……改变比较好吧……」 曾罗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不安地从深埋的沙发中起身。不知为何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听起来很像在跟谁辩解一样。 ——辩解?辩解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突然掠过心头的疑问。 电视新闻只是不断地以哀伤的口吻播报不幸的事件。 明天不用去管它,它也会来。 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不过,这样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奇怪? 我们这样过日子就可以了。 我们…… 我们? 我们,是指谁跟谁呢? …………我……一个人? 原本永远会和我在一起的她,想离开这里。 我,怎么办? 一个人?只有我……要留在这里吗? 不,我要被留在这里吗? 她若无其事说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感到不安。 好像自己以往的生活形式被人全盘否定掉似地,感到无比的寂寞。 我明明不会觉得寂寞啊。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为什么这么寂寞呢? 以前不会觉得不安,是因为她。不会觉得寂寞,也是因为她。 那么,我现在觉得不安,是因为她吗? 觉得寂寞,也是因为她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呢? 如果她不在的话…… 「果然——……不会吧。」 那时,她说了什么? 感觉答案就在漏听的那句话里。 可是,她没有告诉我。 直到最后—— 堀江加乃子有个梦想,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大的期盼。她总是会在睡前的五秒钟,闭上双眼祈祷一下,希望白己能离开这里。希望与明天有关的今天早点过去。 曾罗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想知道。 所以,那天他就落单了。 曾罗一个人从学校走回家。 加乃子现在身为全校一千位学生的代表,担任学生会的干部。感觉她是在别人拜托之下,不好意思拒绝才接受这个职务的,但她现在似乎做得很快乐的样子。 自从她加入学生会之后,曾罗就常常自己一个人回家。一年前,他们两人都没有 加社团活动,所以唯一相同方向回家的曾罗和加乃子自然一起走回去。因此,他并不在意。 只是回家时由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就只是那样而已。 「事到如今……」 他自言自语地思考着自己的话。 事到如今,又如何? 以前即使加乃子要很晚才能走,他都会等她把事做完。轮到曾罗时,她也一样会 他。不过,他们并没有约好要互相等对方,所以谁先回去,另一方也不会有怨言。 那又怎样? 现在这个样子,感觉自己好像被加乃子抛弃似地。虽然先走的人,是自己。 没错。 「——你先回去好了」 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先走啰。 有什么问题吗? 事到如今…… 为什么—— ——会觉得寂寞呢? 「好像小学生……」 曾罗说着,踢开脚下的小石子。 不禁想起念小学的时候,自己常和加乃子两人一路从学校踢小石子回家。 「……哼,真是个小鬼。这个……」 不过,和那时候不一样。 我现在是一个人。 没有人和我轮流去踢那颗小石子。 什么嘛。你踢到那种地方,我怎么踢? 啰嗦。你不会踢,那你就输了。 「接下来……换谁踢……?——咦……只有我一个人吗…………」 他问自己,突然觉得很空虚。 「总觉得……」 他垂头丧气,有些感慨地咕哝着。 然后,停住脚步,面向前方。 前面是他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转角。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视野绝佳的转角,原本应该规划成住宅区的地方,长满了杂草。 两人在此分道扬镳。从这里往右转,是到曾罗的家。往左转则是—— 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动了起来。曾罗走的路,是左边。和以前回家的路线不一样,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夕阳像在催促着他前进的样子。 和以往不一样的道路。走这边,或许会发现什么。即使这里是不毛之地,即使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会记得吗? 她会想起来吗? 我们走过千百回的这条路。 两人奔跑过的这条路。 磨薄的鞋底与呼叫彼此名字的声音。 我还记得。 我还想得起来。 他开始踏上回忆之路。 从那个转角往左转一直走。 大约走两分钟左右,就到了两人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公园。 十年前,只有曾罗和加乃子在这块土地上…… 「……咦?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 曾罗把自己五、六岁时极为模糊的记忆挖掘出来。 以小孩子的数目来说,这座公园很广大。玩捉迷藏,可以躲藏的地方很多,所以难找得到对方。不过,现在感觉很狭小。 「咦?我们有玩过捉迷藏吗?……果然有……跟另一个人……」 心中的疑问慢慢变得确定。记忆中的自己和加乃子,正站着。他们之间——还有 个人。身高比他们还高……头发长长的……白色的…… 「啊——?白色?老婆婆吗?不过……应该是……小孩子吧。」 他喃喃自语着。要是被别人瞧见,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家伙吧。不过,很不凑巧,这里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没有堆砌沙堡的孩子、在单杠上练习翻转的孩子以及黄昏来接孩子的大人。 在这个荒芜的城填,可以称得上是孩子的,只有曾罗和加乃子。他们也已经十四岁了,不再到这座公园里玩耍。最近也很少走近这里。 不过,这种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走进公 园,约过了一半的地方,有张椅子。看起来很像是用圆木头做的,其实只是在水泥块上涂上颜色而已。年代久远,早已褪了色。曾罗就坐在那张椅子上,再度沉思起来。 的确有。 他记得自己和加乃子还有另一个人在这座公园里玩耍。 头发很长的……女孩子…… 白色的…… 「嗯……?」 刚刚想起的纯白色女孩子消失了。接着,浮现出一个黑色短发的普通女孩。 「啊,对了。没错,没错。」 那是在小学放暑假的时候。 在那由家附近(其实离得很远),住着一对老夫妇。一到暑假,他们的儿子媳妇就会到老家来玩,而与曾罗和加乃子玩耍的,就是那对夫妇的女儿。 他想起来了。 在那个短暂的夏天,他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在这座公园玩。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孩子就没来了。 所以,又恢复和平常一样,只有两个人在玩。 由两个人变成三个人的那个夏天的魔法,没有再出现。 失去魔法之后,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今年的夏天也很短暂,稍纵即逝。 「不对吧……一开始就没有,哪来的失去呢?」 反正一开始就是两个人。 曾罗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公园的出口走去。不过,他不想回家。于是,又开始走上和平常不一样的路。 从公园再往前走,是这个住宅区的中心地带。 这个地方比周围的区域更为宽广,应该是要盖文化馆和一些公共设施吧,但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盖。既没有人烟,也没有车辆出没。只有一堆杂草和——一台自动贩卖机。 「这个还在啊?」 曾罗小学的时候,在公园玩得口渴了,都会跑来这里买果汁喝。因为没有便利商店之类的店铺。即使是现在,也是一样。 这台自动贩卖机现在很少见,是附有轮盘游戏的机器,这也是小学时代的曾罗特地跑来这里买果汁的另一个原因。上面的轮盘并不只是装饰品,偶尔也有中奖的时候,所以会让人想再来这里试试手气。 曾罗伸手在制服的口袋中找了找。里面应该还有中午在学校买饮料时所找的零钱。 他一抓到零钱,也不确定有多少,就把它投入自动贩卖机里。自动贩卖机的灯一亮,就表示购买的金额已经足够了。他毫不迟疑地按了其中一个按钮。 「咔啦」机器发出嘈杂的声响,一个罐装的果汁掉了下来。 接着,「噗噜噜噜」响起一阵电脑音效的声音。有五个会轮流亮的灯,中间是红色,其他是绿色。如果灯刚跑好到红色的地方不动,就是中奖了。 不过,最后是停在红色的左边的绿灯上。 「没中……」 出乎意料地,即使到了这个年纪,没中奖也会觉得很可惜。曾罗把手伸进取物口拿出饮料。 他买的是柠檬汁。 小时候觉得它太酸,所以喝不完。 ——打开罐子。 喝了一口。 「…………好酸……」 还是老样子。 这台自动贩卖机已经使用好几年,但它卖的饮料、柠檬汁的包装以及这个酸味,都没有任何改变。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曾罗,很怕酸的东西,但他常常看到加乃子喝这种饮料,所以也想喝喝看,结果还是觉得太酸而没有全部喝完。 不晓得现在是否喝得下…… 「还是很酸……」 丝毫没变。 自己还是很怕酸。 什么都没变吗? 不对,有。 的确有。 在这个时间静止的地方,有什么改变了。 在曾罗和加乃子升上国中之前,住在附近的那对老夫妇从这里消失了。 因为,老妇人的丈夫去世了。 老妇人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但看在年幼的曾罗他们眼里,也知道她日渐憔悴。最后,她搬离此地与儿子媳妇同住。 曾罗看着前方模糊不明的景色。 「……是不是在动?」 即使认为什么都没变,其实它正一点一点地改变。 静止的时间也在移动。即使是往结束的方向。 曾罗手上拿着仅喝了一口的柠檬汁,又开始走了起来。 「那个……在动耶……」 他又想起来了。 在这个住宅区的郊外——有一个游乐园。 小小的移动游乐园好像就那样一直停留在原地,而且还有摩天轮。 它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太阳即将西沉,使他微微别开视线。 摩天轮转动的速度很慢,慢到好像要缓缓停下来的样子。 虽然离得很远,但映在自己眼底的东西,的的确确是摩天轮。那个冷清的游乐园就在那里。 他加快脚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用肉眼就可以辨识出游乐园的主要设施——摩天轮、旋转木马和旋转咖啡杯。看起来很像以前父母常带自己去的一家百货公司的屋顶游乐园一样。屋顶的游乐园早已收摊、不存在了,但这里还保持着原样。 它十年来都是这么破旧冷清。 越看越觉得那是游乐园。 越看越觉得那里很冷清。 十年来一直没变地存在那个地方。 曾罗不知不觉地走到游乐园旁边,发现自己刚才买了罐果汁,所以零钱所剩无几。 「哎,八成进不去。算了。」 曾罗心想,但双脚却奇怪地往入口的方向走去。 用圆体字写着「wele」的入口处,看不到一个人影。 「免费入场……吗?」 不过,曾罗也没多加确认,像是被什么引诱似地糊里糊涂地走进游乐园。 一踏进去,里面比从外面看更破旧。不过,地方虽冷清,还是看得出来有人认真地打理此处,游乐设施整体上有维修、清扫过。 环顾园内,好像没有任何游客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吧。 游乐设施几乎没有任何动静。旋转咖啡杯和旋转木马都静悄悄的。唯一有转动的,只有摩天轮。它的速度很缓慢,慢到让人怀疑它有没有在移动。转动的摩天轮一共有七个观览车箱,曾罗走到它的正下方抬头一看,速度之慢,让他差点笑出来。 而且—— 「真的假的?」 说是吓一跳呢,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原以为应该无人乘坐的摩天轮里,居然有一个影子在动。 而且—— 「——……狗狗……?」 漆着「03」号的红色摩天轮车箱由上缓缓而下,一个体积庞大的黄金猎犬突然从窗户探出头来。 「为什么狗狗会搭摩天轮……是宠物狗吗……」 难不成这里是宠物狗专用的游乐园,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宠物狗而设置的,那就说得通了。没有游客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这样理解,但…… 「真是笨。」 这还用说。 这座游乐场十年前就在这里了。 自己很久以前来这里的时候……: 咦? …………这么说来…… 我曾经来过这里啰? 不对,可是—— 「欢迎光临。」 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啊,是!」 曾罗突然被人这么一叫,不由得边低头道歉边 转过身去。 结果,他发现有一个老人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欢迎光临。」 老人又说了一遍。 「啊……你好……」 曾罗又反射性地鞠了个躬。 那位老人有长长的白胡子,身体福福泰泰的,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头上则是一顶针织帽,看起来好像是便装打扮的圣诞老人。 老人的表情很温和,让曾罗紧张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他好像对自己擅自闯进此处的行为没有生气的样子。或许这里不是宠物狗专用的游乐园。而且,老人还对自己说「欢迎光临」。也就是说,。「欢迎我来这里」的意思。总而言之,自己是受欢迎的。 而且—— 「你要坐吗?」 「什么?」 曾罗突然被老人这么一间,还是反射性地回问。 「哎呀,因为你一直盯着摩天轮看。」 老人温和、礼貌地说着,开始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啊,那个……」 曾罗叫了一声,但老人好像没听到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当他走到摩天轮的搭乘处时,才又转过头来看着曾罗。 「请进。」 老人说着,用手指着摩天轮的观览车箱。 搭搭看也不错吧。但曾罗并不是特别想坐,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没钱搭摩天轮。 回绝对方,然后快速逃离这里也可以吧。不过,曾罗决定跟老人道歉,老实说出自己是私自进来的,而且身上也没钱。老人一直笑嘻嘻的。不知怎地他很不想破坏老人脸上的笑容。 曾罗快步走到站在摩天轮旁的老人面前,说: 「——对不起。我,那个:现在,没有钱……啊,我这样擅自进来……真是不应该……很抱歉……」 这次,他没有频频低下头,而是深深地一鞠躬。 不过,老人说:「没关系。」 「我这里在等人,等待某个人来。而你刚好来了。所以,没关系。请坐——」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又安详又温和。 曾罗抬起头来,说「谢谢您」。然后,笑了一笑。 老人帮他把降下来的「03」号车箱——那只黄金猎犬所搭乘的车门打开。 曾罗就在对方的劝说之下,搭上了摩天轮。 夕阳开始西沉。黄昏的阳光把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催促着人们踏上归途。 摩天轮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微微地晃动着。 然后,真的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曾罗在小小的车箱中和身形巨大的黄金猎犬面对面地坐着。 「它叫皮特,很爱坐摩天轮。」 老人关上车箱的车门前,这么告诉曾罗。 「啊,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这样我也——」 老人从曾罗身上别开视线,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喃喃自语,好像他旁边有人的样子。不过,他的声音很小,没听到他最后讲什么。 ……老人痴呆吗? 不过,看起来又不像。老人说话铿锵有力,还让自己免费坐摩天轮。 「哎,算了。」 曾罗伸手摸了摸坐在对面的黄金猎犬的额头。 跟狗狗一起坐缆车,感觉有点怪,但总比一个人坐好。 「你叫皮特吧。好奇怪的名字。」 那只黄金猎犬不知是否听得懂曾罗的话,小声地叫了一声。 「哈哈,抱歉。说到名字,我的名字『曾罗』也很奇怪呢。」 曾罗说着,不由得看着窗外。 摩天轮还在低处,但外面的景色看起来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当然,看到的风景还是老样子。 静止的时间、一片死寂的景象。 像这种什么都没有、满是荒芜的住宅区,看了也没意思吧。曾罗心里立即涌上这样的感觉。不过,这样瞧着,却意外地让人有种没由来地想笑的、不可思议的感觉。他觉得有点开心。 「难道我是个喜欢高空的人?」 曾罗觉得自己无聊的言论很可笑,不禁嗤嗤地笑了出来。 摩天轮刚转完一圈,曾罗正要从上面下来时,老人却上前跟他说「还可以再坐喔」。于是,曾罗决定不客气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然后,摩天轮又转了好几圈。 曾罗似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跑来跟他一起坐的皮特身上毛绒绒的,很温暖的缘故。 有点像是抱着绒毛玩具睡觉的感觉。 这时,摩天轮刚好升到最高点。 太阳已完全西下,外面一片漆黑。远方点点的街灯看起来格外明亮。 「从天空看黑夜,是这种景色吗?」 住宅区的一部分,只有几栋房子零星亮着灯。由于住家很少,屈指可数,所以能清楚地辨识那是谁家的灯火,而灯没亮的人家大概是还没有人回去吧。所谓「灯没亮的人家」,是指那由多家而言。 离那由多家最近,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住家,已经亮着灯。那是加乃子的家。 曾罗突然想起加乃子的脸庞和她说过的话。 「果然——……没有吧。」 房子的灯亮着。 加乃子大概回家了吧。 「我也该回去了……」 曾罗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着皮特说。 结果—— 「咦?」 加乃子家的灯光瞬间好像摇晃了一下。 接着,又立刻亮起一个小小的灯光,然后开始动了起来。 那个大概是脚踏车的车前灯吧。 「加乃子……?」 虽然夜色太暗,无法确认是否为她本人,但他觉得那就是加乃子骑的脚踏车。 这时候她要去哪里? 去学校拿忘记带的东西? 曾罗和加乃子通常是搭电缆车到学校。 其实这个住宅区本来要盖车站,但决定中止开发的同时,盖车站的计划也随之搁置。最后,车站盖是盖了,却是盖在离这里还有段距离的地方。 虽然曾罗和加乃子可以骑脚踏车到车站,但不知为何两人却是步行到那里。 大概他们很喜欢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吧。 因此,他们不是骑脚踏车,而是慢慢地走过去。 并不是谁提议要这么做,而是自然而然变成这样的。尽管一开始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们并不是迫不得已才凑在一块的。 一定是因为我们需要彼此吧。 曾罗这么觉得。 可是,现在—— 几天后。 他听到一件事。 ——加乃子和学校的学长开始交往。 曾罗只要一搭乘摩天轮,心里就觉得很平静。 原本一成不变的景色也看起来不太一样。 所以,就坐坐看吧。 坐坐这个小小的摩天轮。 加乃子好像是几天前开始和三年级的前任学生会长交往的样子。 加乃子要和谁交往,自己并不会说三道四。不过,这个消息并不是加乃子本人告诉他的,而是同学提供的。总觉得很郁闷。接下来的这几天,虽然不是每天,和加乃子一起上学时,他都只字未提。 不过,事到如今曾罗实在不想直接跟她本人说什么「听说你跟学生会长在交往啊,嘿嘿嘿」的俗气话。 因为,他跟加乃子不同班,所以不想见面的话,那就不要见面好了。 不过,也没理由故意避开她。 自己并没有受到什 么伤害。 没错,并没有————还好啦。 「对了,那个家伙从早上就一直喊肚子痛,所以上体育课的时候蹲着,结果老师以为他偷懒,揍了他一拳。」 「……喔。」 和平常一样。 回家的路上。和加乃子一起回去的路上。 两人总是聊着天走回去。 你看,很平常嘛? 曾罗当然不是在跟谁说话,而是如此认为。今天,他比平常更多话。想来,从他们离开学校后,都是自己在讲话,她几乎没开口。 如果他能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就会明白了。 不对,他明白。但就是觉得有点讨厌。 她不太对劲。 加乃子今天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说什么。 他不想听。其实他很害怕。 所以,一个人拼命地说话。不管是有趣或无趣的事,都一笑置之。 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了。 「嗯,曾罗——」 我不想听。 今天就让我一个人一直讲到最后。 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好了。 「——我和学长……在交往……」 就跟那时候一样,她走在稍前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说着。 在摩天轮上面看到的灯光。脚踏车。时间很晚,骑着车。 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即使不想记起来,它还是冒出来。 不过,和那时候不一样的是,那个声音清晰地传到曾罗的耳里。 「你知道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曾罗也站住不动。 「啊……听同学说过。」 「是吗?」 她微低着头,又开始走起来。 曾罗也开始往前走。 「我并不想……隐瞒这件事……」 我宁愿你一直瞒下去。 「总觉得……」 加乃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阵子。 他一直都不知道。 这条平常走了几百遍的路竟是那么漫长。感觉无论怎么走,前面还是有路,以为走到底了,却又不是。 好喘。天气又不热,全身却直冒汗。 又没有走很快,呼吸却很紊乱。 很想叫她停下来。 追上去揪住她的肩膀,叫她回头看自己一眼,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不过,他办不到。 只是一直跟在她后面。 此时,加乃子忽然转身看了他一眼。 她在哭。 为什么要哭呢?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想离开这里。」 你讲过了。 「我忘了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一直跟曾罗在一起,所以我想我们一定又会在一起。」 我…… 「不过,我错了。曾罗,你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或……」 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所以,我也想过不如自己也留在这里好了。可是不行……跟曾罗在一起的话……大概不行……我和曾罗……」 我不懂。 什么不行? 我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会不行? 「当我这么想时,刚好那个人……学生会长跟我表白……说喜欢我。」 我有你,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就可以了。 「学长人很温柔,他只看着我一个人。他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也教了我很多。和那个人在一起,或许可以看见我看不到的事物。」 我不想听那种事。 那天,没听到的话…… 「我喜欢曾罗。最喜欢你了。可是,不行。如果是曾罗的话,一定办不到。」 她说着,泪水决堤,放声大哭。 瘫坐在因黄昏的冷风而变得冰冷的柏油路上,嚎啕大哭。 曾罗什么也不能做。 也无法说什么。 连扶着她或一句叫她「不要哭」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设法以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又开始往前走。 曾罗目送她回家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走到自家门前。此时,他然转身改变方向——往回走。他越走越快。接着,跑了起来,最后卯足全力奔跑。 很平常嘛?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 为什么这么寂寞? 为什么脑子这么混乱? 不是很平常吗?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种事真是可笑。 可是—— 为什么这么不安呢? 为什么这么寂寞呢? 以前不会觉得不安,是因为她。 不会觉得寂寞,也是因为她。 那么,现在觉得不安,是因为她吗? 觉得寂寞,也是因为她吗? 如果她不在的话。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以前早就发现了。 当曾罗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游乐园的前面。 里面有一位慈祥面容的老人和一只黄金猎犬等着他。 虽然没有风,摩天轮依旧微微地摇晃着。 从摩天轮的观览车厢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此刻离夜晚来临尚早,天空一片红霞。 望着夕阳,没由来地想哭。曾罗紧抱着同坐的皮特,把脸埋在它毛绒绒的身体里。不过,他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哭也无济于事。 皮特被人突然抱住也没有挣脱,反而跟他撒起娇来。又更令人想哭了。 曾罗认为所谓的「走马灯」,是人在临终之际所看到的事物,瞬间一幕幕的回忆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涌现。 全部都是跟加乃子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从他们来到这个时间静止的城镇时。 当这里空无一人,寂寥得令人想哭的时候,她总是陪在自己身边。而当加乃子寂寞得想哭的时候,自己总是陪在她身边。 吵架的对手也只有她。 能够分享自己的喜悦的,也只有她。 她总是走得比较前面。 自己总是看着她的背影,说一堆无聊的废活。 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玩游戏也足够了。 两个人在那座公园里玩捉迷藏。 不过,那个夏天的短暂魔法,让两个人变成三个人。 无论是两个人或三个人,都是在宽阔的公园里玩耍。 记忆中的那个短发女孩子,总是一脸笑容。 说话笑咪咪地。 曾罗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又成熟又很稚气的不可思议声音,那个女孩说: 「什么都没有,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失去喔?因为,你在这里,她也在这里。尽管如此,你还是会失去?全部失去吗?」 女孩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地凝视着曾罗: 「它会趁着你认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消失掉喔。重要的东西——以及自己。如果能够在一成不变的地方找到改变的事物,你也一定——」 那个女孩子……一身纯白色的装扮。头发和肌肤洁白无瑕。因此,抱在她手上的黑猫看起来非常显眼。 ——铃。 「…………咦……?我睡着……了?」 不过,摩天轮几乎没有动。从观览车箱上所看到的景致没什么改变。西沉的太阳才刚刚开始 变得火红。从方才到现在,只是经过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怎么回事……刚刚的……」 夏天的魔法。那个女孩子为什么在那里呢? 她说了什么来着……? 想不出来。 「算了……不久又会想起来吧……」 以前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时,曾经想起来过。 摩天轮不晓得转了几圈,夕阳西下时,曾罗和皮特才从摩天轮上下来。老人则在下面拿着泡着咖啡的银色马克杯等他。 曾罗和老人坐在园内的椅子上。皮特则前脚交叉,以奇怪的姿势趴在他的脚下。 皮特那个样子很好笑,感觉沉重地压在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一些。 或许这只是一种感觉,但真的让自己好多了。 曾罗啜了口老人泡给白己的咖啡。 「好甜……」 曾罗不禁惊叫一声。 咖啡甜死了。 结果,老人哈哈大笑、 难道这是恶作剧?曾罗心想,但并不是。 「你发生什么很难过的事吧?」老人间。 不,没有啊……老人在他想这么回答之前,又接着说。 「伤心或心情郁闷的时候,吃甜食最好了。因为啊,吃美味的蛋糕和饼干,心情就变得很愉快,对吧?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虽然老人表达得不是很好,曾罗觉得或许就如同老人所说的吧。 不过,另一方面,有件事令人有点在意。 「——没错吧?」 老人说着,朝着与曾罗完全相反的方向,寻求某人的赞同。 椅子的另一端,刚好空出可坐一个人的空间,老人就是对着那个方向询问。看起来好像他旁边有人坐的样子。 嗯。这个人果然有点老人痴呆。 曾罗不禁想起外婆。 外婆自从外公死后,身体就变得很虚弱,几年前还出现老人痴呆的症状。偶尔会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话。曾罗总觉得她认得母亲,而不认得自己。还把自己误认成另一个人——外公。 所以,曾罗一到外婆那里,她就高兴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过,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高兴。曾罗很清楚这一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外婆看起来好像很幸福,他觉得这样也很好。 外公在一家老字号的批发店担任采购,常常在国内和世界各地跑来跑去。 外婆经常守着空房子等外公回来。 只是等待……那是怎样的心情呢? 只是等待或许很寂寞,而出远门的人或许不是如此。 如果有家可归,一定会回去。 等待,一定不只是觉得寂寞或难过而已。 曾罗如此觉得。 于是,曾罗娓娓道出今天发生的事、加乃子的事以及自己的心情。 把事情说出来,或许可以消除心中的芥蒂。去不掉也没关系。讲出来,或许可以看到什么,或许也能发现什么吧。 这样就好了。 曾罗开始述说着,老人则仔细地聆听着。不过,老人只是不发一语、默默地聆听,偶尔点个头而已。尽管如此,当曾罗说完时,老人也只是微笑着说: 「——本来就是这样啊。」 「或许会不留痕迹。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嗯,没错……对。正如你所说的吧。」老人又对着空气讲话。从他言谈之间常有空档来看,他好像还有一个说话的对象,并且不时地与那个人交谈。 曾罗要回去时,除了谢谢老人的咖啡之外,又问: 「我还可以再来吗……?」 「当然。这里是等待的人会来临的地方。我也一直在等待。而且,每个人都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就会消失无踪。被人遗忘,谁也想不起来。我和你都是。所以,才会有这种地方。」老人笑咪咪地点头。 「咦?……啊,是。谢谢您。」 老人的话很奇怪,让曾罗顿时楞了一下。不过,很不可思议地,曾罗觉得自己能明白、理解老人所说的事。或许那是因为老人跟他外婆的感觉很相像的缘故。 看起来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其实全部都有意义。只要仔细聆听,不知不觉地就会明白。 曾罗又跟老人和皮特道了一次谢后,就离开了游乐园。 ——铃。 一无所有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曾罗没有发现。 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曾罗一到家,母亲果然已经先回来了。 「我回来了。」 他跟站在厨房的母亲打声招呼,但母亲并没有发现他。 「咦……?」 自己叫得很大声,母亲应该会听到啊。看起来也不像在想事情的样子。「哎,她大概煮饭煮得太专心了。」因此,曾罗也没在意,就走进厨房。 不过——即使如此,母亲还是没发现他。 自已明明离她这么近!曾罗站在冰箱的前面,离母亲站的地方只有一公尺左右而已。可是,怎么会这样? 「妈?」 曾罗用比刚刚稍大的声音说。 母亲好像假装没听见的样子,转头的时候,才终于发现曾罗。 「哇?你干嘛站在那里?既然回来了,就该通知一声啊。」 「我说过了。」 母亲大吃一惊。好像曾罗是利用瞬间移位或什么方法而突然冒出来的样子。 真是的,妈,你也振作点。 曾罗正要这么说时,突然闭口不语。 因为,他发现中长发的母亲有白头发了。 母亲有白头发了。 以前都没发现。 十年来一直没变的这个家,有什么正逐渐地改变着。 我的视线好像一点一点地变高了。 母亲也…… 她没有发现我,一定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吧。 最近,母亲打零工的时间和次数增加了。 并不是说那由多家的生活很贫困。不过,严格地说,还是不太好。只是曾罗的父母不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况且,他们还有房贷。 「要不要我帮忙?」 「哎呀,好难得。那么,就帮我洗这个吧?」 「ok。」 曾罗把书包丢在客厅的沙发上,脱掉上衣后,又回到厨房。 他一边洗着母亲叫他洗的东西,一边模糊地想起加乃子所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跟老人诉过苦,所以现在能够稍微冷静地回想。 总有一天,离开这里的时刻会来临。 他概略地想着,或许加乃子一直盼望着这件事吧。 所以,她才觉得无法跟自己在一起。 因为,自己没有期待什么。 没有任何愿望、希望。 没有想看的东西、想获得旳东西和填补自己内心空啼的东西。 因为,这些加乃子都给他了。 彼此理所当然地待在对方身边,理所当然地需要对方。 互相地填补所需。他这样认为。不过,加乃子已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她觉得跟曾罗在一起最幸福。可是,那样她会失去自我。 想要什么以及想追寻什么的自己,全都会变得不必要。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堀江加乃子这个人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她如此认为。 ——于是,她下定决心。 我……已经…… 曾罗觉得很痛苦,仿佛整个心被揪住似地。 虽然跟老人诉苦后,感觉好多了。但即使有好 点,也没有完全痊愈。 结果,又感到痛苦。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为加乃子着想。 多多重视加乃子。 「我呢,想早点离开这里。」 这句简短的话,现在有如千斤重。 曾罗没有想过未来。 反而失去了未来。 他拼命忍住差点哭出来的泪水,使劲地洗东西。 这时,母亲看着锅中沙拉油的温度,问道: 「你今天满晚的,去哪里了?」 「啊,嗯。去游乐园玩了一下。」 「游乐园?你又去那么远的地方啊。跟加乃子一起去的吗?」 「……唔。不是。」 「是吗?最近都没看到加乃子,她还好吗?」 「很好。」 「那么,你帮我跟她说偶尔也来看看我嘛。」 「知道了。」 ——很难。 不晓得该怎么跟加乃子说。 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加乃子要离开这里。 那么,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隔天。曾罗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他没跟同学说话,也没人跟他讲话。 当然,加乃子也是。 他一整天都看着窗外。 以前自己发呆的时候,化学老师总是会故意警告自己一声,今天却匪夷所思地没有生气。 难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了吗? 曾罗非但不觉得自己这个笑话好笑,反而认为它和自己现在的处境莫名地很贴切。 不过,整天没跟任何人说话,心情也满差的,所以还是自然而然地往那座游乐园走去。 把中午剩下的面包给皮特吃吧。还可以搭摩天轮并品尝那个甜腻的咖啡。 曾罗一走到游乐园,还是被它破旧的景象给吓一跳。 为什么我会来这里? 这里没有人。没有人来。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一个看起来像圣诞老公公的老人和一只黄金猎犬。 这个入口是为谁而开启呢?那个摩天轮是为谁而转动呢? ——铃。 响起一个铃声,听起来很遥远,却又近在耳边的样子。 「啊……」 整个游乐园瞬间好像晃动了一下。 只有一瞬间。因此,曾罗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或一时眼花吧,但不知怎地非常踌躇,不知要不要进去。 「今天能不能坐?」 老人就站在靠近游乐园的入口处。黄金猎犬就在他旁边。 「可以坐摩天轮吗?」 老人还是老样子,露出和蔼的笑容。 小小的摩天轮。 大大的狗狗。 破破的游乐园。 座落在不毛之地。 「那个……为什么……」 曾罗讲不出话来。 脑子里有声音。 一个成熟又非常稚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失去喔? 那个夏天的魔法。 ——因为,你在这里,她也在这里。 红色的鞋子。纯白色的头发。洁白的肌肤。 ——尽管如此,你还是会失去? 不对。 大错特错! 不是那个女孩? 是谁?这家伙到底是谁? 我明明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却又好像有。 ——全部失去吗?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地看着曾罗。 「我不是说过吗?它会趁着你认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消失掉喔。」 清楚地看到了。 一个纯白色的少女的身影。穿着一双鲜艳的红鞋子。 她旁边还有一只黑猫。颈子挂着巨大铃铛、有对金色瞳孔的猫咪。 她不是那个黑色短发的女孩子。 短发女孩的确出现在那个夏天。 不过,这个家伙一定不存在这里。 尽管如此,老人的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少女。 老人一直交谈的对象,就是这个纯白色的少女。 上次坐在椅子上跟老人诉苦以及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 少女明明不存在,却又存在。 而且,这个游乐园也—— 「不存在。这种东西……其实不存在任何地方。」 自己却戏谑地看待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实、看起来很不真实的事实。 ——其实,这个游乐园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地方。 曾罗那天到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游乐园。 那就是这里。 它不存在这里。 却又存在这里。 对了。十年前来到这个城镇的时候,这里就空无一物。 也没有游乐园。 可是,它总是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就在那里。曾罗总是会看到它。 ——游乐园?你又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所以,母亲才会那么说。 游乐园有那么远吗?它明明就在附近。 也对,母亲并不知道。 她看不到这座游乐园。 我却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它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 曾罗像是被入口给吸进去似地,一步一步地踏入游乐园。 「这里……到底是……?」 曾罗依赖地问老人。 「我之前也讲过,这里是等待的人会来临的地方。」 「等待的人?」 「对。或许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这里是有所等待、盼望的人会来的场所。我也一样。我也在等待。」 「……等待?等待什么?」 「等待迎接,一朵像纯白色的花吧。」 ——像纯白色的花? 那是少女的模样,还有一只黑猫跟着。 我知道。 曾罗也遇过那个少女。 原来如此。 虽然她很久以前就告诉我事情会变成这样。 虽然她很久前就警告过我了。 我却没发现。 这件事、加乃子、老人以及这座游乐园。 「等待也没什么不好喔。你也在等待吧?等等看也不错啊——欢迎你来到这个等待者的游乐园。」 老人说着,行了一个礼。 接着,曾罗——消失了。 「——咦?」 「怎么了?」 加乃子和男朋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虽然并肩走着,却纯真地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不过,加乃子像是后面的头发被什么给拉住似地突然停住脚步。 曾担任过学生会长的他,一脸讶异地看着加乃子。 「那个……我……」 「怎么了?」 「……我总是……跟学长一起回家?」 「咦?不……咦?什么,你是说我不好吗?」 加乃子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让他很不确定。 自己做了什么?她在生气吗? 「啊……不、不是。只是,我以前……常跟谁一起回去| 「嗯……那是说……咦?你说谁来着?并不是……我啰。是朋友吗?啊……可是,你家那个地区,不是只有你一个小孩吗?」 「没错……可是,总觉得不对劲。是朋友吗?或者是……更……重要的……」 「…… 想不出来吗……?」 「不……没有……是的……」 「嗯,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人,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加乃子虽然觉得他说得很对,但脑子里有某个地方总觉得怪怪的。 与其说是忘记,还不如说是被人削去一段记忆来得正确些。 因为,加乃子心中那个最重要的「记忆」,已经消失了。 曾罗不存在任何地方。 从两人的生长地、学校、城镇和任何地方。 曾罗消失了。 不在了。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不是被遗忘,而是消失了。对吧?」 曾罗坐在缓慢移动的摩天轮里,望着远方模糊的景色。 「嗯。」 坐在他对面的位子上的是,一个纯白色的少女。 她膝上抱着一只黑猫,也同样地望着外面。 「那个老爷爷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吗?」 曾罗问。目光依旧看着外面。 「他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已经被带走了。」 「是吗?」 这位少女把老人带走了。 因为,这是少女的任务。 ——死神的。 「今后你有何打算?」 这次换少女问。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曾罗。 「等待吧。老爷爷刚刚要离开时告诉我——在这里等待,也可以找到什么。即使待在这里,也能发现什么。而且,有些东西只有在这里才找得到。我也明白。事情变成这样,太晚了吗……」 「我想,还不晚……」 少女有气无力地说着,现在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百百……」 黑猫说着,担心地看着少女。 真是的。我…… 少女担心自己,而黑猫担心少女。 「……怎么说呢,哎,这样也不错啊。老爷爷也是这么做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所以我也没问题。」 纯白色的少女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摸着黑猫的小小额头。 「我决定待在这个游乐园,坐在这个摩天轮里等待。一边俯视这个世界,一边等待着。一直等到自己盼望的人来临的那个时刻——」 老人不知何时被白色的花迎走了。 少年不知何时和黄金猎犬一起坐在摩天轮里。 等待着总有一天会来临的人。 在不停转动的摩天轮里等待着。 等待找到自己盼望的人的那个时刻。 等待着某个人。 等待着幸福。 只是, 等待着, 又能再度欢笑的日子。 everythingbutthegirl-fin. 她的风景 她的风景。endofthewirlysentimenyalsim(northmarinedrive) ——夺走,才会如愿以偿。失去,才会茁壮。 以前,曾在一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场景。 那是一部公路电影,一对年轻的男女坐着小货车一直往北行驶。大部分这类的青春电影都是透过旅行来描述「重生」等题材。 不过,他看的那部电影,是以「结束」为主题,并且大加歌颂。 电影中的那对男女是以北方的海边为目标。 ——为了寻死。 而他现在所处的状况,令人吃惊地与电影里的情节非常类似。 一对男女开着车子,以北方为目标——有大海的地方。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脱口说出一句口头禅: 「你杀了我吧。」 他以前运气就很背,现在也是一样。 个性容易受到外界的牵连、波及。天生的倒楣鬼。 在他看来,或许那是为了逃避现实的方法,为了活下去的选择。另一方面,她虽然认同那是逃避现实的方法,却对选择有不同的看法。她觉得那是为了寻死而做的选择。 对他来说,那恐怕只是不幸而已。 这个世界真的有天生倒楣、时运不济的人。上街,就弄丢钱包;下雨,雨伞就坏掉;报复地骑着偷来的脚踏车,才骑了三十秒,就被警察逮住。 哎,简而言之——这是在说我吗? 或者这是我的最佳写照? 总之,我真的很倒楣。 他不知为何被人蒙住眼睛、五花大绑地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不过,即使他想高声尖叫,嘴巴被人贴了强力胶带,也只能「嗯——嗯——」地拼命发出呻吟的声音。 在黑暗中动弹不得,让他很害怕。这里是哪里?白己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隆冬的寒气逼人,被绑住的手脚失去血色,越来越冰冷。感觉完全不像自己的手,倒像是人体模型或蜡像的手一样。他越来越确信,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手脚一定会应声脱落。 而且,被人五花大绑丢在这里,当然无法调整白己的姿势,只能像虫一样爬来爬去。不过,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在他胡乱地爬来爬去之后,终于了解自己是身在一间大约三坪、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里。 手脚逐渐失去感觉。连动一下都觉得累。 为什么会这样?他在这个既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地方,模糊地回想着。今天很稀奇,一早就很幸运…… 今天不用工作,前几天打工的酬劳也刚进帐。 一大早柏青哥店的门前,就排着一堆人。一脸疲累的太太、干劲十足的主妇、游手好闲的大哥、无故旷职的上班族以及焦急、殷切的自己,都在等待开门。 他不管别人怎么样,只关心如何使自己微薄的薪水增加。 这一个月来玩吃角子老虎的战绩,五战之中取得三胜二败,获得不错的佳绩。而且,是二连败之后,连三胜。真是太棒了。 虽然他跟自己说要以「平常心」来看待,但心中还是充满了求胜的欲望。连冷冽的二月都不觉得冷(虽然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 「那么,开店了。」 无精打采的女店员说话的同时,他立即推开一堆上班族、主妇,紧抓着吃角子老虎不放。 结果—— 「赢了!」 花几个钟头,就赚到将近一倍的打工酬劳。 「嘻嘻嘻……」 午后,他满是喜悦地看了好几次满满的荷包。脸上笑嘻嘻地,完全严肃不起来。今天,是他有始以来大获全胜的一天。虽然时间很短暂。 因此,脸上自然露出笑容。他喜孜孜地走在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报以奇怪的目光,他也不以为意。 因为,我是个大赢家! 不过,可惜下午有个约会,玩到一半不得不收手。 「真是的。哎,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喃喃自语着,手上拿着在便利商店买的热咖啡,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约好碰面的对象,是他打工的同事。虽然那家伙做事有点马虎,但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人,他们从国中的时候就认识,已有十年以上的交情。国中三年级时,对方问他「要不要打工?」,没想到就一直持续至今。现在则是一头栽在里面。而生活的大部分,是献身于乐团的活动。 不过,打柏青哥、玩吃角子老虎、赛马、打麻将和赌博,总是亏多赢少。 「哎,明知十赌九输,还是往火坑里跳?有够笨的!」 他一个劲地自言自语,企图说服自己,并从刚刚赢来的满满荷包中取出一张一万元的钞票,放进购票机中。 搭电车到目的地的费用为二百九十元。虽然荷包里有零钱,但就是想用大钞购买。 他实在太高兴了。 在那个时刻以前。 如果能够乘胜追击就好了。 如果能够一直玩下去就好了。 没赢,大失血也无妨。 真是——不走运。 他们碰面的地点是在老地方,车站前的圆环。 时间过了很久,对方还是没来。那家伙的手机已经停用,打过去,当然没人接听。所以,无法确认那家伙来不来。 他们每个礼拜都会在工作室和爵士演奏厅碰面好几次,那家伙却很希奇地说想跟他在乐团以外的地方见面,所以他就按照约定的时间(虽然迟到了十分钟)来赴约了。 为什么那家伙没来? 为什么来的是,一群可怕的黑道兄弟? 他站在约定的地点,那群面带笑容、一身黑衣的地痞流氓走过来,就把他带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然后嘻皮笑脸地把他的双手反捆在后,押上车子。 他的头被狠狠地揍了好几下,所以昏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才发现全身被绑起来。这里是哪里? ……不,我懂。好像有点懂了。 我明白了。 自己是那家伙的代罪羔羊,所以被抓到这里来。 那家伙——太可恶了! 那家伙是他的好友,经济相当拮据,到处跟人借贷,甚至不得不把自己的宝贝摩托车卖掉。那家伙说要请客什么的,他实在不太相信。不过,几杯黄汤下肚,没多久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警戒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他认为对方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或者自己会吃亏上当——因为,那家伙是他的好朋友。 其实,他打从心底完全信任好友,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出卖他。所以,当对方递过来一张莫名其妙的纸张时,他才会完全不以为意地签上名字。当然,他也喝醉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出卖。 即使那是连带保证人的证明书。 不过,他还是被出卖了。 彻底地被出卖了。 那家伙还不出钱,就躲了起来。 结果——债务就落到自己头上。而且,利息又暴增。 那家伙的债务就变成我的。我的债务……又是谁的呢? 那些凶神恶煞之所以会出现在他们碰面的场所,是因为那家伙说他会带钱过来什么的。不过,他并没有带钱来。 不,他有钱。不久之前,玩吃角子老虎赚了一把。不过,那笔钱对于利滚利的高利贷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他被抓了。 无法想像自己会有何下场。 对方为了逼自己还清债务,自己会被迫搭上传说中的鲔鱼船或被塞进环境恶劣的工寮做苦工?还是被大卸八块卖掉? 又或者只是葬身海底,死无全尸…… 他只知道一点, ——自己逃不掉。 他人在密闭的房间,眼睛被蒙住,嘴巴有胶带,手脚还被绑着。 真是一筹莫展! 那家伙当初借钱的时候,应该没打算要逃跑吧。请我当连带保证人,也是为了获得更多还钱的宽限时间。 一定是这样,可能是,大概是吧。 ……他不由得如此想着。 真是倒楣! 他全身无力,整个人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由于刚才在地上爬来爬去,所以原本温热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 就这样冻死或许还比较好。他连这种事都想到了。非常积极地思考各种可能性:即使能从这里走出去,也难保不会受伤吧。对方一定会留下自己一、两条手臂作纪念。 ……一、两条……但我只有两条手臂…… 那么,不够的部分就用脚代替? 脚……大概吧。可是,缺手缺脚的,就上不了鲔鱼船了。 那么,是内脏吗…… 很痛吧。啊,一定会痛得昏死过去。 太可怕了,把人折磨到死。 ……………………啊…………………………………………好无聊。 只能乖乖地等死吗? 他努力试着让自己满怀希望,结果反而更加绝望。 那么,只能做好心理准备了。就像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无辜被关的主角,即使受到严刑拷打,还是咬牙撑着,最后逃出生天——如果也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就好了。 在他的人生当中,奇迹这个单字从来没发挥它的功效。 不过,他也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了。如果还有未来的话(虽然他现在命在旦夕。希望还有未来),他的人生还很长,这期间说不定会发生奇迹。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时刻。 既然如此,就先作好心理准备,等待奇迹。 他下定决心了。 不过…… 什么事也没发生……奇迹并没有降临…… 一到紧要关头,总是事与愿违。这也是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最清楚不过的事了。像这样子—— 厚重的金属门「锵」地一声,打开了。 他感到有人。 虽然双眼被蒙住,还是可以感到微弱的光线透过来。不过,门立刻又「锵」地一声关了起来。即使如此,还是感觉有人在里面。 脚步声「嗒嗒嗒」地接近。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方才的决心简单地就被推翻了。 完、完、完、完蛋了! 来、来了!要来杀我了! 我死定了! 或者,要押我上鲔鱼船? 是近海渔业?还是远洋渔业? 哇!我租的影片还没还啊!糟了,过期要罚钱!啊!黄色书刊也没收起来! 天马行空地想些有的没的。 感觉有人走到旁边。好像有人蹲了下来的声音,然后,「啪」地一声,突然有只手摸了他的身体一下。 瞬间,他全身僵硬,缩成一团。脸色发青,直冒冷汗。 虽然自己做了许多蠢事,但还是有令人开心的事。乐团好不容易才刚上轨道,人生却发生危机。 「——要帮忙吗?」一个声音说。 「唔唔唔?」 「你要帮忙吗?」 「唔唔唔——?」 「再这么下去,可能会拿你去喂猪喔?我刚刚已经说了。」 「唔唔——?」 「怎么样?要帮忙吗?」 「嗯唔—〡!」他反射地回答。当然,他的嘴巴被胶带贴住,只好用力地拼命点头,表示「yes」。 不过—— 「那么,你能听听人家的请求吗?」 「唔唔唔!…………唔?」 他狂点着头,但脑子里不禁浮上一个问号。 咦? ——人家? 女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年轻? 他终于发现了。 女人?一个人? 不过,不能大意。或许这女人的背后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在一旁待命。她是头头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过,他立即明白自己想太多了。 「啊,你那样子很难讲话吧?」 「嗯?」 她毫不在意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随手就将他嘴上的胶带扯掉。 接着—— 「这个也是……」 说话的同时,动手解开蒙住他眼睛的布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获光明。此时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耀眼的光线。 光线太刺眼了,让他不禁转过头去。看到这个情形,女人对他说: 「啊,抱歉、抱歉。」 暂时把发光的——手机阖上。 「习惯了吗?」 在他回答之前,她又把手机打开。液晶荧幕亮了起来,模糊地照亮四周。虽然只是液晶的光线,在黑暗中也显得十分明亮。他终于能够清楚地辨识四周的情形和女子的真正面貌。 房间里,只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长发女高中生。 他感到有点气馁。 女孩蹲着,不知何故微笑地盯着他的脸。 「哦,长得很帅嘛。」 女孩用轻浮的语气说着˙ 她的笑容却很恐怖。因为手机的灯光往上照着她的脸,所以看起来很可怕。可怕好几百倍。 「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杀——我————」 「嘘!安静!」女孩简单地说,完全不理会他的不安、困惑和恐惧。「我帮你逃出去。」 「嗯、嗯!」 「但是,你要把我——杀了。」 「喔……………………………………………………嗯………………………………?啊?」 他不懂她的意思。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着方向盘在左边的高级进口车。他的怀里,同样地放着一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摸过的沉甸甸的自动手枪。 不过—— 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我要开着进口车? 为什么还带着一把枪? 为什么旁边还坐着一位看起来很正点的女孩子。 从那时候起—— 他从暗室逃了出来。 「这边、这边——」那女高中生说着,就抓着他的手堂而皇之地往前走,并不是偷偷摸摸地专挑大楼的小通道走。她说:「现在大家好像在开会的样子,所以不要紧。」 她为什么知道这种事?她又是谁?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 他是被关在这栋大楼五楼的一个房间。大楼本身看起来像是龙蛇杂处的样子,但似乎又不是。那些把他关起来的家伙好像都在六楼。 等电梯到达的时间,实在令人焦急。即使知道这么做没用,还是不停按着电梯的按钮。总之,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不想上鲔鱼船,也不想被大卸八块卖掉。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想活下去,平凡地生活。平凡的人生最美好了。 那女孩叫自己「杀死」她,做为帮自己逃生的条件。虽然觉得她在开玩笑,当然还是点头答应了。 因为,他想活下去。如果能够从这里逃出去的话。 生命的可贵,让他立即点了头。 「那个,」 「是、是的。什、什么事?」 有一瞬间,他以为对方发现自己 只是敷衍地点头,却不是。 「你会开车吗?」 「开车?」 「对。会吗?」 她从口袋拿出车钥匙给他。 「大致上有驾照,也有摩托车的。」 他说着,发现车钥匙上有高级轿车的标志,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一个女高中生会拥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可是,她说要帮我。 所以,她应该不是坏人。嗯。 他以前常因自己想法太天真而吃足苦头,但还是完全没学到教训。而且,目前的状况也让他没得选择。 不久,电梯终于到达五楼。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就一溜烟地跑到里面。女孩则是从容不迫地跟在他后头。那时,他实在很想叫她「快一点」,但还是拼命忍住。她走进电梯的同时,电梯门也刚好关上。 电梯的空间很狭小,让人喘不过气来。女孩不发一语,沉默的气氛让人窒息。从五楼到一楼的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让人觉得很漫长,当电梯门再度打开时,他又和方才一样,不等门全开就冲到外面。 当他走出大楼的大门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这里。」女孩从后面跟上来说。 他出了大门就一直呆站原地,她扯住他的衣服,把他硬拉到一辆车子的前面。 他又吓得发抖。 「这、这是……」 那辆车比他所想像的还要高级好几倍,是高级车中数一数二的车种。 为、为什么,这个女高中生会有这么贵重的车子……? 「你干嘛楞在那里?赶快开门啊。」 「哦,好。」 心里觉得不安也没用。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好照办。 开了锁,女孩立刻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你——」 他想说对方是不是要他开车,但才开口就说不下去。那辆车的方向盘在左边。女孩当然是从右边坐进去。所以,开车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 因此,只好打鸭子上架啰。自己也不是没坐过进口车。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坐进驾驶座,不禁大叫: 「——哇!果然相反耶!」 那还用说。 左方向盘,和国产车不一样。 如果他不是处在这种状况,坐进口车应该会觉得感动、兴奋吧。 「什么?」女孩神情冷静地问道。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和自己不一样。 左方向盘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 说不定她只坐过这种进口车。 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嘛!这个臭丫头…… 他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是把车钥匙插进去,发动引擎。幸好这辆车是自排的。如果是手排的,发动车子的程序更棘手吧。 「那么…出发了。右边没问题,左边也一样……」 他一面规规矩矩地确认开车的顺序,一面踩油门。 几乎没什么反作用力,车子一下子就开出去了。和老家那辆快解体、不时晃动的小货车,大不相同。 车子通过狭小的巷弄,转到大马路上。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认得路。不过,女孩什么话也没说,所以他决定暂时就这样开着。 没多久,女孩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 「啊,对了。这个——」 接着,从上衣的暗袋拿出一把黑色手枪。 「呜哇哇!」他只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支手枪。他的不安立即显示在方向盘上,车子超出车道左右蛇行。 「小、小心!」 女孩尖叫了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因此,拿在左手的手枪刚好对准他的脸。 「对、对、对不起。不会再发生了!」 电影或电视看太多了。他反射性地举起两只手。 「——方向盘。」 「哇啊,好危险!」 女孩冷静的声音,让他慌忙地握好方向盘。 车子紧擦着停在路旁的车子驶过去,才又调正。 「呼…………」 他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又斜瞥了她一眼。 她手上果然还拿着枪。 「那、那……那个……是什么……?」 「拿着。」 「什么?我吗?真的假的?」 她没等他的回答,就把手枪塞进他的牛仔裤。 「等、等一下,等一下?」 「出来之前,我就带在身上。不过我拿着它有点奇怪吧,我可是被绑架的人质喔。」 「绑、绑架?谁呀?」 「你啊。」 「我,你,不是……绑架您这个大小姐?」 「难道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 他不得不承认,终于感到自己骑虎难下。 算了,只好伺机逃离这个臭丫头了。想办法在便利商店停一下…… 「——抓你的那群人是我的伙伴。」 「……………!」 自己还要被吓几次啊! 这个臭丫头—— 「哎呀,我们就是所谓的黑道?」 黑道?你这样问我也—— 他已经讲不出话来了。 按理说……谜底应已揭晓。 那么,这个女孩是……黑道大哥的女儿。 他明白了。所以,他们才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这辆车和这支手枪…… 可是,为什么……她要帮我逃走呢? 「你抓我当人质,四处逃亡,不就是绑匪吗?」 你问我是不是,我也…… 真是的! 「你想逃也没用。你放我回去,大伙一定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现在大伙大概都在拼命地找你吧| 最后,那些黑道兄弟会在我身上绑上装满水泥的汽油桶,然后把我丢到海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还不如绑架我,远走他乡。然后,把我——杀了。」 他吓了一跳。 这丫头……说得很认真。她是真心的吗? 尽管如此,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即使现在让这女孩下车,自己开车逃走,一旦被那些接到她电话的流氓抓到,一定会当场宰了自己。 那么,如她所愿,杀了她……自己不就变成绑票撕票的杀人犯了吗! 绝对不行! 被警察抓住,也难逃一死。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他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 不过,就这样昏过去的话,肯定会出车祸——还是死! 不行啊! ——听说有死神喔。 ——白色的死神。 ——你能杀死我吗? ——我这个人。 ——请杀了我吧。 ——纯白色的死神。 ——好吗? ——听说真的有死神喔。 通过绚烂的霓虹灯街道,走着夜路。路面宽度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周遭的灯光确实 少很多,他们正逐渐远离尘嚣。 「您是认真的吗?说被我绑架。不久还会被我给杀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高中生,脱下鞋子盘腿坐在位子上,应付不断打来的电话和简讯,还频频问他问题,真的很忙。 她所说的话,完全不像出自于一个被绑架的人质之口。 我真的要杀了这臭丫头? 怎么办? ——不过,现在只能照她的话做 …… 时间上,已经开车开了大约两个小时,他也发现了一件事。 首先,这辆进口车太显眼了。 黑色的车身,窗户也贴上隔热纸,是辆很拉风的车子。没人接近还好,相反地每当他们想停车休息一下时,警察好像就会立刻走过来的样子。 然后,他终于知道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的名字——末亚。 「你呢?」 对方问他的名字,他刚要说出自己的本名,突然噤口不语。 深呼吸一口气,停了几秒。 「——艾特。」 「什么?」 未亚楞了一下,盯着他的脸。 「艾特?外国名字吗?获慰吐(eito)?不是吧。」 「不是。和你……您大小姐一样的国籍。那不是我的本名。」 「假名吗?」 「嗯,是的。绑匪怎能说出自己的真名。」 「哎,说的也是。虽然你的长相早就被人看到了。」 「哦……」 被人揭疮疤,让他明白不能再曝露更多自己的私事。 自己就暂时当艾特好了。 嗯,就这么办。 「对了,你可以不要用那么奇怪的敬语吗?」 未亚有些疲惫地说。听艾特说的别脚敬语,实在很累人。 艾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用敬语。大概是因对方帮了他一把,所以才用敬语以显示自己的感恩吧。 「可以吗?」 「可以——好烦。」 「啊……嗯。」 能够不用敬语虽然很好,但被人说烦,多少有些受伤。 街灯的光线掠过窗外。 总觉得车内正弥漫着一股不愉快的气氛(艾特个人的感想)。感觉都快窒息了。 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我说了什么吗? 真难过…… 「对了,为什么你要叫『艾特』?」 未亚不知是否听到自己的乞求,这么问。虽然她很讨厌闲聊的样子。 「啊,这个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我以前养的小狗叫『小八』。」 「嗯,很普通嘛。」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它很可爱,我们家它最爱粘着我了。可是,它在我八岁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 「哦。这么说来,艾特是跟八岁的『八』有关啰?」 「唔?啊!不、不是……!」 「才怪。」 未亚看到艾特拼命否认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说不是了……」 气氛缓和不少,总算松了口气。然后,他不知怎地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为什么叫我杀你?」 这句话似乎指出问题的重点,但他只是随口问问,并不觉得它有多重要。 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 在人际关系方面,他远比自己所想的更为心胸开阔。而且,经常是几乎完全打开心扉地与人交往,所以对方很容易进入他的内心。不过,另一方面,即使他没有那种意思,也会不知不觉地进入对方的心房。等他惊觉时,才发现被对方的言语伤得很重或情况变得不可收拾。 当然,这与他容易冲动的个性有关。 虽然他们才讲了几句话,艾特对她就有一种粗略的印象。 未亚的心防似乎很坚固,仿佛上了重重的锁链。 从她的外表来看,似乎也是如此。不过,其实她内心并没有深锁,敲一下,就立即打开了。甚至手一按在门上,门就应声而开,不过…… 没有人发现这点。 艾特并不想说教,也不想鸡婆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想死,就去死好了。 不过,不要把别人牵扯进去。想死,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安安静静地死去吧。不要连累别人。也不要通知任何人。请你一开始就消失。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没什么好伤心的。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一出生,就跟人有关系。人不可能离群索居。总之,死又能怎样?……哎,算了。艾特如此想着。 「『杀死你』这件事,未免太耸动了吧?你不是说真的吧……?」 末亚用手机传着简讯,一脸无聊却泰然地说: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那么,你帮我也……没有理由?」 「是吧?」 才不是吧。我在问你话呢! 「听好,我不是想死,而是想被杀。明白吗?」 ——懂才怪。 他没有开口,前面有红灯,于是踩了煞车。车子缓缓减速,在白线前停了下来。 未亚的手机有好几通来电显示。反正又是朋友打来的吧。 「够了!烦死了!」 未亚说着,突然关掉手机的电源,随手把它丢到后座。 「这样好吗?」 「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会担心。那些家伙只会偷懒打混。」 她明明很愉快地在打电话和传简讯,却这么说。 「担心?」 「我说我被绑架了。那些家伙连句『担心』的话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那个样子,没人真的相信她有事。 现在成为绑匪的艾特,也不相信未亚是真心叫他「杀了」她。 绿灯了。 艾特踩油门。身体几乎没什么负荷地车子就开始往前跑了。 她说「没什么理由」。 通常都会有吧。 想死或想被杀。 不过,他没碰过这种想自杀或想被杀的人,所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有原因,他也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情。 活着并没有多好。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快乐的事。因为,活着有活着的幸福。 虽然每个人幸福的程度有多寡之分。他想活着。所以,也泰然接受它。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白色的死神。」 「白色的?死神?」 他侧头思考着突然从未亚口中蹦出来的字眼。 从一个女高中生的嘴里说出来的怪事。而且—— 死神是白色的?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死神应该是黑色的吧。 怎么可能是白色的呢!一点儿都不酷。 不知那些在自己手臂上刺上死神刺青图案的乐团友人,有何感想?而且,即使「死神真的是白色的」,也于事无补。 他一想到那个景象,不由得就想笑。 未亚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继续说:「真的有白色的死神,真的。她看起来好像纯白色的花,很虚幻,随时会消失无踪的样子。不过,与她接触,一定会觉得很温馨。」 「哦。这是漫画或哪里的故事吗?」 「才怪。因为,我不久就会被杀。」 未亚戏谑地笑了笑。我才不要杀你呢! 「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会伤心吧?」 「嗯……我不觉得难过啊!」 不,不是问你的感觉…… 她的说法,好像这个世界是以她为中心在运转似的。 不过,未亚并不这么认为吧。有这种想法的家伙,也不会开玩笑地拜托像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杀了自己。 反而会不想死。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要叫我杀了她呢? 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通。最后,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 。 「到北方好了。请往北开,看得到大海的地方。」 接下来要怎么办? 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自己逃亡,应该会引起骚动吧…… 况且,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车子依旧急驶着。 深夜时分。空气干冷、寂静无声的乡间。 附近还听得到波浪的声音。 睡在车内也可以,但未亚说她想冲个澡,所以艾特只好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旅舍。 不过,这个时间到民宿等地投宿,满奇怪的。艾特心想编个故事应该就没事了吧。不过,穿着制服的未亚,一看就知道是个高中生。而一个年轻男子半夜带着一个女高中生投宿……实在很可疑。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没办法。 虽然这个点子很烂…… 「请问,这里……可以吗?」 不行也要间看看。 「可以啊。」 不过,未亚毫不考虑地就爽快地点头答应。 那里是俗称的——爱情宾馆。 走进去一看,里面的装潢很花俏,与其外观不相上下。粉红色的灯光加上旋转床。 「……都什么时代了……」 未亚斜瞥了一眼呆站在入口的艾特,快步走进房间,进了浴室。 「最近的年轻人啊……」 一个中年人嘟哝着,艾特也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张床和沙发。艾特来回看了看床铺和沙发后,走近沙发坐了下来。 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淋浴声。 「这时候一般人通常会说『绝对不可以偷看!』她没吭声,也就是说可以偷瞄啰……?不可以吧。还是不行吧……本来就这样。哎……」 艾特奇怪地叹了口气,好像觉得哪里很可惜的样子,拿起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的电视摇控器。按下电源,慢慢地转着频道。 电视正播放他从来没看过的地方节目。 虽然只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子,就模糊地感觉到这里和他所住的城市完全不一样。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他突然把手搁在腹部。掀开衬衫,摸到未亚递给他的手枪。他把手枪从牛仔裤里抽了出来。手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这把隐隐发光的手枪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都像是把真枪。不过,写实的构造,反而让人觉得它会不会是把制作精巧的假枪。 现在已经逃不掉了吗? 不能甩掉未亚吗? 反正这是无聊女高中生的奇怪游戏。既然如此,我就不用一直陪着她。我很感谢她救了我,不过再这么舍命陪君子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变成绑匪。或者早就是了。 「我到底在干嘛……录影带还没还,黄色书刊还没收起来……哦,明天的工作怎么办?……啥也不能做……」 他把手枪插回牛仔裤,接着往屁股后面的口袋一摸。 什么都没有。 「哎……」白天时钱包还好好地在口袋里。玩吃角子老虎和打工赚来的钱全部放在里头。现在不见了。 是掉在被关的地方,还是自己昏过去的时候被拿走的? 银行的信用卡和驾照也放在里面。 怎么办?哎呀,我……没带驾照。这是违规的!警察会抓人!可不能被逮到! 他发现了这个事实,沮丧不已。本想换掉那辆显眼的进口车,租车子来开,但没有驾照,不能租车。而且,这里的住宿费还是未亚付的。 真是走投无路。 「……怎么办才好?」他一个人喃喃自语。 「把我杀了不就得了。」 居然有人回应。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未亚就站在他旁边,用浴巾擦拭着她的湿发。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穿着高中运动服。 她自己带来的吗……还好她有准备。一点儿也不……撩人。 听不到他心声的未亚,接着说:「以前我看过一部片子。彼此相爱的男女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于是开着车一直往北走。最后,他们开到最北边,整个车子冲向大海。」 艾特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看过那部电影。 那部电影的原名为「valentine+days」,日本译为「迈向明目的逃亡」,是部很幼稚的电影。故事老套,内容也有点过时。 这也无可厚非。那部电影是二十几年前的作品,而他是最近才看的。如果不是在打工的录影带店可看免费的影片,他不会想看。 电影很乏味。 不过—— 其中有一幕令人印象深刻。虽然故事不怎么样。 影片有些褪色。 尽管如此,那个冬目的淡蓝色天空很迷人。 是部天空的色彩极为吸引人的电影。 「电影的结局是,那两个人在情人节的日子冲进海里。他们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她想起结局,脸色微红,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两人确定了彼此的爱意……我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啦。不过,这种快乐的结局也不错啦。」 所以,她才叫我「往北开」。 既然如此—— 他突然觉得很焦躁。 「咦?电影是快乐的结局吗?」 「不是吗?他们很幸福啊。」 「可是,说它是快乐的结局,不会很奇怪吗?」 「为什么?」 「最后两个人都死了耶?!虽然他们都面带微笑,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好的。可是,还有其他活着的人,活着的人呢!」 他觉得很生气,同时也想起伤心往事。 「活着的人的心情又该怎么办?他们一死百了,活着的人可就惨了!乱七八糟——这哪里是快乐的结局!」 未亚不发一语。老是低着头,频频摸着自己的湿发。 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很悲伤,难道自己说错了吗?他不禁反省了一下,急忙用戏谑的语气说: 「哎呀,这都是因为我天生不幸,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比如说,在回转寿司店以为自己吃的是一盘一百块的虾子,结果是论斤秤的,要三百块!啊,真是受不了,受不……哎,感觉很不好……该怎么形容呢?很不愉快就是了。」 很不愉快。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艾特喃喃地说着,越来越不知所云,未亚「噗」地一声,小声笑了出来。总算笑颜逐开了。 他也「啊哈哈」地露出僵硬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她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过,她要哭,自己也无可奈何。艾特没问未亚多大,他们的年纪大约差了十岁吧。要他理解这个年纪的人的心情和感受实在很难。所以,如果她哭出来的话,他可没辄。 他哪知道女高中生的奇怪想法。 笑了一阵子后,她咕哝了一句: 「或许吧。」 这是同意艾特天生不幸,还是赞成电影不是快乐的结局?他觉得两者都说得通。 明天(虽然已经算是今天了)要早点出发,才不会引人注目。这是未亚提议的,感觉他们好像真的成了亡命之徒。 她坐在旋转床上。 他当然坐在沙发上。 即使跑到棉被里,未亚还是转着旋转床,玩弄怪里怪气的照明,叽叽喳喳地闹了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睡着了。 不知怎地,他一直记得 方才她说过的一句话。 「……死神……会来吧……能来就太好了……」 那种鬼东西,千万别来啊! 他睡不着,双手抱着膝盖和手枪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天明。 早晨。车子出发了。最初让他很头痛的左方向盘,也开得很顺手了。 两人又往北行驶。 一味地往北开。一直沿着海边走。 因为,她希望他这么开。 举目所见,虽然都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景色却悄悄地逐渐改变。 到处都看得到皑皑的白雪。好像已经走到很北的地方了。 途中,未亚说时间还很多,问他要不要听音乐。然后,没等艾特同意,就把自己带来的mp3随身听接在汽车音响上。 播放器立刻开始播放,从喇叭传出音乐的旋律。 嗯—— 他不由得露出笑容。曲子选得不错嘛。女高中生竟然会听这种歌。还以为未亚会听流行歌曲之类的。 啊,对了。 这是那部电影所使用的歌曲。 是电影的背景音乐。不过,那部片子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也是因为这首曲子的缘故。 艾特在乐团里是负责庞克相关的部分,但并不是光听庞克音乐。各种类型的曲风均有涉猎。只是很喜爱音乐。 这首曲子和那部电影一样,也是二十年前的老歌,是一位年轻的吉他手在乐团出名之前所发表个人专辑中的一首。透过整张专辑,可听到他自己弹奏的吉他、独特的唱腔和钢琴伴奏,有时则仅加入萨克斯风,是曲风简单的一张专辑。像是把日常生活一幕幕地刻划出来般,平淡却浑然天成。 一进入心里,立即融化开来。 「某个早晨我伫立着。 面向大海伫立着。 我梦见与你一起, 却记不太清楚。 波浪的声音很像你, 让人很怀念。 微风拂来,令我想起一首歌。 与这片大海丝毫不同的歌。 那是我做的送给你的礼物。 最初也是最后的礼物。」 他聆听着音响播放的音乐,思忖着—— 以高中女生爱听的音乐来说,这首曲子相当深奥。她之所以把音乐拷贝到mp3随身听里,是因为很想听那首曲子。她一个人安静地聆听耳机所播放的音乐,又看到了什么呢? 乍见之下,她很像时下的一般漂亮女生,却知道老电影,喜欢听和自己不相称的音乐,这样的未亚,实在让他搞不懂。 虽然早在她说「把我杀了」的那时候,他就觉得莫名奇妙了。 然后,未亚中途关机二次,上了二次厕所,小憩了一下。 这时,黑夜又悄悄来临。 让人确实地感受到冬天暗得特别快。 虽然早就习惯了冬天,却感觉像第一次接触到它一样。 今天也是住在爱情宾馆。 未亚还是一进房间,就往浴室走。然后,穿着运动服(学校指定的体育服)出来,问艾特要不要冲澡。 「不……不用了。」 艾特普通地回答,但未亚的表情很明显不开心。 「不会很臭吗?我可不要被一个臭兮兮的家伙杀死!」 他觉得很焦躁。并不是因为对方骂他臭。 「啰嗦,知道了啦。我去洗,可以了吧。用水洗得干干净净!」 艾特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讲完,立即站起来。 「你在气什么?」 「没有。」 「才怪。」 「吵死了。」 他拒绝再说下去,往浴室走去。 「………………………………………………………………………………」 未亚看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语。 「哇?」艾特才从浴室走出来,白痴地大叫一声。 因为,房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正确地说,灯都关掉了,只有发出微弱声音的电视光线,模糊地照出房间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被关的那个时候,感觉手脚被捆绑的痛楚又回来了。不过,当他的视力适应了黑暗的同时,那种感觉也立即消失了。 未亚躺在床上。看不出来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她抱着膝盖蜷曲着,耳朵戴着随身听的耳机。 电视上正播放不知名的深夜地方节目,没没无闻的年轻艺人闯入风化区,显得异常兴奋。 真无聊。 「轰!」空调吐出热风的声音,缓缓地逼近他,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从备置的冰箱中拿出一罐啤酒,今天也是坐在沙发上。 好难喝的啤酒。 怎么是这种味道? 喉咙很苦。 快窒息了? 不会吧。 我做什么来着?怎么做才好? 啊,啤酒难喝死了。 它有这么苦涩吗? 一开始就是这种味道吗? 以前我都喝这种鬼东西吗? 他又拿了一罐。 还是难喝。 第三罐和第四罐喝起来的感觉还是一样。 啊,好难喝。 我干嘛一直喝这种东西? 一点儿都喝不醉。 反而越喝越清醒。 明天不晓得会怎样? 还是到处乱跑吧。 北方究竟有什么好? 那里有人在等她吗? 没有吧…… 那不过是电影的情节罢了。太幼稚了。 电视发出沙沙的刺耳声。电视节目收播,画面变得紊乱。不过,他还是盯着画面看。感觉这样一直瞧着,会有什么事发生。说不定会有一个头发旁分、神色严肃的主播跳出来播报临时新闻,说:「这是一个玩笑。请赶快回家。」 沙—— 对了,国中的时候。体育老师上保健课时,虽然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你们知道吗?半夜看电视看到节目收播时,画面就变成像沙暴的样子。不过,要是你一直盯着它看,就会开始播色色的节目喔。」 老师一本正经地讲述这件事。当然惹得学生哄堂大笑。老师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那时艾特认为老师讲的或许是真的。虽然他没去确认。 因为,太困了。 隔天——那家伙上学迟到。虽然那家伙和艾特一样,头脑不好、很会打架,但不知何故他从来没有迟到或请过假。这样的人那天却迟到很晚才来。只是因为睡晚了。那家伙只跟他小声说: 「昨天,我一直看电视。即使画面变成沙暴,还是一直盯着。结果——」 结果? 「啥都没有!被骗了。那个混蛋!」那家伙一脸认真地说。 班上男同学都认为那是老师胡诌的,没有去确认。因此,那家伙在某种意思上——可说是个勇者,真正的笨小子。 这里曾经有一个笨蛋。 曾经有一个。 坦率、热心,是他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好朋友。 不过,那家伙却消失无踪。 不管他的死活。 那家伙一定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吧…… 沙—— 他望着窗外。刚才还飘着雨点,却一下子变成了雪花。 沙—— 难怪觉得冷。 身体颤抖也是它害的。 双手发抖也是它害的。 沙—— 哗—— 沙—— 哗—— 沙—— 哗—— 沙—— 哗—— 沙—〡 哗—— 沙〡— 哗—— 沙—— 哗—— 沙—〡 哗—— 沙—— 哗—— 沙 哗 味嗒—— 他摆出射击的姿势。 闭了一下眼睛,朝着床铺上的人瞄准。 枪口对着她的头部。 但食指并没有扣在扳机上。 他的手颤抖着。 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害怕。 杀死她,就能结束这一切吗? 可以吧。 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莫名其妙地继续下去。是你说想死的,那我就成全你吧! 成全一个想死的人,有什么不好?哪里有错呢?我干嘛害怕。狠一点不就得了。 轻而易举,只需扣下扳机。 很简单吧? 干嘛吓得要死。 我到底在怕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就去确认啊! 为什么下不了手? 我在怕什么?到底在恐惧什么? 害怕杀人吗?害怕逃亡吗? 害怕死亡吗?害怕她不见踪影吗? 要下手吗? 既然如此,应该很简单吧? 「应该不是吧。」 他无意识地冒出一句话。 结果—— 「为什么你不杀我?」 他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揪住,呼吸变得很困难。 未亚睁开双眼望着他。望着伫立在床边的艾特。 「为什么你不杀我?」 「吵死了。」 「你杀吧。」 「闭嘴。」 「杀啊!」 「臭丫头,我真的会喔?」 「嗯,动手吧。」 「你?」 「喂,快点……杀吧。」 「吵死了!」他嘶吼着,揪着自己的头发。手脚不住地颤抖。「我怕死了!普通人都会怕吧!被一个陌生女子逼着叫自己杀她,真是的,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跟你扯在一起。什么跟什么嘛。真是莫名其妙!」 「所以,你才害怕?」 「啊,没错!害怕有错吗?怕死了、怕死了!我也怕你怕得要命!怕得发抖呢!」 「所以,你很想杀了我吗?」 「哪里下得了手!你想死就去死吧。自己去死!」 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怎地,眼泪都流出来了。自己明明不想哭的。但泪水就是夺眶而出,流个不停。他突然转身背对着未亚。 自己这样哭泣是从什么时候以来呢? 啊,对了。是那个时候—— 「对不起。」她温柔地、有些落寞地说。然后,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像母亲在哄孩子般地拥抱着。 「我也很害怕。自己下不了手。因为,太恐怖了。所以,我才想找人杀死我。」 「你这样未免太任性了。」 「我知道。虽然知道……」 「你只是没有勇气死而已吧?却叫别人杀你,太自私了。这样的人想死,太差劲了!」 「可是……没人动手的话,我这个愿望就无法实现了。」 「既然如此,不是我也不要紧吧!」 「或许吧……抱歉。」 「才不是或许,根本就是!」 他只是偶然在那里,偶然搞不清楚状况,偶然被牵连进来,偶然被逼入绝境,偶然接受别人有条件的帮助,并偶然回应对方的要求。 全部都是偶然——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 「对不起。」 不过,她的双手并没有放开他,反而更加用力抱着。 「我一无所有,没有任何朋友。没有能拜托的人,也没有可信赖的人,什么都没有。其实也没有人会为我哭泣。即使我死了,五年、十年之后,也绝对没有人会想起我。我周围的人,都是这种家伙。」 「你希望别人为你哭泣吗?」 「嗯,并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我大概只是寂寞吧。哎,因为我家是做那个的……即使和谁很要好,对方一旦知道我的背景,都害怕地避开我。太恐怖了。相反地,那些明知我底细还敢接近我的人,都是些别有用心想利用我的人。」 「所以,你才想死吗……?」艾特问。 不过,未亚微笑着摇头否定。 「如果自己死了,或许什么会改变。或许自己也会改变吧。」 艾特的手臂强而有力。 「——人死了,就结束了喔。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吧?」 「一定会开始的。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活在这个世界。谁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呢?我也能吗?」 「当然。谁都可以。连栖身之所都有。到处都有,即使是落在路旁的小石子也有。」 「是吗?」她微微别过头去,但立即说:「那么——我愿意当那颗小石子。这样就足够了。」接着,她的身体离开了他。感觉温暖被人夺走似地。 「当小石子,好玩吗?」 「不错吧?整天迷迷糊糊的也很好啊。」她回眸一笑。 「或许会被小学生踢来踢去喔。」 「呵呵呵。好啊。」 她笑了,他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笑容。 你看,谁都可以笑得很真诚。他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因为她先前的笑容都是装出来,所以让人很害怕。 「谢谢你要杀我。」 他觉得未亚是出自内心地微笑。 「噗?我、我才不要!」他说。 「你刚刚不是把手枪对着我吗?」 「那、那、那是……模仿!模仿电影!」 「什么电影?」 「……嗯,墨西哥的?」 「『的』什么?」 她说着,笑了笑。他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而且,感觉她好像不会再叫自己「杀了」她。他兀自这么想着。 她坐在床上。 他则坐在沙发上。 两人抱着膝盖聊天,聊了许多事。无聊的八卦、她的学校、他的乐团、她儿时的趣事以及他国中的糗事等等。 「明天就是情人节,你要巧克力吗?」 「……不要。」 「现在有时间。你很想要吧?」 「不要!」 「老实说想要就好了嘛。」 「闭嘴,睡觉!」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睡着了。 天已经亮了。 「——纯白色的死神……你会来吗……?」 未亚不见了。 他从饭店飞奔出去。 艾特小时候养了一只狗,它的名字叫「小八」。在他出生前,它就在那里了。他父母早逝,寄居在亲戚叔叔家。小八是那个家的一份子。他头脑不好、很会打架、做事笨手笨脚,所以住在新环境很不习惯,几乎没什么朋友。这时,成为他心灵最大支柱的是,小八。小八是只步履蹒跚的老狗,与其说它是他的朋友,还不如说它像他的兄弟,常常粘着他。俗话说「狗狗等动物比人类的感觉更加敏锐」。小八一定是感觉到他寂寞的心灵和空虚的部分吧。小八对他来说,是唯一的 救星。 不过,它却不见了。 他是那么地疼爱它,常常跟在它玩在一块,有一天,它却突然消失无踪。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叔叔还安慰他说: 「小八年纪已经很老了。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它就突然变得精神抖擞。你没说要去散步,它自己也会跟着你去,可见它很喜欢你。所以,它才……不想让你看到它临终的样子吧。」 什么嘛!那么,小八,你这样跟我说不就得了。 我知道小八不会说话。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他想起这件事。 他完全明白未亚当然跟小八不一样。他不过才认识她几天,彼此既没那么要好,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的那种关系。可是,这种焦躁和孤独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未亚带来的私人物品全部搁在饭店。不过,她却不见踪影。天才刚亮,一大早她会跑去哪里? ——还带着手枪。 唯一不见的物品,是艾特随身携带的手枪。 她带着那种鬼东西要去哪里? 她会像小八一样消失不见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担心她呢? 我可是绑匪呢。 他拼命地跑着。两只脚不断地跑着。 在小巷弄、便利商店和老旧的候车室找寻她的踪影。 有海浪的声音,可以看到大海。 他拼命地跑着。 旭日东升时,他终于找到了未亚。 她光着脚丫子伫立在海滩。空气冷得像要把人撕裂似地。 他那么拼命地找她,原来她就在饭店旁的海滩。 他走到沙滩海浪打不到的地方。 自己那么拼命地到处找她,却无法再走近她一步。 海边起着薄雾。清晨的阳光隐约地照在她身上。那个景象看起来既美丽又虚幻,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她转身面对他,不发一语。 尽管如此,她脸上带着微笑。脚丫子泡在冰冷的海浪中。 「啊,对了。」未亚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在口袋里找了找,然后把一个方盒子丢给站在海滩上的他。 「情人节快乐!」她微微一笑。「这是我在那边的便利商店买的便宜货。哎呀,这是人情巧克力啦。」 「谢谢……」 人情吗?哪种人情? 他的想法不知是否传达给对方,她接着说: 「那个,如果我是路旁的一颗小石子,你会把我捡起来吗?你会当我的避风港吗?」 如果是我的话,不管你是小石子或是什么,我都会当你的避风港。 他明明想这么说的。 「……不知道。」 他只讲了这么一句。 「是吗?我还以为如果是你的话…………呢。」她笑着说。 「咦——?」 海浪声盖过未亚的声音,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她依旧笑着。 然后,说出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再见了。」 砰! 响起一个极为粗哑的声音。小石子裂开时,也会发出这么哀伤的声音吧。 红色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她死了,笑得很灿烂。 她举枪射穿自己的头部。 那部电影的结局,一路往北开的男女主角,最后都死了。两人笑着共赴黄泉。 未亚也是面带笑容。她曾说:「那两个人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因为,他们面带微笑吗?这样很幸福吗? 那么,你幸福吗? 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为什么是我? 你不要死在我面前! 就像那部电影里的淡蓝色的天空,从你身上冒出来的鲜血,会永远映在我的眼底,不会消失。 小八也是、那家伙也是、未亚也是,大家都那么随便! 她的笑容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白色死神会来迎接她吗? 《女高中生绑架杀人事件》这则新闻,理所当然地震惊了整个原本平静的社会。 犯人是个二十五岁的男子。绑架一位女高中生后,开着抢夺来的车子带着人质四处跑,最后还枪杀了人质。目前犯人行凶的动机不明。是为了赎金还是因男女关系的纠葛而痛下杀手?警方正调查当中。而且,犯人已自白,所以厘清事情的原委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受害女高中生的告别式中,有将近一百位的死者亲友及相关人士前去参加,泪眼送死者最后一程—— 犯人的卑劣行径不可原谅—— 犯人被捕后几天,即招认一切罪行。招供的犯人今天即被移送至检察署。 在事件明朗之前,他向警方自首。 以一个绑匪、杀人犯的身分,说是自己杀害未亚的。 他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他不知怎地想起那时未亚所说的话: 「我想,由你下手的话——被杀死也不错。」 被杀哪里好! 不过,她觉得这样或许会可以改变什么。 「结果,什么都没改变……」 不应该死的少女,却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而且,也不会变成小石子。所以我才说,人死了就结束了。 可恶!她为什么要微笑? 他坐在移送他到检察署的囚车上,一直嘀咕着。声音很小,谁也听不到。手上戴着手铐,感觉很冰冷。但比起那时被五花大绑地关起来而失去感觉的情形,好太多了。 媒体的直升机满天飞行,紧追着他所坐的囚车。 连这种事都感觉是像别人的事一样。 这是桩突发的绑架案件。受害者是就读明星私立女中、年仅十六岁的美少女。而且,也是黑道大哥的女儿。光是这两点,就足够引起媒体的骚动。 检察署前挤满了数百位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早就分不清谁是记者,谁是一般大众。所以,警方布署了大批警力,严阵以待。在这样的氛围中,押解犯人的囚车终于抵达。犯人在警方的护卫下步出车子。人潮瞬间蜂拥而上,一波波地往他袭来。 滋—— 行走的犯人突然身体往下一沉。就从媒体的摄影画面消失。接着下一秒,摄影机捕捉到犯人蹲伏在地的样子。然后,鲜红的血不断从犯人身上流出来。 他——被刺了一刀。 有黑道份子混在人群中,伺机捅了他的腹部一刀。他当场倒地被送往医院急救。 不过,为时已晚。 由于媒体和看热闹的群众太多,救护车无法驶入,以至于延误了送医急救的时间。 到达医院时,他已断气,回天乏术。 死因为大量出血。 临终之际,他在大批的媒体、警察和看热闹的群众之中,看到了洁白无瑕的白色少女。 你知道还是不知道?——白色的死神。 我现在知道了。 托你的福。 可恶, 痛死了…… 啊,我不会再倒楣了。 纯白色的死神正舞动着。 endofthewirlysealism (northmarinedrive)-fin. 花之言 花之言。it"sagirlinevestingse/momoetra.6 ——如果说是美丽,那就是丑陋。如果说是丑陋,那就是美丽非凡。 在灰色街道中的一栋古老洋房。 最里面的深处,有一扇门。手一碰,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感爬上全身。 百百慢慢地闭上双眼,以便抑制心中的恐惧。握着门把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进入这个灰色世界就如影随形的恐惧,包含着一种即将知道什么的感觉:即将知道答案的喜悦与知道答案后的恐惧。一切揭晓之后,自己会怎么样呢? 百百握着门把,全身僵硬,臂膀中的丹尼尔则不安地望着她。百百全身充满了恐惧。就在她整个人快被恐惧给淹没时,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 ——来吧,永恒之花啊。 它在百百的心中回响着。就在对面,这扇门的后面。百百把门打开了。 里面和之前的灰色景致完全不一样,好像另一个世界。房间五颜六色,装饰着许多花。窗户开着,窗帘随风微微飘动。百百和丹尼尔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影,大吃一惊。那个坐在窗帘后面的人——和百百长得好像。一个纯白色的少女,有着雪白的服装和头发。 「欢迎你们来到失落的世界。」少女说。 不过,少女的声音和模样,让百百和丹尼尔又吓了一跳。那个他们以为是少女的人,并不是少女,看起来好像老太婆的样子。不过,与其说她是个老太婆,还不如说她是以少女的风貌而逐渐老去,来得正确。 「……你是……」 百百抱着大概因摸不着头绪而身体僵硬的丹尼尔,走近那个人。 「我是……即将枯萎的花……」 她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好像快昏死过去了。不过,百百很清楚她的声音就是自己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除此之外,还是一堆谜团。什么是虚无?什么是现实?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模棱两可。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这里是虚无还是现实?她只是个是幻影吗?百百没有任何可做判断的标准和材料。在此能够确定的,只有怀中抱着黑猫的触感。 「我终于能见到你了,白花啊……」她继续说。 她的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百百。她的眼睛大概看不见吧。百百一明白,便往前一步。 「谢谢你过来。虽然我是在这个地方呼唤你……」 「果然是你在叫我。可是……为什么……」 她说得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一样。不过,我却不认识她。她的装扮和我一模一样,她到底是谁?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至少——应该有,所以她才会在这个地方呼唤我。 「我有话想跟你说……在我消失之前。」 「什么意思……?」 百百靠近她。不安与恐惧无论怎么样就是无法消除。不过,百百越来越清楚这个不安与恐惧并不是因对方而产生的。它一开始就存在自己的心里。从百百自觉到自己是百百之后,就一直存在着。红鞋、白色打扮、自己以及相关的一切事物。她想逐步解开这个谜团。 ——而对方就是那把钥匙。 我想知道。 想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我真的应该知道吗? 我可以知道吗? 知道后,又能怎么样? 「你很害怕吧?」 「什么?」 她缓缓伸出手,向百百招手。她的手指细瘦得像枯萎的草木。百百有点犹豫,但还是走到她旁边。 「百百?」 丹尼尔小声惊呼着,想告诉百百小心为妙,但百百以行动表示「不要紧」。虽然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显示那是「明智之举」,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百百慢慢地蹲在她的坐椅前,握住她的手。 没有任何触感。好像什都没有似地。仿佛在摸空气一样。 「我明白。我也有你的那种恐惧与不安……你有『死神』所不应该有的感情。你是接收『光』的使者——花之器(flowerchild)。这就是你。你的存在,是为了接收光而存在的……就像我以前一样。」 「—————!」 被百百抱在怀中的丹尼尔也察觉百百充满了不安与恐惧。尽管百百的身体微微发抖,它也无能为力。因为,它自己也怕得无法动弹。 「我以前和你一样,是为了接收『光』而存在。不过,我无法承受那么强烈的光而被它吞噬掉。原本我应该会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才是。可是,我很害怕,所以逃走了。逃离那道——光。你应该也知道它的存在。」 或许是握着百百的手或者有其他的理由,她好像可以理解百百的心思。她们像是没在交谈,又像是在交谈。 「散发光芒的……唯一的使者……被赋与统率一切生命力量的人物。没错……你们就是称为——『un』(闇)的人物。」 丹尼尔惊讶之余,思绪反而清晰起来。它心中的疑问、谜团似乎慢慢地一一连结起来。从她所说的话语里,从虚无之中找到真相。 闇。实在让人很不愿想起那个名字,那个力量。闇异常地对百百怀有敌意。而且,让百百吃足苦头,还嘲笑百百。这在没有感情的死神当中,相当反常。闇和感情丰富的百百可说非常相似。它不认为她们之间没有关联,但百百和闇不一样,它很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有关系。如果百百是温暖的春天,那么闇就像是能将一切冰封起来的寒冬。 「闇是统领所有死神的人物,被创造出来平衡生命的……对,他是被创造出来的。被一个我们所看不见的力量、全知全能的人物。灵魂的调和,对这个世界是必须的。地上的灵魂太多,已达到饱和、极限。为了调和灵魂,所以有狩猎灵魂的死神。而位居死神之上的,就是闇—〡不过,它的力量太强大。本应带来调和的力量,反而可能给这个世界的灵魂带来极大的变动。所以,才需要映照光的影子。需要接收强烈的『光』的器具。于是,我们就应运而生。」 「我们?」 百百总算能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百百也和丹尼尔一样,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将心中的各个疑点连结起来。 「没错。我并不是一个人。为了接收『光』而准备的灵魂有好几个。像我一样无法到任何地方、也不会消失的魂魄。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摒除于灵魂调和之外的生命体。我们就像实验的材料,不管愿意与否,都要当『光』的『影子』。受不了强烈的光,就会被吞噬掉。」 「可是,你……」 「我是在枯死之前逃出来的。然后,创造了这个灰色世界。这个世界其实不存在任何地方。是从灵魂的调和中脱逃的魂魄的避难所。」 死神为何要狩猎人间的灵魂,并把它运送至天界?那是因为灵魂的数目从一开始就已经固定,一直不断地重覆生死的轮回。不过,现在地上的灵魂太多,并达到饱和的极限。于是,从饱和状态溢出来的灵魂,是处于既不能生,也不能死的半调子状态。他们无法生、死和转世。 「这种事……真的……」 「有,你应该看见了。你刚来这里时,街上的那些人就是。」 百百和丹尼尔在灰色街道看到的人群。他们只有灵魂,而且很薄弱。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只有灵魂的人会在那个地方游荡。那是失去去处的一群人。 「因为,我逃离了『光』,才知道。自己的事——和你的事。」 「我…………————?」 丹尼尔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直盯着百百。因为,它总觉得百百好像会消失一样 。感觉百百仿佛要去哪里的样子。而她明明就在这里……真可怕。 黑色的闇是光。白色的百百是影子……而且,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它觉得很奇怪,另一方面,又觉得并不矛盾,感觉很不可思议。 「我是映照强烈的『光』的『影子』。因为,只有光的话,这个世界会被吞噬掉。所以,必须要有影子。不过,我们——是失败的作品。就像过度曝晒的花会枯萎一样。我是个不完美的影子。」 「为什么?」 话一说完,谜底似乎快揭晓了。如此一来,对方所描述的事…… 「闇本来也是个灵魂。所谓的死神,就是这样的人,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光与影本来就是成对的,我们会因光太强烈而枯死。不过,你——不一样。你是等同于闇的人。」 「我……跟闇……」 「大概你跟闇的灵魂很相近吧。所以,你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影子。永远不会凋零的花……」 百百没有再说什么,也没再问什么。 不过,丹尼尔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也就是说,不管百百和闇是否一样,也都是极为接近的「同等级人物」。闇拥有特别的「a」代号。在天界的情报中,都没有闇和百百的资料。在某种程度上,这是能够令人理解的结果。 而丹尼尔和尼可这对死党,分别侍奉这两个人,只是纯粹的偶然吗…… 嗯? 尼可在侍奉闇吗? 「——请、请等一下!」 丹尼尔第一次开口。拜「她」所说的事,有好几个疑点连接起来了。不过,它发现其中还是有毫不相关的疑点。很不合理。 「就像你所说的,假使百百和闇是同样的人物,也很奇怪。死神出现时,几乎就和我们侍魔一起行动。可是,由你的话来看,闇不是很早以前就存在了吗?灵魂开始到达饱和的状况,不是地上一百年左右的事吗?可、可是,尼可开始侍奉那家伙……并没有那么早……」 她的话并没有矛盾。相反地,比自己的假设和预测更具有真实感。她的存在、闇的存在以及百百的存在。 不过,唯一的矛盾是,时间。丹尼尔侍奉百百,是和尼可分别后不久。她所说的事,很难让人同意是在那个期间发生的。 「可以说是——没有时间的限制吧。」她说。 「没有……」 丹尼尔和百百同时叫道。 「死神与那个看不见的力量,是存在于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或许不一样。」 「你是说,有好几个百百吗……?」 「不是,她只有一个。闇也只有一个。不过,这是否在那个看不见的力量之下成就的,就不清楚了。如果创造万物的是那个看不见的力量……或许是存在于我们能力无法达到的地方。」 「怎么这样——我们……」 刚觉得有点明白,真相正呼之欲出的时候,却又突然消失了。好像全盘被否定了。 『看不见的力量』 存在于我们能力无法达到的地方。那么…… 不过,她有话要说。为了传达这个讯息而一直留在这里吧。 「你是特别的。永恒之花。你的灵魂如今也在这里,恐怕……」 「什么……?」 百百紧盯着她空洞的眼神。 「接着……接下来我要讲的话,都是我的想像。只是要明白我刚才讲的事,就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而且,单单创造这个世界……尽管如此,幸运的话……」 「……嗯。」百百用力地点头。即使对方所讲的事与事实有出入,她也愿闻其详。因为,百百是为了寻找自我才来这里的。为了找到自我。不过,摆在眼前的事情,实在令人困惑,也觉得恐怖。 即使如此—— 「和你接触,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你的灵魂——是活的。」 太离谱了。丹尼尔很想叫出来。不过,在它内心的深处却「赞同」这个论点。因为,丹尼尔曾经听过百百的心跳…… 死神,是已经死亡的、且选择自杀的人,为了偿还自身罪孽所化身的。因此,被赋予狩猎、运送人类灵魂的工作。如果不这么做,人类就不能再世为人。 不过,百百的灵魂——是活的…… 这是怎么回事?丹尼尔和百百都不明白。 「——死神为了转世,而狩猎人类的生命。可是,你不一样。不管有什么原因和理由……你是不必要的死神。」她说。 丹尼尔不由得快哭出来了。它无法看着百百的脸庞,双眼只是茫然地看着空气。 百百因为想找到自我、想寻找自我而运送人类的生命。即使会伤心、哭泣、受到伤害,也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 ——不必要的死神。 那么,到底是什么?百百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她的泪水和笑容难道都毫无意义吗?百百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 百百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呢? 哭泣?微笑? 我不敢看。我真的不敢看。 可是,百百——或许会消失。 百百有何打算? 想做什么? 她常常又笑又哭,又哭又笑。 向人询问生之事。 向临死之人询问。 有时帮助人,有时又安慰人。 有时只是守护着、看着对方。 与他们一起哭泣、欢笑、伤心。 百百不断地做这种事。 不知不觉地、经常地、总是这个样子。 她想做什么?是什么让她如此做的? 难道她没有任何疑问吗? 有时我会这样想。 该怎么处理在这个灰色世界所找到的答案? 这个意外获得的真相。 不过,无可奈何。 「——我一定会找到答案。」少女说。 她一直寻觅的「答案」—— 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喔。 我该怎么办才好? it"sagirlinevestingse/momoetra.6-fin. 关于花之环(下) 关于花之环。(下) outro:aboutmygirl[downer] 百百和丹尼尔离开了灰色世界。 这里和她们进入那个灰色世界时,完全没变。 这里是高空,一个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蓝得令人目眩,像要把人吞噬般。 眼前是色彩缤纷的世界,百百和丹尼尔不禁闭上眼睛。当他们再度睁开双眼,周遭的景色还是老样子。让人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在离别之际,她——即将枯萎的花,说: 「我就快枯死了。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会遗留下来。而且,世上还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吧。就像我在等你一样。就像谁在等待谁一样。失去去处之人所聚集的地方……」 为什么她在等百百?为什么她想见百百?百百和丹尼尔虽然无法得知一切,但她还是希望她们知道吧。 她大概是希望百百能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百百。因为,百百是在她们的牺牲之下所产生的。 ——百百,你想怎么做呢? 丹尼尔无法说出这么简单的话。 在离开灰色的世界之前与之后都一样。虽然它很想问。问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它害怕听到百百的答案。 我真是个胆小鬼、懦夫。 百百即使害怕,还是打开那扇门。打开通往真相的那扇门。即使明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却害怕、怯懦得什么也没做。 「……百百…………」 讲不下去。 还是……很恐怖。 「丹尼尔,不要紧。」 百百的声音很温柔,笑得很灿烂。 她明明是个爱哭鬼……现在我却快要哭出来了。 她总是会适时地对我微笑。 用温暖的胳膊和温柔的声音包围着我。 可是,自己能够为她做什么呢? 百百现在一定困惑得快要失去自我,再也搞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对我说「不要紧」。 丹尼尔在百百的臂膀中,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胸口。 它不想忘记这个温暖的感觉。 不想失去这个温柔的触戚。 其实它知道。 百百找到了「答案」。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别。 百百一定, ——会消失。 momothegirlgoodofdeath2ndmovement"evest"-allover. 关于花之环。(下) outro:aboutmygirl[downer] 百百和丹尼尔离开了灰色世界。 这里和她们进入那个灰色世界时,完全没变。 这里是高空,一个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蓝得令人目眩,像要把人吞噬般。 眼前是色彩缤纷的世界,百百和丹尼尔不禁闭上眼睛。当他们再度睁开双眼,周遭的景色还是老样子。让人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在离别之际,她——即将枯萎的花,说: 「我就快枯死了。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会遗留下来。而且,世上还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吧。就像我在等你一样。就像谁在等待谁一样。失去去处之人所聚集的地方……」 为什么她在等百百?为什么她想见百百?百百和丹尼尔虽然无法得知一切,但她还是希望她们知道吧。 她大概是希望百百能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百百。因为,百百是在她们的牺牲之下所产生的。 ——百百,你想怎么做呢? 丹尼尔无法说出这么简单的话。 在离开灰色的世界之前与之后都一样。虽然它很想问。问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它害怕听到百百的答案。 我真是个胆小鬼、懦夫。 百百即使害怕,还是打开那扇门。打开通往真相的那扇门。即使明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却害怕、怯懦得什么也没做。 「……百百…………」 讲不下去。 还是……很恐怖。 「丹尼尔,不要紧。」 百百的声音很温柔,笑得很灿烂。 她明明是个爱哭鬼……现在我却快要哭出来了。 她总是会适时地对我微笑。 用温暖的胳膊和温柔的声音包围着我。 可是,自己能够为她做什么呢? 百百现在一定困惑得快要失去自我,再也搞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对我说「不要紧」。 丹尼尔在百百的臂膀中,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胸口。 它不想忘记这个温暖的感觉。 不想失去这个温柔的触戚。 其实它知道。 百百找到了「答案」。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别。 百百一定, ——会消失。 momothegirlgoodofdeath2ndmovement"evest"-allover. 关于花之环。(下) outro:aboutmygirl[downer] 百百和丹尼尔离开了灰色世界。 这里和她们进入那个灰色世界时,完全没变。 这里是高空,一个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蓝得令人目眩,像要把人吞噬般。 眼前是色彩缤纷的世界,百百和丹尼尔不禁闭上眼睛。当他们再度睁开双眼,周遭的景色还是老样子。让人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在离别之际,她——即将枯萎的花,说: 「我就快枯死了。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会遗留下来。而且,世上还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吧。就像我在等你一样。就像谁在等待谁一样。失去去处之人所聚集的地方……」 为什么她在等百百?为什么她想见百百?百百和丹尼尔虽然无法得知一切,但她还是希望她们知道吧。 她大概是希望百百能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百百。因为,百百是在她们的牺牲之下所产生的。 ——百百,你想怎么做呢? 丹尼尔无法说出这么简单的话。 在离开灰色的世界之前与之后都一样。虽然它很想问。问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它害怕听到百百的答案。 我真是个胆小鬼、懦夫。 百百即使害怕,还是打开那扇门。打开通往真相的那扇门。即使明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却害怕、怯懦得什么也没做。 「……百百…………」 讲不下去。 还是……很恐怖。 「丹尼尔,不要紧。」 百百的声音很温柔,笑得很灿烂。 她明明是个爱哭鬼……现在我却快要哭出来了。 她总是会适时地对我微笑。 用温暖的胳膊和温柔的声音包围着我。 可是,自己能够为她做什么呢? 百百现在一定困惑得快要失去自我,再也搞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对我说「不要紧」。 丹尼尔在百百的臂膀中,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胸口。 它不想忘记这个温暖的感觉。 不想失去这个温柔的触戚。 其实它知道。 百百找到了「答案」。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别。 百百一定, ——会消失。 momothegirlgoodofdeath2ndmovement"evest"-allover. 关于花之环。(下) outro:aboutmygirl[downer] 百百和丹尼尔离开了灰色世界。 这里和她们进入那个灰色世界时,完全没变。 这里是高空,一个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蓝得令人目眩,像要把人吞噬般。 眼前是色彩缤纷的世界,百百和丹尼尔不禁闭上眼睛。当他们再度睁开双眼,周遭的景色还是老样子。让人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在离别之际,她——即将枯萎的花,说: 「我就快枯死了。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会遗留下来。而且,世上还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吧。就像我在等你一样。就像谁在等待谁一样。失去去处之人所聚集的地方……」 为什么她在等百百?为什么她想见百百?百百和丹尼尔虽然无法得知一切,但她还是希望她们知道吧。 她大概是希望百百能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百百。因为,百百是在她们的牺牲之下所产生的。 ——百百,你想怎么做呢? 丹尼尔无法说出这么简单的话。 在离开灰色的世界之前与之后都一样。虽然它很想问。问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它害怕听到百百的答案。 我真是个胆小鬼、懦夫。 百百即使害怕,还是打开那扇门。打开通往真相的那扇门。即使明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却害怕、怯懦得什么也没做。 「……百百…………」 讲不下去。 还是……很恐怖。 「丹尼尔,不要紧。」 百百的声音很温柔,笑得很灿烂。 她明明是个爱哭鬼……现在我却快要哭出来了。 她总是会适时地对我微笑。 用温暖的胳膊和温柔的声音包围着我。 可是,自己能够为她做什么呢? 百百现在一定困惑得快要失去自我,再也搞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对我说「不要紧」。 丹尼尔在百百的臂膀中,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胸口。 它不想忘记这个温暖的感觉。 不想失去这个温柔的触戚。 其实它知道。 百百找到了「答案」。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别。 百百一定, ——会消失。 momothegirlgoodofdeath2ndmovement"evest"-allover. 关于花之环。(下) outro:aboutmygirl[downer] 百百和丹尼尔离开了灰色世界。 这里和她们进入那个灰色世界时,完全没变。 这里是高空,一个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蓝得令人目眩,像要把人吞噬般。 眼前是色彩缤纷的世界,百百和丹尼尔不禁闭上眼睛。当他们再度睁开双眼,周遭的景色还是老样子。让人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在离别之际,她——即将枯萎的花,说: 「我就快枯死了。不过,这个世界还是会遗留下来。而且,世上还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吧。就像我在等你一样。就像谁在等待谁一样。失去去处之人所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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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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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evest" 各位读者好,久违了。 收录于本书的作品之一「角落的少女」,曾刊载于「电击hpspecial2004autumn」之中,此次是将其内容加以修改而成的作品。 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觉得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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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例如:那时,我或许有一些话要跟那个孩子、那个人或那个家伙说。一些能够跟他们说的话、应该说的话、只有我才会说的话。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不过,我却没说。说不出来。现在想说一句「谢谢」或「再见」的话,也无法说了。如果那时有说「再见」,或许彼此还能再见到面。不过,已经无法挽回。那时的「现在」,早已从自己的眼前飞逝。 如果oo,就oo……我知道即使说「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不过,我的心灵很脆弱,这股失落感仿佛要将它压碎。那天失去的「现在」,再也遍寻不着。我变得很怯懦,很想哭。 不过,这时我如此想着: 「如果它不见了,那就去把它找出来吧。即使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去寻找失去的东西吧。」 于是,我开始行动。去寻觅失去的「现在」。 ——不过,出人意料地我立刻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笑)。 因为,我一直拥有「现在」。它一直在我身边,那时候、现在以及未来,它一直与我同在。所谓的「现在」,是指那一瞬间、呼吸的声音、活着的时刻。大概是吧…… 我有许多想说的话,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有许多想表达的事,有许多非表达不可的事。如果我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或许不会表达的事也能传达出来。所以,我要一直述说,直到把不出口的话以及许许多多的想法传达出来。 我一无是处。既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特殊的才艺。不过,只有一个——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我想我只会这个。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人。如果自己只有满腔的话语,我想尽可能地将它送与人。因此,我「现在」正在编织话语。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我也是以这种方式与许多人产生联系,面对面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这样才不会徒劳无功。 但愿此「死神的歌谣」系列里的话语,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言语。 如果能成为为你量身订做的言语,那就太幸福了。 对于本书的故事、这个唯一的「现在」, 如果你觉得很有趣,请开怀大笑吧! 如果你觉得很无趣,请嘲笑它吧! 最后: 在此衷心地感谢与本书相关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人士。 谢谢! 二oo五年沭浴于春天的阳光之中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0/13.jpg"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月亮绽放的蓝色花园。overture-sleepsong(twilightside) 有两名少女。 她们并排坐在一张挂着帘幕的大床上。 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彼此的脸。 「我们果然一模一样呢,桃花(touka)。」 少女似乎很开心地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罗?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另一名少女这么说完,像是觉得无趣而转过脸去。 「更何况,杏花(kuouka)看着自己的脸会觉得有趣吗?」 「咦?我看的是桃花啊?」我觉得 「一样吧?因为我和杏花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是没错啦……」 「我已经看自己的脸蛋看到腻了,因为每天早上都会照镜子嘛。」 「虽然我和桃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虽然不爱自己,不过我真的打从心底爱着桃花呢!」 少女说完,便露出美丽的笑容。 「这跟脸蛋应该没关系吧?」 即使觉得无言以对,另一名少女还是跟着笑了。 笑得好美丽 这只小猫咪,这孩子来自何方 这只小猫咪,这孩子来自何方。mygirl,mygirl,callmyname,mygirl ——映在眼中的一切从伤口流入,穿透身体而去。 她曾经说过,要一起寻找彩虹的起点与终点。 面带笑容的她,以像是要哭出来,像是小白兔的红眼睛这么说过。 ——小白兔哭了,在宇宙的尽头。 「——呃~下一首曲子是,啊~呃~……」 四方形的音箱。有著树脂臭味的表演空间。微暗的长方形室内。从墙壁表面冒出来的裸露管线,与墙壁一样被涂成黑色。 舞台上方的右手边,浏海长到几乎盖住眼睛,骨瘦如柴的一名少年,抱著一把红色的士口他。 似乎被聚光灯照得有些不悦的这名少年,朝著面前的麦克风笨拙地进行著串场主持。 「该怎么说呢,那个……呃,哎……呃~……」 聚集在听众席的客人们忍不住发出笑声。 「呃~这首曲子是……呃,这个乐团组成之後,第一首创作的……呃~啊~呃~…………哎,算了——」 少年终於像是嘲笑著自己似地中断串场,就这么低著头开始弹奏起吉他。 一样站在舞台上的另外三名成员,各自在脸上浮现出苦笑。原本拒绝当主持人的他,是被其他成员说著「讲点话吧」硬拱上来的,理由是他这种拙劣的串场也很有这个乐团的风格。何况他是主唱,曲子也几乎都是由他作词作曲的。换句话说,他是这个乐团的负责人。 ——所以,串场主持就麻烦你啰。 平常总是对他说著这种话,如今站在他的旁边,也就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女孩,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呢」的表情,不过还是以温柔的眼神看著微微低下头的他。 然後,他的吉他和弦声,与她的吉他旋律重合在一起。 重合的动作、话语。 音乐,声音,手心。 指尖,触碰而出的音乐。 足迹,成果。 以及,这个世界—— 秋风晃动著树梢上被染成红色或黄色的叶子,强迫它们飞舞到空中。 被吹落的树叶,与风交缠在一起,并且坠落。 宛如雨滴一样落下。 轻盈,轻盈地上浮。 轻巧,轻巧地落下。 并排的银杏树通往一座大公园。 只要她让休闲鞋的脚跟踩到地面,堆积在周围一整面区域的落叶就沙沙响起。 她穿著铬绿色运动上衣,以黄色与茶色为基础色调的百褶裙,并且戴著一个头挂式耳机。从耳机延伸出来的电线,连接著包包里头的md随身听。 风拂动著她长长的秀发。从耳机漏出的旋律传到空中。 节奏。她哼著音乐的旋律,脚步与节奏重叠。 「哼哼哼~~」 走过树木并排的道路进入公园之後,她朝著中央的喷泉前进。 圆形喷泉的周围摆著好几张细长的椅子,她经过了好几张这样的长椅。 然後她找到了「他」。他正躺在最能照得到阳光的长椅上,手已经垂到几乎要碰到地面了。 「喔,有了有了~」 就像是配合著旋律,她的话语自然变得轻快。 虽然与夏天比起来,如今太阳下山的时问早了许多,不过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长椅上的他似乎正在小睡。 她暂时停下脚步,将直到刚才都还很有节奏地踩著声音的脚抬起来,以脚尖缓慢地,悄悄地接近过去。可不要被他发现,也不要吵醒他了。 呼呼呼,你就这么继续睡吧! 虽然她想著想著就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不过看他像熟睡的猫咪一样毫无防备的样子,使她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呵呵!」 虽然她连忙按住嘴角,不过他的身体起了反应,开始缓缓从长椅上起身。 「……嗯?」 他从过长的浏海之问,看到了她的身影。 「早啊~!」 虽然她原本想要吓他一跳,不过既然被他发现也没办法了。 「…………嗯~嗯~?」 眼睛的焦距对不准。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她朝著耳机伸出手,随即耳机像是沿著头发滑落而挂在脖子上。 瞬间,沙沙的吵杂声从耳机传出。 「喂,难道说,那个难道是……那个?昨天现场演奏的那个?」 即使只有些微的声音,他也马上就听出那是什么了。 因为那是他所作的曲子,是他与她的乐团在昨天晚上演奏的音乐。 「关掉啦!而且,我不是说过不要录音吗……」 「呼呼呼,我偷偷请音控先生帮忙的。」 她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坦承自己暗中请音控人员帮忙录音。 她嘿咻一声坐了下来,占据他起身之後空出来的长椅空间。 「因为人家想听嘛,听听自己的现场演奏。惺要不要听?」 她指著还在播放音乐的耳机,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我不要,我并不想听。」 她早就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了。 她依旧保持著笑容,把手伸进包包关掉md随身听。 「直(是的……」 他像是无可奈何地抬起头来。 「不过啊,也应该要检讨一下吧?」 她看著他的脸,窥视著他的浏海後方如此说著。 「检讨什么?」 他不太高兴地回问著。 「检讨我们的表现啊?比方说哪一段没有合到,或是哪一段出错之类的,应该有吧?」 md里的现场演奏录音,是以不同麦克风录下各自乐器的声音混合而成,听的时候满容易辨认的。 所以,会令人想起一些——「应该是那样才对。」「应该是这样才对。」「从第一首就出错了呢~」「这么说来,难得有像是国中生的女孩过来听呢~而且看她好像听得很开心的样子,害我这边也跟著高兴起来了。」之类的回忆。不过像这样回忆著各种事情而暗自高兴,也只是一转眼的事情,她还是必须对出错的地方进行检讨,例如在停顿之後继续演奏时,只有自己慢了一拍之类的。 不过以惺的状况…… 「也是啦……不过,要是我听到自己的演奏就会开始烦躁呢,包含你说的部分。」 虽然似乎是如此,不过以她的状况还是不一样。 「我懂,我真的懂喔。毕竟我听了很多次,所以也能体会惺的想法。不过,因为我喜欢惺的曲子、旋律还有声音,所以我才会想听很多次呢!」 「啥——……」 她的这番话,使得他的浏海後方变得通红。 「我、我说你啊,还真敢面不改色说出这么难为情的事情呢,一般来说……」 「嗯?可是,惺不是也负责写歌词吗?」 「不对,这是两回事吧?何况我的声音是跟著旋律在唱,而且我们的乐团声音虽然很大,我的声音却那么小,反正听众应该听不清楚的……」 「不,听得很清楚喔。我听得很清楚。而且啊,来啦来啦——」 她这么说著,指向还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要听听看吗? 「——你……就说不用了,我不听啦。」 他并没有这么喜欢自己。 不对。即使有很多人珍惜自己,真正很喜欢自己的人又有多少呢?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总之他并不喜欢他自己。 他认为自 己「没人爱」。深信不疑。 所以他才会如此吧。无法深爱自己所作的曲子,甚至觉得听自己创作的曲子很丢脸。 即使如此,他之所以还是创作音乐想呈现给众人,是因为自己或许没人爱,不过要是有人喜欢自己创作的东西,将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他这么认为。 绫很清楚他的心情与想法,却也因此觉得有些落寞。 她希望他不要认为自己没人爱。 我有好好看著你的。 我对惺—— 她看向他的侧脸。 希望能展露笑容的那张侧脸。 一阵风吹了起来,拨动著他的浏海。细长的眼睛,看起来给人非常温柔的感觉。 不知为何,嘴角自然扬了起来。她像是回想起某种甜蜜的回忆而笑,并且点了点头。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真是的……」 虽然不知道她的「嗯」是什么含意,不过他的声音很温柔。 温柔,而且暖和。 像是对此感到无言以对的他,转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他把自己的浏海抓得凌乱不堪,像是要躺在椅背上一样笔直仰望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学他的姿势,将视线投向天空。 天空中,一朵好大的云缓缓悠闲地飘过。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电视播的海洋生物特别节目,介绍过某种巨大的鲸鱼。如果天空是大海的话,鲸鱼肯定也像那样悠游自在吧。 像那样慢慢来就好了。即使慢慢来也没关系。不过,希望他可以知道自己并不是没人爱的。 当时,如此冷淡的他,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时候—— 「绫!」 就像这样非常自然,宛如理所当然叫出我的名字时,我实在是开心得无以复加。 虽然声音有些笨拙,好像很害羞,很孤单,有些胆怯又有些犹豫,然而却好暖和,好温柔,令人好想伸手拥抱。 所以从那之後,只要她被这样的声音所笼罩,总是会想要温柔关怀他。 只要他呼唤她的名字,她就能常保笑容。 他像是猫一样不太理人,总是以浏海遮住眼睛,不擅长与他人沟通,明明拥有各种笑容却只会笨拙地笑,即使难得有机会两人独处,有时也会专注看漫画看到忘记我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他非常可爱,而且惹人怜爱。 因为……对吧? 嗯—— 今井绫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虽然他就读同所学校的二年级,而且也比她大了一岁,不过绫称呼他——萤仓惺的时候,总是直接以「惺」来称呼。 他也一样直接以绫这个名字来叫她,两人从小就一直是这么彼此称呼的。完全没有令人诧异的地方,完全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并肩前进,走过银杏树并排在两侧的街道。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然而,影子的长度有著微妙的差距。惺的影子比较长。 这么说来,明明直到念小学为止,绫与惺的身高几乎是一样的,然而不知何时,她的身高却被惺超过,如今已经有著相当的差距了。 绫是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停止长高的,从那之後好像长高不到一公分吧…… 可是……体、体重却…… 相较之下,惺明明这么瘦……明明身高也有一直在长……好狡猾喔……因为……我……明明没有长一局,肉却……赘肉却…… 「喝~啊!」 莫名其妙生起气的绫,毫不客气朝著惺的上臂捏下去。 「好痛!你、你做什么啦!」 「呜~好细!给我好好吃东西啦!」 「干嘛忽然这么说啊!」 惺完全无法理解绫会这么生气的心情,就只是毫无抵抗承受著绫的攻击。 「真是的。今天就这样原谅你吧。」 捏到满足之後,绫这么说著并且放开手。 「多吃点吧,少年!」 然後她朝著惺的背上啪地拍了一下——以有点强的力道。 「好痛!……什么嘛……怪家伙……」 「说到怪的话,只是彼此彼此罢了。」 「不要把我跟你列为一谈啦。」 「这种话,等你可以好好当个主持人再说吧!」 「好啦……等等,那还不是你们这我……!」 「够了够了,本姑娘不想听这种藉口!」 「什么本姑娘啊……」 惺就这么在口中嘟哝抱怨著绫所说过各种无理取闹的话语,把浏海抓得凌乱不堪。原本可以看见的双眼又被头发遮住了。 对此感到在意的绫,朝著他的浏海伸出手。 「浏海太长了啦!」 她这么说著拨开他的浏海。细长的双眼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目光在一瞬间相对,惺却像是要逃离她的视线一样,将头转到其他的方向。 「眼睛要是被头发遮住,看起来会有阴沉的感觉吧?」 她简直要为此叹息了。 「没关系啦。我看起来阴沉也无所谓的。反正我个性本来就很阴沉,何况我又爱看漫画,所以没关系啦!」 不过他却像是小孩子一样嘟起嘴摇了摇头,他的头发就这么从她的手中滑开。他再度举起一只手,随意把浏海拨弄下来。 「等等,不是喜欢漫画的人都很阴沉吧?别讲得好像很了不起一样。而且啊,给我道歉,给我向全世界爱看漫画的人道歉!」 「……唔……啊…………对、对不起。」 对於老实道歉的他,绫一瞬间露出像是开玩笑的笑容,不过表情马上就与口中的叹息同时恢复原状。 「你还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你吗?」 绫停下脚步。 这里是银杏街道的终点。夕阳之下没有人群来往,只有风穿越两人之间的空间。 「只要跟别人的视线交会,还是会觉得难受吗?」 这番话,让惺缓缓转到绫所在的方向。 「没有……那回事……」 虽然爱理不理地这么说著,他却是一直低著头,视线犹疑不定。 惺把浏海留长是有原因的。 为了不与任何人的视线相对。 要是视线相对,就会被看见内心。他有这样的感觉。 肯定没有人看得见他人的内心。即使可以略见二一,也看不到内心的一切。 然而,惺不一样。 自己心中懦弱或肮脏的部分,或是不想回忆的事情,不愿思考的事情,他感觉……似乎全都会被看见。 即使没有做什么坏事,还是抱持著罪恶感。 ——他会这样的原因在於母亲。 惺的母亲,是一个不爱孩子的人。 不对,不只如此——她甚至讨厌惺到了憎恨的程度。 粗鲁,冒失,脑袋不好,做事笨拙…… 认为惺是这种人的母亲,除了以憎恨的方式之外,找不到其他的方式对待诞生於世上的自己分身。诞生出来的孩子,与身为母亲的自己非常相像,而且长得越大就越像,会使她回想起年幼时没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自己。 没有任何能力,对於一切只能逆来顺受,看起来一副瘦弱的模样。这个长得很像的孩子,使她感觉就像是在看著她自己。 孩子的眼神令她厌恶,令她难过。每次惺抬起头渴求著她,她就会动手用力殴打。直到打得整张脸肿起来,甚至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的长相。 即使如 此,惺还是渴求著她。 想要得到爱情,想要得到母亲的温暖。 然而她还是打他,还是远离他。 惺不知道何谓爱情。 到处都没有。到处都找不到。 最後,惺的双亲离婚了。惺的抚养权当然是由父亲获得。 之後虽然有了新的母亲,但父亲与新的母亲没有公证结婚,因此惺的名字是使用父亲的姓氏,新的母亲依旧使用原本的姓氏。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一家人。 出生至今的惺,终於在这个家庭理解到,感觉到母亲的爱情、温暖以及温柔。 继母原本是单亲家庭,有两个孩子。 惺怱然成为了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女孩的哥哥。 妹妹们是双胞胎,刚开始甚工分不出谁是谁。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开始会以「妈妈」称呼新母亲的时候,就已经不会把两名妹妹搞错了。 他开始感觉到,所谓的家族是非常温柔的存在。 然而惺在小时候背负的创伤,至今仍然没有结疤而留了下来。 从伤口流出的血滴落地面,使他背对一切。 自己被母亲所讨厌的,极为相似的双眼。 要是被别人看见,虽然没有做任何坏事,还是会使他萌发罪恶感。 ——曾经被殴打,曾经被远离。 「如果是我的话,给我看也无所谓的说……」 绫就像是在安抚小孩似的,轻轻抚摸著在自己视线上方的他的头发。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轻轻拨起他长长的浏海。 好了,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眼神了。 你的眼睛深处,明明这么温柔的说。 「对吧?」 「『对吧』是什么意思啊……」 他别过头去。 然而,他的声音很柔和。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变得温柔了。 然而……这样或许又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或许,又会让他感觉到痛楚。 要是他受伤,她自己一定也会受伤。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忍受这样的痛楚,然而—— 变得温柔,就是受到伤害。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我会受伤。 会因为他的温柔而受伤。 这么一来,就可以这么说了。 ——这是你和我共同拥有的伤痕。 就像这样。 「好,回去吧回去吧!」 她想要伸手拉住他的手。 「唔喔!」 他对此做出非常敏感的反应。 「咦?不愿意吗?」 绫诧异地歪过脑袋。 ——她是装出来的。 「当然不愿意啊,更何况,这样很丢脸吧!」 她知道,知道他会抗拒。不过,这算是一点点恶作剧的心态吧? 「呵呵呵呵~」她笑了。与刚才不一样,是企图要做点恶作剧时会露出的,无惧一切的笑容。「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会有!」 他毫不犹豫如此断言。 「我的……呃~该怎么说呢,呃~内、心的……呃……会有损失…………」 虎头蛇尾的气势。 「啊哈哈哈哈哈!」 绫开始捧腹大笑。 因为惺表现出来的反应正如她的想像。 「什、什么啦!唔……哎~……」 不过,他的气势再度虎头蛇尾。 原本想要生气,不过他在中途发现绫只是在逗他而已。 惺的口才并不好。 而且,反倒还可以说是拙口钝辞。虽然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么严重,不过相较於普通人,他不太能明确表达自己要说的事情。 越是想要拼命表达意见,越是会变得结巴。要是话说得太长,到最後连自己都搞不懂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就这么不了了之。 昨晚现场演奏时的三次串场正是如此。第一次的串场时间原本想多讲一些话题,不过失败了。第二次的串场时间,是以下一场现场演奏的预告来打发时间(即使如此还是讲得结结巴巴,大概只有几个人听得懂),最後一次串场时间原本想努力介绍一下曲子,结果却以「——算了」打消念头。 惺所创作的曲子旋律很优雅,浅显易懂并且能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绫觉得不用勉强说明也没关系的。结果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他,在中途搞不懂自己要说什么而遭受挫折。不对,说要请他担任主持串场的人是我们……不过有时候,惺即使想要说些什么,却会认为自己的话语与想法一定没办法传达出去。 绫非常了解这样的他。 其实,绫很想在他串场主持的时候帮忙,不过惺应该不想要这样的协助。何况,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不过总是会想要逗他一下呢。惺慌张的表情或是苦笑的样子,其实绫还满喜欢的。 有点像猫咪。 对不起。 「哈……呼……笑够了笑够了。好,那么现在真的就回家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回去的。而且早知道就先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他又嘟起了嘴。 这个样子实在很可爱,使绫忍不住又想逗他,不过这时候得忍耐下来。 绫连忙追著他已经向前走的背影。 此时,在夕阳的橙色光芒照耀下的他,背影看起来好渺小,好脆弱,使绫有一股想要紧抱住他的冲动。 好想抱紧他,对他说「不会有事的」——虽然或许没这个必要就是了。 绫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一定会觉得不好意思而抗拒的。 等到我再稍微长大一点之後,就不会让你说些有的没的,好好把你抱在我的怀里,所以给我等著吧。她心里这么想著—— 想著这样的事情,即使是绫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把泛红的脸颊当成是夕阳造成的,总之先追上他再说。 「等我啦,反正回去的地方还不足一样~!」 住宅大楼的其中一间,五〇五号房。门上的窥视孔透著光线。 站在这道门的前面之後,绫从包包取出钥匙,并且插入钥匙孔。 顺时针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後,门锁随著沈重的喀锵声打开。 「我回来了~」 绫走进玄关,一边脱鞋一边对屋内说道。虽然没有回应,不过从客厅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所以有人在家吧。应该说,这种时间会在家的只有—— 绫的脚边,另一双被脱下来的休闲鞋,被扔在地上呈现难看的样子。 「纱耶好像回来了。」 她这么说著,将乱放的鞋子与自己的鞋子一起摆放整齐,然後走进家里。 「我回来了~!」 绫走进客厅之後又讲了一次——对那个把鞋子乱丢的人说著。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这个人,听到绫的声音後缓缓转动身子,从沙发上采出头来。 「回来啦~」 把下巴放在沙发背上,有气无力如此回答的这名少女,与绫相似得简直是镜子里的同一个人。 绫的双胞胎妹妹——纱耶。她们是所谓的同卵双胞胎,拥有相同的基因,是宛如分身的存在。 两人真的很像。身高与鞋子的尺寸也完全相同。 差别在於头发的长度,还有……体……体重…… 头发比较长的是绫,头发只有及肩的是纱耶。体重比较轻的是纱耶,梢微重一点的是…… 又来了。又在讲这个。 无所谓啦,这种事无所谓啦…… 不太愿意去想起这种事情呢…… 绫是在最近,才开始察觉到自己与纱耶体型上的差异。 出门的时候跟纱耶借的那条牛仔裤,有点,哎呀,真的喔,真的是有点而已,穿起来紧了一点…… 不过我跟纱耶比起来,的确……在食欲上稍微,旺盛了那么一点点。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人家实在无法抗拒甜食的诱惑……………… 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该减肥了? 虽然这么心想,不过至今从来没有成功过。即使心想下次一定要成功,可是办不到。对不起。 「因为啊,现在是食欲之秋对吧?」 每次都像这样找藉口说服自己,结果还是会吃。而且继续吃。 想到这样的事情,肚子就咕~地发出悲鸣。 「…………哈哈哈……哈……还是办不到……」 「什么事?」 绫的自言自语,被纱耶这个锐利的问题打断。 「没、没事。啊,今天晚上吃什么?」 绫想要换个话题而主动开口,不过结果还是成为了食物的话题。 只能当成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而放弃吗? 「啊?今天又不是我负责做,等一下问妈妈吧?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吧?」 纱耶这么说完,就将视线从绫的身上栘开,转回去看著正在播放娱乐新闻的电视。 「咦?对喔,今天轮到妈妈做晚餐。」 在这个家里,家事是每个人轮流做的。 由於是双薪家庭,要是家事只交给母亲一个人,将会是相当沉重的负担。为了尽可能减轻这样的负担,像是准备晚餐之类的家事,主要就由大多比母亲早回家的孩子们负责,依照今天是礼拜几来排定轮值表。 不过,由於母亲喜欢下厨,所以这方面没有全部交给孩子们,自己也跳下来一起轮值。而今天就是这一天。 不过绫有些搞错了,她以为今天轮到纱耶做饭。 一般来说,现在已经是纱耶走进厨房,绫也在旁边帮忙的时间了,不过她却一副悠闲的样子,所以绫刚才也觉得很奇怪就是了。 也就是说,明天不就轮到我了? 啊~唔~ 我完全没在想明天要做什么菜色呢,怎么办? 「纱耶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明天的事情就是了。」 像这种时候,找个人来问是最快的。 不过,经常都是—— 「嗯~还好耶,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好。」 没错,都会得到这种含糊的答案。 绫与纱耶都几乎不会挑食,是两个什么东西都会吃得很高兴的幸福家伙。 所以,我的赘肉才…… 可是,纱耶应该也一样才对。 只有我……为什么? 像这样脑袋又被体重话题逐渐占据的绫,坐在沙发上头纱耶旁边的同时,从旁边桌子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我想吃那个,炸虾!」 沙发上的两个人,两张相同的脸蛋以相同的时问、相同的角度与相同的表情,转过去看著坐在桌旁椅子上的纤瘦少年。 对於这个明明与绫一起回来,却没有说「我回来了」就坐在老位子专心看漫画的少年, 「居然想吃炸虾,真是个小孩子呢!」 纱耶嘲笑著他的这个要求。 「有什么关系啦,想吃啦,吃炸虾,我想吃!」 文法乱七八糟的。不擅言辞的少年,把自己的浏海抓得凌乱不堪。 「而且啊,到时一定会有剩呢。因为吃不完。噗噗噗!」 纱耶完全一副嘲笑的态度。 「少、少啰唆!会吃啦,我会吃……喔?」 几乎盖住半张脸的浏海後面变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原本想要回嘴说她几句,到最後却足虎头蛇尾。 「实在是——小惺真是个小孩子呢。」 纱耶夸张地耸耸肩继续说著。 纱耶知道的;—他没有办法继续回嘴。 他知道即使回嘴,也会被还以两倍以上的颜色,所以他到这里就会忍下来。这份无从宣泄的情绪使得他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不过他还是逞强故作镇静假装完全不在意,并且继续把目光栘回漫画上头,只是他的漫画拿反了。 绫以及纱耶,对於他的事情都很清楚。 成为兄妹至今,已经超过十年了。 成为家人至今,已经共同相处好久了。 从那之後…… 发生过好多的事情。 笑过好多次,哭过好多次。 今井绫与纱耶。 然後加上,萤仓惺。 成为家人至今,经过了好多的时光。 ——铃。 来自某处的铃声传人耳中,并且轻盈化为绽放的风。 顺风而行的纯白花朵,飞舞在天空之中。 「在看什么?」 虽然全身漆黑,却只有尾巴尖端一小撮部分是白色的这只黑猫,朝著宛如浮现在夜空之纯白花朵的女孩这么问道。 黑猫以背上像是蝙蝠一样的翅膀,在女孩的身边啪畦啪嚏绕了一圈。 怎么看都与那张令人惊艳的美丽容貌毫不搭配的,巨大的深色镰刀。女孩坐在镰刀的握柄上,轻飘飘浮在夜空之中。 纯白的女孩露出温柔的微笑,朝著来到自己面前的黑猫伸出手。 黑猫被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纤细手臂抱著。直到刚才还发出吵闹声音拍动的黑猫翅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没有。我并不是特别想看什么东西,不过……」 女孩以听起来非常成熟却又非常稚嫩,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说著。 「不过?」黑猫动著它大大的眼珠子,仰望著这名女孩。 「我看得到一个东西,所以得去看。」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说?真的啦,拜托饶了我吧,百百。」 黑猫以毫不关心的语气这么说著,并且将前脚放在抱著自己的女孩手上。 「可是啊,丹尼尔。那一定是只有我能做的事情。」 「……其实不能去做就是了……真是的……到时候局长又会惩罚你喔?」 丹尼尔以一半在生气,一半已经死心的语气这么说著。在这时,女孩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说:「虽然我总是这么认为,不过丹尼尔,你的这种个性啊——」 「咦……?」 少女没有改变语气就叫著它的名字,使得黑猫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 「真的很可爱呢~!」 「啊;?」 「就像猫咪一样。」 丹尼尔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圆,嘴巴也是张得好开。 「你、你忽然在说什么啦,百百?而且还说什么我像猫,只是类似而已啦!」 「嗯?这两种说法不是一样吗?结果啊,总之你很可爱就对了!」 百百如此说完,就露出美丽的笑容。 并且用力紧抱著丹尼尔。 绫是班长型的女孩,纱耶则是散漫型。 她们曾经常常被学校的朋友这么说。 然而,目前绫与纱耶就读不同的高中,所以被别人用这种奇妙方法做区分的情形也变少了。绫与惺就读男女同校的高中,纱耶则是就读短期大学的附属女中。 不过国中时代的朋友,还是一样把她们称为『班长与散漫的双胞胎』就是了。 总之,她们会被这么形容的原因,绫的心里并不是没 有底。 回想起来,绫从国小直到现在,在班上或是各种委员会以及例行活动里,都拥有担任过班长或委员长的经验,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勇者。 她经常会主动插手管一些麻烦事。有著多管闲事,不做些什么就静不下来的个性。 文化祭的执行委员当然有她的份,而且她今年也想担任…… 另一方面,纱耶则是会尽可能回避麻烦的事情。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曾经在全班抽签选干部的时候抽中一次班长的宝座,不过就只有这一次而已。 虽然绫曾经邀她一起担任文化祭的执行委员,当成国中时代最後的回忆, 「不用了,好麻烦。而且我不想要有人把责任推给我。」 却是被她这么漂亮拒绝了。 虽说如此,也不能说纱耶是个不负责任的女孩。凡是自己被赋予的工作,她都可以 「好、好难受,百百,百~百!」 「嗯嗯,丹尼这种动作也好可爱!我要用脸颊摩擦你的脸!」 「百百~!不要这样叫我啦!还有,不可以摩擦脸!不……不可以摩擦~~……」 「有什么关系,这样很舒服啊?」 「一点都不舒服啦!像这样摩擦……呃……不对不对!」 看来摩擦脸颊似乎很舒服,不过丹尼尔摇头表示不可以这样。 「……真是的。百百你很怪耶?怪怪的。」 随即,百百的声音恢复成原来的音调。 「——嗯,我知道的。虽然知道……可是……我…………」 她宛如要吹起微风似地细语著,抱著丹尼尔的手臂加强了力道。 「…………百百……」 比起自己被抱得紧紧的,另一个想法使得丹尼尔的心头更加难受。 百百,你又流泪了吗? 百百,你又将流泪吗? 我明明希望你能笑的。 明明希望,你能永保笑容的。做得很好,只要是曾经答应要做的事情,她就会做到最後。只是她不愿意被别人强迫负担什么责任,也不愿意强求什么责任。所以不会去插手麻烦的事情。 这就是纱耶的原则,将散漫程度拿捏得非常恰到好处的自然风格。 即使这么说,绫并不想否定这样的做法,也不想变更自己的原则。她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是做得到的事情,她就会去做。 就只是如此而已。 不过她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比纱耶更适合这种原则。 纱耶乍看之下似乎对别人漠不关心,不过她其实比绫更能与他人打成一片。不只是能与他人第一次见面就聊开,对於绫觉得棘手的事情,纱耶也可以很自然地处理好。 由於不会紧张,所以面对大场面的时候都会有好成绩。国中时代,像是球赛或是运动会之类的比赛中,纱耶肯定有著活跃的表现,可说是令人称羡的地方。 与她相较之下,应该拥有相同基因的绫经常会无所适从,因此绫对她的形容就只有 「了不起」三个字。她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努力完成自己被赋予的责任吧。 明明是这样的个性,纱耶却不太会主动与他人来往。 相对的,绫看起来会积极与他人来往,其实却是怕生又胆小。虽然如今也已经好很多了,不过在双胞胎多了一个哥哥的时候,首先与「他」化解心防的也是纱耶。 不过以纱耶为契机,绫在之後也逐渐可以与他交谈了。 刚开始就只是感到害怕而已。 素昧平生的男生。以留长的浏海挡住眼睛。 比绫大一岁,总是看著下方,不愿意让彼此的目光相对。 即使找他搭话也没有回应,想要尽可能远离他人。 对於这样的他,总是跟在他旁边的人是纱耶,绫只是被纱耶拉著一起走而已。 纱耶毫不畏惧,朝著他大步接近过去。 那时候的纱耶是基於什么样的想法这么做的,事到如今想知道也无从得知了,不过因为有那时候的纱耶,才有了现在。 如今的三人,已经是一家人的关系了。 可以感到如此幸福。 ——纱耶果然很可爱呢。 明明脸蛋一模一样,绫却总是会这么认为。虽然没有到感觉自卑的程度,不过绫很羡慕她。 她认为,纱耶拥有令他人宠爱的个性。 平常虽然装作漠不关心,有时候却会撒娇。 就像是……猫咪。 跟某人很像。 啊哈哈,果然因为是兄妹吗? 我的话比起撒娇,或许更适合让别人撒娇吧?绫这么心想。 因为,惺或纱耶会撒娇的对象,大概就只有我呢。 比起爸爸妈妈,他们一定更会向我撒娇的。 ……等等。 哎,或许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不过无所谓,反正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的。 「在笑什么啊?好恶心喔!」 耳际响起一个带有回音的声音。 浴缸里的纱耶,正以看到奇怪生物的眼神看著绫。 「咦?啊……我刚才在笑?」 这里是浴室。顺带一提,她刚才在洗身体的手也是停著的。 目前的绫,全身都被满出来的泡泡所覆盖。 「这种想到什么事情笑出来的样子,有点诡异耶?」纱耶还在继续说著。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因为好笑才笑,而是觉得很高兴才笑的。说不定啊,我刚才想的是纱耶的事情喔?」 绫并不是要开她玩笑,毕竟这也是真的。 然而纱耶却出现过度的反应,整张脸红了起来。 「啊~你又面不改色讲出这种事情了!真的很丢脸耶……!」 像这样露出丑态的方式,也不禁令人觉得很像惺。 绫不由得又露出了笑容。 「你看,你又笑了。啊~真是的!我要泡到头昏了啦!换人!换场了!」 「咦、可是,我还在——」 啪唰;——! 「呀啊!」 纱耶从浴缸里舀起一整瓢的热水泼向绫。 「等、等一下啦!」 「绫动作好慢。快快洗,快快泡,然後快快出来。这是基本常识!」 「这样不就叫做乌鸦过水——」(注2) 「0kok,乌鸦好样的。」 纱耶以这句话打断绫的抗议声,从浴缸起身之後坐在绫的旁边。 「那个,这样很挤耶……」 「我知道的,我们家很小的。有意见的话请找爸爸妈妈抱怨吧。」 「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好的好的,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好啦,我来帮你洗背。」 「咦?——嗯!」 2 比喻沐浴时间很短。 绫还没点头之前,纱耶就把绫于小满址池池的海绵接过来,并且开始用力刷着她的背。 「——啊~好舒服喔;!」 「客人您愿意这么说,负责洗背的在下也实在很高兴呢。」 「唔~总觉得这种说法一点爱都没有呢。」 「爱?拜托,你怎么又用这么丢脸的字眼……」 「这样很好啊~有爱是一件好事。」 「好啦好啦……一直都有喔……爱。我对绫一直都有的。」 「…………嗯……」 「唔哇,果然羞死人了……绫,你真敢面不改色讲出这种事情耶?」 「会吗?啊哈哈!」 虽然就像这样老是彼此说著玩笑话,然而纱耶最後的那句话,听起来是真心的。 真的令人觉得,爱是存在的。 确实存在著。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呢。 是一家人呢。 大家都是。 我和纱耶,爸爸和妈妈,还有惺…… 一家人……吗…… 惺也这么认为吗? 他会……这么认为吗…… 绫与惺之所以会和朋友组乐团,是在朋友的邀约之下自然而然的结果,不过两人开始学吉他的契机来自於父亲。 父亲唯一的兴趣就是音乐,拥有的音乐专辑堆积如山,从旧的到新的都有。绫与纱耶明明只能住在同一个房间,父亲却拥有自己的收集室,而且主要放的都是唱片,由此就可以知道他拥有多少的音乐专辑。看到堆积在房里的大量专辑,或许会觉得这样已经很多了,不过只要父亲偶尔休假的时候忽然不见,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中都会拿著几张专辑。 母亲对此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次「已经没有地方放了吧!」并且火冒三丈,父亲也会当场反省,不过他依旧会死性不改继续收集下去。 在学生时代憧憬摇滚乐团而开始学吉他的父亲,至今也有与老朋友们组乐团,偶尔会跑到录音室里头玩一玩。 在这样的父亲带领之下,绫与惺与纱耶三人,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碰吉他了。 念国中的时候,三人的功力比同年纪的学生们高了好几段。 惺逐渐开始自己编写原创的曲子,认识目前一起组团的成员,并且经过变声时期之俊,也可以由自己来唱歌了(之前的乐团主唱被开除了,因为唱得很差……),而且还相当受到女生们的欢迎…… 然而他本人似乎没有察觉。比起想要受欢迎的想法,想要表演音乐的想法似乎比较纯粹而明显。 由於惺一直被孤独感所笼罩,所以即使没有显露於言表,能像这样和别人一起做些事情,应该会令他高兴得无以复加吧。 这样的想法至今都没改变。而且从当时到现在,他串场主持的笨拙程度也没有改变。即使如此,就算是去除绫的偏心评价,他所作的曲子与随处可见的业余乐团相较之下,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逊色,也因此逐渐受到许多人的瞩目。 但也因为这样,以惺的性格来说,他当然会对此感到困惑,这方面就请见谅了。 至於纱耶,她在国中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与惺不一样的乐团。当时的她以娇小的身躯混在男生群里,却反而带领著这些男生,站在舞台的中央弹奏吉他。 加上她是左撇子,所以更加引人注目。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绫是右撇子。即使是双胞胎,好像也会有一个人是右撇子,一个人是左撇子的情形。 至今也能够回想起来,在惺念国三,绫与纱耶念国二的时候,文化祭的那场乐团比赛。 惺与纱耶就只有在那一次,曾经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那次实在很棒。全校学生,甚至连一部分的老师,都在这十五分钟里为他们疯狂。 虽然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然而对於身处在当时空间的学生们而言,要是说到毕业时的回忆,甚至会有人提到惺与纱耶他们的乐团。 体育馆的音响与环境称不上有多好,即使如此还是有数百人跳动摇摆。 以当时乐团成员为基础所组成的乐团,就是目前惺与绫所在的乐团。 不过,成员们当初第一个邀约的对象并不是绫,而是纱耶。 绫每年都会担任文化祭的执行委员。别说是在国中生乐团活动的主要表演场合——文化祭的乐团比赛上台表演了,她甚至忙碌到连练习都无法好好参加。何况这并不适合绫的「角色」,被认为文静而且天生就是班长料子的绫,没有被邀约组团是比较正确的结果。 至於为什么现在参加乐团的不是「纱耶」,而是「绫」呢? 「我不想参加,我腻了。而且我觉得找绫比较好喔?实际上无论是弹吉他还是唱歌,都是绫比较拿手的。」 纱耶这么说著,一口就回绝了组团的邀请。从那之後,就没有人看过纱耶弹吉他了。如今她是高中一年级的同家社固定班底,甚至令人觉得她很快就会被邀请成为回家社的专业顾问。 ——无论是弹吉他还是唱歌,都是绫比较拿手。 其实我觉得没这回事的…… 虽然这么认为,不过绫却依照纱耶所说的,与惺等人组了一个乐团。 在那一次的文化祭,惺与纱耶好耀眼,令她好羡慕。 其实自己也想试试看,不过却没有自信。 她没有说出「让我一起加入吧!一道句话的勇气。 是纱耶在这样的绫背後推她一把的。 「我去参加会比较好吗?」 「绫比较好,不应该由我去。」 纱耶是这么说的。总觉得老是受到她的协助呢…… 要是没有那句话,绫认为自己一步都踏不出去,从今以後也将会驻足不前…… 纱耶似乎知道我想做什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那么,我知道纱耶在想什么吗? 唔~嗯,我姑且觉得自己是知道的…… 可是…… 有著两扇厚重房门的密室。 释放出响亮声音的扩音器。 「——!———!————!」 一名骨瘦如柴的少年,让喉头的血管明显浮现,像是大吼一样高歌著。 歌颂著被浏海遮住的双眼所看见的这个世界。 曲子经过副歌之後进入了问奏。 然而,在这个时候, 啪! 随著这声短促的杂音,在场的两把吉他,有一把的声音停止了。 以此为契机,另一名吉他手、贝斯手与鼓手都停止了演奏。 「——啊,抱歉,弦断了。」 首先停止演奏的她——也就是绫,举起手擦了擦满足汗水的额头,并且吐出舌头道歉。 「怎么了,绫?看你好像经常出错,是状况不太好吗?」 站在她旁边的他——也就是惺,从浏海之间将眼神投向她。 「没啦,总觉得好像有点热……」 她这么说著,伸手拿起堆在墙边行李上的毛巾。 「会热?是吗?要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吗?」 乐团里算是队长,担任贝斯手的永尾祥平,由於自己是最靠近空调遥控器的人,因此他如此说著,并且马上把空调设定温度下降两度。 「谢谢。」 绫以毛巾擦拭著脸。 「拿去!」 并且从惺递给她的宝特瓶里喝了一口水。 「呼……」 做个深呼吸之後,绫对众人露出甜美的微笑。 然而,惺的表情却有些阴影。 「既然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喔?」 虽然话语有些严厉,她却很清楚惺是在担心著自己。 不愧是有著十年的交情。 就算隐瞒也会被发现的。 「嗯……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身体有点倦。」 最近,她的身体偶尔会使不上力气。不过只要好好休息,全身无力的感觉到了隔天早上就会消失,所以应该只是疲累的关系吧。 「不然,今天要到此为止吗?」 吉野英人从狭窄室内的最深处,也就是鼓组之间采出头来如此提议。 他的整颗三分头不断滴下汗水,身上冒出的水蒸气让黑框眼镜蒙上了一层雾。 吉野平常总是这个样子 所以无须在意,不过考量到绫的状况, 「::也是呢。一 所以永尾点头同意了。 虽然乐团进行练习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并不需要过於勉强。 练习并不是为了表演,而是要快乐演奏出连结一切而成的音乐。 练习应该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对。 然而, 「啊,可是还有一点时间……」 绫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绫才这么说的。 然而,练习室并不是免费使用。惺与永尾才高二,绫与吉野才高一,即使目前所使用的练习室有学生折扣,这笔钱对於四个人来说也绝不便宜,要每天练习是不可能的。 老实说,她觉得太可惜了。 「其实无所谓吧?偶尔一次而已。」 惺这么说着就放下吉他,开始收拾脚边的机器。 「好~收工收工!」 结果,今天的练习就在永尾的这一声中宣告结束。 走出练习室的四人,正前往柜台要缴交使用费的时候,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啊,店长,难得见到您呢~!」 永尾对著柜台後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男性打招呼。 这名男性叫做鱼谷润一朗,是这间音乐练习室的拥有者,是四人常去那问咖啡厅的老板,也是乐团作为据点的那个表演空间的店长。 也就是说,同一栋大楼的一楼是咖啡厅,二楼是办公室,三、四楼是音乐练习室,地下一楼则是表演空间。鱼谷就是这栋「行星」综合大楼的经营者。 鱼谷是一位开朗又容易相处的人。而且很会照顾他人,熟识的各个乐团经常找他商量事情。 无论是练习室或是演奏舞台,要租借使用的话还是得缴费。不过与其他地方比起来,租用这里的舞台表演所需的费用低廉许多,而且要是乐团成员有高中生的话还会再打折。 所以绫他们会前来使用有点远离市区的这个地方。虽然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好几个地方有练习室或是表演空间,不过这里是最便於使用的。 「啊~你们好——啊,对了!」 鱼谷对四人恭敬鞠躬致意之後,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发出声音。 「刚才正好想打电话给永尾同学的说,那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周六可以请你们过来表演吗?」 鱼谷以真的很对不起的样子提出这个要求。他明明是「行星」里头最大的人,却完全不会摆架子,即使对方是高中生也是放低姿态。 「咦。怎么了吗?」 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隐情,总之永尾还是姑且一问。 「唔~嗯,下个礼拜,有一个由我们店里主办的演奏活动……」 「啊,我知道我知道,会有一些满知名的乐团过来表演对吧?」 似乎对这个活动有兴趣的吉野加入了话题。 绫与惺退後一步,聆听著鱼谷与他们两人的对话。 「呃~嗯,然後呢,这些『满知名的乐团』里头,有一个叫做『middleaged』的乐团……」 「没错!我超喜欢他们的!」 吉野连忙如此断言。然而—— 「嗯,然後呢~『middleaged』这个乐团临时取消行程……」 「咦咦!真的吗!我……其实很期待他们会来,连票都已经买好了说……唔喔喔~~…………!」 喜怒哀乐起伏很大的吉野如此喊著,并且变得垂头丧气。 然而, 「嗯,然後呢,我希望你们可以代替他们上场这样。」 「咦?÷永尾发出简短的声音之後,出现一瞬问的沉默。接著—— 咦咦咦咦咦咦;『」! 「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由我们上场吗!」 这么说的吉野,表情因为极度开心而整个改变。 「等等,当然不可以吧!」 然而永尾如此对他吐槽。 「如果是我们的话,实力跟他们差太多了啦,店长。」 永尾像是在叹息,却又像是有点不甘心似地说著。 即使如此,鱼谷还是笑咪咪地说道: 「嗯,我知道。不过我认为没问题的,你们足以胜任。不用为此感到紧张,只要保持平常心就可以了。何况我不是说过开心就好吗?我希望可以把这个活动办成功,正因为我很喜欢你们的音乐,我才会拜托你们的喔!」 他简单地,却又坚定地这么说著。 被这样的笑脸充满自信地一说,该说是不好意思还是怎样呢,总之四人就这样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也无法推辞了。 就这样,绫等人的这个乐团,将会首度与有能力自行发片的乐团同台较劲。 不是暖场用的,而是在同一个活动里头,共同以主角的身分表演。 然而,这样的负担还是很沉重。 即使是对於绫来说,也不是能够悠闲地因为「要是可以在今年的文化祭与惺同台演出,该有多好呢~」而高兴的场合了。 应该说,这根本不是文化祭的程度了啦! 想到这里,从练习室回家的途中也一直感觉心情沉重。今天原本从早上就觉得身体有点倦了,不过现在更…… 绫悄悄观察惺的样子。 然而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他正在高兴,还是正感觉到压力。 不过,绫认为应该两者都有吧。 惺很少会把这方面的想法说出口。 只是因为相处了十几年,所以绫才会变得比较能够理解罢了。只不过,或许只是她自认能理解就是了。 「比起不想去理解,这样好太多了。」 纱耶曾经说过这样的事情。 不想去理解他人,只是远离,只是抗拒。这样实在是太愚蠢了。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难理解,所以我讨厌。 有些人会对某些人有著这样的看法。偶尔可以听到别人这么说。 然而应该不是因为很难理解,只是没有想去理解而已吧? 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也有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有的。 只因为这个原因就感到畏惧而且远离,那就没有意义了。 有些事情应该要先试著去理解,等到理解之後再来畏惧或远离会比较好的。 我也这么认为喔。 纱耶的这番话,与自己的想法是相同的。 因为,要是以无法理解对方为理由,就这么一直没有理解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或许这个人,有可能会和自己成为很好的朋友。 绫很明确地这么认为。 虽然到现在,见到陌生人并且交谈的时候还是会紧张,不过我还是有在努力的。 是纱耶教我的。 在第一次见到惺的那个时候…… 因为现在,我对惺如此—— 所以啰。 就是这样啰。 ……对吧? 微暗的夜路。在微暗的路灯照耀之下,正在前进的两个影子。 抬头看著位於有些高处的他的脸,有时想要对他好,有时会觉得不好意思。 「到时候要努力表演喔?」 绫这么说完,惺就一如往常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声。 「喔。」 不过,光是如此就让她觉得好开心,表情绽放得极为灿烂。 因为他的声音好温柔,好暖和。 总是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温柔。 或许是心情因此亢奋起来,有点想要得寸进尺 吧。她悄悄地伸出手。 悄悄地,想要碰触走在右边的他的手。 然而—— 「…………!」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很快把手抽走。 她不由得维持著伸出手的姿势僵在原地。 哈哈哈……如此露出苦笑的她, 「不行吗?」 还是姑且问了一下。然而, 「当然不行吧!」 他就这么轻易拒绝了。 唔~~嗯,牵个手有什么关系啦。 只是牵一下而已啦。 小气……我很相i牵手的说…… 想要和惺手牵著手一起走的说;— 不过,就像猫一样想被关心却拒绝别人关心,也是惺个性的一部分。 没关系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的。 「——嗯。」 「所以说,『嗯』是什么意思啊?」 惺这么说完,露出笨拙的笑容。 隔著浏海,隐约看得见他温柔的双眼。 ——铃。 心意没能得到回应,消失在月光之中。 一瞬间,月亮看起来像是在摇曳。 看起来,彷佛有种像是白色花朵的东西横越而过。 怎么可能。对吧? 是多、心了吗…… 「又想管闲事了吗?」 一个像是可爱男孩的声音,在一无所有的空问里响起。 「哪有……我什么都没做啊?跟平常一样。」 装作不以为意到令人起疑的声音。听起来成熟却充满稚气,不可思议的少女声音。 「你说跟平常一样,让我觉得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耶?迎面而来耶?」 微妙地改变语气重复了两次。 「不会有事的,丹尼尔。因为这是可以决定的——」 「啊……?」 「一定可以自己决定的。可以由自己下决定的。」 「命运是既定的喔。』 「我知道。不过,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是吗。」 「嗯,所以我就只是看著而已。就像这样,以这种方式看著而已。」 「可是,要是看不到了呢?」 「到时候——……我不知道。」 「这……这是什么意思……喂,百百?百、百百~…………!」 男孩子的声音有些胆怯地响著,最後像是被吸入黑暗消失无踪。 ——铃。 「…………——呃,那个,呃~~各位好……嘶……呃~像我们,这样的,呃~……乐团,呃~小鬼头组成的,乐团,呃~……能够……嘶……参加,呃~这样的活动……我们,嘶……感觉,呃~……相当的,呃~………………………………………………………………………………………………接著表演,下一首曲子……」 星期六。代打上台的日子。虽说是代打, ——九局下半两人出局满垒,落後三分。关系到是否能逆转胜利,在这种绝对不允许失误的重要场面走进打击区的打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惺这次的串场主持,是打从组团至今最惨不忍睹的。 讲话断断续续,不分前後,中间还深呼吸好几次…… 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到参加这种活动的程度,应该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虽然店长说他们「足以胜任」,不过肯定完全不足的。 即使如此,惺的眼中依旧充满拼命与认真的神情,而且——乐在其中。 这个空问,这种紧张感。能在许多听众面前表演的喜悦。 对於这一切,惺都想要感觉乐在其中。 即使是刚开始紧张得要死,就只能站著不动低著头弹奏乐器的绫,身体也逐渐轻盈了起来。 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他们全部都做了。他们尽了所有的努力。 而且,他们还打算表现出超越自己的水准。感觉这次是至今最好的一次。 无论是尽力、努力、拼命,以及辛苦的过程,全都与乐趣相连在一起。 自己等人所喜欢的事物。音乐。 惺所作的曲子。美丽的旋律。 宛如呐喊的声音。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传达出去的声音。 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是否能够稍微传达给他人知道呢? 果然还是有些不安。 舞台周围,听众的掌声零零落落,惺的串场肯定把场子弄得很冷。 ——然而,传达出去了。 比平常还要努力嘶吼的惺。四人竭尽所能的表现,以及乐在其中的模样。 应该有稍微传达出去吧。 「啊……结束了……谢谢各位。」 最後一首曲子结束之後,惺在最後的最後还是以笨拙的方式谢幕的时候,原本应该是为了其他乐团而来的客满观众席,传来了非常,非常温暖的掌声。 这或许是嘉奖他们将摇摇欲坠的演奏持续到最後的掌声,或许只是「虽然是高中生,不过表现得很好喔」这种带著鼓励性质的掌声。 即使如此,还是很高兴。 他们自己的某些想法,多少还是传达出去了。 还有,以浏海遮住眼睛藉此避开他人视线,却又希望能将想法传达给他人的惺,如今已经把想法传达出去了。绫这么认为。 「很不错嘛。」 这里是演奏舞台旁边的一条冷清小路。难得来听现场演奏的纱耶,在回程途中这么说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看到纱耶笑容的瞬间,紧张的丝线悄然断裂, 「——呜哇啊啊啊!」 绫抱住纱耶,就这么放声大哭。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在这样的路边,或许会被其他人看见。好丢脸。然而绫的情绪,各种情绪在她的脑中乱成一团,没有办法好好整理起来,就这么在全身各处乱窜。 「好乖好乖,做得很好,你很努力了,绫……身体撑不太住吧?能够表演到最後,真的很了不起呢……」 纱耶如此温柔说著,温柔抚摸著她的头。 秋风凉爽得像是要让人忘记夏天,软绵绵将两人包裹起来。 差一点跟著哭起来的纱耶,假装没事转过头去忍著泪水。绫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就只是哽咽哭泣。 身体状况不太好。其实即使是现在,身体也感觉使不上力气。这阵子一直持续的疲倦感。即使是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双胞胎还是会知道的。被她知道了。因为不想造成大家的困扰,才一直瞒到现在的说,却只有纱耶一个人知道了。 然而,纱耶让我对她撒娇了。总觉得只有心情特别开心。 平常总是我让纱耶撒娇的说…… 啊啊,原来如此。 我也能够好好向他人撒娇,纱耶也可以让别人对她撒娇的。 没错,一模一样。 双胞胎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却感觉像是同一个人。 像是同一个人,却有著微妙的不同。 不过,两人可以互相弥补彼此不足或需要的部分。 而且,还是凹凸的部分可以完全密合的程度。 我为什么会这么幸福呢? 希望这样的幸福可以永远持续。 平凡得一无所有也无所谓。 真希望现在的时光可以永远持续。 对於这样的平凡感到幸福,认为这样的平凡是一种骄傲。 就是这样的幸福。 有我们两人,有惺,有爸爸以及妈妈。 或许,光是这样就已经够奢侈了。 或许,这真的是我的任性。 但还是希望这样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绫这么心想。 然而, 就像是通往那座公园路旁的银杏会改变颜色, 每一天也逐渐改变著。 然後,一切都——逐渐改变著………… 斜阳。 摇曳的太阳。 洒下的日光。 斜射的光线。 影子伸长,所产生的阴影。 光,在高歌之後,消失了。 光,在高歌之後,枯萎了。 光,在高歌之後,死去了。 失控而坠落。光之树。 要是当时,能碰到那只手。 要是当时,能碰到那个指尖。 要是当时,能被那只手的手心所包裹。 或许会梢微有所改变。 期望著一成不变,害怕著变化, 期望著变化,害怕著一成不变。 当我是只小白兔, 你是只小猫咪。 宇宙的尽头。 一个小小的角落, 落下了一滴泪水。 就这么弹起,然後飞散, 那是原本应该成为彩虹的,泪水。 那是我最为珍惜的回忆。 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是令我快乐无比的往事……或许如此。 然而, 现在好无聊。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以及白色的窗帘。 看向窗外,只有被季节的风吹走树叶的孤寂树木。 「…………好无聊喔……」 入秋已深。 接下来会来临的,是冬季。 就只是看著景色的更迭。 季节就这么轮回著。从夏天到秋天。 如今连秋天都快要消失无踪了。 我,却在这里…… 她所在的地方是单人房,几乎不会有人进出。 躺在床上的她,凝视著早巳熟悉的天花板。 她从被窝里抽出右手,然後朝向天花板。 没能抓住的,不只是他的手而已。 某种东西从这只手中滑落脱离。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外头是秋天,风滑过淡蓝色的天空。 云在天空优游而去的样子,她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虽然景色有著如此的变化,看起来却全都一样。 感觉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总有一天,花草树木……全都会枯萎凋谢对吧…………?」 这段自言自语被染上多愁善感的色彩,在她的耳中深处不断回荡著。 ——在现场演奏结束之後没有多久,绫就住院了。 全身无力,而且发热。 从不久之前,她就开始察觉到身体状况的变化。全身无力的感觉。她原本以为只是疲倦之类的症状。然而体力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无力感支配身体的时间逐渐增加。 在进行现场演奏的时候,她专心到忘了注意身体的状况。原本她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在表演之後,她有吃药并且安静休息。然而身体一直都没恢恢的徵兆。 连学校班级或委员会的工作都没办法做而只好请假的绫,在惺以及纱耶等全家人的劝说之下,不得已只好前往当地的医院。 好讨厌呢~因为人家并不是很喜欢医院的。 像是雪白的墙壁,或是冰冷的空气之类的。 好想赶快回去。因为,这里并不是我平常所处的环境。 这里没有惺,没有纱耶,也没有爸爸和妈妈。 我想要处在日常的环境中。没事的。就算一成不变也无所谓。 到学校去,与班上同学聊著昨天看的电视节目,进行委员会的工作,与惺一起放学回家,进行乐团的练习…… 赶快接受诊察之後,拿了药就回家吧。 我不太喜欢医院。 即使如此,这间医院还算是比较好的。毕竟从小就是在这里看病,加上规模满大的所以设备齐全,也可以让人信赖。 然後, 「——这有点,唔~嗯。或许换个地方接受更详细的检查会比较好呢。」 可以信赖的这位医生,看著病历表并且这么说著。 「咦……?」 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她没办法马上理解。 不对,正确来说,至今她也没有完全理解。 就这样,绫在一直负责照顾她的医生介绍之下,前往大学医院接受检查。 虽然家人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没事啦,你们看,连我自己都这么说了。」 绫却是若无其事这么说著。 那天母亲还陪她一起去医院,虽然绫觉得这样是小题大做,然而绫所接受的检查却远胜於此,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问。 而且,在漫长的检查终於结束之後,只有母亲被叫了过去。 为什么? 明明是我的事情啊? 几十分钟之後,母亲回到了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歪过脑袋的绫身边,并且这么说道:「医生说为了观察状况,稍微住院一阵子会比较好。不过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觉得小题大做就是了。总之只是以防万一。」 「啊?咦?可是……我……」 我,很好啊? 我说不出这句话。 母亲是拼命挤出笑容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无法令人这么认为。 在母亲的陪同之下,绫接受了检查内容与住院相关的说明。 她在那时候,得知自己的病是与肌肉相关的疾病。 似乎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疲劳就这么不断累积,并且变得难以恢复的样子。 绫无从得知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个病慢慢治好吧。」 主治医生这么说道。 ——努力? 我应该要努力什么? 明天的晚饭轮到我做耶? 我都已经想好要做什么菜色了。 要把书还给图书馆才行。还有学校的课程,乐团的练习。 怎样才能康复? 我要怎么做才能康复? 请问,我会康复吗? 我……怎么了? 不安的情绪在内心席卷著,将脑中的一切全部吸了进去。 只留下一片漆黑。 住院第一天就被弄得头昏眼花。从一大早就接受好多次的检查。 由於母亲一直陪在旁边,所以不安的感觉多少缓和了一些,然而每接受过一次检查,不安的感觉就确实膨胀。 感觉自己,并不存在於这里。 一直被关闭在一个从日常环境切割出来的空间,周围都是陌生人的地方。 总觉得轻飘飘的,令人没办法待得很舒服。当然不可能舒服的,因为这里并不是我的日常环境。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 这里是某个不同的国度。她甚至有著这样的感觉。 今天的定期检查结束之後,母亲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要去向主治医师打个招呼,所以绫一个人回到病房。 总觉得…… 不希望变成一个人独处呢。 她如此心想,并且打开自己专属病房的时候。 「哈啰~!」 惺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 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babybaby,mememe。 ——我轻轻握著你的手。mygirl,呼唤我吧 ? 原本已经过去的那个夏天,再度来临。 无论是任何人,都回想起炎热到异常的那段时光。 然後,记忆被重新粉刷。 记忆摇曳著,由右而左。 七月。季节再度经过。 在这之前—— 「我能做的事情……」 无意识说出的话语打动嘴唇,像是空气一样微微发出。 即使正在上课,纱耶依然发著呆。 位於操场这一边的二年c班教室。可以从绿色短裤判断是一年级的学生们,发出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正在抄写著数学老师一边进行说明,一边啰列在黑板上的数字与符号,不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心不在焉。这股几乎要融化身体的炎热,使得他们的脑袋完全无法运转,光是把黑板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就没有余力了。 今年从五月开始,就已经有好几天是盛夏的日子,要是以这种状况正式进入夏季,会使人担心体内的一切是否都会融化出来。不过实际上融化的,就只有学生们的脑袋而已。 「能不能快一点放暑假啊~」 坐在纱耶隔壁位子的女孩,每到下课时间都会这么说著。 「最近我交了男朋友喔,就读女校很难有机会谈恋爱呢。」刚才的她如此说著,并且开心将她用来当成手机待机画面的亲密照片拿给纱耶看。 我不大想看就是了……即使这么心想,还是以眼神余光瞄了一眼。 ——结果。 她吓了一跳。不对,待机画面上那张男朋友的脸,使得纱耶无奈地差点叹了口气。 喂~这是第几个啦…… 身边的女孩一直换……而且,根本就没有认真交往过。 明明没有那个心,却是接二连三地换。 虽然很对不起坐在隔壁的她,不过手机画面上,她那个笑得有点虚假的男朋友,是纱耶认识的人,是家人——是兄妹。 不过,这名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纱耶的家人,所以才能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对於任何人而言,「不知道」永远是残酷的。 在这所高中里头,几乎都是从短期大学附属国中直接升上来的学生,像纱耶这样来自别校的「外校组」很少。 而且就算是与纱耶来自同一所国中,由於姓氏也不一样,所以知道纱耶与他之间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或许在社会机制上,并不能算是正式的一家人,不过我们确实是一家人,是兄妹。 只要回家就会看到他。偶尔他不会回来就是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经常会露出笑容。 即使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也会笑。就像是少了一根筋一样。 总之,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感觉。绫过世之後,惺就变了。 会笑得很虚假。 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即使在家里也会看著电视哈哈大笑,总是把某些事情当成笑话,并且嘲笑著自己的存在。 之前,在他即使与绫两人独处却依然专注看漫画的时候,明明也几乎不会笑的。 相对的,我则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能露出笨拙的笑容。再也无法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感到开心,无法以这样的心情露出笑容。 明明希望,可以自然展露笑容的说—— 从那件事情至今,已经半年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不再看漫画了。而且——他退出乐团,远离音乐,从高中辍学,并且笑了。 我升上了高二。 或许,我失去了一半的自己,惺则是失去了心。 我即使失去了一半的自己,还是可以维持著自我。然而对於惺而言,他所失去的并不是一半的自己,而是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支柱。 对他而言,对他的内心而言,绫的份量有多么地重要,纱耶自认她应该是知道的。然而他所失去的东西,在他内心所占的比例实在大得太多了。 对於纱耶而言,她所失去的东西当然也不小。 因为她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总觉得啊……」 叹息声随著这句话,消散在过於炎热的空气中。 「我回来了~」 下午五点。纱耶一打开玄关的门,室内深处就传来空调的凉爽空气与电视的声音。 由於还不到父亲与母亲回来的时间,所以这个时间会在家里的只有一个人。 然而,他今天应该有打工的说…… 「唉,这次也是吗?该说是重蹯覆辙吗……」 总觉得今天,光是叹气就会令她缺氧了。 定进客厅一看,留著凌乱长发的他,果然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惺,打工呢?」 纱耶走向沙发这么问著。 然而隔著沙发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回应。 「…………嗯~?」 「又被开除了?」 她用手撑在沙发上探出上半身。 惺并没有把视线栘向她。 「不是开除,是辞掉了。我自己辞的。」 果然。她无力地抬起头。 退出乐团,离开学校。只要开始打工,都没办法做得很久。 在这半年之间,这是他第几次辞去打工了?或者应该说,是第几次被迫辞去打工的? 光是去数都觉得很愚蠢,她也不想一个一个去记。 不久之前,还曾经创下一天就被开除的最短记录。虽然惺没有说出他完成这番丰功伟业的方法,不过纱耶偶然之间听到同班同学讲过: 「昨天那个新来的打工男生啊,被客人说了几句之後,就差点发飙朝著客人打下去呢~!」 这个女孩打工的地方,就是惺被录用之後一天就被开除的便利商店。 竖起耳朵偷听接下来的对话之後,她所形容的「新来的打工男生」根本就是惺。 差点被惺动手殴打的客人,是经常以「找零数目不对」或是「面包酸掉」等理由索赔的恶质客人,似乎已经被店家标示为警戒对象了。当天第一次打工的惺,就这么成为他的最好目标。 不过,那个恶质客人应该也有吓一跳吧。没想到直到前一秒钟的态度都如此笨拙的店员,居然会忽然发飘朝著自己打过来。虽然因为其他店员的介入所以没有发生事情,不过这种危险的店员,马上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抱歉,你被开除了。」 而在今天,他肯定也是以这样的感觉被迫辞去打工的。 虽然当事人表示是他自己辞掉的。 无论是乐团、学校,以及打工…… 真是的……! 「你啊,要是没有干劲的话,乾脆一开始就别去吧?」 莫名感到不耐烦的纱耶说了重话。 从她的嘴唇之间传出来的,不只是叹息而已。 然而,惺不发一语动也不动,视线笔直朝著电视。 「惺——!」 她忍不住想大喊出来。 这个时候,响起了嘟噜噜噜噜噜噜的电话声。 就像是装满愤怒情绪的气球开了个小洞导致空气流失,她的心情一下子消了下来。 「……你不接吗?」 你给我去接电话啦! 即使是这句话, 「唉……」 也被纱耶以叹息取代。她拿起了放在厨房附近的无线电话。 「喂,你好……」 在这个家里,并不会以「喂,这里是oo家」来说出这个家的姓氏。 说到原因的话,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著「今井」与「萤仓」两种姓氏。 经过一瞬问的停顿之後,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故作可爱的声音。 「啊,我叫做新田,请问惺同学在吗?」 咦?新田? 纱耶认识这个姓氏与这个声音。 同班的新田同学,今天自豪交了男朋友的女孩。 为什么要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就算想这么说也没办法的。 惺没有自己的手机。 因为他自己摔坏了手机。 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更何况,他连打工都做不好了,不会溺爱孩子的双亲不可能会帮他缴手机费用,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当然也付不出来。结果他从半年多前就过著没有手机的生活,不过他似乎并不会因此感到不便。 所以,他的「挂名女朋友们」就像这样,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 直是受不了…… 「——……那个,请问有人吗?」 话筒另一头传来询问的声音。 「啊,好的,请梢等一下。」 知道打电话来的是新田之後,被这种事情夺走思绪的纱耶忘了答话。 纱耶连忙按下保留通话的按钮,拿著话筒大步走向沙发。 「女朋友打来的——!」 她压低声音,把话筒塞到惺的脸上。 「干嘛啦……女朋友?谁啊?」 这个家伙~~~~! ——啪! 手已经在她思考之前先动作了。 她朝著惺的脑袋用力打了一巴掌,然後说著: 「总之给我接啦!新田同学打来的!」 纱耶就这么放开拿著话筒的手。话筒咕隆一声滚到地毯上。 被打的痛楚,使得惺把头发抓得凌乱不堪。他的浏海依旧很长,因此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啊啊,那个家伙啊……」 惺一边这么说,一边捡起了话筒。 虽然有种想要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然而纱耶还是忍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进房间,她就以背部啪咚一声关上门。 「都叫你不要一直换来换去了……」 纱耶嘴里擅自这么抱怨著。其实她也不曾要他做出这种承诺就是了。 自从开始组乐团之後,他就意外受到欢迎。 那个时候因为有绫,所以他明明就像是对其他女孩不感兴趣的。 可是,现在却—— 以前的他满脑子都是音乐,就只是专注喜欢著音乐,甚至有种会把绫丢著不管的感觉。 绫喜欢的是这样纯真的他。然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当初明明那么努力,对於大家一起玩音乐以及组乐团,都感到开心得无以复加的说。 绫走了之後,惺与永尾大吵一架并且退出乐团。他对於一切都失去干劲,不玩音乐不听音乐,就只是以浏海遮掩自己。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连纱耶都变得搞不清楚了。 比方说,他曾经对纱耶说: 「音乐这种玩意,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东西。」 结果他甚至连音乐都不听了。 纱耶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真心话。 虽然不愿意,然而他让自己主动与音乐完全脱离。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变得花心。 以惺的说法,就是这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因为她要我和她交往,所以就顺其自然了。」 应该不是。 你所说的「父往」,与那些以新田同学为首的挂名女友们想要的「交往」完全不同。 以惺这边来说,应该只是「想去买个东西,可以陪我去吗?」的感觉。 他自己其实应该也知道,只不过想以轻浮的态度随口应付吧。 ——花心大萝卜。 「唉……总觉得啊……」 他老是这个样子。 足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自从绫走了以後…… 惺与我,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聊些没营养的事情了。也很少好好交谈。 明明住在同一个家,有时候甚至碰不到面。 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呢?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空虚呢?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好对不起绫。 总是会觉得,要是绫在的话该有多好。 绫走了之後,大家就分散了。 要是绫在的话。 像我这种人。 就…… 啊~ 嗯。 ……虽然我知道的。 「这样……好讨厌喔……」 感觉全身失去力气的纱耶,钻进墙边双层床的下层床。 就这么仰躺著,凝视上层床的低矮底部。 直到半年前,还能从这里听见声音。 绫睡在下层,纱耶睡在上层。 即使隔天必须要早起,只要话题聊开了,两人就会一直聊下去。当我想睡的时候,绫会说「那你睡吧」并且以耳机听音乐,或是一个人独自想事情。 一定是——惺的事情。 我,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喔? 那时候,只要察觉到耳机微微有声音漏出来,并且朝著床下一看,就会看见似乎很幸福地露出微笑的绫。 只要闭上眼睛想著他,就可以令她那么幸福。 好羡慕她。 她非常可爱,令人怜爱。 所以,纱耶认为这样比较好。 认为不应该是我,是她会比较好。 既然她能够幸福,这么做一定是最好的。 因为这么想,才终於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心意。 然而绫死了。 我失去了她的笑容。 另一个我。一半的我。 因为是双胞胎,即使不经过言语,也能不可思议地传达很多的事情。 由绫传达给我。由我传达给绫。 就像我察觉到绫的心意,绫肯定也有察觉到我的心意吧。 那么,绫应该也知道,我希望她可以幸福吧? 即使如此。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绫——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站在那里? 那一天,绫的丧礼。 在像定锥心刺骨的冰冷雨中,她站在那里。 惺从会场离开的时候,我没能动身去追他的背影。绫以非常哀伤的眼神,凝视著这样的我。 ——从那一天之後,纱耶就看得见绫了。 应该已经过世的绫,至今也还在这里。 只要是与那一天相同的雨天,无论是在学校,或是在路的另一头,只要回过神来,就会看到绫的蒙胧身影映在远方的空气中。 只要想接近过去,她就会消失。 纱耶以外的人似乎都看不见。 即使距离这么近,却没有人会察觉到绫。 因为是双胞胎? 所以我才看得见吗? 绫站在远方,像是要静悄悄地守护纱耶。 以悲伤的表情。 不发一语,就只是一直看著这里。 为什么,你不肯笑呢? ……也对,应该笑不出来的。 以我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不肯对我笑的。 我甚至无法成为惺 的支柱。 因为,我不是绫啊? 我们一模一样。 然而,并不一样。 这就是双胞胎,绫与纱耶的关系。 两人是同一个人。不过两人是分开的,是独立不同的人。 不是绫就做不到的。 如果不是绫,就没办法成为惺的「心」。 如果是我…… 绫……既然你在那里,就算不对我露出笑容也好,对我说点话会比较好的。 说我是笨蛋。说我是胆小鬼。 斥责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责骂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这样会让我轻松得多……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肯说呢? 因为……我懦弱? 没错。说得也是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纱耶以像是睡到一半翻身的动作,将脸埋在棉被里,并且伸手拿起一只泰迪熊。 纱耶床上的枕边,放著很多的布偶。 虽然班上同学大概会说「这不像你给人的形象」,不过从以前,对於娃娃或布偶这种可爱东西比较戚兴趣的人,是纱耶。 这种形象似乎比较适合绫。 小时候曾经这么认为,并且拉著绫一起买布偶。 无论是衣服、化妆品、音乐,甚至连乐团都是如此。 虽然绫并不会对这些事物积极感到兴趣,每次都是由我来带头的,不过我总觉得她比我还要适合。等到绫也一起感兴趣之後,结果都是绫比较喜欢,而且表现得比较好…… 明明我才是第一个的。 ——对於惺也是…… 她将手上的泰迪熊抱得紧紧的。 ——铃。 「……咦?」 她听见了铃声。 虽然像是耳鸣,然而这个声音确实留在耳朵的深处。 然後,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去做吧?」 「啊?咦?咦—!」 「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对吧?」 说话了。 泰迪能……说话了。 ?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从纱耶怀里的泰迪熊发出来的。 非常成熟又非常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咦咦?」 纱耶不由得正襟危坐,把泰迪熊举到肩膀以上的高度。 「泰迪熊讲话会很稀奇吗?」 泰迪熊满不在乎这么说著。 那当然啊! 而且,已经不是稀奇的程度了! 诡异!超诡异的! 梦?是梦?我在做梦? 原来如此。 「不对。」 「别、别否定啦!」 内心的想法轻易被解读,使得纱耶不由得向後退。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到上层床的医部,然後又撞上墙壁。 「什么?怎么回事啊;!」 「您好~我是布偶——就像这样。」 「我知道!这我知道!为什么,布偶会……?」 「唔~嗯,总之,算是自然而然吧?」 太扯了!实在有够扯的! 要是布偶这样就能讲话,根本就不需要腹语师了吧! 「对了,丹尼尔,那个。」 「丹、丹尼……尔?那是什么?」 泰迪熊无视著纱耶这么说完,位於枕边的哈士奇布偶轻轻倒在床上。 接著——这个哈士奇的布偶也说话了。 「等、等一下!百百!……嗯?啊!咦?咦、咦?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布偶以可爱的男孩声音,有些诧异地说著。 「这、这次换这边……?」 「既然都说是那个了,当然就是那个啰。『id卡』啊?」 「啊~对喔~……等等!拿不出来啦!这种状态根本拿不出来吧?而且百百,你本来就知道对吧?真是的!」 这两个布偶目前的状态,就像是把原本的主人纱耶丢著不管,迳自离开到了两公里远的地方。 「好没用喔~!」 「咦咦!——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纱耶不由得大喊著。 她以右手抓起泰迪熊,以左手抓起哈士奇。 「所以是怎么回事?不要自己聊起来啦!」 「好~~」 泰迪熊漫不经心回应著。 受不了。真是受不了。 怎么了? 怎么回事? 现在是怎样? 现在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布偶会说话? 为什么我会抓著它们?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只是个人类居然这么嚣张呢~!」 哈士奇以可爱的声音这么骂著。 「我可不想被布偶这么说……」 纱耶这么说著,让握著哈士奇的左手稍微加强力道。 「咕喔……!」 感觉,哈士奇像是稍微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虽然日子逐渐累积,时间却依旧沉於底层。 维持著那段时光。 就这么一成不变,漂浮在冰冷的水塘,去不了任何地方。 虽然绿叶茂盛,花朵依然枯萎。 维持著结束的模样,没有开始的迹象。 理所当然的今天,化为叹息。 不知何时,心萎缩了。 消失在,真空之中。 ? 在雨天就看得见的,另一个自己。 她似乎一直哭泣著,一直悲伤著,就这么看著纱耶。仅止於此。 明明宛如触碰得到,却极为稀薄而模糊。 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呢? 知道的。 纱耶知道的。 ——因为,我其实喜欢惺。 她在自己死去的时候,把惺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是她把惺从我的身边拉走了。 或许在我心中,我是这么认为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让绫可以幸福。 让绫可以展露笑容。 所以,我无所谓的。 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你看得见她的身影。」 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并且触碰到了潜藏在纱耶内心深处,隐藏在那里的「心意」。 心意,微微摇曳。 收在纱耶右手里的泰迪熊面不改色……这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不过它的声音确实存在於那里。 从左手里的哈士奇布偶, 「直是的……」 微微传出像是在叹息的这句话。 总觉得很像自己叹息的声音,所以纱耶稍微笑了。 现在的状况明明如此诡异,心情却逐渐恢复得像是风平浪静,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泰迪熊说道: 「如果这份心意是『假的』,而且你没有察觉的话——」 「我大概有察觉到。不对……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了。」 纱耶打断这个极为成熟又稚嫩的声音,并且低下头来。 拿著布偶的手无力落在腿上。 这个声音, 为什么能够触及我的心意呢? 或许这果然是我浅睡时所做的梦。 没错—— 从一开始,心中某处就有著一个声音。 自己呼唤著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要被绫抢走了。 像是这样呼唤著自己。 即使让自己听不见,即使让自己不去听,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她硬是甩掉这样的声音,将这个声音——当作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声音。 「我……我……」 虽然没感到悲伤,却流下了眼泪。 虽然没感到寂寞,却希望有人能陪在身边,因此她紧抱著手上的两个布偶。 「不过,你真的认为只要『她』能够幸福就好——对吧?」 温柔的声音。 穿透身体,缓缓渗入。 逼著她回想起悲伤的真相,以及幸福的谎言。 不对,不是这样。应该是让她终於回想起来了。 「你的幸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颜色?去找到答案不是很好吗?」 编织而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声音。 虽然完全不一样,却总觉得很像是「她」的声音。 就像是,绫正在对她说话一样。 我——还活著。 即使是叹息,也是她正在呼吸的证明。 所以,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即使是叹息也无所谓。 她想起自己正在呼吸的事实。 虽然我变成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然而,绝对不是孤单的。 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两个人。 所以没关系的,对吧? 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这样明明也很好的。 「我们一起」。 不知何时,我开始想要与绫切割分离。 而且是全部。 不用分离也没关系的心意、声音、温暖。 都以不必要的问隔,进行切割,并且分离。 我,错了吗? 能够重来吗? 一定要重来才行。 我,还活著。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嗯……!」 拭去眼泪,并且向前看。 笔直看去,就像在注视著光芒。看吧,伸手可及。既然可以抓得到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还好吗?」 泰迪熊这么问。 纱耶以哭得红肿的眼睛,露出笑容。 「我很好!」 有些害羞的她吐了吐舌头。 「是吗。」 泰迪熊轻声说著。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放心了」。 虽然,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受不了,真直口欢多管闲事……」 哈士奇如此轻声说著。 多管闲事吗…… 虽然被布偶激励很奇怪,布偶会对布偶吐槽也很奇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多管闲事,或许也不错喔。 因为,让我感觉到了绫的存在。 她陪在我的身边。 并不是雨天所见表情悲伤的她,是笑容宛如阳光一样温暖的她。 有著这样的感觉。 远方的某处,传来像是在唱歌的清脆铃声。 ? 一枚花瓣,在空中飞舞著。 那是有著纯白外型的少女。 她的身边,陪伴著一只翅膀宛如蝙蝠的黑猫。 少女,像是静静守候般眺望著。 她的唇编织出, 唯一的,绝无仅有的, ——故事。 清晨。虽然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不过她不到六点就醒了。 感觉似乎没有睡回笼觉的意愿。无可奈何起身之後,曾经在昨天交谈过的布偶,成为了普通的布偶不发一语。然而纱耶还是对著布偶们说了声「早安」,然後离开房间。 走到客厅的时候,惺已经在了。 与其说是刚起来,他应该是一直醒著吧。身穿的t恤与牛仔裤也是昨天那一套。 昨天斩田同学打电话过来之後,惺不发一语就离开家门。 母亲回来之後询问:「惺呢?」 「谁知道……」 纱耶她,顶多也只能如此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 不对,嗯,是可以想像得到啦。 是去了新田同学那边…… 不过,大约两个小时之後,惺回家了。 母亲这次直接问他。 「你去哪里了?」 「没有啊……只是去吃个饭……」 惺栘开视线这么说完,母亲像是要说「啊?」一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难得做了晚饭的说。 为什么需要刻意跑到外面去吃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纱耶是对於这件事情的另一个部分感到无言以对。 虽然似乎是被新田同学找出去的,不过惺只有和她一起吃个饭就马上回家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啊~该怎么说呢,开始觉得新田同学似乎很可怜。 不过,至少他没有说「我要在家里吃饭,先走了」这种话,或许还是比最坏的状况梢微好一点吧。 说到惺的交往方式,几乎都是这样的感觉。 对方约他出去,要是想去就起身出门。 绝对不会主动对别人有所要求。 不过只要别人找他,他好像都会回应就是了。 如果约他的那个人是我,看到他这种态度, 「既然你没有那个心,就给我回去啦!」 我一定会这样大吼的。 嗯? 不、不是啦,我、我说的「那个心」不是那种的啦。 嗯嗯~?呃,那种心是哪种心……唔,总之,别管了。 即使纱耶走进客厅,惺依旧是呆呆看著窗外,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从窗帘微微开启的缝隙之间,传人的光芒与景色。 他在看什么呢? 从那边的窗户能够看见的,就只有隔壁的住宅大楼以及朝阳。 啊…… 他看向窗外时的侧脸,从过长的浏海之问隐约窥视得见的表情,与昔日的他一模一样,使得纱耶的胸口变得紧缩。 很久以前,他还是——小白兔的时候。 觉得自己孤单一人,内心因为深深的伤痕而畏惧的那个时候。 惺……你果然…… 纱耶无意识地走向他。然而,她忽然察觉了。 现在的自己,拥有什么能够对他说的话语吗? 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语。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行。 那么,就试著对他说「昨天,我的布偶讲话了~」这样看看? 不、不可能吧……更何况,连我在那个时候都有些睡意,会当成在做梦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那时候的感觉很真实,感觉即使是现在,那个声音也还在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著。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纱耶。 呼唤我的声音。 那个布偶,以及另一个我。不一样的自己。听起来重合在一起。 绫…… 怎么办? 如果是绫的话,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找惺说话? 你觉得,无论我说什 么都好吗? 随即, ——如果找他说话的是纱耶,说什么都可以的。 感觉像是听得见绫对她这么说著。而且这个声音,果然很像是那个布偶的声音。 记忆之中,绫的笑容,笔直的视线。 我……做得到吗? 可是,我一定要做。我…… 「……惺……!」 终於发出声音了。硬是逼自己挤出来的声音。 声音有一点颤抖,希望不要被惺发现就好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总是会因为踌躇而害怕,使得对话因此结束,无法让话语接续下去。 她回想著那个不可思议的温柔声音,继续编织著话语。 「惺!」 再次呼唤之後,惺转向纱耶的方向。 然而, 「…………」 一看到纱耶,他就移开视线将脸背对过去。 一种像是内心被针刺的痛楚在全身穿梭。 好痛。好痛。好痛喔。 就像是看到在雨中茫然自失的绫露出悲伤表情的时候,相同的痛楚。 啊~总觉得又要掉眼泪了。 昨天明明已经擦掉的说。 又要掉泪了。 绫过世的那一天,纱耶内心用来调节泪水的某个部分,就这么坏掉了。 所以,眼泪才会这么轻易夺眶而出。 如果这是水龙头的话,她认为有必要修理一下。 更何况,水费不是也会增加吗? 那该怎么办? 要找惺来付吗? 总之,先让你欠著吧。 好痛喔…… 如果是至今的我,就会无法认受这样的痛楚而逃离,不过我还站著。站在这里。 「……那个,最近……」 最近? 我要说什么? 自己说到这里了,下一句话却出不来。 下一句话给我出来!我在叫你了,所以马上给我出来啦! 随即, 「——最近,听说永尾他们重新组了一个乐团,而且会进行现场表演喔!」 然而,惺什么也没说。 视线飘怱不定茫然自失,接受著朝阳的照射。 什么?给我讲句话啦! 她在心中已经想要这么大喊了。 即使如此,纱耶并不是叹气,而是轻轻吸一口气之後继续说道: 「有人找我去听,然後要我也带著惺一起去,所以你会去吧?」 纱耶说谎了。 有人找她去是真的。 不过,并没有要她带著惺一起去。 永尾肯定也不愿意吧。因为惺退出乐团的时候,感觉几乎就是大吵一架撕破脸的。 然而,惺一定得去,他必须要向前。惺非得前进不可,这是为了让现在这一刻,与未来以及过去连结在一起。 希望这可以成为契机。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将珍惜的事物串连在一起。 就像是珍惜的事物多到无法环抱的那段时光,让惺应该也拥有的珍惜事物串连在一起。 「你会去吧?」 她笑了。 纱耶胆怯到肩膀都在颤抖,不过她笑了。拼命压抑著声音不要颤抖。 惺的脸背对著纱耶,没有察觉到她的模样。就算察觉了,他依然不会说些什么,而且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他,内心是真空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在他心中的绫已经不在了。那里变成了真空。 最後,连其余的部分都被吞噬,然後不见了。消失了。 他是个空壳。内心是真空的。 所以—— 「会去吧?」 纱耶就像是要得到确认,故意握住了他的手。 「不去。」 他第一次做出反应。 无声无息让自己的手挣脱纱耶的手。 又在痛了。 刺痛的感觉。 比刚才还要痛得多。 「有什么关系啦,惺,反正你很闲吧?」 「我可没闲到去看那种玩意。」 「整天看电视的家伙不算闲吗?」 「……更何况,那些家伙的乐团,应该很无聊吧?」 一股怒气涌上来了。 明明没有听过,而且也没有看过,却擅自这么定论。 之前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因为自己很努力,所以不会把他人,不会把其他努力的人当傻瓜。 所谓的无聊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无聊了? 还有。 平常的话,只要是其他的女生邀约,不是都会满口答应会一起去吗? 但你却不肯听我说的话? ——噗滋! 纱耶朝著惺的侧腹部给了一记手刀。 「唔喔!」 即使稍微保留了力道,遭受到出其不意攻击的惺,还是因为这股冲击而发出呻吟。 「总之给我去啦!一起跟我去啦!好,就这么决定了,惺决定要和我去了。」 惺不去就没有意义了。 「然後顺带一提,他们的表演日期是今天。」 惺一定要去。 「喂,不要擅自……!」 「不行~!已经决定了!」 纱耶这么说完,就对他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并且这次使用比刚才还要弱的力道,再度轻轻打著他的侧腹部。 「而且,邀请我去的人是永尾,他要我带著惺一起过去。我想,~永尾应该也想要跟你和好吧?」 我又说谎了。 永尾并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不过惺什么也没说。 无论是音乐、乐团或朋友,他真的认为全都无所谓吗? 「那么,等等见了。」 纱耶说完,就回到房间去了。 脚有些颤抖。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抖什么啦。 「记得好好准备喔~!」 纱耶就这么背对著他,对他挥手—不意。 回到自己房问一关上门,纱耶就像是崩溃一样坐在地上。 ……啊~!直是的! 好怕。 他连一次都没有和我的目光相对。 连脸都不让我看见。 或许我的身影,已经再也不会映在他的眼睛里了。想到这里,就害怕得无以复加。 好宝口怕。可是…… 我,做到了对吧? 我有努力了对吧? 接下来是否会顺利,我不知道。 不过,我尽力而为了。 这是否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不知道。 不过,也只能做了。 好讨厌喔。 我又在哭了啦。 爱哭鬼! 在臭骂自己的同时,床头枕边的布偶轻轻倒了下来。 ? 距离光芒满溢,还有多久? 阴影笼罩至今,已经多久了? 花朵悄悄绽放。 绽放在天空之中。 在黑猫的陪伴之下,舞动。 宛如花朵的纯白少女,总是摇曳著身影,并且哼唱。 述说著故事,唱著歌。 宛如编织出无形的丝线。 口中哼唱的歌。 泪水终将化为彩虹,绽放在天空。 她,笑得好美丽。 一如往昔。 「唉——好热…………!」 虽然知道,还是无法不说出口。 夏天很热。 我知道的喔?真的喔? 「可是啊……」 因为会热就是会热,所以没办法的。 「话说回来,你啊,还真常自言自语呢。」 比平常大一点的包包。从里头梢梢探出脑袋的哈士奇布偶,以高姿态的语气这么说著。明明声音明显比纱耶稚嫩许多的说。 「丹尼尔,说得太过分的话会很可怜吧?她自己也是很在意的。」 这次说话的,是一样梢梢探出脑袋的泰迪熊。 还是一样,是那种难以捉摸的清澈声音。 而且也还是一样,即使不相似却非常相似。 这种像是毫无营养的愚蠢对话,就像是平常她与绫之间的对话。 就像是两人之间的对话,依旧在梦中持续著。 「我没有在意啦!」 机会难得,所以纱耶试著吐槽。 「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很怪耶?」 然而泰迪熊反过来吐槽她了。 ……的确。 「话说,从旁边路人的角度看来,在我像这样走在路上还跟你们两个布偶对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会被当成怪人了啦!」 由於梢微有点不高兴,所以她以非常挖苦的语气这么说著。 怎么样~你们没办法反击的! ……才这么心想, 「对喔,是很怪呢。嗯,很怪。」 轻易就被反击了。 ……很怪吗。 原来如此。我很怪吗…… 怱然开始注意起周遭的目光了。 由於也是星期六的关系,路上人来人往。 可是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和布偶说话了…… 纱耶连忙右转向後,快步走进刚才经过的小巷子。 ……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说到怪怪的纱耶,为什么会把说话的怪怪布偶装进包包里带出门…… 「转换心情也很重要吧?」 纱耶硬是要求惺一起去看乐团表演,然後回到房间里头无力坐下的时候,泰迪熊怱然开口对她这么说著。 「要不要出去散个步?」 「……我没那个、心情……」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散步了。 虽然这么心想, 「——正因如此啊?因为没有那个心情,所以才要这么做的。」 泰迪熊却说得这么简单。 而纱耶也认为「说得也是」而轻易被说服。 因为,绫曾经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虽然是从昨天开始的,不过这只泰迪熊所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会直接传人内心。 比起只以耳朵聆听,还要更为在体内回荡。 就像是绫所说的话语。 「哇啊!百百,百百!——唔,居然已经在讲话了!你不是说过只有上次而已吗;………………!」 迟了一会儿,哈士奇布偶也讲话了。不过它好像很著急,听不懂它这番话的含意。 这么说来,泰迪熊的名字好像叫做『百百』,哈士奇则叫做『丹尼尔』。 ……我不记得有帮它们取过这种名字。 她为这两只布偶取的名字,是「伯爵」与「懒洋洋」。 会取名伯爵,是因为当初是与伯爵茶一起买的。懒洋洋则是因为它看起来就是这副德性。 ……………………啊~好单纯。 单纯有什么不好的! 然後,单纯的纱耶就这么把布偶百百与丹尼尔装在包包里头外出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惺,他一定是跑去哪里闲晃了吧。 他哪有地方可以去…… 应该有。而且有好多呢…… 想要对他示好的女孩并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 从他组乐团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了。由於现在的他随叫随到,所以女生要找他也很方便。 不过,那种只会听话的家伙哪里有趣了? 以前的惺应该好上好几倍吧?应该说,现在的惺只是个没用的人。 大家是看到了惺的哪个部分呢? 看到了惺的什么呢? 而现在,大家正在看著他的什么呢? 「在表演开始之前,惺会回来吗……?」 「啊,又在说了。自言自语。」 丹尼尔好像很高兴地指摘出这件事。 「吵死了,明明只是个布偶!」 「我不是布偶!嗯?咦?不、不对,现在或许是个布偶啦,不过我其实是出身於名门气阿拉拉』,非常优秀的侍——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 「嗯?」 丹尼尔的话只说到一半。朝著包包看去,哈士奇布偶正四脚朝天被泰迪熊压著。 「不用讲这种多余的事情啦!」 百百以责备小孩的语气轻声说著。 「哈哈哈哈……」 虽然觉得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发出了笑声。 穿过小巷之後,又来到了大马路。 虽然不由得加强警戒,不过这里的人潮不多。这里是通往公园的银杏街道。 ——纱耶,要去散步吗? 绫的声音。回忆。温柔的记忆。 不是雨天里悲伤的她,而是有著温暖笑容的她。 国中的时候,纱耶曾经与一个至今很要好的同学,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吵架。这句话是绫在当时,对著极度消沉的纱耶所说的话。 两人手牵手散步的地方,就是这座公园。 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会加上惺,三个人一起经过的公园。 季节在平常只是悠闲流逝,令人难以察觉到开始与结束,不过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树木的色彩。更迭的景色。风的方向。太阳的光线。季节的味道。 然而,纱耶从国中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即使纱耶没有陪同,绫与惺在放学的时候,似乎还是有约在这里会合就是了。 「要去看看吗……」 她忽然这么心想。 那里有著重要的回忆。 绫的帽子被风吹走的那一天。 他第一次展露笑容的那个地方。 那就去吧。 位於这条银杏街道前方的—— 「去公园吧……等等,刚才那可不是自言自语啦!」 感觉到像是有视线刺过来,纱耶连忙对著包包里的布偶解释。 百百以及丹尼尔,都咧嘴露出挖苦她的笑容。 她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因为是布偶,所以表情并不会改变的。 「总觉得你们这样真方便呢,脸色都不会改变。可以不用去在意别人的视线呢。」 在以前。很久以前。有一个男生总是会注意别人的脸色。 只要某人的表情有变,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 即使如此,他还是笨拙地露出笑容。为了让对方喜欢自己。为了让对方肯对他展露笑容。 这样的男生,後来也终於知道,有人会为了他而展露微笑。 他也因此能够展露真正的笑容了。 然而—— 这个男生,再度失去了笑容。 即使会有笑容,也只是虚假的笑容。 或许,他已经忘了。 某人会为了他展露笑容。 他会为了某人,打从心底层露笑容。 我… … 如果是我,笑得出来吗? 即使失去了,依然,笑得出来吗? ——不用担心的。因为,一定可以找到笑容的。 ? 在秋季,这里会被黄色所覆盖。 那是非常鲜艳的色彩,令人认为要是画成一幅图,反而会变得索然无趣。 因为那张图,将会几乎都是单一的黄色。 在夏季,即使是一片绿色,树梢洒下的阳光以及天空的蓝色,将会让图画更为光彩夺目。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在这条银杏街道尽头的公园里,偶尔看得见正在素描的人,或是架起画布正式作画的人。 公园里。她举起一只手遮著阳光,站在喷泉前面。 喷起的水柱化为水雾,拂过脸颊。 好舒服。 希望泪水也能化成水雾,降低身上的热度就好了。 在如此心想的时候,一幅景象忽然进入视界之中。 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一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正专注在素描簿上画著某些东西。 他以夸张的气势动著手,并且非常专注。 而且他手中所拿的东西,即使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来——色彩鲜明,比铅笔或是画笔都要短——是蜡笔。 「哇……」 他在画什么呢? 不知为何就是很在意。 还有,总觉得那个男生,很像他。 微微低下头的样子,以及长长的浏海。 回过神来,双脚已经很自然朝著那个画画的男生走去了。 踮起脚尖,悄悄接近过去看看。 不过,她忽然想到。 从正面走过去应该不太妙吧? 所以,就从背後绕过去吧。 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咦,那个家伙不是——」 丹尼尔忽然像是很惊讶地发出声音。 「嘘!别吵啦!」 她连忙把哈士奇布偶塞进包包深处。 虽然传来挣扎呻吟的声音,不过不管它。 「唔喔姆喔唔喔姆喔……!」 就算它在唔喔姆喔唔喔姆喔,一样不管它。 不管它。 「丹尼尔,看来安静一下比较好喔?」 百百果然还是温吞地这么说著。随即丹尼尔马上就停止呻吟安分了下来,相对的, 「话说啊……直是的……百百,难道你是故意……」 传来了这个喃喃自语的声音。 故意? 不过,这个浮现出来的疑问,没能在纱耶的脑中盘旋。 纱耶的视线完全被夺走了。 就这么被固定著。 长椅上。以蜡笔在素描簿作画的男生。 他的画。鲜艳的天蓝色,以及光所释放的线条。 「………………——!」 瞬问。光、色彩,就像是连周围的声音都被吸入,切取出来置於画纸上。 纱耶清楚听见自己的咽息声,甚至还觉得过於大声了些。 此时,男生的手停了下来,缓缓转向纱耶的方向。 「——嗯?」 浏海在凉爽夏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摇晃,因此纱耶看见了他的双眼。 虽然与惺完全不像,不知为何却觉得很相似。 「……有事吗……?」 男生并没有特别起了戒心,他让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询问纱耶。 「唔嘿?」 被问到有什么事情,其实并没有。 只是被那张图所吸引而已。 话语没办法马上脱口而出。从肺里上升的空气,使喉咙发出声音。 接著,她马上恢复了自我。 「那、那个!不、不好意思!那个,该怎么说呢……呃……!那个,您、您跟我认识的……认识的朋友很像……不,苴实并不像……可是该怎么说…………那个……」 讲话变得结结巴巴,使得她回想起自己站在演奏会场的远方,看著某人串场主持时露出笑容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 这名男生笑了。 不对,是我逗他笑的。 纱耶的嘴唇发出呜~的难为情声音,脸也越来越红。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刚才满有趣的。」 男生这么说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一点都不有趣。 我只有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为什么,我会…… ? ……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於初次见面的男生,应该说,纱耶只是凑巧经过这座公园,凑巧看到有个男生在画画,凑巧接近过去看了一下………………不知为何,现在却坐在他的身边。 「那个……」 从刚才开始,纱耶就只是一直说著「那个」、「那个」,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总觉得放在腿上的包包好像传出百百与丹尼尔窃笑的声音,所以她不发一语抱住了包包,而且很用力。不过,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吧…… 哎,算啦。 这名男生似乎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只是让蜡笔在素描簿上沙沙游走,或是以手指将色彩揉开。 真的很漂亮,令人忘神到甚至会忘了呼吸。 原来,用蜡笔可以画出这样的图啊。 纱耶最後一次使用蜡笔是在国小的时候,而且是称不上画作的凄惨涂鸦。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经验吧,从纱耶自己的观点,用蜡笔所画的图顶多就只是幼稚园或国小学生涂鸦的程度,所以这名男生所画的图,令她有著非常新鲜的感觉。 「您画得真好呢。」 想说终於挤出一句话了,居然是这种愚蠢的台词。 看了不就知道吗?他很会画的,超会画的。 「啊哈哈,谢谢。」 与纱耶的後悔不同,这名男生反倒是自然地感到高兴,并且有些腼腆地笑著。 果然不像。 不过,很相似。 惺也是这样子笑的。 虽然没办法笑得很好,不过会拼命露出笑容。 感觉这名男生的笑容也有些笨拙。 相对的,会令人觉得很率直,是打从心底露出的笑容。 ……惺……你曾经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等等—— 我在做什么啊! 脱离自己的思绪之後才发现,自己正一直盯著这名男生的脸,就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似的。 幸好男生的视线已经回到素描簿,并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觉得不妙的纱耶,正想要把视线栘开的时候, 「行了……」这名男生轻声说著,以指尖弹起变短的蜡笔。 这张图似乎完成了。 这名男生以双手拿著素描簿用力伸直手臂,让素描簿离开身体。 稍微拉开距离的那本素描簿,有著亮丽又多采多姿的色彩,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 纱耶并不清楚画作技巧的好坏,或是作品价值之类的事情,不过她就只是一直发出叹息。 「好厉害……」 屏息佩服的声音化为了言语。 回过神来的她,觉得不好意思而捣住了嘴,不过这名男生缓缓转向纱耶。 「哈哈哈,这只是类似涂鸦的东西,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涂鸦?您说这个?」 她不由得打量著这名男生的脸。 在纱耶采出身体的魄力之下,这名男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啊,嗯。那个,就算是涂鸦,我也是很努力在画的……应该吧?」 这名男生这么说完,就以手指梳著浏海,并且果然露出笨拙的笑容。 「可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涂鸦啊?不,我是说真的!」 虽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过纱耶不知为何激动了起来。 呼吸好急促呢。呼嘿嘿嘿嘿。 …………话说回来, 纱耶没看过这么棒的画作。 比起学校要求要去,或是被强迫带去的美术馆里,那些好像很了不起地被挂在墙上,有著像是很了不起名字的外国人所画的作品,该怎么说呢,虽然可能阳春了一点,不过更能让她单纯地感动。 天空的颜色。 在风中摇曳的纯白花朵。 温柔绽放著。 映著光芒的画作。 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这种感动呢? 「那个,我超感动的!」 结果,就只是这样…… 对於自己语言能力不够发达的程度,纱耶不禁感到战栗。真是的。 不过, 「是吗,谢谢你。」 这名男生率直表达著喜悦。 既然他画得这么好,这样的话语应该已经听得很习惯了。 不过这名男生笔直看著纱耶,藉此让纱耶知道,他心中的「谢谢」真的是打从心底表达出来的。 话语传达到了。 笔直传达到了。 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自己也可以因为这么单纯而简单的话语感到开心,感到高兴。 那么,我自己的话语也—— 原来如此……我总是没有笔直看著他。 所以,他也不会笔直看著我。 言语没有传达出去。 无法传达出去。 没有传达过来。 其实并没有理解。 并没有感觉到。 不过,能够再对他说一次吗? 说出我心中的真实。这么一来,他也会愿意让我看见吗? 看见他心中的真实…… 「非常谢谢您!」 纱耶抱著包包深深低下头。 「咦、不,我什么也没做……」 怱然被道谢,使得这名男生完全不知所措。 糟了。虽然这么心想,不过纱耶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嘿嘿笑了几声瞒混过去。 「——我才应该要谢谢你。」 「咦?」 这次,换成这名男生低下头来。 这次,换成纱耶感到不知所措。 「那么,这张图——」 这名男生如此说著,便从素描簿上仔细把这张以蜡笔画的图取下来。 并且像是理所当然似地,递到纱耶的面前。 「咦?咦?」 「送给你。只是张涂鸦就是了。」 「咦?真的吗?可以吗?」 「嗯。不过也要你肯收下才行。」 「不,我当然愿意了!不只如此——我很高兴!」 纱耶再度鞠躬致谢之後,从男生的手中接过这张图。 她并没有拒绝。因为她认为面对这名男生的这份温柔,收下这张图才是正确的答案。 纱耶露出满脸笑容,把刚收到的图展开在自己的面前。 「哇啊……」 她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是所谓的感叹。 「——你的幸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颜色?去找到答案不是很好吗?」 百百以不可思议的声音说出的这番话,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嗯。我的颜色就决定是这个了。 这张蜡笔画。 我要这种颜色。 温暖的颜色。 温柔的颜色。 幸福的颜色。 碰触得到的颜色。勇气的颜色—— 「这么说来,你是这附近的人吧?」 这名男生不经意如此问著。 「啊,是的。我就读附近一问女中的二年级。」 纱耶的视线依然留在蜡笔画上。在兴奋心情的影响之下,连对方没有问的事情都脱口而出。 「是吗,那就比我大一岁了。」 「……咦?」 男生的这一句话,使她恢复了自我。 大一岁?也就是说,我的年纪比他大嘛! 可是,我直到刚才都还用敬语耶? 而且,你直到刚才的语气,也都是把我当成晚辈耶? 「你……读哪问高中?」 已经不需要使用敬语了。 其实也没有必要刻意让自己不用敬语,不过纱耶总觉得(直到刚才都在用敬语)有些不甘心,所以硬是让语气变回平常的样子。 「呃……总之,我念的高中不在这附近。」 「很远吗?」 纱耶这么一问,男生就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呃,算是有点远吧……从这里搭电车的话,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 「这完全不只是有点远了吧!」 「说得也是。」 男生这么说著,并且自己耸了耸肩。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嗯。我果然是个要搭一两个小时的电车才能过来的人。来这里只是想说转换一下心情。」 虽然回答得挺奇怪的,不过纱耶可以理解。只是她觉得,像这样要花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到的距离,根本就不算是在附近散步一下转换心情的程度…… 在这个时候, 嘟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响起了一个索然无味的电子合成音。 男生似乎想起什么事,将手伸进随意放在长椅旁边的手提包,从里头摸出了手机。 「糟糕……我完全忘了!」 他如此自言自语,之後马上转向纱耶。 「我可以接一下吗?」 他这么问著。 「啊。嗯,请吧请吧。应该说,那我先走啰?」 「是吗?抱歉了。」 这名男生像是很抱歉地点头示意。 其实不用道歉成这样的。 反倒是—— 「不,我觉得应该是我打扰你才对。还有,这个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纱耶从长椅起身,并且把图展开给他看。 「别这么说,我也要谢谢你。」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才要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再见!」 纱耶快步离开现场。 定了一段距离之後, 「嗯?再见?」 还要见面? 见得到面吗? 这么说来,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 ……可是。 纱耶总觉得似乎会再见到他。 只要有这张蜡笔画的话。 她转过身来看了一下。那名男生正拿著手机,像是很抱歉地抓著脑袋。 「被骂了?毕竟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女朋友吗~~呵呵~」 纱耶稍微窃笑之後继续前进。 当她不知为何感到兴冲冲的时候—— 「好蠢的脸……」 她忘了,会说话的哈士奇布偶。 「吵死了!」 噗的一声,纱耶隔著包包给了布偶一拳。 「咕呃!」 虽然好像听到这样的声音,不过不用管它。不管它。 夏季的炎热日子。 热风中,白色的花朵摇曳著。 绿叶上,蜻蜒舞动著。 光,照射著。 某些事物,正要开始改变。 糖花棉莓草2008-10-2520:15 只要下雨,就会感到痛楚。 内心会感到痛楚。 会对昨天感到痛楚。 会对明天感到痛楚。 天气预报出错了。 明明说过不用带伞的。 总觉得,好像一直都会出错。 或许是因为大家过於注意天空的心情,天空才会欺负我们的。 所以,只要站在雨中,就会觉得天空是可恨的。 会讨厌起这样的自己。 绫,总是满脸悲伤。 站在那样的雨中。 是我害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虽然如此,我却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不过,如果有我做得到的事情—— 晚上六点半之後,白天的天气似乎闹别扭了,使得天空开始下起雨。 进入表演空问一看,第一组乐团已经开始演奏了。 虽然观众席上有零星的观众,不过其中应该也有今天要上台的乐团成员,所以真正的观众少了很多。虽然不只是因为下雨的关系,不过真要说的话,上台表演的都是这种乡下地方的无名乐团,当然也无法吸引客人前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了。 「永尾跟吉野他们,也把自己的朋友叫来不就好了……」 永尾与吉野的乐团,在五组乐团之中是第二个表演的。由於接下来就要上台,所以充满烟味的观众席并没有两人的身影。他们应该已经在後台了吧。 总之,纱耶拉著走进室内之後就动也不动的惺的袖子,移动到距离舞台最远的角落。 其实他应该不想来吧,不过纱耶硬是带他过来了。 「音乐这种玩意,真是无聊。」 虽然不知道他这番话是否出自於内心,不过光是说出来也会有所抗拒吧。 更何况,惺与永尾是吵架拆夥的。 自从绫定了之後,惺就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力气。因为绫是他的内心支柱,也是他心灵的源头,真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啦……之後每当乐团要练习,他不是迟到就是翘掉,在永尾开始逐渐忍不住的时候, 「反正,你们就算听了我们的曲子,也没有任何感觉对吧?就只是一直在做这种蠢事。哎,音乐这种玩意很无聊对吧?」 惺在乐团正在表演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当场走下舞台,从乐团中消失。然後乐团就解散了。 就这么被主人扔在原地不管的可怜乐器们,之後由纱耶接管带回家里,至今依然在她的房问,等待著主人再度弹奏它们的那一天。 真是过分的一段往事。 不过,或许今天可以成为契机。 能够与永尾他们和好的契机。 纱耶认为,需要有某种契机才行。 没什么变化也无所谓。 只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行了。 以前即使有著长长的浏海,惺还是会隔著浏海确实看著这个世界,看著某人。 即使没办法以目光相对,也曾经确实想要看著对方。 然而,现在的他甚至放弃去看。 以浏海藏起眼睛,藏起内心,完全被真空填满。 「帮我拿著这个。」 虽然声音被舞台传来的刺耳音乐盖过,纱耶还是把手上的塑胶伞交给惺,自己前往柜台拿饮料。 她在柜台出示两张饮料券,大声对著店员大姐喊著: 「不好意思!我要可乐跟香瓜汽水!」 惺的话就喝可乐吧。 我的话是香瓜汽水。理由是因为我想喝。 说到站在表演空间里的惺,就会给人一种喝著可乐的印象。 所以,他适合喝可乐。 ……应该吧。 「啊,谢谢!」 纱耶对店员道谢,并且接过两个纸杯。 碳酸在手中的杯子里冒著泡泡。 「来!」 递出左手装著可乐的纸杯之後,惺默默接过来拿到嘴边。 在喝进嘴里的瞬问,他一下子露出像是困惑的神情。他稍微凝视著因为碳酸而冒泡的液体,不过马上又将表情收得看不到了。 隐约可见的回忆,似乎又被他推回记忆的最深处。 虽然差点就要叹出气来,不过纱耶忍住了。 还没还没,现在才要开始! 既然难得来到这个充满烟味的地方,就来享受一下吧! 她将目光转向舞台。 花俏的照明灯闪烁著。第一组乐团,是由五名大约是高中生或大学生的女孩组成的辣妹乐团。 ……总觉得没什么显眼的地方呢。 这是要帮哪个乐团暖场吗? 主唱的歌声以及曲子的旋律,就是平凡到会令人这么认为。 除了,唯一的例外。 「——那个女生……弹得真好……」 在舞台上的娇小女孩们之中,有一名女孩还要再小一号。 然而,那里看起来却最为显眼。 让身体重心往後,宛如抱著吉他一样用力弹奏。 不只不像是女生的弹奏方式,弹出的声音与吉他一样独树一格,而且声音很大所以特别突出。 虽然纱耶也已经没在弹了,不过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碰吉他,她自认可以分辨对方弹得好或不好。 她这种程度,并不是那种趁著文化祭临时组成的辣妹乐团。 更何况—— 总觉得,很像。 与惺的弹奏方式……很像。 啊,而且,那把吉他……与惺使用的是相同的款式。 女孩把一头短发摇晃得凌乱不堪,粗鲁弹奏著吉他。 有著可爱的脸蛋,气势却强得惊人。 不由得令人看到出神。纱耶不知不觉在意起惺的样子,悄悄观察站在身旁的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让纸杯靠在嘴边,维持这样的姿势僵住了。 一直盯著舞台,视线被那名女孩夺走。 果然在意了。 该怎么说呢,纱耶开始感觉这或许是个契机。 这个乐团的表演继续进行,并且即将进入尾声。 除了那名女孩的吉他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任何的感动。 在串场时问,担任主唱的女孩说什么「我们今天就要解散」之类的,不过抱歉,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无所谓的,甚至令人认为「本来就会解散吧」这样。 反倒是她们这次表演的最高潮,在於弹吉他的那孩子在最後爬上了贴著「危险请勿攀登」的扩音器,一边挥动著吉他, 「喵啊啊啊啊啊;!」 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呐喊,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在那之後,她非常拼命对著表演空间里的人们道歉的模样,也令人感觉相当可爱。 不过事实上应该要说「既然这样那就别爬上去啦!」就是了。看起来一副乖巧的模样,却这么乱来。 ——不过,那个弹吉他女孩的存在感非常明显。 表演结束之後,观众席的灯光亮起,并且播放当红摇滚乐团的曲子做为背景音乐。为了帮下一个乐团做准备,舞台上拉起了布幕。 布幕可以依照乐团的要求决定是否要拉起来。在永尾与惺组乐 花的嬉戏。 花的嬉戏。unknownstar"sboleroside-a:twilight/momoetra7 ——开了一个洞,吞噬一切。 黑色的光,终将成为花朵。 白色的影,曾经成为花朵。 无形的事物,无形的事物, 嬉戏著,嬉戏著, 消失,并且解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拜托!只要一下子也好,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男子跪在地上,朝著宛如漆黑影子的少女求饶。 「——少废话,死吧。」 然而,少女挥动著巨大的镰刀。 脸上挂著轻蔑的笑容。 「………………!」 镰刀穿透男子的身体,没有砍伤肉体,只撕裂了他的「灵魂」。 男子甚至没能发出惨叫声。他全身失去力气,在地上无力折成く字形。 灵魂从男子的体内被强制扯离,在下一瞬间被耀眼的光芒吞噬,消失。 正如消灭这两个字的含义。 这个灵魂,并没有被运送到天上,而是本身的存在遭到抹灭。 不会转世——也就是化为新的生命而诞生。 尼可默默在後方眺望著这幅光景。 就只是眺望著。 已经习惯了。 被迫习惯了。 包括像是这样眺望著一切。以及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灰色的娇小身体变得更小,碧绿色的眼睛因为黑色的光芒而摇曳。 它——尼可的主人阎,被赋予了其他死神所没有的,强大的力量与权限。 力量与权限。那并非死神原本负责运送灵魂的任务——而是狩猎灵魂。 被称为「唯一」的存在。 合与其他死神不同的地方,不只是如此而已。 虽然死神的全身都是以黑色来笼罩,不过合除了黑色之外,还喜欢在服装上头加上红色。而且,还有一个最为奇妙的地方。 ——她拥有情感。 死神没有情感。即使有也非常不明显,顶多就是反映出曾经是人类时的情感而表现出来的程度,而且那都是忌妒或憎恨之类的负面情感。虽然有极少数的死神拥有许多负面以外的情感,不过这样的死神肯定会被视为「death」这样的异类,而成为受到轻蔑的对象。 合也拥有情感,面对人类的时候也经常会表露出来。 就像是享受著狩猎灵魂的行为。 面对害怕死亡而求饶的人类,毫不留情地行使力量。刻意让身为死神的自己现身,向对方进行「死亡宣告」。 这样的行为在目前很罕见,在这个世界,只有距离现在很久以前「信仰」较为明显的时代才会如此,如今并不会有死神做出这样的行为。 一切,都不一样。 虽然身为死神,她与死神之间却有著一道界线。 唯一的存在。 「下一个。走了,尼可拉斯。」 「是,主人。」 他们就像是将空间扭曲,消失了身影。 那个时候,它们还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彼此鼓励、彼此扶持、彼此赞赏。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 拥有金黄色眼睛的它,如今眼神变得比那时候温柔许多,并且与那个时候完全一样,会笔直看著前方。 拥有碧绿色眼睛的它,如今眼神变得比那时候寂寞许多,就像是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只是笔直看著前方。 没有往事可以回忆的世界。没有後方的世界。 未曾回首,只是不断向前。 自己相信的事物。 那个事物,是光芒。 确实存在的光芒。 那个时候的光芒。 温暖。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尼可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要服侍那名死神? 感觉那双眼睛似乎这么说道。 与那个时候完全没变的金黄色眼睛,蕴含在里头的光芒。丹尼尔一如往常笔直看著尼可。 为了什么原因? 那还用说,是为了主人。 也是为了自己。 丹尼尔,你也是这样吧? 所以,你才会服侍那个纯白的奇怪死神吧? 因为对於我而言,或是对於你而言,这就是一切。 主人,就是一切。 那么,你应该知道的。 丹尼尔。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一如往昔? 为什么,是以我们当初道别时的眼睛,看著我?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眼神…… 空气再度扭曲,暗与尼可从那里出现。 「…………咦?」 然而这个地方,与尼可所掌握的下一个灵魂所在之处明显不一样。 是某处的天空。 「主人……?怎么了吗?」 尼可张开背上像是蝴蝶一样的翅膀拍动著,像是要窥视主人表情一样观察著她。 合的表情很明显与刚才不同。 并不是在笑,也不是在生气,而且,两者皆是。 「——那个家伙在这里。」 合丢下这句话。 无须回问,尼可就知道「那个家伙」指的是谁了。 白色的死神,death。 曾经是好友的丹尼尔所服侍的主人。 「还是一样散漫,令我作呕。」 合宛如瞪著虚空,露出轻蔑的笑容。 「什么嘛……什么嘛,那个家伙……」 ——咦? 主人轻声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使得尼可感到讶异。 因为语气听起来,有著焦躁与困惑。 合至今的言行举止,有著充满确信的意志。拥有其他事物无法靠近的绝对性强劲。 然而,刚才从合口中说出的话语,有著与这种感觉不同的,某种懦弱。 不过这一切,也马上从闱的表情上消失了。 甚至会令尼可认为只是自己的误解。 合露出有些虚假的笑容。 「除了『死』之外,我唯一感兴趣的对象。」 「那是?」 它知道的。 是丹尼尔称呼为「百百」,被列为异类的纯白死神。 ——与主人相同的长相。 暗与百百,在任何地方都不相同。无论是外型装扮,以及内心拥有的温度。 冰冷与温暖。 唯一而绝对的存在,以及纯白得像是在开玩笑的异类。 然而,她们却像是镜中的自己,极为神似。 而且,暗过度意识著百百。 自从知道了她的存在,就会刻意去这么做。就像是相互吸引,不对,甚至感觉是闾在寻求著她。 暗与百百相遇之後,尼可的心中就产生了些许的迷惘。 尼可自认确实无误的事物。那就是主人——暗。 一切……自己之所以存在,一切都是为了主人。 没错。它确实这么认为。然而—— 尼可为了拭去自己的疑问与迷惘,试著去做任何自己能做的事情。然而,却导致自己必须接二连三面对出乎预料的事实。 名为百百的死神。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它试著连接天上死神管理局的资料库,然而使用各种方法都找不到任何资料。 甚至连应该登录在上头的身分证明都没有。 不会吧。它想到了一件事。 百百的id,是死神『 a』之一〇〇一〇〇号。 主人合的id,是死神『a』之九十九号。 『a』是不存在於资料库里的代号。 拥有这个代号的死神,并不存在。 尼可认为,这是因为暗是「特别」的存在。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然而,有另一名死神拥有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代号。 纯白的异类。 虽然与暗完全不同,却一样存在著情感。 而且甚至会不惜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侍魔。 或许正因为如此吧…… 丹尼尔才能够保有与当时一样的眼神。 所以,它说了那样的话。以那种态度,率直地说出来。 在暗袭击白色死神的时候,尼可所说出的话语,使得丹尼尔将情感显露在外,激烈地表达愤怒。 「你还不是在那种不够格当死神的『death』身边工作!」 「你是认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绝对不原谅你!」 「尼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你一点都没变才很奇怪吧。」 ——要再见面喔。 它们这么说著,然後分开。 再度见面。 一直希望可以见面,而且总算见面的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那个时候,尼可最珍惜的是好友丹尼尔。丹尼尔最重视的是好友尼可。 现在不一样。 对於尼可而言最重要的,是暗。对於丹尼尔而言最珍惜的,是百百。 然而它没有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却会伤害丹尼尔最珍惜的人。 而且,还是有著相同长相的两人。 拥有情感的两名死神。 这份情感,让尼可改变了。 这份情感,让丹尼尔没有改变。 尼可,只是尽力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侍魔」。 丹尼尔,只是尽力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侍魔」。 哪里不同了? 哪里改变了? 哪里没有改变? 尼可的心情,与丹尼尔的心情相同。 ——这是我的工作。 它把丹尼尔的这番话,连同逐渐膨胀的疑问与迷惑,塞进自己的体内。 塞进内心的深处。 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物。 只要这样就行了。 相信现在,位於面前的主人。 空气摇动,风使得闱的红色围巾飞舞。 红色宛如生物一样蠢动。 「『花园』吗……没想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暗依然瞪著虚空,没有移开视线。 「花园?意思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尼可问道。 「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存在著。」 暗一说完,就高举手中的镰刀。 「主、主人?」 尼可还来不及询问主人想做什么,合就挥动了镰刀。 从镰刀发出的光之冲击波撕裂空间。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只是一道光通过而已。 即使如此, 「是这么回事吗……」 暗还是放下镰刀自言自语。 尼可无法理解。虽然合似乎认同了某些事情,然而在它的眼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不可能找得到。不过,只有那个家伙的感觉,可以连结到那个地方。不对,应该是已经连结了。」 暗继续说著。 尼可也可以在脑海中看见。暗所说的,大概是有著百百气息的那个地方怱然消失无踪的事情吧。 暗使用力量,感觉到了些微的波动。 「尼可拉斯,开始啰。」 笑了。 暗就只是笑了。宛如是要支配从自己体内涌上来的情感。 合高举镰刀。 「哈啊——!」 光之冲击波,再度化为巨大的箭,释放到空间之中。 这道光,刺进虚空。 没错,刺进去了。 「那是……!」 尼可哑口无言。 空间将光之箭吞噬了。 「结界?怎么可能!」 在暗像是嘲讽一样露出笑容时,光增加了强度,流入前方的空间。 吸入光的漩涡逐渐变大。 到最後,很明显看得见空间正在裂开。 「花瓣……」 暗与尼可的面前,忽然出现无数的花办。花瓣很快增加到足以淹没他们的量。 暗轻轻停止了光箭。 并且将视线投向吞噬光箭的裂缝。 「什么……」 那是尼可第一次看见,主人惊讶的表情。 空间里,绽放著白色的花。 那是宛如一朵花,有著少女外型的,一名女性。 花朵这么说著。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是被那个人,被那朵白花的存在所吸引吧……」 宛如维持著少女外型而老去的这朵花,以空洞又游栘不定的视线看著合。 「你……是谁?」 这朵花就像是……那个纯白的死神。 「我们是你的影子……」 花朵缓缓地,漂浮著接近过来。 相对的,暗则是毫不退却等待著。 「影子?」 「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无法映照光芒的影子并不是影子。我只能逐渐枯萎凋零。」 「哈哈哈,枯萎凋谢吗。那么,要不要我帮你一程?」 「光芒在影子中绽放,影子在光芒中响起……」 然而,花朵继续说著。 「失去光,就会化为影。失去影,却无法成为光。所以你会害怕,害怕白色的花朵……」 「你说什么?」暗低声说著。 就像是呼应著她,天空宛如要坠落般摇晃。 「永恒之花已经绽放啰,而且你也是。」 「不准再说这种无聊的事情。看来你真的想消失是吧?」 「即使我枯萎了,请你也要知道,有些花是不会枯萎的。而且『花园』会继续存在。」 「『上头』一直找不到的『花园』吗……这是你干的好事?」 「我们是你的影子。而且,你总是一直害怕著影子。」 「住嘴。」 暗加重了语尾的力道。 「你害怕自己的影子。然而,这或许也会马上结束了。」 「我要你住嘴。」 「白色的花朵应该会做出决定吧。决定她自己的未来。我已经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她了。」 「够了,给我消失!」 释放出来的光芒。 尼可就只能呆呆眺望著。 一如往常。 然而,不同的地方在於消失的并非灵魂,而是即使即将枯萎,也依然高傲绽放的花朵。 ——要是光芒增加,影子也会增加。总有一天,你会随著白色的花朵一起回想起来吧。你,也会回想起来吧。 一切都消失了。 光芒收敛消失之後,这里只剩下微风吹拂。 尼可猛然回过神来。 「主人……?」 暗停止了动作。即使对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就只是,宛如轻声呻吟, 「…………我没有什么要回想起来的记忆……」 不断地这么说著。 死神为了转 世,运送著「生命」。 为了偿还生前了断自己生命的罪过,夺走人的生命。 带著最後的记忆。 自己死去时的记忆。 既然这样,暗也拥有这段记忆吗? 尼可抬头看著主人。 不知为何,内心充满著不安,并且回想起露出笑容的那两张脸孔。 相互依偎,拥抱,微笑。 脑中浮现出了百百与丹尼尔。 记忆。 忧郁,而空虚。 镜子前面,映著忧郁的自己。 镜子前面,孤单一人。 另一个,自己。 相同。不同。 红色的血。 发出黯淡的光,死去。 少女笑了。 雨声响起的白色庭院。 finale-dawnsong(twilightside) 尾声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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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有两名少女。 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在狭窄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是一切。 「永远,是什么呢?」 穿著红鞋的少女,拉著另一名少女的手,走在庭园之中。 群花盛开的花园里吹起一阵风,使得花办飞舞到天空。 「谁知道呢。我不懂这种事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结束吧?」 另一名少女,即使像是感到无趣,依然被牵著手温柔地前进。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 「只有像这样与桃花手牵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似乎是一种永远。」 飞舞到空中的花办,像是雪片一样洒落在花园里。 试著藏起这两名少女。 让她们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这个世界之外。 远离一切。 少女以手指触碰散落的花办,表达著爱怜之意。 「要是有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存在於这里了上 「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就是了,就在现在的这里。」 另一名少女笨拙地说著,并且就只是轻轻依偎著她。 曾经寻找著不会枯萎的花朵。 为了永远爱你。 没有不会枯萎的花朵。 即使如此,为了永远爱你, 就以水让花朵不会枯萎吧。 逐渐消失的过去,逐渐离开的未来。 永远失去的事物。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光的下方。 一无所有的场所,空空如也的地方。 失去一切,才首度发现。 白色的花朵,失去了。 失去花的丑陋与美丽。 触碰,破坏了。 践踏,折断了。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绽放。 永远绽放。 从梦中醒来之後,只有独自一人。 少女笑了。 笑著,并且,死去。 涂鸦记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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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位於车站前面的速食店。我偶尔会受到薯条香味的吸引晃进去光顾。虽然要在这里怱然提起往事,不过在几年前,我在这间店看过一名年轻的孩子。当时那个孩子正在柜台负责打收银机。在我点餐的时候,也许是刚来不久吧,他的动作显得非常生硬,一名像是前辈的店员在旁边轻声提醒,反倒让他变得更为慌张,更加不知所措,然後,他失败了。接下来,他再度失败,再度慌张,就这么重复著一样的状况。 由於我在打工时也有这样的经验(被骂得很惨……),加上我并没有在赶时间,所以就慢慢的等。不过,在我点的东西终於端出来之後,并不是由那个接待我的孩子,而是由前辈说著「真是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之类的事情。 「我没有等太久,不用担心的。」 那孩子非常消沉,甚至今我想要这样安慰他一下。 即使如此,在我接过餐点离开柜台时,我身後还是微微传来他被前辈责备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在我也完全忘记这孩子的时候,我一走进那家店,就看到之前被责备的那个孩子一个人站在柜台。上一次,虽然不是我要执著於笑容免费这种事情,但他给人一种甚至没有余力露出笑容的感觉,不过在这一天,他随时对著客人露出笑容,并且努力地工作著。这一幕令我会心一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点了和上次相同的餐点了。不过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的。 然後,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经过这家店的门前。那个孩子在当时,正在指导 一名像是新进人员的女孩,而且是一边敦她,一边进行著自己的工作。对此感到佩服的我,就这么经过了店门口。 时间再度流逝,我想应该有经过满长一段岁月吧。我迎接了搬到这个地方之後不知道第几次的春天。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久违前往车站前面的那家速食店,随即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孩子。他与站在柜台前面的年轻孩子们穿著不同的制服,换句话说就是晋升了。他的名牌上头写著mg,应该是经理的意思吧? 他俐落对著其他的店员们下达指示,或者是接受上级的指示,就这么非常忙碌地动著。我感叹到几乎会发出呼嘿~这种奇怪的叹息声。那个孩子在这里工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另一方面,只要想到这里有新进的店员,就会想到也有一些店员是来了没多久就离开的。在这样的状况下,久违还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使我不禁高兴了起来。我们毫无关系,彼此陌生,我甚至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不过,总觉得他好努力呢。我就像这样迳自高兴起来,迳自感动著。 「加油吧!」 我很想对他这么说,不过, 「要加油的人,是你喔!」 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涂鸦记。afterwraffiti"twilight"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这一次,所有的章节都是新撰写的内容。 就是如此。 搬到现在的这个地方至今,大概经过了多久呢? 我非常喜欢目前所住的地方。虽然恬静,不过只要搭电车,很快就能抵达颇为热闹的市区,而且那里还有一问很大的唱片行,这一点尤其美妙。 在生活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反倒应该说,非常便利。身为乡下人的我,不太能够适应都会的感觉,不过这里非常棒。而且这里的大公园也有著很好的加分效果。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时,我怱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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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会被这么说就是了(苦笑)。 时光流逝,会使得各式各样的事情逐渐改变。比方说喜欢的那问店消失了,并且对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店感到不太喜欢,轻声说著之前的那问店比较好。或者是附近的猫消失了,并且遇见了新的猫。像是这样,各式各样,许许多多,多不可数。 从那之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问? 我,有稍微改变吗? 我,有稍微成长吗? 希望我可以像那个孩子一样,展露笑容。 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找到小小的幸福,尽情展露笑容。 并且,为了某人的笑容, 献上这部故事——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oo五年 夏天降临的日子 长谷川启介 ——献给心爱的「你」。 序曲 睡美人与周一的闪亮亮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春天已过的温暖阳光,钻过鲜艳得宛如梦幻的白云之间而洒落。 一名个子不高,有着漆黑头发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男生,正走出校舍朝着中庭的方向走去。 前进在这个宽广到令人想要有专用接驳车的校园内。 虽然这名男生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他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比别人快。 虽然也被问过「为什么要这么赶?」这种问题,不过他没能回答。 因为即使不去意识,也会走得这么快的。 不过…… 「为什么走路的时候都会这么赶?」 他自己也确实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在他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总之他抵达了目的地。 「……咦……?」 然而,有客人先到了。 校内最高大树木的树荫。铺着草皮的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着。 即使这名男生接近过去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睡得很熟。 是头发带着一抹奇妙蓝色的短发女生。 这张熟悉的脸孔,使得男生思考着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不太会应付这个比他年长的女生。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而且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就这么回去也有点…… 「哎,算啦!」 男生注意着不要吵醒女生,并且坐在她的身旁。 往右边侧躺的女孩,把身体缩得小小的。 她似乎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该不会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吧…… 如果会变成这样,等会儿就必须把她叫醒才行。 毕竟要是就这么丢着不管,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真是的……实在是……」 男生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书。 这本精装书没办法完全收在男生小小的手里,因此他把书放在大腿上并且屈膝抱着。 即使开始看书又经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依然像是没有察觉到男生就在身边,静静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虽然平常就是个文静的人,睡着的时候更加明显呢。 等等,这不是废话吗?睡着还能吵闹是什么情形? 这个奇怪的想象,使得男孩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翻身了。男生以为女生醒来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女孩还是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嗯~……」 女孩的睡脸实在是毫无戒心而且天真无邪,使得男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平静的阳光、平静的树荫与平静的风,平静地摇曳着每一天。 就只是平凡度过的时间。 没什么特别,不过总令人感觉温柔,感觉幸福。 要是这样的世界能够持续的话就好了。即使不是忽然心有所感,男孩也真的这么认为吧。 无论是这个时候,或是那个时候。 不过,男孩有时候会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就像是幻梦一场。 因为过于平静,要是碰触到不该碰触的事物,似乎就会在最后失去。 想要将一切封闭起来。 所以,他闭起书本,闭起眼睛。 结果—— 醒来了。 草莓音符 ——因为响起了你的声音,所以决定前进。 (inawhitecube) 纯白的房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虽然空无一人,却有一名纯白的少女,与一只漆黑的猫。 即使少女踏出脚步前进,即使她的红鞋踩踏地面,也没有发出声音。身旁的黑猫说道: 「这是什么?」 抬头的黑猫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睛,映着一个长有三只脚的平坦箱子。 「你不知道吗?」 少女这么说着,并且坐在箱子前方的地面隆起之后所出现的椅子上。 「不,我是知道啦……可是为什么人类的道具会在这里?」 那是钢琴。 打开琴盖,露出了黑白相间的琴键。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碰, 当~ 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黑猫轻盈一跳,跳到了少女的腿上,并且仰望着少女的脸。 少女乌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感觉似乎是乐在其中。 「百百,你会弹?」 「你说呢?」 听到黑猫这么问,少女摇了摇头。 然而少女的手指,却像是受到引导一样动了起来。 当啦啦~,当啦啦~,当啦啦啦啦~。 当啦啦~,当啦啦~,当啦啦啦啦~。 旋律像是在唱歌般响起,传遍世界。 从不属于任何地方的这个地方,连结到不与任何地方连结的世界。转圈回荡,重复循环。 宛如在舞动的轻快旋律。 彼此引导,彼此吸引。 编织出来的,是一段故事。 某人的声音。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要是某人在某处, 发出相同的旋律共鸣,就会逐渐连结。 连结着。 连结而去。 「——抱歉,那个,是我的……」 像这样。 一个非常客气又抱着歉意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啊……?」 由于原本不可能会存在的这个声音听起来实在很脱线,因此他没有被吓到,而是缓缓转向身后。 一名有着微卷长发的女性左右摇晃着身体,将视线投向他的身后。位于那里的东西…… 「……这个,是你的……?」 听到他这么问, 「是的!」 她露出甜美的微笑。 「啊……这样啊。」 冰箱里的正中央。 在那里,摆着一块草莓蛋糕。 孤零零地存在于那里。 两人就这么维持原状。 她,就这么笑眯眯的。 他,将视线投向天花板,并且轻轻「唔」了一声。 她,就这么笑眯眯的。 他,就这么凝视着天花板。 冰箱,就这么开着。 维持现状。 现状维持。 「要是一直开着冰箱,会浪费更多的电费喔?」 她这么说着。 就这么笑眯眯的。 「啊——啊——……不好意思。」 他连忙要关上冰箱的门。 不对。 在那之前。 不对。 等关上门再说吧。 不对不对。 话说, 「——你是谁啊?」 陌生的女性与陌生的蛋糕。他邂逅了。 而且,他,邂逅着。 要说是大楼只能勉强称得上,即使说是公寓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家的狭窄程度,就是如此令人难以定义。 说到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的原因,所有的家人至今都还记得。 因为可以演奏乐器,可以弹钢琴。 曾经是钢琴老师的母亲,在这里开设音乐教室。 每天,附近的孩子们都会陆续轮流来到这里。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宁静,却非常充实而和平。 然而这样的事实,却是在母亲过世之后才察觉,所以实在是令人感到难堪。 即使母亲走了,位于客厅的钢琴至今也一直会响起旋律。 曾经感到充实的日子。 曾经和平的日子。 幸福的日子。 使钢琴响起旋律。 这一天,江南孝平也一样,坐在这台像是硬塞进狭窄房间的钢琴前面。 「嗯?」 忽然间,他察觉到椅子的高度与上次坐的时候不一样。不过在这个家,会碰钢琴的人应该只有孝平才对。 总之,这并不是需要紧张兮兮的事情。 大概是哥哥贵一或是父亲随兴所至弹了一下吧。 偶尔会有这样的事情。 孝平对此并没有更加在意,就这么打开琴盖取下绒布,轻轻触摸着琴键。 母亲所教的曲子在脑中响起。 没有看谱。 刚开始只有单手,接着另一只手也逐渐跟上。让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滑动,钢琴就会发出声音回应。这些声音串连起来,就成为音乐。 即使每次都是弹奏相同的曲子,也会回想起来。 「要再让音符连起来一点喔。」 在弹到这个小节的时候,母亲就会这么说。 只要像这样弹钢琴,就能回忆起几乎要忘记的声音。 音符连结起来,成为旋律。 远在天边的现在,近在眼前的现在。时间这种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感觉这个房间就像是另一个空间,可以连结到任何的地方。 不过—— 因为自己所弹奏的琴声,所以孝平没有察觉到自己与哥哥贵一的房间发出了声音。 结果,这件事情成为了连结的开端。 果然是从这里连结的。 终于, ——随着「喀」的一声,他移开了原本放在踏板上的脚。 琴声像是退潮一样静静消失。 随即, 咕~~~~~~~~~ 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现在时间,下午四点半。 他是正值成长期的国三学生。 午饭,十二点所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完毕,用来驱动身体与脑袋的能源用完了。 在这个时候,没燃料了。 「有没有什么东西吃啊——?」 只有三名男性居住的家。父亲与哥哥都在上班。孝平虽然今天休息,不过只要放学,几乎是每天都要到补习班报到。 父亲或哥哥会买晚餐回来,不过在补习班放假的日子是由孝平负责。 如果是平常的话,在放学回家的途中都会去一趟超市,可是今天他把钱包连着父亲给他的钱一起忘在家里了。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先行回家。不过一踏进家门,他就不知不觉地想要感受一下「人的温暖」;并且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回忆起母亲,不知不觉地想弹一下钢琴…… 咕~~~~~~~~~~~…… 肚子里的虫像是在催促一般再度发出叫声。 「好啦好啦……」 总之与其思考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孝平决定直接起身前往厨房。 反正等会儿要去超市买东西,也可以确认一下要买哪些不够或是需要的东西。 如果厨房有什么买起来预备的食物,也可以解决空腹的问题,这不是一石二鸟吗? 「对吧?」 他对自己肚子里的虫这么说着。 虽然有点蠢,不过没人在看所以无所谓。 家里没有任何人。 孝平一个人在家里独处。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来到厨房了。首先要看的地方当然是冰箱。 母亲很喜欢的那台象牙色冰箱坏掉之后,新的冰箱在去年来到了家里。虽然之前的冰箱用了很久所以舍不得,不过现在的冰箱也相当可爱。 「嗯。」 他自言自语朝冰箱伸出手。冰箱的门设计成两边都能打开,所以对于左撇子的孝平来说是很亲切的。 记得这个,好像叫做通用设计(universaldesign)吧? 他回想着家政课所学到的这个词,并且打开冰箱。 冰箱发出「噗」的一声打开,马达发出嗡嗡的低沉运转声。 「喔?」 他在里头发现一个不太熟悉的物体。 「喔喔!」 那是草莓。 大大的草莓。 放在三角形玩意儿上头的草莓。 顶端放着草莓的三角柱。 正确来说并不是三角柱,而是将圆柱分成数等分之后的其中一块。 不过,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 总而言之,这是, 有着软绵绵的海绵物质与软绵绵的鲜奶油,以及,草莓。 甜甜的食物。 ——草莓蛋糕! 「真的吗!」 只由男性组成的江南家,遭遇甜食的机率极端地低。 孝平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不会对朋友询问「你昨天有吃蛋糕吗?」这种问题,所以不知道世上一般男生遭遇甜食的机率有多少就是了。 在江南家会出现蛋糕,顶多就只有某人生日的时候。 虽然孝平不会说「我超想吃蛋糕的~」这种话,不过某些时候也会想吃。 所谓的某些时候——就是现在。 现在,他有着「我超想吃蛋糕的~」这种感觉。 看,草莓正在呼唤我。 「敢吃我的话你就吃吃看啊,我、我可不想被你这种人吃掉喔!」 草莓这么说着。 也就是那个意思。 说穿了,应该就是『吃我吧(爱心)』的意思吧? 「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就不会放在这种地方了吧?」 孝平自行做出总结之后伸出手。 咕噜一声,他咽了一口口水。 直到刚才都在肚子里吵闹的虫子们,也安分下来等待着这一刻的邂逅。 快了,差一点了。 他拼命压抑着想把头探进冰箱里的冲动,伸出手指准备触摸。 在距离两公分的时候。 「——抱歉,那个,是我的……」 是的,她在那里。 厨房里有一张可以坐四个人的长方形餐桌。孝平与她隔着这张餐桌相对而坐。 面前的她虽然有张娃娃脸,不过年纪应该比自己大很多。 陌生人。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虽然肯定是可疑人物,却完全没有可疑的举动。 反倒是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态度,好像待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自己进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露出像是要说出这句话的柔和笑容看着孝平。 就这么打量着孝平。 她的态度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坐立不安』,真要说的话像是『满心期待』。 即使如此,孝平还是不得不抱持着「为什么?」这个疑问。 ——然而在同时,他也觉得可以当作无所谓了。 孝平一开口询问,她就毫不犹豫地回答。 要举例的话,就像是一直等待着饲主把球扔出去的小狗。而且只要把球扔出去,就会拔腿冲出去捡球,偶尔也会不小心冲过头。 换句话说,她连孝平没问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她的名字,叫做松来美玖。 目前的年龄满二十一岁,今年二十二。 然后,是花店的店员。(↑这边不是孝平主动问的) 「那么,松来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孝平啜饮着自己烧开水泡的茶,如此询问。 美玖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不过比起孝平更为缓慢地以双手捧起茶杯。 「咦?呃,我就用钥匙开门,从玄关进来,然后……」 「我并不是问『怎么进来』啦。不对,等一下。你怎么会有钥匙?」 「钥匙?呃、就是把钥匙插进去然后转动……」 「所以说我不是问『怎么用钥匙』啦,那把钥匙是怎么来的?」 「啊,原来是问这个吗?呃,是贵一先生给我的啊?」 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 至今总是不对盘的气氛,以及这段对话之中的谜,已经开始逐渐解开了。 美玖似乎也察觉了。 「咦?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从贵一那里,听到关于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 虽然嘴里这么说,不过我已经大致知道了。 只是孝平想到那样的「老哥」……就觉得可能不是那个样子。 「那个,我是贵一的……呃——那个,是他的女朋友。」 美玖这么说着。 听她说出答案之后,除了觉得果然如此,另一方面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 哥哥贵一这个人,别说是有正在交往的恋人,甚至完全看不出有这方面的征兆。 不对。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会有恋人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只是因为至今都没听过他有这一类的桃色新闻,所以有点无法想象。 不过,位于面前的这个人,证明了这是事实。 ——如果不是事实,那她就是个跟踪狂了。 「噗……」 孝平这么想着,并且对于会这么想的自己感到意外。笑意逐渐涌上心头。 美玖并没有给人像是跟踪狂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态度认真、给人一种柔和气氛的贵一大哥,不可能会有人跟踪他的。 总觉得忽然松懈了下来。 啊、这么说来,我刚才是想要做什么啊…… 咕~~~~~~~~…… 好的好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呵呵呵,肚子饿了?」 美玖露出微笑。 被这么一语道破,使得孝平有些不好意思。他发出「啊哈哈」的笑声,微微低头并且搔了搔后脑勺。 随即,她又笑了。 「果然是兄弟呢。」 「啊?」 「——你和贵一很像。」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 「啊,蛋糕就一人一半吧!」 就这么说着并且「啪」一声合起双手。 很像吗? 虽然不是自夸,不过直到今天为止,孝平与贵一只被别人说过『你们不像兄弟』。 不过,就只有母亲会这么说。 「贵一与孝平果然是兄弟呢——因为很像啊!」 孝平原本觉得因为她是亲生母亲,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的。 然而,美玖这么对他说了。 是哪个地方像呢……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就是了。 无论是长相、个性、给人的 感觉,他都觉得不像。 何况孝平比较像父亲。比方说微微上吊的眼角,喜欢表现自己,被称赞的话马上会得意忘形,相对地,被骂的话会变得很沮丧。除此之外,对于家人有着深深的爱。 贵一像母亲。比方说会乱翘的头发,个性很温和,心地善良,意志出乎意料地坚定。除此之外,非常珍惜自己的家人。 孝平与贵一。这两个人有哪个地方相似呢? 果然搞不懂呢。 「我再去泡杯茶。」 孝平说完就站了起来。 然而在孝平开始行动之前,美玖就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利落地准备好茶杯与茶盘了。光是从这样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她今天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家里。 孝平试着回想。 他从补习班回家之后,桌上就已经准备了做得特别用心的饭菜。这种状况从不久之前就发生过好几次。 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懂了。 从公司下班的父亲与贵一,没有时间可以准备那样的饭菜。 一定是美玖像今天一样过来家里帮忙做的。 这么说来,最近家里整洁得有些异常。 而且还摆了花来装饰。 唔?花? 哎呀? 喔喔? ——等一下! 唔喔——! 原来那些花,就是这个人拿来的吗! 不对,话说,不就是花店吗! 这个人,不就是花店的店员吗! 她刚才就有说了。 只有男性的家庭里,忽然出现至今没出现过的花,一般来说应该都会觉得奇怪的。 总觉得,各方面的线索都连结起来了呢…… 啊~啊…… 没有发现呢…… 我真是个笨蛋。 前往补习班上课,因此能够解出困难的数学问题之后,却变得没办法察觉到这种简单的日常变化吗? 唉,话说,这种事情,应该要先讲吧…… 啊,或许是我没让他说吧。 是我没有听他说。 以大哥的个性,他应该有好几次想要对我说吧…… 不过我都在抱怨着像是去补习班上课很忙,担任数学讲师的那个大叔很烦又摆着一张臭脸之类的,老是在说我自己的事情,老是只顾着发泄自己的压力。 何况,最近与家人见面的时间也很少。 平常我都在学校或补习班。除此之外也因为功课与作业堆积如山,一回家就马上窝在房间。而且通勤时间很长的贵一,必须比当学生的孝平还要早起,所以都会先睡。 那么,他当然就很难有机会说了。 孝平姑且算是一名考生。 因此,他正在上一间满有名的补习班。 想到贵一的个性,或许他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也难以启齿吧。 其实没关系的。 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因为我们是兄弟。 因为我们是家人。 何况,哥哥的女朋友,已经就像是我们的一家人了吧? 「对吧?」 孝平就像这样低着头,试着询问肚子里的虫子。 当然,虫子就只是回以「咕~~~~~~」的声音。 像这样…… 对于孝平来说,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家里是第一次像这样有女性的存在。 今天回家的时候之所以会回忆起母亲,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 虽然一点都不像,却不经意地觉得美玖与母亲很像。 下午茶时间。草莓与蛋糕都分成两半。 「草莓一定要先吃才行喔!因为要是之后再吃,就吃不出草莓的甜味了!」 她这么得意洋洋地说着。 她应该很喜欢吃草莓蛋糕吧。 因为她虽然给我蛋糕吃,不过并不是全部,而是一半。 「这一半是我的!」 从美玖刻意强调的这句话也可以得知。 在聊过一轮稍作歇息之后,她也陪着孝平一起出门买东西。 在玄关,孝平得知了明明放着她的鞋子,自己却没有发现鞋子的原因。 因为她所穿的,是非常普通的凉鞋。 而且是很不时髦的那种。 「好过分喔……」 美玖变得垂头丧气。 不对,是我的说法不好。 应该说,是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鞋子。 即使如此,美玖依然是垂头丧气。 总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像是我们的家人呢。孝平有这样的感觉。 夕阳西下化为夜晚,前往超市的路上,影子逐渐消失了。 两人一起前进。孝平很奇妙地相当适应。 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却有着怀念的感觉。 他回忆起自己在当年,曾经被母亲牵着手走在这条路上。 不过目前走在身边的是笑眯眯哼着歌,心情很好的美玖就是了。 「唔?那、那首歌……是……难道说,你有听到?」 听到美玖所哼的旋律,孝平变得有些脸红。 因为她所哼的旋律,是孝平刚才以钢琴弹奏的曲子。 那首曲子是—— 「是的!你好会弹钢琴呢!虽然这么说……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那时是在贵一的房里稍微躺一下,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后来是因为孝平弹钢琴的声音才醒的……」 美玖满怀歉意地表现出有些害羞的样子。 「啊,不过我也有学钢琴,所以知道喔。孝平的琴艺很好。」 并不是奉承,也没有顾虑,美玖率直对孝平这么说着。 反倒是听的人会不好意思。 孝平连耳根都变得通红了。 更何况除了父亲与贵一之外,已经很久没有其他人听他弹钢琴了。 「那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呢?」 无视于孝平内心的动摇,美玖自顾自地这么询问。 「啊?那首?嗯……那首曲子,叫做『由香铃之歌』。」 「由香铃?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是喔~~我没听过呢~!」 美玖似乎有些佩服。 「不,那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因为那是我母亲自己做的玩意儿。」 不过,对于母亲自己编写,并且冠上『由香里』这个母亲本名的曲子,孝平感到很不好意思。 更何况,还写成『由香铃』装可爱。 孝平很希望这个取名是开玩笑所取的,不过母亲这个人的个性就是所谓的「少根筋」。所以即使有一半是认真的,也不会令人感到讶异。 只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询问当事人了。 孝平在弹琴的时候,一定会弹这首曲子。 原本这就是身为钢琴老师的母亲,为了她的儿童学生所作的曲子。 这首曲子很受欢迎,很多学生都学了这首曲子。 不过,会来参加母亲钢琴教室的学生,几乎都是年龄比较小的初学者。 与其说是要致力于教导学生们弹琴的技术,母亲更像是想把音乐的乐趣传达给学生们。 『由香铃之歌』,是代替音乐教室的毕业证书,由母亲传授给学生的曲子。 曾经是学生的孩子们,其中也有人藉由钢琴学习到音乐的乐趣,并走上音乐之路。 比方说,这是在入春时期发生的事情。 有一名年轻的女孩前来拜访江南家。曾经在这里学琴的这个人,拥有母亲过世的时候送给所有学生的 ,这首曲子的乐谱。 而在今年春天,她将要为了成为音乐老师而就读音乐大学。 母亲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因为她所留下的想法,已经确实生根发芽了。 孝平也很高兴。 就像是自己会弹奏一样,母亲所作的这首曲子,或许会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被弹奏出来。 在那个时候,那个人是否正回忆着母亲呢? 如果响起的旋律,再度连结到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能够这样的话就好了。 只要回忆那段旋律,就能回忆起母亲。 就可以避免忘记。 可是—— 「贵一与孝平的母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呢。」 美玖如此说着,并且率直露出微笑。 清澈得令人不敢相信,正直到近乎愚蠢的笑容。 不知何时,浮现在孝平脑海中的母亲笑容变得模糊,被她的笑容所取代。 两人并肩走着。 距离超市还有一小段路。两人穿越着住宅区。 喀、喀。 她像是拖着脚在行走的凉鞋脚跟,与柏油路面相碰发出声音。 喀、喀。 孝平明明平常都是大步前进,今天却是配合着她凉鞋的节奏。 脸颊之所以泛红,应该是因为晚霞的光芒吧。 他这么心想。 喀。 ——就像这样,开始而结束,结束而开始。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还没有察觉。 并不是心情不好,也不是没有干劲。 然而,孝平在这一天试着跷课不去补习。 由于补习班很有名,所以有好几间教室。教室很大,学生也多到无法一个个掌握。 大家都是想要进入明星学校的考生。 在开始上课之前的时间,学生们几乎都是在预习或复习,不然就是写着学校所出的功课。平常的孝平,也总是会学着他们写着功课。 不过,今天他没有这样的动力。 即使一如往常打开参考书、课本与笔记本盯着看……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以萤光笔画出的底线,就这么卷成一团袭击而来。 不过这当然是他的错觉。 啊~啊。 国中三年级。虽然成为考生至今还没有很久,不过似乎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他毫无意义将自动铅笔的笔芯按出来。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 以拇指的指甲,将按出来的笔芯弹出去。 噗叽。 从孝平的座位往前数两排,有一个正在全神贯注挑战数学应用问题的自然卷同学。 笔芯就这么「咻」一声飞出去,被吸入那个同学的头发里。 他没发现。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噗叽。 还是没发现。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噗叽。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噗叽。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噗叽。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噗叽。 喀叽喀叽—— 啊、发现了。 自然卷同学左右张望观察着四周,不过似乎不知道是孝平在弹笔芯,因此再度将视线移回笔记本。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发量很多的卷发,很有弹力地弹跳着。 孝平总觉得不想继续玩下去了,就这么把自动铅笔一扔,像是要盖住课本与笔记一样趴在上面。 今天,美玖也会来家里吗? 应该不会每天来的。 因为她是花店的店员呢。 花店的工作,很忙吗? 总之,不会闲到哪里去吧。 毕竟如果不忙的话,她大概就会每天过来了。 花店的店员一定也很辛苦的。 而且到冬天似乎会很冷。 话说,花店明明是花店,为什么常会卖水果呢…… 啊~…… 好闲呢——…… 虽然并不闲啦…… 话说,今天明明是上英文,为什么自然卷同学在写数学啊? 啊啊啊啊~~—— 「总觉得啊~……」 因为这样—— 所以他试着跷课看看。 走出教室,朝着楼梯的方向前进。每间教室都到了开始上课的时间,所以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在补习班大楼里不断往上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刚开始是一步一阶。 哒、哒哒、哒哒、哒哒。 接着改为一步两阶。 在抵达通往楼顶的楼梯转角处时,他已经完全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呼吸了。 这个不到两公尺见方的楼梯转角处,与孝平的学校一样,硬是叠了许多没有在使用的课桌椅。 「这些要搬出去的时候,应该很麻烦吧……」 虽然孝平总是这么想,不过他只是侧目看着这个由桌椅组成的物体,朝着通往楼顶的门伸出手。 然而。 「嗯?」 喀喳喀喳。 喀喳喀喳喀喳喀喳,咚! 门是锁着的。 即使再怎么转动门把,门也没有会打开的样子。当然,即使他试着踹门也一样。 「……要说是理所当然的话,也是啦……」 这里是补习班。 为了尽可能进入更高学府而倾注心力的考生们所聚集的地方。 如果将其称为考试战争。 这里就是战场。 所有人都是拼尽全力。 拼尽全力想活下去,想要生存下来。 假设有人在这场战争中败北。 即使会自我了断生命也不奇怪。 虽然只是考试,却不能小看考试。 国中生。考生。 在十四或十五岁的这个年纪,或许将会决定今后要走的人生。 假设有人会从楼顶跳下去,想到这个人可能会是自己,身体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此,通往楼顶的门是紧闭的。 孝平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门是开着的。他只是不知不觉地走上楼梯罢了。 而且要是门开着,而且成为通往天堂的阶梯,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虽然这么说,哇,这想法真好玩!…………咕嘿~」 疲劳一口气涌了出来。 孝平靠在打不开的门边,缓缓滑落坐了下来。 他哼着歌。 孝平决定沿着她所奏出的旋律哼唱。 这种说法很奇怪。 因为这段旋律,原本来自于他自己所弹奏的钢琴。 是母亲所作的曲子。 为了回忆母亲而弹奏的钢琴。 然而,孝平现在回忆着她。 回忆着并不像母亲的她。 留有她内心纯真的,笨拙的旋律。 只要回忆,就变得无法回忆。 母亲的笑容,变成了她的笑容。 变得无法回忆。 全部,都是她。 啊……这是怎么回事?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哼唱的歌声与旋律。 「——啊,这我知道。」 当啦啦? 当哒哒……咦? 咦? 「哈啰。你是跷课?」 面前站着一名 女孩。 还没完全走上楼梯,视线高度刚好与坐在楼梯平台的孝平等高的她,有着一张孝平完全陌生的脸蛋。 头发及肩,发色宛如深色红茶的女孩。 大大的眼睛与长长的睫毛。 美丽的女孩。 是的。 就是如此。 开始而结束,结束而开始。 他,再度———邂逅了。 以结果来说, 开始,结束。 结束,开始。 成为让孝平产生各种改变的邂逅。 她有化妆。头发是褐色的。 裙子,有够短的! 是辣妹! 可是,这件制服……是著名千金学校的制服…… 哇——千金小姐里头也有这种像辣妹的人啊…… 不过,感觉她漂亮又可爱,好像很会玩…… 这就是孝平初遇那名女孩时的印象与感想。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就像是被孝平哼唱的歌声吸引而出现。 「嘿咻……!」 女孩注意着裙子,并且以轻盈的脚步爬完楼梯。 即使是身为男生的孝平,来到这里都会气喘吁吁,不过这名女孩似乎还有余力。虽然从她纤瘦的外表看不出有这样的体力,不过她看起来并没有疲累的样子。 接着,女孩按住裙角屈膝,坐在孝平右前方有点距离的位置。 既然这么在意裙子走光,别弄得这么短不就好了? 而且——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她对于孝平的存在毫不在乎,就这么开始说着。 「我啊,曾经因为一些讨厌的事情,情绪很低落。那个时候,朋友说有一首曲子可以让我打起精神,于是弹给我听,就是刚才的曲子。」 由于女孩将开心的情绪先行表达出来,孝平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想表达什么。 然而,这名女孩所说的曲子,肯定与刚才自己所哼唱的母亲之歌相同。 女孩说着「是这样对吧?」并且以哼唱的方式奏出旋律。 这段只依赖记忆描绘出来,不稳定却确实的旋律,听在孝平的耳中相当熟悉。他不可能会听错的。 这是母亲的旋律。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哒当~哒哒哒哒啦啦~。 确实的旋律。 「——是这种感觉对吧?」 女孩这么说着。 她微微低下头抬起视线,像是在观察着心不在焉的孝平。 令孝平的内心悸动。 唔哇—— 这女孩的这个动作,是出于自然的吗? 不妙。 这样的女孩,果然会很受异性欢迎吧? 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的呢…… 总觉得,果然还是…… 「——等等,不对!」 试着想象自己所喜欢的女生类型时,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美玖的脸。 孝平因为这件出乎自己想象的事情而感到动摇,并且将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至于女孩则是…… 「咦?不对?抱歉抱歉,因为我只是听朋友弹过而已。」 她似乎以为这句话指的是曲子。 「没、没啦,我所说的不对,并不是那方面的不对……呃……」 孝平烦恼着要怎么说明。 他紧咬着嘴唇。 试着想象自己喜欢的女孩类型,脑中居然浮现哥哥女朋友的脸—— 这样的话,应该会被误会吧? 与其说误会,该怎么说呢。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对,什么喜欢还是讨厌的,并不是这方面的事情啦! 只是觉得,应该是自己喜欢的型。 啊:咦? 喜欢的型? 对我来说,那样的女性似乎不错,是吗? 是这样吗? 是怎样? 「——的女朋友?喜欢?那样的女性似乎不错?喔喔?」 女孩唐突地这么说着。 「唔啊?」 「所以说,结果你根本喜欢她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啊——?刚才你自己不就说出来了吗?」 「真的?」 怎么会这样。孝平刚才所想的事情,似乎化为自言自语从嘴里说出来了。 喔——我真蠢! 而且,其中的重点被这个女孩完全掌握了。 她掌握了很容易被别人误会的重点。 「所以说,果然是所谓的单相思?而且那个人,是某人的女朋友?」 然而,这个女孩以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单刀直入地这么询问。 无法招架。伤脑筋。 今天第一次见到的女孩。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 漂亮,而且可爱。 即使面前有一个这样的女孩,浮现在脑海的,依然是—— 的确。 听她这么一说。 孝平察觉了。因此察觉了。 为什么会被别人察觉,而且结果还非得要被迫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话说……错的人应该是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的我吧…… 每当旋律响起就应该会回忆起来的母亲笑容那么模糊,「她」却会清晰明显地浮现出来,充满我的脑海。 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脑海中会浮现出她的身影? 为什么,脑海中非得要浮现出她的身影? 这是非常令孝平困扰的事情。 那个人,不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吗? 牙买加?{注l} 一个开朗的牙买加人,以抒情摇滚的节奏「哼嗨」喊着。 {注l:牙买加与日文『不是吗』音近。} 『oh,你和我都一起来吧,love&peace一起一起嘿咻嘿咻,跟着我哼这首歌~!』 牙买加人歌颂着爱与和平并且哼唱。 他所哼的果然是那首曲子的旋律,她的脸果然代替母亲的笑容,浮现在我的脑海。 牙买加人哼唱着。 『yeah——反对战争反对战争,战争超可怕。不过,是男人的话就得上战场,咚咚嘿咻嘿咻……』 怎么会这样。 这么一来,不就像是……我……——— 「真的?喔——真是青春呢——!」 面前的女孩露出并不是惊讶,也不是无言以对,反过来说也是两者皆有的微妙表情,就这么打量观察着孝平的脸。 咕噜。 他咽了一口口水。 孝平知道自己很明显地正在动摇。 因为他爱上某人的这件事情,在刚才被别人知道了。 何况,这个别人是一名陌生的美少女。 而且,那个某人是昨天初遇的,哥哥的女朋友。 不只如此,这大概是会让自己心痛的初次爱恋。 「没啦,怎么可能呢,啊哈哈,啊哈哈……怎么可能呢……」 对象是哥哥女朋友的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被这个女孩发现,不过内心的动摇支配着全身。 甚至连简单的话语都无法好好说出口。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oh,yeah——不要担心,不必担心,这不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吗?』 哎哟,别出现啦,牙买加人! 总之,冷静下来吧。 要冷静下来。 我在做什么啊? 面对初次遇见的人,我这样太逊了。 可、可恶…… 给我冷静下来! 然后,总之不用装酷也无所谓,不准再做出丢脸的事情了。 嗯,好! 孝平想到了一件事,并开始摸索制服的口袋。 制服胸口的口袋,裤子两侧与后方的口袋。 找不到。 找不到那个。 跑去哪里了? 在这段期间,女孩也一直注视着孝平。 喔、找到了!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以双手摸索身体各处之后,终于找到了。 之前买的那个东西,就这么一直放在制服下方的口袋。 孝平所取出的东西,是香烟。 骆驼商标的那个牌子。 打火机夹在包着烟盒的胶膜之间。 虽然想要以这个东西耍酷的想法很愚蠢…… 不过他还是以微微颤抖的手,取出了一根烟。 其实,孝平至今都没有机会抽烟,因此他以现在不抽何时抽的气势含着烟想要点燃……不过打火机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无法点火。 很明显就是一副不习惯抽烟的模样。 「唔咕……咕咕咕咕咕咕!」 即使固执地硬要点烟,还是点不着。 怎么这样啦! 我这样真逊! 这样不就完全显示出我并不是真的想抽,只是因为身边朋友都在抽所以才抽烟吗! 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燃点! 不对! 给我着火! 给我点火! 事到如今,怎样都无所谓了。 烟啊,给我自然点火吧! 此时—— 喳。 香烟的前端,随着波的一声出现火苗。 「要用吗?」 女孩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纤细的手指,与那个发出深银色光芒的沉重玩意儿非常不搭。 由于现在不是光顾着看的场合,所以我把烟含在嘴里。 「啊,谢了……」 终于点燃了。 我就这么吸了口气,让烟进入肺部。 「呼——…………唔!——咳咳咳咳!」 焦急的心态与不适应香烟的身体联手进攻,使得我拼命咳嗽。 「抽烟对身体不好喔?」 女孩以像是教育节目里头大哥哥的语气这么说着。 「话说,你也有抽吧?何况你有打火机。」 「啊——这个吗?现在没在用了。」 「现在?也就是说你曾经抽过?」 「算是啦。不过戒掉了,毕竟对身体不好呢。何况国中生不能抽吧?」 女孩说完之后咧嘴一笑,并且将打火机收回口袋。 她之所以轻易看出孝平是国中生,应该是因为孝平看起来还有点稚嫩,不像是高中生的关系吧。 「你跟我同年级吧?」 孝平原本以为是高中生的这个女孩这么说着,使得他再度被烟呛到了。 「咦?咳!咳咳!真的?难道说,你也是国三?」 「嗯,活跳跳水嫩嫩喔!」 她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看、看不出她和我同年级呢。 看起来好成熟。 相较之下,自己则是…… 因为有朋友在抽烟,因为想要耍酷所以抽烟。这种行为真是幼稚。 居然一样是国三啊…… 这个女孩所就读的学校,无论是国中部或高中部都是穿相同的制服,并且以领带的颜色与款式来区分学年,不过孝平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区别。 何况—— 「这么说来……咦?你那间学校应该是直升的吧?为什么还要来补习?」 因为是著名的千金学校,应该是与一般的私立学校一样,不用考试就可以从国中升上高中才对。 随即这个女孩面不改色地说着。 「——因为想念书。」 这应该要叫做随性吗? 「没人规定不用考试升学的人就不能补习吧?」 「应该……没有吧。」 「对吧?何况将来也要考大学呢一 虽然女孩这么说,不过孝平又想起来了。 记得这个女孩的学校是大学的附设学校,所以应该也可以直升大学的。 可是,她却要考试? 「啊,虽然有推甄制度,不过我想念更好的大学。」 随即女孩就像是已经窥视过孝平的脑袋一样,就这么随口回答着。 唔哇—— 像这样说得这么干脆,总觉得就不会令人讨厌呢。 虽然孝平这么心想,不过女孩讲话的语气稍微变了。 「我啊,虽然并不是有什么梦想,不过总之我想尽力而为,应该说不想后悔吧?还有,我想成为一个可以对自己孩子自豪的妈妈。」 内心一阵悸动。 感觉她面不改色就说出了惊人的事情。 对于孝平来说,这种构想是非常了不起的。 自己目前依然一无所有。 没有想达成的目标,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该做的事情。 就只是不知不觉地活着。 甚至可以马上忘记自己正在呼吸的事实。 「我的话,并没有特别的梦想呢。总之以目前来说,我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在经过一阵别扭之后,孝平将心情化为言语,然后变得消沉。 然而,她没有发现自己正拼命挺直身体逞强。 因为他认为,他挺直身体所见到的世界就是一切。 不过,女孩这么说着。 还是一样以干脆的语气,像是要让孝平双腿发软般说着。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比较笨的人吧?」 「什么——?」 还以为她忽然开口要说些什么,居然说我笨? 孝平有些不高兴地这么反问。 女孩与孝平之间的距离,比起刚才还要拉近许多。 她手拿打火机,抱着双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一直注视着孝平的眼睛。 「啊,会来这间补习班的都是会念书的人吧?那么,就代表你也是一个会念书的人吗……」 这种说法令孝平有些在意。 听起来好像是在说『虽然会念书,不过脑袋不好』。 不对,并不是好像。 就是如此。 孝平被她当成笨蛋。 而且,就像是『好可怜,你是个笨蛋呢』的感觉。 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好乖——好乖——好孩子好孩子。」 孝平有可能会被她这么说。 「那个——」 「什么事?」 女孩歪过脑袋。 「可以不要这样吗?」 「怎样?」 「那个……」 「嗯?」 「……那个……你在说我笨吗?」 「吗——?」 她就像是要确认一样重复着语尾。 接着,女孩发出「噗噗」的声音笑了出来。 啊——现在。 我完全被当成笨蛋了。 笨蛋无药可救。 记得大家经常会这么说。 事实上 ,自己的「初恋」是在他人点醒之后才察觉的。 当然啦,无论是在国小或国中的时候,也经常会有着『那个女生好可爱呢』这样的想法就是了。 不过,孝平没有兴趣将这样的感觉,解释成『恋爱』这种听起来很廉价的说法。 尤其对于同年纪的女生。她们很幼稚。 不过,这是错的。 真正幼稚的人是我。 褐发,有点像辣妹,却穿着千金学校的制服,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 她要说多少单刀直入的事情才肯罢休呢? 然而因为是单刀直入,所以也只能一概承受。 在那之后,孝平与这个女孩就完全跷课,进入从补习班走两分钟就能到的速食店。 另一头传来了「欢迎光临——!」或是「谢谢光临——!」这样充满活力的声音。 两人占据了二楼禁烟席的最深处,位于洗手间旁边的座位。 店里有很多与孝平他们一样身穿制服的学生,不过终究是没有人来自于同一间补习班。 这是理所当然就是了。 大家都正在拼命努力用功,赌上了生命。 可是,我却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面前是一边吸着可乐,一边拿起薯条享用的女孩子。 不知为何,这一餐很理所当然地由他请客了。 「自己的份要自己付啦!」 听到孝平这么说,女孩就回嘴说道: 「唔哇,明明是男生却小气到发臭!」 「没有臭啦,没有臭!」 孝平不经意地以余光看见了她的钱包。她很明显比孝平有钱。 不过,在看到她穿着千金学校的制服时,孝平就已经知道这种事情了。 既然这样,就不要叫我请客啦! 到底谁才是小气到发臭啊…… 不只如此,在带头的孝平走上三楼的时候,女孩却无视于他快步走进二楼的禁烟席。因为回过头来发现她不见了,孝平连忙走回二楼,结果是被她问了「你在做什么?」这个问题。 这边才想问你呢。 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包含了很多方面。 ……今天是诸事不顺的日子吗…… 女孩大概是肚子饿了吧,就这么一口接一口吃着汉堡和薯条。 这边可是完全没有食欲的说…… 「唉——……」 不由地发出了,又深又长的叹息。 自从坐下之后,除了吃东西之外都没有开口的这个女孩,停止了拿薯条的动作。 不过,或许只是因为食物吃光了吧。 「听说叹气会让幸福跑掉的。」 「谁知道啊……唉——……」 会叹气就是会叹气。 即使如此,女孩依然继续说着。 就像是要将内心连结起来。 「看,你又来了。要是气漏掉的话,幸福也会跟着漏掉的,我是说真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过这样的经验。 「要是像这样用手把水捧起来,一定会漏出来对吧?幸福就跟水一样,是会流失的。或许每个人能够得到的份量是既定的,就像是即使把手指再怎么并拢起来,水还是一样会流失一样。」 好像有听懂,又好像没有听懂。 自己果然不懂。 「不可以自己让幸福逃走啦。既然已经捧在手中,就应该要好好留住才行。比方说,或许水会因为手心的体温而蒸发,不过这是没办法的。因为人是活着的,所以当然会有温度的。」 捧在手中的东西……自己有这样的东西吗? 就算有,一定也已经全部流失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应该就不用变成这样的心情吧。 「什么都没有的。以我来说,我什么都没有……」 自然就脱口而出的话语。 对于孝平而言,他自认自己知道何谓幸福。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就知道了。即使母亲只是存在于那里,自己就得到了多到无法以双手抱住的幸福。 如今已经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 「——有嘛。」 不过,女孩却这么说着。 她微微从椅子起身,以双手撑住桌面之后,像是要探出上半身一样将脸凑向孝平。 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举动而有些惊慌的孝平,变得连动都不能动。 女孩笔直凝视着。 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完全搞不懂。 她在说什么?她想说什么?才刚见面你又懂什么? 虽然这么心想,另一方面却也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被她看透。感觉和她谈得来,虽然是初次见面却不会紧张。 所以,自己才会跟着她来到这种地方吧? 这个女孩在不知不觉之间,察觉到孝平无精打采,并且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对于这样的孝平,女孩几乎是无意识地想要为他打气。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呢。 「看吧,有了。」 然后,女孩像是开玩笑一样露出笑容。 她的右手食指,轻轻戳了孝平心脏附近的位置。 「就在这里吧?一种温和的感觉。」 听到女孩这么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脸。 胸口一阵刺痛。 啊啊,是真的。就在这里。 这份心情,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居然在失去之后才发觉是重要的东西,再笨也要有个限度吧?」 女孩咧嘴笑着,露出了笑纹。 明明有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应该要多维持一点形象才对的。 然而她的举止却自然得令人想笑。 感觉就像是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勉强自己。 ——好羡慕她。 孝平率直地这么认为。 要怎么处理自己手中的「水」,是由自己决定的。 在思考之前就放弃的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笨蛋。 既然这样,试着思考也不坏。 如果这份心情是真的,就更应该如此。 可是…… 究竟是要我怎么做啊——! 他没想到在察觉之后,居然会令他这么痛。 只不过要是没有察觉,他就不会想到就是了。 这周的周六。 孝平比平常晚起床。 应该说,他几乎都没睡。 脑袋里头天旋地转,就像是倒立站在天花板一样。 一走出房间,就听到夹杂在电视声音里的欢笑声。 父亲已经出门上班了,不过客厅里头有休假的哥哥贵一,还有「她」。 「孝平早安——!」 响起一个拿来当闹钟铃声会很有效的开朗声音。 对于睡眠不足的脑袋来说太有效了。 「…………你好……」 孝平毫不拘谨地搔了搔头发乱翘的脑袋,就这么走向洗脸台。 站在镜子前面。 气色比想象的还要惨。 因为刚起床,所以有点肿。 而且—— 「——我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丢脸的表情?」 就像是忍耐着不哭出来的状态。虽然如此,为什么会在笑? 「唉——怎么回事啊?」 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 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我想做什么? 我想怎么做? 平常心就好。平常心。 唔……?平常心? 我的平常心是什么样子? 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咦?我? 怎么回事?这是我? 在镜子前面的这个家伙,这是我? 啪! 我试着轻轻拍打脸颊。有痛觉。 这样的疼痛,使孝平回想起自己确实存在于这里。 啊——这是我。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个丢脸的家伙,是我。 好。 「…………总之,洗脸吧。」 她周末的时候似乎都会在花店工作,不过今天因为店长有事,所以花店休息一天。她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来家里了。 美玖与贵一坐在客厅的沙发,孝平则是躺卧在旁边的地毯上休息。 电视播放着晨间新闻。 孝平看着新闻。 就只是在看。 虽然声音与影像都有传到脑部,不过解读影音内容的思考能力却在途中消失了。 孝平听着两人以平凡无奇的对话让气氛热络起来,对于有提到自己的话题,则是无意识地予以回应。 啊啊。 嗯。 没错。 啊啊。 嗯。 没错。 避免去意识他们。 越是不让自己意识,神经就越像是被研磨一样敏锐,可以像是在用耳机听声音一样,过滤出她的声音。 两人今天似乎没有预定要出门。 会一直像这样待在家里。 狭窄的屋内。有三个人位于这个被钢琴占据一半以上的空间。 不过,之所以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像这样——与贵一聊天的她更显得纯真,而且一样平易近人。 大概是关心着默不作声而且心不在焉的孝平吧,她会主动与孝平说话。 开心的表情。 孝平没有让她看见,重复以敷衍了事的方式回应她。 兴奋的心情。 孝平没能表达出来,重复着有气无力的方式回应她。 啊啊。 嗯。 没错。 是在说什么啊? 啊啊。 嗯。 没错。 完全回想不出来。 啊啊。 嗯。 没错—— 即使如此,却只有她的声音与话语清楚留在脑中。 「下次要再弹钢琴给我听喔!」她这么说。 孝平站了起来。 维持着背对两人的姿势。 虽然美玖与贵一好像有叫他的名字,不过已经不记得了。 「啊,我,要去…………补习了……」 他只有以像是照本宣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作为回应。 而且连补习要用的东西也没带,就这么离开家门。 他应该没办法待在这里。 这只会让他痛苦而已—— 自己,是个笨蛋。 傻子。无药可救。 卑鄙的家伙。 懦弱。爱逞强。 在哪里? 真正的心在哪里? 位于某处。 如果有人看见的话,可以帮我捡吗? 如果有人看见的话,请帮我捡。 已经找不到了。 已经找丢了。 虽然就在眼前, 却假装自己看不见。 只要被呼唤名字,胸口就会出现痛楚,并且回想起身在此处。只要心在这里,就会呈现出某人曾经忘记的那个时候。 所以不会忘记的。 因为会忘记。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哒当~哒哒哒哒啦啦~。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哒当~哒哒哒哒啦啦~。 脑海中。 反覆浮现。 旋律、记忆、与残影。 隐隐约约。 变得无法回忆。 母亲的面容。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啦啦~当啦啦~,当~当啦啦,哒哒当当。 当~哒当~哒哒哒哒啦啦~。 即使这是为了无视于浮现出来的她而弹奏的旋律。 即使音符如此确实地响起。 却无法回忆。 无法回忆起母亲。 这并不是忘记会比较轻松的回忆。 音乐的空间没有扩展开来,而是藏在非常狭小的这里并且消失。 因为,这里是我的脑海。 不与任何地方连结的世界。 从小一直在身旁响起并且回荡的音乐们。暖和的温柔。 应该已经满满捧在双手的水,如今也小心保护着避免流失。 害怕着失去。 双手掬起的水,其实正在蒸发。 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会因为自己拥有的体温而蒸发。 因为活着。 因为拥有温度。 失去的水,只要再度掬起就可以了。 无论在哪里,都会有能够掬水的场所。 即使是滚落在路边的小小石块,也有这样的场所。 例如说,可能是在某人的心中,或是自己的心中。 只要察觉,就很简单。 只要发现,就很容易。 稍微转变一下视线就可以了。 然而,他依然位于小小的世界。 将目光投向天空,太阳位于头顶,还没到补习的时间。 其实孝平并不打算去上课,然而孝平不知为何来到了补习班所在的车站前方。该说是每天养成的习惯吗,他走向几乎每天都会去的那个地方。因为学校放假,所以只有这里了。 「啊——真是的……」 叹息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从口中发出。 ——听说叹气会让幸福跑掉的。 那个「女孩」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脑中了。 搞不清楚。 受到了打击。 开始害怕胸口被压溃。 即使是在这样的大街上,即使是在周六拥挤的人群中,他也想要现在马上坐下。 就在这个时候—— 啪—— 背部被用力拍了一下。 「好痛!」 「哈啰,你驼背得很严重喔!」 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然而,在下一瞬间,却变成了困惑的声音。 「咦,怎、怎么回事?真的?为什么快哭出来了?咦?因、因为我吗?」 站在那里的,是在补习班跷课那天遇见的那个「女孩」。 不过,因为转过身来的孝平脸色很难看,使得她吓了一跳。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这次女孩轻轻将手放在孝平的头上。 「我哪知道。我又看不见自己的脸。」 「我有镜子,要看吗?很夸张喔?」 「…………不用了……」 孝平无力地回答。随即女孩像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摇摇头。 「在这里等我 一下。」 女孩这么说完,就小跑步前往不远处,似乎是她朋友的两个人身边。 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她再度回到孝平的面前。 「好,在这附近逛逛吧!」 女孩这么说着。 「啊?可是……?」 孝平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虽然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不过他目前的思考能力极度低落。 大概是放假吧,女孩并不像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穿着私立千金学校的制服,而是穿着胸口有蕾丝的短袖针织上衣,帆布七分裤以及靴子,是相当休闲的打扮。 事到如今试着去意识之后才发现,她让人感觉到的气氛与上次相差很多。 不过只是外表而已,内在的感觉还是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孝平大脑变得迟钝的现在,就算是听到她的声音,大概也无法马上认出来吧。 「啊,上次有找到一间感觉不错的咖啡厅,就去那里看看吧!」 女孩嘴里这么说着,朝着还在发呆的孝平背后推了一把,然后开始一步步向前走。 刚才她明明在和朋友一起玩,为什么跑来找我? 虽然这么心想,不过孝平依然像是追随着饲主的狗一样跟着女孩走去。 进入咖啡厅的洗手间之后,孝平才知道自己的气色糟到会让刚认识的人担心。 他站在镜子前面。 啊啊,原来我的脸是这副模样。 啊啊,原来如此,是为了我啊。 啊啊,我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这种时候,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对? 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 算了。 没差。 孝平就这么维持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一看,刚才点的咖啡以及女孩点的红茶已经放在桌上了。 红茶茶壶旁边有个沙漏。为什么会有沙漏? 「是用来算冲泡时间的。」 虽然孝平只是心想,并没有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不过女孩这么回答着。 脑中的想法完全被看穿了。 这么说来,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观察力也是异常敏锐。 光是自言自语的只字片语,她就能够大致理解孝平的内心。 最重要的,孝平之所以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心意,就是因为这个女孩。 要是没有这个女孩,或许这份心意将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愚笨的自己,将会在之后才察觉,并且更加心痛。 或许会不知道这种心痛所代表的意义,就这么迳自痛苦挣扎。 成为比现在还要丢脸的模样。 「唉…………」 长长的叹息,在还没加入奶精的黑咖啡表面形成涟漪。 「这声叹息夸张到连我都要消沉了。」 女孩以放在桌上的手做出托腮的动作,另一只手将沙漏倒了过来。天蓝色的沙子,逐渐钻过细细的通道落下。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由沙子架成的桥,将两个世界连结在一起。 女孩静静地观察孝平的样子之后,说道: 「如果没有想说的事情就算了,不过想说的话我会听喔?」 她随口并且简短说出的这句话,成为了开端。 或许孝平正在等待着这个开端。 「——那个……」 孝平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吐露着。 关于她的事情。 她是哥哥的女友。 可是,自己是应该喜欢她的。 满脑子都是她。 还因此差点连母亲的面容都忘了。 即使弹奏母亲遗留下来的钢琴曲,即使弹奏着旋律。 原本珍惜的事物,依然逐渐消失着。 浮现在脑海的,是她的脸。 虽然看起来稚嫩,年纪却比自己大了许多。 声音很可爱,有种温柔的感觉。 会令自己有种酥痒的心情。 可是,当自己一看到她与哥哥在一起, 就痛了。 内心像是会被压溃一样。 好痛,好痛。 然而,笑得出来。 只要想到她,就可以露出笑容。 因为是笨蛋。 自己珍惜的家人所珍惜的人。 要是喜欢上了这个人,就像是笨蛋一样。 怎么办? 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能做。 怎么做都没用。 就只会痛。 孝平说出来了。 有确实成为话语吗?有确实传达吗? 他觉得即使没有传达也无妨。即使只是宣泄也无妨。 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自己以外的人不可能会了解的。 因为,这个女孩,是外人。 即使如此—— 女孩依然确实聆听了。 在孝平有时说得语无伦次的时候会轻声阻止,让说话的内容连结起来。 孝平所吐露出来的,是情感。 只有情感能够触碰到情感。 即使化为再怎么华丽的词藻,即使化为再怎么丑陋的言语,能够感觉到话中情感的,依然只有情感。 因为这个人应该是这样的人,所以在这种时候应该会变成这样,所以这个人所说的应该是这么回事……女孩并没有这么推论。她并不是当成要套用数学的公式,并不是当成国语的填充题来寻找正确的答案。 对于孝平字里行间遗漏的部分,女孩是感受着孝平的想法来填补的。 不是既定的答案,不是只有对错的答案。 就只是确实去感受。 或许对于现在的孝平而言,他需要一本记载正确答案的教科书或是题库的解答。 然而最需要的,果然还是心情上的处理。 无论答案是对是错都无妨,他需要有人确实承受。 需要有人予以回应。 必须要这样才行——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以这个女孩的场合,她果然是以情感来回应的。 「你是笨蛋吗?」她轻声这么说着。 吐露情绪一直说到几乎快喘不过气的结果,却只得到这样的一句话,使得孝平瞪大了眼睛。 感觉像是头皮忽然被掀掉一样。 「话说啊,为什么还没前进就后退了?这种事情没试过根本不知道吧?你果然是笨蛋吧?因为是哥哥的女朋友,所以不说就会比较好?你不是不想后悔吗?」 女孩将完全变凉的红茶一饮而尽。 「不对,办不到吧?你想一下好不好?」 开始搞不懂谁才是笨蛋了。 「因为就算我继续喜欢她,或是变得不喜欢她,她还是会露出笑容啊?她还是一样会在哥哥的身旁露出笑容啊?」 她会露出笑容。 一直近在眼前,然而远在天边。 自己只是眺望着她。 眺望着似乎很幸福的她。 「管他的!」 然而,这个女孩这么说着。 「不然你想怎么做?你想让状况变成什么样子?希望她喜欢你?希望她讨厌你?想要继续喜欢她?想要变得讨厌她?你想要怎么样?」 女孩的双眼笔直注视着。 孝平无法瞪回去,也无法正视她的眼神,就这么移开目光。 「…………不知道……」 随即, 小小的祈祷 ——不可靠的我们的明天,依然在今天延续着。 花小金井阿波罗,是一只在街坊邻居之间也很受称赞的聪明猫咪。 不过,阿波罗并不认为自己的脑袋很好。 我在饲主以及家人的眼中,总是笨拙得令他们发笑,是一只调皮又不可靠的猫。 之前,人类拟定了一个『在宇宙空间与宠物共同生活』的计划,在甄选的时候,阿波罗从各种动物之中脱颖而出,甚至进入了最后审核的关卡,不过这个计划本身到最后取消了。 好像是因为人类那边的一些问题而取消的,不过呢,反正自己应该没办法上宇宙的,阿波罗这么心想。 何况,他想和家人在一起。 要是没有家人的话,如今阿波罗不会在这里。 而且,从今以后也是如此。 对于阿波罗来说,家人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存在。 还有一种存在也很重要。 『——喂~阿波罗~~~~~~~~!』 就是朋友。 阿波罗在附近进行着例行公事的散步,并且正要通过公园前面的时候,有个声音从后面叫着他。 阿波罗转过身去,随即看见一只圆滚滚的褐色虎斑猫正从远处跑来。 他身上的肉随着跑步的节奏,噗噜噗噜上下抖动着。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虎斑猫,是附近九我山先生家所饲养的猫,叫做蹦虎。 虽然一副着急的模样,不过在找到阿波罗之后,似乎是稍微松了口气。 『午安,蹦虎。』 『嗯!阿波罗,午安。』 听到阿波罗很有礼貌地问候,蹦虎也如此回应。 『不对,不是这样啦!』 不过他马上当场跳啊跳的,并且如此吐槽。 虽然这就是所谓自打嘴巴的吐槽法,不过猫不会有这样的自觉。 『你为什么还这么悠闲啊!』 蹦虎毫不讲理地朝着阿波罗发火。 『啊,对不起。』 阿波罗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骂。不过他认为既然对方这么生气,应该是自己做了不对的事情,所以他老实道歉。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阿波罗过于诚恳的道歉,似乎反而使得蹦虎不敢承受,也因此差点乱了方寸。蹦虎差点就忘了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因此他在忘记之前开了口。 『阿波罗,跟我来吧!』 『怎么了吗?』 阿波罗总算察觉到蹦虎的状况与平常不一样了。 蹦虎这只猫,并没有阿波罗那么聪明。 应该说只是阿波罗比较特别而已,蹦虎是只普通的猫。虽然因为贪吃所以胖胖的,不过会为朋友着想而且个性很温柔,是阿波罗所珍惜的朋友。 『现在已经只能靠你了!』蹦虎这么说着。 太阳在头顶挥着手说哈啰。 阳光很温和。 一片非常大的云朵,宛如鲸鱼一样在湛蓝透明的天空中游泳。 两只猫一起跑着。 无论有没有被人类饲养,动物们都知道。 灵魂的归宿。 亲人的重要。 阿木是一只杂种的野狗。自从开始住在吉田木材行的木材堆放处之后,人们就把她称为『阿木』。 虽然是野狗,不过阿木如今受到人类的宠爱。 包括木材行的人们,以及附近的人们。 然而,这是在最近发生的事情。 另一只把这附近当成地盘的公野狗,咬伤了人类的小孩。 咬伤人的野狗已经被人们抓到了。大概已经没命了吧。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有孩子受伤,所以有一部分的大人与小孩,开始会对野狗加以危害。 而他们的矛头,也指向了过着和平生活的阿木。 ——指向了怀有身孕的阿木。 以前,阿木不小心吃了人类用来避免树木长虫的药,后遗症就是体质变得很难怀孕。 这样的阿木出现了奇迹。 她怀孕了。 明明应该马上就要生了—— 阿波罗在木材堆放处的最深处,堆积得很高的木材后方,看到像是要隐藏行踪而躲起来的阿木时,变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阿木还有呼吸,然而身上有着被人类以坚硬棍棒不断殴打过的痕迹。 肚子里的那些宝宝,一定已经…… 她如今的模样,就是惨不忍睹到令阿波罗如此认为。 住在附近并且担心阿木的猫狗们,无论是野生或是人类所饲养的,都不分彼此,齐聚在这里。 然而,野生动物与人类所养的动物之间,却流动着一股看不见的冰冷空气。 「所以说人类实在是……」 「被人类饲养的家伙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也是因为认识的阿木出事了,不过阿波罗感觉到自己会被同为人类宠物的蹦虎找来这里的原因了。 蹦虎想要阻止这些野生的朋友。不过只有自己的话或许办不到。所以蹦虎想要请同为宠物的阿波罗帮忙。 无论是阿波罗、蹦虎还是其他的宠物们,都非常喜欢家人与人类。 曾经受到人类宠爱的阿木,肯定也是如此的。 然而,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野生的动物中,也有一些动物是非常讨厌人类的。 平常会保持适当距离、过着安详生活的动物们,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轻易决裂。 在来到这里之前,蹦虎以因为运动不足而气喘吁吁的语气这么说过: 「我不像阿波罗那么聪明,所以我不懂,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好。请你帮帮忙啦,拜托啦……」 不过,蹦虎其实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无论是阿木或是宝宝,都已经…… 至今,曾经看过好几只因为这样而死的动物。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可以想点办法。 为了阿木。 与是否有被人类饲养无关。动物们都知道。 亲人的重要,朋友的重要。 所以,会希望可以想点办法。 想要尽力而为。但却无能为力。 这种结果引发焦躁的情绪,并且终于使得心中诞生了黑暗。 是谁不对? 是人类。 是人类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刚开始,将人类小孩弄伤的野生动物,也是因为被小孩丢石头或拿棍棒殴打的关系。 野生动物们,明明只是要保护自己而已。 是谁不对? 是人类。 然而要是想要报复,会使得人类更加生气。 人类也会进行报复。 报复之后,野生动物们就更加生气。 然后…… 到最后,无论是野生或是流浪的动物,全都会遭遇到阿木的下场。……怎么办?应该要怎么做? 我…… 蹦虎以及被其他人类饲养的宠物们,正依赖着我。 可是……我居然无能为力。 居然只能看着生命走向尽头。 我曾经得救。 曾经被现在的家人拯救生命。 可是,我没能伸出援手。 『阿波罗,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 蹦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阿波罗也想哭了。 好悲伤。 好痛苦。 好难受。 与家人之间的回忆,在阿 波罗的体内穿梭。 阿木也终于拥有家人了。 可是,失去了。 阿波罗无能为力。 真的无能为力吗? 他这么心想。 就在这个时候。 『——啊!』 『怎么了,阿波罗?有什么办法吗?有什么能做的吗!』 蹦虎像是在恳求般询问。 『嗯,或许可以做一件事……』 唯一的一件事。 说到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 在之前,曾经见过的…… 曾经帮助过我,曾经帮助过家人的…… 纯白的女孩,以及黑猫。 如果是他们,或许会有办法。 『好!蹦虎大哥,我们走吧!』 『没问题!……咦?要走?要去哪里?咦?等等,喂,阿波罗!等我一下!我已经跑不动…………』 阿波罗拔腿跑去。 蹦虎跌跌撞撞追了过去。 前往温柔的阳光,以及凉爽的微风之中。 奔跑,奔跑。 『死神姐姐~,侍魔大哥~!』 呼唤,呼唤。 『死神姐姐~?侍魔大哥~?——啊噗!』 一样跟着奔跑,感到疑惑,然后跌倒。 蹦虎的前脚朝着不应该扭曲的方向扭曲——豪迈地翻了一个筋斗。 『你、你还好吧!』 跑在蹦虎前面的阿波罗,因为身后传来一个非比寻常的声音而连忙转过身去,随即看到蹦虎因为翻筋斗的力道而猛然撞上电线杆。 自从冲出木材堆放处之后,直到太阳已经西斜的现在,他们依然一直奔跑着。 阿波罗只是一直仰望着天空——他第一次见到死神姐姐的地方。 去过了大型公园。 也去过了大型住宅区。 去了各处都找不到。 基本上是家猫,而且原本就运动不足的蹦虎,体力早就已经抵达极限了。 『没事!没事!只是这样不算什么的!』 即使如此,蹦虎在奔跑的时候还是这么逞强着。 小时候的蹦虎,并不像现在一样胖嘟嘟的,而是一只会到处蹦蹦跳跳,非常有精神的一只小猫。所以才会被取名为蹦虎。 如今的蹦虎是一只不喜欢运动,每天吃了就睡的贪吃猫。 然而,他有一个从小就没有改变的地方,就是温柔的心。 调皮又胆小的阿波罗,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就是蹦虎。 重视家人,重视朋友。 所以蹦虎至今也像这样陪着阿波罗,即使勉强自己也拼命跑着。 因为他在阿波罗身上找到了可能性。 如果是那位死神姐姐,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心中只抱持着这个心愿,跑遍了街头巷尾。 即使呼喊到声音变得沙哑。 即使已经累到脚快要不能动了。 不只是蹦虎,老实说,阿波罗也已经快要没力了。 阿波罗满喜欢运动的。家人总是会陪他一起玩,散步是他每天要做的功课。虽然如此,不过因为阿波罗的身体娇小,所以他对体力没有自信。 即使如此,依然继续跑着。 然而,却找不到那位纯白的女孩与黑猫。 即使找了这么久,即使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呼唤。 还是见不到他们。 他们已经不在这座城镇了吗? 那个时候,真的只是一场偶然吗? 当时能见到他们,只是偶然吗? 只是在不顾一切求救的时候,凑巧见到他们两位…… 我无能为力。 只是希望可以得到协助。 只是依赖着其他的援手。 可是,即使如此,就算我是这么一副难堪的样子,只要能够帮上别人。 即使就像这样难堪、丢脸,老是寻求着其他的援手,只要能够帮上别人。 我就无所谓。 我会很高兴的。 自己受到他人的依赖,自己依赖着他人。 大家都是单一的群体。 虽然是分散的个体,不过要是能够相互连结就好了。 然而,要是继续这样的话,大家果然还是会分散开来的…… 大家明明好不容易能够和乐相处了。 明明终于成为朋友了…… 太阳即将西沉。 『……阿波罗……不用了啦………………』 蹦虎以已经毫无无力的细微声音这么说着,并且精疲力尽坐在地上。 阿波罗也早就已经感到疲累了。 蹦虎已经连一步都走不动了。他清楚知道,与其说是因为体力用尽,不如说是内心受到挫折的关系。 『已经够了。这是没办法的,阿波罗。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的……』 『蹦虎大哥……』 看到蹦虎精疲力尽坐在干燥的柏油路上垂头丧气的模样,阿波罗也只能无力地呻吟着。 ——铃。 忽然间,响起了声音。 无论谁都能清楚听见,却又无法确认。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不可思议的声音。 阿波罗像是被引导似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位于那个方向的,是一名外型纯白的女孩,以及一只漆黑的猫。 「受不了,百百,你实在是……」 女孩身旁的黑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说到一半就放弃了。 女孩轻轻抱起黑猫。 「珍惜的事物,大家都是一样的吧?所以想到自己无能为力,就会觉得难过,觉得心痛,觉得懊悔。」 『死神姐姐……』 「我,也是一样的……」 找了那么久也找不到的女孩与黑猫愿意出现在这里,本来应该会使得阿波罗抱持着希望而感到高兴的,阿波罗却因为她的这番话而变得难过。 一样…… 无能为力…… ——啊啊,已经得去向阿木以及她的宝宝们说再见了。 阿波罗这么心想。 大概是因为纯白少女的眼神中,有着无比哀伤的神色吧。 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生命在最后,会成为星星。 成为小小的星星,成为照亮夜空的光芒。 已经是夜晚了。 阿木以及宝宝们,一定也…… 无论是我、蹦虎以及大家,都在害怕。 害怕失去。 如果自己是阿木的话。 将会消失。 将会再也见不到大家。 所以,才想要拯救阿木。 因为还想见面。 希望能够见面,希望能够见面。 刚才不断奔跑的阿波罗与蹦虎,只能看着生命逐渐消失。大家也一样。 希望能够见面,希望能够再度见面。 如此期望着。 纯白的女孩微微屈膝,抚摸阿波罗与蹦虎。 「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那些孩子。所以,你们才会想要拯救大家对吧?」 女孩的声音,宛如清澈的涟漪扩散开来。 「觉得无能为力吗?不过,你们都祈祷了,所以并不是无能为力喔。因为你们已经确实祈祷了,为了他们而祈祷。所以,祈祷吧。」 阿波罗与蹦虎,将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溢出的泪水停不下来。 因为无能为力,因为已经放弃。 真的是无 能为力。 这样的我,有办法祈祷吗? 可以祈祷吗? 随即,纯自的少女温柔抚摸着阿波罗。 「祈祷那些孩子,即使在天堂也能露出笑容。因为这是只有活着的大家做得到的事情。希望你们也能展露笑容,能够保持着笑容。」 希望能够保持着笑容。 向阿木以及宝宝们道别吧。 希望能够保持着笑容。 所以, 『……去跟阿木……说再见吧……』 阿波罗这么说着。 随即蹦虎说着。以哭得稀哩哗啦的表情说着。 『嗯……回去大家那里吧……大家一定也……』 一定也知道的。 女孩将阿波罗、蹦虎与黑猫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是那个时候一样。 而且果然温柔又暖和,就像是那个时候一样。 一直保持笑容吧。 再见。虽然再也见不到了。 一直保持笑容吧。 许多小小的心愿。 夜空中,多了一个新的星星。 小小的星星。小小的光芒。 不过,确实闪耀着。 无论是阿波罗或是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归宿。 回到家人或朋友的身边。 为了让自己的生命——让无可取代的生命延续下去。 希望能够展露笑容。 希望能够常保笑容。 小小的心愿。 又有一颗星星亮起来了。 ——流星是因为实现了某个心愿,所以才会坠落的喔。一定是的。 感觉,似乎听见了纯白的女孩这么说着。 wewishuponastarlet-fin 手心里的银河〈前篇〉 ——要绕路看看吗? 漫长的夏天持续着。 即使进入了十月,也出现过近似盛夏的日子。 在这种状态之下,上课的内容不可能记得进脑子里。她目前只能在意着「他」的事情。 「咦?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即使是班上同学像这样问起自己与他的关系,两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办法让她可以大声说出「有在交往啦!」这种话。她总是被迫察觉着这样的事情。 毕竟她直到现在,甚至还没有和他牵过手。 的确啦,她与他的交情好到会令班上同学认为「应该是在交往吧?」的程度。不只是午餐会一起吃,平常也总是在一起。 然而——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今天两人并没有一起吃午餐。第四堂课结束之后,她拿着便当前往他的座位一看,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是没错啦。虽然并没有像是「要一起吃午餐喔,嘻嘻!」这样约定过……不过先讲一声应该也无所谓吧? 她这么心想。 唉,最近他是不是有点冷淡啊? 她实在是会去在意一些小细节。 虽然只要我感到困扰,他就会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有时候也会像这样忽然害我扑了个空。 他大概,应该说有八九成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并不是故意在回避自己。 那么,为什么? 虽然想要这么说,却实在很难开口…… 与他的距离拉近至今才三个月而已。不过她非常了解他,相对地,他也是如此。 即使如此,为什么呢? 这种「闷闷」的感觉。 她知道他的想法……不,反倒应该说,他并没有在想。 他的行动并不是出自于某种强烈的想法,只是忽然想到所以这么做。就像是这种感觉。 所以她说不出「为什么要这么做?」「跟我一起吃午餐吧!」这种话。 因为——两人并不是在交往之类的,她完全没有束缚他的权利和理由。 ……是的。因为没有在交往。 察觉到这件事情,结果使她更为忧郁了。 然后,说到她在意得不得了的这个「他」—— 「唔哇——好热啊——……」 正位于操场另一侧,与平常上课教室不同边的校舍楼顶。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影。 这也是当然的。在这种炎热白天的正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到太阳直射的楼顶? 何况这边的校舍,主要是物理实验室或是音乐教室这种平常没在用的教室,所以午休时间没有什么学生的踪影。 他跑来这里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只是因为在最近,他发现了这个能够在酷暑中舒服打发时间的乘凉处。 虽然是楼顶,不过有风。 他来到这个乘凉处之后,就把手上的便当放在一旁,先让身体靠在墙壁旁边。 「喔啊——这里果然凉呢——……」 听不出是高一学生,像是老头子一样的声音。 他盘腿坐下,从包包里头取出便当放在腿上,并且将驼着的背弯得更低,观察着便当的菜色。 「喔喔——好像很好吃呢——!」 明明是自己做的,却还是这么说着。 塞得满满的白饭、凉拌菠菜、煎蛋卷、水煮香肠、烤培根卷芦笋。 虽然菜色简单,不过份量足以满足一只空腹的猛兽。何况等到放学去便利商店打工的时候,应该会在上工之前再吃点东西的。 他将吸管插入过来的路上所买的利乐茶包。 「我要开动了——!」 接着他将筷子伸向饭菜,一口接一口送到嘴里,转眼之间就把便当吃光了。 「感谢招待!」 合掌并且低头致意。虽然是自己做的就是了。 把利乐包里头剩下的茶「啾~」地吸光。 真是悠闲,好棒。 虽然在教室与同学们热闹地度过午休时间也不错,不过他觉得偶尔像这样一个人悠闲一下也很好。 当然,他丝毫没有想到「她」会因为在意「一个人」这三个字而变得忧郁。 明天和她一起来这里吧? 他顶多只会这么心想。 并不是没有把她当作一回事。反倒是只要心想,她的事情就会率先浮现在脑中,也因此使得事情不好收拾。 虽然确实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时机上会出现若干的误差,这样的误差造成了她的困惑,而且在最近逐渐变成一股不安。至于正在悠闲喝着茶的「他」——当然还没有察觉到这份不安。 如果有察觉的话,他肯定就不会放着她不管了。 或许正因如此吧。 那个来临了。 事情的开端,总是突如其来的。 ——铃。 曾经听过这个声音。 感觉非常怀念。 虽然应该不是很久以前听过的声音。 然而不知为何,却非常怀念。 铃声从远方传来,却在耳朵深处响起。 「嗯?」 而且,因为楼顶的门发出沉重的金属声打开,铃声马上就消失了。 似乎是有人来到楼顶了。 由于没有必要穷紧张,所以他就这么原地躺下。 他顶多只会心想「天气热得半死居然还跑到楼顶,这个人还真特别呢」这种事情,没有察觉到自己也是同类。 他所躺的地方,是从入口处绕到左后方的死角。 必须要直走到楼顶正中央左右的位置再朝着左后方转身,才能够看见这个地方。 也因此,他可以先看到这个一步步来到屋顶的人物背影,并且忍不住开口说着。 「——好小!」 那是一个非常娇小,实在看不出来是高中生的女孩。 她有着一头微暗的金色长发,与身上应该是特制的学校正式制服非常不搭。 辣妹? 虽然在一瞬间如此心想,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同为一年级的学生里,有一个人是混血儿。她有着非常显眼的金发、蓝色系的大眼睛、长长的眉毛,不过身材像是小学生一样非常娇小……这个少女就是现在正在面前的她。 名字叫做—— 「她叫做什么啊?」 完全回想不起来。 连名字里的任何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他光是要把同班同学的名字与长相对起来,就必须花上好一段时间了。所以要他记住其他班级的学生名字……当然不可能。 「……嗯?」 从少女微卷的头发之间,看得见一个很大的耳机。 以她娇小的身体相比,甚至令人认为那个耳机似乎太大了。 而且不只如此,与耳机连结的随身听也是很大一台。 她小小的手上,捧着一台如今已经很难见到,有着时髦配色的录音带随身听。 她让视线落在手边,「喀喳喀喳」地操作着机器。不知道是在倒带还是快转。 是在听什么音乐呢? 他不知不觉感到在意。 这么说来,在一个多月前的文化祭里,他与这名少女在走廊擦身而过的时候,记得她也戴着耳机。 当时她只有独自一人。 虽然那么显眼,不过没有人会转身看向走在走廊上的少女。即使会转过身来,也只是从远方以稀奇的目光看着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发出 笑声而已。 有这么多人聚集的地方。学校。 然而,少女却独自待在楼顶。 待在这种没有人的地方。 在耳机深处响起的音乐。 楼顶与耳机。她就像是只把这两个事物当成一切,躲进其中的世界。 一样位于楼顶的他这么心想着,而且果然还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也是同类。 少女任凭能够降温的凉风吹拂头发,继续在楼顶前进。 没有转过身来,就只是默默前进。 继续往前的话就没有路了。高度增加两公尺左右的高台,是放置水塔的地方。 就这样,少女很快抵达高台,并且将手上的录音带随身听塞进裙子与肚子之间,开始毫不犹豫爬着梯子。 「为什么——」 要爬到那种地方? 楼顶。 比楼顶还要高的地方。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难~道~是…… 「自、自、自、自、自、自杀~?」 他猛然反射性地起身。 然而在同时,他忽然心想。 ——等一下,不要自杀啊啊啊啊! 他收回想要喊出这句话的冲动。如果不是要自杀的话,到时候怎么办? 基于这样的自问,总之他决定先观察状况。 何况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 他像是要让身体与墙壁同化一样,紧贴着墙壁只探出头。 就这么一直看着。睁大眼睛看着。 少女刚好爬上了梯子, 在这一瞬间。 少女的身影忽然从视界消失。 「——唔喔!」 他不由地叫了出来。 已经跳下去了吗? 自杀已遂吗? 慌张的他,终于从少女看不见的死角冲出来了。 随即,一抹金色再度映入他的视界。 看来似乎只是在爬上水塔所在的高台之前,梯子的扶手不小心勾住裙子害她跌倒而已。 少女很快就站了起来,慌张地从怀里取出录音带随身听,并且「喀喳喀喳」地进行各种操作。 似乎是在确认机器有没有因为跌倒而摔坏。虽然看不见表情,不过看到她松一口气的动作,就知道机器应该是平安无事。 少女以右手拍去制服上的灰尘,这次以双手捧着录音带随身听,像是很珍惜地以小小的手心包裹住。 虽然这么说,不过她没办法完全包住,还是能从少女娇小的手中窥视到各种鲜艳的色彩。 有点远的距离,使得他更加感受到少女的「娇小」。 那金色的身影,仿佛是如果秋风吹起,就会被吹到远方的银杏树叶。 少女静静仰望天空。 嘴唇微微动着,轻声说着某些话语。 「……唔唔唔唔?」 他竖起耳朵。 刚才…… 好像有听到…… 某种声音…… 某种超乎想象的声音。 从少女的口中发出。 那是——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就像是咒文之类的声音。 她像是一台坏掉的机器,朝着天空无神地说着。 少女的话语。 反倒应该说, 「——她是在调频吗?」 说明一下吧。所谓的调频,在这里指的是藉由自我催眠等方式进入特殊状态,透过潜意识与宇宙或是其他次元通讯的惊人技巧。 为什么在这种乡下地方的高中女生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找幽浮?还是说她在探索前世?」 他不由地发自内心的这声呼唤,就这么化为言语成为声音,顺着风带着满溢的想法传给了少女。 不对,其实根本不可能传达到的。因为她正以耳机盖住耳朵。 然而,少女朝着天空集中的意识在瞬间解除了。她就像是受到某人的引导,将意识,转向,他所在的地方—— 轻盈转过身来的少女。 相视的视线。 彼此都被钉在原地。 谁帮忙拿拔钉器过来好吗? 少女蓝色的眼睛睁得好大,长长的眉毛像是固定住一样动也不动。直到刚才都发出「哔哔哔」这种神秘声音的嘴唇微微颤抖,娇小的身体则是以更小的幅度颤抖着。 然后—— 「呜呜……」 他心想……不会吧? 「你、你在哭吗?啊哇——!等等!唔喔,是我吗?是因为我吗!果然是因为我吗!」 虽然这边也吓了一跳,不过对方也吓了一跳。 应该是没想到屋顶会有人吧…… 那当然。 毕竟我站在她发觉不到的地方…… 我不自觉地就是想躲起来…… 可是—— 「用不着哭吧~~?」 他发出难堪的声音,慌张朝着少女的方向不断挥手。虽然事到如今主张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意义,不过想要阻止少女哭泣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毕竟距离这么远,他所做的行动没有什么效果。 要是她继续哭的话也很伤脑筋。然而要是接近过去吓到她,她很可能哭得更大声。 那么…… 「——乖喔,别哭别哭别哭别哭!」 他连忙说出这种像是在安抚小狗的话语,勉强挤出的笑容反而可怕。 不过他本人是很拼命的。 然而,他安抚的方法完全错误。 不过他本人是很拼命的。 而且果然因为距离很远,所以对方看不出这边在做什么。 不过他本人是很拼命的。超级拼命。满脑子只有要安抚她的念头。 「乖喔,别哭别哭别哭别哭!」 变得有些自暴自弃的他,就这么(维持诡异的笑容)冲到水塔高台底下,并且很快爬上梯子。 「喝啊——!」 他随着奇怪的吼声,一口气爬到顶端。 映入眼帘的少女满脸通红,就像是要向母亲讨玩具的小孩一样,一直站在原地啜泣着。 「好!别哭了!是我不好!大概,应该,不对!反倒应该是相反!……相反?相反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安抚,一边回想着之前与许多孩子共同生活的那段时光。 在那个时候,每天无论早晚,都会有人在某处放声大哭。 有些孩子是因为和别人打架,有些孩子是因为感到寂寞,有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当初他在那里的时候,只要遇见这样的场面…… 「别哭啰。」 他就会这么说,并且紧抱着对方。 如今他也试着这么做。 虽然要是搞错时间与场合,他就会被当成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但他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 就像是那时候一样。 因为在他眼中,这名少女的身影,与当时哭泣的孩子身影重叠在一起了。 应该……不是什么孩子。当时哭泣的……是我。是我自己。 只要看到别人的眼泪,就会想哭。 明明不知道那个人的悲伤,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心情,却只是想要哭泣。 ——哭也没关系的。 之所以还无法这么说,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懦弱。 少女是同年级学生的这件事情,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脑中了。 少女看起来 真的就是如此娇小、柔弱又稚嫩。对于高瘦的他而言,少女可以完全收在他的怀里。 哭泣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在怀里,大幅摇动着娇小身体的颤抖逐渐止息。 呼吸一次之后,他放开了少女的身体。 ——你看,没事吧? 他没有这么说,只是对她露出笑容。 感到诧异的少女,以大大的眼睛仰望着他。 接着,少女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她是在同意什么,不过应该是没问题了o 少女再度点头之后,朝着刚才哭泣时也一直紧抱的录音带随身听,「喀」的一声按下停止键。 那是,将某种事物停止的声音。 告知少女某种事物终结的声音。 停止的声音。 开始的声音。 结束,然后开始的声音。 意识转了过来。朝着他的方向—— 少女的眼睛还是一直凝视着他。 与刚才遭遇到未知状况的时候比起来,不同之处在于少女已经不再害怕了。 「啊,虽然在这种地方跟这种时候,说这件事情有点奇怪,不过我是,六班的——叶山诚,就是了……」 「就是了」是什么意思? 由于松了口气,所以他总之试着这么说。不过这段尴尬的空白时间,与目前这种奇怪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这次换自己想哭了。 然而,少女说话了。 她回应了。 「……我叫做……可莉,黑崎可莉……啊、那个,我是……三班……」 虽然微微低着头,虽然有些客气,虽然声音与她的外型一样小,不过他清楚、确实地听见了。 即使从少女金发碧眼的模样,会令他擅自想象「难道她不太会讲国语?」这种事情,不过这种想法轻易被推翻了。 很普通。 和自己一样。 没有任何的差异。 「黑崎可莉?如果简略的话,听起来不就像是『骇客』了?好棒呢!」 他已经不管自己在说什么了。 「请多指教!」 诚将手伸到可莉的面前。 请多指教是什么意思? 这只手是在寻求什么? 何况,怎么会是这里? 为什么会是在水塔的高台上啊? 他自己也完全搞不懂就是了。 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非常小巧的手回握。 光是如此就使得诚很高兴,或许正在以奇怪的表情露出笑容吧。 第一次见面,是平淡无奇的。 无论是那个时候,或是这个时候。 风缓缓吹过。 摇曳着路旁并排的银杏树。 脚步声响起,朝着天空而去。 找寻到绽放在云朵之间的纯白花朵,并且眺望着。 应该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吧。 听见了怀念的声音。 那么温柔的声音。 她——梿浦十色,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有点小忧郁。 原因很简单。不过因为无法找出答案,至今还没办法脱离这个隧道。 这个隧道有出口吗? 想法化为叹息,滑过护唇膏而流出。 「总觉得啊……」 午休时间明明快要结束了,「他」却还没有回到教室。 即使这种做法不像她的作风,她还是跑到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他的身影。然而,找不到。 其实只要待在教室就能见面了。 没错。毕竟是同班同学,只要午休时间结束,他当然就会回来。 我连这段时间都没办法等吗? 再度确认自己的任性部分之后,她有种非常难为情的感觉。 「好,算了算了!」 停止思考之后,原本趴在自己书桌上的十色起身了。然后她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没什么原因,真的就只是不知不觉,就这么来到教室外面。接下来—— 「——啊!」 直到数秒钟之前的消沉心情,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消失了。 沿着走廊笔直前进的另一端,她找到了他的身影。 即使午休时间即将结束,教室外头依然还有满多的学生。她在这样的人潮中也能马上认出来,那个高人一等有些驼背的他。 他回到教室了。 或许时机刚刚好。 想到这种事情,脸上不由地有些笑意。 然而露出笑容的十色,紧接着在脑中浮现了一个问号。 「诚……?」 口中自然说出他的名字。 原本以为正要回到教室的他——也就是诚,并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就在她的面前左转了。 那边是一年一班到四班的教室,与五班到七班的这边隔了一个中庭。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会认为他是有事情所以才会过去吧。 她以目光追随着他。在她所见到的光景中,有一道柔软的金色光芒跳动着。 就在他的身旁。 感觉并不是凑巧走在一起的。 诚露出笑容对她说话。 那是,三班的……黑崎可莉。 虽然非常显眼,却不太起眼的娇小女孩。 这个无法想象的组合,使得十色瞪大了眼睛。原本想要叫他而举起的右手失去了目标,她就这个样子—— 她就这个样子,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她的背脊伸得笔直,就像是小学在保健室所看见「姿势要坐正!」的那张海报一样,而且还毫无意义举着一只手。 咦?我刚才为什么会离开教室? 为什么回来了? 咦? 咦咦? 啊——我想到了—— 是要准备上第五堂课。 嗯? 那么,刚才为什么要出去? 呃~啊~……哎,不管了。 我想想,下一堂课是……化学。 化学化学……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为什么是在准备体育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怎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换句话说,就是那个啦,那个。 thisis动摇。 风向转变,某人晾在外面的衣物被吹走了。 衣物的主人,应该会抱怨这阵风吧。 所以或许如此吧。 当时的风,之所以不温柔的原因。 肯定是因为在生气。 「找到了吗?」 纯白外型的女孩这么说着。 「这个嘛……」 身旁的黑猫轻声说着。 「那么,找得到吗?」 纯白的女孩重复投以疑问。 「不知道。话说,不要问我啦……」 虽然黑猫回应着她,不过随即就将话题抛到其他方向了。 「可是……」 女孩刻意嘟起了嘴唇。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啦——其实你知道吧?百百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黑猫利落地耸了耸肩,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没有喔——完全没有。」 然而,女孩如此说着。 就像是温柔唱着悲伤的歌,如此说着。 遥远天空的另一头。 嬉戏,变得宛如花朵。 摇曳着银杏路树的风,让黑猫红色项圈上大得夸张的铃铛, 响起「铃铃」的声音。 声音,终究出现变化。 宛如昔日的光景。 「那么,我也要回去了。」 走到一年三班的教室附近之后,诚这么说着并且停下脚步。 比他多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的可莉,只有以「啊,嗯」的声音回应。 感到会心一笑的诚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可莉的头发。 看来她是同年级同学的事实,果然位于诚的思绪范围之外。这是诚当时还在那个设施时,对年纪比较小的孩子进行问候时所做的动作。 可莉眨了眨她大大的眼睛,一直抬头看着这只大到可以盖住自己头顶的手。 「再见啦!」 诚这么说着,并且轻轻挥了挥手。 可莉也挥手了。在她的手目送之下,诚踏上回到六班的路。 走到底要转弯的时候,诚不经意朝着三班的方向看去,可莉依然朝着这里挥着手。 「喂喂,要挥到什么时候啊?」 诚不由地差点笑了出来。 因为可莉露出很认真的表情挥着手。虽然如此,她挥手的方式并没有那么认真。 真怪。 像她那样,在学校生活与日常生活之中,真的不要紧吗…… 总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呢。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一个人露出笑容。 这种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 他不禁心想。 在这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西施犬毛茸茸的脸。 啊啊,没错。就是那个,那个。 宠物店。 与她看完电影的回程途中,他们不经意在一间宠物店停下脚步,看见被关在狭窄笼子里的小狗们。 才刚出生,不知道怎么撒娇,不知道怎么生气,连自己都不太认识。 它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一直摇尾巴。这么一来就会有人买走自己。这么一来就能活下去。 只有这么做,才能够活下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把这样的小狗,与可莉重叠在一起? 挥手的她,与摇尾巴的西施犬。 圆圆的眼睛与微卷的头发。以橡皮筋绑住的刘海,以及额头。 「或许果然很像呢。」 虽然在群体之中,却像是落单一样寂寞。 耳机。音乐。封闭的世界。 「这么说来,忘记问她刚才在听什么了。还有,那种行为……」 在屋顶那种像是在调频的行为,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或许她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不过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就问问看吧。 「……下次吗……」 将浮现在脑海中的话语,化为声音重复一次。 那或许是短暂的时间。 已经逝去的,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但是对他而言,有着很大的份量。 认识她之后,夏天已过,秋天若隐若现。 希望明天也能活下去。 希望今天也能够活着。 她碰触着他的伤。 他碰触着她的伤。 将内心完全呈现出来。 挣脱了即使清晨来临,却宛如还身处于恶梦之中的每一天。 这么一来—— 放学之后,她与他并肩走着。 「……所以啊,果然是因为那个吗?味道的拿捏吧?好像是用鲜奶油来提味的……」 从刚才,就一直是他在说话。 不过她却是心神不宁,意识经常会缩进内心。 在这个像是夏天赖着不走的十月,只有天亮的时间确实缩短着。 影子有两个。朝着明天的方向长长延伸。 结果,那是怎么回事呢? 午休时间结束时,她所看见的身影。他与那个女孩走在一起。 那是怎么回事? 拜托,问一下不就行了? 诚一定会笑着回答的。 ——可是,为什么无法开口? 她只是低着头,以目光追着伸长的影子,甚至无法正视就在身边的他的侧脸。 唔——问一下不就行了? 自己快问吧。 要问就要趁现在。只有现在了。 诚要打工,并不是从放学之后就能一直在一起的。 与父亲分开,改为住在奶奶家的她,把之前打工的工作辞掉之后,现在已经没在打工了。 因为奶奶禁止她在习惯新生活之前打工。 奶奶是插花老师,有好几名学生。在这个领域是一位名人,对于各方面相当严格。 也因此,十色如今开始学习茶道、花道与舞蹈等才艺,没什么时间可以打工。 不久之前的那些事情,如今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十色的父亲,自从母亲离开而受到打击之后开始酗酒,并且终于会向她施加暴力。 拯救她的人,就是「他」。 在那之后,因为父亲的事情,使得她成为学校闲话以及好奇目光的焦点。而他也还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对她露出笑容。 就像是被这样的笑容所吸引,她也露出了笑容,并且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笑容。 结交了好朋友。 与父亲无关。十色就是十色。 当时的伤已经痊愈很多了。 笑容是最好的良药。 身心都逐渐痊愈——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 「啊,我要走这里。」 诚指着自己身后的路。 「嗯,那么,明天见。」 她这么说着并且挥手。 「好,明天见啦!」 接着诚就露出笑容走去。 「打工加油喔——!」 她在他的身后这么喊着。 「好!」 他转过身来,举起一只手示意。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长。 十色没有收回挥动的手,就这么暂时凝视着他的背影。 两个影子,明明朝着相同的方向。 两人要前进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察觉到这件事,就使得她不安得无以复加。 明天见。 明明只要等到明天,就能见面了。 然而她好想现在就追上去,从身后抱住有些驼背的他。 明天见。 明明只要等到明天,就能见面了。 我,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从那之后,经过了三天。 诚在学校见过可莉好几次。 她果然是独自一人。 大概是因为她那像是洋娃娃的外型吧。在可莉的身边,似乎总会有同年级或是高年级的女孩们,发出「好可爱喔!」的开心声音朝她接近。 会有人聚集过去。 然而,总觉得就像是在对待宠物,或是游乐园吉祥物的感觉。 在女孩们离去之后,她就这么一个人站在原地。 手上拿着很多她所收到的,像是糖果饼干之类的东西。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耳机还是戴在可莉的金色卷发,并且播放着音乐。 她孤单一人。 在那之后,他又在楼顶见到她了。 她大口大口吃着收到的饼干。 即使正在下雨。 空气湿答答的。 地面湿漉漉的。 雨滴轻敲着窗户。 这场雨,也有着温柔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 她在楼顶,他也在楼顶。 透明的塑胶伞,化为保护她的护罩将雨滴弹开。 可莉以心不在焉的眼神,看着透明雨伞另一头的灰色天空。 特地带了伞,站在这样的雨中。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虽然其实听不见,不过她应该是轻声这么说着。 她在调频。 有时候,似乎会想起自己肚子饿了,然后大口大口吃着饼干。 由于她的眼神很认真,所以午休时间就在他没能找她说话的状况下结束了。 因此在隔天,他很自然朝着楼顶走去。 「…………咦?不在?」 可是环视四周,却找不到可莉的身影。 毕竟他在第四堂课还没结束之前就溜出教室,何况可莉并不一定每天都会来这里。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可以马上知道的。 「我在急什么啊……」 他以称不上是声音的声音在嘴里轻声说着,然后像是老头子一样发出「嘿咻……」的声音盖过这句话。 坐在乘凉的老位置。 昨天的雨已经停了。今天的阳光很强,使得气温再度上升。十月明明已经快要经过一星期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记得制服应该已经换季了才对。 不过,至今只穿过两三次长袖外套而已。 「怎么回事啊……」 他以单手遮住阳光眺望天空。 就算你这么问,其实偶也素搞不懂的啦,嘎哈哈哈哈! 感觉天空似乎会以这种令人目瞪口呆的声音回应。 老天爷就是如此难以捉摸。 为什么会用这种腔调讲话,没有人知道。 不过,我可是躲在可以纳凉的地方喔。 就来较量较量吧。 咕嘿嘿嘿嘿。认输了吗? 就算你用奇怪的腔调讲话也奈何不了我喔! 「……什么鬼啊……看来该认输的应该是我的脑袋才对…………还是吃饭吧……」 诚很快打开便当。 今天的便当是双层的。第一层装了满满的饭。 如果要说原因,是因为第二层有『烤鳕鱼子』大驾光临的关系。 以诚的角度来说,就是…… 「既然有烤鳕鱼子的话,饭就可以无限续加到地平线的另一头为止!」 不过诚回想起来了,十色曾经以「这句话意义不明吧?」推翻过这个论点,同时她的脸也浮现在脑中。 「……这么说来,最近好像很少跟梿浦聊天……?」 不是好像,是确实如此。 而且在与十色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几乎都是自己在讲话…… 还有,她每次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跟我说不就好了……」 是这么令她客气的事情吗? 难道说,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无论如何。 「说出来不就好了……」 虽然诚想得简单,在她心中可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心情已经错综复杂缠得紧紧的,实在是很难解开。 诚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以自己的步调思考着她的事情。 从认识至今一点都没变。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到最后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应该由他们做决定。由她们做决定。 无论何时,总是如此。 无论是谁,总是如此—— 「心意应该是一直存在于那里的。大概。」 纯白的女孩任凭秋风吹拂着头发,浮在往昔所在的天空中。 黑猫张开像是蝙蝠的翅膀,在她的周围吵闹盘旋着。 「这次是什么?怎么回事?」 黑猫将金黄色的大眼睛眯细,看着自己的主人。 「比方说,心意一直存在于那里,珍惜着『珍惜的事物』。就只是如此而已。」 「是喔~~这样啊——原来如此呢——嗯。在下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黑猫故意以客气的语气开玩笑地说着。 「对喔对喔,这对丹尼尔来说应该有点难懂呢——因为还是个小孩子嘛!」 女孩像是要还以颜色一样戏弄着黑猫。 「不是啦!不是啦!我要再说一次,不是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反倒应该是非常完美又聪明的侍魔才对!」 「啊哈哈哈,对喔。说的也是呢。」 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然而在下一瞬间,却变成像是随时会叹气的表情。 心意一直存在于那里,珍惜着「珍惜的事物」。 就只是如此而已。 虽然就只是如此而已,其实却非常困难,总是使得人们感到迷惘,感到困惑。 「不过只要活下去,『珍惜的事物』就会逐渐增加,总有一天会多到无法负担。并不是理所当然,而是有着特别地位的事物。或许内心会因此变得懦弱,或是变得坚强,不过到最后,还是会令人想露出笑容吧?」 「意思是……?」 虽然这么问,不过黑猫就像是被主人拉过去一样朝她接近。 并且,被收在它最喜欢的地方。 纯白少女的怀里。 「既然活着,那就办得到。所以,关于那孩子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与她了……」 主人如此断言的这番话,在黑猫耳中听来就像是某种「愿望」。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能帮忙做些什么呢……」 话语化为叹息,充斥于天空之中。 「已经足够了,百百。」 黑猫说到一半,就把接下来的话语吞了回去。 毕竟这位主人一定没有这么认为,而且今后应该也不会认为自己做得「足够」吧。 阳光宛如刺入身体,令人疼痛。 即使如此,风也确实让秋天的声音响起。 树木摇曳的声音。 树叶摩擦的声音。 稻穗轻声祈祷的歌声。 风所吹响的声音。 ——铃。 远处传来的铃声,使得十色忽然回过神来。 咦?钟声? ——不对。 那是什么声音…… 「等等——」 环视四周,第四堂课不知何时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进行午休时间。 而且,十色的周围不知何时并了好几张桌子,与她交情比较好的同学们已经在吃午餐了。不只如此,十色不知何时也加入了她们。 十色连忙试着寻找他,不过教室里头已经完全没有他的踪影了。 「唉——……」 又是叹息。 今天这是第几次叹气了? 如果是在家里的话, 「这样很难看的,不要这样。」 应该会被奶奶这么骂吧。 不过,如果是在教室的话…… 「唔~嗯。这声叹息还真是心酸呢。十色,你是婚前忧郁症吗?」 坐在十色旁边,将头发染成茶褐色还烫过的女孩这么说着。 如果这时候的十色嘴里含着牛奶,肯定会出现花样年华的女孩不应该有的行为,将牛奶「噗」地喷出来,造成现场出现惨不忍睹的场面。肯定会如此。 「呃、啊——?那是什么?」 说明一下吧。所谓的婚前忧郁症,就是 即将结婚的新娘或新郎,像是「我应该这么做吗?应该就这么结婚走向红毯的另一端吗?」这样自问自答,结果出现情绪不稳定的状况而变得忧郁,是无意识之中产生的症状。 这个词为什么会用在我身上? 「因为啊——今天,应该说你最近老是在叹气吧——?」 将头发染成茶褐色还烫过,简称茶烫子的女孩这么说着。 唔~嗯……确实是啦…… 「因为小诚吗?」 「咕噗!为、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她差点又要把牛奶喷出来了。(虽然没在喝) 被说中了,一语道破。 所谓的一针见血真的就是这种状况。 ……是这么说的吧? 「十色,你真是幸福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啦!」 ……是吗,原来只是因为我很好懂吗…… 「果然是因为那样吗?因为那样?」 「这可不是什么婚前忧郁症喔!」茶烫子继续说着。 不过十色在她继续出招之前,就先投出了一个牵制球。 「十色,你们该不会是进入倦怠期了吧?」 「倦怠期?那是什么状况?」 听到这个词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十色,神经无比大条地如此反间。 随即,茶烫子露出稍微严肃的表情说着。 「就是啊,不是经常有人说吗?情侣每隔三个月,就会面临一次大风大浪。」 「大浪?」 「没错没错,wave。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或是察觉到至今没有察觉的事情之类的。然后两人之间的温度就会出现变化。」 「是喔……等等,你、你说情侣!诚跟我又不是那种——」 「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别慌别慌别慌别慌。」 茶烫子做出要她冷静下来的动作,并且与其他的同学们一起露出『我们知道的,所以不用说得这么明11ji通种像是已经顿悟的表情。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适当敷衍掉了,令十色感到有些不满。 「总之啊,就像是睡眠一样,眼睛有时候会动,有时候又不会动呢——!」 「等等,这个举例我听不懂啦!」 茶烫子刚说完,其他同学就同时对她吐槽。 茶烫子想要表达的,应该是「人生有高潮也有低潮」的意思吧。 至于为什么会与睡眠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啊,就给他噗啾~下去吧!」 「啊?」 「我~说~啊,噗啾~下去吧!」 茶烫子这么说着,并且将嘴唇凑向旁边的同学。 「为、为什么要忽然这样啦!」 虽然十色满脸通红说着这句话,不过茶烫子露出「你一点都不懂呢~」的表情说着。 「也就是说啊——你们需要刺激呢。需要刺激呢!」 还说了两次。 「我喜欢你!推倒!噗啾~!好啦,没问题了!」 「什么事情没问题啊?」 听到十色这么一说,周围的朋友们也表示「说得也是」并且发出笑声。 不过,她思考着「这种感觉真好呢」这种毫不相关的事情。 能够像这样,以这种方式和许多人共同欢笑,感觉真好。 「加油吧!」 茶烫子咧嘴露出笑容这么说着,就像是「姑且有帮你加油打气啰!」的样子。 「谢谢。」 十色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并且对她露出笑容。 「好,不用客气!所以呢,这个蛋也给我吧!」 茶烫子这么说着,并且将筷子伸进十色的便当。此时十色才终于察觉了。 「咦——等一下!我的便当,怎么只剩下一半了啦~~!」 在她刚才发呆的时候,围在桌子旁边的女孩们,已经逐渐侵蚀了十色的便当。 「因为十色的便当看起来很好吃啊,应该说真的很好吃呢——!」 就算这么说…… 是啦,是很开心啦。 因为被称赞了。 可是…… 如果只有一点点就算了,但她不希望大家像这样聚集过来分食…… 那是我的份……应该说,自己所做的这些料理,她其实最希望能让某个人吃到喔? 直到最近,她都有做那个人要吃的份。 「好吃!」 光是这两个字,就能让她开心得像是个笨蛋一样。 希望能够让厨艺变得更好,得到他更多的赞美。 可是——这一阵子,两人之间异常没有交集。 最近的他,似乎在她所擅长的料理领域展现出才华,每天都会自己做便当。 而且他的厨艺进步得很快,以这种速度来看,甚至马上就会超越她了。 这么说来,最近两人之间聊的话题,也几乎都是做菜方面的话题耶? 像是提味材料之类的话题。等等,这样太没情调了吧? ……情调? 「……!」 忽然间,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变得满脸通红。 情调?我、我、我……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是那个吗,是期待着那个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个是什么啦,那个? 难道是!接、接、接、接、接、接……接、接、接、接————接力赛跑! 啊——够了够了,很够了。 何况这种事情,事到如今算得了什么呢? 至今的十色,一直能以连自己都吓一跳的自然态度,与他做出一些大胆的举动。比方说紧抱着他,或是被他紧抱。 等一下! 唔啊啊~~! 呃、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起这种事情? 而且,为什么会害羞成这个模样? 已经接近错乱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可是,又还没做过。 无论是那个或这个,都还完全没有做过。 那个是什么啦! 这个是什么啦! 难道是!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手下厨! 我在搞什么啦。 而且,在十色这样胡思乱想时,她的便当已经在同学的摧残下陷入毁灭状态了。 楼顶的午餐时间。 在诚伸出筷子要夹起『烤鳕鱼子』的时候, 喀喳。 传来了一个开门的声音。 接着,马上就看见了一步步前进的金色卷发。 她背上背着一个红色的背包。就是附近的小学生要去远足的时候会背的那种背包。 由于与她娇小的身材非常合适,即使知道这样很失礼,诚还是笑了。 来到屋顶正中央区域的少女——可莉,轻盈地将身体转了过来。 诚当然就在这个方向,可莉一看见他的身影,身体马上就抖了一下并且开始后退。 她就这么不断后退,一直走到楼顶周围的铁丝网,然后就这么凝视着诚蹲下来。 可莉依然戴着耳机。她以手帕垫在地上,小心将手上的录音带随身听放下来之后,把背上的背包拿到面前,开始摸索着里头的东西。 在这段过程之中,她也一直将视线集中在诚的身上。 「咦?……今天不调频吗?」 诚心中的这个疑问,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解决了。 从可莉的背包里,出现许许多多依然是女学生们给她(或是喂食她)的糖果饼干。 然而可莉想要拿出来的不是这些糖果饼干,而是放在便利商店购物袋里的面包与饭团。 「原来如此,吃午餐啊……」 然而,即使曾经被许多人所包围,她依然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呢? 班上同学在做什么啊? 总令他觉得有些在意。 很在意……说到在意, 「……话说,那个……她一直盯着我看呢……这样会让我吃得很不自在的……」 可莉将面包撕成小块送进嘴里,并且一直盯着诚。 她保持距离看着这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眼睛发出光芒的野猫。虽然外型是西施犬就是了…… 「该怎么说呢……像这样保持这种微妙的距离……难道说,我被讨厌了?」 他试着询问自己。 总之……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确实让她哭了一场。 如果要说没办法,也是没办法的。 然而—— 「她不热吗?」 诚所在的地方没有阳光,不过可莉位于阳光直射的场所。 即使有风,这个时段的阳光可是很毒的。 实际上,她大大的眼睛也逐渐眯细,大概是因为阳光耀眼吧。 唔~嗯,怎么办呢? 总之,能试就试吧。如果失败的话就认命,到时候再临机应变。 『阳光很强,要来这边乘凉吗?』 诚对着一直看着这里的可莉,试着以手势如此示意。 之所以没有用讲的而是用手势,是因为她就这么戴着耳机。 随即可莉稍微露出思考的样子,不过马上就点了点头。 ……看来……没有被讨厌吧? 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不过可莉走了过来,坐在诚的身边。 并且取下了耳机。 这是非常令他意外的事情。 是主动这么做的,还是不经意这么做的?虽然诚完全没有判断的依据,却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他侧目看着可莉。 可莉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果然很热嘛。 「哈哈哈……」 诚不由地发出了声音。 她诧异地歪过脑袋。 果然很像西施犬。 即使来到身边,她还是沉默寡言,虽然没有和刚才一样凝视着诚,不过偶尔会侧目看过来。 而且只要视线相会,就会露出「没有在看」的表情连忙移开目光。 那么,刚才为什么要那样看我呢? 虽然想要这么问,不过诚换了一个问题。 「难道说,你平常都是吃这种的?」 诚指着高中附近那间便利商店的购物袋。里头装了几个饭团与面包。 不过,对于这么娇小的女孩来说,总觉得份量似乎多了点。 所以,诚追加一个问题。 「全都是你一个人吃?」 随即可莉像是非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嗯,是啊。」 小小的声音。就像是可爱小女孩的声音。 然而,却神奇地能够确实传入耳中。 「是嘛。不过老是吃这种东西,不会觉得食而无味吗?」 学校里头也有学生餐厅。 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楼顶…… 一想到这里,他就察觉到原因了。 ——因为有很多人。 可莉一定是不擅长待在人很多的地方吧。 他回想起可莉被同年级与高年级的女孩子们围起来称赞可爱时的表情。 提心吊胆,感到困扰,朝着各处投以求救的视线。 然而没有人在她的身边,视线变得朦胧不清。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刻意来到这种楼顶。诚似乎可以理解了。 即使处于相同的状况,诚却是因为随兴所致而来到这里的。两人的原因相差甚远。 只不过,那个神秘的调频举动依然是个谜……她今天没有要那么做吗? 毕竟机会难得,诚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询问她,不过还是决定作罢。 反倒是非常困扰着要是哪一天,她很普通地开心说着「我和金星人联络上了*」的时候该怎么办。 何况实际上,她好像随时都会这么说。 ——此时,诚忽然想到了。 「这个,要吃吗?」 他把自己还没开动的便当递到可莉面前。 她发出「呼啊?」这种有些脱线的声音,并且抬头看着诚。 似乎是逐渐理解诚这句话的含意吧。 「可是……」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莉的眼中却映着便当里的菜色,就像是「可以吗?可以吗?我可以吃吗?也可以吃这个迷你小汉堡排吗?」,一副非常想吃的样子。 看来光是吃便利商店的东西,果然会食而无味的样子。而且看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汉堡排不放,这似乎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啊哈哈,可以喔!」 诚笑着将手上的筷子递给她。 「……可是……」 然而即使有着想吃的欲望(尤其是汉堡排),可莉的心中似乎也同时出现了过意不去的想法。 「那么……」 诚朝着可莉身旁的塑胶袋伸出手。 「就跟这个交换,怎么样?」 随即, 「啊、嗯!呃啊呜~,可以吗?」 可莉虽然接过了筷子,这股客气的想法依然在她心中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ok——ok——!」 「merci——!」 可莉露出满脸笑容,终于接过了诚的便当。 她拿着筷子轻声说了几句话,不过是诚所陌生的外国语言。 大概是「我要开动了」之类的话语吧。 啊——对喔。 这个女孩,记得是混血儿。 刚才的『merci』,确实是『谢谢』的意思。 ……肯定。 …………应该。 ………………大概。 ……………………或许。 …………………………抱歉,是猜的。 像这样重新在近距离看着可莉,就发现这套制服完全不适合她。 并不是负面的意思,应该是因为她混血儿的外貌吧。 还有,她实在是太娇小了。 如果是「她」穿着这件制服,就会觉得即使是这间学校这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制服,看起来其实也还满不错的。 很适合她那黑色的长发,以及她那股清纯的气息。 她从表面上看来,比较会给人一种文静的感觉。 不过实际上,她的个性更为活泼而且平易近人。 班上似乎也终于察觉到她这样的魅力了,同学们开始聚集在她的身边。 她的朋友似乎增加了。而且最近似乎都会与同性朋友一起吃午餐。 ——结果,能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只剩下放学的时候了。 然而他自己完全没有理解到,这是因为他总是转眼之间就会从教室消失的关系。 他反而还认为这样或许也有好处。 以诚的立场,因为她是一名非常有魅力的女孩,所以会很高兴周遭能察觉到她的魅力。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要独占的 念头啦…… 这部份就暂且不提吧。 他觉得,只要她能展露笑容就可以了。 只要她能够展露笑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某人的笑容,将会成为某人的幸福。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诚换来的饭团是「鳕鱼子」口味。他心想着「喔——真有眼光」并且这么问着。 其实,他的内心有点紧张。 因为家里只有他与哥哥,所以诚所做的料理,在家里只有哥哥吃过。 至于十色,只有让她稍微试吃一下而已。 虽然两人都说「好吃」,不过以可莉的状况呢? 可莉以小小的动作将饭菜送进口中的模样,就他看来—— 难吃。 应该不会是这样的结论。 不过,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哎,算啦。」 并不是希望她能够道谢。 只要她能够稍微高兴起来,诚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记忆再度不经意地涌上心头。 昔日的回忆。 他自己也曾经像是这样,从她的手中接过便当。 那是一件非常丢脸的往事。 记得在那一天,他的肚子饿到几乎不能动,看不下去的她就把便当分给他吃了。 从那之后,她有一阵子都会帮他做便当。 当时他开心极了。 加上她的厨艺又很拿手。 然而,在察觉到每天都这么做会有点过意不去的时候,(其实以她的立场,只要他能高兴就是最好的……)他想到了。 为了节省餐费,他开始向她请教,并且自己亲手做料理。 学会了原本不会做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感到乐趣了。 看到可莉享用自己所做便当的样子,诚总觉得已经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连诚的便当也一起做了。 不过话说回来,首先浮现在自己脑海的,果然是她以及她的笑容呢。 变得害臊的诚,自然发出「哈哈哈」的干笑声。 身旁的可莉,侧目看着忽然笑出来的诚并且歪过脑袋。 接着又再度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真的很好吃!」 可莉在吃完之后这么说着。 尤其是『鳕鱼子』。 ……那个,其实只是稍微烤一下而已…… 不过。 他高兴到有种雀跃的感觉。 她说好吃。 她说很好吃。 「那么,明天要做什么呢?」 诚开始思考着明天的菜色。 不对,明天是周六。 学校放假。 哈哈哈…… 我太兴奋了啦。 啊…… 这么说来,打工那边也连休两天呢。出去走走好了。 记得…… 梿浦周五好像不用上课吧? 约她看看吧。 虽然他的随兴所致会使她不安,不过能让她高兴的原因,也在于他的随兴所致。所以,很麻烦。 非常麻烦。 出自善意而开始学习的料理,使得她感到烦恼,使得另一个她感到高兴。 一步步向前走。 影子一步步跟了过来。 朝着明天的方向追赶而来。 耳机里的音乐在这时完结,声音在这时停止了。 将录音带倒带。 在这段时间,回忆着。 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手。 温和的感觉。 还有,烤鳕鱼子。 ——鳕鱼子? 「虽然『嬷』的也很好吃……不过那个也很好吃呢。」 蓝色的眼睛映着被染成紫色的天空,追着经过面前的红蜻蜓。 在眼中化为水平线,将明天分隔出来,成为今天。 今天又要成为明天而远去。 让人遗忘夏天的凉爽秋风,吹拂着金色的卷发。 轻飘飘,轻盈飞舞。 收到的糖果。 将糖果放到舌尖上滚动,有着草莓牛奶的味道。 晚霞中的孩子。 年幼的孩子,与母亲牵着手前进。 娇小的少女。 独自一人。 在道路的正中央前进。 如果现在挥手的话,明天会有所回应吗? 挥手之后,就是明天见。 不过,要是明天不会来临,那就太好了。 这么一来,就可以永远不用道别了。 最喜欢的事物,前往某个遥远的地方了。 不存在了。 珍惜的事物,失去了。 要是明天不会来临…… 可是,要是明天不会来临—— 「要是不会来临,将永远都是今天。」 有一个声音轻声说着。 非常成熟却又非常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要是明天不会来临,那该有多好……」 娇小的少女,像是在回应这个声音一样反覆说着。 在舌头上滚动的糖果。 这次是葡萄的味道。 「真的这么认为吗?」 不可思议的声音这么问着。 少女的眼神朝向天空。 「『嬷』已经……」 「对不起,虽然这不是你所希望的……」 不可思议的声音,在风中消失了。 因为,少女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因为,不可思议的声音,位于远方。 位于少女仰望的天空,遥远的另一头。 「明明要是有路标……就可以走得到的。」 纯白的女孩,以不可思议的声音这么说着。 她的手中,有一把巨大的深色镰刀。 非常不搭调,不适合她。 「不过,并没有呢。要是有的话,就不会有人迷惘了。」 可爱男生的声音,然而听起来很任性。黑猫张开宛如蝙蝠的翅膀。 「因为没有路标,所以一定找得到的。那个孩子的归宿。」 「可以的话……就好了。哎,所以你才会交给他们吧?百百,你真的很爱管闲事呢。」 「啊哈哈,原来你知道嘛,丹尼尔!」 cherishyou(side-a)-fin. 手心里的银河〈后篇〉 ——无谓的事物并不存在。每一种存在,都会被某人所珍惜。 「啊,我今天不用打工,要不要去看上次说的那部电影?」 「他」若无其事,以完全没变的模样这么说着。 「嗯!我今天也不用上才艺课!不用上才艺课!」 因为这几天以来没有交集而直到一秒钟之前都在吃醋的心情,完全被她抛到脑后,并且发出这种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开心声音。 还说了两次。 大概是因为期待的心情吧,梿浦十色以快于平常的脚步,走在距离叶山诚前面好几步的地方。 「电影,电影,看电影~」 连自言自语都因此加上了旋律。 看电影耶,有多久没看了? 自从暑假结束之后? 啊,对了对了。 那个时候,诚睡过头之后才匆匆赶来。 『要我今天一整天都背着梿浦也行。』 因为那时一直等他等得好累,他居然认真说着这种像是开玩笑的事情。 诚真的很没办法早起呢。 对喔,从那之后就没看过电影了。 ……话说, 这样,是不是约会啊? 是约会吧? 对吧?对吧?对吧——? 呵呵呵呵——啊——不行不行,笑到合不拢嘴了啦。 为什么呢? 明明几乎每天都一起回家,只是加了『去看电影』这个要素,感觉就变成约会了。 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诚,诚!那个,电影要看哪一部?想看哪一部?」 十色像是在跳舞一样,轻盈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觉得看上次说的那部就可以了,难道不是吗?啊,还是你想看别的?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赶得上放映时间,所以想看别的也完全没关系喔。」 「啊,对喔。说得也是呢,嗯!」 诚似乎以为十色是改变了主意,不过十色只是因为太开心所以忘记了。 而且,她只是忽然想要叫一下他的名字。 我到底是兴奋到什么程度啊? 真是的…… 不过。果然还是好开心呢! 唔——笑到合不拢嘴了。我现在笑得超开心的。 哈哈哈,这么一来,我根本就不敢正视诚了啦。 怎么会这样呢——? ——铃。 忽然间,响起了这个声音。 「咦?」 她也隐约听见了。 刚才那是什么…… 「…………听到了……」 然而,清楚听见这个声音的,是他。 「咦?」 十色转过身一看,诚露出心不在焉的表情眺望着天空。 她追着诚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果然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诚的视线确实捕捉到「某个东西」。 「话说,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在现在——」 「怎么了,诚?」 他的样子很明显与刚才不同。 「抱歉,梿浦。你先去电影院吧,我马上就会过去!」诚这么说着。 「咦?等一下,诚?」 「那么,等等见!」 还来不及询问原因,他就头也不回,朝着与电影院相反的方向跑掉了。 他那有些驼背的背影,就这么从大马路转弯消失。 「咦?咦?咦?咦咦咦咦~~?」 为什么啊?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十色的疑问。 她伸出去的手没能碰到他的背,就这么维持着一般来说像是「那个人在做什么啊,超丢脸的——」这样的姿势僵住了。 他——诚曾经看见的事实。往事。 漆黑的影子,带走了他所珍惜的人。 这个回忆化为恶梦,总是追赶着他。 即使进入明天,昨天也依然持续着。 然而,这样的恶梦已经离去。昨天,他做了一个崭新的梦。 就只是与珍惜的人们展露笑容的梦。 有些寂寞,无比温柔。 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梦中有如今已经不在的父亲与母亲,有哥哥,而且,果然也有她,有自己。 在梦中,自己抱持着烦恼。 像是无法改正迟到的坏习惯,与班上同学稍微吵了一架,或是因为接下来的马拉松大赛而感到忧郁之类的。 非常平凡,对于某些人而言不算什么的烦恼。 不过,他察觉了。 这其实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可以抱持着谁都会有的烦恼,并且能够因此烦恼。 这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以平凡的方式,烦恼着平凡的烦恼。 没错。自己正处于幸福之中。 他察觉了。 所以,笑了。 包括已故的双亲。 虽然如今,只能在梦中相遇。 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与梦中双亲相同的年纪,或许总有一天会成为超越他们的年纪。 这么遥远的事情,已经可以想象成自己的未来了。 因为珍惜着现在,所以可以看见远方。 这其实是幸福到无以复加的事情。 他察觉了。 珍惜的事物,变多了。 逐渐增加。 即使到最后从双手满溢而出,变得再也抱不动。 还是紧紧抱住吧。 他这么心想。他这么心想着。 所以,才会展露着笑容。 才能好好活在现在。 清醒之后,会哭得令人不忍正视。伤心的情绪,将流入心中的空洞。 然而,他知道。 位于这里的「珍惜的事物」,将会填补这个空洞。 好啦,张开眼睛吧。 将泪水转变为笑容。 今天,也理所当然地活下去吧。 活在普通的幸福之中。 ——铃。 纯白外型的少女。 美丽得令人屏息,却有着稚嫩气息的神秘女孩。 带着一只会说话的奇怪黑猫。 她说,她是「死神」。 那是会夺走人类灵魂的存在。 可是,总觉得那名少女与黑猫有些不一样。 明明是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令人感觉有趣、不可思议又奇妙的回忆。直到刚才为止,他却遗忘了。 响起的声音。 回音。耳鸣。 大概是在那场恶梦离去之后,一起从记忆里消失前往某处了吧。 夏天的入口。 已经远去的日子。 「你不想找到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吗?你应该可以看到的啊?」 纯白的少女,曾经这么说着。 所以。他看见了。 要是在三个月前没有遇见那名少女,或许他将会失去她。 或许会再度失去「珍惜的事物」。 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喔哇、在哪里?跑去哪里了?」 听到昔日铃声的他,在细长小巷子的另一头,看见了纯白的女孩。那只看起来任性的黑猫,依然陪伴在她的身边。 然后,他不顾一切开始奔跑。 之所以追她,是想要怎么做? 追上她之后,是想要怎么做? 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我是怎么回 事? 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可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被呼唤着。 觉得被那个铃声呼唤着。 从刚才与十色一起行走的大马路,转进另一条小巷子跑了不久之后。 他追上了纯白女孩的背影。 「——有了!」 女孩与黑猫同时转过身来,并且微笑。 他有着这样的感觉。 「…………唔…………咦啊?怎么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视线前方的几公尺处,原本应该有着一白一黑的身影,不过那里却有着另一张熟悉的脸孔。 「………黑崎?」 金色的卷发,绑得像是冲天炮的刘海与额头。 大大的眼睛。 「那个家伙住在这附近吗?等等,我为什么在推理啊?」 他转身环视周围。 四周并排着贩卖旧衣与饰品的小店。 在傍晚时分,即使是这个狭窄的巷子里也聚集了许多人,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看见那纯白与漆黑的身影。 「找丢了……?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没看见那种东西……?」 这阵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他失去了『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力量。 为了拯救她。如果他之所以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只是为了要拯救她的话,那么他认为或许这种「力量」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她精神失常的父亲,会对她暴力相向。 当时的她差点因此失去生命,拯救她脱离危机的,就是『看见』这一幕的诚。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看不见了。 所以,刚才或许只是他以为自己有看见吧。 因为今天早上起床之前所做的那个梦。 如果是这样的话,果然是他多心了。 「哎……无论如何,算啦!」 诚对着自己如此说着,并且无可奈何耸了耸肩。 总之——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最近刚认识,而且异常在意的这名少女。 宛如被迫穿着不合身制服的可莉,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每次总是他先看见可莉。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所引导。 「……是我想太多……吧……」 她背对着诚一步步走着。 娇小的背影缓缓离去。 「黑崎——!」 虽然她一如往常戴着耳机,不过诚毫不在意呼唤着她。 诚有种无须在意耳机,只要叫她就一定会回过身来的感觉。 随即她动了一下有所反应,并且停下脚步。 一瞬间,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竖起耳朵的小狗,使得笑意涌上心头。 看来似乎真的听见了。 或许是因为刚好位于两首音乐之间的无声段落,也或许只是因为耳机的音量调得很小。 不过,诚感到很高兴。 然后,可莉轻盈转过身来。 大大的眼睛,瞬间就看见了诚的存在。 她的表情忽然一亮。 ……其实只是看似如此,实际上因为有点距离,所以看不清楚。 然而,可莉就像是咬着主人扔出去的球跑回来的小狗,「啪哒啪哒」地朝着诚跑过来。 「哈啰。」 听到诚这么打招呼,微微喘气的她点了点头。 「嗯!」 这时候不应该回答「嗯」吧?虽然想要这么回应,不过想到这反而像是她会有的反应,所以诚收起了这番话。 「你在做什么?买东西?」诚这么问着。 「不是。」 不过可莉摇了摇头。 「那么,是在等人?」 「不是。」 可莉再度摇了摇头。 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事,只是到处晃晃』这样吧。 虽然认识至今没有多久,不过总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了可莉的反应所代表的含意,这也有着相当的乐趣。 这条巷子里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即使一样是二手服装店或是饰品店,每间店的气氛并不一样,展示的东西也不一样。 即使可莉看起来像是小学生,不过还是会对流行的东西感兴趣呢。想到这里,内心就有种酥痒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 ——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呃——刚才跟梿浦走在一起。 说是要一起去看电影。 然后在路上…… 发现了可莉这样? 啊——没错。没错。 「对了,黑崎——」 诚想到了。 这样不是刚好吗? 要是听得见他内心的声音,她肯定会这么说。 「——一点都不好!」 这里是电影院前面。在电影的放映时间即将接近的时候,忽然被他丢着不管的十色,就这么乖乖听话地等着与他会合。在看到他终于回来,而高高兴兴跑过去的下一瞬间, 「——搞啥啊啊啊啊啊!」 她很想像是谐星一样,给他一个充满气势的吐槽。 「抱歉,久等了!」 他这么说着,并且举起右手。 他的左手,则是一名娇小的女孩。 微暗的金色头发,蓝色的眼睛,穿着同一间学校的制服(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同年级)的女孩。 一年三班,黑崎可莉同学。 为什么? 而且,还和他……牵着手。 不过与其这么说,感觉比较像是被他拉着手就是了。连我都很难有机会和他牵手的说…… 「刚才我在那边碰到她。问她要不要看电影,结果她说她要看。」 来到面前的诚这么说着。 啊……哈哈…… 这、这、这样啊…… 的、的确呢。 嗯,的确。 一定要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行——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何况,诚就是这样的人。 一人不如两人,两人不如三人,三人不如更多人,希望可以同乐,希望大家可以一起欢笑。他是一个真的会这么想,会打从心底如此期望的人。 各种不同的笑脸。她应该也确实包括在里头吧。 结果,或许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吧。 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落寞。 而且,也对于因为这种事情而放低姿态的自己,抱持着极度的厌恶感。 这样当然会害得她躲起来呢。 自从被诚带过来之后,可莉就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与其说是怕生,不如说她像是一只害怕的小狗,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样子。 唔——不要用那么泪眼汪汪的表情看过来啦。 好痛,好痛。 视线刺过来了…… 我真是个极为脆弱的讨厌家伙。 「啊,我好像还没帮忙介绍呢。呃,虽然很娇小,不过她和我们同年级,叫做黑崎可莉,三班的学生。」 可莉轻轻从诚的身后走出来,并且鞠躬致意。 「然后,这边是——」 「我叫梿浦十色,请多指教!」 十色如此自我介绍,并且伸出了手。 她自认露出了最好的笑容。 看在可莉蓝色的大眼睛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虽然十色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过她的言行举止,与诚对可莉自我介绍的时候非常相似。 十色说完「请多指教」之后伸 出的右手。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得可莉的样子出现些微的变化。 可莉就像刚才一样,不过没有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轻轻从诚的身后走出来,并且伸出了手。 「请多多指教。」她以像是细语的声音这么说着。 「——嗯!」 十色握起了她的手。 好小的手。 纤细到像是如果没有好好握住,要是来了一阵风,可能就会被吹到别处似的。 诚会关心可莉的原因,她开始有点能够体会了。 总觉得令人放不下心。 而且,她那双孤独的眼神,与刚认识的诚有着类似的感觉。 「那么,就走吧?」 十色这么说完,可莉与诚就同时点头回应。 打着「感动大作」的招牌,大约两小时的放映时间。 虽然对于这名导演不太熟悉,不过十色曾经租录影带看过这名导演之前执导的电影,而且喜欢到可以排进她心目中的前五名。 所以她才会想看这部电影,可是…… 三人所坐的位置,是荧幕正面中间的位置。 从左边依序是十色、诚、可莉。 虽然这顺序看起来似乎不怀好心(?),不过在十色带头就座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坐在位子上之后才察觉到。 电影院里头果然很凉快,应该说有点凉意。 虽然早晚的温差很大,不过电影院里头设定的温度,应该与白天所设定的一样。 唔——要是得这么坐着不动两个小时,或许满难受的…… 啊,这么说来。书包里有一件开襟式的毛衣。 太好了—— 还好有姑且带着以防万一。 在她低下头,从书包里头摸出毛衣之后, 「会冷吗?」 传来了诚如此询问的声音。 「啊、嗯。没关系——」 虽然这么回应,不过她察觉到这个声音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诚对着坐在右边的可莉所说的。 仔细一看,可莉就像是小型大一样微微颤抖着。 「有带什么可以披在身上的衣服吗?」 她就这么默默摇了摇头。 「是吗。唔——该怎么办呢……」 由于可莉看起来似乎很冷,诚在自己的包包里寻找有什么可以穿的衣物,不过果然还是没有。 十色将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毛衣。 不然把这件借她吧? 何况黑崎同学发抖的程度,从刚才就逐渐明显到一种不寻常的程度。 好,就这么办吧。 我的话,只要跟诚靠得紧一点就可以了……这、这、这样就好啰~~…… 「啊,不介意的话要不要穿这个?」 声音对可莉这么说着。 不过说话的不是十色,而是诚。 他轻轻捏起自己身上所穿的毛线背心给可莉看。 可莉一瞬间露出想婉拒的表情,不过大概是无法战胜寒冷吧,她马上就点了点头。 诚脱下背心,然后罩在可莉的身上。 没错,真的是用「罩」这个字比较合适。 娇小的可莉,感觉就像是被包在诚的背心里,应该说根本就是已经完全包进去了。 穿在身材高大的诚身上也很宽松的这件背心,大概是『l』之类的尺寸吧。 另一方面,可莉即使是穿女性尺寸的『s』似乎都太大,甚至就像是只有童装的尺寸适合她穿。 十色平常所穿的上衣,以男性尺寸来说是『s』,比『s』还要小一号。然而应该是与可莉的娇小程度没得比。 所以即使是无袖背心,似乎也足以用来御寒的样子,可莉原本非比寻常的颤抖程度,在不久之后就逐渐平息了。 至于十色手中的毛衣—— 那、那我就自己穿啦! 反正我原本就想这么做啦! 闹脾气而穿上的这件毛衣,感觉很温暖。 真是温暖…… 电影的内容,是很久以前在外国发生的故事。主角是一名卷发的女孩。 由于父母外出工作而无法同住的十五岁女孩,住在奶奶的家里。 奶奶是一位非常严厉的人,每次被骂就想起父母而感到寂寞的女孩,总是在哭泣。 虽然奶奶在电影前半段令人觉得像是恶魔,不过只有奶奶察觉到这名女孩在文学上的才华。然后,奶奶建议她尝试写小说,女孩开始撰写一段将自己投射其中的故事。 随即透过故事里的另一个自己,女孩察觉到奶奶不只是严厉,而且还满怀爱情照顾着她。 然而,奶奶过世了。 奶奶留给女孩的,只有当初买给她的纸笔与墨水,以及这句话。 「绕远路也无所谓的。只要这是你所选择的路。」 在那之后,女孩终于完成了第一篇故事。 从这里开始,又有新的故事展开了。 女孩自己的故事。 从电影渐入佳境之后,十色就一直在流泪。 饰演主角的女孩,与自己有些类似的地方。 而且女孩所心仪——有些冷淡却令人感到温暖的男孩,总觉得也很像他。这样的他,朝着哭泣的十色温柔投以微笑,并且安抚着她。 我已经不是这种小孩子了啦。 虽然这么心想,不过他的笑容使她感觉好开心。 然而—— 他在同时,似乎也露出相当为难的表情。 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就是原因之一。 在旁边的旁边,可莉正抓住诚的上衣哭泣着。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他的上衣已经因为她的泪水而湿透了。 真令人羡慕。 ——不对啦! 她哭泣的模样,与其说是因为感动,看起来更像是将主角当成自己而悲伤。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她流泪的原因与自己不一样。 非常纯真的眼神。 总觉得,自己甚至没办法嫉妒她了。 唉—— 自己的手被他的手包裹着,而且十指相扣。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脸。 ……呃、咦? 等一下。 我是从什么时候握住诚的手啊? 而且还像是打得火热的情侣会做出的动作! 啊哇哇! 他当然会露出为难的表情了。 不只是因为可莉,也因为十色。 因为自己两侧的女孩都哭成泪人儿,而且还紧抓住他的双手使他无法动弹。 伤脑筋伤脑筋。 像是这样的感觉。 对她来说,这并不会令她感到困扰。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使得她的心中忽然浮现一种想法,希望手指就这么再也无法分开。 或许可莉也是因为对方是诚,才能够在他面前如此流泪的。 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是他,甚至愿意让他看见隐藏的伤痕。 我们,或许很像。 当她这么一想,原本有一点视为是电灯泡的可莉,就有种令人爱怜的感觉了,自己真是单纯。 周末过后的学校。 完全没有变化的一个星期。 再度,开始了。 即使是反覆进行的每一天,也有些许的变化。 例如—— 十色与诚,从理科教室要回到班上的时候,在走廊被某人叫住了。 那个人是一名还年轻的女老师。不过 两人几乎不认识她。 唯一想到的,就是这名女老师是「一年三班」的副导师。 一年三班,座号是女生三号。 黑崎可莉。 其实,她的全名似乎叫做『可莉.鞠花.黑崎.布列瓦尔』。 顺带一提,黑崎是母亲的姓氏。 在父亲的国家,她的名字叫做可莉.布列瓦尔;在母亲的国家,也就是在这个国家,则是叫做黑崎鞠花。 她的父亲是外交官,无论在可莉诞生之前还是诞生之后,一直都在世界各地奔波。目前似乎是位于这个国家正后方的国度。 然而,其实问题就在这里。 虽然她的双亲似乎迟早会回到这里,不过还是好一阵子之后的事情。 考量到必须让可莉先习惯这里的生活,所以就先让她住在奶奶家。 可莉相当粘奶奶,即使人在海外也一直保持着联络,有时候甚至还会哭着想要见奶奶。 所以,即使要暂时离开双亲住在这个国家,可莉应该也不会孤单的。 但是—— 三个月前。 奶奶忽然过世了。 她变得必须孤单一人待在陌生的母亲故乡。 虽然双亲希望她在这段时间一起回到海外,校方也是这么建议的,不过可莉留了下来。 「她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所以看到她与叶山在一起,我就可以放心了。」 这就是副导师刻意叫住两人想要说的事情。 不只如此,两人还被这么拜托。 「要和她好好相处喔!」 即使没有拜托,两人也会这么做的。 对于总是独自待在教室,面谈的时候也直言「没有朋友」的可莉,副导师似乎一直很关心她。 所以,看到她与十色或诚走在一起的样子,副导师就感到放心,并且忍不住说出这件事吧。 可莉似乎不擅长与他人沟通。不对,与其说似乎,应该说是真的不擅长。 这方面可以断言。即使认识的时间短暂,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也是副导师所烦恼的事情之一。 不过,可莉本身似乎并没有拒绝与他人沟通。 看她总是戴着耳机,原本以为是在拒绝别人,不过看来并非如此。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与他人应对,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可是—— 「应该不只是这个原因吧……我想。」 诚内心的声音泄漏出来了。应该说是满溢而出。 「嗯?」 在教职员室,三班的副导师述说完关于可莉的事情之后,含着眼泪说着「可莉就麻烦你们了!」,并且像是发泄情绪一样说着「这件事情,我也会转达她的爸爸妈妈喔~~」,之后才让他们回去教室。 十色观察着诚的表情。他似乎也在思考着相同的事情。 「关于那个,你觉得是为什么?」 「是指在屋顶听耳机?」 在他没有把话说完之前,她就听懂了。 从诚那里听到关于可莉的事情,以及刚才所听到的事情。在心中反覆思索这些事情之后,她所得到的是与他相同的疑问。 『为什么要到屋顶?』 『为什么要听耳机?』 然而,她没有办法轻易说出「直接去问她吧?」这种话。 她自己并没有非常珍惜的人过世的经验,所以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可莉的心情,不过她能够理解与非常珍惜的人相隔两地的感受。所以—— 原来如此。她心想。 她终于找到诚这么关心可莉的原因了。 可莉的眼神有着忧愁、迷惘、困惑,以及哀伤,在看那部电影的时候也是如此。 十色与诚非常熟悉那样的眼神。 自己也曾经是这个样子。 正因如此,诚才会无意识地认为,自己或许可以成为十色的「某个部分」。 无论是再怎么琐碎的事情都好,希望能让她的某个部分化为笑容。 希望自己曾经从彼此身上得到的「珍惜的事物」,这次也能让那个女孩…… 站在楼顶,接近天空的场所。 感觉只要是站在这里,就能传送得到。 在聆听着耳机内侧所响起的旋律时,这个地方就是她的容身之处。 非得要这么做的理由。 到头来,可莉之所以会变成这种不擅长与他人沟通的个性,长期住在海外占了很大的因素。 双亲因为工作的关系,会前往不同的国度。 不过,滞留在每一个国家的时间都不长。 一般来说,大多数的孩子们会在经常变化的生活环境中,学习到身处于各种场所与各种气氛时的应对能力。 即使位于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拥有适度的适应力。 然而,当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如此。 其中也会有孩子无法适应。 无法跟上不断变化的环境,最后甚至变得不去尽力适应。 这就是名为可莉的少女。 她之所以不擅长与他人沟通,是无法适应环境变化的她自己所造成的。 或许可莉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想要改变吧。 改变自己。 所以,她才决定要留在这里。 「我的声音……有传达到吗?『嬷』,我的声音,有传达到吗?」 天空没有回应。 这里是稍微远离市中心的地区。可莉独自走在堤防的道路上。 抬头望去,远处有某种灰色的东西逐渐接近,想要吃掉宛如棉花糖的轻飘飘云朵。 她的耳机传来音乐。音乐逐渐变得和缓,然后停止。 闭上眼睛。 回想着。 代替刚才的音乐,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 「——黑崎!」 这是母亲结婚前的姓氏,奶奶的姓氏,如今则是自己的姓氏。「他」以无比温柔的声音呼唤着这个姓氏。 风静静吹起,带走缓慢流动的时间。 柏油路面,传来令人呼吸困难的味道。 这是,雨的味道。 ——铃。 某处传来了铃声。 某处传来了一阵咖哩饭的香味。 雨的味道变得强烈,气象预报宣布,一个不合时节的「台风」即将登陆。 午休时间。 ——并没有到来。 因为有台风来袭,所以下午停课了。 那么在早上就停课不是比较好吗?虽然令人想要如此抱怨,不过台风以远超过预料的速度进逼而来。 要是维持现状的话,整个城镇再过不到几个小时,就会被台风完全笼罩了。 另一方面,由于只要上半天的课,学生们抱持着兴奋的心情快步走出校舍。 然而在走到玄关之后,就马上因为强劲的风雨感到忧郁。撑伞或许是没有意义的。 增强的风,使得高中校区里头最大的一棵纪念树轧轧作响。 不过—— 「——刚才,我看见了。」 诚这么说着。 在她的身旁走向学生专用玄关的他,将平常缩起来的背伸得笔直。 在导师宣布下午停课放学的时候,由于他当时在打瞌睡,所以比其他同学晚离开教室,不过看来还要更晚才会回家了…… 他所「看见」的,是原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失去双亲之后诞生的力量。 虽然曾经因为这种力量而受苦,不过他也知道,这 种力量可以用来保护他所珍惜的人。 「我……原本以为已经失去了。」 诚即使心不在焉,只有话语依然确实地传达到十色的耳中。 「当时我想要保护梿浦,并且保护了梿浦。那时候我心想,啊啊,我不会失去我珍惜的人了。所以,我原本以为自己不需要这股力量了。」 「诚……」 他看见了什么? 忽然间浮现在脑海的,是她的脸。 轻飘飘的金发,露出来的可爱额头。 一定是这样。 「现在,正在哭。那个家伙正在哭。」 校内广播响起,盖掉了敲打窗户的雨声。 要全校学生马上放学回家。 不知为何,教师催促众人的声音,反而让心神不宁的自己镇静了下来。 「虽然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不过那是泪水。」 他担心地这么说着。 ——面对越重要的事情越要冷静,不可以焦急。 十色回想着奶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将视线移向窗外。 由于敲打着窗户的雨滴,使得她几乎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在这种大雨之中…… 然而—— 他的眼睛似乎要诉说着某件事情。 说得也是呢。 因为是诚呢。 在这种时候,没办法置之不理的。 「那么——走吧!」 她将视线投向他,并且如此说着。 「咦?」 十色的这句话,使得诚转身面对着她。 「一定要去,去她的身边。」 十色笔直看着他。 「——嗯。」 诚笔直点了点头。 「话说,这种状况很不妙吧!」 在两人来到楼顶的时候,雨滴敲打窗户的频率更为增加了。 楼顶。强风与令人肌肤生痛的豪雨。 被盖掉的诚的声音。 她果然戴着耳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声音居然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传达不到。 可莉站在那里。 站在楼顶的正中央仰望天空,就像是在祈祷一样细语着。 「唔喔?果然在!——等等,不用在这种时候跑到楼顶吧!再怎么样这也太危险了吧?」 她没有撑着当时的那把塑胶伞。应该说是因为风太强所以没办法撑吧。 不过她也真是的,她并不是位于平常所在的水塔高台,居然只有在这种时候,爬上了水塔的顶端。 平常她的卷发明明像是蓬松的棉花一样柔软,如今却湿透并且被强风吹拂,就像是翅膀一样拍动着。 她的身体在颤抖。 因为寒冷。因为内心在颤抖。 「黑崎,那里很危险的!快点下来啦——!」 「黑崎同学,很危险啦!」 「——可恶!她听不到!该不会又在『哔哔哔哔哔』了吧!」 为了将水塔上的她带回来,他向前跑去。 「诚,小心点喔!」 「好!」 听到十色这么说,诚以平常的毫不在乎的样子挥手示意。 他爬上了梯子。 在这个时候, ——铃。 站在水塔上的可莉,察觉到了诚与十色的存在。 并且露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表情。 对于她这样的表情,十色心中有着确实的答案。 还问我们为什么……那还用说。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啊! 「黑崎同学——!下来吧!」 风雨的声音。耳机的世界。十色的声音有传达到吗?还是没有传达? 可莉就只是摇了摇头。 即使几乎要被越来越强的风吹走,她还是勉强踩稳,撑住娇小的身体。 ——她不下来。 「你在做什么啊!黑崎,很危险啦!」 诚爬到了可莉所在的水塔上。 「给我下来!」 诚像是怒骂般说着。 然而。她依然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啦!为什么要今天啦!调频这种事情,无论是明天或是后天,或是大后天大大后天都可以做吧!不然的话,改天我和梿浦都会陪你一起做,所以不需要是今天吧!」 风雨再度增强了。 十色知道自己就算过去也做不了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前往可莉的身边。 「黑崎同学!」 她呼唤可莉的名字,但可莉依然大幅摇了摇头。 绝对不下去。不想下去。她的动作表达着这样的意志。 为什么,会这么想要管我呢? 为什么,要前来触碰我的心呢? 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这么拼命呢? 其他人明明完全不会这么做,我这种人…… 曾经对我这么做的,只有「嬷」而已…… 回答我好吗,嬷。 为什么,为什么。 回答我好吗,嬷。 您不回答我吗? 嬷…… 明明只是想听而已。 因为—— 「因为!跟那天一模一样啦!听到『嬷』声音的那一天也有下雨,不过远方的天空,云与云之间有光芒射下来……可是,我……听不到啦!所以,只要像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听到了……!」 可莉首次展露出她的内心。 最接近她的诚,最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思念。 「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小小的肩膀。 「不要!我还没听到啦!」 然而可莉这么说着。 像是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满怀着悲痛叫唤着。 并且拨掉他曾经温柔回握的手。 「我……想要见『嬷』啦……!」 这一瞬间,可莉的身体微微摇晃。 有强风吹袭,又被雨水淋湿而变得很不稳定的这个踏脚处,使她失去了平衡。 可莉娇小的身体,像是树叶一样轻盈飞舞到空中。 「黑崎!」 「黑崎同学!」 诚与十色同时伸出手。 拼命抓住的她的手,果然还是那么纤细,令人联想起暑假因为浇水浇过头而枯萎的黄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莉的尖叫声,消失在雨中。 诚与十色,拼命抓住了差点从水塔摔落的可莉。 幸好可莉没有受伤。 不过,精神上似乎有些混乱。 在十色与诚的搀扶之下,三人从水塔高台回到楼顶。才走进校舍一步,她马上就蹲了下来。 她将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并且颤抖着。 她在哭泣。 刚才她应该很害怕吧。 而且—— 十色在她身上看到昔日的自己,不禁感到心痛欲裂。 昔日的自己…… 虽然希望得到拯救,却没有办法求救,只能在内心大声呼唤的自己。 拯救她的人,是诚。 至于诚,也因为可莉的声音,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他正以非常哀伤的表情凝视着她。 十色与诚需要着彼此,所以存在于这里。 如今的可莉,正在寻求着某人。 伸出手。 要是指尖碰触得到。 希望能抓住就在身边的珍惜事物。 「……之前我戴上耳机,曾经有一次听见『嬷』的声音。是在音乐的旋律之间响起的,是真的!」 可莉轻声说着。 泪水及雨水,一起沿着脸颊滑落。 虽然在一瞬间猜不出「嬷」是谁,不过无论是十色还是诚,马上就想出答案了。 可莉非常思念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在三个月前过世的奶奶。 「嬷」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阿嬷的「嬷」。 可莉说,她听见了已故奶奶的声音。 「可是,已经听不到了。虽然呼唤她好多次,可是都没有回应。我觉得只要能够更接近天空,或许就……我想听她的声音啦,为什么听不到……再一次就好,明明只要再一次就好……」 宛如从她心中挤出来的这番话语,实在是令人感到心痛,感到寂寞。十色也几乎忍不住要当场蹲下。 对于可莉而言,奶奶的存在究竟有多么重要呢?她究竟有多么需要奶奶呢? 甚至能让她在奶奶过世之后,依然决定要留在这个国家。 她在楼顶,仰望着天空。 那是在呼唤前往天堂的奶奶。 尽可能接近天空的地方,楼顶。 从三人湿透的头发与制服滴落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轻敲着校舍的地板。 诚蹲下来,注视着可莉低下来的脸。 「总有一天,一定还能够听见的。」 这并不是在安慰她。 他知道失去珍惜的人有多么悲伤,知道只能在梦中见到珍惜的人有多么寂寞。 而且,他是能够将其转变为笑容的人。 可是,她还没办法这么做。这份心情传达给他,使他感到心痛。 而且他知道,已经失去的「珍惜的事物」,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这么说着。 『一定还能够听见的。』 那么,或许真是如此吧。 因为,他是这么说的。 正因为知道这样的痛楚,所以能够这么说。 可莉应该真的很喜欢奶奶吧。 奶奶爱着无法好好与别人相处的她,为她填补内心所有的空隙。 即使失去最喜欢的奶奶,依然留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她立下心愿,想要再听一次奶奶的声音。 而且,奶奶的味道与回忆,依然珍惜地留在这里。 十色心想。 虽然,我可能没办法为这个女孩做些什么。 不对。不应该用「为她做些什么」这种听起来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句子。但她希望够像这样与她共度相同的时间,藉此尽可能让自己成为她的助力。 十色走到可莉身旁,以满满的心意紧抱着她。 「诚和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喔?所以,一起去寻找吧。对于黑崎同学而言的『珍惜的事物』,一定可以找到的。」 话语,一定会传出心意。 所以,一定有传达到吧。 所以,才会有话语的存在。 即使听得见,或是听不见。 小小的手触碰着十色的背。 环住十色的双手,以所有的力气紧抱住十色回应着。 虽然雨水很冰冷,不过好温暖。 可莉娇小的身体。 虽然感觉如此温柔,不过在另一方面,也感觉到同等的寂寞与悲伤。想要与他人接触却无法如愿的寂寞与悲伤。 「这样会感冒吧——!」 这样的声音。 温柔的声音。 大大的手臂包住了十色与可莉。 并且用力紧抱。 如此幸福的感觉。 温柔的心情。 自己有着能够依靠的存在。 并不是孤单一人。 对着总是陪在身旁的他,尽可能地撒娇。 曾经因为有好一阵子稍微没有交集而消沉。 虽然直到不久之前,都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像这样因为琐碎的小事而烦恼,想着自己喜欢的某人,或是稍微感到嫉妒,都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如此幸福。 随处可见的事情。 平凡的事情。 原来都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所以—— 只有一点点也好,希望她也能感受到这样的幸福。 这双温暖的臂膀,以及内心的悸动。 雨过天晴之后的光之环。 填满之后,终将消失。 这么一来,在之后,就能够找到了—— 「结果啊,实在是啊……」 「怎么了?丹尼尔?」 「不觉得变得很复杂吗?」 「有吗?不是圆满落幕了吗?」 「哎,是没错啦。毕竟百百也没有违反规定,像是这次的状况实在很稀奇呢……不过啊……唔——……」 「所以怎么了?」 「他们两人,变成三人了耶?」 「所以没问题的。既然是他们,就不会有问题的。」 风雨过后的晚霞与归途。 并肩前进的两个影子。 不过,有一个影子的形状很奇怪。 因为,他背着第三个影子。 结果,十色等人没能离开风雨变强的校舍。三人为了换掉湿透的制服并且找点热的东西喝,而前往了保健室。 保健老师在刚开学的时候,就认识经常会睡得像是昏死过去的诚。 「总之,好好休息一下吧。」 虽然看到他全身湿透的模样时吓了一跳,不过老师马上就露出笑容迎接三人,还招待他们享用热腾腾的咖啡。 无论是在抵达保健室之前,还是抵达保健室之后,甚至是已经换上了运动服,可莉都一直在哭泣。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楼顶发生的事情令她相当害怕,还是因为已经安下心来的关系。 但是在喝完咖啡之后,终于哭累的她,开始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就像是配合着这一幕,以超乎预料的速度接近过来,不合时节而且造成众人困扰的台风,又以超乎预料的速度在转眼之间离开了。 风势雨势都减弱了。 这个台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人离开了学校。 雨停了。 远方的云层之间,有一道光线笔直射到地面,那里一定是彩虹诞生的地方吧。 「诚,你的打工呢?」 拿着可莉的包包,走在道路左侧的十色这么问着。 「唔——我刚才有打电话请假。店长说『哎,反正有台风,店里没什么事情要做,所以没关系喔——』这样。梿浦呢?你不是要学才艺吗?」 走在右侧的诚轻轻使力,将可莉重新背好。 「我也请假了。果然也是『因为有台风所以没关系』这样。」 「是吗。抱歉呢,麻烦你陪我。」 「不,完全没关系的。何况我可以像这样和诚在一起。」 说到这里,十色察觉到刚才那句话其实很令人害臊,使得她的脸变得比晚霞还要通红。 听到这句话的诚,也一样连耳根都变得通红。 「唔呃……」 诚忽然发出这样的呻吟声。 仔细一看,可莉的手绕在诚的脖子上,而且还用力勒紧。 或许只是睡昏头了,或许是无意识地想要紧抱着避免放开,或者……可能是……在吃醋 …… 「…………!」 见状的十色,忍不住也想触碰他了。 可是以目前的状况,要牵手是不可能的,要挽手更是不可能…… 那么—— 十色捏住了他随意露在外头的上衣衣角。 衣角还是湿的,有点冰冷。 今天就以此忍耐一下吧。 「对吧!」 感觉不好意思的她露出笑容掩饰。 「咦?对什么?」 他就像是摸不着头绪而睁大眼睛。 ——铃。 铃声。两人的耳朵,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清澈铃声。 与昔日听见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那是在三个月前。 十色与诚相处在一起的时候。 可莉的奶奶过世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响起的声音。 然而如今,不知为何听起来好温柔。 在这种时候,一个爱管闲事的声音传到诚的耳中。 「哈哈哈……果然是那个家伙啊……」 接着,可莉醒来了。 「…………刚才,我见到一个纯白的女生,还有一只奇怪的黑猫……」 在梦中。 可莉遇见了。 纯白的花朵。 爱管闲事的家伙。 「她说,『嬷』有看着我的,有好好看着我,看着我露出笑容的样子……虽然听不懂……不过总觉得好高兴。」 意识缓缓清醒。 「她还说,很高兴看到我交了朋友,说我似乎找到『珍惜的事物』了。」 他说了声「是吗……」,并且眯细眼睛露出笑容。 背负在背上的「珍惜的事物」。 又增加了。 某人所珍惜的事物,会成为他人珍惜的事物。 然而,要是抱持随便的态度没有好好抓紧,似乎就会飞到其他的地方。 所以—— 三人手牵手前进着。 左边是十色,右边是诚,中间是可莉。 影子变成三个,朝着明天的方向拉长延伸。 中间的「她」一直欠缺了某个重要的东西,唯一能够弥补这个缺陷的亲人与她相隔两地,曾经填平她心中这个大洞,她所珍惜的那个人则已经过世了。 左边的「她」,内心也曾经一样出现过空洞,填平这个空洞的人是右边的他。 而且,他在当时也想要这么帮助她,并且成功了。 因为他是做得到这件事的人。 对于十色而言,诚是重要得无可复加的存在。 对于诚而言,十色与其说像是女朋友,不如说是更重要的存在。是他所珍惜的人。 对于可莉而言,诚也逐渐成为重要的存在。不过,可莉还不清楚十色是她的什么人。 对于十色而言,她也一样不清楚可莉是她的什么人。 难道是,情敌? 虽然试着这么想,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一点都不搭……抱歉了,黑崎同学。 那么,会是什么呢? 十色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与他之间,似乎因此而产生了新的联系。 其实十色很想与他牵手,只是没能如愿而已,不过光是有她在中间,就有种随时可以和他手牵着手的感觉。 可莉就是可以轻易令她有这种感觉的存在。 平凡的事情,居然令人感到如此幸福。 任何人都拥有的幸福。 微不足道的烦恼。 因为任何人都拥有,所以幸福。 「啊——对了。你们两人要来我家吗?」 「诚的家?」 「要去——!」 「好。所以梿浦也要来了。」 「咦咦,我也去?可以吗?」 「那当然啰?大哥也说他今天会提早回家,所以要不要大家一起吃晚餐?」 「那么,由我来做吧?」 「真的?啊,不过我也要帮忙喔,毕竟我也想做。黑崎也会帮忙吧?」 「咦、啊、呜?唔、嗯!」 「那么,我想想看,要做什么菜色呢?唔~嗯。我的话,果然还是那道吧?黑崎想吃什么?」 「我的话,呃~,唔~……呃~……啊,那个!」 「好,黑崎,我们一起说喔,预备……!」 「——咖哩饭!」 在薄暮转变为黑夜的时候。 就像是许下心愿,露出微笑。 出现了一颗流星。 数了三声之后。 星空,划出一道光芒。 几天后。 虽然已经得知了可莉前往楼顶的理由,不过那个「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究竟是什么?两人试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随即,她丝毫没有感到讶异就这么回答。 「之前电视曾经播过。只要用那种方法,就可以联络上了。」 「是要跟什么联络啊!」 不用说,诚当然是如此吐槽。 「那样做的话,说不定会有ufo飞过来喔?」 听到十色这么说—— 「那、那么,下次我要叫ufo过来!」 可莉马上就转移话题了。这点还敬请见谅。 cherishyou(side-b)-fin. 花的旋律 ——奔向前方,然后哭泣。一直都在寻找着答案。 好像有个呼唤名字的声音。 「……所以,把这个公式套进去之后,就等于是这个结果,很快就可以得出答案了。知道了吗?等等,喂——你有在听吗?」 有个呼唤名字的声音。 某人的名字。 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抬起头。 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名字。 就像是某人从远方呼唤他一样。 「呃、啊,那个……对不起,我没有在听。」 黑发的男生满怀歉意低下头。 站在讲台上的年轻数学老师,像是无可奈何一样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总之,我是可以理解啦。你也……应该说大家都一样,进入这间国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与国小不一样,所以刚开始难免会紧张。不过在这个时候,已经相当习惯了学校生活,而且现在外头难得放晴,午饭又吃得饱饱的,感觉很棒。我也能理解你们懒洋洋不想上课的心情。没错啦,虽然我现在是老师,不过毕竟也经历过你们这样的年纪……啊,抱歉,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啊~……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懂了!」 在老师开始说话之后,教室里头充斥着老师可能被这名男生的态度惹怒的紧张感。但是老师这番轻松的语气,使得紧张感一口气解除,并且引来哄堂大笑。 不过,就只有当事人的那个男生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这么紧绷着脸,似乎正在思考着该不该笑。 随即老师就像是要告诉这个男生,也像是要告诉所有学生,以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总之,大概就是不要太松懈,也不要太紧绷,有些事情要是过度使力反而不会顺利的。没错,首先就试着乐在其中吧!」 这番话就像是发出「咚」的一声落下,并且扩散开来。 一瞬间,学生们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或许是他们在教室里,甚至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也没有听过的说法。 「乐在其中」。 在瞬息万变之中度过的每一天。 即使是现在,也有一些令人觉得有趣的课程。 但是,自从成为国中生之后,大家忽然开始急速成长,会觉得不应该纯粹享受着课程的内容。 学校课程的内容,足以令新进学生有着这样的感觉。 有很多事情要学,也有很多事情非得要做。 虽然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非得要做的事情却比较多。 不过光是这一句话,就改变了某些东西。 学生们,以及这名男生的心中,有某种小小的东西出现了变化。 或许这样的心情等到明天就会改变,等到明天就会遗忘。 不过,确实让「现在」改变了。 男生这么心想。 对喔。找出乐趣就行了。 乐在其中就行了。 比起被莫名的压迫感撕裂内心,要是对于这样的每一天摸不着头绪,那就以摸不着头绪的方式乐在其中就行了。 乐在其中就行了。 不用着急也无所谓的。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的。 如此心想的男孩,将直到刚才都心不在焉眺望着窗外恬静风景的目光再度移回黑板,追着书写在上面的文字。 他眨了眨眼睛。 这一瞬间, 然后, ——醒来了。 虽然全身漆黑,不过尾巴末端有一抹白色的猫。 有着一双金黄色的大眼睛,有着喜欢逞强的个性。 它是名为丹尼尔的侍魔。 对于有着碧绿眼睛的灰猫——尼可来说,是最好的朋友。 然而,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段时光。 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或生气的时光。 如今被你呼唤名字,只会令胸口疼痛不已。 如今呼唤你的名字,只会令自己心痛欲裂。 怀念,却无法缅怀。 因为,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经过,消逝,并且失去了。 看,「现在」在这时消失,成为了过去。 因为,就是如此。 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不是消失了吗? 就在现在,就在面前。 看,你也是。 就在现在,就在面前。 消失了。对吧? 在刚才,在已经成为过去的「现在」,丹尼尔就在尼可的面前——消失了。 基于尼可的主人,被称为『唯一存在』的un——闇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要让丹尼尔消失? 尼可没有询问这件事。 它已经习惯了。 已经放弃去感觉了。 在这位主人的力量之下,某些东西会被消灭,会永远失去。 比方说,可能是人类的生命、存在、心意、价值、理由、记忆,或是世界……许许多多的事物。 就像是为了被消灭,而不断堆积起来的事物。 已经习惯了。 已经没有感觉了。 即使如此,为什么? 「怎么啦?尼可拉斯,你在哭吗?」 闇像是在嘲笑一样这么说着。 它有些无可奈何地低下头。 「没、没有,我没事的,主人。」 尼可连忙拭去眼泪。 留在手上的水珠明明是冰冷的,却不知为何好温暖。可是,马上就消失了。 无论是这种触感,还是这种感觉。 要是能与全新的天空一样,变得焕然一新就行了。 「接下来换那个家伙了……走吧,尼可拉斯。」 「是,主人……」 所以,它点头了。 宛如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扼杀了情感。 这种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不要去感觉任何事情就行。不要去思考任何事情就行。在再度回忆起痛楚之前…… 要避免感到痛楚。要避免感到痛苦。要避免感到难过。为了坚强。 即使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丹尼尔。 你,在哪里? ——要是光芒增加,影子也会增加。总有一天,你会随着白色的花朵一起回想起来吧。你,也会回想起来吧。 天空上方。逐渐枯萎的花朵。 就像是维持着少女外型而老去的这个存在,留下这段话之后,枯萎了。 在闇的力量之下,一切都被消灭。 然后,变得空无一物。 不对,只不过是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着任何的事物罢了。 虽然尼可如此说服自己,不过它忽然回过神来。 「主人……?」 闇的样子与平常不一样。 「……我没有什么要回想起来的记忆…………」 原本应该对凡事都不为所动的主人,就这么动也不动,只是不断反覆轻声说着。 「主人,您怎么了?」 虽然试着询问主人,却没有反应。 难道,她的内心在动摇? 如果是这位主人,应该绝对不会如此的…… 虽然这么心想,不过闇似乎很明显有着情绪上的动摇。 尼可抬头仰望着闇。 原本来说,「死神」会拥有生前自我了断时的记忆。 而且,为了再度取回生 命,必须狩猎、运送人类的生命。 然而,闇要是没有这样的记忆…… 或者,要是拥有这样的记忆…… 无论如何,看到闇的这副模样,就会使得尼可小小的身体充斥着不安的情绪。 这样的不安,使得尼可不知为何——回想起他们那两张笑容。 曾经是好友的丹尼尔,以及它的主人,长相与闇相同的纯白死神,百百。 为什么脑海会浮现出这种记忆?尼可不得而知。 直到丹尼尔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的瞬间为止。 「——果然是你们吗…………尼可……!」 丹尼尔张开宛如蝙蝠的翅膀,并且瞪了过来。 尼可与丹尼尔之间,已经没有怀念之类的怀旧情绪了。 在那双眼睛里,怜悯、悲伤、愤怒,各式各样的情感复杂交错在一起。 「…………丹尼尔……为什么……」 对于自己所说出的这番话,尼可在心中自答着。 闇追着百百的气息来到这个地方,遇见了像是百百一样全身纯白的存在。 要是百百与丹尼尔直到刚才都在这里,丹尼尔现在会像这样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讶异的。 闇原本向下的视线,随即犀利地瞪向丹尼尔。 「那个家伙怎么了?」闇像是低吼一样问道。 「她不在。只有我而已。我让百百去工作了。」丹尼尔毫不畏惧如此说着。「所以百百不在这里,而且也不会回来了。我不会让她——碰上你的。」 蕴含坚定意志的响亮声音。 「你会伤害百百。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形发生。所以,我不能让你接近百百。」 在尼可眼中,瞪着主人的丹尼尔明明应该位于几公尺的前方,感觉却是无比遥远。就像是彼此之间有一条宽阔的大河经过。 自己一定会因为汹涌的水流,无法游到它所在的对岸。尼可这么心想。 没有方法能跨越这段距离。 以前,在彼此还是孩子的时候,丹尼尔胆小,怯懦,不过内心非常温柔。 如今位于面前的它,拥有与当时一样的温柔,而且拥有胜过当时的温暖,以及为某人着想的心意。还伴随着坚强的意志。 就这么维持着不变的个性,有所改变。 虽然肯定已经察觉到这件事了,尼可却有种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的感觉。 已经理解并且感到在意的这种心情,接连涌上心头并且随时会满溢而出。尼可拼命压抑着这份心情。 要是释放出这份心情,我将会无法回头。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要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物。 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丹尼尔却轻易要渡过这条河。 「尼可……」 它轻易呼唤著名字。 就像是那时候一样。 「其实,尼可——我有话想跟你说。」丹尼尔这么说着。 事到如今,哪有什么话好说的? 虽然尼可这么心想,内心却不知为何等待着丹尼尔的下一句话。 然而这种事情,尼可的这种想法——对它的主人而言毫无关系。 「你差不多该闭嘴了。」 闇这么说着,将手上巨大的镰刀指向丹尼尔。 即使如此,丹尼尔也没有退缩。 「——你到底是谁?」 响亮的声音。 「即使长相与百百相同,却完全不相同。光与影……」 「我哪知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其他的东西!」 闇迅速挥下镰刀。 释放出一道耀眼的闪光。 丹尼尔翻身躲开这一刀,不过只是免于被直接砍中而已。这一刀产生的冲击,将它小小的身体弹飞出去。 然而,丹尼尔强行恢复态势,再度将视线投向闇。 「……那么……你是以这种做法,意识着百百的存在吗……?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吧……?」 光是刚才的那一击,就使得丹尼尔伤痕累累了。 直到刚才都发出声音拍动的翅膀,如今脆弱得像是随时会令丹尼尔坠落地面。 即使如此,丹尼尔的眼睛还是稳稳地看着闇与尼可。 它的模样在尼可的眼中看来,只有滑稽两个字可以形容。 即使丹尼尔再怎么优秀,侍魔的力量终究不可能敌得过死神。 尼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 看吧,不是已经伤痕累累了吗? 不是已经连开口讲话都很辛苦了吗? 它明明知道打从一开始,就会变成这种结果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抗? 尼可搞不懂。 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服侍那个「异端的死神」? 既然知道无能为力,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伤痕累累? 你应该不是这样的家伙才对。 应该会更为聪明,极力避免做出无谓的事情…… 现在的你,正自愿做着无谓的事情。 还是说,你觉得反抗我的主人,并不是一件无谓的事情? 荒唐。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百百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她有在寻找。所以我想要帮助百百,想要保护百百。」 「我不是要你住嘴吗?」 闇缓缓朝着丹尼尔接近。 刚才那一击造成空间扭曲而产生的「洞穴」,依然在丹尼尔的身后大大开着口。 如此强大的力量。 可是,丹尼尔。为什么你…… 视线,相对了。 坚定的意志。 浮现在丹尼尔眼中的东西。 她的存在。宛如白花的少女。 金黄色的眼睛,就像是如此诉说着—— 『虽然我或许无能为力,但我没办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做。因为我最珍惜的对象可能会受伤。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吧?那你呢?有找到吗?』 「…………丹尼尔……」 可是,尼可无法回答。只能将视线移到主人的背上。 抖动着。她的背影抖动着。 要好好看着才行。要确实回答才行。 我所珍惜的事物。 「对付你太无聊了。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吧。」 就像是撕开尼可的内心,闇如此说着并且伸出手。她的手抓住了丹尼尔的头。 「还是说——要我就这么让你消失?」 面对丹尼尔无力垂下的身体,闇轻声笑了。 然后,闇开始将丹尼尔塞进扭曲的空间。 「……主、主人?」 尼可并不打算阻止。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然而,已经太迟了。 来不及了。在闇轻盈转过身来面对尼可的时候,丹尼尔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塞进扭曲的空间,变得再也看不见了。 「啊啊,对喔。尼可拉斯,记得你认识这个家伙对吧?」 闇笑着从扭曲的空间抽出手。 她以指尖抚摸着扭曲的空间,随即「洞穴」逐渐封闭了起来。 空间再生之后,终于变得空无一物。 丹尼尔消失了。 尼可就只是旁观而已。 看吧,成为过去了。 回忆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的。 所以,希望不要留下任何的话语。 「——即使我消失了,我也一定会再度回到百百的身边。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那是在即将消 失之前的事情。 丹尼尔放出了这句话。 笔直的话语。没有一丝动摇。 「怎么回事?尼可拉斯,你在哭吗?」闇像是在嘲笑似地这么说着。 宛如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扼杀了情感。 即使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有谁能告诉我吗? 在晚霞的天空中,有一颗流星坠落,描绘出一条光之线。 睡美人与周一的亮晶晶〈终曲〉 ——很久以前,人们都是鱼喔。 所以,才在游泳。 为了寻找美丽干净的水。 在这个宇宙中悠游着。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放学之后的事情。黑发男生原本只是躺在校庭的树下,不过逐渐出现睡意,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或许是鱼喔。 只要游泳,世界就卷动而去。 咦? 我为什么在游泳? ——因为在寻找。 寻找什么? ——珍惜的事物啊。 珍惜的事物?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喔。 ——你知道的。 我不懂啦。 ——你懂的。 所以,是什么? ——是珍惜的事物喔。 那是……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无比美~丽的花朵。 然而,虚幻飘渺。 就像是只要轻触,就会消失。 我,可以触碰吗? 一直在寻找着。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寻找着展露笑容的花朵。 好温暖呢。 这里是哪里? 有着怀念香气的场所。 啊啊,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男生,有着漆黑的头发,以及乌溜溜的眼睛。 就只是这样。 没有其他的事物。 就只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这个世界,与他至今所看见的世界没有两样,反而应该说这就是原本的世界。只不过对他来说,似乎欠缺了某种东西。 明明如此幸福,如此祥和。 寻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只有这个线索而已。 有某个想要找到的东西。 虽然有可能找不到那个东西。 虽然有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我寻找着。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会找的。 找得到吗? 一定要找到。 「——那么,并不是这里呢。」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窗外,有着春天的颜色。 天空中,淡紫色的太阳释放着光线。 在不断旋转的摩天轮里,他眺望着窗外。 「你也迷路了对吧?不过,这里应该不是你要来的地方。这里没有在等你,一定是因为你在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喔。」 摩天轮转动着,抵达了最下方。 观览车厢的门打开之后,他看见一只坐在外头等待的大狗。它汪了一声。 结果, ——醒来了。 听见你的呼唤声。 张开眼睛一看。 你在哭泣。 我明明应该悲伤得无以复加,却不知为何感到高兴。 ——很久以前,人们都是鱼喔。 所以,才在游泳。 为了寻找美丽干净的水。 在这个宇宙中悠游着。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放学之后的事情。黑发男生原本只是躺在校庭的树下,不过逐渐出现睡意,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或许是鱼喔。 只要游泳,世界就卷动而去。 咦? 我为什么在游泳? ——因为在寻找。 寻找什么? ——珍惜的事物啊。 珍惜的事物?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喔。 ——你知道的。 我不懂啦。 ——你懂的。 所以,是什么? ——是珍惜的事物喔。 那是……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无比美~丽的花朵。 然而,虚幻飘渺。 就像是只要轻触,就会消失。 我,可以触碰吗? 一直在寻找着。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寻找着展露笑容的花朵。 好温暖呢。 这里是哪里? 有着怀念香气的场所。 啊啊,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男生,有着漆黑的头发,以及乌溜溜的眼睛。 就只是这样。 没有其他的事物。 就只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这个世界,与他至今所看见的世界没有两样,反而应该说这就是原本的世界。只不过对他来说,似乎欠缺了某种东西。 明明如此幸福,如此祥和。 寻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只有这个线索而已。 有某个想要找到的东西。 虽然有可能找不到那个东西。 虽然有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我寻找着。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会找的。 找得到吗? 一定要找到。 「——那么,并不是这里呢。」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窗外,有着春天的颜色。 天空中,淡紫色的太阳释放着光线。 在不断旋转的摩天轮里,他眺望着窗外。 「你也迷路了对吧?不过,这里应该不是你要来的地方。这里没有在等你,一定是因为你在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喔。」 摩天轮转动着,抵达了最下方。 观览车厢的门打开之后,他看见一只坐在外头等待的大狗。它汪了一声。 结果, ——醒来了。 听见你的呼唤声。 张开眼睛一看。 你在哭泣。 我明明应该悲伤得无以复加,却不知为何感到高兴。 ——很久以前,人们都是鱼喔。 所以,才在游泳。 为了寻找美丽干净的水。 在这个宇宙中悠游着。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放学之后的事情。黑发男生原本只是躺在校庭的树下,不过逐渐出现睡意,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或许是鱼喔。 只要游泳,世界就卷动而去。 咦? 我为什么在游泳? ——因为在寻找。 寻找什么? ——珍惜的事物啊。 珍惜的事物?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喔。 ——你知道的。 我不懂啦。 ——你懂的。 所以,是什么? ——是珍惜的事物喔。 那是……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无比美~丽的花朵。 然而,虚幻飘渺。 就像是只要轻触,就会消失。 我,可以触碰吗? 一直在寻找着。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寻找着展露笑容的花朵。 好温暖呢。 这里是哪里? 有着怀念香气的场所。 啊啊,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男生,有着漆黑的头发,以及乌溜溜的眼睛。 就只是这样。 没有其他的事物。 就只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这个世界,与他至今所看见的世界没有两样,反而应该说这就是原本的世界。只不过对他来说,似乎欠缺了某种东西。 明明如此幸福,如此祥和。 寻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只有这个线索而已。 有某个想要找到的东西。 虽然有可能找不到那个东西。 虽然有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我寻找着。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会找的。 找得到吗? 一定要找到。 「——那么,并不是这里呢。」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窗外,有着春天的颜色。 天空中,淡紫色的太阳释放着光线。 在不断旋转的摩天轮里,他眺望着窗外。 「你也迷路了对吧?不过,这里应该不是你要来的地方。这里没有在等你,一定是因为你在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喔。」 摩天轮转动着,抵达了最下方。 观览车厢的门打开之后,他看见一只坐在外头等待的大狗。它汪了一声。 结果, ——醒来了。 听见你的呼唤声。 张开眼睛一看。 你在哭泣。 我明明应该悲伤得无以复加,却不知为何感到高兴。 ——很久以前,人们都是鱼喔。 所以,才在游泳。 为了寻找美丽干净的水。 在这个宇宙中悠游着。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放学之后的事情。黑发男生原本只是躺在校庭的树下,不过逐渐出现睡意,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或许是鱼喔。 只要游泳,世界就卷动而去。 咦? 我为什么在游泳? ——因为在寻找。 寻找什么? ——珍惜的事物啊。 珍惜的事物?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喔。 ——你知道的。 我不懂啦。 ——你懂的。 所以,是什么? ——是珍惜的事物喔。 那是……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无比美~丽的花朵。 然而,虚幻飘渺。 就像是只要轻触,就会消失。 我,可以触碰吗? 一直在寻找着。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寻找着展露笑容的花朵。 好温暖呢。 这里是哪里? 有着怀念香气的场所。 啊啊,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男生,有着漆黑的头发,以及乌溜溜的眼睛。 就只是这样。 没有其他的事物。 就只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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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会找的。 找得到吗? 一定要找到。 「——那么,并不是这里呢。」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窗外,有着春天的颜色。 天空中,淡紫色的太阳释放着光线。 在不断旋转的摩天轮里,他眺望着窗外。 「你也迷路了对吧?不过,这里应该不是你要来的地方。这里没有在等你,一定是因为你在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喔。」 摩天轮转动着,抵达了最下方。 观览车厢的门打开之后,他看见一只坐在外头等待的大狗。它汪了一声。 结果, ——醒来了。 听见你的呼唤声。 张开眼睛一看。 你在哭泣。 我明明应该悲伤得无以复加,却不知为何感到高兴。 ——很久以前,人们都是鱼喔。 所以,才在游泳。 为了寻找美丽干净的水。 在这个宇宙中悠游着。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放学之后的事情。黑发男生原本只是躺在校庭的树下,不过逐渐出现睡意,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轻飘飘的感觉好舒服。 就像是浮在水中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或许是鱼喔。 只要游泳,世界就卷动而去。 咦? 我为什么在游泳? ——因为在寻找。 寻找什么? ——珍惜的事物啊。 珍惜的事物?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喔。 ——你知道的。 我不懂啦。 ——你懂的。 所以,是什么? ——是珍惜的事物喔。 那是……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无比美~丽的花朵。 然而,虚幻飘渺。 就像是只要轻触,就会消失。 我,可以触碰吗? 一直在寻找着。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寻找着展露笑容的花朵。 好温暖呢。 这里是哪里? 有着怀念香气的场所。 啊啊,我回来了。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男生,有着漆黑的头发,以及乌溜溜的眼睛。 就只是这样。 没有其他的事物。 就只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这个世界,与他至今所看见的世界没有两样,反而应该说这就是原本的世界。只不过对他来说,似乎欠缺了某种东西。 明明如此幸福,如此祥和。 寻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只有这个线索而已。 有某个想要找到的东西。 虽然有可能找不到那个东西。 虽然有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我寻找着。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所以,我会找的。 找得到吗? 一定要找到。 「——那么,并不是这里呢。」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窗外,有着春天的颜色。 天空中,淡紫色的太阳释放着光线。 在不断旋转的摩天轮里,他眺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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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手心里的银河」,是将「电击hp」vol.38,39所刊载的内容大幅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每个人都有着会做与不会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平等或平均的。有些人会做的事情比别人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与别人差不多,有些人会做的事情则是比别人少。每个人各不相同,各有差距——要是这么写,实在会有种「既然每个人各不相同,那就无计可施了」的感觉。实际上,以我自己来说,也有很多时候会因为这样而放弃。「因为那个人就是那样」、「虽然那个人是那样,可是自己……」像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结果我自己就出现了「啊啊,也是呢。没错,就是这样。所以okok,就算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嘛」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过,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放弃。这么一来,我根本不是从最初就做不到。只要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就会这么结束掉。那么既然要放弃,我觉得还不如先尝试看看比较好。或许不放弃会使得状况好转,或许在尝试过之后,会觉得「果然办不到,早知道刚开始就放弃了」;不过也或许会觉得「果然办不到,不过说不定还能试试看」而继续努力。要是没有试试看,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这也是必须尝试过才会知道的事情吧? 因此以我的立场,我决定试着将曾经没有放弃的事情,努力做到不会放弃的程度。要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努力到星星发光并且消失的那个时候,或许就能够露出笑容,说出「咦?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管了,做吧,继续做下去吧」这样的话。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有趣。虽然「不管了,做吧」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有些随便,不过比起放弃,我觉得「不管了,做吧」比较好。(笑) 说真的,要是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之中,把这种不用下定决心也会不经意去努力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了。就像是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们一样。是的—— 这些故事,是描述着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放弃将这些故事传达给您。 或许我办不到。不过我会试着认为,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努力下去。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忍受冬眠的睡意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2/19.jpg" 鲸鱼的尾巴。 尼诺。nino 这是一个以点与线连结起来,粉饰而成的世界。 真的做得很好。 如果这是假的又有什么是真的? 踩踏大地,试着跳起来看看。 一次、两次、三次 身体异常轻盈,就这么一点一点,轻飘飘地远离地面。 有一种从重力解脱的感觉。 自己是自己,却不是自己。 「好,今天也开始吧!」 他仰望天空。 宛如绘画里会出现的白色大云朵,在遥远得令人失神的天空中悠游着。 要是将视线平行望去,可以看见地平线描绘出平缓的曲线,就像是要明显表示出这个世界是圆形的。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视界之中,有唯一一个吸引目光的物体。 就像是投影模型一样,闪耀着七彩的光芒旋转着。 那是一个图样这个世界的象征。 他全力奔向那个地方。 由于体力非常充裕,因此不会气喘吁吁。 站在这个物体的前面之后,他朝着比自己还高的这个物体伸出手。 有种指尖被吸进去的感觉。 然后,开始想像。想像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 随即他的身体,逐渐变成半透明而消失。 世界连结起来了。 与世界相连。 崭新的世界。 另一个真正的世界。 母神世界尼诺。 这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尼诺』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女神。 在纯白的光芒中描绘出一个点的一粒物质,成为这个世界的开端。 从光芒中诞生的崭新世界,划分成为天与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时刻。 即将来临的,将会是毁灭还是平凡无奇的清醒? 时光流逝。不久之后,诞生了生命。 在「人类」出现之前,这个世界有各式各样的生命诞生并消失。 后来人类统治其他的生物,成为大地之王。接着搭船前往大海。 用来横越大海的船拥有了翅膀,使得人类终于可以在天空中飞翔。 直到人类能翱翔天空为止,天空的霸者无疑是鸟儿与翼龙。 然而,鸟儿们很快就放弃与人类相争了。另一方面,翼龙们则是不断抵抗,成为至今依然持续的战争之一。 但是到最后,人类最强的敌人,还是人类。 无论是地龙或是翼龙,只要没有侵略它们栖息的领域,就不会对人类加以危害,然而人类除了自己的领域之外,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因为这样,人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霸者。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霸者』这种称号,并不是其他生物为人类取的,而是人类自己取的。其他生物应该都没有这么认为吧。 人们渴望着争执。 想要得到自己无法负荷的事物。 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在人类引发的争执之中,所有生物都被波及,并且被利用。 不知何时,世界被分成了好几个大区域。人类擅自在画着世界的纸上描出界线。 这些区域如今自称是国家,并且相互牵制竞争。 原本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的国家,不过反覆经过争执也就是战争之后,国家并吞了国家,如今则是由四个国家掌握大权。 其一位于西方,拥有强大的武力,甚至足以让翼龙服从的帝国。 其一位于东方,据说从一开始就统治这块大地的后裔所组成的王国。 其一位于南方,以少数民族组成,与天地共生共存的共和国。 其一位于北方,拥有名为魔术的独特文化,藉此发展繁荣的魔法国。 只要帝国侵略附近的小国造成新的纷争,企图扩张领土的王国,马上就会以制裁帝国为名目介入纷争。帝国与王国的战力不分上下,加上另外两国处于静观其变的状态,因此不会演变成大型的战争。然而帝国与王国之间的争执,有时候也会以共和国或魔法国周边的小国为舞台。这种平衡随时处于会瓦解的状况,到时候周边的国家应该会逼不得已被卷入战争吧。 像是现在在魔法国这边,已经出现支持帝国以及支持王国的两个派系,此外也有人想要制止,有人则是旁观,几乎已经处于分裂的状态。 至于共和国这边,由于是不同民族组成的国家,因此有人民希望能主动出击,有人民以巩固防卫为诉求,有人民则是对此毫不关心。虽然人民的意志并不一致,不过共和国代表所拥有的领袖特质,使得这里勉强维持着能让国家运作的机能。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国家与人民被卷入战争,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即使是至今依然悠闲吟唱牧歌,一如往常过着平凡生活的城镇也一样。 在战争的脚步声已经传入居民耳中的这座街上出现了他的身影。 「喔,你又来啦?」 一打开道具店的门,站在柜台后面一名留着胡子的大叔就这么说着。只要是第二次之后前来光顾的客人,他一定会用这句话打招呼。 无论看几次,这张粗犷的脸实在不适合接待客人呢。如此心想的他,隔着柜台向大叔问道:「可以卖我药草吗?」 大叔露出满脸的笑容回应。 「我会算你便宜一点,尽量买吧。」 虽然个性上不太理人,不过能打折是再好也不过的。这也是一如往常。 就是所谓既定的回答语句。照本宣科。 他已经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了,就这么付钱接过药草。 买了比平常还要多一点的药草之后,他转过身去朝着满脸胡子不太理人的大叔招手示意,然后离开这间店。 以自己的等级来看,昨天完成工作之后得到的报酬很高。托福总算可以添购道具与装备了。以目前身上初期的短剑与轻型装备来说,如果要狩猎更强的猎物会有点吃力。如今终于可以接其他的新工作了。 这个世界做得真好。 比方说,太阳会东升也会西沉,星星会运转,月亮有两个,其中一个月亮总是躲在另一个月亮后面,风的温度有冷有热,而且也会下雨。即使是现在的这个时候,这个世界的某处也正在产生争执,甚至即将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即使一切都在某人的计算之中。 无论是生是死,都是由自己来决定的。想做什么或是不想做什么,都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总之,以结果来说,只是来确认这个世界是否做得很好而已。」 他自言自语之后,开始在街上漫步。 虽然路面有整理过,不过并没有进行铺装,硬实的泥土地面就这么裸露着。要是下雨的话,雨水甚至还会积成水塘发出水声。 仰望天空,可以看见长着翅膀的鲸鱼,正与云朵一起轻飘飘地悠游着。他挪回了视线。 他目前漫步的地方,是城镇主要道路的一角。位于中央的喷泉广场旁边。 在喷泉的周围,居民各自打发着时间。几个孩子不断重复一样的动作,毫不厌倦到处跑来跑去。听不到居民们的交谈声,除非他主动搭话,否则没有人会转头看他。不过无论到哪里都是这样就是了。 这是他早已熟悉的,一如往常的街景。 说到街景,这个城镇规划得很好,建筑物以位于南方的教会为中心成扇形扩散出去。砖房是一般的住家,从教会通往北边,经过喷泉广场之后延伸出去的主要道路两侧,整齐并排着一间间的商店。 虽然看起来朴实,这附近却是最有活力的区域,而 且还没有任何令人感到不便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还没有」,是因为他来到这座城镇至今,并没有经过很久的时间。 即使有些部分已经习惯了,不过对他来说,这座城镇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令人耳目一新的感受。 他坐在身旁的一张木制长椅上。 位于中央的喷泉模仿这个世界的创造主尼诺女神而打造的这座石像,手中的水瓶不断涌出清水。 缓慢流动的水声,令人感觉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了。 这么说来,来到这里至今还没有放松过。 因为时间宝贵,他总是到处奔波。 虽然想对至今度过的时间试着进行检讨,不过只要无法重来就没办法恢复原状。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重来。包括来到这里的这件事,对于至今度过的每一天,他并不感到后悔。 「真是的,太开心了」 他反而还拥有一股令人无言以对的满足感,脸上也挂着笑容。 靠着椅背仰望天空一看,蓝天依然美得像是绘画一样,张开翅膀悠游的鲸鱼在远方点缀着。 背景的云朵,像是被某种东西牵动一样流动而去。 在这个时候。 「哟,你在做什么?」 忽然有人对他这么说着。 「咦?」 他吓了一跳并且起身。 因为来到这座城镇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打招呼。 打招呼的,是一名陌生的男性。 即使如此,他还是马上就知道对方的身分了。 对方也知道他的身分。正因如此,这个人才会过来打招呼吧。 「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其他人。」 对方这么说着,并且露出非常亲切的笑容。 「我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抱歉啊。」 面对走过来的这个人,他则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如此回答。 「啊啊,抱歉。我并不是在瞧不起你。」 像是很愧疚地搔着脸颊的这个人,有着比他庞大好几倍的体格,以及又大又强壮并裸露在外的肌肉,最具特征的地方是在他的头部宛如熊熊燃烧的红色鬃毛,以及展现笑容就会从嘴角露出来的锐利牙齿,简直就是狮子。 是兽人吧。他调出自己脑中的知识。 记得狮子系的兽人虽然不擅长魔法,体力方面却比人类优秀。虽然有着个人差异,不过基本上是不喜欢战争的部族。 「我叫做『萨鲁克』,来自这座城镇西方森林的村庄。」 报出姓名之后,这个人说声「打扰了」,并且像是要把庞大的身体塞进去一样,与他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长椅变得狭窄许多,甚至令人忍不住笑出来。 「你呢?」 对方如此询问。 这句话当然是在问他的名字。 「我叫做『尼诺』。」 他回答了。 不过,这是假名。 而刚才对方自称的『萨鲁克』这个名字,一样也是假名。 无论是「他」还是萨鲁克,都拥有真正的名字。不过在这里,像他们这样的存在,依照惯例都会使用假名,而且与其说是假名,应该形容成绰号比较恰当。即使这里与那里是相连的,还是会以这种方式代表两边是不同的世界。这里是这里,那里是那里。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既然会待在这种城镇,尼诺应该是在做狩猎或讨伐的工作吧?」 不过在另一方面,萨鲁克似乎是第一次在这里遇见自己以外的「某人」,所以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起来,而且很开心。 至于他,也是第一次与「某人」进行接触。虽然不到开心的程度,不过内心也涌起相当程度的兴趣。 「算是吧。昨天完成了讨伐地龙的工作,拿到的酬劳挺多的。」 「地龙啊,这可是很大的猎物呢。」 萨鲁克缩起自己庞大的身躯。虽然体格壮硕而且是狮子,不过毕竟有张猫科动物的脸,所以令人有种可爱的感觉。从对方这样搭话的感觉来看,也可以知道应该不是个坏人。 「不对,只是个小猎物。虽说是地龙,但它的体型其实很小。只不过异常凶暴,害我手边的药草都用光了。」 回想起自己曾经好几次被这只小猎物逼上绝境差点没命,使得他露出自嘲的笑容。 「这样啊。我也是到昨天为止都在村庄附近狩猎,不过差不多想到其他的地方看看了。」 「哎,一般来说都会这样的。」 他这么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非常辽阔,不知道是否有办法走到尽头。虽然目前也有其他人正在彼此争执,不过这座城镇很和平。甚至可以像这样眺望着鲸鱼悠游的天空,就这么等待着时间流逝。 随即,大概是脑中也浮现相同的想法吧,萨鲁克开口说道: 「总有一天,这里也会成为战场吗依照某人所写的剧本一 「应该吧。」 他如此简单回应。 实际上,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战争的漩涡也确实扩大着。 不过无论是他或是萨鲁克,都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战争,这是由他们自己来决定的。他们之外的「某些人」肯定已经选择参加战争,并且正在战斗了。不过并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属于王国那边、帝国那边,或者是属于哪个组织。 「我还是维持现状吧。」 萨鲁克轻声说着。 「因为打猎跟讨伐怪兽,不是比较好玩吗?」 大大的猫眼,不对,大大的狮眼观察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以目前来说,萨鲁克似乎没有参战的意志。 他也一样。 可是 他仰望清澈的天空,并且叹了口气。 「对于萨鲁克或我来说或许是如此,不过以其他「某人」的角度来看,也可能不是这么回事。应该有人想要为自己所属的国家扩张领土,或是纯粹想要打仗吧?」 「对喔,说得也是」 萨鲁克露出非常惋惜,却又可以理解的样子低下头来。 然后,他以小得与庞大身躯不搭的声音说道: 「我接下来打算走遍这个世界的各地旅行。在这样的旅途中,我应该会碰到各式各样的事情,或许到时候就会改变想法了。虽然目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到了明天,说不定就会更改想法,变成一个热爱战争的人。」 这也是个人的自由,是由自己决定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比起他人来得重要。 与那里不一样。 「好,距离结束还有一小段时间,我再去街上逛一下。」 萨鲁克这么说完,就像是要甩开沉闷的心情一样猛然起身。 木制的长椅发出轧轧的惨叫声。 萨鲁克的庞大身躯一动就遮住阳光,使得他完全被影子笼罩。 「这附近有一间餐厅兼酒吧,去那里就可以得到狩猎情报了。」 他抬起头来这么说道。 「谢谢你,那我走了。」 虽然萨鲁克说完就向前走去,却马上转身回头。 「对了对了,我打算在这座城镇多待一阵子,尼诺呢?」 「我也打算暂时以这里当据点。毕竟帝国或是王国那边,应该有不少「其他人」聚集在那里吧。」 他这么说完之后,萨鲁克像是很开心地露出甜美的笑容。 明明是狮子,却真的是个可爱的家伙。 「那么,应该还能 见面吧?」 「大概吧。」 「那我走了,再见!」 萨鲁克挥了挥手之后,这次真的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果然跟猫一样驼背走路呢。」 目送那强壮又巨大的背影离去的他,确认着这样的事情之后,果然也笑了。 「我也该走了i 正如萨鲁克所说的,距离结束还有一小段时间。 「不过,要做什么呢?」 本来今天也打算接下讨伐怪兽的委托,不过总觉得没那个心情。 萨鲁克似乎去逛街了。 这么说来,第一次来到这座城镇的时候,也只有稍微绕一圈掌握地理位置而已。 去找一些还没拜访过的地方,或许是不错的点子。 「就这么做吧」 他沿着萨鲁克离去的相反方向踏出步伐。 离开主要道路,走向扇形市区的西方。他刻意选择狭窄的巷子经过。 「喔,是这个样子啊,设计得真好。」 他对于城镇的细部构造感到佩服。 虽然是住宅区,房屋却像是拼图一样拼凑在狭窄的巷子两侧,才刚走上阶梯就又要往下走。虽然有看过城镇的地图掌握整体构造,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么细部的地方。 「或许这里会意外存在着隐藏通路呢。」 走在更加狭窄的巷子里,他不禁想着这样的事情。 「唔」 不过这种像是玩笑话的预感,逐渐夹带着现实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 他的脸上自然露出笑容。因为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说法,成为事实出现在眼前了。 从刚才,他就一直走在狭窄的小巷里,然而却一直走不到尽头。如果依照他脑中的地图,应该早就已经走到西边尽头的道路了。而且至今连细部都设计得很详尽的道路与住家,也明显变得偷工减料失去立体感,位于面前的是宛如绘画草稿的景色。 他终于变得止不住笑容了。比起状况变得诡异导致的不安感,宛如冒险心态的感觉更为强烈。 「不妙,不妙啰。」 即使嘴里这么说,嘴角依然浮现着笑容。 这种地方一定没人发现吧。这座城镇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某人」就只有萨鲁克而已。那么,肯定只有自己经历过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想到这里,他更加上不住笑了。 然后他沿着无止尽的小巷不断前进。景色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变化,一样是偷工减料的草稿背景给人一种像是将好几张『图』随机并排串连而成的印象。 「不过,实际上应该也是这样啦」 轻声一笑。 然而在同时,他也很在意总是看不到尽头的这件事。 到底会延伸到哪里? 「无论再怎么样,这也太长了吧」 走在狭窄的小巷里,逐渐开始陷入一种在相同地方打转的感觉。 「时间已经快到了可恶,难道说这不是隐藏通路,只是单纯的『漏洞』吗」 就像是在显示着这个事实一样,仰头看向天空,长翅膀的鲸鱼一直位于相同的位置,并且变得动也不动。 像这样待在这里就会差点令他忘记,不过找出这种东西才是他原本的工作。 既然这样的话,直到刚才都还雀跃不已的自己好丢脸。 「什么嘛真是的不过,总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毕竟这是工作。」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稍微感到失望之后,他默默沿着巷子前进。 大概是因为相同的景色不断持续,或许是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逐渐失去了平衡感。有时候还非得要以手撑着红褐色的墙壁才行。 明明是笔直走在没有分叉的道路上,却有种徘徊在迷宫里的感觉。要是继续维持这种状况,或许连自己是在往前走还是往后走都搞不清楚了。 不过,他没有停止前进。 「反正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他像是在说梦话一样轻声这么说,并且在宛如晕眩的感觉之中一步步前进。自己也搞不太懂了,反正即使继续往前走,也不会有任何东西的。 明明是如此,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他的脑袋某处体认到自己目前所做的事情是徒劳无功,不过在另一方面,却觉得前方似乎存在着某种事物。 与所谓的期待有些不同。 只要一直向前走,就会知道了吧。 就这样,他终于抵达了尽头。 铃。 原本以为是耳鸣,不过并不是。那是宛如从远方传来,却忽然在耳际响起的铃声。 「怎么回事?」 然后,一直延伸的道路忽然消失了。 眼前所见的红褐色墙壁也消失了。 光芒宛如满溢的水,从路的深处流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 在他眨眼的瞬间,景色改变了。 充斥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光景。 无论是女神像还是流动的水,都与不久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 唯一奇怪的是褪色了这里是喷泉广场。 黑白。这里是以黑白两色组成的世界。 原本以为是错觉的他眨了好几次眼睛,不过并不是因为沐浴在阳光之下而眩目的关系。 他应该熟悉的,以红褐色砖房组成的这幅街景,全都只剩下白与黑。 铃。 又来了。铃声响起了。 他环视四周,不断环视着。 即使如此,不过那个东西就在身边。 「这是什么」 眼前浮着一只漆黑的猫。不断拍动着像是蝙蝠的翅膀。 那对金黄色的眼睛转过来看向他。黑白的世界中出现了颜色。 「是怪兽吗!」 他连忙伸手握住腰间的短剑摆出架势。 「谁是怪兽啊!」 不过这只奇妙的黑猫,却以可爱得令人不禁松懈的男孩声音闹脾气。 它啪啪拍动翅膀,将前脚俐落抱在胸前,上升到他的视线上方。 黑猫飞向围绕着黑白喷泉广场的其中一栋建筑物。在那里的屋顶上,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这个身影有着女孩的外型,并且坐在屋顶上。 这名女孩无论是长长的头发,身穿的连身洋装,甚至是吹弹可破的肌肤都是纯白的。正因如此,她脚上的那双红色鞋子看起来特别鲜艳。 就像是无视于基本法则而存在于那里似的。 难道说,这是从一开始就写在剧本里的事件之一? 即使如此,各种不明的地方也太多了。这么一来,或许是最近增加的程式吧。 在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女孩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了。 他咽了口气。 女孩轻盈飘起,带着黑猫缓缓朝他接近过来。 他没能逃跑也没能正面对峙,就只是等待着纯白的女孩与黑猫来到这里。轻盈漂浮的女孩,白色的长发与洋装随风飞扬,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 他看得入迷。 即使女孩手上所握的,是与她娇小的身体与留着稚气的容貌完全不搭调的巨大深色镰刀也一样。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反倒更加凸显出女孩的神秘魅力。 女孩无声无息降落在地面。大概是在意他的视线吧,女孩在降落的时候,以单手按着洋装的裙摆。 「干嘛一直盯着百百看啊,真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 随即黑猫像是很不高兴地,介入他的视线与女孩中间。 「什么?」 看到黑猫对自己的视线起反应,他感到讶异。 黑猫将情绪表露在外,朝着他狠狠一瞪。 随即,黑猫的身后响起了声音。 「没事的,丹尼尔。」 纯白女孩的声音虽然非常成熟,听起来却极为稚嫩。 大概还是有所不满吧,被这么说的黑猫拍动翅膀,就像是在保护女孩一样,在女孩的身边绕圈圈。 同时发生好几件出乎预料的事件,使得他的脑袋几乎要混乱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思考回路正常运作。就这样,首先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理所当然至极的疑问。 既然不是npc,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是与自己相同的存在,其他的「某人」吗 或者是,基于某种原因产生的「漏洞」吗 在思考的时候,他的视线依然盯着面前的纯白女孩,一直没有移开。 紧接着,他开始听见黑猫像是刻意拍动翅膀发出的声音,明显表达着它非常不高兴的心情。 对于黑猫来说,这名女孩就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吧。如果它是npc,那么就是程式造成的结果。 此时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忽然这么询问着他。 「咦?」 他在情急之下,并不是把这个问题解释成『在这个地方做什么』,而是解释成『在这个世界做什么』,并且就这么简短答道: 「没什么,我在工作。」 既然会询问这样的问题,这两个孩子是这个世界里其他「某人」的可能性就增加了。然而问题的内容会令他联想起那里。在这里肯定不用被某种禁忌所束缚的。 既然这样,他们是「漏洞」的可能性也 当成是漏洞会比较轻松。这样的询问以及存在,在这个世界都是非常没有意义的。 包括这个不可思议的黑白场所,以及眼前的女孩与黑猫都是如此。 这么解释比较能让他接受。 他交互看着纯白的女孩与黑猫。 黑猫依然以锐利的眼神瞪着他,女孩则是露出浅浅的微笑。 不过,这样的微笑看起来像是佯装出来的,她的表情很哀伤。 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为什么明明待在这个世界,却会感到难过呢? 「因为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他脑中的想法似乎被解读了。女孩以笔直的眼神凝视着他。成熟却稚嫩的神秘声音响起了。 「不过,只要待在这里,这就是真实吧?因为对于任何人而言,这都会成为真实。」 这个世界,是现实。 肯定没错。 不过,只限于存在于这里的时间。 不过,已经即将要终结了。 时间到。 眼前一黑。 『强制离线』 『操纵员,状态正常』『确认』 清醒。 伴随而来的是, 音乐。 清醒的感觉很沉重。 静静播放的音乐里,鼓声以略快的节奏敲打着。 一如往常,清醒的时候全身无力,令人感到倦怠。 脑袋以及视界依然模糊不清。 这是没办法的。因为他刚才在胶囊形状的装置里处于睡眠状态。 焦距没对准的视界所看见的,是纯白的天花板。盖住胶囊装置的透明盖子,使得天花板看起来有些扭曲。他试着伸出手,随即指甲喀的一声撞上盖子。 因为没有碰过,所以这是初次体验的触感。大概不是玻璃,可能是压克力或是塑胶,或者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物质。 总之,无论如何都无所谓就是了 『啊'那我就打开护罩啰~』 刚好套进装置里的头部附近,有一个装置在耳际的扩音器。那个已经耳熟能详,像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居然就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个公司实在是很松懈 不久之后,就传来喀喳一声开锁的声音。盖住胶囊的这个某种透明材质的盖子,从脚边缓缓向上抬起打开。 他扭动身体起身,并且在同时打了一个大呵欠。 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这个漆成白色的房间里放着十台胶囊装置,里头各自有人一样打着呵欠或是伸懒腰。 认识的脸,陌生的脸。只不过即使认识,也很少交谈就是了。 喀锵。 随着沉重的声音,封闭着这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各位辛苦了~那就休息一下吧~虽然这么说,还是请各位暂时不要有太大的动作,毕竟才刚起来而已。啊、当然不要做激烈的运动喔~因为今天有好几个新人,所以我要先提醒你们~』 真是不得要领的说明。进行说明的是个身材微胖,一头油腻长发以西装头的方式向后梳绑起来,还留着满嘴胡渣的大叔。绑在头上的毛巾很脏,而且破破烂烂的,如果不是绑在头上,就会令人觉得是一条抹布,看起来好像是从国小就开始使用的东西。他昨天也有绑这条毛巾都不用洗吗? 这位大叔就是管理现场的负责人。刚才跟现在这有气无力的广播声音都是来自于他。虽然大家都叫他「监督」,不过实际上并不是监督,就只是负责人而已。 结果对他来说,无论这位大叔是不是监督都没什么关系。即使是这副德行,这位大叔还很认真工作的。托大叔的福,自从他开始接下这份工作至今,都没有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 「状况怎么样?」 更何况大叔很欣赏他,两人有着会彼此交谈的关系。 刚清醒的他搔着脑袋,回答这位大叔,不对,应该是这位负责人的问题。环视周围都是熟悉的景色。宛如医院一样的白色房间,圆筒形的连线胶囊。刚开始硬是被带回现实世界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这里与那里的差异而露出苦笑。 「普普通通吧?」 「有去过新地区了吗?」 「不,并没有,一如往常待在老地方。」 「喂喂~我特地增加新任务剧情的说'」 大叔似乎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么,都没有什么成果吗?」 大叔如此询问。 他当然是这么回答的。 「我想想,没什么特别的问题。」 「哎,我想也是吧,应该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吧。」 「说得也是啊?」 「怎么了?」 他差点就要回想起某些事情,不过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咦,那个」 脑袋还没能正常运作吗? 或许刚才陷入比平常更深沉的睡眠状态吧。 「对了没错没错我记得遇见某个让我认为是程式漏洞的事件」 「真的吗?」 他的这番话,使得毫无干劲的大叔给人的感觉变了,并且露出工程师的表情。不过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什么事件?」 身为负责人的大叔如此询问。 「那个我刚才待在平常待的那个城镇。」 「嗯嗯。」 「不过我走进一个狭窄的小巷,然后迷路了。」 「啊?你说迷路?这只是因为你是路痴吧?」 大叔差点就放声大笑。转眼之间,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原本那位普通的邋遢大叔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有用地图确认过,不过并没有那样的路一 「咦?是吗?」 又是那张有点像工程师的脸。他把 手放在长满胡渣的下巴,嘴里自言自语说着「是程式吗~?」「我没听说过啊~」「那边的负责人是那个家伙吧~」这样的话语并发出烦恼的声音。 要是大叔一开始就露出现在这种认真的表情,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讲话时的语气应该就会客气一点了。不过对大叔提出这种要求或许有点过分吧。 「当时我一直走然后记得咦?好像看到什么东西」 虽然试着搜寻,但记忆却是一片模糊。意识很朦胧,身体也轻飘飘的。虽然并不是想要无视于地心引力,不过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许能飞上天空。 「喂喂,振作一点啦~难道你还没睡醒?」 这位负责管理的大叔,在这次真的笑出来了。 「等你想到之后再一起报告吧。要快点喔~我等你喔~!」 大叔这么说完之后就从他的胶囊旁边离开,移动到旁边的胶囊了。 「我一直很振作的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呼~~」 他打了今天最大的一个呵欠,顺便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这个时候。 他与面前距离大约一点五公尺处,与他相对而置的胶囊里的那个人视线相对。 她是一名女孩,在这个职场相当罕见。个子娇小,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穿着也搭配出一股可爱感,不像这里的大多数人总是打扮得土里土气的。 他的大呵欠使她笑出声音。 「好夸张喔!」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露出看到奇怪东西的表情。 即使觉得被看到丢脸的一面,他也没有非常在意。别提这个,总觉得还有点困 这么说来,昨天直到半夜都在写学校的功课,而且还没写完 「大概已经没空打工了」 可是班表已经排出来了,也没有其他可以代替的人,因此今天也像这样躺进胶囊里 「结果在那之后,你都没有去做打猎之类的事情了。」 从面前胶囊爬出来的她,忽然对他这么说着。 「啊?」 再度打出来的呵欠只到一半就停了。 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 虽然如此询问,但她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观察她的脸蛋。 原本这名女孩令人感觉挺普通的,不过像这样重新观察之后,就觉得是一名很有魅力的女孩。右边脸颊有一个酒窝,真可爱。 总觉得她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感觉像是很亲近人的猫。 猫? 猫啊嗯?咦?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 猫猫科。 「啊,难道说,你是萨鲁克?」 是那个兽人。拥有高大的身躯凶暴的脸,个性却异常可爱的那个家伙。 如果她就是那个萨鲁克的真面目,那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包括她知道那边事情的原因,以及巨大兽人举止可爱的原因。 之所以会偶尔表现出可爱的举动,是因为玩家是一名女孩子。不过两者的差异也太大了,面前的她是一名即使年纪相当,却还留着稚嫩气息的可爱女孩。 「哈哈哈,这样啊,这样啊。原来是你啊'不过你居然知道是我呢。」 听他这么一说,她露出像是很抱歉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刚才听你和主任交谈的内容,不知不觉就想说或许是这样」 她所说的主任,就是负责管理这里的大叔。虽然看起来那个样子,不过地位挺高的。 「原来如此」 个子娇小而且感觉很可爱的她居然是兽人,这令他吓了一跳。她在这边与那边的说话方式也完全不同。 这么说来,他其实也曾经觉得那边的萨鲁克讲话时的语气不太流畅。 因为是在游戏里,所以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像是其他的「某人」,进入那个世界之后,可能也会有男生扮演女生,或是有女生扮演男生。因为那里没有男生就是男生,女生就是女生的法则束缚着他们。 在那里『母神世界尼诺』,他们是自由的。 一切的选择,都是由他们自己做决定的。 这正是虚拟实境的角色扮演游戏『尼诺』的基本精神 朋友称呼他『二野』,在母神世界尼诺则是自称『尼诺』。 他之所以会成为这个正在制作阶段的游戏『尼诺』的测试玩家,几乎是顺其自然的。 朋友经常以「二野跑到尼诺去当尼诺吗!」这种无聊的双关语来消遣他(注l)。不过当初前来应征『测试玩家』的人,其实就是这个朋友。 征选过程之中有考试与面试,似乎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有些害怕的这名朋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结果他也一起应征了。 l二野的日文发音也是nino。 刚进入专科学校就读的他,正好想要开始找一份打工。 以结果来说,朋友漂亮落选,然而他却被选上了。 就像是以「朋友说要去参加选秀,我只是凑巧陪着一起去而已,可是我却被选上了~」这种说法当藉口的偶像一样。 相当沉迷于电玩,曾经不讳言公开表示「愿意为了电玩而死」的朋友落选。嘴里说着「玩游戏?总之,还算喜欢吧!」这种话,只要有好玩的游戏就会随便玩一下,这种只算是普通玩家的他却被选上了。 「为什么不是我,而是你啊~!」 详细问过这名声泪俱下的朋友之后才知道,为了在面试的时候尽量吸引对方的注意,履历表的内容似乎是掰得天花乱坠。那么会落选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令人无法理解的问题在于他这边。在面试的时候,只是很有精神说出「总之,还算喜欢吧!」这种话的他能够合格的原因。 以下是朋友基于游戏玩家的知识进行的推测。 「有些「漏洞」,就只有不是那么擅长玩游戏的人才找得到。啊,你知道什么叫漏洞吗?就是游戏程式里会出现的错误或是不正常的地方。比方说只是随便操作,却一开始就要跟最后大魔王对决之类的。不过实际上不可能这样就是了。」 即使是他,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重点是从这里开始。 「然后,测试玩家就是要负责找出或是移除这样的漏洞。听说只要当过一阵子的测试玩家,就会开始凭感觉知道『只要这么做,看吧,果然出问题了!』这种事情,我之前在当测试玩家的时候,也曾经差点到达这个领域呢。总之先不讲这个话题吧。不过身为玩家,有些操作方式是理所当然不会去做的。因为那是怎么想都没有意义的操作,一般不会去做,而且早就知道做了也没用的操作。但是!还是有人会去做的。比方说对于这个游戏不太熟悉的人,会在大家都不会失误的地方失误,有时候漏洞就会从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状况里出现。」 换句话说,在面试的时候,他那种只有适度在玩游戏的形象,似乎对主考官造成了正面的效果。 或许也是要证明『尼诺』这个游戏,是设定成专业玩家与游戏迷以外的普通玩家也可以参与的游戏吧。 就这样,他成为了『尼诺』的测试玩家。 不过在这个尼诺的制作团队里,并不是使用测试玩家这个称呼,而是叫做『测试操纵员』。 原因在于尼诺的特殊玩法。 尼诺是终于实现「虚拟实境」概念的最新型游戏。 在虚构实境里的世界,人们可以成为相对应的角色自由行动。映在电视或荧幕里的自己分身游戏角色,并不是以操纵器来操纵的。在尼诺,自己将会化为游戏角色进行冒险。 为此,玩家必须进入开发出来的特殊胶囊装置,并且成为睡眠状态。接下来,系统会与大脑发出的波动及特定的脑波同步,在「梦境」里创造出虚拟实境,而且藉由电脑,与复数的玩家共同分享相同的世界,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机制。 不过,关于脑波之类的理论架构,他并不清楚。 因为在学习这个游戏的构造,以及要如何成为测试操纵员的训练课程中,大约在开始讲解脑波的时候,他就因为太困而呼呼大睡了。加上讲师(那位负责现场的大叔)没有发现,所以关于脑波的部分被他完全漏掉了。 后来,他询问其他一起参加讲习的测试操纵员才知道,即使有认真听讲,似乎也只能到似懂非懂的程度。 既然这样,只要似懂非懂就行了。他是这么解释的。 总之,这个游戏与相关的机器,已经在各种研究之中证明非常安全,不会对人体有负面的影响。只要这样就够了。 应该说,如果是真正的专业玩家,即使多少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能够尽早开始玩这种梦想中的游戏,对他们来说或许比较重要吧。实际上他确实也听过这种说法。 另一方面,他是个在朋友邀约之下顺便应征而当选为测试操纵员,玩游戏只有点到就好的专科学生。 如果要在游戏与生命之中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以生命为优先。 总之,因为这样,同为测试操纵员的专业玩家们对他有所反感,这样的状况很遗憾地确实存在着。不过这是没办法的,因为是事实。 即使伪装成专业玩家,也会马上露出狐狸尾巴的。 虽然和所谓的物以类聚或许不太一样,不过专业玩家有能力看出对方是否也是专业玩家。只要简单交谈,就可以知道对方『是专业的』或『不是专业的』。当初他也是这样轻易被看穿的。 比方说,询问对方有没有玩某个游戏,对于这个游戏的看法,或是享受这个游戏的方法,诸如此类。 这也没办法吧。因为我只是个还算是喜欢玩游戏,普通的专科学生而已。 而且就读的专科还是服装科。不只如此,当时是在还没有决定生涯规划的时候,看到放在旁边的时装杂志觉得挺感兴趣,才会选择就读服装科的。 自己还真是没有原则。 不过在『母神世界尼诺』里,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测试操纵员的任务,基本上就是玩游戏。偶尔会收到上头要他这么做或是那么做的指示,不过除此之外是自由行动。 他有时候会去狩猎动物,或是接任务前去讨伐怪兽,或是赚点零用钱,充分享受着这个奇幻世界。 这个工作的内容是这样的,只要玩满三个小时,系统就会将操纵员强制驱离虚拟世界。这是基于安全层面,考量到测试操纵员的身体健康。之后会休息一阵子,然后再度进入虚拟世界,就这么不断反覆。因此受到束缚的时间很长。 不过在打工的时候,几乎只是在睡觉而已。只要在梦里跳来跳去就可以领钱,这不是最棒的吗? 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梦中是奇幻世界,不过那里简直是现实的世界。 由于感觉过于真实,刚开始甚至会担心自己可能会越来越分不清楚哪边是现实世界,哪边是虚拟的世界。 不过以结果来说,他还没有将现实与虚拟世界搞混。何况那里是有着浓厚奇幻风格的世界,应该不会把那里误认为是现实世界吧。 今天,完成『母神世界尼诺』的第一次连线之后,在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以朦胧的脑袋思考着。 是什么呢~? 我在那个时候,好像看到了某种东西。 是什么? 那是什么? 喷泉? 与喷泉无关。 咦?那么,是什么? 不妙,脑袋一片模糊,完全回想不起来 哎,算了。 等到再度前往那里,应该就能回想起来了。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再做一次相同的事情就行了。 总而言之,只要是在那里,就可以自由去做任何事情,一切都由自己来决定。 在梦中所做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他将手中的罐装咖啡一饮而尽。 脑袋朦胧的他,不禁回想起一件事。 不过,并不是他想要回想的那件事。 忽然浮现在脑海的,是一名可怜人的悲惨际遇。 原本一直认为这是很荒唐的事情,不过如今重新回想起来,其实这个人与他没什么差别。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想要以数学方程式解析梦境。这个人是所谓的天才,充满自信与野心。 这样的他坚定认为,没有任何问题是无法以数学解开的。然而梦这种东西,在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也分成闭上眼睛所见的梦与睁开眼睛所见的梦。这个人想要解析出所有的答案。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完成美丽的方程式并且找到答案。然而结果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得出答案。 对于自己是天才的事实深信不疑的这个人,到后来头发变得苍白,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消瘦,并且失去了生气。然而即使如此,他依然持续寻求着答案。原本是众人赞颂对象的他,不知何时成为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好可怜,这个人疯了。」 即使变成这样,这个人也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找出人类梦境的答案,找出方程式的解答。他写出长得几乎能延伸到星空的方程式,不断重复在错误之中寻求改进,拼命地挣扎着。 然而,这个人就这么死了。独自孤单地死去,没能以方程式导出梦的答案。 老实说,没什么好难过的。 因为他居然想寻找没有答案的答案,应该是个笨蛋吧? 不过,如今在电脑的协助之下,人们可以被引导到梦中。所谓的游戏,就是以人类创造的数字所组成的「梦」,是电脑所创造的虚幻世界。不过这个世界确实存在于那里。 至于母神世界˙尼诺,则是人类与电脑共同制作的梦中世界。 可怜的数学家,曾经预料得到这种事情吗? 这个人的方程式,能够寻找出这样的现实吗? 如果这是数学家想要寻找的答案之一,或者是用来导出答案的方程式之一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实在是好笑得无以复加。 有趣得无以复加。 你没能找到的那个答案,已经在我的手中了。 这个笨蛋。 无聊透顶。 真的,无聊透顶。 各个方面都是如此。 学校之类的地方,也真的会令人认为没有意义了。 因为只要前往那里,就可以不用作这种事情了。 只要适度狩猎一些动物或怪兽就行。 只要这样就能活下去了。 有趣得无以复加。 不过,无法理解那些想杀人的战争狂在想什么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休息时间不能早点结束吗? 好想赶快去那里。 想活在那里。 想要赶快回去,在那里处理一些事情。 随即。 「啊,二野。」 这里是休息室的自动贩卖机前面。在他单手拿着罐装咖啡,坐在像是扁平圆柱的沙发上,微微露出陶醉的微笑仰望天花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叫他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叫出这个名字。 「嗯~?」 转身一看,在那里自称萨鲁克的女孩 ,正站在休息室的入口。 虽然休息室还有其他几个人,不过她开心地露出酒窝,走到了他的身旁。 「啊,我也来喝点东西吧。」 看到他手中的咖啡,她转身面对自动贩卖机,从很有女孩风格的钱包取出钱。结果在烦恼过要喝什么之后,她按下按钮所选择的,是与他相同的饮料。 随着喀咚一声响亮的声音,掉出一罐以淡蓝色绘制某处山脉景色的罐装咖啡。总觉得女孩子选择这种饮料有点酷。她拿着这罐饮料,像是很开心地坐在他身旁,然后害羞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她的笑容是因为画着宝蓝山脉的罐装咖啡很酷,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觉得,她果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女孩。 「会像这样和在那里碰到的人坐在一起,感觉好神奇喔。」 想尽办法要打开罐装咖啡的她这么说着。 他默默从她的手中接过咖啡之后轻易打开,然后放回她的手中。 「谢谢~果然是男生呢~不过我在那里也是男生就是了。」 她因为唇蜜而充满光泽的嘴唇碰触着咖啡罐。他不由得仔细地打量着她,并且趁着没被她注意到的时候移开视线。 「那个,这个打工好玩吗?」她如此询问。 「嗯?当然好玩啰。毕竟可以去一些乱七八糟不可能成真的世界,而且只是在睡觉而已。」 「啊哈哈,说得也是。嗯,真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她看起来就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才刚来这里打工。而且,虽然这是秘密,不过其实我几乎没在玩游戏的。」 「啊、真的?」 他心想。难道,她和我一样 「喜欢玩游戏的朋友邀我一起来面试,结果只有我被录取原本我是想要放弃的,不过朋友说『既然你录取了,那你就给我去啦!』这样。」 完全一样的模式。 「哈哈哈哈,我也跟你一样喔!」 「真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明亮。 「真的真的!」 「太好了'!」 她露出打从心底放心的表情。 大概是曾经在那里见过一次吧,像这样相处起来,并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感觉。无论是他或她都是如此。 所以,两人不由得聊开了。 明明只是稍微聊一下,直到刚才都想要赶快回到那里的他,却觉得休息时间结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随即她这么说道: 「啊,那么到那里见吧!我才刚开始起步而已,如果你肯教我各种细节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他的回答当然是「没问题」。 从那之后。 他与她开始共度着时光。 彼此在穿着与音乐方面的兴趣都很合,最重要的是感觉很合。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不必由哪一边主动,自然就演变成「那么,一起出去玩吧」的结果。 比方说看电影或买东西。如果是在那里,就是一起打猎或是讨伐怪兽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是在这里或那里,在任何地方都无所谓。 毕竟只要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会忘记自己是在打工。 偶尔休假一天,约在这里的某个城市见面,结果迟了五分钟之后,她才上气不接下气赶了过来。 两人一起去看了电影,那是目前流行的奇幻电影。不过两人表示「那里还比较真实」,将超级大手笔的这部电影批得一无是处。 不过,比起像这样两个人出去玩,在那里见面的时间还是比较长。平常总是先去上课,之后才会在那里见面。 在最近,他比较熟悉她是萨鲁克时的模样。 不过一说出这种感想,她就有点不高兴就是了。 实话与谎言,其实没什么不同。 即使不是真的,即使是假的,只要站在那里观看,看起来就会一样是真的。 如果是现在,就会这么认为。 既然这样的话,当然是选择开心的一边比较好。 对他而言,这是最重要的。 位于那里的时间。 她所在的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那是一种,扭曲的共振。 无论是真是假。 再怎么样都无妨。 境界线消失了。 因为对某人而言的真实,对某人而言却是虚假的。 是怎么样都无妨。 走样的共鸣。 眼前一黑。 随着音乐,光芒重现。 随着清醒,进入沉眠。 醒来一看,有光辉。 进入沉眠,是光芒。 光芒,被吸引。 光辉,被拉近。 引导两者的重力。 某人的足迹。 落日。 这边的世界。 今天迟到的,是他。 明明是难得的假日,他却帮其他的测试操纵员代班,整个上午一直在工作。使得她说出「都已经做这么多了,还不够吗?」这种话。 完全沉迷于游戏里的他,已经不把这样的话语当成是在挖苦他了。 「没有啦~昨天不是有个道具没拿到吗?我想要赶快弄到手。」 他若无其事这么说着。 她已经露出死心的表情了。 因为最近的他,待在那边的时间变长了。 丝毫没有理会她。 虽然并不是在交往,不过他对她是怎么想的呢?她开始感到不安了。 明明待在这边的世界,却觉得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证据就是不知何时,他开始用『萨鲁克』称呼她。 这么一来,根本就不知道哪边是这边,哪边是那边了。 另外一天,在这边的世界。 没有鲸鱼悠游的天空底下,高耸的大楼,填满各个缝隙的柏油路。 在街上,站着一个人。娇小的女孩。 她,等待着他的到来。 虽然一直一直等待着,他却没有来。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一个小时了,即使打电话也接不通。是因为她平常老是会迟到,所以害得他生气了吗? 最近的他,把大部分的时间用在测试操纵员的打工上,完全没有在这边的世界见面。 由于在那边,有一股不方便讲这边世界话题的气氛,所以她很难开口聊她想聊的事情。她只是想要平凡地聊天,像是昨天的电视节目,或是新买的衣服。今天她也有加把劲,穿上平常不习惯穿的裙子。 不过,他没来。 结果,她是在打工的地方遇见他的。 「啊,我忘了。」 他提到之前相约见面的事情,然后笑了。 「总之,无所谓吧。反正可以在那边见面。」 他以这样的语气说着。 对她来说,这样丝毫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从以前就一直没变。 从认识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但是,不太对。 就像是某种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事物,单方面割舍掉其中一边的感觉。 然后, 在那边的世界。 她以萨鲁克的身分,离开了原本的城镇。 从那之后,无论是在那里或是这里,她都没有见到他了。 也不再有机会见面了。 以这一天为最后一天,她辞去了打工。 她并不知道他之后的遭遇 。 终于,他从一名猎人变成战士,并且让自己投身于战斗之中。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这场新的战争终于进入下一个阶段,成为席卷全世界的大战。 帝国得到第三国魔法国里反王国势力的支援,为了取得共和国的领土与战力而展开行动。相较之下,王国得到魔法国里反帝国势力的支援,同样挥军朝着共和国进攻。 母神世界˙尼诺的全土,终于被卷入这场战争的漩涡之中。 对他而言,他也无法继续旁观下去,战火已经延烧到城镇旁边了。 至今共同行动的萨鲁克销声匿迹的同时,城镇里的气氛改变了。虽然酒吧依然有张贴公告找人讨伐怪兽,不过无论是酒吧里的成员以及走在街上的人们,都变得会提到战争的事情。npc们的台词,也从照本宣科的『既定回答』切换成『战争相关的情报』。 比方说「隔壁再隔壁的村庄,目前好像成为帝国的营区了」或是「王国正在征募参加战争的士兵」之类。并不是传闻,而是如假包换的真正情报。 平常总是只会在城镇周围狩猎或讨伐怪兽的他,自从战争开始之后,也开始增加活动的范围。走到有些距离的村庄附近,就可以看见零星的王国士兵。 这场大战才刚开始而已。不过和平悠闲的气氛也确实已经远离,他已经实际体验这种感觉到了厌烦的程度。 不过,有很多方法可以逃避战争。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构造。可以自己决定所有行动的自由。 加入战争,或是逃避战争。 他可以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可以走遍世界上的遗迹寻找财宝,也可以试着成为奖金猎人。 以目前来说,他没有参加战争的意志::殃小而,他开始搞不懂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以狩猎之类的方式悠闲维生,不过他也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了。 如果要让当初来到奇幻世界时的兴奋与感动持续下去,目前的刺激已经开始不够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变得无趣。只是一点感觉上的问题。只是因为习惯了。 反过来说,这也证明自己已经融入这个世界吧。 天空中,长着翅膀的鲸鱼依然悠闲悠游着。 代表自己确实存在于这里。 既然这样的话,目前位于这里的自己是? 传来一阵音乐,就像是震耳欲聋的耳鸣。 极度的睡意,使得他拒绝张开眼睛。 有气无力的广播,使他想起自己已经被拉回「这里」了。 总觉得不太适应。 有种身体还在那里的感觉。 即使如此脑袋还很朦胧,这种说法真是奇怪。 记得,我当时准备要参战 有吗? 啊啊哎,算了。 等到回去之后就会想起来吧。 回去那里。 等到回去之后,就能适应了。比这里好得多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负责人对他这么说着。 「没事,只是很困。」 他简短回答。 「最近啊,你排班的天数很多,时间也是从早到晚,这样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就是了。最近辞去打工的人很多对吧?因为做这个工作会有很多时间被绑在这里。不过,要是害你搞坏身体也很麻烦,就算这么说却没有人手」 负责人支吾其词了。看来大叔原本想提到他不去专科学校,每天都过来打工的这件事,不过大叔似乎不喜欢插手管这种私人的话题,而且大叔也有着逼不得已的处境。 像他这种不是专业玩家,只是普通玩家的测试操纵员们,不满于束缚时间过长之类的原因而接连辞去工作,使得目前的人手不足。而且游戏制作逐渐进入最后阶段,负责人们处于没空进行面试或开课寻找新人材的状态。 「总之,不要太勉强了。」 负责人如此说着含糊带过。 「没问题的。」 他露出浅浅的笑容说着。 困得不得了。 想睡得不得了 眼前一黑。 在缝隙之间,看见了纯白的花朵。 那是一名,有着纯白外型的少女。 轻飘飘地浮在某个绽放无数花朵的地方。 以悲伤的眼神,凝视着他。 你不懂吗? 明明这么有趣的说。 眨眼的瞬间。 他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所有人的手上,都拿着长剑或长枪之类的武器。他也一样。 将手中的剑高举,朝着对方挥下。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取对方的性命,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无论是对方放出的凶恶怪兽,或是外型与自己相同的敌人,全部砍倒。 不是为了赚钱。这是战争。 他驰骋在战争之中。 敌人从飞空船上发动攻击。并肩作战的士兵们,目前正拼命要将这艘船打下来,不过正陷入相当程度的苦战。同伴们接连被打倒,然而他连看都不看,只是专注打倒敌 人。如果不杀就只会被杀。这里是战场 我会活下去的。 眼前一黑。 在清醒之后熟睡,在熟睡之后清醒。 即使睁着眼睛也是熟睡的,即使闭着眼睛也是清醒的。 这里不是战场。 只是普通的市区路上。 飞蛾扑到路灯上,然后坠落。 被扔掉的空罐,经车辆辗过之后破烂变形。他的休闲鞋踢开空罐。 微弱的灯光照着空罐一毫无意义。 隐约浮现在脑中的幻影。不对,不是幻影。 是现实。 非得要打倒才行。 我正在打仗。没错,我在打仗。要消除的幻影是 眼前一黑。 以及,随之响起的音乐。 风的残影。 回过神来一看,这里是战场。身分不明的怪兽与人类,让某种鲜红色的东西滴落在地面,然后滚倒在地上,被某种东西辗过之后破烂变形。 他大声呐喊,朝着逼近过来的物体,不断高举起剑并且挥下。 已经过多久了? 已经杀多少了? 现在的他,充满「活着的实感」。 打从出生以来,心情第一次如此充实。 生或死的问题,他至今从来没有感受过。 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家,这样有什么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吧? 没有必要思考任何事情。 不可以只是呼吸而已。 我,活在当下。 活在这里。 活在这个世界。 啊啊,真开心。我还要 眼前一黑。 以及,随之响起的耳鸣。 俯瞰所见的世界。人们持续进行着争战。 纯白的女孩,以哀伤的眼神眺望着这样的情景。 人类对付着人类。 不过,那里没有「生」或「死」的存在。 因为这里是虚假的世界。 其实什么都没有。 然而对某些人来说,并非如此。 在真正的世界里没能得到的生存实感,居然在这种地方得到了。 虚拟的现实,变成真正的现实。 这一瞬间,真实与谎言都不存在了。 而纯白的少女只能束手无策,默默注视着这样的堕落。 他 醒来一看,这里是光芒之中。 「咦?」 直到刚才还处于战场之中,处于许多人与尸体之中,处于血海之中。 不过,这里是,哪里? 红色、黄色、橙色,拥有许多颜色的花朵肆意绽放,被风吹起的花瓣,宛如粉雪飞舞在天空。 看不到尽头的花园。远方有一扇门。 他以不知何时染上某种鲜红东西的身体向前跑去。 远方的那扇门,肯定有通到那里。 这扇门缓慢,但确实地接近过来。黑白色的门。无论距离多远或多近,这扇门的大小都没有改变。 他伸手碰触面前的门。 这一瞬间,原本多得填满视界的花瓣,违反重力朝着天空上升。这是一段好长的时间,甚至令人质疑究竟有多少花朵在这里绽放着。 视界总算恢复之后,这里是黑白的世界。 是曾经在某处见过的风景。已经忘记是在哪里了。 喷泉之中设置着一座雕像,水正在流动。建筑物以环状围绕在周围。 总觉得待在这里很舒服,心情极为平稳。 铃。 铃声。像是在远方响起,又像是在耳际响起的声音。 然后,一名女孩轻盈从空中降落。 长长的头发,身穿的连身洋装,甚至是吹弹可破的肌肤都是纯白色,却只有鞋子是红色。一名不可思议的女孩。 啊啊,是那时候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因为即使回想起来也没有意义。对于自己,对于这里,并不需要。 如此充实。 忽然间,他回想起那个想要以方程式解析梦的可怜数学家。 数学家走到人生的尽头时,或许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所以,他直到最后都是孤单的。因为即使孤单,也依然充实。 然而在另一方面,降立在面前的这名女孩,有着无比悲伤的表情。 一只长有翅膀的黑猫,追着纯白的女孩飞过来,不断在女孩的身旁转圈。她伸出纤细的洁白手臂,将黑猫抱在怀中。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他如此询问。 「因为这里,是你所期望的世界。」 女孩静静地回答。 「这里是我的世界」 所以这里才会这么舒服,才能使得心情如此平稳吧。 然而,既然是他所期望的,那么这名女孩为什么要难过? 答案是 「真实与谎言都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不再是任何地方了。」 传来一个沉淀着悲伤的声音。女孩这么说着。 「所以,你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因为这里不属于任何地方」 不知何时,无论是现实或虚幻,对他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即使闭上眼睛,即使张开眼睛,即使清醒,即使熟睡,都做着相同的「梦」。 这是在梦中所见的梦。 只有自己的世界。 「生」的实感。所谓的「活着」。 这是他第一次掌握到的确实感触。 这里是归宿。 「从今以后,你只会在你的心中继续存在着。」 女孩成熟又稚嫩的神秘声音清澈响起,然后消失。 原来这是自己的期望。这一切都是如此。 这名纯白的女孩,原本应该是想要采取某种行动吧。不过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期望,所以女孩已经没办法做些什么了。 就只是如此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我无所谓的。」 他这么说着,并且不知为何笑了。 好笑得无以复加。 女孩以非常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好啦,开始进行后续的任务吧。 尼诺。 「怎么回事!」 响起一名男性宛如怒骂的声音。 「不知道!没有回来!他没有恢复意识!」 另一名年轻男性盯着荧幕不放,发出像是惨叫的声音。 男性跑出那个房间之后,马上冲进旁边的房间,并且扑到最靠近沉重门扉的胶囊装置,窥视着内部的状况。 里头躺着一名青年。 他正在沉睡。 得到一切的幸福了。他以这样的表情,微笑着。 nino-fin. 尼诺。 阳光下的鸟儿。 interlude-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2:soratobiswims 朝着散发出温柔味道的地方前进着。 那个状况,是怎么回事呢? 感觉好像走了很久,也感觉好像没有走很久。 因为啊。 仰头看去,天空总是位于那个地方,太阳总是对我微笑着。 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 这样的话,我简直是一个可怜的家伙。 被太阳嘲笑着。 孤单一人,并不是那么开心的事情。 但也不会难过就是了。 因为,我一无所有。 咦? 怎么办。 里头有东西。 变得不是一无所有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时候捡起来的? 我不要这种东西。 因为不重要。 我不要啦,真的不要。 可是,扔不掉。 为什么呢? 我决定先休息一下,再来思考这件事情。 啊。 有一股红茶的香味。 午后的猫咪。afternoonrepose 太阳温柔穿越茂密的绿叶,温暖着地面。 即使是和煦的阳光,抬头仰望也会令人目眩。不过天空是清澈的蓝色,看起来很凉爽。 只要从似曾相识的那个地方,一边对着许许多多的树木们说着『您好』进行问候,一边在附近随意走动,就会发现一片以花草铺成的绿色地毯。 相当广阔的,翠绿色的风景画。 从远方飞来的红色鸟儿这么说着。「这里是失物之森」。 明明是穿越森林来到的地方,居然又把这里称为森林,不禁令人觉得挺奇怪的。 有着草原风景的森林。以淡淡的光芒与稀疏的影子描绘而成的这个地方,就像是以八厘米底片拍摄的电影。 这部电影应该会有音乐播放作为陪衬吧,而且可以试着想像那是一段通俗又开朗的音乐。总之如果是忧郁风格的电子乐或是变音吉他的旋律就免了。 要是听到某人的哼唱声,那就跟着唱吧。以嘴唇乘着旋律,为了心爱的某人而唱。 在这座失物之森,某人所遗忘的回忆,总是会化为色彩缤纷的花朵绽放。这些花当然没有名字,不过是非常美丽的花朵。蜜蜂忙碌地将甜美的花蜜搬回巢穴。阳光躲藏在这里,等待着风的来临。 这里是失物之森。垂耳的红眼小白兔所制作的这张形状复杂的小餐桌上,放着两人份已经凉掉的红茶。红茶盛装在淡白色的茶杯里。 「蜿蜒成长,试着穿越云霄的一棵树」在这棵树的根部。 有人等待着。 是一名少女。 「午安。」 在那里,一名将长长的黑发绑成两条辫子的戴眼镜少女,因为看到难得前来的客人,而露出宛如花瓣翩翩飞舞的笑容。 「午安。」 少女问候的对象,是一名包括长长的头发,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缝有可爱荷叶边的连身洋装都是纯白色的女孩。这名女孩也露出笑容回以问候。 「天气真好。」 辫子少女这么说着,将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并且就像是表示欢迎一样,伸出单手示意着形状奇特的餐桌(当然没有椅子之类的),邀请着这名纯白的女孩, 以及她怀里所抱的漆黑猫咪。 黑猫就像是挂在女孩的手臂上,虽然全身黑漆漆的,却只有尾巴尖端一小撮的部分是白色。黑猫轻轻摇晃着尾巴。 「百百~可以绕路跑到这种地方吗~?真是的,我说真的。」这跟工作没有关系吧」 黑猫以讨人厌又嚣张的语气这么说着。 「哎呀,这只猫咪会说话啊?」 少女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显得惊讶。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吧,何况我又不是猫!只是长得像猫而已!」 似乎不是猫(不过真的很像)的这只黑猫,就这么撇过头去看向旁边。 「哎呀,怎么办,对不起,我害你不高兴了吗?」 她慌张地以双手扶住有着大大镜片的眼镜。 「不用担心,这孩子总是给人这种感觉。」 不过纯白的女孩这么说着,并且坐在少女邀请前来的餐桌旁边(不过因为没有椅子,所以是坐在花草的地毯上)。 弯起双腿,让黑猫坐在大腿上之后,女孩就以手指轻搔着黑猫的喉咙。原本满脸不高兴的黑猫,想要忍住这种轻轻搔抓的舒服感,因而发出「呀嘻嘻嘻」这种奇怪的声立日。 「看吧,所以不用担心的。」 女孩露出美丽的笑容。 她有着相当成熟,却又非常稚嫩的神秘声音。虽然以外表来看的年纪比少女小,以气氛来看的年纪却比少女大。 「请问你的名字,是『百百』小姐吗?」 黑猫在刚才是这么称呼的。由于总不能称呼她为『白色的小姐』,所以少女也试着这么称呼。 「嗯,叫我百百就可以了然后,这孩子是丹尼尔。」、 这名纯白的女孩百百,以双手抱起坐在大腿上的黑猫丹尼尔。 「来,丹尼尔,打声招呼吧。」 百百伸出手指,以指尖戳着丹尼尔的脸颊。 「我我叫做丹尼尔,你有意见吗?」 不过黑猫板着脸,不肯以视线相对。 随即百百将没有好好打招呼的丹尼尔脸颊拉长。 「真是的,你怎么老是只能用这种语气呢?」 由于可以一直拉长下去,所以有点担心脸颊会不会没办法恢复原状。 「啊哇哇哇哇哇,呼嘎呼嘎!」 接着,百百就像是要给予最后一击似的,将丹尼尔紧紧抱在怀里。 丹尼尔吓了一跳,并且扭动身体挣扎了好一阵子,不过大概是终于认命了吧,就这么发出啾~的声音安分下来。 即使觉得这样很没礼貌,辫子少女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因为百百与丹尼尔的互动不但可爱,还充满俏皮的感觉。 难得前来的客人,使得她自行开心了起来。不过,不能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少女轻轻做个深呼吸,勉强将刚才涌上心头,对客人相当失礼的笑容压了下去。百百与丹尼尔则是眨着眼睛,注视着她的这副模样。 「啊啊,对不起。其实就礼貌上来说,应该要由这边先进行自我介绍的。我的名字是茱萸。」 虽然觉得对不起客人,但也不能老是露出沮丧的表情。茱萸决定试着露出甜美的笑容。 「请多指教。」 随即百百也以笑容回应。 「不过我觉得,就算说了请多指教也没什么用吧」 只有丹尼尔还是老样子。 然后,很快地,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丹尼尔发出了惨叫声。 因为被百百用力拉着耳朵。 哎呀哎呀,这不会构成虐待动物的行为吗?虽然这么心想,不过既然本人都说自己不是猫了,应该没关系吧?少女这么认为。 百百与丹尼尔,看起来并不像是处于交恶的关系。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相互嬉戏的感觉。仔细想想,如果讨厌被捏的话,丹尼尔应该马上就会逃离百百的怀抱,不过封于丹尼尔而言,她的怀里似乎是一个非常舒服的地方。 少女有着这样 的感觉。没有任何根据。 「这里是一个好舒服的地方呢。」 百百仰望天空这么说着,并且温柔抚摸放回大腿上的丹尼尔。丹尼尔果然像是很酥痒又很舒服似地,将金黄色的眼睛一开一合。 「是的,非常舒服。」 茱萸也点了点头。 阳光的味道。花朵绽放的温柔色彩。 一切都洋溢着怀念的感觉,怜爱的感觉。 充满于此处。 然而,每当太阳西沉,这幅光景就会差点被遗忘。 只要下起雨或是风儿停歇,这幅光景就会差点被遗忘了。 或许,是因为总是孤单吧。 而且,连这种感觉都会差点被遗忘。偶尔会如此。 即使自认能够理解孤单所代表的意义,只要待在这里就不会难过。 心情会逐渐变得非常平稳。 寂寞的情绪会缓和下来。 所以,一定会遗忘的。 温柔的心情,平稳的情绪,怜爱的事物,寂寞的回忆,悲伤的往事,空虚的过去,迷惘的过程,摇曳的内心,漂浮不定的感觉,随波逐流的态度,花朵的缤纷,天空的蓝色,以及孤单一人的事实。 不过,今天并不是孤单一人。 身旁有一名非常美丽的女孩,以及一只会说话的猫。 「来泡杯茶吧!」 茱萸像是回想起某件事情似地轻拍双手。 「可以吗?」 百百有些顾虑地如此询问。桌上已经有两个茶杯了。其中一个是茱萸的,至于另一个,她知道并不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茱萸表示当然无所谓,并且将目光移向形状复杂的餐桌上所摆的两个茶杯。得为了客人重新泡茶才行。 可是,为什么呢?应该已经熟悉的茶杯,有着异常寂寞的色彩。 「在好久之前,就已经冷掉了。」 茱萸以双手捧起茶杯。冰凉的感觉沿着手心传入内心深处,使得心情变得非常哀伤。由于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使得茱萸感到困惑,原本要重新冲泡红茶的手也停止动作。 她静静观察着茶杯里的红茶被微风吹起的涟漪。自己映在里头的表情,就像是随时要下起雨的阴沉天空。 「你一直待在这里,对吧?」 随着这个成熟又稚嫩的声音抬头一看,百百以温柔的表情露出微笑,将嘴角放松并轻轻上扬。 「至今你一直在做什么呢?」 百百如此询问。 「什么都没做」 然而茱萸如此回答着。 冷掉的红茶已经不能喝了。 因为,自己一个人喝不会好喝的。 「或许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过来的。对吧,百百小姐?」 她试着露出笑容,将手心放在笑容的旁边。 「或许吧。」 百百也笑了。 微风轻轻吹过茱萸的睫毛之间。 在这阵风的吹拂之下,身旁树上的绿叶翩翩飞舞飘落。 坐在百百大腿上的丹尼尔,伸出短短的前脚想要触摸。然而树叶却恶作剧地轻盈飞舞逃开,就这么没有被丹尼尔碰到,被重力牵引着落到绿色的地面。 这样的光景,令人想起时间正在流逝,正被牵引着不断向前。试着在树梢洒落的阳光中泡杯红茶吧。或许会有崭新的味道,或许会有怀念的味道,无论如何,肯定会有芳香的味道。 这与当季花朵绽放时会回忆起来的事情很像。虽然令人怀念,却也令人感觉新奇的颜色与味道。当季的风一旦吹起,心中的回忆就会接连浮现,被一切所吸引。 不过对于少女而言,缓缓穿透并且渗入的,是充满填补痕迹的记忆。 有着复杂外型的餐桌上,两个茶杯里盛装着完全冷掉的红茶。是这名少女与另一个人的份。 「你正在这里,等待着某人吧?」 百百这么说着。乌溜溜的眼睛窥视着茱萸的双眼深处。然后,视线触碰到那段充满填补痕迹的记忆,轻轻触碰着。 遗忘,然后回想起来。 回想起来,然后遗忘。 季节更迭,时光流逝,然后再度重复。对于茱萸而言,有时候会觉得昨天的事情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有时候也会觉得很久以前的往事像是昨天才发生。 昔目的风景之中。 在这里,曾经有一名少年。 当时,这里只有一棵朝着天空生长的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少年几乎每天都会来到这里,在旁边的树下,在树梢洒落的阳光中打发时间。 少女就在他的身旁,一直凝视着这名少年。 就只是凝视而已。然而不知为何,这样会令她产生一种非常幸福的心情。这是出生至今首次拥有的感觉。 「他喜欢看书,平常总是在看书。不过他看的书很艰深,我看不懂上头的内容就是了。」 指尖沿着茶杯的杯缘轻抚,震动使得红茶出现涟漪。 「无论是他追着文字移动的视线,夹杂在风中的翻页声,还是他偶尔打盹时的沉静呼吸,我在他身旁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幸福』。」 宝贵的时间,只有刹那。相信当时触碰到的不是话语,而是心意。 包括绘画时的背影,以及哼着歌的侧脸。 不知何时,他变得不再来到这里了。她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最后的那一天,他在我的身旁,洒满会开出白色、红色与黄色花朵的种子。 不知何时,从地面露出嫩芽的种子,在土壤、雨水、微风与阳光的培育之下,绽放出好美好美的花朵。 不知何时,花朵枯萎散播出种子,绽放出崭新的花朵。许许多多的花朵。 不知何时,大概是被花蜜所吸引吧,昆虫们以及追着昆虫而来的鸟儿们,开始聚集在这个地方。 不知何时,沾在昆虫与鸟儿们身上的种子,被运送过来洒落地面,萌芽成长,使得花草像是地毯一样扩展开来。 不知何时,这里成为了充满幸福的场所。 然而经过如此漫长的时光,不知何时,她已经放弃计算季节更换的次数了。 「托这段漫长时间的福,我差点连寂寞与悲伤都忘记了。」 说到这里,茱萸试着笨拙地露出笑容,不过百百这次并没有笑,而是露出极为哀伤的眼神。 「害你听到这种无聊的事情,对不起。」 如果她的心情变差的原因来自于自己,那就应该要道歉才行。 不过,百百摇了摇头。 「不是的只是」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百百原本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语。茱萸大致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因为待在这里就会觉得幸福,所以她差点就忘了。即使知道这是一件哀伤的事情,却还是忘了。 「刚开始我真的很想相信。相信我爱着他,也相信他爱着我。只不过,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资格。」 说出这番话之后,茱萸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看百百的表情,她已经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了。这么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居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这都是自己的错。 原本想要伤害自己而说出的话语,却伤害了百百的心。她为了自己而感到心痛,为了自己表达着哀伤。 「对不起,百百小姐。」 她轻轻伸出手,抚摸滑顺柔软的纯白秀发,触碰着百百的脸颊。 好温暖,就像是位于一如往常的阳光之中。 「真的,对不起。」 今天老是在道歉。明明难得有人拜访这里的说。 随即,百百的指尖触碰着她伸出去的手。纤细的手指果然好温暖。 「没关系的。」 百百闭上眼睛牵起茱萸的手,让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脸颊。接着百百让茱萸的手心向上,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一股温暖源源传了过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宝贵的温度。最后一次是来自于他的手心。茱萸怀念得无以复加。 「失去的东西你的失物,一定还留在这里的。」 光芒开始集中在百百平摊的手心。那是非常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光芒。百百的表情出现阴影。 此时, 「丹尼尔,帮我一下!」 百百的声音,使得在大腿上缩起身子的丹尼尔抬起头来,发出嗯的声音之后点点头。虽然刚才摆出嚣张的态度,不过这孩子其实应该很率直吧。 丹尼尔让尖端有一小撮白色的尾巴指向光芒。 最后,光芒变成了光球。 有着圆圆的外型,令人感觉好温暖,就像是 「太好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确实残留着。」 百百这么说着并放下手心,随即圆圆的光球轻盈浮起。接下来,光球绕圈描绘着圆形的轨迹,来到与坐在地上的茱萸视线等高的位置。 然后,光球被旁边的树木吸入。在这一刹那, 「咦?」 就像是点灯一样,茱萸的胸口附近忽然出现光芒,并且传遍全身。 明明没有风,树木却沙沙摇晃。 圆圆的光球这是,回忆。 茱萸所等待的他留在这里的回忆。 在光芒的笼罩之中,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看书的他,哼歌的他,画图的他,打盹的他。 是她一直在这里看着的他。 宝贵的回忆。 她等待着他。等待着一直一直没有回来的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当时发生过一次很大的战争。那是一段人类夺取彼此性命的悲伤时光。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只会衍生出悲伤的这场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我非去不可,因为那里有我珍惜的人们。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爱他。我很蠢吧?」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之后,百百依然拼命摇头否认着。 明明想笑,为什么会有眼泪流出来?好难过,好寂寞,几乎无法承受。 「我一直等着他回来已经等了好久。可是那一天究竟是昨天,还是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我已经搞不清楚了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了。」 她只是希望,原本只能眺望着的那个他,能够看见她。 所以她才会这么心想,所以才会等待着他。 「我明明没有爱他的资格,也没有被他爱的资格」 百百再度差点掉下眼泪。 「不过,没关系的。因为我这么幸福。内心好充实,而且好平稳对了,虽然迟了好久,不过我重新泡杯红茶吧。」 她腼腆地笑了。虽然脸上满是泪水,却努力露出了笑容。 接着,百百也笑了。即使眼眶充满泪水,依然笑得好美丽。 光芒满溢,受到吸引而消失。 少女紧紧拥抱着心中的回忆,身影逐渐变得稀薄透明。 然后,消失在树梢洒落的阳光中。 「消失了」 丹尼尔寻找着刚才位于那里的少女身影,并且心不在焉仰望着天空。 「不,你错了,丹尼尔。」 百百摇了摇头。她温柔抚摸丹尼尔的额头之后以双手抱住它,然后让身体从地面轻盈浮起。红色的鞋子轻轻朝着地面使力。离开地心引力束缚的百百,朝着身旁的大树缓缓靠近。 「她确实存在于这里。」 百百伸出一只手抚摸着。 位于那里的是蜿蜒成长,试着穿越云霄的一棵树。 「从今以后,你也会继续等着他吧,茱萸」 一直看着他。 一直思念着他。 从今以后,这棵爱上人类的树,应该也会祈祷着心上人能够归来吧。 希望这一天能够来临。 「这里是失物之森。所以,他一定会来取回失物的」 少 在许许多多的花朵围绕之下,纯白的女孩与黑猫,躺在花草的地毯上熟睡。 午后的和煦阳光,穿过山茱萸树的绿叶之间,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好暖和,好平稳,充满温柔的感觉。 喝杯红茶,放松一下。 稍微绕点路。 稍做休息。 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好,在这里小睡片刻吧。 afternoonrepose-fin. 阳光下的鸟儿。 红茶的诗篇。 intermezz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3:utataional 总是抬着头,仰望上方。 有时候,会非常害怕闭上眼睛。 或许变得漆黑的视界,将会再也无法恢复。 或许自己,将会就这么再也无法清醒。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因为明明一无所有,不知何时,却变成多到快要满溢而出。 所以,有时候会害怕张开眼睛。 开心的回忆,快乐的事情,温柔的情绪,暖和的感觉。 或许这一切,都会从梦中醒来。 或许会像是幻影一样,消逝无踪。 应该是,太多心了。 是我的问题。 我感受着许许多多的事物。 远在天边的,近在眼前的,各式各样的事物。 不过到最后,我发现自己是孤单一人。 我觉得,大家或许都是如此吧。 即使如此,还是挂着笑容。 每个人,都幸福地笑着。 再见。 再见。 再见。 反覆说着再见。 我们总是反覆着,并且再度反覆。 包括快乐,以及悲伤。 所以,已经不是空无一物了。 金鱼之泪。goldfishswimsintheair(al-edit) 二月是二月,一如往常的二月,而且似乎将某人的内心,染上灰色。 仲冢澄香,正俯瞰着远方。 下方的景色里,有一条这个地区第三大,并且被工厂废水污染的河流。虽然河面架 着桥,不过从刚才就一直没有任何人经过。 毕竟实在是很冷。 电视新闻说从昨天开始,就是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时期。 实际上,即使稍微有风吹过,就会令肌肤感觉刺痛。 宛如钢铁尖端的风,变得锐利。 她俯瞰下方。 像这样俯瞰这座仿佛变得渺小无比的城镇,就会觉得出乎意料地宽广。 话说,渺小的应该是我。 只是没有察觉罢了。 因为好冷。 又变成了,纯白色。 又变成了,纯白色。 又变成了,纯白色。 应该会吧。 说穿了,结果都是这样的。 「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啦~!」 只要开口说话,马上就会变成白色。 气息冻结了。 夜晚即将来临。如果是平常,如果是一如往常的晴朗天气,就可以从城镇看见她目 前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这座铁塔刺入月亮的模样。 不过,没有人在看。 这是「骷髅怪」。 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巨大妖怪,身上串着无数的线,暴露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辽阔 荒原。这座铁塔看起来就是这副模样。 所以,她才会爬上来吧。 爬到这种地方。 澄香俯瞰的地方,是自己居住的城镇。 她所爬上来的地方,是铁塔。 俯瞰的景色,染着二月的色彩。 澄香所住的城镇,从地图来看是个奇妙的圆形,一条颇大的河川流经市内,就像是要将城镇一分为二。 很久以前,这条河似乎是可以游泳的美丽河流,不过如今被污染之后,已经不再是当时的状态了。 在澄香升上小学的时候,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的地方,是一个由某间公司管理的厂区。 她记得那里每天都会有成分不明,不过白到令人害怕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天空的蓝色衬托之下非常显眼。 然而,在澄香升上国小三年级的暑假,由于公司经营不善,那里的工厂一间接着一间关闭,如今那里再也没有烟雾升起了。 由于市内有很多大人是在那里工作,一时之间这里变得像是一座死城。 到最后,那些工厂(土地)被买主收购,工厂也遭到拆除,使得这里成为一块荒芜的地区。 不过接下来,轮到这个收购土地的公司陷入经营不善的局面,预定在那里建设商业大楼的计划也停摆了。 留下来的,只有宽广的平地。 以及某个只买下部分土地的电力公司搭建的,巨大的铁塔。 以钢铁骨架组成的这座塔,是用来将电力传送到某个不是这里的城镇。 这个地方等于是一块任凭草木生长的空地。到了傍晚时分,矗立在这里的铁塔尖端就会刺进月亮。那巨大的影子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还发生令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事件。 曾经有好几只野狗死在铁塔旁边。原因不明的这个事件所带来的诡异气氛,使得后来没有人敢靠近铁塔周围。 没有多久,孩子们就开始把这座铁塔称为「骷髅怪」。听到这个说法的大人们,并没有对这种说法感到讶异,也跟着使用起这种说法。 如今的她,就位于这样的铁塔上。 铁塔贴心设置了阶梯,只要有体力就可以爬上来,不需要花费其他的工夫。 不对,还需要相当的胆量才行。 毕竟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很高了。从这里开始,不稳定的踏脚处会从中心延伸到外围。 即使叫做踏脚处,这条路也不是为了让普通人走在上头而搭建的。虽然宽度与强度足以让人行走在上面,不过要是从这个比学校楼顶还高的地方往下看,视线可以完全穿透下去看见地面,没有地板或墙壁的阻隔,令人有种像是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虽然如此,不过像这样坐在钢铁骨架上头之后,刚才感觉到的恐怖就消失到某个地方了。 冰冷刺骨的风一吹,铁塔就微微震动。 明明是铁塔还会冷吗? 它颤抖着。 「哪有这种事。」 澄香自言自语,将松掉的围巾重新绑紧。 脖子被风吹得好冷。 她觉得像是在这种时候,要是将头发留长,身体感受到的温度应该也会改变吧。 澄香即使想要把头发留长,也会在中途放弃并且剪掉。所以头发无论过了多久依然很短。 而且澄香是自己剪头发的,所以浏海切齐眉毛剪得整整齐齐,整体看起来是短发的妹妹头。 之所以会冷,或许不只是因为风的关系。不,她从很久之前就隐约知道了。 都已经国三了还留这种发型,实在是不太对。 应该是因为她好几次斜眼看到,班上将头发挑染的同学,被训导兼体育的佐藤老师叫去说教的模样吧。 虽然其他女孩变得越来越有魅力,自己却留着像是安全帽的短发,而且没有染色。 然而,每次她都会这么心想。 无所谓的。 即使是安全帽。 即使像是乌鸦一样黑漆漆的。 因为这个造型,她还挺喜欢的。 不,这是真的。并没有骗人。 这样的澄香,再度确认着刚才重新绑好的围巾。 暗桃红色的围巾。 从上到下都是学校所指定的服装。以灰色色调为主的制服,黑色的袜子,黑色的大衣。这样的朴素服装包裹着她的全身。 然而,只有一个地方以粉红色来点缀。在黑色与灰色的衬托之下异常合适。 刚开始自己买下这条 围巾的时候,曾经觉得应该不怎么好看,不过班上同学却问她: 「这是在哪里买的?」 或许是自己多心吧,班上使用粉红色系围巾的女生好像增加了。 除了染发或是化妆之外,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打扮自己的。 时尚是吧。 哎。 老实说。 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自己看起来变时髦的原因。 总之,算啦。 反正很温暖。 澄香拉起围巾,想要把脸颊也包裹进去。 「呼~」 不知道该说是叹气还是深呼吸的这口气息,果然也被染成白色,消失在空中。 是什么时候呢?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间。 一无所有的荒原,以及骷髅怪。 等等。 对喔。什么嘛,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念国小的时候,曾经与朋友们胡闹想要进入这一带,不过刚好经过这附近的一位面熟的老爷爷提出警告。 「不可以去那里喔,会有鬼跑出来喔。」 那个时候,她笑着说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不过后来众人没有走到铁塔就撤退了。 小时候会不知不觉认为,老人代表着不会说谎的人,代表着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 不过事实上,不说谎的人并不存在。 无论是老人,成年人,或是小孩,所有人都会说谎。即使是婴儿,也曾经为了吸引母亲的注意而假哭。 知道这件事实的现在,肯定比当时更为成长了。 世界,充满着虚假。 充满着虚假。 这么一来,数学考试或许也充满虚假吧。 明明那么努力用功,而且也很有自信,居然差一点就不及格,这或许是假的。 澄香就这么坐在铁塔上,一边注意着平衡,一边将背在身后的(因为是长方形的设计,所以原本应该是侧背款式),一样是学校指定的书包拿到面前。因为双脚是悬空的,所以晃来晃去。 她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纸。 纸上到处以红笔划着『○』『』的符号,上方写着『仲冢澄香』这个名字,名字右边写着大大的数字『46』。 在澄香的学校,及格标准是的分。由于有一题给分很高的问题有写对,所以勉强达到及格的标准不过只是勉强达到而已。 这是在今天,在刚才,在短短三四十分钟之前,在第五堂数学课发回来的答案卷。 澄香心不在焉眺望着风景,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一样,开始在包包上头仔细摺着这张纸。 虽然手被冻僵,无法随心所欲地动,不过还是勉强摺出了想要的形状。 那是,拥有一双翅膀的东西。 有多久没摺了? 纸飞机。 像是这种知识,出乎意料地会留在脑袋里。 以前,在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曾经与班上同学比赛过,谁的纸飞机可以飞得最远,可以飞得最久。 当时我所摺的,是用来比赛飞行距离的纸飞机。 目前位于我掌心的这架纸飞机也是如此。 飞出去吧。 前往远方。飞向遥远的地方。 从这里看得见的地方。 就是那里。 远方。 从这里看得见的地方。 自己却到不了的地方。 远方。 明明看得见的。 远方。 所以,飞出去吧。 飞向那里。遗忘吧。 总有一天,将会遗忘。 遗忘这样的心情。 这份情绪。这种想法。 明明努力过,明明拥有自信,却考得很差的数学成绩。 全部飞出去吧。 「去吧!」 纸飞机从澄香的手中离去。 远离而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飞出去的纸飞机,即使没有乘着风,也逐渐增加着速度。 并不是笔直飞行,而是摇摇晃晃,宛如在散步似的。 在没有放晴的冬季天空下方,飞翔而去。 远方。 一栋白色的建筑物映入双眼。 飞到那个地方吧。 不过她知道。 到不了的。 到不了那种地方的。 因为很远。 「啊」 纸飞机被一阵强风吹拂。 与其说是在飞行,更像是被吹走。 澄香的视线追不上了。看起来,大概是落到了这片辽阔无比的荒原某处。又吹起一阵像是钢铁尖端一样锐利的风。 位于铁塔上的她,虽然太短的浏海并不会刺入眼睛,还是眯细了双眼。在短暂的一瞬间,远方看起来似乎稍微靠近了一点。不过, 「结果啊~」 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祈祷着,要是能够这样该有多好,要是不会这样该有多好。明明知道,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看,纸飞机也坠落了。 没办法永远飞下去。 没办法飞到那么远的地方。 明明知道的。 为什么要射出去呢? 明明不可能抵达的。 抵达那里。 然后,她再度摺着纸飞机。 这次,是用活页纸。没有写过任何东西的活页纸。 感觉这样似乎很浪费,所以她在上头写下话语。 虽然不知道会抵达谁的手中,不过抵达之后一定看得懂的话语。等同于愿望。 比起刚才摺得更仔细,这次要飞到更远的地方。 射出去。 就这样,澄香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摺好纸飞机之后射出去,摺好之后射出去。 她想要在下雪之前,用活页纸将这片荒原涂满雪白的颜色。 即使摺法相同,纸飞机的飞行方式也都不相同。 有的顺利乘风飞翔,有的只是在相同的地方不断打转,有的被风吹走,有的丝毫飞不起来,就只是向下坠落。 不过,到最后,看来飞得最远的纸飞机,是一开始射出去的数学答案卷。 差点不及格的那张飞得最远。 不及格? 啊 她忽然察觉。 「话说会不会被别人捡走啊?」 由于角度太偏可能会失去平衡,所以她只有稍微弯腰看向下方。 底下依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刚才射出去的数学答案卷,不只是成绩差点不及格,还写着『仲冢澄香.a"j)这个名字。 要是被别人捡到,总之将会成为笑柄。 不过,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来的,所以无所谓。 即使纸飞机坠落了,她认为也应该不会有人想捡,更何况这里是充满诡异传闻的「骷髅怪」,不会有人想要接近的。 位于这里的人,只有我。 坐在这里,大约三十分钟了。 也没有人影经过这附近。 夕阳的光芒穿越冬季阴沉的天空,很快就开始进行入夜的准备。 沙,沙,沙。摺纸的声音与纸张摩擦包包的声音同时响起。 无视于寒冷与高度,缩起上半身摺着纸飞机的澄香,甚至哼唱起歌曲。 这是在这段时间,班上同学说「这首不错喔」并且拿给她听的曲子。 是一名口齿不太流利的女孩,以笨拙的声音唱出来的歌。 因为是英文歌 词,原本以为是外国人唱的,不过似乎是国内自行发片的乐团。 即使是只有歌曲登上销售排行榜,而且还要有人借cd才会愿意听的澄香,这首歌也不知为何一直留在她的耳中。 自己无论是翻滚倒立还是以任何方式都发不出来的声音。非常非常率直,可爱,透明的声音。 i"mwaitingfirl,i"mwaitigfirl 大多数的曲子,都是由a段、b段、副歌所组成,重复各个段落之后,再以副歌做为结尾。 然而,这首曲子并没有这样的区别,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是副歌,哪里是a段或b段。 每个段落的旋律都不一样。 其中, i"mwaitingfirl,i"mwaitigfirl 反覆出现的这段歌词,使澄香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她所哼唱的,也都是这段歌词的旋律。 如果在今天,经过黑夜即将来临的这一个小时之后,世界就要迎接末目的话,要是世界将会随着太阳西沉而终结 即使如此,这首歌的登场角色,还是会等待吗? 还是会等待着她,waitingfirl吗? 「应该会等吧」 不知不觉就是会这么认为。澄香朝空中放出最后一架纸飞机。 这次,会飞到哪里? 不过,我去不了。 这次,会飞到哪里? 其实,我也很想去的。 我,办不到。 等不了,去不了。 无法前进,无法回头。 纸飞机,向前飞去。 飞向远方。 去吧。 希望去得了。希望到得了。 不过,其实我知道。 去不了那里的。到不了那里的。 看吧, 「坠落了。」 逐渐远去的纸飞机,缓缓被地心引力牵引,坠落到地面。 如果没有地心引力,或许我也能飞吧。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 思绪不断打转。 不断打转,模糊不清。 模糊不清,交错纵横。 我想做什么? 我原本想要做什么? 她爬上了这座任何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而不敢接近的铁塔。就算有人询问「你想死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我并不是想死。 那么,是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 没什么意义。 不断打转。 思绪,模糊不清。 我 从铁塔眺望的风景。 原本以为自己居住的城市很渺小,不过出乎意料地宽广。 已经习惯这个高度了。 即使低头看也不会害怕。 因为,总是一直看着远方。 因为,「他」在那里。 只要回想起他的事情,就会响起夏天的声音。 出现夏天的色彩。 会有一只金鱼,出现在面前悠游。 只要回想起他的事情, 即使如此寒冷,也听得见夏天的声音。 铃。 「既然不想死,那么有必要感觉死。」吗?」 这是非常突然,非常自然发生的事情。 耳际,响起一个神秘的声音。 我的脑袋里,有一只金鱼悠游着。在那个夏天的风景中,一只圆滚滚的金鱼正凉快地悠游着。 说到当时的澄香,社会的风与二月的风,毫不留情把她的身体吹得冰冷至极。 生日那天得到的礼物,她很喜欢的那辆折叠式脚踏车被偷了。 就这么与经常借她cd的朋友处于冷战状态,还没有握手言和。 自认有打起精神努力准备的考试,尤其是很有自信的数学,却只拿到勉强及格的成绩。 明明就快要考高中了,到底在做什么? 是没错啦,导师有间过我「怎么了?状况不好吗?」这种问题。 真要说的话,最想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我自己。 我的状况非常好。 原本肯定是这样的。 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啊啊,受不了。干脆这样吧,要是能把一切当成是虚假的,那该有多好 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不是她爬到这种地方的原因。 铁塔骷髅怪。 距离地面数十公尺。 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将会轻松得到解脱吗?其实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就是了。 并不是想死。 她反倒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 铃。 「既然不想死,那么有必要感觉死。」吗?」 这是非常突然,非常自然发生的事情。 耳际,响起一个神秘的声音。 虽然异常成熟,却非常稚嫩的声音。 将视线移向左边一看,一名女孩站在距离自己一公尺左右的地方。 对于刚才令澄香却步的不稳定踏脚处,女孩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就像是没有受到重力牵引似的。即使吹起风,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名女孩,无论是随风飘扬的长发,宛如翅膀一样轻盈伸展开来的洋装,以及吹弹可破的肌肤,都是纯白色的。 光是如此,就使得女孩脚上的红鞋特别引人目光。鲜艳的色彩。 纯白的女孩,以乌溜溜的双眼看着澄香。 澄香就这么被她凝视着,不过女孩过于超脱现实的「美丽」,使得澄香一瞬间看得出神。 「啊咦!」 因为这样,过了几秒钟之后,澄香才被这名忽然出现的女孩吓到。 在感觉到恐怖之前,就因为她神秘的容貌而发出感叹了。 然而,随着惊讶的情绪,坐在原位的她差点失去平衡。 「唔哇!喔、喔、喔、喔」 勉强让重心前后左右上下稳定之后,好不容易才保持原本的姿势。 如今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心情变得无法镇静下来。 「真是个冒失鬼」 有着金黄色大眼睛的黑猫这么说着,以像是无可奈何的表情盯着澄香。黑猫坐在女孩的脚边。又是这样,不知何时就出现在那里了。 而且,为什么,它会讲话啊! 这只黑猫向前踏出一步,随即绑在红色项圈上,大得很夸张的那个铃铛,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咦? 这是曾经在某处听过的声音。 夏天的风铃就是这个声音 内心的想像。 金鱼。 在我,与女孩及黑猫之间游过。 温柔的声音与手,抓住了金鱼。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死神。」 面前的女孩,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这么说着。 然而,她纤细的手指所握的,是微微反射着光芒,巨大的深色镰刀。 完全不搭。 明明认为她这个模样是一种恶质的玩笑, 明明是这么认为的, 『死神是这种风格吗?』 澄香却脱线地烦恼着这种问题。 原本来说,包括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自称是死神,以及全身纯白的模样,明明有很多地方会让澄香抱持疑问 「想要传达却传达不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风,也不是因为距离。我想应该是 因为『心』吧?对吧?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射出去呢?为什么要写下话语,让话语飞出去呢?」 如果将女孩说出的这番话逐句解读,就会毫无逻辑令人听不懂。然而澄香拥有那个东西。拥有能够将这些字句串连起来的「心意」。 感觉女孩的这番话,似乎窥视了自己的内心。 即使是自己,也可以将不断打转无法厘清的心情轻易捧起来了。 不过,澄香并没有将答案说出口,只是呆呆眺望着从脑袋里跳出来的金鱼在面前悠游的模样。 没有受到重力的牵引,悠游在空中。 夏天的金鱼,正在想着什么呢? 我的心意,明明与那些纸飞机一样,被重力牵引而坠落了。 在澄香陷入沉默,没有回答纯白少女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是怎样!把百百说的话当成没听到吗?而且你也不相信对吧?我说啊~百百虽然这个样子,姑且也算是一名称职的死神喔!不过只有姑且算是啦!」 这次传来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声音,而且语气非常嚣张说话的是黑猫。 「呃又说话了明明是猫!而且还这么嚣张唔哇」 澄香拨开心中更加混乱旋转的思绪,吐出了这番话。 不过,这番话大概是精准按下代表坏心情的按钮吧,黑猫原本不为所动的表情为之一变。 「等一下,喂~!我不是猫喔!只是很像猫啦!我可是非常优秀的侍魔喔!不只是看不起百百,居然也看不起我!好'很好'!既然你有你的做法,那我们也有我们的做法!来吧,百百!」 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的黑猫,在这个难以保持平衡的铁塔上,迅速又俐落地以两只后脚直立起来,并且以同样俐落的动作扭动身体,把全身漆黑却只有尖端一小撮是白色的尾巴移到身体前面,轻轻以前脚抓住。 以尾巴与前脚,做出了一个「环」。 然而, 「不用了,丹尼尔,因为这样很麻烦。还有,要是这么做的话,丹尼尔也会忍不住乱动的。」 女孩以干脆又明确的态度,回绝了黑猫充满干劲的邀请。 「为什么啊~~!」 由于原本很努力想要表现,使得黑猫丹尼尔似乎受到打击翻了一个筋斗,差一点就失足摔了下去。 「呼喔、喔、喔、喔!」 黑猫拼命抓住踏脚处挣扎着。 不过,它的前脚不断打滑,就像是用跑步机在家里原地跑步一样。 「危、危、危险啊啊啊啊!」 「真是的,飞上来不就好了?」 似乎叫做百百的这名女孩,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并且以单手抱起黑猫。 「唔啊老实说,刚才吓死我了」 大概是真的很慌张吧,即使已经得救,丹尼尔的双眼也还没对准焦距。 真是个冒失鬼 百百抱着这样的丹尼尔,露出浅浅的笑容。 表达着怜爱之意的这个表情不但纯真,而且无比美丽,澄香至今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情。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刚才又看得出神了。 如果我也能像这样率直露出笑容,该有多好。 不过在下一瞬间,百百看着澄香的表情恢复了原状。 而且轻飘飘地,无视于重力上浮了几公分,朝着澄香接近过来。 很快地,百百与澄香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吗?我是死神。」 百百说完露出浅浅的笑。 与刚才所露出的表情不同,像是装出来的笑容。 不过,真是美丽。 「你知道我这个死神,为什么会来到你面前吗?你应该知道吧?」 百百如此询问。 她的双眼,笔直注视着澄香。 过去与现在,与非常快的速度在面前通过。 澄香伸手触摸到的,是回忆。 是当时的那段往事。 原来如此。 我,已经知道了。 之所以会射出纸飞机,是为了许愿。 生性不浪漫的我,将傲慢又任性的愿望寄托在纸飞机里,射向天空。可是,我也在同时,舍弃了。 舍弃了愿望。 扔进位于内心深处,心情的垃圾场。 要是传达得到,就会实现。 因为无法传达,所以不会实现。 我知道的。 愿望不会成真。 但是,还是许愿了。 射出去了。 但是,不会实现。 坠落了。 因为重力。 所以,朝着内心最深处的垃圾桶, 随手舍弃了。 因为这是,不会实现的愿望。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射纸飞机?」 纯白的死神,百百如此询问。 内心深处的深处,更深的地方。 被纯白的女孩触碰之后, 铃。 曾经在某处听过的,铃声。 啊啊,那是夏天的声音。 令人喘不过气的炎热空气一旦流动,就会轻触响起的声音。 风铃清脆地响着。 记忆的底层。鲜明浮现的影像。 夏日庙会的那一天。 孩子穿梭在人群之中,随即传来母亲「不可以用跑的」这样的声音。 牵起停下脚步的孩子之后,母亲再度向前走去,并且淹没在人群之中。只剩下孩子开心嬉闹的声音,隐约从人群的另一头传过来。 而且,夹杂着远方响起的烟火声。 天空变得明亮,从并排的摊贩之间,隐约看得见飞散落下的光之花瓣。 「要去看烟火吗?└ 走在身旁的「他」询问着。 「不要。」 然而澄香摇了摇头。 相对的,她指着其中一个摊子,表示想要去玩。 「捞金鱼?」 「没错。想说好久没玩了想玩玩看上 不等他回应,身穿浴衣的澄香,就让木屐发出喀喀的声音走向摊子。 她从蹲坐在水槽前面的几个孩子身后,窥视着池子里的状况。 好多好多。 既然有这么多只,至少应该可以捞到一只吧。 这么说来,以前捞金鱼的时候完全没有收获。虽然摊子的老板表示可以送她一只,不过当时的她,好像赌气大喊「我不要!」的样子 澄香回忆着这样的往事,目光跟着无数的金鱼跑,随即与她共同拥有那段回忆的他,也回想起这件事情笑了出来。 他是住在附近的青梅竹马,虽然比澄香大一岁,不过由于家长之间也有交情,所以打从出生以来,有很多时间是一起共度的。 也拥有很多相同的回忆。 「记得之前捞的时候,澄香完全捞不到对吧?」 少啰唆。 今天不一样的。 但她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就是了。 不过 结果,还是捞不到。 与那个时候一样,连一只都捞不到。 她斜眼看着一个国小男生捞起一只好大的金鱼,因此不服输地挑战了好几次,不过 果然捞不到。 完全捞不到。 啊~啊~我用了多少钱啊 像是这种时候,如果一起前来的(以这种状况就是在她身旁的)男生,能够展现帅气的一面就好了。 「啊、糟糕!」 不过捞不到。 他也完全捞不到。 即使总是虚张声势,即使嘴里总是说得那么好听。 明明平常就那么爱耍帅,在这种时候却派不上用场。 唉。」我知道的。 毕竟和你相处这么久了。 在这么心想的时候, 「唔喔!捞、捞到了!」 他这么大喊,并且非常兴奋。 因为捞网的纸已经破了,看起来像是用塑胶框卡上来的,而且捞到金鱼时用来放金鱼的碗,居然放在水深一公分的地方,总觉得这种做法当然可以捞到金鱼就是了 不过,管摊子的大叔笑着说: 「喔'最大的一只呢~!」 并且把他捞到的金鱼放进袋子里。 这不是用来展示,用来吸引客人的那只金鱼吗? 大叔,你的生意没问题吗? 她也有这么心想就是了。大概是因为今天一直在这种又狭窄又浅又小的水槽里转啊转,游啊游,浮浮沉沉,重复做着这种相同的动作吧,这只金鱼看起来有些无力。 管摊子的大叔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可以了,辛苦你了。或许老板是这么心想的吧,所以就当作被他捞到了。 金鱼从水槽里,移动到一个更小的透明塑胶袋里。 然后,向前走去。 庙会之中。被打上天空的光之花朵绽放开来,使月亮缺了一块。 他以有些得意,不过很温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来,给你吧。」 「我不要啦~!」 不过,澄香把他递过来的金鱼推回去了。 我真是不老实。 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嘛。 然而,他也知道这件事。 如同澄香熟悉他的个性,他也熟悉澄香的个性。 两人之中,有着漫长的时间。 「可是我又不要金鱼这种东西。是因为看你那么不服输,所以我才跟着捞捞看的。所以你就负起责任,好好照顾这个家伙吧。」 他握起澄香推过来的手,让澄香握住金鱼袋。 脸上挂着笑容。 手中,有一股冰凉的触感。 透明的塑胶袋。 圆滚滚的胖金鱼,在非常狭窄的临时住处开阖着嘴巴。 她打算在回家之后,把金鱼移到大一点的水缸。 他所给的金鱼。 走在路上的她,不断地看着金鱼。 举起塑胶袋,以夜空做为背景,会让金鱼看起来像是在吃着烟火。 有一种悠游在宇宙中的感觉。 就像这样,那一天的金鱼,至今也在我的脑中,在那幅风景之中悠游着。 露出笑容的日子。 他露出笑容的的每一天。 记忆之中。 金鱼悠游着。 从澄香的脑袋里跑出来,悠游在空中。 「所以,你才会射纸飞机吗?」 面前这名纯白的女孩百百对澄香这么说着。与其说是在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她那扩散到耳朵深处的神秘声音,使得澄香心中的影像,发出啪的一声迸开了。 夏天的味道,消失到某处了。 然而金鱼依然悠游着,沿着百百手中深色镰刀的刀柄绕圈打转。 有一种悠游在宇宙中的感觉。 「不过,应该传达不到的。」 百百说出这句话之后,怀里的丹尼尔轻轻一跃,落在铁塔的踏脚处。 「啊」 它的嘴里,咬着澄香射出去的第一架纸飞机,以数学答案卷摺成的纸飞机。 ○与与红色的分数,映入双眼。 澄香犯下的各种错误。 「百百,我捡回来啰。」 丹尼尔看了澄香一眼,然后把这张纸交给百百。 「你觉得,你的愿望传达得到吗?」 百百的声音,逐渐融入空气中,风中,以及澄香的心中。 接着,百百将手上的纸飞机放到空中。 宛如竹叶编成的船浮在水面上一样,轻盈飞起。 在百百镰刀旁边打转的金鱼,乘着这架纸飞机离开铁塔而去。 顺着二月的冰冷空气,飞翔而去的纸飞机。 笔直飞去。 沿着澄香爬上铁塔之后凝视至今的方向,笔直飞去。 与澄香刚才射出去的时候相比,纸飞机这次飞得更远更远。 朝着那栋白色建筑物的方向飞去。 朝着他所在的地方飞去。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笔直前进的纸飞机。 就这么飞过去吧。 带着我,飞向他那里吧。 希望可以解开我纠结的心情,带着我一起走。 然而,丹尼尔这么说着。 「要是继续这样飞下去,迟早会坠落的。因为地面有重力,会被拉下去的。不过这跟我还有百百无关就是了。」 嚣张的语气。 就像是成反比一样,那是一个稚嫩,可爱,有点笨拙的温柔声音。 丹尼尔说得没错。到最后,纸飞机开始变成低空飞行。 逐渐坠落。 肯定到不了他所在的地方。 「即使如此,你还是射出去了。你知道纸飞机到不了那里。所以,你才会射出去吧?」 百百的这番话,果然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 其实,澄香知道的。 她知道,纸飞机到不了他所在的地方。 她知道,从这座铁塔射出去的纸飞机,到不了位于远方的他身边。 她也知道, 他即将死去。 在夏天的回忆宛如长夜将醒,秋风吹起的时候。 他,住院了。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从小就经常因为发烧没去上课。 即使如此,在升上国中之后,他加入了田径社使得体力变好,原本以为可以藉此战胜病魔的。 他一直隐瞒着澄香。 隐瞒着自己的病。 露出笑容。 就只是展露着笑容。 看着澄香。 夏日庙会的那一天也是如此。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病已经无法痊愈了。即使如此,他还是为了活下去而露出笑容。 所以才造成了更强烈的反应。在澄香得知他有隐疾的时候,情绪变得极度地混乱。 因为,他脸上挂着笑容耶? 即使我难过得快哭了,他还是笑着这么说道: 「明年夏天,我们帮那只金鱼加个朋友吧。反正靠你一定办不到,所以我会帮你捞的!」 你是笨蛋吗? 这么简单的话语,平常的话可以毫不在意笑着说出来的话语,此时的她却说不出口。 如果是平常的话,明明说得出来的。 因为,她即将要失去这样的「平常」了。 将会从我的面前消失。 因为他要走了。 她即将失去与他之间的这份「平常」了。 所以,她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从那之后。 澄香无法正视他的脸。 过了不久之后,她连病房都不去了。 她去不了。 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不同,做出抉择的时候应该会更加轻松吧。 内心应该就能做出决定吧。 澄香与他,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也没有表达过心意。 所以,才会令她困扰。 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就可以找到理由,硬是陪在他的身边。 然而目前的澄香,并没有这样的理由。 她只有这份心意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如果将这份心意表达出来,要是表达出来的话,或许会让他感到难受,或许自己会更加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她就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开始感到害怕,到最后,她甚至变得没办法接近医院。 她不愿意相信他即将消失的事实。 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他将会消失,却不愿意去相信。 所以,她才会爬上铁塔,像是在祈祷似地,像是在许愿似地,射出纸飞机。 『如果从这里射出去的纸飞机,可以抵达遥远另一头的他所在的那里,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愿望或许就会实现愿他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白色的建筑物。 就像是某一天,巫婆来到灰姑娘的面前,向她施展魔法。 说不定,会发生某种奇迹吧? 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然而,纸飞机坠落了。 被重力牵引,坠落了。 人注定生老病死,不需要什么魔法的。就像是在如此嘲笑着她。 就像是看着挣扎的我而暗自窃喜。 从我脑袋里跳出来的金鱼,正悠游在空中。 其实,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 或许有吧。 铁塔上方。灰色的天空与云朵。 「要是抵达的话,你就打算去找他。对吧?」 又来了。 纯白女孩的话语,再度融化澄香的心。 没错。这是,依依不舍。 这是,赎罪。 这是,愿望。 这次,任性。 写在活页纸上的话语,是没能传达给他的话语。 想要交给他,却没能交给他的信。 希望能够传达。 所以射出去了。 不过,传达不到。 即使如此。 将内心深处的深处,应该已经扔进垃圾桶的心意摺成纸飞机,射出去。 不断,不断地。 我是在尝试挣扎。 如果有所谓的命运,我就要违逆给你们看。 即使知道这是徒劳无功。 在知道事实,并且感到绝望的状况之下。 我从铁塔上头,射出纸飞机。 纸飞机被风吹走,被重力吸引,变得下落不明。 做着这样的事情。 我好蠢。 脚踏车被偷,与朋友吵架,考试成绩不好而沮丧,射着不可能抵达目的地的纸飞机。 只要做这种事,做这种应该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就会死心。 可是,因为不想死心,所以挣扎。 看着比刚才飞得更远的纸飞机,看着我的心愿。 纯白的女孩与黑猫。骷髅怪。铁塔上方。 金鱼悠游着。 有着夏天的味道。 「我!」 虽然眼泪没有掉出来,但澄香低下了头。 胸口好难受。 一定是因为,那阵夏天的味道。 因为那股令人喘不过气的空气,才会使她呼吸困难的。 收集二月的寒冷,朝着暗桃红色的围巾伸出手。 放松围巾之后,以变得冰冷的指尖触碰喉咙。 没有任何感觉。 指尖麻痹了。 没有任何感觉。 感觉不到。 好怕。即将要感觉不到他了。 这么快,就要感觉不到他了。 纯白。 寒冷得像是要结冰。 即将感觉不到了。 这种结果,这种结果, 我 我还不想面对 「要是我的心,就这样就这样再也没有任何感觉,我该怎么办」 澄香的话语,轻触百百之后弹了开来。 「要是遇见他,要是碰触到他,一定就不会痛了。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了。」 百百轻盈浮起。 离开踏脚处,同时稍微离开铁塔。 「不过,你有话想告诉他吧?你有不想忘记的事情吧?你爬上了这座铁塔。爬上来之后,你看得见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百百这么问着。 从最初出现在澄香面前开始,百百就一直询问着她。 既然知道答案,那要怎么做? 就像是要让澄香察觉到那个微小得连她自己都看不见的心愿,就像是要让那份差点失去的心意化为真实的感情。 百百的话语,厘清了澄香心中不断打转纠结的心意。 察觉到这种事情,明明只会让她难过的说。 「希望明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澄香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曾经说出这句话。 医院的窗户上。 窗外。 难得放晴的二月天空。 那个时候,她没能对他点头回应,只能背对着面露笑容的他。 只能一边哭泣,一边懦弱地逃走。 希望明天可以放晴。 希望明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在哭泣。 泪水碰到脸颊之后,马上就变得冰冷。 然而,有所感觉了。 再度感觉得到了。 所以,也一定感觉得到他。 要好好面对他才行。 澄香抬起头来。 在那里,已经没有百百与丹尼尔的身影了。 唯一留在耳中的,只有黑猫铃铛唱出的铃铃声响。她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张活页纸。 摺成纸飞机。 射出最后一架吧。 飞向金鱼悠游的天空。 射出去吧。 我的心意,由我来传达吧。 我会亲自传达给他的。 纸飞机。 翻滚,打转。 回旋。 逐渐坠落。 我已经走下铁塔了。 受到重力的牵引。 接下来,向前走吧。 前往他的身边。 至今没能前往,没能传达。 面露笑容的他。 我也希望,可以露出笑容。 所以,一定还可以露出笑容的。 笑着与他见面。 可以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铁塔上,纯白的少女露出悲伤的表情。 因为,她即将夺走那孩子最重视的生命。 她走下铁塔之后,纯白的少女哭泣着。 黑猫静静地询问: 「为什么要哭?」 其实它明明知道的。 因为,她即将夺走那孩子最重视,最喜欢的生命。 只能这么做,没办法帮上任何忙。 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勉强想要露出笑容,却反而流下更多的泪。泪水停不下来。 所以。 黑猫只能张开像是蝙蝠一样的翅膀轻轻拍动,吹干少女的泪水。即使知道这是徒劳无功。 也只能这么做 二月走了。 「哈啰~哈啰~你过得好吗?」 温暖的季节从另一头如此说着,并且走了过来。 纯白的少女舞动之后,泪水满溢而出。 某目的天空。 樱花飞舞的时候。 纯 白的死神与黑猫。 温柔舞动着。 舞动着,传达出心意,话语,以及泪水。 澄香前进着。 走向那间病房。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再用功一点啦,考生。」 嘴里这么说的他,手上拿着澄香的数学答案卷。 上头有许许多多的摺痕。 原本应该到不了的,她所摺的纸飞机。 真是一段笑话。 想要告诉他却说不出口的话语。写上这些话语的活页纸摺成的那些纸飞机,却没能传达给他。 没能像这样传达给他。 无所谓的。 因为,只要由我自己传达就行了。 即使没能改变一切,即使一切都不会改变,即使他的未来已成定局。 今天,金鱼依然在水缸里悠游着。 在夏日风景的陪伴之下。 在笑容与泪水的陪伴之下。 圆润温暖的心意。 传达给他了。 goldfishswimsintheair(al-edit)-fin. 红茶的诗篇。 耳际萦绕的余韵。 intermission.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4:miminarimelodic 不知何时,这样的每一天是虚幻。 回想起忘记带伞的那一天。 淋着雨走在路上,感觉在这个世界之中,似乎只有自己的头上在下雨。 试着瞪向天空。 或许灰色的积雨云会稍微,真的只是稍微给予同情,让这场雨止息或是变小。 不过并不会这样就是了。 缩起身子。 不想继续被淋湿。也害怕没撑伞的自己遭到嘲笑。 但是,并非如此。 从一开始,就没有带着伞。 试着仔细观察四周。 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大家都一样。 抱着罪过,梦想,惩罚,希望,后悔,回忆,抱着所有珍惜的事物,多到几乎抱不动的事物。 从一开始,双手就被封住了。 没办法拿伞。 大家,都在淋雨。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前进。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场雨,一定很快就会停吧。 到时候,雨过天晴的天空将会闪闪发亮,挂着一条未完成的彩虹吧。 这么一来这么一来,这场旅程,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星星相遇的过程。ifeelthegravityof/momoetra.9 光芒穿越而逝。 闭上双眼,眼皮的内侧。 虚幻的世界。 试着站在夏天的正中央。 或许这个位置,距离中心点还很远就是了。 杀风景的绿色景色。刚才下起一场雨,然后雨停了。在水塘上跳跃的兔子,就这么以哭肿的那双小小的红色眼睛这么说着:「送这里一些美丽的花朵种子吧。」 在杀风景的大地散播花朵种子时唱出的歌,在各种风儿的带动之下,宛如绿叶飞舞到空中。愿望只有一个。总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能有美丽的花朵绽放。种子散播在干枯的世界,宛如有星星闪烁的夜空。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这样。不太可靠的愿望,以及我们的今天。在看见梦想的季节里,播下美丽花朵的种子,向星星许愿。接着世界终于逐渐被吸引,总有一天,在彼此重力的牵引下相遇。 浮现在水塘上的天空中,一朵酷似鲸鱼的云,正张开翅膀悠游着。就像是在说「我正找美丽的水」,以悠闲得令人几乎忘记呼吸的模样,轻飘飘浮在空中。 夏天的午后。一只害怕孤单的猫,被天空洒下的水呛得咳嗽,并且走在道路上。它就这么失去着时间,就这么静止在那一天。「哈啰'哈啰'」兔子呼唤着猫。「午安。」猫转动着大大的眼睛挥手。「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兔子有些困惑地说着。 「没有为什么啊?」猫无可奈何耸了耸肩继续说着:「只是待在这里的感觉很舒服对吧?所以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听猫这么一说,兔子依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可以只是因为待在这里很舒服啦,你知道吗?」兔子变成像是在劝说的语气。「我知道的。」不过猫简短回答着。「真的吗?」兔子如此询问。「真的啊。」猫点了点头。随即兔子再度询问:「那么,你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好多东西。」 「好多是指?」 「多到我双手都抱不动了。」 「你的双手,什么都没有耶?」 听兔子这么说,猫恍然大悟看向自己的手。「咦,什么都没有。」 「对吧?」兔子温柔触摸猫小小的手指。「因为,你一直都用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猫抓住自己因为悲伤而下垂的耳朵。 「我不想察觉这种事情。不想察觉到我什么都没有。」猫觉得很难为情,差点要哭出来了。「明明跟你好久不见的说,太过分了。」猫的语气终于哽咽了。随即兔子露出讶异的表情。「可是我没有见过你耶?」这次轮到猫露出讶异的表情。 「咦?可是」猫不断打量兔子的脸。像是白色翅膀的长耳朵,哭肿的红色眼睛。「我认识你耶?」 兔子发出唔'的声音思考之后,「也对。或许如此吧。」兔子点了点头。「不过,你所认识的我,并不是我。」 「那么,你是谁?」猫晃动着大大的眼睛如此询问。兔子露出微笑回答:「我就是我。」 「这种说法,我听不懂的。」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不是这样吗?」 「是没错啦」但也觉得似乎不对。「既然这样的话」兔子说道:「首先,试着把你捂住耳朵的手放开看看吧。」 「咦?我已经放开啦?」猫瞪大眼睛表示讶异。兔子摇了摇头。 「张开眼睛吧。」 「所以说,我的眼睛是张开的啊?」 猫歪过了脑袋。兔子摇了摇头。「耳朵的功用,是用来听自己的脚步声,眼睛的功用,是用来看自己的脚印。」兔子轻轻伸手指着。「好啦,转过身去吧。」 猫转身看向兔子所指的方向。不过,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跟我一样」又开始感到难过了。身后居然没有自己走过来所留下的脚步声与脚印。 那么,位于这里的自己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你就是你。」兔子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你的脚步声与脚印,都是确实存在的。你确实可以感觉得到。再一次吧,转过去看看上 心想不会有这种事情的猫,决定只再转过去看一次。而且祈祷着希望确实看得见。 结果。 「啊我现在听得到了!看得到了!」开心的声音。不过,「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虽然是我,但却不是我。」那时候的脚步声,那一天的脚印。一直持续着,一直持续延伸着。转向前方一看,「咦?是我。那是我。我好像被我自己抛在这里了。」 兔子甜甜一笑。「就是这样。」 「是这样吗?」 「位于那里的你,以及位于这里的你,全都是你。与现在的你不一样的你。所以,你可能认识的那个我,并不是我。」 「这样啊。说得也是。」猫竖起耳朵,并且以前脚抱胸不断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说真的,它的脑中稍微浮出一个『?』。它果然还是不太懂。 随即,兔子像是觉得很有趣似地笑出声音。 「啊哈哈哈。嗯,确实很像你。」 「什么意思?」 猫如此询问。 「你还是一样爱逞强。」 「我并没有在逞强哪有这种事」这句逞强的话语变得虎头蛇尾。猫的耳朵又快要向下垂了。 「不过,这样没关系的。挺起胸膛,充满自信吧。」 无论是逞强还是说谎都无妨。比方说,只要试着许愿,这样的想法就会成为助力,成为向前走的勇气。 「你果然认识我。」猫笔直凝视着兔子。 「我不认识我认识。」 「哪边才是真的?」 「都是。」兔子露出有些恶作剧却温暖的微笑。 夏天的正中央。午后的阳光。天空轻盈吹起一阵风,将杀风景的绿色抹去,涂上纯白的颜色,无比清澈的颜色。 「路上小心丹尼尔。」 兔子逐渐透明消失。留在这里的只剩下猫的颜色。漆黑的颜色。 「嗯。还有机会见面吗?」 「会见面的。因 为,我总是陪伴在你的身边。」 「这样啊。」 「是的。陪伴在你和『她』的身边。」 「那么,再见。」 「再见」 光芒穿越而逝了。 睁开眼睛,深处的深处。 在这双手所得到的,各种事物的陪伴之下。 清澈透明的夏色世界。 在天空落下的泪水流干的时候。 试着朝水塘窥视。 自己正看着自己。 哈啰~哈啰~ 试着呼唤。 哈啰~哈啰~ 试着回应。 小男生金黄色的眼睛,宛如浮现在夜空中的月亮。 光在水塘的反射之下,映入他大大的双眼。 因为眩目,而闭上眼睛。 响起一个清澈空气的声音。 铃。 各种事物开始充满色彩,并且透明消失。 比方说,这是在宁静的下午,在树荫下的小睡。 比方说,这是在晚霞之中,从摩天轮看见的风景。 比方说,这是为了寻找那张已经失去的笑容,旅程的途中。比方说,这是 比方说,这是 在一无所有的世界,发现一朵温柔绽放的纯白花朵。 再度,见面了。 铃。 就像是沉眠了几千年之后清醒的感觉。 感觉睡着会很浪费时间。 然而,丹尼尔想睡得不得了。 「呼咕~~呼咕~~」 拼命与这双完全不听话,想要擅自闭上的眼皮对抗着。 「想睡就睡吧?」 百百这么说着。她让丹尼尔坐在大腿上,温柔地,像是在搔痒似地抚摸它的额头。 「唔~百百不行啦~~我、我可是侍呼~~~~」 睡着了。 应该说,自制力似乎没有发挥功效。 「看来它好像很努力,不过结果还是睡着了。」 在这个房间,面对着窗外的景色,有着黑色长发并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纯白女孩百百这么说着。 「其实不用努力也没关系的。」 百百露出俏皮的微笑。 黑猫在大腿上发出熟睡的声音。她试着轻轻捏它的脸颊,还是一样柔软,而且很容易拉长。 「它曾经去了好远的地方。因为我的关系,害它留下那么伤心的回忆」 说出这番话的百百,从她乌溜溜的双眼,看得见哀伤的神色。 「不过,丹尼尔已经像是这样,再度回到百百的身边了。」 「嗯」 这次在哀伤的神色之中,发现了开心的表情。 长长的斜射阳光,从远方穿过窗户玻璃射入室内。 「总觉得好羡慕。」 少女这么说着。 「因为我没有像是百百你们这样,这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坚定的事物」 「是吗?不过我觉得你确实也有的。这样的事物。」 百百稍微使力,抱起睡相不好的丹尼尔。 「你的心中也存在着某人吧?这是一样的。现在的你,也处于这样的心意之中上 「哪有我」 「因为有珍惜的事物,所以想要守护,想要协助。这不是为了自己本身,而是为了某人而存在的心意。」 少女低着头,默默聆听百百的这番话。然而 「啊'啊,感觉变得好像在说教一样。」 百百却随着一声叹息而不再说下去了。然后就这么玩弄着熟睡丹尼尔的手脚与尾巴。 看到他们的这副模样,少女露出浅浅的微笑。 因为虽然只有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少女也不禁对于百百说的这番话有所共鸣。只是内心有一部分的自己,并不愿意相信这份心意。 即使如此,只要看到百百与丹尼尔,少女就开始察觉到,自己也拥有可以相信的事物。那是她所珍惜的事物。但她也同时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事物。因为百百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夺走她所珍惜的事物。 夺走生命。 百百至今,一直做着这样的事情。 夺走某人所珍惜的事物。无视于祈祷想要活下去的心,无视于泪水、笑容与悲伤,无视于一切。 她认为藉由这么做,就可以找到某些答案。 自己所不知道的自己。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纯白的外型,红色的鞋子。 存在的理由。 至今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但是在这段过程中所增加的,只有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段过程中所察觉到的,只有自己有所缺陷的事实。 只有难过与痛苦。只有许许多多无法言喻的事情。 可是,她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无论经过多久,依然如昔。 在这段期间,夺走了许多珍惜事物的自己,也失去了珍惜的事物。 在那天,在那个时候,丹尼尔消失了踪影。 到处都找不到它,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孤单一人。 她原本以为她知道的。夺走他人的珍惜事物,将会产生多少的痛苦与悲伤。 即使在夺走之后,有相同份量的悲伤与难过与痛苦流入自己的心中,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承受了下来。 不过,事实上,只是因为自己有所依靠。 我也有珍惜的事物。 因为有丹尼尔陪伴着她。 在失去丹尼尔,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后,百百差一点就要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丹尼尔忽然回到了百百的身边。 确实存在于这里。 「啊啊,我就觉得我找得到。果然只要是百百,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知道的。」 它这么说着,即使全身邋遢不堪而且精疲力尽,依然露出笑容。 从那天,从那个时候至今,究竟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还是一段极为短暂的时间,如今已经没办法回想起来了。 丹尼尔也没提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说,它似乎不记得了。 虽然这段时间无比寂寞,无比悲伤,无比难受,无比痛苦,然而对于百百来说最为确实的事情,就是丹尼尔如今依偎在她的怀里。 首先存在着光,接着诞生了影。 「要有光」。某人这么说着。影点了点头。 因为,要是没有影,光就无法存在。 然而由于光过于强烈,影被照耀消失了无数次。 某人创造出与光相互对称的事物。那就是另一种光完全的影。 两个不同的个体,是相同的个体。 光与影。 黑光与白影。 不知何时,其中一边开始被称为「唯一的存在」。 不知何时,其中一边开始被称为「异类」。 完全相对的两个个体。 然而,即使距离再怎么远,即使再怎么排斥对方,肯定会 这是起始之歌。 无人知道的星与星。光芒被拉近,被吸引。 引导两者的重力。 ifeelthegravityof/momoetra.9-fin. 耳际萦绕的余韵。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失去某些事物,得到某些事物。 只要被光芒笼罩,爱怜的心情就会满溢而出。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 会变得察觉不到。 绕了这么远的路,寻找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发现的东西,是个极为渺小的玩意。 就像是代表着自己本身的这个无聊玩意,果然与自己很像,令人感到无比爱怜。 比方说远在天边,比方说近在眼前。 所谓的感觉,有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走下去。 那么 我,差不多该走了。 要去寻找正在找的东西 闭上眼睛。 然后,清醒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i"tflybutiwalkatthtest-fin﹒ and momothegirlgodofdeath3ndmovement"gravity"-allover. 宁静海边的孩子。 outroi"tflybutiwalkatthtest/part.5:yunagivision 在不知道的时候,获得了多到几乎满溢而出的事物。 逞强,嘻笑,生气,变得懦弱,试着闹情绪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让内心被无止尽到满溢而出的爱情注满,然后度过这一天。 到最后,我,一无所有。 连原本以为弄丢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才会找不到。 才会束手无策。 不过,这样无所谓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也无所谓的。 无论是站在那里的我,坐在这里的我,某个时候的我,某个地方的我,都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我才能待在这里。 如今,我待在这里。 反覆,反覆着,持续反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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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之前是放在这种地方吗?」像是这样。明明就是我自己放的。 比方说,在家里弄丢某个东西了。以这种情形来说会有几种状况。有一种状况,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处并且忘了。有一种状况,是这个小东西被弹出去,不知何时滚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一种状况,就是所谓的那个状况。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悄悄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状况。如果是这种状况,也可以说着「可恶'实在受不了那些妖精,真是有够调皮的!」这种话并且生气,不过如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那么生气的对象当然是自己。刚开始会像这样心想「可恶'我真笨!」并且生气,不过到最后,就只是会变得空虚而已。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开始叹气,还差点掉下眼泪。 这个时候我会这么想。明明是那么拼命在找然后终于找到,为什么非得要让心情变成这么难过?既然这样,早知道就别找了。早知道就不要找到了。当时要找的人当然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不过那是过去的我,至于现在的我,则是把怒气发泄在过去的我身上:「为什么要找啊?为什么要找到啊?」但是,过去的我是这么说的:「因为你需要这个东西。」会像这样脱口说出这样的答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自己。是我对我自己所说的话。 无论是至今还是以后,永远都一样。 是的。 这些故事,是剧中角色对自己提出询问的故事。 如果这些故事,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走过来的路,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即将要走的路,成为像是路标一样的东西就好了。我试着许下这样的愿望。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请您这么做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追着滚动的足球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gravity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金鱼之泪』,是将「电击hp](vol.40)所刊载的内容,稍微进行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这样。 曾经失去一次的东西,大多会很难发现或是找回来。比方说随手把手机放在床边。平常总是会放在桌上,不过这次却凑巧放在床边然后,在需要手机的时候,就会心想「咦?跑到哪里了?」并且花费好大的工夫去找。明明是我自己把手机放在枕边的,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因为当时是随手放的。如果当时刻意去意识这件事,像是宣布「我把手机放在这里,就是这么回事!」这样,把所有的决心表达出来的话,或许就可以轻易找到了。不过结果并没有找到,直到某人恰巧打电话或传简讯过来,才总算是喊着「啊!找到了!」并且重获手机。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同时会这么想着。 「咦?我之前是放在这种地方吗?」像是这样。明明就是我自己放的。 比方说,在家里弄丢某个东西了。以这种情形来说会有几种状况。有一种状况,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处并且忘了。有一种状况,是这个小东西被弹出去,不知何时滚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一种状况,就是所谓的那个状况。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悄悄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状况。如果是这种状况,也可以说着「可恶'实在受不了那些妖精,真是有够调皮的!」这种话并且生气,不过如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那么生气的对象当然是自己。刚开始会像这样心想「可恶'我真笨!」并且生气,不过到最后,就只是会变得空虚而已。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开始叹气,还差点掉下眼泪。 这个时候我会这么想。明明是那么拼命在找然后终于找到,为什么非得要让心情变成这么难过?既然这样,早知道就别找了。早知道就不要找到了。当时要找的人当然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不过那是过去的我,至于现在的我,则是把怒气发泄在过去的我身上:「为什么要找啊?为什么要找到啊?」但是,过去的我是这么说的:「因为你需要这个东西。」会像这样脱口说出这样的答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自己。是我对我自己所说的话。 无论是至今还是以后,永远都一样。 是的。 这些故事,是剧中角色对自己提出询问的故事。 如果这些故事,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走过来的路,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即将要走的路,成为像是路标一样的东西就好了。我试着许下这样的愿望。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请您这么做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追着滚动的足球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gravity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金鱼之泪』,是将「电击hp](vol.40)所刊载的内容,稍微进行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这样。 曾经失去一次的东西,大多会很难发现或是找回来。比方说随手把手机放在床边。平常总是会放在桌上,不过这次却凑巧放在床边然后,在需要手机的时候,就会心想「咦?跑到哪里了?」并且花费好大的工夫去找。明明是我自己把手机放在枕边的,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因为当时是随手放的。如果当时刻意去意识这件事,像是宣布「我把手机放在这里,就是这么回事!」这样,把所有的决心表达出来的话,或许就可以轻易找到了。不过结果并没有找到,直到某人恰巧打电话或传简讯过来,才总算是喊着「啊!找到了!」并且重获手机。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同时会这么想着。 「咦?我之前是放在这种地方吗?」像是这样。明明就是我自己放的。 比方说,在家里弄丢某个东西了。以这种情形来说会有几种状况。有一种状况,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处并且忘了。有一种状况,是这个小东西被弹出去,不知何时滚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一种状况,就是所谓的那个状况。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悄悄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状况。如果是这种状况,也可以说着「可恶'实在受不了那些妖精,真是有够调皮的!」这种话并且生气,不过如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那么生气的对象当然是自己。刚开始会像这样心想「可恶'我真笨!」并且生气,不过到最后,就只是会变得空虚而已。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开始叹气,还差点掉下眼泪。 这个时候我会这么想。明明是那么拼命在找然后终于找到,为什么非得要让心情变成这么难过?既然这样,早知道就别找了。早知道就不要找到了。当时要找的人当然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不过那是过去的我,至于现在的我,则是把怒气发泄在过去的我身上:「为什么要找啊?为什么要找到啊?」但是,过去的我是这么说的:「因为你需要这个东西。」会像这样脱口说出这样的答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自己。是我对我自己所说的话。 无论是至今还是以后,永远都一样。 是的。 这些故事,是剧中角色对自己提出询问的故事。 如果这些故事,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走过来的路,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即将要走的路,成为像是路标一样的东西就好了。我试着许下这样的愿望。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请您这么做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追着滚动的足球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gravity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金鱼之泪』,是将「电击hp](vol.40)所刊载的内容,稍微进行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这样。 曾经失去一次的东西,大多会很难发现或是找回来。比方说随手把手机放在床边。平常总是会放在桌上,不过这次却凑巧放在床边然后,在需要手机的时候,就会心想「咦?跑到哪里了?」并且花费好大的工夫去找。明明是我自己把手机放在枕边的,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因为当时是随手放的。如果当时刻意去意识这件事,像是宣布「我把手机放在这里,就是这么回事!」这样,把所有的决心表达出来的话,或许就可以轻易找到了。不过结果并没有找到,直到某人恰巧打电话或传简讯过来,才总算是喊着「啊!找到了!」并且重获手机。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同时会这么想着。 「咦?我之前是放在这种地方吗?」像是这样。明明就是我自己放的。 比方说,在家里弄丢某个东西了。以这种情形来说会有几种状况。有一种状况,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处并且忘了。有一种状况,是这个小东西被弹出去,不知何时滚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一种状况,就是所谓的那个状况。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悄悄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状况。如果是这种状况,也可以说着「可恶'实在受不了那些妖精,真是有够调皮的!」这种话并且生气,不过如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那么生气的对象当然是自己。刚开始会像这样心想「可恶'我真笨!」并且生气,不过到最后,就只是会变得空虚而已。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开始叹气,还差点掉下眼泪。 这个时候我会这么想。明明是那么拼命在找然后终于找到,为什么非得要让心情变成这么难过?既然这样,早知道就别找了。早知道就不要找到了。当时要找的人当然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不过那是过去的我,至于现在的我,则是把怒气发泄在过去的我身上:「为什么要找啊?为什么要找到啊?」但是,过去的我是这么说的:「因为你需要这个东西。」会像这样脱口说出这样的答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自己。是我对我自己所说的话。 无论是至今还是以后,永远都一样。 是的。 这些故事,是剧中角色对自己提出询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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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故事,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走过来的路,可以让您用来确认自己即将要走的路,成为像是路标一样的东西就好了。我试着许下这样的愿望。 所以,这是为了您而写下的故事。 为了让您即使失去,也没有失去。 所以,请您这么做——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追着滚动的足球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金鱼之泪』,是将「电击hp](vol.40)所刊载的内容,稍微进行修改润饰而成的。 就是这样。 曾经失去一次的东西,大多会很难发现或是找回来。比方说随手把手机放在床边。平常总是会放在桌上,不过这次却凑巧放在床边——然后,在需要手机的时候,就会心想「咦?跑到哪里了?」并且花费好大的工夫去找。明明是我自己把手机放在枕边的,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因为当时是随手放的。如果当时刻意去意识这件事,像是宣布「我把手机放在这里,就是这么回事!」这样,把所有的决心表达出来的话,或许就可以轻易找到了。不过结果并没有找到,直到某人恰巧打电话或传简讯过来,才总算是喊着「啊!找到了!」并且重获手机。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同时会这么想着。 「咦?我之前是放在这种地方吗?」像是这样。明明就是我自己放的。 比方说,在家里弄丢某个东西了。以这种情形来说会有几种状况。有一种状况,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某处并且忘了。有一种状况,是这个小东西被弹出去,不知何时滚到了其他的地方。还有一种状况,就是所谓的那个状况。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悄悄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的状况。如果是这种状况,也可以说着「可恶'实在受不了那些妖精,真是有够调皮的!」这种话并且生气,不过如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哪里,那么生气的对象当然是自己。刚开始会像这样心想「可恶'我真笨!」并且生气,不过到最后,就只是会变得空虚而已。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开始叹气,还差点掉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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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六年追着滚动的足球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3/15.jpg" 月虹的鲸鱼 —— 我们的双手,抱满了即将满溢而出般,数也数不清的宝贝。 一个下过阵雨的夜晚。 天上繁星闪闪发亮的日子。 我遇见了天使。 在蓊郁树林随风摇曳的沙沙声中,可以听见某人愉快的说话声。 「你知道吗——?」 一名长发少女将手贴在老旧的混凝土块上,如此问道。 「什么?」 另一名坐在混凝土块上顶端、位置较高的女孩微倾着头,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的声音融入风中,听起来轻柔无比。 「关于夜晚的彩虹。」 少女仰起头,仰望着天空。 尽管周围高耸树木的茂盛枝叶遮蔽了大部分视野,但仍可清楚见到头顶上的夜空。数不尽的亿万颗星星正不断闪烁着,那微弱的光芒正是照耀少女们的唯一光辉。 这是一座大约一百公尺高的小山丘。没有街灯、空无一物的开阔空间里,只存在寂寥的空荡感。 不过,即便是这种地方,也会有人定期来除草。对于身材娇小的少女们来说,这里或许已经够宽敞了吧?就好像置身在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里一样。 可能是这个缘故,少女的心情显得相当雀跃,聊起了平时不会去触碰的话题。 「夜晚的彩虹?」 女孩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确认。 「没错。」 长发少女说毕,便将手搭在混凝土块边缘上。「哟咿咻!」她试着想往上攀爬,不过却老是爬不上。应该说,她根本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双腿只能在半空中尴尬的摆荡着。 由于刚才见到率先登上混凝土块的女孩,她那一连串动作是如此轻盈,所以少女原以为自己也可以办到。 果然还是因为最近完全没运动的关系吧?尽管她不是刻意偷懒的 「你不要紧吧?」 这时候,混凝土块上的女孩开口问道,并伸出手来拉对方一把。 「唔嗯嗯呼——」 就这样,少女总算爬上来了。 铃铃铃—— 铃铛忽然响起。 少女定睛一看,只见在黑暗中浮现出两个金黄色的物体。 「嗯?」 是眼睛。那是一只戴着红色项圈,上头系着铃铛的黑猫。他弓起身子,如逃跑般直扑而出,钻进了女孩的怀里。 「他该不会是讨厌我吧?」 长发少女一脸困惑的苦笑道。 「不是的。他一直这么怕生哦。」 女孩笑着说道。 「这样啊」 虽然多少从女孩的笑容中获得了一些安慰,但少女的内心还是有一点受伤。毕竟,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很受动物的欢迎。 算了,有什么办法呢? 凡事都并非那么一帆风顺的。 她很了解。 她非常理解。 「哟咻。」 少女试着在混凝土块上站了起来。 「哇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从混凝土块上,可以清楚的俯瞰整个城镇。 在黑夜的衬托下,无论是月亮和星星的光辉,或是城镇里的灯火都清晰可见。 身处于这样的景象中,仿佛会让人忘记上下左右的方向感。 就如同在太空漫步一样。 它们之所以会如此耀眼,或许是由于刚才下过一场雨之后,雨滴反射了光线所致吧?况且—— 「我从来没有像这个样子俯瞰过整个城镇。」 少女总是待在城镇里,是小镇里的一部分。 她总认为那是个狭窄、枯燥、什么都没有的无聊地方。 然而,像现在那样看过去之后,她终于真正领悟到,自己才是比这座小城镇更加渺小的存在。 她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是—— 「好漂亮」 「是啊。」 听见少女的赞叹声,一旁的女孩则是眯起眼睛点头同意。 她的声音清澈而通透,声声渗入了少女的内心当中。明明就一副大人般的口吻,然而嗓音却像孩童一般柔细。 女孩抚摸着胸前的黑猫,而黑猫似乎也觉得舒服,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项圈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仿佛在歌唱一样。 「——夜晚的彩虹是」 少女开口说道。 「嗯。」 女孩点点头。她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轻柔的骚弄着少女的鼓膜。少女沉浸在余韵之中,同时继续说了下去。 「白天看到的彩虹,是由太阳光构成的对吧?一样的道理,夜晚的彩虹则是由月光构成的。」 咋听之下觉得很有学问的样子,但其实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回来的解释,而且少女也是刚刚才回想起来而已。 「月光的彩虹被称为『月虹』或是『白虹』。在某个国家里,据说亲眼看到的人将可以获得幸福。」 她摸索着回忆,一边说道。 「还有,关于『获得幸福』这一点,也有人说是『实现愿望』。」 「哦?原来如此。」 女孩好像有些讶异,接着转而向黑猫问道: 「你听说过吗?」 半晌后。 「那么,你看见夜晚的彩虹了?」 女孩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咦?你怎么会知道呢?」 长发少女转过身来,面对眼前的女孩。 她并没有告诉女孩,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看夜晚的彩虹」。 「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种直觉罢了。」 女孩用乌溜溜的眼眸注视着对方。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紧接着再次发问。 那眼神相当清澈。 令人完全无法兴起任何说谎的念头。 「不。」 少女一脸遗憾般的苦笑道,同时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我看不见彩虹。」 说着,她微微吐出舌头,露出强颜欢笑的表情。 「是吗」 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女孩也觉得相当遗憾低下头去。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尽管年纪应该差不多,但对方却显得十分成熟,一方面也有孩子气的地方。 然而对于眼前这名不可思议的女孩,少女几乎是一无所知。 因为,她们今天是刚刚才认识的。 「我还以为今天一定看得见」 接着,女孩将叹息转化为言语,开始讲述起自己的往事。 夜晚。外头的天气十分晴朗,众多繁星和皎洁的满月高挂在天上。然而,这时却忽然下起雨来。 那只是一场普通的阵雨。可是,因睡不着而躺在床上眺望着窗外的少女,无意中想起关于「月虹」的事情。 她一直有个愿望。 在这个瞬间,记忆一口气回溯到了过去。 夏季来临的前一天,她在学校举办的社区服务中,被指派到了某座小山进行清洁活动。据说直到前几年为止,那里随意弃置垃圾的情况依然非常严重。 如今虽然已在许多志工的帮忙下变得相当干净,但清洁活动仍旧持续不断进行,少女就读的学校也加入了其中的行列。 在梅雨季节到来之前,大家打算把垃圾捡干净,同时完成除草的工作。不过,这时气温已经相当高,再加上阳光的照射,每个人难免都会流出一身汗来。 尽管如此,看到这座山在自己都而手中逐渐变干净的样子,心情上倒 不会觉得多么辛苦。况且—— 「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地方。」 记忆与记忆之间慢慢交错起来。某个夏天,她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将手伸向天空。伸向蓝天和星空。 她用手指描绘着某人画在月亮上图案,是一只兔子。 那只眼睛红红的兔子一定是个爱哭鬼。 「现在被称为山顶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山顶哦。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停车场。听说是很久以前进行过整备工程,所以才变了模样。」 告诉她这些事情的,是一名青梅竹马的少年。 「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山顶在哪里。」 他趁老师和其他同学没注意时悄悄说道。 「用不着特地告诉我吧。」 少女显得兴趣缺缺。但少年还是拉着她的手,走进了一条宛如秘密通道般的狭窄小径。 路程大约十分钟左右,或者更快也说不定。因为少年的脚步相当迅速,所以少女当时原本以为,他打算在老师们还没发现之前赶快回去。不过,少女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这里就是真正的山顶哦。」 最终,两人终于抵达了那里。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种地方居然也有人来整理过。由于这里并不是少女学校所负责的区域,因此想必是之前的志工做的吧。 接着,她左右张望,发现正面又一块巨大的老旧混凝土块。 「没错,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那时候,她与少年同样站在这里。眼前的景色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呈现扭曲的状态。不,并不是阳光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我吧。我一直认为,站在这里只能眺望着枯燥无味的城镇,一幅相当枯燥无味的光景罢了」 然而,她如今终于了解了。 少年当时想让少女看见的——就是现在这幅景色。如今透过少女的眼眸,投射在内心里的世界。自己所生活的小小世界。 它是那么枯燥无趣,但却又如此重要的世界。 在这里、在这座城镇上有着少女的一切。 即便是如此渺小的城镇,它也是少女的全部。连这点也不了解,甚至不愿去了解,只是一味认定那是个枯燥无味的小镇。其元凶正是自己,并不是其他人的责任。 在阳光照射下,她试着从老旧的混凝土块上站了起来。 在这里伸出双手,仿佛就可以掌握眼前的一切。 然而,这双手其实是碰不到任何东西。少年那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试着抓住吧!假如当时这么说,他或许会和自己一块尝试吧? 虽然明知什么也碰不到。 因为我们的双手—— 「只是怀抱着许多宝贝,又从中一个个掉出来罢了。」 少女如此说着,露出了笑容。 夏季前的阳光逐渐消退,记忆回到了只有一轮明月与无数星光照耀的黑夜中。 而眼前的女孩,与少女面上的笑容恰好相反,浮现出十分哀伤的神情。几乎让人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那些宝贝,或许真的会从手中掉出来吧?可是我认为,手上依然残留着那份『珍爱』。」 不知不觉中,女孩站在了少女的面前——就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下。 透明般的白皙肌肤、长长的睫毛。女孩用那微湿的乌溜眼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少女。 目光仿佛看透了少女的一切。少女心想,果然还是无法说谎。 包括今天到这里来的理由和意义。 希望向月虹许下的愿望。 想实现的愿望只有一个。 这一切或许全都被对方看穿了吧? 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简直就像是—— 「我还以为,来到这里就能够下定决心了。不,是希望有个让我下定决心的理由。」 将脑袋放空之后,少女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获得了一种满足。 「那就是你最珍爱的事物吗?」 女孩问道。同时怀中的黑猫响起铃声,犹如在歌唱一般。 「嗯,是的。我想一定是这样没错我希望能变得更坦率」 每次当少女站在少年的面前时,便不自觉的开始逞强。 「他总是那么关心别人该说是个老好人吗?或许不是吧?他只担心别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在替他操心。」 少年总是笑着这么说: 「不用担心。」 「就连我生病住院后,他还是一样每天都来探望我。甚至将学校的功课或朋友通通摆在一边,好像自己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不过,你很高兴不是吗?」 女孩问道,她的声音是如此率直。没错!自己一定可以办到的。因为,内心深处是那么渴望坦诚。 「我很高兴哦。可是,同时也很担心。因为他完全不去考虑自己的事情,只是把心全都放在我身上这让我觉得非常不安。虽然他就在我的身边,但我说不定再也无法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呢? 少女不知不觉得哭了起来。因为月光的照耀,在脸上闪烁的亮点清晰可见。那是滑落脸颊的泪珠。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感谢他总是一直陪伴着我。可是我说不出口,无法坦率。每次一见到他的笑容就会故作坚强,说出许多讨厌的话来。很奇怪吧?尽管他愿意陪在我身边,但一想到我将来或许无法同样待在他的身边,就感到很惶恐不安!」 少女发出了蚊子般细微的呜咽。站在这里的自己,居然软弱到如此狼狈。直到自己几乎变得快站不起来时,才终于察觉到手中所拥有的宝贝。 所以,她才会在雨声的掩护下,偷偷溜出医院,拖着跑不动的身体来到这里。 原以为只要站在城镇上最高的地方、距离天空最近的位置,就可以见到夜晚的彩虹 「我的病,听说只要动手术就能痊愈。可是,这并不是简单的手术,假如有什么万一每当想到这里,我的脑中就会浮现他的笑容」 那副告诉自己「不用担心」的笑容,那副陪伴在身旁的笑容。不过,以后也许就无法在一起了。 「明明不想失去他,却不由自主的选择了主动远离他。尽管如此,他依然在我身边对我微笑。」 少女想变得更坦率。 想亲口对他说声谢谢。 「你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吧?」 女孩的声音如清风般温柔,仿佛穿透了身体,用指尖在内心深处轻轻划过,令人感觉有些发痒。通透的声音敲响了瑟缩在自己内心角落的那道心扉。 「哈啰~哈啰~」 它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告诉自己,答案是可以自行去选择的。 「嗯,我好喜欢他所以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害怕无法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因为他总是陪着我,我也一直这么依赖着他所以连选择活着或死去的决心都没有!」 那个在内心深处一角,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自己,用兔子般红红的眼睛望着那样的自己。 「为何要封闭自己呢?」 因为不想让对方看到不安和软弱的一面,所以才会想远离少年。如果能消失的话,甚至想就此从世上消失。真是个大傻瓜啊!无论怎么做,都和失去没有两样。 「其实你们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所以怎么也分不开的。」 不可思议的声音穿透而来。 想要诚实以对的愿望无法实现。月光所照耀的,是那个软弱的自己。然而 「不用担心。」 女孩 说道。 然后笑了。 「你瞧。」 女孩抬起头来指着天空。 「——啊!」 是光。 那是一道蒙上淡淡白雾,呈现不完美的七彩颜色的光。 「怎么会?」 仿佛月亮与夜空连为一体后就被遗忘了般,突然出现的彩虹。 夜晚的彩虹因月光而生,呈现出残缺不全的模样。它是如此笨拙,却又笔直的伸向明日的天际。就是这么一道不完美的月虹。 「不用担心。」 女孩再次说道。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说着,她又笑了。 笑得真美。 「咦?」 当一脸不解的少女正要反问的时候。 「——!」 她猛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既不是自己,也不是眼前这名不可思议的女孩所发出的——是他。 「为为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吃惊。 「他一定是来找你的。」 的确,从黑暗的另一端,隐约可以听见少年的声音。他正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你不是偷偷跑出医院吗?这下穿帮了吧。」 女孩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孩怀中的黑猫似乎也顽皮的笑了 「哇!糟糕了!我好歹也是个重症病患呢!」 少女也跟着开起玩笑,微微吐出舌头来。 她终于能开怀的笑了。 「那么,你该回去了吧。」 女孩的声音在少女背后轻轻推她一把。明明没有风,黑猫脖子上的铃铛却不断晃动着,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嗯!」 少女拖着那不灵活的身躯,如溜滑梯般从混凝土块——从炮台上滑下来。 这时候,又是一声少年的呼唤。 走吧!因为已经见到月虹了。 实现吧!为了不愿失去手中的宝贝。 掌握吧!尽管什么也没有。 就用我们的双手—— 不过,正要踏出步伐的女孩却又忽然转过身来。 那个不可思议的女孩,依然还坐在炮台上。 「怎么啦?」 她倾着头问道。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少女开口问着。 「会的。」 女孩温柔的笑了。 「在将来的某一天。」 说着,女孩的笑容里似乎夹杂着些许困惑的表情。或许是月光下的阴影所产生的错觉吧? 对于两人下次是否真的能够再见面,少女并没有进一步去确认。 「再见了。今晚能和你一起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拜拜。」 「拜拜!」 少女挥挥手,然后转身背对女孩和天上的明月,大步走了起来。 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次她没有回头。少女隐约觉得就算回过头去,女孩也已经不在那里了。 ——铃。 远远可以听见耳鸣般的铃铛声。 声音非常轻柔。 漂浮在夜空上,如展开翅膀的鲸鱼般斗大的白云,此刻正吞食着满月。 一个下过阵雨的夜晚。 外出寻找月虹的那个日子。 我遇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明明就一副大人般的口吻,然而嗓音却像孩童一样柔细。 纯白的头发配上一件纯白的连身洋装。 带着一头黑猫,白的几乎透明的女孩子。 那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人声响起。 又逐渐变得轻柔。 在抬头仰望的夜空中, 被长了翅膀的鲸鱼吃掉的那轮半月,依旧散发着光辉。 walkingonthatmoomrainbow-fin. 一 秘密花园的少女。 unknownstar"sboleropart.2:searchlight(opening) ? 要是某人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这个世界就会结束。 或许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这么心想。 只要这个某人永远没有醒来,那就好了。 我与桃花共处的,小而美丽的世界。 或许我心目中的世界,与桃花心目中的世界并不相同。 然而,我们存在于这里。这是唯一的真实。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不允许任何人加以改变。 如果有人要夺走,我将会出面保护。 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说出这种话,或许是一种矛盾。 要是我不在了,我和桃花所在的世界就会消失。 然而,即使我不在了,桃花所在的世界,以及我曾经所在的世界,依然会存在。 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对我来说,只要桃花还在就可以了。 可是,桃花并不这么认为。或许如此。 桃花有桃花自己所期望的事物,有自己所期望的世界。 我也想要保护那个世界。 所以,我心想。 正在梦境中看着这个世界的某人。 请不要醒来。 不然的话,就会毁坏了。 你的梦,将会毁坏—— ——这颗星心仪着远方的那顆星,那顆星则是爱着更遠的另一顆星。 花之梦。warrioroftheflower ? 黄昏的无风海岸。 将翅膀完全伸展开来的海鸥,在宁静无比的海面上空飞翔而去。 阳光洒落。 这里有一名少女。 她低着头,在海岸线寻找着某个东西。 试着想找到某种东西。 远方有着宛如骸骨的风车,虽然没有风,却有好几台风车正在转动。旁边只剩下骨头的长颈龙,像是很无聊地打着呵欠。 海岸线。阳光之中。 赤脚的少女轻盈笑着,朝这里露出腼腆的表情。 宁静海边的女孩。 她,笑得好美丽。 受到多得碍眼的光芒笼罩,存在于某段时光,身处于某个地方。 以娇小的手,抓住触碰着指尖的光。 小小的房间。 光芒连结起来,成为窗帘。 笼罩在这么多的光芒之中,入睡的时间到了。 将会睡得很美丽,睡得很安详。我这么心想。 然而,光芒过于耀眼。 完全睡不着。 ——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呵啊…………」 睡前忘记拉上遮光窗帘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所以宝井静奈昨晚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就钻进被窝,然后就这么进入梦乡。 因为这样,使得床上的她脸上沐浴着耀眼的朝阳,她就这么在闹钟设定的时间之前醒来了。 虽然是被太阳晒醒的,不过醒来的感觉异常清爽~心情舒畅。 挂在窗户上的,是不太能遮光的淡色薄窗帘。透过窗帘传来的冰凉触感,也使她感觉挺舒服的。 托这样的福,平常总是睡到快要迟到的静奈,今天很干脆地脱离了温暖的被窝。 直到昨天才过完高一最后的期末考,因此原本每天都讨厌上学讨厌得不得了,但如今一切都像是过往云烟。 平安结束的期末考,也因为考试期间拼命用功发挥了效果,感觉应该是考得不错。 虽然念书时的心情就像是昨晚的倾盆大雨,不过好在应该可以及格,也应该不用补考或补修了。 以这样的静奈来说,她很希望在今天可以在床上躺到身心完全放松,可以的话甚至躺到全身的关节酸痛,不过很遗憾,今天还是要上学。 距离春假只剩下一段时间了。 静奈打着好大的呵欠走出房间。 「——真难得。」 一看到静奈的脸,母亲就这么说着。 「要是平常都能在这个时间起床该有多好,妈妈也有工作要忙的,你说对吧?」 「就是说啊~」 即使母亲一大早就在挖苦,也可以微笑应对。 甚至令静奈觉得,早起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母亲在瓦斯炉点火制作炒蛋的时候,静奈经过母亲的身后,主动从餐具柜取出平常都是由母亲准备的自用咖啡杯。 「说真的,到底怎么了?」 母亲像是感到讶异般微微露出笑容。 「什么事?」静奈如此回问。 「因为如果是平常的话,在妈妈从咖啡到土司全部准备好之前,你不是都只会两眼无神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吗?而且还是一副呆脸。」 「呆脸这两个字是多余的啦。有什么办法,因为才刚起床,而且我有低血压耶。」 静奈将泡好的咖啡注入杯中。 「当你的母亲当了这么久,我第一次知道你有低血压呢。」 母亲如此回答。 「啊~啊~母亲大人还有待加强喔~」 静奈露出装傻的态度,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把继续轻声叨念的母亲稍微放在一旁,将视线栘向电视。 依照气象预报,今天似乎是晴天。 「是晴天耶~」 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期末考也结束了,使得心情像是挥去阴霾。难得心情这么好,要是天空也能放晴就好了,静奈在昨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睡的。 谢谢你,老天爷。 即使已经吃完早餐,并穿上制服做好准备,也比平常出门的时间早得多。 虽然这么说,但静奈并没有以「时间还早」为理由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而是决定早点上学。 如果是一如往常的她,要是还有一点空档的话,应该会拖到跟平常一样快要迟到的时间才出门吧。 不过, 「今天不一样。因为——心情很好!」 自言自语的静奈,在玄关将袜子的绉褶拉平,并且套上平底鞋。 「我出门了~」 然后保持着像是要哼出歌的好心情离开家门。 走到外头一看,是宛如台风刚过的大晴天。 「呼啊~好耀眼~!」 还没干透的雨珠以及路上的水塘,反射着角度尚低的清晨阳光,使得静奈在瞬间闭上眼睛。 不过,果然没有厌恶的感觉。 反而还莫名咧嘴露出笑容。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是这么回事吗~!」 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海边相互泼水的热恋情侣一样。 「啊哈哈、啊哈哈,别这样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呀哈哈哈,来啊~这里这里~!」 就像这样。 走在一如往常的上学路线,就有种奇特的感觉。 总觉得,内心有些酥痒。 一如往常的上学路线,有着一如往常的景色。 即使如此,看起来却有些不一样。 明明毫无变化的说。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很遗憾的,在初春的这个时期,樱花还没有开始绽放。 即使如此, 「嘿嘿嘿~……」 静奈依然咧嘴笑着,以 像是踩着小跳步的节奏前进。 「慢着~我其实不会踩小跳步喔~别闹了。」 还独自说起了单口相声。 绝对没有感到空虚。其中并没有空虚的成分。 脚步的宽度。 通俗又轻快的节奏。刻在地面的舞步。 啊啊,即使是之前不小心手机掉进去而充满怨恨,名义上是一级河川的这条污浊小河,今天看起来也令人感到爱怜。 因为很喜欢而成为常客,却在很久之前就停止营业的汉堡店。看到店门口张贴出租的告示,也令静奈觉得肯定马上会有人承租的。 啊啊,雨过天晴的日子真是美好。 忍不住发出「呵呵呵」笑声的静奈,就这么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不经意将视线转向右边。 ——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唔~………哇………」 这里原本是熟悉的书店,在结束营业之后,静奈还想说将会改成什么店,结果成为了全天候营业的投币式停车场。 在这种偏僻的住宅区,根本就不需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停车场吧?光是这一点就令静奈不以为然了,今天则是使她更加反感。 停车场里,有一只死掉的猫。 就这么睁着眼睛张着嘴,仰躺着倒在地上。 混浊的血池,将朝阳反射成深沉的颜色。 「咕啊~……不会吧……」 静奈叹着气,将视线从死猫的身上栘开。 从猫所在的位置来推测,应该是被车子压到吧。应该说,因为这里是停车场,所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由于昨天有下雨,所以刚停好的车子应该很暖和。 听说猫喜欢温暖的地方。 大概是睡在车的缝隙——也就是轮胎上,不过车子在早上或昨晚发动起步之后,猫就从轮胎掉下来…… 「呜哇!…………啊~真是的,宝口我想像起来了啦……别想了……」 何况静奈也经常听说,猫在死去之后会「作祟」。 尽快离开这里吧。 「没错,就这么做吧。」 一瞬间,她犹豫了。 可以就这么丢着那只猫不管吗? 任凭它睁着眼睛张着嘴,就这么以可怜的模样躺在那里? 即使如此。 老实说,静奈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如果要碰触尸体……我不要。 我会怕。 如果猫活着,我就敢摸了。 这是怎样? 这种想法,是怎样? 歧视尸体? …………我在想什么蠢事啊。 「唉~……」 静奈像是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吸气。 起床时那个幸福感表露无遗的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心情已经变成了蓝色。并不是天空的蓝,而是忧郁的蓝。 「一定会有……好心又温柔,除了我以外的某个人,帮它好好处理善后的……」 轻声说完之后,静奈就下定决心踏出脚步。 对不起。 对不起了。 猫咪…… 脚步的宽度,越来越大。 逐渐远离。 即使如此,却一直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 感觉那只死掉的猫,一直以睁开的眼睛看着这里。 ——铃。 ? 「——怎么了?宝井学妹?怎么愁眉苦脸的?」 社团的学长渡边健二,看向正坐在椅子上抱膝闷闷不乐的静奈如此询问。 静奈加入的映像研究会(正式名称是演技映像研究会俱乐部)是以视听教室做为社团室,静奈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与其他社员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由于静奈发出的负面气场甚至蔓延到整间教室,其他的社员们向社长渡边提出「把那个处理一下」的要求,所以渡边就这么出面了。 「…………因为……呃、啊~!室口我想起来了啦!社长大猪头!」 将抱膝的双手放开的静奈,有一股像是会顺势伸手抓起渡边胸前衣领的气魄。 「猪、猪头……?那个,宝井学妹,我姑且算是学长,而且也是社长……」 「猪头~!」 又说一次了。 所谓的致命一击。 另一边隐约传来其他社员们像是在叹息的「果然不行吗?」这句话。社长的威严扫地了。 先把不知所措到像是要哭出来的社长渡边放到一旁,说到静奈,她至今依然对今天早上那件事——猫的事情过意不去。 今天是期末考答案卷发回来的日子,在班上同学的心情正随着考试结果洗三温暖的时候,只有静奈一个人心不在焉。 被朝阳这个天然闹钟叫醒的清爽心情为之一变,成为完全相反的心情。 只要闭上眼睛,那只猫的身影就浮现在脑海,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 「唉;……」 就只能像这样不断叹气。 对不起。 对不起了。 猫咪…… 是我不对。 你被车子压死了。 制造车子与驾驶车子的,都是人类。 而且,我也是人类。 没错。等于是我杀了你。 我却视而不见。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不要恨我。 不要报复我。 即使报复我也无济于事的。 啊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早知道当时应该合掌默哀才对。 如今变成这样,根本就无法安心的。 不只是那只猫,也包括我。 「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好像很沮丧的样子。」 继续追问静奈应该也不会有答案,而且渡边也不希望因为追问而书得静奈更加沮丧,所以他只有这么轻声说着。 接着,, 「为了这样的宝井学妹!……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啦,不过今天我带来一个好东西喔!所以在社员被你传染之前,打起精神吧!」 渡边说完之后,像是很得意地哼了几声。 很现实地,原本应该心情沮丧的静奈抖了一下,对「好东西」三个字产生反应。 真拿你这种平民家庭出身的女生没办法! 总觉得好像听得见有人这么说。 「所以,是什么东西?」 静奈刻意以「虽然没兴趣,不过那是什么?」的态度询问。 「哼哼哼!」 相对的,渡边则是露出得意的表情,指着自己制服的右边口袋。 往那里一看,口袋里露出透明塑胶盒的一角。 感觉像是为了容易引人注意而硬塞进去的。 「那是?cd?」 加入这个映像研究会已经快一年了,在这段时间,静奈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渡边学长使用「敬语」的概念。 「错~是dvd。不过是从录影带翻拍的。」 渡边依然以洋洋得意的表情,从口袋取出装有dvd的塑胶盒。 「这个东西!是所有社员都想看,不过宝井学妹特别想看的——那个!」 「那个是指——那个?」 「就是那个!」 「真·的?」 「真·的!」 「可是,社长会什么会有那个?」 「呼呼呼~之前不是有一场地区社团的聚会吗?在那场众会里 ,我凑巧跟播放这部作品的学校里的电影研究会成员熟了起来,就半强迫向他们借来了。听说啊,拍这部影片的好像不是电影研究会的人……」 「好厉害喔,社长,不愧是社长!简称不社!」 「哈哈哈~今后要对我用敬语喔~!」 「知道啰!」 「……你根本就没在听吧?哎,反正我已经不介意了。因为我对宝井学妹完全不抱期待……」 「话说,赶快来看吧!」 「好的好的。那么,就来举办监赏会吧。」 洋洋得意的渡边对社员们说着「看过来~」并高举dvd,然后走向位于社团教室兼视听教室的左前方,设置dvd播放器与音响装置的隔间。 渡边操纵隔间里的开关让窗帘自动关上,然后将dvd放进播放器。按下播放钮之后,萤幕开始播映着影像。 画面从蓝色转为黑色之后,出现「3、2、1」的倒数读秒,接着影片开始了。 静奈以满心期待的模样盯着萤幕,直到刚才的沉闷表情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声音的开场。 画面中出现像是骸骨一样,作为风力发电来源的风车。 场景切换到距离海岸线有一段距离的海边。那里有几名演奏着小提琴或中提琴等乐器的男女老幼。 意外辽阔的海边。影片将海边的全貌收进画面里。 远方有一座纪念碑。外型是抬起头来的长颈龙。 海边有各式各样的人们交会而过。 牵手漫步的老夫妻,相互依偎的情侣,赤脚的足球少年们,带狗散步的人们。 时间缓慢流逝。 画面的一角浮现出一行字幕。 是日期。时间刚好是三年前的现在。 字幕出现的同时,声音逐渐传了出来。 风的声音。 浪的声音。 春天滑过脸颊,经过耳际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画面——捕捉到一名女孩。 穿着轻飘飘的裙子与荷叶边的上衣,留着长发的女孩。 她赤脚在海浪打上来的地方来来回回。 似乎是在寻找东西吧,她一直是低着头的。 也因此,看不见这名女孩的表情。 ——她在做什么呢? 观看这部影片的人,以及拿着摄影机拍片的人都如此心想。 原本从远距离拍摄的镜头,朝着这名女孩接近。 并不是把镜头拉近,而是摄影机本身接近了过去。 或许海水依然冰冷吧,女孩原本应该白皙的双脚变红了。 随即。 女孩隔着微歪黑框眼镜的视线,与摄影者隔着镜头的视线相接了。欣赏这部影片的人,也有种和她视线相会的感觉。 就这么看着镜头全身僵硬的女孩,逐渐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请问有事吗?」 终于,女孩在困惑至极之后如此询问。 这就是这部影片女主角的登场场景。 在海岸线拼命寻找着某个东西的女孩,负责拍摄这部影片,有着像是女生脸蛋的男孩,像是男孩朋友的另一名帅气男孩,海景和街景。这部作品就只是一直拍摄着这些事物。 而这也是让静奈决定加入映像研究会的作品。 与这部作品的相遇大约是在三年前。静奈国一的时候,与朋友一起参加其他学校的文化祭,这部作品则是在某个角落低调播放着。 即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像是被吸引似地,集结在播放这部映像作品的摊位上。静奈也是其中之一。 在整场文化祭玩过一轮之后,静奈来到了这个摊位,在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之中,直到影片结束的那一瞬间为止,她都无法离开原地。 拍摄海景、街景,以及一名女孩长达一年之后剪接而成的影片。这部作品就只是如此而已。但影片的内容却有着生涩的气息,令人内心感到酥痒,只能以美丽来赞叹,并且透过身体渗入了内心。 就是这样的感觉。 镜头拍摄着城镇各式各样的地方。那里是距离静奈家很近的城镇。 以双载的脚踏车追着雨后天空的云朵,似曾相识的风景接连出现在画面中。 只是明明曾经看过,却令人有着焕然一新的心情,就像是正欣赏着从未见过的风且乐。 她总是位于影片的中心——那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 在海岸线徘徊寻找着某个东西的她。虽然她总是低着头,但她逐渐改变了。 每个场景之间,字幕会悄悄出现在画面的一角,告知时间的流逝。 随着季节的更替,这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逐渐会朝着镜头露出微笑了。 而且,终于,露出了非常美丽的笑容。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以及微微低着头的动作,使得她给人一种不起眼的印象,然而她却会令人发出「原来她是这么可爱的女孩±这样的感叹,并且在最俊,观众也会被女孩的笑容引得露出笑容。 不过,让女孩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一定是偶尔会出现在画面上,负责拍摄的那名男孩子。 有着像是女生脸蛋的这名男孩,当时应该是国二或国三。影片几乎都是以这个人的角度拍摄的。 正因如此,才得以传达。 这名男孩,是一个非常纯真善良的人。 这名男孩,真的很珍惜这名女孩,也很珍惜那片海与那座城镇。 正因如此,观众也会感同身受,只要她露出笑容就会感到高兴。与那位肯定开心得不得了的男孩,一起感受着喜悦。 而且影片的另一个可看之处,就是那名像是摄影者的朋友,外型非常俊美的男孩。 在发表这部作品的文化祭里,偶尔会出现在画面上的俊美男孩,总会引来女学生们开心的尖叫声。 被这方面的魅力所吸引的女生们,应该也不少吧…… 不过老实说,这部作品出自于外行人之手。 与电视影片不一样,以家用摄影机拍摄的这部作品,无论是影片内容或剪辑手法,都有着许多可以批判的地方,而且作品本身也不是那种非常有趣,或是能让观众感受到强烈冲击或感动的作品。 然而。 总觉得,会有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令人内心出现一股暖意,让心情变得美妙无比。 不知为何,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是否就是所谓的「幸福」? 看过这部影片之后,肯定有许多人会这么想吧。 事实上,即使像这样在相隔三年之后再度播放这部作品,在静奈所属映像研究会的社团室兼视听教室里,社员们的视线也是紧盯着画面不放。 影片播映结束,窗帘打开之后,随着「呼~」这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感叹的呼吸声,不知从谁开始响起了掌声。 静奈也一边拍手,一边回想起欣赏这部影片时的心情。 感觉像是看到了一种「幸福」的形式。 影片里的三人也是如此。总是微微低着头的女孩,逐渐拾起视线往前看。她的双眼看着摄影机后面的男孩,不过两人处于若即若离的距离,而那名俊美的男孩则是守护着这样的两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静奈也觉得,要是能像这样将「幸福」与「现在」留下来该有多好,因而在升上高中的时候,加入了国中所没有的映像研究会。 然而。 高中生活总之算是多采多姿,以心情来说挺充实的,使她总是怀抱着「就这样吧」的想法度过每一天。 即使已经入学并加入社团快要一年了,静奈却没有留下任何作品,应该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说。」 结果,总是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虽然社团悠闲佣懒的气氛也有影响,不过静奈天生温吞,应该说不擅长让生活过得紧凑的个性,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每天早上总是差点迟到,大概也是这种个性使然的。 然后,静奈恍然大悟。 她懂了。 今天一整天心情沮丧的原因。 当然,有一部分在于今天看到了死掉的猫。 有一部分在于自己没有为猫做任何事。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感到不安。 不知道该如何抚平的不安。 在她眼中,那只死掉的猫——肯定与静奈自己重合在一起了。 是的。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去。 或许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或许是明天,甚至是现在。 不过,果然,还是会死。 因为人类在诞生的瞬间,就逐渐走向死亡。 即使如此,静奈总是以随便敷衍的态度,过着这段有限的时光。 因为朝阳而起床的幸福心情,也在看到死掉的猫之后一下子消失了。 然而这股消沉的心情,也因为重新欣赏到自己喜欢的影片而飞到九霄云外。 该怎么说呢? 对幸福感到习惯。 对悲伤的事情也感到习惯。 无所事事过着每一天。 随波逐流。 我明明也像是停车场的那只猫,随时可能会被车子压死的说。 要有所作为才行。 内心就像这样低声细语。 然而,对于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作为」,她却完全没有头绪。 ? 「……如果……还在那里的话……」 静奈在放学之后,朝着猫死掉的停车场前进。 即使这么说,不过停车场毕竟就在回家的路上,如果没有刻意回避就一定会经过。 正因如此,所以刻意没有回避。 接近停车场的时候,脚步的宽度有意无意地变小了。 心想着要是猫还在的话该怎么做,并且心想着这次或许可以为它做些事情。 虽然怕得不敢靠近,却也不愿意视而不见。 结果自己在想的并不是猫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情。这也令静奈感到沮丧。 沿着道路一直前进,那个停车场终于出现在乎缓弯道的前方了。 「嘶……哈~……」 静奈暂时停下脚步深呼吸,让内心平静下来。 ——钤。 「……咦?」 某处传来了铃声。 似乎听过,又似乎未曾听过。 「这么说来……」 在那部作品里,好像也有出现过铃声,而且音量细微到勉强才听得到的程度…… 「唔~……?」 此时,某种「色彩」闯入了静奈视界的一角。 她将目光栘到那个方向。 「色彩」超越停下脚步的静奈,沿着道路前进。 「……好炫……」 内心的声音脱口而出。 那是一名年纪还小的男孩子。 亮面的绿色长靴,褐色的灯芯绒短裤,红色的插肩七分袖上衣。 他手上拿着一把手握处是红色,把柄是黄色,前端则是蓝色,长度大约有他身高一半长的塑胶铲子。 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背上有一只像是兔子的布偶,而且还以细绳绑在身上固定着。 该怎么说呢,这名男孩在这种偏远乡镇实在很显眼。 「……是外国人。」 心声再度脱口而出。 色素淡得夸张的金色头发,以及蓝色的眼睛。 最明显的特徵,在于不知道是睡相太差还是天生发质所造成的,在头顶往上翘起的一撮头发。 直指天际的这撮头发,令人觉得就像是收讯天线之类的东西。 男孩跳过了在整天晴朗的天气之中依然残留的水塘。 他快步前进的方向,正是那个停车场的方向。 「…………唔哇……居然……还在……」 静奈的视线自然就投向了停车场,而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只猫,依然还是躺在那个地方。 而且样子比早上还要惨不忍睹。 身体被晒得缩了一圈,无数的苍蝇聚集在那里。 「唔……!」 无法忍受的静奈栘开了视线。 明明已经快要黄昏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去碰那只猫…… 即使没办法直接做些什么,至少应该可以连络一下管理停车场的公司吧? 只是,静奈也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做。 不过这名男生正以稳健的脚步前进着。 就像是在行军一样充满活力。 然后, 「咦咦!」 男孩用手上的塑胶铲子,以干脆到令静奈吓一跳的动作把猫铲起来。 接着,男孩宛如在进行通讯一样朝着天空念念有词,然后像是在拉车一样,拖着放猫的铲子再度踏出脚步。 男孩摇晃着像是天线一样的翘头发,离开停车场而去。 「……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处理?」 比起直到刚才的不安感,静奈对于这名男孩的好奇心,正以更快的速度成长茁壮。 「有、有种会发生事件的预感!」 留下这句话之后,静奈决定追踪这个神秘的男孩。 真. 像是外国小孩的这名金发男孩,就这么拖着铲子进入了附近的公园。 虽然占地不大,长椅或游乐器具却做得古色古香,是一座很有气氛的公园。 男孩进入公园之后,对于小朋友爱玩的游乐器具看都不看一眼,笔直朝着那个地方前进。 ——是樱树。 位于公园角落的樱树。 男孩在树的前面停下脚步——静奈则是躲在溜滑梯后头,悄悄窥视着他的行动。 「你想做什么?」 她试着如此询问。 男孩当然听不到她的声音。 此时,男孩先让猫躺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开始用铲子在樱树的根部附近挖洞。 「啊……」 静奈想到了。 「那个孩子,是要把它埋起来。」 从早上到傍晚都没有人肯碰的猫,如今这名娇小的男孩,却像是理所当然挖着洞,想要把猫埋起来…… 「所谓的大人,真是令人受不了……」 不过她自己也一样就是了。 成为大人的真正含义,或许有必要重新思考一下了。在静奈如此感叹的时候, ——钤。 金发男孩停止了以铲子挖掘地面的动作,并且转身看了过来。 「喔……?」 静奈的视线与男孩的视线相接。 四目交接。 我明明躲起来了啊? 为什么? 难、难道说,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真的是天线? 收到讯号了! 我的气息成为讯号,被他接收了是吧! 男孩就这么一~~~~~~~~~~~~~~~~~~~直看着静奈,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挖出一个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静奈回以这种客套的笑容。 「那个~其实~……」 静奈以诡异的脚步缓缓走向男孩,在想要对他说话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件事。 ——语言上,可以沟通吗? 男孩有着金发蓝眼的外表。 「插图024」 肯定是外国人的小孩。 「什么事?」 不过,这名男孩却以标准的音调这么说着。而且是双手抱胸摆出高姿态。 「姊姊,你是谁?」 「我、我吗?我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有点害羞又早熟的女高中生。有问题吗?」 「女高中生?很伟大吗?」 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要说伟大……应该没有吧。嗯。真要说的话,我是一个呆子。」 「这样啊。原来是呆子啊。」 背着看起来像是兔子布偶的男孩频频点头。 他以奇怪的方式接受了这种说法。 不过因为他很可爱,所以就原谅他吧。 「你在帮忙把猫埋起来吧?了不起喔~」 知道语言上可以沟通之后,静奈就毫无顾虑这么说着。 「还好啦。」男孩使用了成熟酷哥的语气。 「这样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耶~用这座公园的樱树当作墓碑,对猫咪来说是很气派的。」 静奈得寸进尺蹲了下来,想要让视线与身旁的男孩等高。 她看向旁边。 睫毛好长! 不愧是外国人! 然而, 「墓碑?你在说什么?」 「啊?」 「我只是在帮这棵树『施肥』而已。」 男孩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出令静奈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这番话。 静奈露出像是吃到酸东西的表情愣在原地。 「你、你说这是施肥!」 「因为樱花都不开啊?」 即使面对这样的吐嘈,男孩依然很酷地一语轻松带过。 一道寒意走遍背脊,使得静奈差点向后倒下。 「樱树底下埋着尸体,所以樱花才会是那种颜色!」 她回想起小时候赏樱的时候,父亲曾经提到这种像是鬼故事的传说,使得她怕到晚上睡不着。 居然会把那种都市传说当真,当时的我真是个死小鬼呢~ 静奈并没有沉浸在回忆里的这种余力。 「等、等一下!」 她顶多只能说出这句话。 男孩露出「什么等一下?」的表情。 总觉得,男孩完全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着她。 不,或许男孩并不是在瞧不起人,不过肯定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那双蓝色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稍微可以理解社长渡边的心情了…… 「要是能赶快开花就好了。」 男孩这么说着,并且抬头仰望着樱树。 静奈也追着他的视线,将目光栘向樱树。 有一种非常寂寞的感觉。内心从空中被丝线拉住的感觉。 没有开花。 在目前的季节肯定会开花的樱树,却完全没有开花。 而且,不只是这座公园里的这棵樱树。 至于原因,必须回溯到一年半之前—— 距离这座城镇颇近的深山里,有一棵整年都会绽放樱花的「万年樱」。 由于位于山上相当僻静的地方,因此很少人会去欣赏万年樱。 或许是对此感到不悦吧,这棵万年樱怱然在花季以外的时期盛开绽放,而且这附近镇上的所有樱树也同时绽放花朵。 或许这就是原因所在。 这在当地报纸上也成为颇为热门的话题,令人觉得原来也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大家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不过在今年春天又回想起来了。 在今年,即使到了春季——樱树也没有开花。 不只是万年樱所在的区域如此,旁边静奈所居住的区域也是如此。 明明正处于花季当中的说。 原本想要藉着赏花同乐的大人们,心情显得有些落寞。 静奈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公司里的赏花大会担任干事,原本是充满干劲的。然而他却因为樱花完全没有绽放而消沉,只能露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看着电视播报其他地区樱花绽放的新闻。 静奈也不是无法理解父亲这样的心情。 即使是对于赏花或喝酒都不感兴趣的静奈,到了这个季节也不禁会满心期待。 终于从寒冷中解放,能够任凭温暖的感觉紧抱身心。 不过,象徵着这种温暖季节的樱花却没有绽放。 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欣赏的这种春天,像是静奈这种光是放晴就感到开心的家伙,并不会有人予以责备。 而且也没办法予以责备。 所以。 即使男孩说「要把猫作为让樱花绽放的养分」,静奈也完全无法回话。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一定是这样的。 以这名男孩的角度来看,他单纯只是想让樱花绽放而已。 而且,只是刚好有一只猫死在那里而已。 然而,这份「单纯」或「纯真」或「率直」,也有些令人害怕的地方。 小时候,在把蚂蚁踩死的时候,自己丝毫不以为意。与这种回忆相同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静奈努力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看向男孩。 「米海尔·提奥鲁柯夫斯基。」 男孩如此回答。 然而这个名字的发音听起来相当陌生,而且他说的时候过于流畅,使得静奈只有把前面几个字听进去。 ——「啊、嗯。米海……是吧,嗯嗯。那个,我、我想想~……呃~啊!那么!我……我可以叫你米飞吗?」 有一半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我会用米飞这名字,跟他背上的布偶无关啦! 「我无所谓啊?」 不过男孩点了点头,只是随即就把头撇到一边了。 这样的举止异常可爱。很适合他金发蓝眼的外表。 男孩交互展露出可怕与可爱的一面。 情绪没能好好稳定下来。 「姊姊的名字叫做静奈。宝井静奈。」 静奈模拟着儿童教学节目里面大姊姊的心情,让脸上挂着笑意,并发出开心的笑声说着。 总而言之,男孩没有理她。 「………啊啊,不想……理我吗……」 雨过天晴。 一下子开心,一下子消沉,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 在这样的日子里,静奈遇见了不可思议的少年米海尔——米飞。 ? 期末考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春假的来临。 学校的课只上半天,再来就是自由时间。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期间。 静奈马上就翘掉社团活动,从学校直接前往昨天遇见米海尔的公园。 探头朝着公园里头看去,里头是开心玩耍的孩子们与七嘴八舌聊天的妈妈们,在这样的日常风景中,她发现一个完全格格不入的娇小背影。 今天也竖起了天线。 而且背着兔子布偶,以细绳固定在身上。 米海尔不知道是朝着天空还是樱树,就这么念念有词说着话。 有时候会频频点头。 他肯定在接收某种……类似电波的讯号。 接着—— 在静奈朝 着公园踏进一步的瞬间,米海尔就转身朝向这里。 「唔喔,被发现了!」 那个东西,绝对是跟某种东西有关的天线吧…… 「哈啰!」 静奈让脸上挂着笑容,并朝着米海尔走去。 米海尔只是以余光看了静奈一眼,就马上从静奈身上栘开视线。 他依然是个酷酷的孩子……真令人感伤。 不屈不挠的静奈,和米海尔一样以「如厕姿势」蹲了下来。 然后和他一样抬头看向樱树。樱树果然没有开花,甚至连花蕾都没有。 是没错啦,应该不会只隔一两天就马上开花,不过…… 该怎么说呢~…… 静奈悄悄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米飞。 一直眺望着樱树的蓝色眼睛。似乎很柔顺的金色头发与发型天线,在微风的摇曳之下任凭阳光穿透。 「米飞,今天你在做……唔、呜喔喔!」 她吓了一跳。 这是在她将视线从米海尔那里转回正前方樱树的那一瞬间。 在那之前,因为注意力都在米海尔身上,所以没有发现。 樱树的根部。与昨天埋猫的位置不同的另一处, 「好大!」 ——一个好深的洞,正张着它大大的嘴巴。 洞的旁边放着那把相当眼熟,有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的铲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静奈站起来朝着洞里窥视,并且如此询问。 这不是小孩子挖来当陷阱的那种等级了,有着惊人的宽度与深度。 随即米海尔以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认真态度说道: 「昨天我在挖洞的时候怱然想到,要是就这么一直挖下去,说不定就能挖到另一边了。」 「没、没啦,我、我想,因为这个行星是圆的,所以或许行得通吧……可是,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在物理上……应该不可能吧?」 静奈也不由得认真回答。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不过,米海尔以嚣张的态度耸了耸肩。 「喂喂……」 原来如此。 并不是用道理就能说服。 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听到父母说「不可以做某某事情」,即使嘴里回答「知道了」,也还是会去做。 然后因此尝到苦果,真正理解到「果然行不通」的道理。 曾经会有这样的一段时期。 米飞肯定也是如此。 「由里也曾经说过。他说就算一直挖下去,应该也是不可能的。」米海尔这么说着。 「果然有人对你说过嘛……等等,由里?」 大概是人名。这次听懂了。确实听到脑袋里了。 那是谁? 「由里就是由里。你在说什么?」 米海尔像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识。由里是谁?啊、朋友?」 「……我没有朋友。」 像是闹别扭一样撇过头去的表情,令静奈感到痛心。 糟了。 我提到不该提的事情了! 「由里是怎样的女生?啊、是姊姊?还是妹妹?」 从名字听起来,静奈认为应该是这种感觉吧。 然而,米海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由里是男生耶?」 这哪有什么办法,人家不知道嘛! 「啊~!那、那么,是哥哥!是你哥哥对吧!」 不过米海尔默默摇了摇头。 「我、我猜错了?那么……是弟弟?」 他再度摇头。 「呃~那么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一说出口,静奈就觉得非常后悔。不应该继续追问才对。 米海尔以困惑的表情,像是很孤单地告诉静奈: 「虽然是巴巴跟耶耶,但不是真正的巴巴跟耶耶……」 巴巴? 耶耶? 虽然无法在瞬间理解,但静奈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静奈硬是叫醒自己在考试与写作业之外都处于静止状态的大脑回路,并且逼它上工。 他说的巴巴,应该是爸爸。 耶耶……难道是爷爷? 如果用这种方式来翻译,米飞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虽然是爸爸跟爷爷,但不是真正的爸爸跟爷爷。』 ……慢着,什么意思? 完全搞不懂! 脸上写满问号的静奈,大概令米海尔看不下去了吧。 「真是的。来,你看这个!」 他这么说着,并且从上衣里取出自己所戴的项链。 喔喔!真像是外国人! 虽然静奈如此心想,不过并没有说出口,直接看向米海尔递出的项链。 是一条火箭外型的银色项链。 米海尔小小的手使力打开项链,露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是一对老夫妇,爷爷抱在怀里的,是比现在还要年幼的米海尔。 这就是米飞的家人? 感觉,好像有些懂了。 换句话说,由里先生应该是爸爸也是爷爷,然而并不是真正的爸爸或爷爷。 …………唔唔…… 感觉似乎知道米飞那张寂寞表情的真相了。 由里或许是他的监护人,像是爸爸也像是爷爷的存在。 也就是说,既然照片里只有爷爷和奶奶……就代表,米飞应该没有父母……换句话说……这样啊……是这么回事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年幼的孩子并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依照推测,米飞少年看起来大约四到五岁。 这么年幼,这么可爱的孩子,却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静奈的心情差点掉落谷底。 然而,她试着表现出开朗的样子。 「好!那么,就来和静奈姊姊玩吧!虽然我参加的是文艺社团,不过我对体力很有自信的!尽管来吧!」 即使自己心情低落也无济于事。 因为再怎么样,都无法真正体会米飞的心情。 与其这样,还不如开朗乐观。 露出笑容比较好。 此时,传来了一个将语气压低的声音。 「——方便打扰一下吗?」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静奈面前,站着一位戴着尖框眼镜的妇人。 她对静奈投以锐利的视线。 「啊、好的,有什么事吗?」 虽然静奈以笑容回应,然而在下一瞬间,妇人就将眉毛往上扬了。 「你是这孩子的家人吗?在公园挖出这么大的洞,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如果我家的小贤摔到洞里受伤,你打算要怎么补偿?」 这名妇人以锐利的语气这么说着。 妇人的身旁,有一名像是她儿子的小孩。 这孩子应该就是小贤了。 年纪虽然与米飞差不多,不过实在是相当「巨大」。 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之下养得肥肥胖胖,圆滚滚的体型到了令人汗颜的程度。 即使米飞挖的洞再怎么大,这个圆滚滚的小孩应该也能填满。更何况,这个家伙应该比洞还大吧? 「那、那个——」 「受不了,最近的孩子真是没常识到了伤脑筋的程度。请赶快把那个洞填平吧。」 完全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在妇人单方面把要说的话说完,把自己 的意见丢给别人之后, 「妈妈~我肚子饿了~」 「那么,我们就一样去那间餐厅吃饭吧~」 她就牵着开始啜泣的宝贝儿子, 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离开了。 「…………到底是谁没有常识啊?像是那种小孩,在相扑道场找上门挖角之前,就会在念小学的时候得到成人病了啦!」 静奈朝着逐渐离去的尖锐妇人背影,以妇人听不见的音量这么说着。 「可恶!填平就行了吧!」 静奈拿起米海尔的铲子,铲起挖洞的时候堆在旁边的泥土填补回去。 「等等,喂!米飞也来帮忙啦,如果要追根究柢的话……」 「不要。好麻烦。」米海尔摇了摇头。 可恶,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却…… 「这么任性!」 结果,这个洞是由完全无关的静奈独自填平的。 而且在静奈忙着把洞填平的时候,米海尔不知何时跑到其他地方不见踪影了。 「…………宛如一阵风拂袖而去……是吗……」 说真的,该怎么形容呢? 米飞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没错没错,小孩子都是那副德行的。做出这个结论的我……该反省了。」 这一天她回家的时候,脸上手上以及制服都沾满泥巴。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不用说,母亲当然是已经气过头,只能对此感到无可奈何了。 二 ? 经过这场风波的隔天。 放学之后,静奈也来到了公园看看。 而且在今天,她还擅自从社团室拿了摄影机过来。 我也要拍摄一部作品。 至于主角,就是米飞少年! 唔呵呵口 ……其实并不是基于这种心态。 如果是基于这种心态,自己就变成一个翘掉社团活动,偷偷借用录影机,而且还有着危险念头的人了。 这是不经意涌上来的念头。不经意的。 只是想以摄影机,拍下这名不可思议的男孩而已。 外国小孩相当罕见也是原因之一,静奈想拍下这名像是梦中描绘出来的——像是会动洋娃娃的少年。(并且之后拿去向朋友炫耀) 静奈朝着公园窥视,身为当事人的米飞少年,今天也在这里。 米海尔一如往常位于樱树旁边。 他手上拿着大象造型的浇水壶,在埋猫的地点附近浇水。 这应该也让樱树开花的作战之一。 他那小小的背影与嚣张的语气不同,确实是四、五岁小孩会有的模样。 而且那个孩子,可爱得令人不禁会想要紧紧抱住他。 以细绳绑在背上的神秘兔子布偶,也令静奈觉得很有加分的效果。 「哈啰,米飞,你今天也很可爱耶~」 按照惯例,静奈一走进公园就被发现了,所以她亲切朝着笔直凝视着这里的米海尔打招呼。 太扯了。 那根天线果然厉害。 「你在浇水?」 「嗯。」 静奈如此询问之后,他就点了点头。 还是一样酷。 而且,今天依然是独自一人。 他的家人都不会担心吗? 该不会,家人并不知道这孩子像这样独自待在公园吧? 不对。 现在有我,所以他不是独自一人。 我是这么想的。 「要是能赶快开花就好了。」 静奈这么说着。 说出来之后,内心莫名感受到一股刺痛。 讨厌的感觉。 今年不会有樱花开了。其实自己明明是这么认为的。 嘴里却说出这种违心之论。 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才逐渐变得像是一个「大人」。 随即, 「——静奈。」 「咦?呃……静、静太不是……唔啊!」 静奈! 小朋友,那是我的名字耶! 米飞用我的名字叫我了! 他记得我的名字! 「怎么了?」 忽然间,静奈连音调都提高了八度,而且轻快无比。 「静奈也来浇水吧。」 米海尔这么说着,并且顺手将另一个不同颜色的大象造型浇水壶递给静奈。 而且依然是以酷酷的动作。 「哇啊~!你连我的份都帮忙准备了?」 好高兴。 老实说,静奈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区区一个浇水壶而这么开心。 「米飞!我们用力浇水吧!然后要让樱花开得满满的!」 静奈迳自变得乐不可支。 她不由得像是来到公园时浮现在脑海的那种「危险人物」一样,有种想要把米海尔抱起来带回家的冲动。 拼命压抑住这种天大的冲动,正要跟着水壶见底的米海尔前往公园水龙头装水的时候,静奈怱然回想起一件事。 「对了!米飞,我可以拍你吗?」 我带了摄影机过来。 既然机会难得,我要拍下这个可爱的米飞! 「我不介意。」 「很好!太棒了~!」 在米海尔说完之前,静奈就发出欢呼跑去装水了。 看着她这样的背影,米海尔梢微发出清脆的笑声。 静奈并没有目睹米海尔的笑脸,而且笑容在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总之,这个是米飞的。」 静奈把已经装满水,米海尔所使用的大象浇水壶递给他。 「然后,我要先来拍你!」 静奈先把自己的浇水壶放在地上,从学校指定使用的包包取出(瞒着大家)借来的(应该是社长渡边私人的)摄影机。 精神奕奕地专心作好准备工作之后,拿起机器摆出拍摄的姿势。 然后将镜头对准米海尔,朝着录影按钮,用力按下。 用力按。 用力。 按。 「…………唔~?」 然而,摄影机毫无反应。 动也不动。 静奈有在学校确认过电池的电量,也确认过是否可以正常拍摄。 安装的录影碟片也是全新的。 不知为何。 镜头一对准米海尔。 就不会动了。 为什么? 在这个时候,一个轻轻摇曳的物体忽然映入静奈的视野。 难、难道是…… ——因、因为天线! 那根发型天线,该不会可以发射某种像是妨碍电波的东西吧? 而且,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影响,使得摄影机不能用吧…… 既、既、既然这样的话! 难道,米飞他…… 并不是什么外国人,而是来自于更远、更远、更远、更远的,来自银河的…… 外、外、外、外星人? 居住在这个行星的各位,你们好~ 我是外星人。 唔喔~! 有像! 有够像! 非常给他像! 像是他对人土猫咪的态度,或是颜色异常鲜艳的长靴与服装与铲子,还有,他以莫名其妙的细绳绑在身上背着,看起来像是兔子的那只布偶,尤其可疑! 「——……没那种事吧~」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太夸张了。然而,在这个偏远城镇属于显眼存在的米海尔,要是以「外星人」这种超脱常理的名词来形容,就异常拥有说服力。 明明是非常天方夜谭的事情,但是因为过于合适,甚至连静奈自己都感到无可奈何。 「所以,总之,先来浇水吧。」 这天,两人一起浇着水。 「快快开,快快开,樱花快快开?」 「开~吧~开~吧~樱~花~开~~\」 两人还一起编着歌。然而。浇到一半时,大概是水浇得太多了,泥土整个膨胀起来,前几天埋在底下的——那只猫咪,居然从土里上浮并且冒出来了。 「呀啊——!」 见状的静奈发出了尖叫声。 「养分逃走了,养分逃走了!」 米海尔则是无视于她,连忙铲起旁边的泥土往上堆。 静奈回想起在念小学的时候,曾经因为暑假作业而种了一盆花。 在那个时候,她原本想好好栽培那盆花,却因为浇了太多水,反倒害得花朵枯萎了。 希望这次可以顺利绽放。 美丽的花朵。 静奈真的打从心底,如此心想。 ? 忍不住就来到这里了。 这一天,从早上就在下雨。 雨声就像是。波一样。 静奈在早上没办法自己钻出被窝,而且一整天都很困。 在这种日子,米飞他…… 「果然,终究是不在吗……」 悄 悄把像是坏掉的(社长渡边私人的)摄影机放回原处之后,静奈在放学回家的途中前往公园。 米海尔不在,开心玩耍的孩子们与七嘴八舌聊天的妈妈们也不在。 「毕竟下雨了……」 大家都讨厌雨。 因为身体会被弄湿,而且又冷。 不过,静奈并不讨厌雨。 雨珠在天空描绘的线条,雨天的空气,以及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 她还挺喜欢的。 小时候,她喜欢撑着心爱的伞,并穿着心爱的长靴出门。 她喜欢雨过天晴之后的味道,以及天空的颜色。 所以,静奈不讨厌雨。 要是大家都能和雨做好朋友,那该有多好。 「……米飞……也讨厌雨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喜欢雨的人应该很难找吧。 要是真的有,静奈觉得可能会是个性别扭的人。 回家吧。 在她这么心想的时候。 在公园的入口处,她看见一把轻盈舞动,有着红黄白绿缤纷色彩的雨伞。 「米飞!」 米海尔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你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静奈,即使不用刻意装出笑容,也自然变得笑咪咪的。 如今她的心情,已经完全超越儿童教学节目里面的大姊姊了。 但是米海尔直接从脸上挂满笑容的静奈姊姊身边经过,笔直朝着樱树前进。 ——咚! 然后开始踹着树干。 「等一下!米飞?」 静奈大吃一惊。 「你在做什么?」 「在踢。」 米海尔随口这么说着。 不过,这种事情用看的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踢?」 静奈想问的是这个问题。 「上次电视出问题的时候,由里拍一拍就修好了。」 原来理由是这个。 大概是认为只要用踹的方式施加冲击,樱树就会开花吧。 慢着,那位爸爸兼爷爷。 您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进行这种过时的仪式啊? 米海尔继续踢着。 由于樱树的树皮被踢得裂开下垂快要剥落,因此静奈连忙前去阻止他。 「米、米飞?要是你踢过头的话,反而会惹得樱树不高兴,说出『不然,还是不开花了~』这种话吧?」 静奈这么说完之后,米海尔的动作忽然静止了。 接着,米海尔就这么思考了一阵子,然后说道: 「或许吧。静奈偶尔也会说出不错的意见呢。」 「哈哈哈……谢啦……」 虽然「偶尔这两个字令她在意,不过总之阻止米海尔继续踢下去了。 「树,对不起。」 米海尔温柔拍着自己刚才所踹的位置,并且如此道歉。 真是的,为什么可爱成这样呢? 静奈拼命压抑着想要马上抱紧他的冲动。 「开吧~开吧~开吧~……」 随即米海尔像是在念咒文一样不断念着,并且还让手上的雨伞上上下下,在樱树的周围跳起舞来。 「喔喔!那个我有看过!」 静奈也知道这个动作。 拿着伞的他正在跳舞许愿。 「好,那我也来吧!」 趁着公园因为下雨而没有其他人,静奈叶加入一起跳舞了。 开~吧~开~吧~樱~花~开~? 樱花快开~? ————铃。 黑夜,是深的。 睡眠,是浅的。 在远方,在耳朵的深处,似乎有铃声响起。 雨,还在下。 静奈以朦胧的脑袋思考着。 不过,或许是因为脑袋过于蒙胧吧,下雨的沙沙声听起来,就像是海浪的声音。 因此,那部映像作品从脑海中浮现了。 令她思考着各式各样的事情。 她差点忘记的想法。 ——人之所以活着,是为了要留下某种东西吗? 既然这样,是要留下什么东西呢? 应该要留下什么东西才对呢? 那是,某种有形的东西? 还是,某种无形的东西? 在那部映像作品里,女孩与男孩们,留下了美妙无比的「笑容」。 那是一种有形,而且无形的东西。 不过,是确实留下来的东西。 并且能在他人的心中,留下某种东西。 要怎么做,才能够笑得那么美丽? 暖和,温柔,酸酸甜甜,令人胸口一紧。 透明,美丽,确实,虚幻。 我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吗? 像那样展露着笑容。 这么说来。 我没有看过米飞的笑容。 还有,那孩子是想要留下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他想让樱树开花? 没错,能开花的话当然比较好。 他每天都出现在樱树那里,并且那么努力…… 每天……都是怱然出现,并且忽然消失。 该不会,真的是外星人? 我在妄想吗? 并不是妄想。 肯定很适合他的。 例如在宇宙闪亮的光芒,肯定很适合他。 那根天线,肯定会接收到各式各样的讯号吧。 那根天线…… 看吧,他坐在uf0上…… 居住在这个行星的各位,你们好。我是外星人。 外星人很厉害的。 会发射光束喔。 啊、发出光线了! 唔喔~!光线让樱树开花了! 万岁~ 万岁~ 万岁~…… 万……岁~…… 岁~…… 托他的福,这天睡得超好。 一觉到天亮。 ? 放晴了。 只要进行深呼吸,早晨的冰凉空气就会流人体内充满胸腔。 雨过天晴的味道,闪闪发亮的水珠。 果然并不讨厌。 算是喜欢吧。 而且也不用上学。 偶尔做个便当,以野餐的心情到公园逛逛吧。 「不过,一样是那座公园就是了。」 静奈做了两人份的三明治,然后哼着歌前往那座公园。 大概是因为比平常放学过来的时间早吧,公园没有米海尔的身影。 静奈似乎先到了。 她先行一步走向樱树。 即使从远方也可以一目了然,樱树并没有开花。不过,或许会出现某些变化。 就这样,静奈发现了某个虽然不起眼,却确实出现的变化。 「唔哇~总觉得挺感动的。」 刚好就在米海尔埋葬猫的位置附近。蹲下来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地面冒出了翠绿的嫩芽。 「这个该不会是猫转生而成的吧?喔~好棒~」 静奈独自这么说着,并且独自乐不可支。 总觉得好开心。 「在看到你死掉的时候,其实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对不起。啊、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一点点……」 沙~沙~沙~…… 背后传来一个像是拖着东西前进的声音。 转身一看,拖着铲子的米海尔 ,已经快要走到樱树这里了。 明明已经这么近了,却完全没有察觉。 如果是米飞的话,只要我一进入公园,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果然很厉害。 那根发型天线。 米海尔的头发,在今天也是轻盈晃动着。 而且一样以细绳把兔子布偶绑在背上。 好可爱。 「唔……!」 米海尔走到旁边之后,静奈看向他的铲子,并且将表情绷紧。 「那、那是?」 「死了。」 听到静奈这么询问,米海尔不以为意回答着。 是乌龟。 继猫之后,是乌龟。 死掉的乌龟,身体已经干得缩小一圈了。 不知道是他所养的乌龟死掉,还是跟猫的时候一样,在路上看到乌龟死掉所以带过来的。不过静奈知道,米海尔也想把乌龟当成「养分」。 米海尔让乌龟滚到地面,准备挖掘用来埋葬乌龟的洞。 「对了,米飞!你看你看!长出这个东西了!」 转换心情之后,静奈伸手指向嫩芽。 这是个娇小又可爱的家伙。 就像是米飞一样。 只要看到这个,米飞肯定会露出笑容。 会开心表达出喜悦—— 噗叽。 ——并没有。 「咿噫噫噫噫!」 还以为自己的眼珠子飞出去了。 静奈就是被吓到这种程度。 她看见了一段冲击性的影像。 米海尔真的是以非常俐落的动作,随着噗叽的声音,以他那娇小的手——摘掉了嫩芽。 「米、米飞?」 我的感动呢! 然而,米飞以一如往常的酷酷表情说道: 「要是不把杂草拔掉,树的养分就会被抢走了。」 杂草是吸收泥土的养分成长的。 不过,那是用来让樱树成长的养分。 难得找来的猫会被浪费掉。 所以,米海尔才会摘掉嫩芽。 视为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行为。 没错。 确实是这样没错。 然而。 即使如此。 不知为何,静奈却无法接受。 她一直看着被摘掉之后扔到旁边的嫩芽,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盘旋。 但是脑中的思绪太多了,完全无法整合起来。 在这段时间,米海尔已经勤快挖好洞,将死去的乌龟埋在里面了。 「要成为养分喔~」 他如此轻声说着。 不知为何在静奈眼里,这是非常残酷的一幕。 令她感到害怕。 静奈心想。 米海尔的年纪还小。 正因如此,所以他不知道生物死亡代表着什么意义。 所以,他才会说出…… 「养分」这种残酷的话语。 「……米飞不会怕吗?」 静奈轻声说着。 话语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将乌龟埋好之后就一直看着埋葬地点的米海尔,抬起了头。 「……不怕。」 米海尔如此回答。 「为什么?他们死掉了耶?无论是猫还有乌龟,还有这个刚诞生的嫩芽都死掉了……」 蓝色的双眼看着静奈。 目前的自己,在米海尔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依莉娜曾经说过。」 「依莉娜?」 静奈回话询问这个陌生的名词,随即米海尔稍微将视线往下。 「……妈妈跟奶奶。但不是真正的妈妈跟奶奶。已经死了。」 他脸上,是那张孤单的表情。 「米飞…………」 我不是想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过米海尔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表示自己不在意似的。 「依莉娜曾经说过,要是死掉了,就会变成泥土。」 「泥土?」 静奈看向自己所站的地方。 公园的泥土上。 「她说,无论是花草或是动物,死掉之后都会变成泥土。所以,依莉娜也被埋到土里了……」 「……对不起……米飞。我……」 但是,米海尔依然摇了摇头。 并且唐突说道: 「静奈,你知道『死神』吗?」 「死神是……那个死神?」 忽然出现的奇幻世界名词,使得静奈愣了一下。 大概是动漫或游戏里的角色吧。 然而,并非如此。 「死神是纯白色的,而且有一只黑漆漆的猫陪着她。」 「白色跟黑色?是吗?」 「嗯。」 米海尔满怀肯定点了点头。 「死神来接依莉娜一起走了。那个时候我请死神『不要带她走』,结果……依莉娜对我说:『要是你说出这种话,死神小姐会感到困扰的,不可以这样。』」 「咦咦?你见过死神?」 「嗯。」 他再度点了点头。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唔~嗯,不可思议。 一般来说,这明明是一种荒唐的说法,不过只要出自于米飞的口中,就完全不像是谎言了…… 不愧是外星人…… 「然后,依莉娜说:『等我死了就埋葬到土里,并且在上面播下花朵的种子吧。等到许许多多的美丽花朵绽放之后,就会感到幸福了。』」 得到大地恩惠的人们,在死后会回归为尘土,就像是要将恩惠还给大地。 肯定是这么回事。 然后大地继续孕育成长,让其他人接受这份恩惠。 人们就活在这样的循环之中。 他确实知道。 依莉娜女士,已经不在了…… 所以。 明明年纪还这么小。 他却已经确实懂得这个道理了。 米飞懂了。 对不起。 不懂的明明是我才对。 这孩子,确实体会得到。 某人死去的痛苦与悲伤。 胸口一阵紧缩,泪水涌上眼眶。 不过,我不会哭的。 我不能哭。 米飞没有哭。 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难道说,依莉娜女上喜欢『樱花』?」 「咦?你怎么知道?」 米海尔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第一次展露的表情。 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孩子一样。 「没什么啦。」 静奈以若无其事的表情,把塞住鼻子的泪水吸了回去。 何况,只要看到米海尔那么认真照顾樱树的模样,无论是谁都会察觉这件事的…… 米海尔会把猫与乌龟埋在樱树的根部,是因为过世的那位母亲兼奶奶兼监护人所说的那番话。她肯定是由里先生的妻子。 死后将会回归为尘土。 要是能绽放美丽的花朵,就会感到幸福。 所以,他才会那么拼命想让樱花绽放。 绝对不是轻视猫咪它们的生命。 何况,猫咪与乌龟只是回归为尘土而已。 关于生死,这孩子有自己一套解释的方式。 果然,什么都不懂的人,只有我而已。 好丢脸。 「对不起。」 静奈再度说着。 「就说我不介意了啦。」 米海尔以嚣张的态度,像是无可奈何一样耸了耸肩。 这样的动作好可爱,使得静奈差点哭了出来。 之后,两人一起吃着三明治。 「樱花~樱花~开吧~开吧~?」 并且又编了一首奇怪的歌,一起哼唱。 ——钤。 ? 樱花的季节即将远离而去。 大家伸出手试着挽留,希望季节还不要走。 即使如此,季节还是留下「放心,我还会再来」的讯息,然后离开了。 静奈正走在通往海边的河川沿岸。这里也是那部映像作品的舞台之一。 不是从学校回家的路,也不是通往那座公园的路。她今天稍微换了一条路线。 不知为何,有着这样的心情。 河川沿岸,路边没有开花的樱树树下,附近的大学生正以半自暴自弃的心情,硬是举办了名为赏花的聚会。 看似落寞的樱树。 没有绽放花朵,像是只有骨架的模样。 即使如此,大学生们还是玩得挺尽兴的。 并没有在欣赏樱树。 或许,是故意不去欣赏吧。 不过, 「哈哈哈哈,结果并不是想要赏花,只是想要喝酒吧?」 静奈如此心想,并且笑了。 啊啊,原来如此。 然而很奇妙的,她也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 大家都想要一个理由。 静奈也一样想要。 或许,这像是一种活着的证据。 真实又虚幻。有形又无形。 人不知道自己几时会死。 就像那只在停车场死去的猫咪。 明明不知道几时会死,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只是不经意过着每一天。在这样的日子里,想要尽可能找出一些理由,找出「某种东西」的证明。 可是,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试着寻找,寻求着理由。 即使是真的不必要的事物,也会一一寻求着某种拥有意义的理由。 会这么做,是因为不安。 因为不安得不知如何是好。 感觉要是没有理由,就没办法活下去。 感觉要是没有意义,即使活下去也没有意义。 静奈也一样。在看过那部作品之后,产生一股非常想要留下某种东西的冲动。 然而,如今她心想。 那部作品,是想要留下某种东西吗? 是为了要留下某种东西,才会有那部作品的诞生吗? 似乎不是如此。 那部作品,确实在静奈的心中留下了某种东西。 那个东西,就像是留在心中的爪痕。 虽然索然无味,却笼罩着一股温柔的空气。那座城镇与那片海的风景。 以及,笑容。 各式各样的笑容。 那部映像作品,就只是记录着每天的生活。 就只是,收录着微笑。 影片的最后,也是以笑容做为总结。 以那位女孩最灿烂的笑容。 明明只是如此而已。 「啊,原来如此。说不定——」 或许是这么回事吧。 人们活着的原因,或许是为了要让自己含笑而终吧。 米飞的母亲兼奶奶,那位依莉娜女士,肯定也是面带笑容去世的。 而且,如今也在某处展露着笑容。肯定如此。 静奈是这么认为的。 她决定如此认定。 要是花朵绽放,要是美丽的花朵绽放, 总觉得光是这样,就会带来笑容。 雨过天晴的天空清澈无比。 即使闭上眼睛,依然耀眼。 似乎会不经意展露笑容。 所以,在没有花朵绽放的日子,大家都会感到寂寞。 要是下雨,就会感到落寞。 不过,雨会停。 花朵也肯定会绽放的。 抵达公园一看,米海尔已经到了,并且和一位静奈似曾相识的老人在一起。 是米海尔身上项链照片里的人——这个人正是米海尔的监护人,也是他的爸爸与爷爷——由里。 「谢谢你总是陪着米海尔玩。」 由里向静奈表达谢意。 与米海尔不一样,他的音调是外国人的音调。 而且,由里有够高的。明明是老爷爷,身高却好像有一九o公分左右…… 比起照片给人的感觉还要高。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由里有够高的。 「请别这么说!应该说是他陪伴我才对……」 虽然嘴里这么说,静奈却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由里有够高的。 不对啦。 原来如此。 米飞的名字,原来叫做米海尔啊,原来是这样啊。 最初询问的时候没有听清楚的名字,如今静奈终于知道「正确答案」了。 此外,她想问由里一些事情。 「请问您知道米飞……不对,米海尔平常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玩吗?」 对于米海尔来说,这或许是多管闲事吧。 结果, 「是的,我知道。在我上班的时候,我有请家里的帮佣……呃~以这个国家的说法是『女仆』……请她帮忙照顾米海尔的生活起居……」 喔~由里。 你说错啰~~ 并不是叫做女仆喔~ 叫做帮佣才是标准答案喔~应该吧。 「不过,米海尔总是会跑到附近的这座公园。真拿他没办法呢~所以,我就让米海尔带着小熊了。」 小熊?. 静奈如此说着,并且将视线转过去之后所看到的,是米海尔非常自然地背在身上合为一体,而不会令人多加注意的,以细绳绑起来的—— 那不是兔子吗? 这个布偶! 不,应该是兔子吧~? 不过,由里发出哇哈哈哈的豪迈笑声说道: 「我在那只小熊里,安装了gps跟警报器跟小型摄影机喔。」 他还是有在担心的。至于布偶的外型就暂且不计较了。 话说,米飞的布偶里头,原来藏了那么惊人的设备啊…… 难怪他总是背在身上…… 不过,要是稍微改成自然一点的背包该有多好…… 何况那并不是有着兔子(好像是熊)外型的背包,根本就是如假包换的布偶…… 依照由里的说法,他似乎是在「宇宙科学中心」上班的研究员。 所谓的研究员,应该都有着奇怪的个性吧。静奈以这种印象自圆其说。 刚才gps跟警报器的事情,她也稍微可以接受了。 这么说来,记得当地的电视节目有报导过,位于这座城镇的「宇宙科学中心」,目前正以让人类在宇宙中生活为前提,研究着宠物在其中可以饰演什么样的角色。 接下来,他们要和旅行企划的公司举办一场甄选大会,获胜的宠物将会被带到宇宙。似乎会有类似这样的活动。 原来如此…… 嗯? 慢着。 梢等一下。 宇宙科学中心? 宇宙? 天上的那个宇宙? 喔喔! 果然如此。 唔哈哈哈哈。 看来, 「米海尔果然是外星人吧?」 静奈以认真的表情对由里这么说着,随即由里像是觉得很好笑一样,发出了「哈哈哈哈」的笑声。 静奈也跟着一起笑了。 或许是被这股气氛带动吧, ——米海尔也展露出甜美的笑容了。 终于看见了。 你的笑容。 好美丽。 光是这样,就够了。 心情变得好舒畅。 充满活下去的动力了。 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春风轻拂而去,使得米海尔的天线微微摇曳。 ? 当天夜晚。 做了一个梦。 盛开的樱花满布于周围宛如一层水面。在水面翩翩起舞的,是一名纯白的女孩。一只黑猫伴随在她的身旁。 无比美丽,无比梦幻。 好暖和,好温柔。 从万年樱飞舞落下的花办,非常适合她。 然后,展露着笑容的我——逐渐死去。 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起床之后的精神挺不错的。 稍微拨开窗帘,窥视着窗外。 朝阳从缝隙之间射入,将温度传进室内。 窗户玻璃是湿的,在睡着的时候,似乎又下了一场雨。 朝阳经由水珠的反射,发散着光芒。 将窗帘完全打开。 在这个时候,随着海浪的声音,在窗外, 有一枚樱花的花办轻盈飞过。 有着这样的感觉。 只是感觉而已。 对了。 跟上次一样,来做三明治吧。 抱持着在郊外野餐的心情。 去见米飞吧。 warrionrsoftheflower-fin ——要是活着,似乎就能挣脱。位于面前的每一天。 为世界末日哼唱。world"sendhumming ? 站在世界的终点。 少女是独自一人。站在位于角落的世界。 要是世界在现在结束,感觉就能改变。 某种事物。 似乎就会因而改变。 今天早上,忘了带围巾。 世界改变了。 站在世界终点的少女。 期望着世界步向末日。 期望着世界能够改变。 ? 比如说在寒冬,温暖得可以只穿一件短袖t恤。 比如说在盛夏,即使下雪也肯定没人感到惊讶。 一月十六日,星期一。 阴,偶尔,需要围巾。 没有围上围巾。 虽然很冷,不过因为早上差点迟到,所以忘了带。何况自己并不是很喜欢那条围巾,所以多少也觉得无所谓。不过,还是很冷。 少女在鞋柜前面套上室内鞋,因为要把脚踝塞进鞋里很浪费时间,就以拖鞋的穿法小跑步前往教室了。 念国小的时候,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即使如此心想,升上国中之后不知为何,差点迟到的状况增加了。只是少女丝毫不想解开自己身上的这个谜。 她喀啦喀啦把教室的门拉开。 看向时钟,距离上课钟响大约还有一分钟。 安全上垒…… 导师还没来。气喘吁吁使得肩膀不断上下的少女,以累瘫的模样就座。 少女以右手抚摸着剪得整齐的浏海。虽然头发并没有乱掉,不过这是习惯。以前曾经因为浏海剪得太短,就以抚摸的动作想要遮掩,并且希望能藉此赶快变长一点,不知何时就养成这种习惯了。 忽然间,钟声响起,穿着西装的导师几乎在同时进入教室。 导师说着「所有人就座~」一句既定的台词走向讲桌。 在钟声完全响完之后,随着教室的门打开,一名睡得头发乱翘的男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冲了进来。导师与教室里学生们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男学生露出畏缩的态度,朝着笔直凝视他的导师说道: 「不、不好意思!刚才风有点太强了!」 随即,教室的众人哄堂大笑。 这个男学生是迟到的惯犯,每次迟到的时候,导师都会听他的解释,不对,应该说是藉口。刚开始想得出各种藉口的这名男学生,后来也因为迟到的次数实在太多,大概是再也想不出来吧,变得逐渐会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藉口。比方说膝盖积水,差点被救护车撞到,或是遇到电车之狼等等。 事实上,这个男学生是骑脚踏车上学的。他要怎么在尖峰时间的客满电车里头碰到色狼? 结果,男学生每次会以什么样的迟到藉口逗大家笑,已经变成众人期待的事情了。至于今天的藉口,就是风太强。 对于这一点,导师也只能露出苦笑。从他睡得乱翘的头发就可以清楚知道,他迟到的原因应该是在于睡过头。虽然知道,导师却刻意会听他讲藉口,结果不知何时「迟到的话要讲藉口搞笑」就变成一种习惯了。 男学生笑嘻嘻就座之后,二年c班的所有学生终于到齐了。 「那么,老样子。」 导师这么说着。 随即学生们一起有所动作,各自从抽屉或是书包里取出各自的书。 这是最近在每间学校都会进行的十分钟读书时间。少女也从抽屉取出看到一半的小说,缓缓打开书并且翻页。 『在寒冬,温暖得可以只穿一件短袖t恤。在盛夏,即使下雪也肯定没人感到惊讶。』 这本书是从这段文字开始的。 每次看到这段文字,少女就会有种「啊~或许如此吧~」的心情。 这当然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实在是只会在书里发生的事情,然而或许真的会变成这样吧。 少女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以前只会在书里出现的事情,如今已经有许多都成为现实了。像是科学与技术的发展,以及在文明进步的过程中产生的异常气候。 既然这样的话,季节也可能会变得乱七八糟吧? 少女这么心想。 所以, ——世界末日或许也会来临。 ? 一月十七日,星期二。 需要围巾,之后放晴。 早上。今天没有差点迟到,也没有忘记带围巾。 虽然不喜欢,但不会着凉还是比较好。好太多了。太热也会讨人厌。因为会热。不能早点变成春天吗?上课的时候因为很困而打盹,不过还可以接受。少女心不在焉想着这些事情。 并且抚摸着浏海。 短暂的时间。 钟声与导师,以及接下来的读书时间。少女很喜欢这段时间。 虽然有这么多人做着相同的事情,却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这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是待在学校里的时候,唯一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只是用来读书。虽然是读书的时间,但目光会不经意从书上的文字列栘开,先是眺望窗外,然后悄悄环视教室,接着心不在焉思考一些事情。 结果,随着呵啊~的声音,嘴里自然发出了呵欠声。虽然今天没有迟到,不过昨天很晚才睡着。明明很早就钻进被窝的说。 夜晚,入睡之前。那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她所思考的是世界末日,以及星光抵达的世界。辽阔的世界。宇宙的边际。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或许等到早上醒来,某些事物将会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她就睡不着了。 在闹钟叫醒自己的十分钟之前。 世界或许就已经在结束了。 然而,早晨理所当然地来临,世界在今天也开始运作。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没被改变。与昨天不一样的事情,就是今天有围上围巾,没有差点迟到,不用跑步上学,室内鞋有确实穿好。此外总是会迟到的那个男生,在今天并没有迟到。有点失望。 今天这一天,大概会理所当然地逐渐离去。一切都不会变,一切都不会被改变。 读书的时间。少女阅读的进度,只有两行。 ? 一月十八日。星期三。 下雪,之后多云。 在少女熟睡的这段时间,下了一场雪。 醒来的时候,街上被一层薄薄的雪粉饰着。口中的叹息化为白色的烟雾。之所以会下雪,是因为冷。我讨厌冷。虽然雪很美丽,可是很冷。而且会不好走。 该说是果不其然吗,少女在雪地上打滑跌倒了。屁股摔到地面也挺痛的。 这座城镇并不常出现积雪。所以无论是街上的行人或是少女,都不知道路面积雪的时候要怎么走路。她以一如往常的脚步前进,结果脚被雪绊住,就这样摔得四脚朝天。不只难看又丢脸,而且好痛。抚摸浏海的次数与速度也变多变快了。 不过少女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进入教室就座。接下来就开始了。十分钟的时间。她一如往常打开书,一如往常让思绪在脑中驰骋。 其实,无所谓吧? 即使祈祷世界末日的来临。 因为这么一来,或许就会有所改变。或许就会被改变了。包括我,也包括这个世界。 虽然这么说,但她并不是想死。只是在寻找着可能性。说不定,起因只是一些不足为提的小事吧? 比方说,某人在早上忘记洗脸,或是忘了把平常一定随身携带的手帕带来,或是试着围上自己不喜欢的围巾,或是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想睡。世界或许会以这样的小事为契机而结束。 不过刚才所提到的,都是发生在少女身上的事情就是了。 就像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度,等待着朝阳的少年没能迎接晨光照耀,等待着夜晚的人们盼不到夜幕降临。世界末日也肯定会来临。 要是结束,就会改变。 ? 一月十九日。星期四。 下雪,还有纸条。 虽然昨天到了晚上再度下雪,不过今天早上就已经停了。只是路上积了不少的雪,所以她一大早就被父母叫醒,负责清理家门口的雪。 手好冰……好冷…… 对于冬天的我来说,或许家里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不过,其实只是自己不想清理积雪就是了。雪……会不会继续下呢? 认真思考着这种事情的少女,在今天也打开了书本。 这段十分钟的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甚至连翻书的声音听起来都特别大声。 嗯?少女察觉到一件事。 从昨天,不,从好几天之前,书签的位置就没有变过,都是夹在一百二十四页与一百二十五页之间。 这么说来,这十分钟明明是读书的时间,最近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就认真读书吧。少女让目光落在书上。然而在这一瞬间,有一根指头咚咚轻戳着她的背。 想说有什么事情的她回头一看,坐在后面的男生面无表情伸出手,让少女的手握住一张折成四方形的纸片。之后男生以目光—不意着自己后面的座位。 「插图056」 坐在男学生后面座位的女学生,故意摆出一张鬼脸并且开心笑着。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在一大早就演出这种亢奋戏码,少女没有做出反应就转回去面对前方,打开这张撂得工整的活页纸一角。 『听好了,我的生日好像跟当红偶像b同一天!猜猜b是谁?』 这是怎样?少女不由得差点说出这句话。 少女连叹息声都吞回肚子里,总之无视于好友的这张纸条。 真是的,这种事情在下课时间讲不就好了?而且,这么无聊的事情就不要讲出来,也不要问我了。b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个家伙吧? 虽然在心中如此抱怨,不过少女回想起来了。这么说来,坐在后面的她不喜欢读书,在这十分钟的时间总是闲着没事做。 少女颇为珍惜这十分钟的时间。然而,虽然不太清楚实际的状况,不过对这位好朋友而言,应该是令她万分难受的时间吧。她看的页数比少女还要少。 『别问了,给我看书!』 正想传纸条给身后的天才死党时,响起了导师的声音。十分钟的时间结束了。 结果没有看书也没有想事情。感觉像是有某个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少女稍微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以怀抱着怨恨的表情,看向依然做着鬼脸的好友。 对于少女而言,属于集体共有也属于私人拥有,这段珍贵的早晨十分钟时间,今后开始被好友的纸条攻势侵犯了。 ? 一月二十日。星期五。 晴,不过有纸条警报。 平常总是会迟到的少年没有迟到,结果反而遭到大家的抱怨。呆瓜一个。 每天早上,少女和相同的成员待在相同的教室,坐在相同的座位看着相同的书。十分钟的时间。 然而比起看书,少女更常把这段时间用来想事情。关于世界末日和宇宙的尽头。宇宙今天依然在延伸,即使在让视线埋入字里行间的这段期间,也一点一滴延伸着。尽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东西呢?要是思考下去就会没完没了。少女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她还是继续思考着。 即使找朋友聊这种话题,也只会使对方露出「啊?」这种困扰的表情,所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处的时间。她无比珍惜的时间。然而,今天又有手指戳着她的背。 转过身去正如预料,男学生露出厌烦的表情,把坐在他身后的少女好友所写的纸条递了过来。 打开一看,少女的内心震惊了一下。 上头以附带着插图的独特笔迹,写下『你知道山中死了一个二年级女生吗?听说是意外丧生的,不过其实好像是被杀掉的耶?』这段话。 即使觉得她怎么一大早就写这种令人失去干劲的内容,不过因为自己也满脑子想一些不方便告诉别人的事情,所以少女没有刻意计较这件事。再度转过身去一看,男学生身后的少女好友,摆出颇为认真的表情频频点头。 不过少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转回正前方。因为纸条所写的内容,少女其实已经知道了。 几天前,在补习班坐在隔壁,一样就读那间山中的女生就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少女和她是因为刚好坐在隔壁,所以在不经意交谈几次之后就熟了起来。但是以她的说法,过世的女孩就读的学校不是山中,似乎是北中。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吧。少女如此心想耸了耸肩。反正不是什么很好的传闻,很类似女生会喜欢的灵异话题。 不是意外,而是他杀。凶手是失业上班族。原因是援交。传闻就像这样以各式各样的说法加油添醋。话说回来,失业上班族是什么意思? 真是的,不要随着传闻起舞啦,我的好姊妹。感到无可奈何的少女,依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就这么让目光落在书上。今天我想看书啦。 不过,导师的声音响起,宣告十分钟的时间结束了。 少女抚摸着浏海。 三 ? 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一。 纸条,偶尔多云。 班上其他的同学之中,有人可以在这十分钟的时间看书看得很快,如今已经在看第二本甚至第三本了。 相较之下,少女的好友似乎依然没有看书的意思,就只是无聊打着呵欠。少女也差不多,手上的书甚至还看不到一半。然而少女并不会急着想要把书看完。 少女并不讨厌看书。目前在十分钟时间所看的这本书并不会无趣,对于少女来说,反而还能归类为有趣的书。不过比起读书更为重要的,是少女会用这十分钟的时间想事情,并且在思考的空档眺望书里的文字。有时候正在思考的事情刚好与书里的文章吻合,这种像是与书本对话的这一瞬间,会令少女感到十分快乐。 何况——要是我没有把这本书看完,世界或许也不会结束了。 对于少女来说,这十分钟的时间或许是最奢侈的时间。然而在最近,不只是读书,她甚至没办法天马行空思考事情。原因在于—— 咚咚。 又来了。男学生一如往常戳着她的背,以相当困扰的表情,交给少女一张好友所写的纸条。 即使发出叹息声,少女还是打开纸条阅读内容。里头依然是宛如暗号一样,附带着插图的字串。 『山中那个死掉的女生,在她死掉的几天前,好像有跟大家说她看到纯白的死神耶?』 所以,最后为什么是疑问句? 所以,这种事情等到下课时间再讲啦。到时候要讲多久我都会奉陪的。所以—— 少女随手撕下自己笔记本的一角,把心中随意浮现的话语写上去,然后准备请后面座位的男学生转交。 在这个时候, 「同学,现在是读书时间喔!」 导师这么说着,并且没收了少女所写的纸条。 少女连忙继续看书。然而书里的话语与文字,完全没办法进入脑中。少女也知道自己正处于有些慌乱的状况。在少女打算深呼吸而吸气的这个时候,今天的十分钟时间也结束了。 导师没收的那张纸条,之后并没有任何人看过内容,就回到了少女的手中。总之上头写的是一些无聊的事情,所以其实不用还也无所谓的。不过当时被没收或许是件好事。 『你去给那个死神带走吧!』 因为她写的是这样的内容。 ? 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多云,之后下雨。 由于清晨产生结霜现象,因此一走进教室,就感到有股不舒服的空气在蔓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就可以发现,桌椅与其说是湿答答的,不如说是湿滑滑的,实在是令人感觉不自在。 即使到了十分钟的读书时间,少女依然感觉不自在。由于昨天被导师发现纸条的事情,所以今天没有纸条传过来,然而少女也没有心情进行天马行空的思考。 覆盖着城镇的雾,甚至也覆盖着脑海与内心。少女有着这样的感觉。 十分钟的时间,转眼就结束了。 顺带一提,迟到少年今天确实迟到了。不过他的藉口冷得招致众人的白眼。 ?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多云。 明明才刚受到教训的说。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这种像是电视连续剧会出现的老套台词。 虽然昨天不自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然而这次轮到纸条攻击再度展开。 无聊的话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不就好了,不要拉别人一起下水啦。 对于这么讨厌读书的好友,少女在之前借给她一本她应该看得下去的书,结果还是行不通。她应该是生理上无法接受书本吧,她说过她甚至连漫画都不看。少女已经没办法再做些什么了。无计可施。束手无策。投降。不玩了不玩了。 像这样在心中抱怨的时候,少女回想起来了。 『好像有跟大家说她看到纯白的死神耶?』 白色的死神? 少女微微感觉不太对劲。 说到死神,以一般人的印象来说,会在心中浮现出全身漆黑,只有脸部是骷髅的这种形象。然而好友所递的纸条,却将死神形容成是纯白色的。少女觉得不知为何,这一点似乎有被明显强调出来·只不过是传闻,只不过是灵异话题,为什么会出现死神是纯白色的这种「设定」? 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吓唬别人,或是为了让传闻听起来更为诡异,比起把死神设定为纯白色,设定为漆黑肯定会比较恐怖才对。如果是纯白色的话,不就会变成天使了?这样与其说是灵异,奇幻的色彩反而更为浓厚了。但是,为什么? ——纯白的死神。 这种说法,听起来非常真实。 ? 一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多云,之后放晴。偶尔会有纸条。 既然冷到这种程度,就算围巾再俗气再臭也没办法抱怨了。不过并不臭就是了。这是少女所拥有的数条围巾之中最保暖的一条,不过很遗憾的也是最俗气的一条。然而比起寒冷还是好得多。就算再丑再臭也没办法抱怨了。不过并不臭就是了。 好不容易战胜北风抵达教室。少女终于可以取下这条不臭却很俗气的围巾了。 今天的十分钟时间也开始了。 然而才刚开始,少女的背就被戳了几下。转头一看,男学生露出相当厌烦的表情,手上则是一张纸条。前几天少女与好友传纸条的事情被导师发现,男学生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男学生似乎不想被波及。他很明显注意着周围以及导师的动静,并且悄悄将纸条递给少女。 虽然可能造成你的困扰——但其实我也一样。 对于那位好友来说,这或许只是一段闲闲无事的时间,然而对于少女来说却是珍贵的时间。祈祷世界末日来临的重要时间。 总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或许就是因为少女思考着世界末日这种危险的事情,所以才会引发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少女遭受到纸条的攻击。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那个家伙只是想要打发时间罢了。 少女打开纸条。里头的话题是昨晚播放的电视节目。像是主演的偶像很帅之类的事情。 总之少女决定无视。 ? 一月二十七日。星期四。 多云,之后下雪。 世界末日来临了。 所以,将会被改变。 所以,将会改变。 包括这个世界,也包括我。 虽然每年都会提到气候异常的话题,不过这个城镇会按照时令下雪,冬天会有着冬天的样子。今天早上也下了一点雪。因为只下了一点雪而大意的少女,在即将抵达学生玄关之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家都看到了。都在看都在看。被看到了被看到了。丢脸的感觉与寒意,使得耳朵跟脸蛋都变得红通通,少女也因而忘记寒冷,甚至连防寒必备的围巾都不需要围了。 这么说来,书里有这么一段:『要是忘记,一切就会结束。所以不会忘记的。即使以为已经忘记,也只是假装忘记而已,实际上一直存在于记忆的角落。就是这么回事。这就是所谓的永不失去。』以少女的角度来看,即使失去了也无所谓,所以少女希望可以赶快忘掉这种丢脸的回忆。 今天的她当然也传了纸条过来,至于内容理所当然是在称赞少女今天早上——摔得非常漂亮的那一跤——的事情。少女好想马上点火烧掉纸条。 拜托,消失吧。 包括回忆,也包括一 切。 希望世界末日来临。 要是一切都能消失就好了。 正因为是这样的日子,所以希望那个家伙可以一如往常迟到,并且以迟到的藉口逗大家笑。但他居然没有迟到,而且还比我早到。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不太对劲吧? 结束吧。结束吧。 ? 之后,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少女还是老样子,会思考着世界末日或宇宙源头与尽头的事情,然而像是经由补习班朋友与纸条得知意外死亡的女生,纸条上的无聊笑话,这段时间看的那部意外好看的偶像电影,体育老师是色狼的事实,脚踏车钥匙不见的事情,雨天伞被别人偷走的事情,参加杂志抽奖中奖的事情,在自动贩卖机旁边捡到百圆铜板的事情,睡前所思考的事情,纯白死神的事情,以及因为下雪而摔倒的事情,少女都完全忘记了。 不过,少女回想起一切。 露出像是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回想起全部的事情了。 好友死了。 所以,少女回想起来了。 自己曾经想过,曾经说过的事情。 她的脸上,挂着宛如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 ? 三月六日。星期一。 晴。 这次真的不需要围巾了。不过说实话,最近还挺喜欢那条围巾俗气的感觉。 迟到少年迟到了。不过「她」再也不会传纸条过来了。因为她死了。她已经不在了。曾经因为少女绊到雪滑倒而嘲笑的好友,和她一样在雪上打滑,却因此冲到马路上,然后被疾驶而来的车子—— 虽然天气并不冷,光是想到这里还是会使身体打颤。即使因为悲伤而消沉得动弹不得,依然得回到日常生活之中。连早上这十分钟的读书时间,只要回想起她的事情,对于少女而言就成为一段痛苦的时间。即使如此,少女在这十分钟的时间还是会思考事情,只有这一点依然没变。世界并没有结束。结束的只有一名国二女生的生命。 不,不只如此。有各种事物结束了。像是少女与她的死党关系,传递纸条的行为,天南地北的闲聊,以及少女对她感受到的愤怒,全部结束了。 如今想生气也无法生气了。无法以俏皮的语气骂她笨蛋了。再也无法向她打招呼或道谢了。 失去了。 ? 三月七日。星期二。 晴。有些地方,会出现纸条。 引颈期盼着春天何时能够来临。等到春天来临,就不会感到如此寒冷了。 春天是否真的会来?如今就只是抱持着这样的不安等待着。 虽然已经没有冷到需要用到围巾,然而外出穿太少衣服的话还是会感到寒意。即使天空晴朗,不过气温即使到了中午也没有多高。气象预报说来自北方的冷锋如何如何,简直像是在讲冬天的天气。春天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来临呢?昨天因为比较没那么冷,所以令人颇为期待的说。真过分。 在进行十分钟念书时间的时候,感觉教室比以前还要安静。已经不在的她桌上摆着花朵装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要有花,就会令人觉得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桌面上没有任何东西,旁边则是挂着一个把从未带回家的字典与课本塞在里面的包包,就会觉得她可能还会出现。然而桌旁什么都没有。 少女手中的这本书,从一个月之前就几乎没有翻过页。 到了这个时间,就会回想起她的事情,并且想起没有告诉她的那句话。 「你去给那个死神带走吧。」 还好没有传达出去。还好没有传达给她。然而即使如此,她却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 少女的背忽然被戳了几下,使得少女吓得心脏差点就停了。身体整个僵硬了。少女心想,难道她……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如此心想,不知为何少女的身体僵硬得动也不动。然后,少女的背再度被戳了几下。 少女甚至忘了深呼吸o心脏跳动的速度增加了。少女拿着书,缓缓,缓缓地转向身后。随即,就像是当时一样,坐在后面的男学生,无声无息将一张纸片递给她。 心脏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 接过来的纸条——以书本掩饰着放在桌面上。少女感到犹豫,并且在一瞬间不愿意打开纸条。如果这真的是她传过来的纸条…… 没这回事。这是不可能的。 没错,就是如此。 少女拿起纸条,并且打开。 小小的文字。 很可爱,而且圆滚滚的。 然而。 只不过,并不是她的字迹。 这是当然的。不可能是她写的。 少女不经意环视教室。随即她看到靠走廊后面的座位,有两名女生正在讲着悄悄话,并且在察觉到少女的视线之后比出『看过纸条了吗?』的手势。少女摇了摇头,然后转向正面,再度阅读纸条的内容。 『你知道吗?关于纯白死神的事情。听说要是看到的话,就会被死神杀掉。』 都已经一个月了,这个传闻依然被加油添醋,使得灵异程度更为提升。 字串飞进脑中。 会被杀掉? 被谁? 死神? 被纯白的死神? 你去给那个死神带走吧。 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的。 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存在的。 你去给那个死神带走吧。 可是,她死了。就在我的面前。 世界末日来临了。 愿望实现了? ? 就寝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宇宙就会在面前扩展开来。然而,这只是睡前的十分钟之间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现在是「无」。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或许是一片纯白。世界末日肯定是这种感觉吧。漂浮在宇宙中的尘埃。宇宙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结果位于那里的,就只有「无」。 所以,世界末日这种东西,并不会来临。世界依然维持不变,就这么一直飘荡,等待着光芒,相信光芒,并且被光芒填满。不过,其实我们并没有察觉。光芒正擦身而去。那里没有任何事物,任何事物都会消失。 既然这样的话,我在哪里? 现在,我在哪里,像这样,呼吸着空气? ——钤。 在远方,不,在耳际,响起了铃声。以及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 那是与自己不同,非常可爱的声音,而且是听起来稚嫩,却又非常成熟的声音。少女的面前站着一名女孩。 少女回过神来睁大眼睛。这里是无底之暗。少女像是被黑暗埋没般站在这里。 「什么都没有,对吧?从一开始就是『无』,什么都没有。」 从美丽的脸蛋发出的话语,被黑暗冰冷吸人而消失。女孩有着纯白的外型。无论是长长的头发,宛如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身上的洋装。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看不到。对吧?」 纯白的女孩这么说着。 少女回想起来了。关于纯白死神的事情。 听说,要是看到就会死。 这只是传闻吧?某人编出来的谣言。 「或许吧——」 感觉内心像是被窥视了。纯白的女孩笔直看着少女。 「不过,或许是真的喔?」 「什么事?」 这次换成少女提出问题。 「或许是我——带走她 的。」 「哪、哪会……」 「因为,传闻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可是……!」 「还是说,你认为——是你杀的?」 内心一颤。纯白女孩的乌溜溜双眼,像是刺进少女的内心。 「插图066」 不是那样的。不可能的。我知道的。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事情…… 『你去给那个死神带走吧。』 「你认为,是你杀的?」 「——吵死了!」 少女像是怒吼般说着。 身体在颤抖,双腿无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随时会当场跪倒在地。 少女在畏惧。害怕得不得了。 明明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不知道在畏惧什么,强烈的寒意却袭击着全身。 纯白的女孩没有对此感到惊讶,但眼神却不知为何非常悲伤。 即使如此,少女还是继续说道: 「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我只是希望来临而已。要是世界末日来临,或许就可以改变了。无论是你杀的,还是我杀的,根本就无所谓——」 ——纯白的女孩一直凝视着少女。同样是以悲伤的眼神。 「没错……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的朋友死了,这样差太多了吧?朋友的生命结束有什么用?我期望的是世界末日的来临。按下重设按钮之后就会重新开始,我要的是这样的世界末日……可是……」 「那么,你所谓的世界末日是?」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所以我才会这么期望。不行吗?只要结束就会开始,没错吧?这么一来,或许就会有所改变。我只是这么认为罢了。」 「改变了吗?」 「一切都……没有改变——就只有失去,只有永远的失去。」 「即使如此,你还要继续期望下去?」 纯白的女孩,展露出像是随时会掉下眼泪的表情。 为什么你要露出那种表情?被夺走东西的明明是我吧?要是露出那种表情,不就像是变成你失去了某种东西吗? 「这么期望有错吗?既然要失去,不如全部结束算了。反正刚开始什么都没有。至于你又懂什么了?」 少女以像是在瞪人的眼神,看着纯白的女孩。 「就只会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消失啦!」 女孩什么都没有说。 她露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困惑表情,不过依然笔直凝视着少女。 然后,她真的消失了。最后留下来的叹息化为白烟,像是细雪一样散落在附近。 少女因为脸颊感受到的寒冷而醒来。 天亮了。 ? 清晨。意识蒙胧的时间。 思考。短暂的时间。 对世界末日,进行考察。 比如说在寒冬,温暖得可以只穿一件短袖t恤。 比如说在盛夏,即使下雪也肯定没人感到惊讶。 比如说,即使是只在书里发生的事情,总有一天也真的会实现。 那么,我将会哼着歌等待。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等待它擦身而去。 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以双手拥抱着满到几乎抱不动的,曾经失去的事物。 光,擦身而去。 world"sendhumming(reproduai-edit) and"evest"-fin. 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it"sawonderfulworld ——期待,然后落空。接着,再度期待。 ? 因为电视的声音而醒来。 年关到了,年关到了。最近世间开始因为这件事而热闹起来。 外面非常寒冷,井之上小町缩在客厅的暖桌里。 她原本在看一部不太感兴趣的连续剧,似乎是看着看着不小心睡着了。 「唔~……嗯……」 由于一直趴着,脸直接就放在桌面上,所以脸颊微微发红刺痛。 抬头一看,睡着之前一起窝在暖桌里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 朝着墙上的时钟看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电视的声音里,夹杂着母亲从厨房传来的哼歌声。 她就这么哼着歌,对某人发出「那个就,放到放到那边的架子上~~?」这样的指一不。 说话的对象,是小町的父亲。 井之上家并没有『君子远庖厨』这样的原则。父亲也会好好帮忙做家事。 总之,夫妻相处融洽是一件好事。 「……呵啊~……」 小町从暖桌里抽出一直窝在里头的手,并且拿起遥控器。 啪啪按着按钮不断转台。 现在是上一个节目与下一个节目之间的时段。 每一台都在播广告。 由于没有特别想看的节目,所以随便转一台之后就停止了动作。 「……肚子有点饿了。」 小町并没有特别要说给谁听,就这么拿起暖桌上的橘子开始剥皮。 此时, 原本从厨房传来的父母声音,朝着玄关的方向移动。 对喔。 快到弟弟从补习班下课的时间了,所以父亲会开车去补习班接他。 小町的弟弟还是小学生,不过要参加国中的升学考。 目标是考上小町也正在念的这间国中直升高中的学校。这是着名私立大学的附属学校。 小町的人生开始至今不过十几年而已,但国小可以说是她用功程度ma的时期。 弟弟目前也处于这个时期。 「当时有用功念书,真是太好了……」 国小的时候,小町曾经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用功到这种程度,甚至稍微诅咒过父母与老师,然而现在则是万分感激。 世间与小町一样正处于国中三年级的学生们,在这个时期都忙着念书准备升学考试,然而小町却是窝在暖桌吃橘子。 另一方面,弟弟的成绩不断进步,或许是因而建立自信吧,即使每天过着去补习班苦读的日子,似乎也颇为乐在其中。「……那个家伙,好厉害……」虽然是自己的弟弟,却也不由得尊敬起来。你的姊姊,因为在小时候塞了超过容纳极限的东西,所以现在作业都是拿朋友的来抄,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正朝着堕落学生之路迈进喔。 嚼着橘子的小町,不经意将视线投向电视,电视萤幕出现变化了。 广告播完之后,随着节目标题的出现,接下来的节目开始了。 「……什么嘛……原来是新闻……」 对于小町来说,新闻节目很难引起她的兴趣。 不过, 「……咦?」 节目的开场片段一播完,居然又开始播放广告了。 那是一位偶像兼演员的女孩所拍的最新广告。 她的名字,叫做波佐间由香。 是正要成为时代宠儿的偶像少女。 ——小町如此心想。 她有参加演出的连续剧与综艺节目,大多有着挺高的收视率。 虽然有人说她出唱片的话会卖得不好,然而以刚进入演艺圈的偶像来说,她出道的首张单曲创下了无可挑剔的销售量。 她所拍摄的广告也慢慢增加了。 开朗大方,不会怯场的个性。 乌黑的长发与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与长长的睫毛令人印象深刻。 同世代的偶像或演员望尘莫及的清洁 感与透明感,看起来不像是十五岁的成熟气息,出类拔萃的外型。 说到她的问题点,就在于因为过于完美,所以会引起某些人的反感。 不过,小町并不会讨厌她。 也不是她疯狂的粉丝或信徒。 就是觉得,不会讨厌她。 毕竟不只是年纪相同,连生日和血型都一样。 不过,也只有这样就是了。 像是之前,在看她所主演的连续剧时,即使小町侧目看着流泪的母亲心想「哈哈哈,这个人居然哭了耶」这种事,自己也不知不觉放声哭了出来。 就是这么觉得。不会讨厌她。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喜欢她到沉迷的程度就是了。总觉得就像是在找藉口解释。明明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任何事情的说。怱然在电视节目开头播放的广告。并不是节目中断时所播放的商业广告,而是在节目里刻意播放她的广告。 大概是接下来要播放她的特集吧。 小町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能说是错误的。 波佐间由香的笑容好耀眼,令人羡慕,总觉得,会令人感到嫉妒。 「……真是的,这女生有够可爱的~」 小町这么说着,并且伸手要拿第二颗橘子。 然而在下一瞬间,露出严肃表情的节目主持人,说出一件令人无法置信的事情。 『各位晚安。今天是十一月0日。刚才我们收到一件不幸的消息。以演员、歌手与艺人身分在萤光幕大放异彩的波佐间由香小姐——因为车祸意外而丧生,享年十五岁……』 「……………………?」 ——死了? 死掉了? 谁? 波佐间由香? 小町的手,就这么放在第二颗橘子上面僵住了。 不对。 因为,她的年纪跟我一样,才十五岁。 啊、不对。 既然是因为意外,那就跟年纪无关了。 可是。 她不是才出现在刚才的广告里吗? 我搞错了。 那部广告,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拍好了…… 呃~…… 电视开始播放波佐间由香的回顾影片,就像是要纪念她这段短暂的人生。 等一下。 这样的话,不就真的好像,死掉了吗…… 真的? 真的死了? 接下来,她将会在连续剧里首度担纲女主角。 还要出第二张单曲。 曾经不经意翻阅的杂志有写到,她将会参与电影演出,而且还想要举办演唱会。 这些,该怎么办? 死了? 该怎么办? 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总觉得搞不懂了。 即使如此,心中的某个自己还是不禁受到了打击。 自己曾经说过不讨厌波佐间由香,而且也不算很喜欢。 可是,总觉得,好难过。 可是,总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明明感到难过,却不难过。 明明不难过,却感到难过。 就像是收看电视连续剧时会有的感觉。 就算是有人死了,也只是连续剧而已。是虚构剧情里发生的事情。 即使如此,却会难过得掉眼泪。 可是在就寝的时候,就会忘记这样的事情。 因为是发生在电视另一边的事情。 因为知道这其实是虚构的剧情。 能够体会连续剧登场角色的心情,所以感到难过。 这样的悲伤情绪很快就会被冲淡。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编人虚构的剧情里。 然而,这是真的。 她死了。 波佐间由香死了。 萤光幕上。 她依然美丽动人,露出微笑,尽情释放着光采。 重复一次。 电视里的主持人说,她死了。 以悲伤的表情,重复一次。 被重复了。 她的影片被重复播放了。 画面上,满满都是展露着笑容的波佐间由香。 脸颊不经意滑下某种液体。 「…………啊……」 我为什么在哭? 明明没有那么难过。 就是觉得不会讨厌她,不过也觉得不会喜欢她。她明明只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她死了。 只能反覆播放这张笑容了。 再也看不到她崭新的笑容了。 并不喜欢。 并不讨厌。 虽然认识,却不认识的人。 与自己所处的世界毫不相关的人。 她位于电视的另一边。 然而,内心却出现阴霾。 就像是心情在原地打转,在肚子里迷路的感觉。 「什么嘛……真是的……」 无法厘清自己心情的小町,以衣袖拭去只有右眼落下的泪珠。 厨房依然传来母亲哼唱的声音。 不知道该算是时机正巧还是不巧。 母亲所哼唱的,是波佐间由香有参与演出的连续剧主题曲。 像是开心哼唱的旋律,如今听起来却落寞无比。 「……唉……真是的……」 小町把放在第二颗橘子上的手缩回去,并且让手钻进暖桌。 然后让目光栘开电视。 虽然遥控器摆在暖桌上,不过她没能关掉电视,甚至也没能转台。 「……唉……」 这是叹息?还是深呼吸? ——钤。 「……唔?」 响起一个像是耳鸣的铃声。宛如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奇妙感觉。 在这个时候。 啪—— 响起了一个像是拉紧保鲜膜的声音。 「……为什么?」 电视画面擅自变得漆黑。 「…………啊?」 小町转头环视四周。 不怎么宽广的客厅里,只有小町一个人。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遥控器放在暖桌上。 小町的手在暖桌里。 「啊?」 她再度将视线栘向电视。 电源灯是蓝色的。 原本要是将电视关掉,灯会变成红色。 也就是说——电源并没有关掉。 紧接着,响起了啪叽啪叽像是静电的声音,然后原本漆黑的电视画面,缓缓浮现出了某种东西。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电视节目的演出手法之类的吧。 看吧,又开始播放波佐间由香的影片了。 害我紧张兮兮的,真是浪费力气…… 因为电视正在播放有人去世的这种话题,所以小町还以为,刚才说不定是某种灵界的玩意搞的鬼。 这次真的是深呼吸了——虽然她想要这么做,却反而差点停止呼吸。 「呼啊~…………咿——?」 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小町与电视里的她四目相接。 明明就只是这样而已。 然而小町感觉似乎不是发生在电视里的事情,因此心脏紧张得越跳越快。 「难道……」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然后, 「…………啊……」 她笑了。波佐间由香笑了。 真的是所谓的满面笑容。 与连续剧里一模一样的笑容。 这张笑容,如今位于小町的面前。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电视里的她正位于小町的面前。 而是真的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是的。 「——……?」 她的笑容,就位于小町鼻子与眼睛前面三十公分的位置。 不,所以,不是这样啦。 不是那种「面前」啦。 并不是电视位于面前三十公分的位置。更何况,脸和电视的距离怎么可能会只有三十公分。 我的视力并没有差到要这么近才看得到。 那么,是什么意思呢? 就说了,她在我的面前。 波佐间由香,就在我的面前。 就像是恐怖电影一样,从电视里缓缓钻了出来。 这不是电影,不是连续剧,也不是电视节目。 之所以有着异常的真实感,是因为波佐间由香并不像恐怖电影的幽灵一样露出可怕的表情,而是展露着充满活力的笑容。 「哈啰~哈啰~!」 她,笑了。 笑得好美丽。 ? 是睡昏头还没清醒吗? 还是说,我其实还在做梦? 然而,两者皆非。 这是现实。 从电视里出现的波佐间由香无视于重力,轻盈飘浮在小町的面前。 ——不是死了吗? 而且,居然浮在空中! 这是怎样? 现在是怎么回事? 漂浮在空中,并且转头张望屋内的波佐间由香说道: 「这是哪里?」 「……啊?这、这里是我家……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使得小町回了一个微妙得不知道是否算是答案的答案。 「啊、这样啊。」 不过,她点了点头。 之后她发出「唔~」的声音凝视着天花板,迳自心领神会地说着。 「这样啊。这样啊……」 就这么把小町放在一旁。 电视报导已经过世的偶像从家里的电视跑出来,而且轻飘飘浮在面前。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的小町,已经因为慌乱而引发剧烈的眼球运动,使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轻盈在半空中更换姿势,让身体面向小町的方向。 然后,就像是在观察一样,笔直凝视着小町。 「…………唔……」 小町处于青蛙被蛇猛瞪的状态,没办法采取任何举动,毫无抵抗被她盯着看。 「她」歪过脑袋。 小町露出像是在应酬的抽搐笑容,将头歪成和她一样的角度。 「她」说道: 「你是谁?」 「咦?我、我吗?」 就算问我是谁,但我就是我啊…… 「那、那你又是,谁……?」 小町不由得以问题来回答问题。 随即「她」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叫做波佐间由香。」 她笑着回答。 「波佐间由香,是……那个波佐间由香?」 「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 「果、果然……!」 原本就觉得可能会是这样。不对,已经不是这种等级了。 小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乌黑的长发与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与长长的睫毛。 如假包换的波佐间由香。 连续剧、综艺节目、广告,每天都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她。 更何况,刚才电视才在播她过世的消息!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但你刚才从电视里跑出来耶?」 「嗯,好像是耶。」 听到小町像是在哀号一样这么说,她就像是不关己事般露出微笑。 「为、为什么?」 「……你说呢?」 她这么说完耸了耸肩。 要我说? 慢着,等一下。 这样的话……真的…… 「——妈、妈妈~!」 小町放声大喊。 随即母亲就从厨房冲到客厅,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母亲一看到窝在暖桌里,而且双眼没有对焦的小町,就察觉到某件事情了。 母亲沿着小町的视线看去,并且以有力的语气说道: 「交给妈妈吧!」 然后母亲抓起随意放在暖桌旁边的报纸,将报纸卷成棒子的形状,朝着电视,朝着 「她」的方向,一步步缓缓前进。 「妈、妈妈……」 「嘘!」 小町以激动颤抖的声音想要对母亲说话,却被一不意不要发出声音。 所以小町在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决定交给母亲解决。 不愧是母亲,真可靠!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出现片刻而已。 「恰~!」 母亲发出神秘的怪声之后,以卷起来的报纸朝着电视后方的墙壁打去。 「好!打到了~!」 母亲高举着报纸。 「……啊……?」 小町露出愕然的表情。 「放心吧,那个家伙死掉了!」 那个家伙……是谁……? 不是啦,妈妈。 我在说的,是我面前的…… 「哎呀~这是压倒性的胜利呢!」 母亲从暖桌上的面纸盒抽了几张面纸,并且得意洋洋地说着。 然后以面纸包住躺在地面的那个家伙抓起来。 直到现在,小町才终于察觉到母亲以压倒性实力战胜的「那个家伙」的真面目。 那个家伙黑得发亮,会以迅速的动作爬行,更可怕的是偶尔还会飞。 呀啊~! 「妈妈!」 慢着! 不是啦! 她笑了。 而且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不过,母亲完全没有在意这种事情。 为什么? 她明明就在面前啊? 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啊? 「波、波佐、由、由、由、由、由……!」 由于急着想要告诉母亲,舌头反而变得不灵活,讲话变得结结巴巴的。 母亲见状则是说道: 「头文字蟑有这么可怕吗?小町真的从以前就很怕昆虫呢。」 the·误解。 不,已经不是昆虫这方面的问题了。 ……难道说。 妈妈看不到? 所以,只有我看得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无论是母亲或是任何人,都没能回答这个疑问。 「哼哼哼哼。这么一来就是三百胜零败了。小町,你也继承了妈妈最强的基因,所以至少要能够独自收拾那种家伙才行。有战就会赢!」 母亲以战胜男子汉的背影说完这个道理之后,就快步离开客厅了。而且完全不看 「她」一眼。 「等一下,妈妈!」 不过就算这么喊,母亲也只是背对着小町举起报纸,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妈、妈妈! 那种老掉牙的格斗节目,你看太多了啦! 「刚才那是你的妈妈?」 愉快欣赏着母亲大战头文字蟑整段过程的波佐 间由香如此询问。 「啊、嗯……她是我妈,虽然有点那个……慢着!慢着!慢着!只有我,看得见你……?」 「好像是耶。」 波佐间由香简洁有力地回答。 怎么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看得见? 而且,为什么,应该已经死掉的波佐间由香,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波佐间由香,应该是萤光幕上的人。 而且已经死了。刚才的电视新闻是这么播报的。 结果,居然从电视里钻了出来。 ……不会吧。 果然? 虽然小町隐约知道或许是这么回事,然而…… 「——幽、幽灵……!」 虽然不想相信,却有着异常的真实感。 即使如此,小町依然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原本是如此期待的。 如果不是的话。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喉咙干到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了。 小町只有将空气咽人喉咙,等待着波佐间由香开口。 然而,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应该是吧。我好像已经死掉了。」 不要说得这么简单啦。 因为,波佐间由香她…… 「死、死、死、死、死掉了——!」 喉咙极度干渴。小町只发得出像是空气露出来的声音。 ——铃。 又来了。 又响起了像是耳鸣的铃声。 「——原来在这里啊。」 接着,响起了说话声。 虽然成熟却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继波佐间由香的幽灵之后;— 「害我找好久了。」 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孩这么说着。 这名女孩包括头发、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身上的连身洋装,都是纯白色的。 也因此,她脚上那双红色的鞋子,以及纤细双手所握的那把完全不搭调的巨大镰刀,就变得特别显眼。 「咦?原来如此,你是……」 纯白的女孩,马上就察觉到「她」身旁小町的存在。 「啊,你好,我是死神。」 并且就像这样,随口说出这种惊人的事情进行自我介绍。 这名女孩,明明可爱得比起波佐间由香毫不逊色,不过真是可怜,她的脑袋有点问题…… 如果是平常的话,小町应该会这么认为吧,然而今天不同。 因为在刚才,波佐间由香的幽灵已经先出现在小町的面前了。 说到幽灵,就会联想到死神。 所以,当然会来的。 死神小姐也大驾光临啰。 「喂,人类,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啦!」 这次响起的,是一个可爱男孩的声音。 对由香开口说话的,是猫。 这只黑猫俐落站在纯白女孩纤细的肩膀上,金黄色的双眼与大得夸张的红色项圈给人深刻的印象。 而且,总觉得它的语气有些看不起人。听起来像是故意的,不过这种语气很不适合它,甚至会令人觉得挺可爱的。 不过,等一下。 猫说话了。 而且,纯白的女孩也浮在空中。 窝在暖桌里,就这么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的小町,呆呆仰望着两个人加一只猫。 「你刚才忽然不见,害我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 纯白女孩对波佐间由香说着。 「啊~抱歉。」 她以感觉不出有反省的态度道歉。 「该怎么说呢,虽然就算死掉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依恋的,可是不经意回想起一些事情,结果就忽然跑到这里了。」 她轻盈飘浮在空中并以双手抱胸。 「所以……为什么,会是这里?」 说出口之后,小町才心想完蛋了。她在不可抗力的状况之下,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说到原因,果然是因为这个家伙吧?明明已经让人类看不见我们了,这个家伙却好像看得见……你是什么人?」 黑猫嚣张地用「这个家伙」来称呼小町。不过总觉得挺俏皮的,并不会引人反感。 不过,这边才想问你们是什么人。 「原因,在我身上?」 小町将视线投向波佐间由香,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目前的小町完全无法掌握状况。 然而,她只像是装傻一样耸了耸肩。 纯白的女孩代替她说道: 「——井之上小町。九月八日出生,处女座0型。就读国中三年级——对吧?」 「咦、你怎么会知道?」 小町与这名纯白的女孩,当然是第一次见面。 要是认识这么漂亮又不可思议的女孩,小町应该会到处炫耀吧。 「因为,我是死神。」 纯白的女孩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说着。 黑猫轻声说着「你什么时候调查这种事情的?」进行吐嘈,随即纯白的女孩轻声以「我可是有认真工作喔?」这句话回答。 什么嘛。什么嘛。 居然每个家伙都在对我装傻! 这样的话,不就只有我一个人状况外了吗? 就像是看透了小町的内心,纯白的女孩轻轻笑了两声。 「而且,另一个人也——」 纯白的女孩这么说着,并且将视线栘向她。 小町也跟着看向波佐间由香。· 「啊!一模一样!」 黑猫以俐落的动作让手心——让肉球咚的一声合起来并且说着。 没错。 小町与波佐间由香从年龄、生日到血型都一样。 「偶尔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什么事?』 小町与黑猫异口同声地问着。 出乎预料的和声,使得小町与黑猫转头相视,四个眼睛就这么眨啊眨的。 似乎连这只和死神搭档的黑猫都不知道。它展露出惊讶的神情。 「等一下,百百!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说……!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 虽然黑猫想要问清楚,却被纯白的女孩捣住了嘴巴。 「人类,是会相互吸引的。」 纯白的女孩这么说着。 「相互需要。彼此思念着彼此。」 「啊?」 小町一头雾水。 「这是很低的机率。偶尔会有人因为频率相同而呼唤着彼此。比如说,同名同姓。虽然死去却对这个世间有所依恋的某人,凑巧有另一个某人与这个人的生日一样,血型也一样,年龄也一样,结果就……」 喂喂,这个例子,难道是…… 「换句话说——就是你和她,由香。」 「果然吗!」 此时,波佐间由香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我似乎对这个世界还有依恋。依照刚才的说法,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似乎是被你拉过来的,小町。」 「直接叫我名字吗!而且,怎么好像变成是因为我了!」 「不是吗?」 「并不是!慢着!这么说来虽然一点都不像,不过你是死神吧?想想办法啦!这里有个孤魂野鬼耶?」 如果是平常的话,小町所说的这番话简直是匪夷所思,然而连脱口说出这番 话的小町自己也不觉得这样很奇怪。 「唔~其实是可以强行带走啦,不过这下子该怎么做呢?——由香,你想怎么做?」 纯白的女孩询问着她。 「我还有依恋。所以,我想在这个世界多待一阵子。」 波佐间由香很干脆地如此回答。 随即,这名纯白的女孩——死神,暂时展露出思考的模样之后,不知为何再度捣住黑猫的嘴,然后说道: 「——那么,就没办法啰。」 怱然间,被捣住嘴的黑猫开始激烈抵抗。 看来,似乎并不是没办法的样子。 从一开始,纯白的女孩就知道这并不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才会捣住黑猫的嘴吗? 「不过,只能一下子喔。」 纯白的女孩以眼神向她—不意。 「嗯。」 她如此回应并点了点头。 接着,小町感觉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谢谢。不过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那么……」 纯白的女孩,将抵抗到精疲力尽之后依然饮恨的黑猫抱了起来。 「接下来,由香的事情就麻烦你照顾啰,小町小妹。」 「……嗯………………………………………………………………咦!?」 刚才,好像听到了某件天大的事情。 「那个,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死神『a』之一○○一○号,一百和一百,所以叫我百百就可以了。然后,这孩子是丹尼尔。」 纯白的女孩百百,以及黑猫丹尼尔。 「啊?咦?」 小町总觉得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 「我偶尔会过来看看状况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喔!」 「叫、叫你?慢着,要怎么……」 「再见!」 「等一下;!咕喔!」 小町起身想要追这名纯白的女孩——百百,却忘记自己窝在暖桌里。 因为冲得太快,所以膝盖撞到暖桌了。 在这段时间,百百以及黑猫丹尼尔,都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了。 「唔!这是怎样、这是怎样啦!」 翻身从暖桌钻出来之后,小町揉着自己的膝盖。 「哈啰。」 头顶传来声音,使得小町抬起头来。 波佐间由香的脸就在面前。 长长的睫毛。 「……什、什么事……」 「今后请多多指教。小町。」 然后,她挑起嘴角露出美丽的笑容。 她本人比电视里的样子还要可爱得多。小町如此心想。 然而,不是这样。 位于这里的她,虽然是真正的波佐间由香,却不是波佐间由香。 因为,她,已经是个死掉的人了。 电视里那个小町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波佐间由香死了。 位于这里的,是她的幽灵?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代表井之上小町,被波佐间由香的幽灵缠住了。 ? 清晨。 无论转到哪一个频道,电视新闻都在报导波佐间由香车祸过世的消息。 「她还那么年轻,真是太可惜了。」 小町的母亲,也是为她的死感到痛心的其中一人。 不过,小町没有把母亲这番话当成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当成母亲在自言自语。 「……我出门了。」 小町连早餐也是随便解决,就比平常还要早离开家门。 她不想触碰波佐间由香的话题。 不想被话题触碰。 然而即使来到学校,在班上,不,整间学校都聊着波佐间由香车祸过世的事情。 「…………拜托饶了我啦……」 就像是避免与任何人交谈似的,小町进入教室之后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迅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然后她刻意发出「呼~」的声音叹气,并且趴在桌上。 如果有人要来找她说话(这时候的话题,当然会是关于波佐间由香的事情), 「那个,昨天的——」 「…………」 「咦?井之上同学,你怎么了?」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还好吧?」 「嗯,只是有点难受而已……」 「是吗?撑不住的话要说一声喔!先这样了!」 就用这种方式引对方关心,这么一来就不会提到这件事了。 ——她拟定了这个漂亮的作战。 而且,这个作战进行得十分顺利。 非常成功。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实际上因为睡眠不足,所以小町真的有点不舒服。 即使趴在桌上,却因为没有捣住耳朵,所以就算不愿意也会听到周围的交谈声,然而小町成功避免自己加入波佐间由香的话题。 就这样,即使小町在精神上处于疲惫至极的状态,依然勉强将这一天应付完毕,并且踏上归途。 「——死、死了……」 「是在说我吗?」 「啊……没啦!我不是那个意思,该怎么说呢,因为精神上疲倦到一个憔悴的程度,所以才会用这种说法形容现在的状态……」 「你怎么拼命解释成这个样子啊,哈哈哈哈!」 她笑着这么说。 小町目前交谈的对象,是应该在昨天被车祸波及而丧生的波佐间由香——的幽灵。 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她居然从断气的地方,出现在与现场距离好几百公里远,而且没有任何血缘与交情的小町身边。 而且她是透明的,除了小町之外没人看得见她。 因为她,使得小町昨晚几乎没睡。即使已经开始打盹,波佐间由香的幽灵依然会继续找小町说话,使得她完全无法入睡。 「我不用睡觉,因为我死掉了。」 但因为彻夜未眠的关系,所以小町梢微理解了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年龄相同,生日相同,星座与生肖当然也相同,血型也是相同的。 如果是简单的算命,两人的运势将会一模一样。 「所以,不觉得这也是『命中注定』吗?」 是的,她——由香这么说着。 「我死了,然后认识小町。如果我没死,肯定就不会认识你了。」 或许,确实是如此吧。 如果借用纯白女孩的说法,生日凑巧是同一天的小町与由香因为频率相符,所以她就跑来了。 来到当时正看着电视播放波佐间由香过世的新闻,并且在心中想她的小町面前。 不过,小町就这么被她缠住就是了。 小町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反正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 看得见由香的,就只有小町一个人。 即使在吃早餐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母亲因为波佐间由香的死而难过的时候,由香本人也一直待在旁边。 可是,没有任何人察觉。 包括父亲、弟弟,以及班上的所有人。 你们现在正在讨论的这个人,她的幽灵明明就在这里耶!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应该要从小就看得见幽灵或鬼魂之类的东西才对。 这么一来,或许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井之上小町的灵感很强,所以她说波佐间由香就在身边的这件事,说不定是真的喔!啊哈哈,一定是真的!喔耶~!喔耶~!喔耶~……」 小町或许就不用与班上保持距离,也不用一个人垂头丧气孤单回家了。 不,不对。 有某些地方不太对。 虽然是一个人,但她并不是一个人。 「怎么垂头丧气的?」 有由香。 她正轻盈飘浮在小町的身旁。 真是的,超有存在感的。 明明是幽灵。 你这个花样年华的当红偶像! 「——没有垂头丧气。」 小町轻声说着。 「不然,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只是有点睡眠不足罢了。」 「睡眠不足?是因为我吗?」 「不要问我啦。」 「好的好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过,这样挺好的。」 由香在空中转身换个方向,来到小町的面前。 小町没有停下脚步,她也就这么维持一定的距离轻盈飘浮着。 在放学回家的这段途中,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应该说,自从认识她之后,她几乎任何时间都是如此。 「失去身体之后,好像连心情都变轻松了。」 由香说着这样的事情。 「并不是厌倦演艺圈的意思喔,该怎么说呢,是因为气氛?」 她这么说完之后,一样露出了笑容。 人类要是从肉体与重力之中解放,就会变得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一点都不好……因为……」 小町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由香。 「是吗?不过能够和小町聊这么多,我觉得很开心就是了。」 「…………咕哇!羞死人了!果然羞死人了!原本我想要忍耐的,可是办不到!你居然可以心平气和讲出这种话!」 「还好啦,毕竟我也当过演员喔~!」 她发出嘻嘻的笑声,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笑颜逐开。 「那么,刚才是演出来的?」 小町如此询问。 「咦?不是喔,真心话,那是真心话。你想想,我们已经是——死党了吧?」 「……哈哈哈……随你说吧。」 拿她无可奈何。 不过,并不会觉得反感。 讲起来有点奇怪就是了。 由香是萤光幕上的人,小町原本觉得她与自己毫无关系。 可是,现在位于面前的由香,却与自己身边同世代的女孩没有两样。 会说些无聊的事情,展露笑容,聊到某种零食很好吃,讨论喜欢的乐团或歌手。 完全没有「the·艺人」的感觉,很容易就可以聊起来。 或许,她是特别的。 由于相处得非常自然,小町不知何时已经直接以「由香」称呼她了。 甚至连小町自己都没有发现。 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就像是随处可见,普通的女孩。 小町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的人。 萤光幕上的人。 相隔非常非常遥远的人。 然而,居然能像这样进行着交谈。 如果她还活着,就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命中注定」,这真是无比讽刺,无比残酷,而且无比过分的奇迹。 我只是凑巧和她同样年纪,凑巧和她同一天生日,凑巧和她的血型相同,就只是平凡的老百姓。 由香明明在远方的世界散发出那样的光采,如今却像这样,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所谓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呢? 「——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咦?」 由香的声音,使得小町猛然回过神来。 小町连忙看向前方,却没看到由香的身影。 「在这里。」 如此说着的她,轻盈漂浮在小町的左边。 「很困?」 「啊、不对,不次那样的,只是有点……」 「有点?」 「不,没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倒会令我在意的。快~说~啦~!」 由香就像是要赖的小孩一样,在空中挥舞着手脚。 这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等、等一下,别这样啦!这样很丢脸的。」 即使知道是演技,小町还是想要阻止她。 而且小町大概忘记了,能看到由香的就只有小町一个人。 「那么,跟我说吧。」 由香以笑咪咪的表情进逼过来。 唔…… 「——是由香的事情啦。我在想你的事情啦!真是的,受不了!羞死人了!」 虽然自己已经这么说了,但小町在一瞬间就害羞到连耳根都红通通的。 「真的?小町妹妹,你这番话真是窝心呢!不愧是死党!」 她天真无邪地笑着。 似乎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她的这张笑容与电视上的笑容相同,不过却有点不同。或许这是只有我知道的笑容。 想到这里,连小町都不禁咧嘴露出笑容。 并且在同时,感到悲伤。 因为,由香已经死了。 「慢着,怎么回事?」 「啊?」 由香看着小町,并且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你怎么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到底是哪一种?」 「啊、抱、抱歉!」 小町连忙以手臂遮住脸。 此时—— 「喂,井之上!你还好吧?」 并不是由香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男生的声音。 「青、青山……」 小町试着从遮住脸的双手缝隙之间偷看一下。 这名男生所骑的脚踏车,就停在小町的面前。 是同班同学青山润。 是从国一就与小町同班,小町唯一熟识的男生。 「谁?是谁?」 由香眨着大大的双眼询问。 「……青山。」 小町再度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谁是青山啊!啊、原来是他。」 由香就这么自问自答。 「怎么了,井之上……?」 润果然和母亲一样,似乎看不到由香的存在。 明明那个波佐间由香就在面前,润的视线却看着小町。 这倒也是。由香今天一直都待在小町身旁,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察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青山,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小町诧异地询问着润。 随即润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等等,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刚才看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怱然就手舞足蹈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咦……?」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虽然小町在和由香进行正常的交谈,不过其他人完全看不见由香。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小町是一个会独自朝着天空讲话,而且还会以肢体动作做出反应的怪胎。 「——哇~!」 「怎、怎么了,井之上?」 看到小町忽然放声大喊,润吓得差点从脚踏车摔下来。 「啊~抱、抱歉!青山!」 小町反射性地道歉。 不过。 这真的是一种丢脸丢到家的行为。 明明圣诞节的脚步近了,却独自孤单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交谈的对象,是空气。 或者是,内心想像出来的某种东西。 不就是这种感觉吗?我真是的! 「——呀啊~!」 「唔喔!怎么了?喂,井之上!你真的没问题吧!」 又吓到青山了。 「没啦,抱歉。只是稍微……」 「稍微……?」 润下了车,并且走向小町。 「慢着,所以,那个,稍微……算是、想到……想到一些不高兴的事情吧?」 「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由于润露出担心的表情,因此小町连忙含糊带过。 「唔、嗯!普普通通啦!」 「普普通通?那是怎样?哈哈哈,看样子你应该没问题,太好了。」 「嗯,没错。虽然是不高兴的事情,不过只是梢微而已,稍微。」 「不过啊,你今天在学校怪怪的吧?所以我才会在意并且追过来的。」 确实,小町今天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 而且,还会自言自语…… 其实小町是在和由香交谈,不过以他人的角度来看,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吧。 会觉得奇怪也是当然的。 啊啊,有够怪的! 小町悄悄以怨恨的眼神,斜眼朝由香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你这家伙! 居然露出那种「与我无关」的表情! 还轻盈漂浮在空中,一副悠闲的模样! 可恶~! 这股无从宣泄的愤怒与悲哀该如何是好啊~! 哇~! 真是的,回家之后我要好好说她一顿。 唔、家? 慢着,这么说来。 润家和小町家,位于相反的方向。 他是因为关心我,所以刻意追着我过来的。是这样的吗…… 不过,我们的交情虽然不错,但应该没有达到让他这么做的程度吧…… 「还有,来,这个——」 润从背在肩膀上的包包取出某个东西。 「昨天你有说过要跟我借吧?你明明很想听,还说『要是忘记带来,我就用拳头扁你喔』这种话,放学之后却马上就离开教室不见人影了。」 「抱、抱歉……还有,谢谢……」 小町从润的手中,接过这张在附近店家很难买到的地下乐团cd。 「明明是有求于人,讲话居然还这么摆架子。」 虽然由香从身后如此吐嘈,不过小町无视于她。 「嗯,那我已经借你了,不可以用拳头扁我喔!」 润说完之后再度跨上脚踏车。 「那么,明天见。」 「嗯。谢谢你特地过来一趟。」 「没关系的,再见!啊。还有……」 「嗯?」 「自言自语看起来很恶心喔。」 「——吵、吵死了!」 小町满脸通红,朝着骑脚踏车逐渐离去的润大声喊着。 脚踏车一个转弯,消失在视界之中。 哎;…… 小町做了一个深呼吸。 「超~丢脸的。我实在是……!」 「因为你一直在自言自语,当然很恶心啰。」 由香像是事不关己一样说着。 「这是因为谁啊!因·为·谁!」 「啊~看吧,你又在自言自语了。」 由香丝毫没有反省之意。 「慢着!这、这是,因为由香……啊~真是的~!有够复杂的!算了!我要回家!」 要是继续在路边和由香交谈,可能会被许多不同的人误认是怪胎。 小町以平常三倍的速度大步前进。 浮在空中的由香,就这么悠然跟在她的身后。 「我说啊~……」 由香主动说话了。 「什么事?」 由于走路速度挺快的,所以呼吸有点急促。 「我明明已经死掉了,现在却还继续待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有所依恋对吧?」 「好像是吧。」 「不过啊~虽然说还有依恋,但我其实完全想不到类似的事情。」 「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町放慢走路的速度,并且将视线投向她。 由香无声无息穿越她的身边。 「对吧?没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依恋或是未完成的心愿,不过我至今一直都在工作。你想想,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比一般人好,对吧?」 慢着,就算问我这种事情…… 「不过相对来说,却也没有非常杰出的成果。无论演戏、唱歌或是参加综艺节目,我都觉得是很有趣的事情。不过老实说,虽然我自己也搞不太懂,即使每天这么充实,这么满足,在我内心的某一个地方,也曾经想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什么时候死掉都无所谓吧?』这种事……」 「由香……?」 「啊、等一下,小町,不要露出这么困惑的表情啦。虽然我觉得死掉也无所谓,但我并不是想要寻死喔?毕竟我对这样的演艺生活感到满足,而且如果能够活下去,我想要活到一百岁。不过啊,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毕竟我已经死掉了。」 由香毫不在意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小町停下脚步。 「——小町?」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乐观……?」 「问我为什么,你……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吧?」 「咦?」 「不是有人说过,笨蛋这种病要等到死掉之后才治得好吗?」 「是、是有人这么说过,可是……?这件事跟那件事……」 「都一样都一样,大致上差不多的。有些事情,是要到死掉之后才真的会懂喔。但是应该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就是了。因为懂了这么多,所以我觉得我曾经很幸福。只不过,我已经没办法继续当偶像了。」 她说完之后露出苦笑。 「怎么这样……」 ——像你这样,绝对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因为,你已经死了。 那么光芒四射,耀眼夺目,使我感到羡慕又有点感到嫉妒,所以虽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的波佐间由香,死了。 既然这样的话,现在位于小町面前的由香,会是什么? 是那个波佐间由香的什么? 「——我,就是我。」 由香这么说着。 「……咦?」 「你怎么露出这种呆脸?我就是我。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是波佐间由香。这件事不会改变的。」 她这么说着,并且笑得好美丽。 笑得,美丽无比。 小町感觉胸口忽然一阵难受。 但是小町认为,不能哭。 该难过的并不是我,其实,应该是由香。 展露在她脸上的,是笑容· 或许,这就是她如此坚强的理由。 在电视上看到的波佐间由香闪亮无比。 她所拥有的魅力。 难怪大家都会被她吸引。 果然了不起。 波佐间由香,真了不起。 「话说回来……」 由香提出询问。 轻盈漂浮的她,开始先行前进。 四 ? 「我觉得挺不错的。不觉得那个男生很可爱吗?」 这就是波佐间由香对于同年纪的男生——青山润的感想。对她而言,似乎是『要说有没有来电的话,应该算有』的程度。换句话说,被称为少女潮流先驱的这名偶像——波佐间由香所选择的初恋对象,并不是年长的帅气男演员,也不是会吸引女孩目光的男性偶像,而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名为青山润的少年。 真的吗? 你不是艺人吗? 至今居然没有谈过恋爱,这一点比较令人惊讶。 因为工作的关系,应该会遇见许多条件很好的人吧? 不过,或许相反。 或许因为老是在工作,根本就没有这种时间。 波佐间由香果然是波佐间由香。 和我,并不相同。 并不相同。 漂亮美丽可爱开朗,常保笑容的女孩。 要是这样的女孩出现在身旁,无论是谁都会回头再看一眼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波佐间由香…… 死掉了? 为什么即使就在身旁,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隔天。 小町前来上学之后,就马上离开教室。 因为要是和由香交谈,在他人眼中整个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由香做出「拿着手机假装在和某人讲话怎么样?去这样的提议,不过被小町驳回。 最近考量到学生们的安全,老师们已经默认了学生携带手机到校的行为,但小町的学校毕竟是着名私立大学的附属学校。 校规写得清清楚楚,禁止携带与课业无关的东西来到学校。 要是在校内光明正大拿着手机一直讲,终究是不太好。 所以,小町刻意来到冷清的校舍后方。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之中…… 轻盈漂浮在空中的由香,当然就陪在小町的身旁。她似乎不会感觉寒冷。 「所以,你要帮我喔~!」 由香这么说着。 「这我知道啦,不过要怎么做?」 小町开口询问。 说得也是。 对于朋友的恋情,虽然自己力有未逮,不过只要是能帮忙的地方,小町都愿意尽量提供协助。然而由香已经死了,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没啦,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就来一起想办法吧。不然我就上不了天堂,而且,我会作祟喔?我真的会作祟喔?直到你孙子那一代喔?」 由香与小町从昨天开始,就反覆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但是,没有成果。 无论是由香或小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死掉之后的恋爱。 「不然的话~总之,先把润找来校舍后面,然后小町就代替我说:『其实啊,波佐间小姐对青山底迪有意思喔。呀哈?』怎么样?」 由香随意这么说着。 「等一下!为什么是我去讲?而且『青山底迪』是怎样?那个底迪是怎样?有够恶的~!」 小町露出憔悴的表情蹲了下去。 「有什么关系,帮我去讲啦~何况我又没办法当面告诉他,毕竟只有小町看得见我。如果我有办法自己去讲,那我就会自己去讲了。」 由香有点恼羞成怒。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小町就没办法回嘴了。 虽然会在一瞬间差点忘记这件事,不过由香其实已经死了。 这是非常悲伤的事实,每次回想起这件事,小町就会感到胸口一阵难过。 然而。 应该要怎么做? 让幽灵的初恋圆满成功的方法……真的有吗…… 学校果然不会教这种事情。明明出了那么多的作业,明明考了那么多的试。 在这种紧要关头,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只能就这么长大成人,并且找到解决之道。 「……哈哈哈……我想到一件像是思春期会做的事情了……得偷一辆机车来骑才行……」 「等一下,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啊?这样很诡异耶?」 由香窥视着小町的脸。 还不是因为你。 小町也转身面对由香。 「不过啊~如果,这只是假设喔?」 「嗯。」 「比方说,我向青山转达『由香对你有意思』这件事了。」 「嗯嗯。」 「然后,由香要怎么做?你想怎么做?」 「咦?什么都不做啊?」 「喂!这样我不是白讲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并没有白讲。」 由香夸张地摇着头。 「我只要能传达这份心意就够了。」 「只要这样就够了?这样你没有依恋了?这样你就愿意上天堂了?」 「对。」 由香率直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小町感到全身脱力。 「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就算由香喜欢青山,用这种方式应该没办法传达吧?」 「为什么~?小町不是会帮我说吗?」 「不对,我的意思是,就算由我来说也没办法转达的。看得见由香的人只有我耶?我要怎么说明这件事?」 「……啊~……原来如此呢~」 「现在不是拉长音的时候吧……唉~……真是的……」 小町变得更加垂头丧气了。 在性格诊断之中,经常会提到0型的人怎么样,几月几号生日的人怎么样,什么星座的人怎么样之类的。 由香与小町的生日星座血型全不一样。 所以两人拥有相同的个性——并非如此。 两人,完全不同。 即使作风同样大而化之,不过,由香是积极型。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算了。好,就这么试试看吧。 ——像是这种感觉。 另一方面,小町是消极型。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算了。好,就别这么做吧。 ——像是这种感觉。 虽然两边各有好坏,但小町变得羡慕起由香了。 真好。 要是能像那样,对自己充满自信敢说敢做,那该有多好。 憧憬与嫉妒。 两种心情,在小町心中不断盘旋。 下过,由香对此也毫不在意。 「难道就没什么好办法吗~?比方说,像是漫画那样,让我进入小町的体内,借用你的身体之类的。」 由香以严肃的表情,说着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虽然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但她总是以认真的态度全力以赴。 所以,她才能在萤光幕上如此成功吧。然而,她已经…… 「这当然不可能吧?更何况,你要怎么进入我的体内?」 ——钤。 「可以啊?」 「唔、唔哇~!」 吓到了。 那名死神,纯白的女孩百百怱然出现。 「拜托!别吓我啦!」 「哎呀,对不起。」 虽然小町发起脾气,百百却丝毫没有反省之意。 这个女生和由香一样只以自己的步调行事。不过是不同的风格。 「你想进入别人的身体是吧?」 百百询问着由香。 「嗯!可以吗?」 由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 另一方面,小町则是明显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应该吧。」 百百点了点头。 「等一下,百百!」 说话的是黑猫丹尼尔。 原本它只是不太高兴待在百百的身旁,不过在百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它马上出面阻止。 然而, 「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 它一下子就被百百抱了起来。 应该说是在抱起来之后,前脚就被架住因而无法动弹。 总觉得它好可怜呢~ 小町彷佛在这一幕看见了由香与自己的关系,所以无法以局外人的立场来看待黑猫的处境。 在这段期间,由香与百百继续交谈着。 「你和小町妹妹的频率与任何人都要相符,只要利用这一点就行了。」 百百交互看着由香和小町。 「要怎么做?」 由香的眼神已经闪闪发亮了。 而且,小町觉得已经无法阻止了。 「唔~嗯,那么,你试着在心里想小町妹妹的事情,然后,小町妹妹也要在心里想由香的事情。」 「我也要……?」 果然,应该无法阻止了。 「不是说过会帮我吗?」 由香不知为何,以哀伤又美丽的水汪汪双眼凝视着小町。 唔…… 「你有说过……会帮我吧………………………」 双眼更加水汪汪了。 「…………………嗯…………我知道了……」 「好!那就继续吧!」 由香的态度忽然转变。 原来,刚才那是装出来的吗…… 「那么,重新来过。由香在心里想着小町妹妹,小町妹妹在心里想着由香。」 百百这么说着。 好清澈,好美丽的声音。 虽然成熟却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穿透到体内,就像是抚摸着内心的边缘,轻挑着心弦。 感觉,似乎变得率直一点了。 试着去想吧。 关于由香的事情。 美丽,可爱,有着长长睫毛的她。 试着轻轻打开心扉。 来吧。 不用敲门了。 进来吧。 来,由香。 欢迎光临。 来到我这里。 虽然一无所有就是了。 ? 意识模糊不清。 好蒙咙。 宛如身处于梦境之中。 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喔! 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来!这里!」 小町发出了声音。 班上正在上体育课。 女生正在打篮球,小町也正在球场上穿梭。 小町这一队的女生传球过来了。 马上有人来到小町的面前防守。然而…… 「哼哼哼~这样挡不住本姑娘喔!」 小町说出这种像是漫画里的台词,在运球突破防守之后,笔直冲到篮网附近的位置。 「啊啾~~~!」 并且发出奇怪的声音跳投。 啪沙。 球描绘出美丽的抛物线之后空心入网。 「好耶~!」 握拳摆出姿势,以夸张的模样表达喜悦。 「小町好棒喔~!」 此时,队友也开开心心跑了过来。 但是。 ——……这是怎样! 心中的小町如此大喊。 她如此大喊的原因在于…… ——我篮球怎么可能打得这么好! 而且,只要是球类活动完全不行! 包括体育课会上的篮球排球桌球羽毛球垒球,以下族紧不及备载! 即使如此,现在的小町却可以轻松完成运球与投球的动作。 宛如自己并不是自己。 啊啊…… 没错。就是这样。 现在的小町是小町,但不是小町。 看起来是小町。 不过,实际上却是, ——波佐间由香。 刚才两人依照那名纯白女孩百百所说的去做。小町想着由香,由香想着小町。 随即,名为心意的频率完全同步,由香进入了小町体内。 然而。 之后的事情就没有记忆了。从早上的校舍后方直到第四节的体育课,小町几乎不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 早上起床之后,想要回忆直到刚才所作的梦却想不起来。很像是那样的感觉。 也就是说。 在这段时间,由香一直支配着小町的身体。 原本由香就是一个在演艺圈成功的人,加上她也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所以精神层面很强韧。似乎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是小町自己的身体,小町的意识依然被赶到了某个角落。 ——慢着,由香? 小町如此呼唤。 「啊、你醒了?」 小町,不,成为小町的由香,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着。 ——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 「没什么状况啊……在上体育课!啊啾~!」 ——不要啊啊啊! 别这样啊啊啊啊! 不要用我的身体发出这种怪声音啦! 「好!得分了!」 由香朝着在场外的其他同学,握拳摆出打气的手势。 明明只是如此而已,却引起同学们一阵沸腾。 ——咦? 怎、怎么了? 各位? 目前的气氛相当热络。 不只如此,连应该在体育馆另一边打排球的男生们也停止动作,专心看着女生的篮球赛。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想多看看周围的样子,然而身体受到由香的支配,所以小町没办法确保视界,只能观看由香所看到的光景。 ——唔哇,对手几乎都是篮球社的人耶! 「总之啊,大家都因为我而沸腾了!毕竟是因为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啰!」 由香再度自言自语之后,趁着敌队女生拖拖拉拉的空档抢走球。 然后,就这么冲向篮板。 「啊啾——!」 又来了,奇怪的叫声。 又来了,进球得分。 分数,逆转了。 因为是拉锯战,所以大家情绪才这么沸腾吗? 敌队有些是篮球社的人。至于由香这一队,按照小町自己的印象,并不是运动细胞很好的人。 由香正引领着她们努力。 「井之上同学,你好厉害喔!」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都是托大家的福啦。好~再稍微加把劲吧~!」 她与不太熟识的同学开心相拥。 旁边的男生们正在讲话。 虽然没有传人小町的耳中,不过…… 「不觉得今天的井之上,有点不一样吗?」 「啊、没错,我也这么想。」 「没错吧?早上的时候,她明明只是跟我打声招呼,我却紧张了一下呢。」 「我也是我也是!」 「对吧?总觉得,她……挺可爱的……」 「是啊……她……挺可爱的……」 似乎是在讲这种事情。 ——怎么回事? 奇怪的感觉。 ? 各 式各样的人们,接连前来找小町交谈。 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来找成为小町的由香交谈。 念国小的时候,小町牺牲游玩的时间拼命念书,然后终于就读了这间学校。 国中的那三年,曾经有这么多同学前来找我说话吗? 不,没有。 ——……什么嘛,我这个语中带刺的家伙。 「你在闹什么别扭?」 成为小町的由香这么说着。 「哪有,我并没有在闹别扭……」 「我现在成为小町,所以你在想的事情,多多少少会传达给我喔。」 ——真的没有啦。 「是吗~?」 即使到了放学时间,由香依然和班上男生聊了一阵子,直到她感觉到小町不高兴的模样,才总算离开了教室。 目前的她,是独自一人。 「是因为那个吧?你不喜欢那样对吧?」 哪样? 「因为我只用了一天,就让班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了。」 不是啦…… 不是那回事。 「我没说错吧?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现在是我。」 真是充满自信。 然而,从周围的眼光看来,是我。 「当然啰,因为小町就是小町。」 可是,大家看的……并不是我。是藉由我,看见了由香。 小町长长的这声叹息,传达到了心情与小町同步的由香。 由香在学生玄关换鞋。 她把脱下的鞋子扔进鞋箱。 「好了好了,别露出那种表情啦。换个角度来想,不就是那样吗?」 那样是指……? 「因为外表是小町,所以小町将会成为班上的风云人物。」 ——唉~…… 「那个像是『无可奈何』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想当什么风云人物。 「当风云人物有什么不好的?就跟今天一样,大家会把你捧上天耶?像是那些男生,该怎么说呢,他们肯定会产生某种奇妙的感情喔!」 这是什么话! 你是笨蛋吗? 「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笨嘛。今天的课我就只有体育课跟得上大家嘛。小町,真没想到你听得懂那么难的内容。」 还好啦,毕竟我还是有在用功的…… 啊…… 由香走到校舍外面了。 知觉与她同步的小町,也感受到寒风刺骨的感觉。 不过,很模糊。 所有的知觉,几乎都在由香的支配之下。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 这使得小町不自觉感到悲伤。 「——真是的,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不要沮丧成那样啦。我出来吧。我现在就从身体里出来。相对的,你要把我的心意告诉那个男生喔!」 ——咦? 随即突然间,小町取回了全身的知觉。 「慢着,哇!」 加诸在身上的重力使她吓了一跳,并且双脚一软坐在地上。 「怱然就……」 「——喂!井之上!」 响起一个声音之后,某人触碰着小町的身体。 「你怎么了,井之上?」 是润。 久违好几个小时的知觉,使小町感到困惑而无法随心所欲操纵的身体,被他扶住了。 润协助小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么说来,润就是这样的人。 爱管闲事,经常会帮忙别人,协助别人。 小町当然也是他协助的对象之一。 朋友是最可靠的。小町如此心想。 「啊嗯。我没事。只是刚才……稍微有点头昏……而已……」 「这不能叫做没事吧,井之上?」 润这么说着。 「真的没事啦,你看,已经好了!」 小町刻意露出笑容,并且当场跳了几下给他看。 「——咦?」 然而身体没能顺利使力,膝盖不断颤抖。 虽然小町没有发现,不过这是因为由香与体育课所造成的。 万年都是回家社正规社员的小町,几乎都没有在运动。 虽然如此,却因为身体被运动细胞出类拔萃的由香占据,使得小町被迫在长时间之内(<—以小町总运动时间的比例来换算)做出比平常激烈得多的动作,使得身体发出了哀号。 到了明天,肯定会全身肌肉酸痛。 「唔哇……!」 「呃、喂!」 润扶住了差点再度腿软坐下去的小町。 「啊、等一下,青山?这样很丢脸,放开我啦!」 「啊、抱歉。」 在学生玄关,会有其他学生的目光。 今天光是因为由香,就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了。 「那么,你在这里等我。」 润这么说着。 「啊?为什么?」 小町愕然回问。 「我现在去牵脚踏车过来,你就坐后座吧。」 「咿?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的。」 「你说这什么话,明明都已经站不稳到这种程度了。」 「可、可是——」 「就让他载啊,有什么关系?」 传来了由香的声音。 「可是、可是……」 然而在这个时候,润已经跑向停车场了。 「等一下,清山……!」 已经跑到声音传不到的地方了。 「何况这样刚好。」 「啊?」 钻出小町身体的由香,无声无息从旁边采出头来。 「在他送你回家的路上,顺便把我的心意转达给他吧!」 「这是什么话,我说过了,那是——」 「别讲这么多了!我都已经从你身体出来了,所以至少要帮我这个忙喔!, 怎么这样,太乱来了吧? 「更何况,这不是你们可以两人相处的机会吗?机会机会!」 不知为何,由香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小町则是一点都不开心。 ? 风好冷。 对于有点红又带着热度的脸颊来说,这甚至是一种舒服的温度。 沙~ 脚踏车轮胎在地面转动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 「要抓紧喔。」 润这么说完之后,小町就让身体靠在润的背后,抓住他的制服避免摔下去。 从坐上润的脚踏车直到离开校门的这一段,感觉似乎有被班上同学看到。 或许是自己多心就是了。 虽然交情算是不错,但两人共乘一辆脚踏车,终究会令小町感到害羞。 而且,总觉得会对由香有所顾虑。 确实,以半命令的语气要小町「上车」的是由香本人。 目前坐在润的脚踏车后座的人,是小町。 并不是假装成小町的由香,而是小町自己。 像是在这种时候,要是由香进入小町体内该有多好。小町不禁如此心想。 这么一来,就可以不用觉得这么害羞了。 然而,如果,由香在这时候位于我的体内—— 并且向润表达心意的话,会变成什么情形呢? 以结果来说,不就会变成是小町的心意了? ——这、这就伤脑筋了。 老实说。 小町没有 以这种眼光看待过润。 两人的交情很好。但是反过来说,没办法将润意识为异性。 彼此会相互借漫画、游戏或cd。 忘记写作业的时候会借他的来抄。相反的情形也会发生。 他会像今天这样担心别人。 润是一个好人。 然而…… 因为做人太好,所以就不觉得他是异性了…… 刚开始会拿润的事情挖苦小町的朋友们,也在小町明白表示没有「那个意思」之后,就再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啊~不能赶快到家吗…… 此时, 「井之上。我说啊,你这一阵子果然怪怪的。」 在叽嘎叽嘎踩踏板的声音之间,听到了润的声音。 「经常会自言自语,而且有时候会一直看着没有人的方向。像是今天,不只是跟大家相处得超好,体育课的时候也很惊人……才这么心想,就看到你全身无力晃来晃去的样子。」 润所说的这番话非常中肯。 直到昨天都低调又不起眼的家伙,要是怱然变得显眼,无论是谁应该都会在意的。 虽然如此,但大家都跳过了小町这一关——直接被由香吸引。 不过,只有润察觉到了。 「果然,朋友才是最可靠的……」 「啊?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到……」 润询问着小町刚才随风而逝的那番话。 「不!没事!」 由香她…… 对于现在的这件事,会怎么想? 从刚才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大概是在测试我是否确实将由香的心意转达给青山吧。 会说的。 会说会说。 说就行了吧? 「——那个,青山……」 「假设,这只是假设哦?假设现在,在这里,有一个超级漂亮,超级可爱,身材也很好,个性是自我中心……不对,个性活泼开朗,确实走出自己的风格,充满魅力的女生出现的话……」 「不过没有就是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假设啦!」 「然后,假设……这位漂亮又可爱的偶像……像是这样的一个女生……」 呜哇~ 总觉得紧、紧张起来了。 明明是代为传达别人的心意,为什么我非得要脸红心跳到这种程度? 可是,要是没有说出来的话,不知道之后会被由香怎么修理。 「嗯~如果那个女生…………说她喜欢青山的话,你会怎么做?」 顺风传来这个像是无可奈何的声音。 「我、我说过,这只是假设啦!嗯!」 「假设啊……」 「怎么样?你会怎么做?」 「唔~嗯……」 心脏跳得好快。 胸口为什么会郁塞成这样? 快喘不过气了。 快点讲啦。 随即,润说道:「——会觉得……困扰吧?」 「困、困扰?」 他回给小町的,是一个有点出乎预料的答案。 「困扰?为什么?」 「喂!别、别晃啦!」 小町不由得想要从脚踏车上站起来,使得润失去了平衡。 他左右动着车头,好不容易才将重心调整回来。 「抱、抱歉!」 「什么嘛,你啊……果然怪怪的。」 润像是无可奈何般说着。 静静传来他踩着脚踏车的声音。 「抱歉……」 虽然润看不见,但小町低头表示歉意。 咚。 结果,她的额头撞上润的背。 「为什么,会觉得困扰?」 做个深呼吸之后,小町再度问了一次。 跳得好快的心脏依然无法平息。 「当然会困扰的。」 「为什么?可是她超级漂亮超级可爱,是偶像耶?」 「无论是谁都一样的。会困扰就是会困扰。」 润说话的音调变了。 然而小町没有察觉,就这么进一步追问。 「不会困扰吧!她是艺人耶?是第一偶像耶?不但身材好,睫毛又长,跟我比起来 ——」 「为什么要比?」 「啊?」 润的气氛不太对劲。 咦……? 在……生气? 为什么? 脚踏车缓缓停了下来。 啊…… 到家了…… 「…………谢谢……」小町轻声说着,并且下了脚踏车。 然而,她的手被润抓住了。 「怎、怎么了?」 终于看见润的脸了。 果然在生气。 「你很迟钝耶。」润笔直看着小町。 以至今从未见过的,非常认真的眼神。 「就算有人说她喜欢我,我也会感到困扰的。无论她再怎么漂亮可爱都一样。」 「怎么会……为什么……」 小町问了。 随即润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不断左右摇晃着脑袋。 然后,再度看向小町。 凝视着她。 「因为,我——喜欢井之上啦!」 「喔……………………………………………………………………………………………………………………………………………………………啊?——咦咦?」 「不要吓一跳啦!原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小町就这么夸张地瞪大眼睛,然后用力点头。 润变得满脸通红。 他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润一直很喜欢小町。 「真是的。之前我已经表示过好多次了……」 他变得垂头丧气。 同时,也放开了抓着小町的手。 「……抱歉……我、我没发现……」 「不要道歉啦……我会觉得心酸的。」 「抱……啊……」 在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 至今的小町,也曾经有朋友找她商量,聊到这种关于告白的事情…… 不过,小町就只是听对方叙述,并一起感到难过而已,而她自己至今并没有告白过,当然也没有人向她告白。 何况,她没想到润会这么说。 「就是这么回事……那、那么,我回去了……」 润抬起头,并且跨上脚踏车。 他的脸依然是红的。 小町的脸也变得红通通的。 彼此都变得没办法让视线相对。 「青、青山!」 「嗯?」 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小町。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家……」 「没什么啦……不用在意……」 「嗯。」 「不过——我说我喜欢你的这件事,你要在意一下喔。」 「…………啊……」 润再度变得满脸通红。 就像是熟透的番茄一样。 既然会害羞,那就不要讲啦。 虽然如此心想,但小町也变得不知所措。 「没啦、啊、嗯?那个……」 「没关系的。我并不是想要听你的答案。我只是觉得该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了。」 「…………知道了……」 「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润踩着踏板,驱动沉重的脚踏车前进。 终于,润的背影离去了。 逐渐离去。 即使已经看不见了,小町的目光依然追着他的背影。 小町回想起刚才共乘的时候,额头靠到他背上时的事情。 他的背好温暖,好宽广。 「…………哈哈……」 不知为何,脚有点不听使唤。 「进家门吧……」 小町将手放在玄关的格子上。 「好痛……」 手腕忽然传来一股痛楚。是润刚才抓住的部位。 「…………啊……」 卷起袖子一看,那里隐隐作痛,而且变红了。 「……对喔……青山他……」 ——他是男孩子。 小町终于察觉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 太阳西沉,短暂的白天结束之后,夜晚来临了。 小町回来之后并没有换掉制服,就这么在无人的客厅里钻进暖桌,~心不在焉看着电视。 弟弟一如往常,还没有从补习班回家。 父亲因为公司开会开得比较久,所以似乎会晚点回家。 母亲好像是在亲戚阿姨那边陪她聊天(听她吐苦水)的样子。 咕~ 此时,肚子里的虫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食欲。 然而,肚子饿了。 可恶。这个正值成长期的家伙…… 总之,小町朝着目光所见——暖桌上的橘子伸出手。 然后剥皮。 在这个时候,橘皮喷出汁并且溅到眼睛里。 痛。 好痛。 眼睛好痛。 结果, 「…………呜呜……」 掉下了眼泪。 「——小町,怎么在哭?」 是由香。 她轻盈漂浮在半空中,依偎在小町的身边。 「不知道啦!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啦……」 「唉~真是的,总而言之,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吃橘子,你就选一边吧?」 「……呜呜……呜啊……」 「所以说,你要哭还是要吃橘子啦!……真是的……好乖好乖,好孩子不要哭喔,把橘子放着吧。」 由香伸出手,想要抚摸小町的头安慰她。 但是,由香的手却穿透身体,摸不到小町。 然而,即使如此,由香依然抚摸着小町的头。 「好乖好乖,不哭不哭……」由香这么说着。 「对不起,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我搞不懂了……」 小町哽咽哭泣着。 「总觉得很害怕,很高兴,很不甘心,很羡慕。各种情绪搅成一团,好像自己又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这样啊,对不起。因为我强行进入小町的体内,借用了你的身体对吧?」 「不,不是的!刚开始我原本以为是因为由香的关系,不过并不是因为由香——是因为我!」 「这是怎么回事?」由香如此询问。 但是,她的声音好慈祥。 温柔传到小町的耳中,以及心中。 逐渐渗入。 「青山山说他喜欢我,我吓了一跳,虽然我很高兴……可是也有点怕……」 「为什么?」 「因为至今我一直把他当成朋友,忽然听他说出那种话,我才想起他其实是男生,然后忽然就害怕起来……可是,我很高兴,这是真的。我是说真的喔……?」 「嗯。我知道的。」 虽然视线被眼泪弄得模糊,但小町知道由香正对她展露微笑。 小町松了口气,结果眼泪再度溢出。 「呜哇啊啊啊!!对不起,由香!」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因为,由香不是说,你对青山、咿咕……很、很有好感吗……」 「啊啊,那个啊。无所谓的。」 「咦?」 「没啦……何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润喜欢小町了。」 「咦咦咦?」 听到出乎意料的这番话,小町赫然停止了动作。 「小町,你果然真的很迟钝呢。这样的话,润或许很可怜吧?」 「咦咦……?」 「我说你啊~我第一次见到润的时候,那个家伙是因为担心你而追过来的。而且你们家明明是在相反的方向。一般来说,只觉得是对方是自己好朋友的人,会特地做出这种事情吗?像是今天,他还专程送你回到这里耶!」 「听、听你这么说就觉得……!」 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小町完全没有发现。 小町的朋友们之所以不再拿润的事情挖苦她,其实是因为——明明周围都已经看在眼里了,小町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润的心意。 呜呼,青山润。 你真是一个悲情人物。 「小町,你要怎么做?」 「就算问我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啦……」 「我想也是……」由香无可奈何耸了耸肩。「如果润的心意很随便,只是想要玩玩而已的话,我就会大喊『不准看不起我的死党!』并且给他一拳。不过润确实把他真正的心意传达过来了。所以小町有义务要好好回答他。即使这只是单方面的。」 「可是……要怎么做?」 「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说你不知道吧。」 「可以吗?」 「可以的。」由香慎重点了点头。 小町以制服的衣袖,擦拭着哭得满是泪痕的脸。 眼泪,就流到这里为止吧。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不过这么一来,就代表润还有希望。今后小町还是有可能喜欢上润的。」 「啊?咦咦咦咦咦咦!」 「因为,本来就是这样吧?如果你讨厌他,就算不愿意也会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你讨厌他吗?」 「……我并没有讨厌他……」 「看吧。你虽然不讨厌他,但也不知道是否喜欢他吧?」由香这么说着。 咦? 这是? 这种心情,很像是小町在电视上看到波佐间由香时的心情。 虽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 可是,现在又如何呢? 「…………由香……」 小町呼唤着她的名字。 「嗯?」 由香露出微笑。 「我——好喜欢由香。」 「哎呀,真是突然呢。不过,我好开心。」 由香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虽然认识你只有短短几天,但我喜欢由香。」 「我也喜欢小町喔,从一开始就很喜欢。我不是说过我把你当戍死党吗?」 「嗯!谢谢!」 小町率直地回答。 由香将五官挤在一起,展露出笑容。 即使如此,依然笑得好美丽。 结果,小町怱然感到一阵难过。 眼泪再度溢出,滑落脸颊。 止不住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掉呢,由香……」 「小町……」 「因为因为,我一直看着电视里的你。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是,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看到由香那么闪亮动人,我就好羡慕, 好嫉妒。可是,我和由香成为朋友了,这就像是奇迹一样。但你却已经死了,哪有这种事情啦……我不要这样!你是透明的,我甚至没办法摸你。我好想摸,想摸由香美丽的脸,长长的睫毛……好想紧紧抱着你,并且谢谢你……」 泪水已经流得令小町看不见前方了。 即使再怎么拭去,泪水依然满溢而出,润湿了小町的脸颊。落下的泪珠渗进裙子。 由香伸出手,想要接住她的泪水。 然而,泪水果然穿透而过,向下坠落。 再度,沾湿了裙子。 「还是不行。」 由香似乎感到悲伤,但还是拼命要展露笑容。 「我是透明的。因为我已经死掉了。明明这么难过,但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由香……!」 即使伸出手,依然会穿透而过。 虽然知道结果,但小町还是无法不伸出手。 是否摸得到由香的脸颊? 不过,肯定会穿透而过。 将会穿透而过。 ——钤。 「咦?」 「小、小町?」 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小町伸出去的指尖,碰到了由香长长的睫毛。 有着确实的触感。 然而,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如今,已经碰不到了。 「呼哈!小町,你在做什么啦,既然机会难得,刚才你应该要摸个够吧?」 明明宛如奇迹发生,后绩的进展却过于脱线,使得由香不禁笑了出来。 「唔哇、对不起!」 小町如此道歉。 看到她这个模样,由香笑得更加开心了。 「啊哈哈哈!好好笑!真是受不了你……唉~……我啊,很庆幸能够见到小町喔上 「我也是!」 「嗯。谢谢。其实,我一直很想见小町一面。从我死前就一直这么想。」 「咦……?」 小町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从死前? 「为什么……?」 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她从以前就知道我这个人? 「我是在这附近的妇产科出生的。」 说到附近的那间妇产科,也是小町出生的地方。 ……也就是说。 「咦咦?那、那、那么,你和我是在同一间医院诞生的?」 「没错。」由香点了点头。「我奶奶家就在这附近。那里是我妈妈诞生的家。不过现在已经搬走,那间屋子也已经拆掉了。」 这种事情,小町丝毫不知情。 但也不可能知道就是了。 「在那个时候,有另一个女生诞生。而且几乎和我出生的时间一样。」 ……那个女生,是我。 「没错,就是小町。妈妈曾经对我说过,有另一个女婴和我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诞生。当时她就睡在我所睡的婴儿床旁边。就像是双胞胎一样。」 那是婴儿时期的事情。有时候医院也无法区分院里的婴儿,所以似乎会为婴儿进行注记。 「后来,妈妈注意到这件事,所以在出院的时候,问了这位婴儿的妈妈。对方说婴儿的名字已经决定了,婴儿的名字,就是『小町』。」 所以,由香在生前就认识小町。 「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 不过对于小町来说,这是她首次听到的事情。 「我想也是。一开始见到小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哈哈哈……这样啊……」 「不过,我一直想着你的事。想着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在相同地方诞生的小町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我……?」 「至今我一直过得一帆风顺,无论是电视上的工作,或是唱歌的工作,全都是一帆风顺。可是,就只有一次,我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空虚。就只有这一次,我不禁心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做这样的事情。和我同年纪的女生,都是规规炬炬去上学,跟朋友开心玩在一起,并且谈恋爱……」 由香露出落寞的表情。 小町的胸口紧缩到产生痛楚。 好想和猫咪一样,躲到暖桌里面缩起身体。 「在那个时候,小町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如果在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以我现在的身分,而是以小町的身分诞生的话,将会是什么状况?是否会和一般人一样上学、游玩并且谈恋爱?所以,虽然你可能会要我别这么说,但我其实有点羡慕。羡慕小町。」 怎么这样。 我所羡慕的波佐间由香,居然也在羡慕着我。 我是一个普通人。 并不漂亮,也不可爱。 个性也很普通,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是一个还搞不清楚自己恋爱之路的小丫头。 「哪有,由香一直都是闪闪发亮的……」 「不。」由香摇了摇头。「你错了。不只是我,女生们全都拥有能让自己闪闪发亮的魔法,能让自己变漂亮的魔法,以及让自己变得率直的魔法。小町也确实拥有这样的魔法。等到将来你发现这些魔法,你肯定就是无敌的。」 「由香……」 「不过,能像我这么无敌的,并不是随处可见喔!」 「由香!」 虽然脸上流着泪水,但心中却洋溢着笑容。 然而,由香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并且说道: 「……唉~那么,我差不多要走了。」 「要走是指……」 「——那还用说,当然是天堂啰?」 ——钤。 随即,就像是以这句话作为暗号,一直守护着两人的纯白女孩百百,轻盈现身了。 黑猫丹尼尔也陪伴在身旁。 这一幕,令小町更加感受到,她与由香离别的时刻即将来临。 「为什么,太突然了吧,怎么这样?我、我不要!由香,你在骗我吧?还不要走啦!再待在我的身边一阵子啦!」 「我也很想就是了。不过,不可以……」 由香露出苦笑,并且悄悄看向百百。 「为什么?没问题的,百百一定会原谅吧?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但是,百百并没有任何回应。 小町像是不肯死心一样,仰望着由香。 「由香……」 「我是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成为朋友了……!」 「就是因为这样啊。这么一来,我已经没有依恋了。」 「……咦?」 「遇见小町,并且和小町成为好朋友。这样我就满足了。何况,小町必须要好好活在自己的人生才行。因为我,其实已经不在了。啊,我忘记问了——」 「什么事……?」 「小町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啊?是在国小二年级的时候,对象是山田同学……慢着,为什么要我讲?」 这是怎样? 气氛都搞砸了。 随即,由香缓缓露出笑容。 「那么,应该没问题了。因为不是经常有人说『初恋不会有结果』吗?」 「是没错……所以?」 「所以没问题了。小町下一次谈恋爱并不是初恋。你可以放心喜欢润了。」 「等、等一下!由香!」 「以人类的构造来说,谈恋爱是和呼吸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是怎样……」 「你一定 会懂的。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那么,我该走了。」 「由香~!」 「好了啦,就叫你不要哭了。这样我会舍不得走的。」 「可是,由香!」 然而,由香摇了摇头。 「我必须走了。拜拜,小町……」 由香如此说完之后,就转身面向百百。 百百以悲伤的眼神凝视着由香回应。 啊啊,非得要道别才行了。 她的身体逐渐变成半透明,美丽地让光芒穿透而过,逐渐消失。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还能体验平凡女孩的生活……」 「由香!」 小町大喊着。 然而,她消失了。 就像是汽水的气泡一样。 泪水再度滑落。 似乎可以化为一座水塘。 然后,小町隐约回想起来了。 在电视上,在连续剧里,她充满活力跳过水塘的身影。 她当时所喝的汽水看起来很好喝,所以小町也去买了一瓶,但小町没办法喝得像她一样那么好喝,结果就扔掉了。 明天,再试着喝一次吧。 如果是现在的话,或许可以稍微喝得好喝一点。 即使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即使后天也不行,还有大后天。 还有很多天。 因为,我活着。 是这样没错吧? 亲爱的由香。 我会在未来,活下去。 ? 早晨。 醒来一看,枕头湿到一个很夸张的程度。 原因是我的泪水。 因为哭过头,眼皮似乎肿起来了。 眼睛,完全打不开…… 「——你怎么变成这种脸啊……」 「很吵耶~不要管我啦。你以为是因为谁……因为谁…………谁……?」 小町在床上跳了起来。 「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你还在这里——由香?」 早晨。醒来一看,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应该已经消失的她,就在面前轻盈漂浮着。 顺带一提,那位纯白的女孩百百以及黑猫丹尼尔,也位于她的身后。 「怎、怎么回事?你不是带她走了吗?」 小町询问着百百。 「我原本也打算这么做的,不过,她好像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百百不以为意说出天大的事情。 「等一下!由香!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这跟依恋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次小町改为询问由香。 「我不清楚……」 不过,由香像是在装傻一样耸了耸肩。 「拜托你搞清楚啦!」 小町转过身去,再度朝着百百问道: 「像是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唔~嗯。不过啊~她好像对于没能完成心愿感到很遗憾,所以就等到她心满意足为止吧?」 百百很干脆地这么说着。 她身旁的丹尼尔,则露出无可奈何疲累至极的模样,呈现举起双手投降的状态。 不要举手投降啦! 振作一点啦! 「因为这样,所以再度多多指教啰!我的好朋友!」 由香脸上满满都是甜蜜的笑容。 「然后,偶尔要把身体借我喔!我的好朋友!像是那个跟那个,或者是那个跟那个,我都想要尝试看看呢?」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她共度的时光,似乎还会再延长一阵子。 似乎是一件麻烦事,也似乎是一件好事。 小町已经搞不清楚了。 it"sawonderfulworld(al-edit)-fin. 五 那颗流星的生命。 calltomears~momoeetra.10 ——月亮闭上眼帘,落泪啜泣,寻找着你。 ? 曾经听过兔子唱的歌。 那是一只爱哭的小兔子。 因为总是在掉眼泪,所以眼睛红通通的。 那时,我听着纯白小兔子唱的歌。 歌声,好美丽。 歌声,好哀伤。 歌声,令人难以忘怀,因而使人忘怀。 甚至无法回忆。 因为,消失了。 因为,失去了, 所以,再也不想忘记』 所以,再也不想失去。 因为,那是你。 因为,那是我。 那,是你吗? 那,是我吗? 那是—— 「我想起一个好怀念的声音。」 百百像是要被远方的景色吸入般说着。 非常辽阔而透明的天空。宛如纯白花朵的少女与黑猫,在空中漂浮摇晃。 黑猫红色项圈上那个大得夸张的钤铛,像是在唱歌一样发出钤钤钤的声音。 「好怀念?谁的声音?」 丹尼尔如此询问。 「……不清楚。」 「不清楚?这也太模糊了吧……」 「所以我不是说很怀念吗?明明知道却不知道。明明不知道却知道。就是这样的感觉。」 「……唔~」 「果然听不懂吗……」 百百稍微低下头来。随即丹尼尔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百百……」 项圈上的钤铛宛如随着这样的节奏跳动,发出钤钤钤,钤钤钤的歌声。 「真是不可思议——因为,明明听不懂,但我听得懂。怎么会这样呢?好奇怪……」 丹尼尔这么说着,并且露出酥痒的微笑。 然而,丹尼尔的内心变得孤寂。 试着想要表达某些事情,却什么事情都说不出口。 随即,百百将手轻轻伸向丹尼尔。 触摸他的脸颊。 以手指轻捏之后,就传来某种柔软的触感,使得百百发出清脆的笑声。 「怎么了?」 丹尼尔诧异地歪过脑袋。 「没事。」 百百这么说着。 但是,丹尼尔并不这么认为。 「怎么了?为什么要笑得那么悲伤?」 「对不起,丹尼尔……」 「为什么要道歉?」 「……可是……对不起。」 「这样我听不懂的。」 然而,其实丹尼尔大致知道是什么事情。 百百露出悲伤表情的原因。 百百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语。 她在心中做出的决定。 「——我,想做个确认。确认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这里。」 百百静静编织着话语。 丹尼尔轻轻触碰着她的话语。 「为什么?百百是『死神』耶?」 其实。 已经知道了。 因为有这种感觉。 丹尼尔以金黄色的双眼,笔直凝视着百百。 就像是要将她纯白的外型,纤细的身体,长长的头发,全部烙印在眼底。 「所以,我得去见那个孩子才行。」 「可、可是,百百你……!」 不过,百百缓缓摇了摇头。 「因为,你说的那孩子……那个家伙……是指『暗』吧……?」 「嗯,没错……另一个我。」 即使在死神之中,也是唯一的存在。 与被称为「异端」的纯白百百极为相似,漆黑的存在。 完全相反的两人。 百百与暗。 「不可以去。」 丹尼尔轻声说着。 「那个家伙,会伤害百百。」 她每次出现,就会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朝着百百使用她强大的「力量」。 「没问题的。」 「怎么可能没问题啦!」 这次丹尼尔以强烈的语气,想要打消百百的念头。 即使知道不会如愿。 「说得也是。毕竟已经害丹尼尔吃过一次苦了。」 百百露出哀伤的表情,按着自己的胸口。 其实,刚才要说的应该是道谢的话语,然而从口中发出的话语,却是「对不起」。 即使如此,还是有心愿想要完成。 即使会伤害,即使会受伤。 紧紧纠缠,因而感到痛楚的——心。 当时,想要拯救百百的丹尼尔被合抓住,沉入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地方的「歪曲空间」。 然后,在不属于任何地方的某个地方徘徊、受伤、停步,即使如此,依然继续走,继续走,在甚至已经忘记走多久的时候,再度见到了百百。 无论是百百还是丹尼尔,都不知道这段期间究竟有多久。 当时的事情,丹尼尔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只记得,曾经听过某个怀念的声音。 但是,它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丹尼尔消失之后,百百也一直寻找着丹尼尔。 想要拯救自己的丹尼尔被合抓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失去重要的事物之后,就会得知什么是更为「重要」的事物。 所以,百百再也不想失去了。 然而。 百百,打算前往。 或许,会再度失去。 或许在这一次,消失的会是自己。 或许在自己消失之后,丹尼尔会再度受苦。 「我再也不要看到百百受伤了。因为,百百很重要……百百是我最重要的主人……」 丹尼尔的眼泪几乎快掉下来了,它拼命压抑着这股情绪。 「谢谢你……丹尼尔。」 终于说出口的话语,如今却只会令人感到哀伤。 百百再度以白细的指尖触碰丹尼尔,然后像是要将丹尼尔包覆起来一样,将它紧抱在纤瘦的手臂与怀抱之中。 「既然这样,我也……」 不过,百百微微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 百百再也不想害得丹尼尔受苦了。 「那么,不可以啦。百百,你不可以去啦……」 即使知道百百会去。 即使知道无法阻止。 丹尼尔依然觉得必须这么说。 或许,这会是「最后一次」。 无论是温柔的声音,哀伤的表情,调皮的微笑,或是指尖的触感,与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 不断重复。 令人哀伤,只存在着空虚的互动。 ——不要走。 这句话,就这么说不出口。 只存在着温暖的亘动。 只存在着相触温度的互动。 ——不要走。 这句话,就这么说不出口。 交缠之后滑落松脱,只存在着空虚的话语。 排列,然后倒下。悲伤的骨牌反覆排列。 光照出的,是影。 衬托光的,是影。 要是没有光,影就无法存在。 要是没有影,光也无法照亮一切。 位于那里的,肯定就只有「无」。 漆黑的「无」。 纯白的「无」。 由光芒涂抹占据的世界。 以光芒粉刷替换的世界。 那里,是一无所有的世界。 那里,是「无」。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虽然不一样,却没有两样。虽然没有两样,却是成双成对,等同单一的存在……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百百非常温柔地说着。 以无比哀伤的语气响起。 在风的吹拂之下,花办轻飘飘远离而去,与天空交缠在一起。 在半空中打转。 光,照耀着。 纯白,粉红,鲜红,花办轻盈在风中遨游。 光芒好耀眼,因而闭上眼睛。 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感觉似乎看见了。 失去光。 并且,相信光。 如果是现在的话,一定—— 「无论如何,都会相互吸引。既然这样,我就主动去见她。」 百百让丹尼尔离开怀中,并且高高抱起。 别放手。 不要离开我。 别放手。 不要离开我。 我会害怕。 我会担心。 我会孤单。 我会难过。 所以,别放手。 不要离开我。 「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说,并且露出笑容。 笑得好美丽。 以悲伤的表情。 这个声音,近在耳际。 这个声音,远在天边。 明明如此传达得到。 却如此传达不到。 只是不断反覆,白费力气,变得空虚。 这是无比温柔的奇迹。 「那么——我出发了。」 百百努力展露出笑容。 内心变得好难受。 明明只要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得到。 然而,丹尼尔并没有这么做。 逐渐离开自己身体的指尖与温暖。光是让自己永远记得这份感觉,就已经没有余力了。 为了避免失去。 因为,要是失去的话,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将会不再回来。 要成为路标。 这次,我要成为路标。 让百百回来的路标。 「路上小、心……」 指尖,离开了。 她宛如任凭光芒穿透而过,逐渐消失在透明的天空。 远离而去。 远方,传来花办飞散的声音。 远方,有孩子们的笑声。 美丽的声音,正在响起。 光芒洒落,宛如要将声音联系起来。 远方响起悲伤的坠落声。 响起希望能实现心愿的祈祷声。 在远离又逐渐接近的透明天空中,响起。 宛如受到引导,宛如受到吸引。 终将相遇的星星。知道星星命运的,会是谁? 是谁,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个人,是你吗? 这个人,是我吗? 某人的声音,以悲伤无比的音调响起。 得知那是自己的声音之后,落下了眼泪。 光,照耀着。 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感觉似乎看见了。 如果是现在的话,一定找得到。有着这样的感觉。 愿有光。 某人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来, 将会找到什么东西? 可以找到什么东西? 好了,放开吧。 放开那双手。 捣住自己耳朵的那双手。 这么一来, 就能清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了。 ? 那里,是最为遥远的天空。 鲜红的血色天空。 闪耀着深色光芒的,是她手上所握的巨大镰刀。 她,是死神。 漆黑的死神。 「来了吗……」 唯一的存在——「暗」,压低声音如此说着。 就在她身旁的尼可,却没有听到这句话。 「咦?请问怎么了吗,主人?」 虽然尼可询问着暗,然而却没有得到回答。 相对的,暗就只是笔直凝视着前方。 以像是激动亢奋的表情。 以像是微微畏惧的表情。 「主动前来给我消灭吗……那么,差不多该划下句点了……究竟我是你,还是你是我……『真正的存在』,究竟是哪一边?」 合朝着虚空露出笑容。 随即,鲜红的天空变得稀薄透明。 就像是,色彩被粉刷替换。 至于站在那里的,是与漆黑的存在拥有相同长相的,另一个存在。 纯白的头发与洋装,宛如吹弹可破的肌肤,纤瘦的肩膀。 异端之死神。 对于合而言,她是极为碍眼的——另一个自己。 对于尼可而言,她是挚友的主人。 宛如星星因为重力而相互吸引。 相遇了。 如今,相遇了。 然后,开始了。 开始的结束。 结束的开始。 ? 在某处,某人是这么说的。 在那里,可以找到什么? 在那里,将会找到什么? 至今,拿在手上的—— 又是什么? calltomeoars\momoetra。10-fin. 秘密花园的少女。 unknownstar"sboleropart.2:searchlight(ending) ? 「知道结束的原因吗?」 长发少女如此说着。 她的视线,依然是看向天空的另一头。 「你说的结束,是什么?」我询问着。 这名少女,这名叫做桃花的女孩,经常会像这样无视于至今的话题,或是省略主词等各式各样的东西,说着这种宛如猜谜的话语。 或许,我也包含在这「各式各样的东西」之中。要是这样的话,这将是非常哀伤的一件事。因为再怎么想着她的事情,这份心意都没办法传达给她。 「都说是结束了,当然就只有一个啰——那就是世界。」 桃花面不改色这么说着,一副理所当然至极的模样。 「啊啊,如果是那个的话,那我之前似乎也听说过。」 我来到坐在窗边椅子上的桃花身旁,并且坐下。 「自己目前位于这里的原因。那是因为,以前的自己……也就是所谓的前世吧,因为那个我已经结束了。换句话说,世界结束之后,我在崭新的世界诞生,再度以崭新的自己活下去——是在聊这个吗?」 「嗯,虽然你讲得很模糊,但是没错。只是,因为我现在不想说明,所以我不说上桃花干脆地这么说着。 我轻轻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她平常总是这个样子。 「所以,你说结束的原因是指?」 「对,我要说那个。」桃花看向我。 「你觉得当时因为世界结束而死掉的我,去了哪里?」 「咦?现在,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不是的。那是现在的我。我是说当时的我。」 「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我只知道现在的桃花……」 「慢着,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杏花和我,在之前是『相同』的。」 「对喔,说得也是。」我再度轻声笑着。 这次是开心的笑。 我和桃花曾经是相同的。 换句话说,我们曾经是同一个人。 依照桃花的说法,原本一具身体只会赋予一个灵魂。这似乎是前世的机制,不过目前位于这里的我们,却分成了名为杏花的我,以及名为桃花的她。 宛如镜中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双胞胎。 「所~以~说,不要提这个了啦。现在是在说结束的理由。」 「也对。说得也是。」我应和着她。 「我是这么想的。世界将会有结束的一天。一定就像是某人从梦中醒来那样。说不定,目前的这个世界,也可能是某人所做的梦。」 「啊啊,所以你所说结束的原因,就是某人从梦中醒来吧?」 「嗯,没错!」 「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这样的话,我就不希望这个某人从梦中醒来。」 「你是这么想的?」 「是啊。因为,我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像是班上的那些家伙,也都是单纯又无忧无虑的人。当然,杏花在这里也是主要的原因。」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我采出上半身如此询问。 由于有些突然,桃花似乎稍微吓到了。 「怎……怎么了?」 「因为,桃花,你想想,你之前不是说过吗?要我『先死掉』之类的。」 「啊……那是……」大概是被说到痛处吧,桃花将视线从我的身上栘开。「那个……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情乱糟糟的……」 「可是,你曾经说过,相同的长相你已经看腻了。」 「所、所以说!我不是已经说过对不起,已经道歉了吗……?」 桃花朝着这里送出「投降」的视线,这次轮到我将视线栘开了。 这是恶作剧。 其实,我已经没在生气了。 但是听她那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好悲伤。 桃花应该不是打从心底这么想的。 明明是双胞胎却摸不清对方的心,在这种时候会感到不安。 不过,我相信。 我,相信桃花。 因为, ——咚~咚~咚~…… 大钟发出声响。 已经是要回到班上的时间了。 「走吧,杏花,该回去了!」 桃花站了起来。 并且,朝着我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 这一瞬间,暖意从桃花的手流进我的手。 感到开心的我,露出了笑容。 随即,桃花也笑了。 「来,走吧!」 「嗯。」我就这么握着桃花的手起身。 感觉远方似乎传来了铃声。 是一种怀念的声音。 不可思议的声音。 unknownstar"sboleropart.2:searchlight-fin. momothegirlgodofdeath"call"-allover. 后记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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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涂鸦记。afterwraffitiin"call"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本次所收录的『为世界末日哼唱』,原本刊载于「电击hpvol.34」,不过这是实验性的作品,当初并没有预定要收录在小说里。因此在决定收录到这一集之后,我感觉松了口气,也因为这是很早之前的作品,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写给汽水与透明的你』,是将「电击hpvol.45」所刊载的内容梢做修饰而成的。 就是那样。 这是,关于梦的话题。 要是醒来就会结束。虽然不真实,然而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却确实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里。即使如此,在醒来的瞬间就会消失,就会结束。而且,记得梦境内容的次数极端地少。当然,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我偶尔也会记住梦的内容,而且也曾经成为撰写新故事的灵感。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会这么顺利。因为梦并非都是好梦,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不想梦见的恶梦。而且越是可怕的恶梦,越会。 让梦见的人印象深刻。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够在梦中自由自在梦见想看的事物该有多好。(虽然没有详细调查,但我记得似乎有某种方法或是机器,能够让自己做出想做的梦。不过暂且不提这个话题)要是能在梦中随心所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首先,我会让自己能够正常跑跳。或许这是只有我会碰到的状况吧,每次做梦的时候,我可以说肯定没办法正常跑跳。会有种像是在月球表面奔跑的奇妙感觉。应、应该只有我会这样吧……此外,我会避免自己做恶梦,让自己不会遭到恶魔或怪物之类的恐怖玩意袭击。再来,我会让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最喜欢的人,见到如今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那个人或是那个人。这样就不会因为久违在梦中相见,使得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爱思考的个性使得我这么心想。每天在梦中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忘记所有难受与悲伤的事情,当成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将会再也无法看见另一个「梦」。这种梦,是清醒的时候会看见的梦。例如心中描绘的未来,或是想要实现的心愿。 懦弱的我,如果能够在睡眠中得到满足,就会心想「那么,这样就行了」。肯定是如此。应该是如此。既然是无法实现的愿望,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许吧,反正可以在梦中实现。我将会像这样说服自己,沉浸于清醒之后就会结束的这个故事之中,并且不想从梦中醒来吧。所以,我不想得到自由做梦的方法或机器。不过偶尔会想要就 是了。我做的梦总是未完结的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和我清醒时所看见的梦想相连吧。总有一天,在这场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要拥有确实的满足感与失落感。这是在入睡时所做的梦中无法得到的东西。肯定如此。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流着眼泪迎接早晨的来临也是很重要的。偶尔做一场恶梦也很重要。不过如果梦不到当然就算了。 这么一来,在早晨醒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我觉得一定会有种「啊啊,今天也要活下去」的想法。并且在入睡的五秒前进行呼吸的时候,也会有种「啊啊,今天也活过来了」的想法。 所以,我以及我所撰写的这些故事,总是会有些胆小,懦弱,偶尔会低头看向脚边,或是回顾至今的足迹。 所以,这或许是当时「梦」的碎片。 或许是为了看见梦想而见到的梦境后绩。 说不定,是挂在您梦中角落的幻影。 说不定,这是用来让您看见梦想的故事。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七年询问着春天的脚步何时到来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4/17.jpg" 序章/海鸥情诗。〔有你相伴〕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prologue: seagull to so 「你快走吧。」 感觉夏天总是会在后方推着春天,并且说出这种话。 希望春天能永远陪伴在身边,却没能如愿。 都是夏天的错。 明明是后来才来的,架子却摆这么高。 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四季的交情很好。 如同我和你。 浪花拍打上岸,像是融化在雪白沙滩般消失。 这样的炎热,似乎能够将一切融化。 到底是谁说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的? 「雨……一直没有下。」 她以阳伞阻隔已经像是盛夏的六月阳光,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说得也是。」 回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人,是在她身旁的一名娇小少年。 依照少年朋友的说法: 「比起随处可见的女生,你比她们更像是『美少女』。」 少年有着足以如此形容的,可爱的女孩脸蛋。 他自己对此似乎也非常在意。 「都已经升上国中三年级了,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笑柄的感觉……」 少年经常一边将银框眼镜扶正,一边夹杂着叹息说出这种话。 其实她也曾经暗中有着「他好可爱喔?」这种想法,但她连忙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 不过她觉得,他今天果然一样可爱。 「学姊也喜欢『雨』吗?」 「……也?」 她对他的话语感到在意,因而歪过脑袋。 大大的黑框眼镜微微滑落,她伸出单手扶正。 「啊啊,是的。我从小就喜欢雨。」 他说着露出了微笑。柔和的温度。 「是这样的吗?」 吓了一跳。 因为…… 「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喜欢雨。」 只要下雨,就可以不用外出了。 不会有人要她去外面好好玩一玩。 可以在家里看书。 我喜欢太阳,喜欢晴天的味道。 可是,我讨厌。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孤单一人。 然而现在—— 「这么说来,学姊已经升上高中了吗?」 他忽然如此询问。 「啊、不过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是『直升』,所以能不能升学的问题并不存 在……我在问什么啊……」 才刚问完,他就像是感叹于自己的问题不合宜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临时想到的。 「学姊,成为高中生之后有什么感觉?」 他曾经这么问过她。 当时他只是随口这么问的。因为要是只有他们两人独处,任何话题几乎都没办法聊下去,所以他只要想到什么就会问什么。 「这个嘛,和国中生差不多。」 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虽然他慌张担心着要是对话就此中断该怎么办,不过她继续编织着话语。 「不过……」 「不过?」 「——我结交朋友了。」 她,腼腆露出了笑容。 笑得好美丽。 远方的天空,海鸥描绘圆形的轨迹,飞翔而去 这一段故事 就此展开 光彩少女。prythemic girl(step up!) 早晨,总是令我忧郁。 发型弄不出我想要的样子,化妆也不甚满意,还有制服裙子的皱褶,或是右边脸颊的痘痘…… 在夜晚,会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入睡。 或许睡着后会不再醒来。虽然想到这里会感到有些害怕,不过实在很困……就这样,天亮了。 早晨再度在今天来临。 睡前的恐惧感也马上抛在脑后。 早晨,总是令我忧郁。 今天也是晴天。 「是谁啊……说什么已经进入梅雨季节了……」 少女在一如往常的时间,走在一如往常的上学路上。 体态优美,自然棕色的长发轻盈摇晃。 乐冲奏香像是在叹息般自言自语,说着这种与她那张标致脸蛋完全不搭的抱怨。 今年的梅雨季节来得很晚。虽然少女居住的地区宣布「梅雨季节来临」的那一天,确实下了 一场算是梅雨的雨,不过这阵子却是万里无云。 气温从早晨就开始升高。 光是走路,身上就不断冒出汗水。 忧郁。 几公尺的前方。 独自前进的学生。 不知不觉,就像是会合一样变成两人,变成三人。 回过神来才发觉,只有奏香是一个人上学。 学校。 一如往常的早晨。 一如往常的相同早晨。 一如往常的相同脸蛋、脸蛋、脸蛋、脸蛋、脸蛋、脸蛋………… 在预备钤声还要很久才响起的时间,从容走进教室。 一如往常的相同时间。 持续反复。 喀拉喀拉。 将门打开。 「早安,奏香同学。」 「早安。」 奏香露出甜美的笑容并展现活力,与同班同学打招呼。 窗边倒数第三个位子,就是奏香的座位。 把书包挂在书桌旁边,坐在椅子上。 随即就有同班同学说着「早安」并接近过来。 而且男女皆有。 「奏香同学,有看昨天的连续剧吗?」 没看。 「乐冲同学,看过那本杂志了吗?」 没看。 「咦?奏香,.妳今天的妆不一样?」 一样。 「奏香,妳今天的发型很不错耶。」 和昨天一样。 唉~…… 其实,奏香很想皱起眉头大大叹一口气。 但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乐冲奏香在班上是偶像般的存在,而且其它班级的同学,甚至是学长姊与学弟妹都很欣赏她。她就读的学校是大学附设的国高中六年一贯学校,在这个区域是颇为著名的升学学校,在这样的学校里,她在学业与运动方面都是数一数二。 而且再怎么说,令奏香受到欢迎的最大原因,就是她那「引人注目」的外型。 要是问十个人,应该会有十个人说她是「美女」吧。淡妆配上看起来水水嫩嫩的粉红光泽唇膏,自然棕色的长发,至于睫毛的话,或许再稍微长一点会比较好。这一切奏香都很清楚,她非常了解自己。 奏香在这间学校是「名人」。 「可爱又温柔,头脑聪明而且运动细胞很好的美女。」 不过。 奏香并不是「第一名」。 无论是学业还是运动,都有人比她更好。 外型也是。 奏香是美女。五官标致有型,引人注目。 不过也因为引人注目,而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因此会招引一些看起来轻浮的男同学围绕在身边。看,说着说着就来了。 「奏香,明天有空吗?」 这种外表与内在都吊儿郎当的家伙,虽然随便就可以打发走,不过因为只有随便打发,所以会一直跑来烦,就像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抱歉,我家里有事情要忙。」 「真的?上次不是也这样吗?」 班上的男同学以手指梳着并没有变乱的头发,并且擅自坐在奏香的桌上。 「我爸妈管得很严。」 每次都一样的拒绝理由。 「爸妈讲的话,有时候不听也无所谓吧?」 不过,这个家伙果然会说出一样的话。 「还是不应该这样吧?」 发出啊哈哈的笑声,露出可爱的笑容给他看。 这么一来,这个家伙就会说「真拿妳没办法,下次一定要给我约喔?」,使得奏香终于得以解脱。 虽然差点就叹出气来,不过还得应付下一个对象才行。 「奏香,他说了什么?」 班上的女同学。是个似乎很喜欢拍拖,令人感觉没什么戒心的女孩……不过如果只看外表,奏香看起来大概比她还喜欢拍拖吧,所以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啊啊,没事,刚才没说什么。」 奏香露出甜美温柔的微笑回答。 反正妳就在附近,所以早就听到我和刚才的男生在聊什么了。虽然很想说出「很烦耶,可以别问吗?」这种话,但奏香办不到,也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乐冲奏香是大家的偶像。而且比起高不可攀的偶像,她更像是近在咫尺容易亲近的偶像,所以即使是这种小细节,也会被众人看在眼里。 笑容笑容。 这就像是在「做生意」。不能招怨,并且要卖一点恩情给对方。 「这样啊……」 这名女孩漫不经心回应着。她的视线并不是朝着奏香,而是追着刚才的男生而去,很明显就是一副喜欢对方的模样。 就像这样——有些笨女孩心仪着企图接近奏香的男生,因此在奏香身旁和她装熟, 认为「或许可以藉此和〇〇同学更进一步」。世界上真的是无奇不有。 不过,我知道。 我全都知道。 即使如此,内心依然有着满满的叹息,简直可以吹走一个大气球了。 奏香越是与他人交流,越是会吸引他人注意,同时——奏香自己也越来越孤单。 无论如何,自己身边人们的态度总会被她看透。 即使不用深入去看,也看得出来。 自己被当成很随便的人。 自己是他们想要利用的人。 周围都是这种家伙。 只要适当笑一笑就行了。笑容笑容。我就饰演你们脑袋里想象的,迎合众人喜好的班上名人「乐冲奏香」吧。这样比较轻松,而且因为没有期待,所以就不会遭受背叛。适当,适度,适切就行。 在这么心想的过程中,奏香不知不觉变成了格格不入的存在。 美丽可爱又温柔,头脑聪明而且运动细胞很好的乐冲奏香,任性走在孤单一人的路上。 真正的自己并非如此。 可是,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忘了? 跑去哪里了? 位于这里的自己,就是真正的自己。 骗人。 我不想相信。 可是,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大家心目中的自己。 这就是我自己? 不太对劲。 从今以后,直到未来,都会继续这样下去吗? 因为,我心中并没有远景这种了不起的东西。 就只是重复着相同的每一天。 然而,为什么? 看起来并非如此。 映出来的光景并非如此。 是空虚的。 就这样,奏香变得孤独了。 位于其中的,并不是眼睛看得到的距离。 ——是心的距离。 远离。 众人远离。 远离众人。 身处于许多和自己装熟的男生和女生之中。 即使如此,还是面带笑容。 然而。 奏香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孤独」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比「她」好多了。 奏香坐在桌子上,并且将双脚交迭放在椅子上。 「奏香的这个动作也很有型耶。」 班上的女同学这么说着。 「咦、没有啦!」 奏香随口敷衍并露出腼腆的笑容。感到害羞的她,从围着自己的班上同学们身上移开目光,不经意俯瞰着窗外。 教室所在的校舍与操场之间,是各学年各班级负责照料的花坛。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奏香班级负责的区域。其它学年与班级的花坛,大都处于像是在养杂草的状态,不然就是只进行过聊胜于无的照料,算是还有一些花朵绽放的状态,相较之下,有一座色彩缤纷的花坛显得格外抢眼。 原本应该是全班轮流照顾的花坛,却是由唯一 一名同学在照顾。那就是——目前唯一没有在教室里的同学。 花坛的旁边,有一名戴着与小小脸蛋完全不合的大黑框眼镜,拥有像是老旧娃娃般黑色长发的少女。 她以纤瘦的手抱着浇水壶,正在为花坛浇水。 全班同学都认为照顾花坛很麻烦,所以没有人想做这件事。结果到最后,就决定由奏香视线前方的这名少女独自负责了。只不过,班上还有人记得这段过程吗? 连导师都不记得这件事。肯定如此。 大家一定心想「成功把烂摊子丢出去了」。 「很累耶?」 「只是没事找事做吧?」 「烦死了。」 「叫那个家伙去做吧。」 「就那个家伙吧。」 这样的气氛充斥在教室之中,这样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不过所有人绝对不会实际说出口。 接着,不知道是察觉到这样的气氛,或者只是因为自己想做。 「我愿意负责……」 她自愿成为候选人。 「居然主动接下这种麻烦事,果然是怪胎。」 班上同学们无视于自己营造出来的这种气氛,就像这样在心中嘲笑着她,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 因为她是一名毫不起眼,有时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在班上,存在感薄弱的少女。大家都觉得无妨。 然而,她却是学校最有名的人。 父亲是当地的市长,爷爷曾经担任县知事,是一个政治世家。 然而,她的绰号是「神秘宝贝」。 像是会和花说话,会在楼顶呼叫幽浮,或是和幽灵做朋友,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传闻。虽然很像是空穴来风,不过平常的她全身都有着这样的气息。 结果传闻就只是传闻。谎言的背后隐藏着真相,真相的背后隐藏着谎言,全部搅和在一起了。然而大家都会有种「如果是她就有可能……」的想法,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国中时代,奏香和她一直都不同班,直到今年春天升上高中重新编班,才第一次和她同班。 不过。 老实说。 奏香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她的事情。 因为她比奏香还要出名——所以是理所当然。或许会给人这种感觉吧。 错了。 并不是这样。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了。 奏香至今一直在观察她。 即使不同班,在校内和她擦身而过时,总是会让她的身影留在视线一角,观察着她。 这是受到奏香奶奶的影响。 这名女孩的爷爷,从这座城市的议员开始做起,后来成为市长甚至当选县知事,奏香的奶奶则是他的疯狂信——不对,是支持者。由于这位爷爷已经过世,因此奏香的奶奶现在是支持他的后继,也就是这名女孩的父亲(现任市长〕。 这名女孩的爷爷与奏香的奶奶,在当年是就读同一间学校的同辈,个性开朗长相英俊的他,在学生时代似乎就相当受到欢迎,奏香的奶奶从那个时候就是他的「粉丝」。 后来他终于成为政治家,致力于当地的发展,真的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即使过世至今也很受欢迎,在他的影响之下,现任市长也有许多的支持者。 虽然不知道其它市民是怎么想的,不过奏香从懂事的时候,奶奶就说这个人是「我们城市的英雄」,因此奏香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把这名女孩的爷爷与父亲当作欣赏的对象了〔被奶奶的狂热影响的〕。 总之,要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说自己欣赏政治家,大概会吓到身边的人吧,所以班上同学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奏香认为不用知道也无妨。所以——她一直观察着「她」。 听到继承奶奶心目中「英雄」血统的女孩和自己同一学年,而且还就读同一间学校,奏香就开始感到在意。 奏香从以前就被周围捧成偶像,所以她内心擅自拥有「说不定是个比我还要漂亮可爱,亮晶晶而且闪耀无比的女孩」这种类似竞争心态的情感。这也代表她还是个小孩子。 所以,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她的时候,奏香有这样的感觉。 「这是,怎样……?」 出乎意料。 失望。 因为径自抱持很高的期待,所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是平凡、阴沉,从来没看过有人和她走在一起,「格格不入」的存在。 还被取了「神秘宝贝」这种绰号,就像是受到众人的嘲笑。 什么嘛,真是的。 以此为契机,奏香对她与她家人的兴趣一下子消失殆尽。 不过,虽然应该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为什么奏香现在又在意起她?原因在于—— 「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就是了。」 「嗯?奏香,妳刚才说了什么吗?」 这句话似乎在无意识之下随着叹息而出,并且传到了身旁的同学耳中。 「不,我没说话。」 奏香重新露出笑容如此说着。 「这样啊……啊!这么说来……」 话题变了。 那么,就适当应和她吧。 「今天的体育课是打篮球吧?奏香,可以和我一队吗?」 「嗯,当然啰。」 「太棒了?这样应该就不会因为最后一名被罚跑步了?!」 这女生看起来,就像是朝着主人摇尾巴讨食物的狗。换成这种想法之后,她看起来就很可爱了。 只要这么做,就可以乐得自在。 适当配合别人就行了。 即使不用勉强,也可以适度说着适度的事情,露出适度的笑容。 因为不是「第一名」。 光是以适度的方式响应他人适度的期待,周围的人就会将奏香适度捧成偶像。如果有人想要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你们吧。这么一来就不会受伤了。 然而,目前位于花坛的她,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利用? 她总是「孤独」。 因为是「第一名」? 因为是神秘宝贝? 不是这样。 奏香很清楚。 因为,我一直观察着她。 奏香从二楼教室俯视花坛。 她平常 总是独自一人。 看,现在也是独自位于花坛。 她在做什么? 啊,在浇水。 她正在帮花坛浇水。 引人目光的花朵色彩。 粉红色,大象造型的浇水壶。 这种东西是放在哪里啊? 预备钤即将响起,早晨的班会时间要开始了。 看,响了。 围着奏香的同学们就此散开。 窗外。 耀眼的阳光。 看得到花坛旁边的她开始慌张。她就这么拿着浇水壶快步跑离。 几秒钟之后,她回来把浇水壶放好。 「笨蛋……真的是笨蛋。」 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呢?活得更快乐不是很好吗? 她是「第一名」的名人。 如果是这间学校,从国中到高中部的学生都认识她。然而没有人看过她露出笑容,也没看过她生气或哭泣的模样,甚至令人怀疑她是否拥有情绪。因为她是神秘宝贝。 不过,奏香知道。 她有着某种「变化」。 那就是—— 她弯腰把浇水壷放在花坛旁边的地面时,某种东西从她制服胸前的口袋掉了出来。 从颜色与大小来看,应该是学生手册吧。 第一次看到乖乖把学生手册随身带着的学生…… 她连忙将掉在地上的手册小心捡起来,并且悄悄打开学生手册,看过里面的某个东西之后再悄悄阖上。 这一瞬间。 「…………又出现了。」 她,露出了笑容。 即使只有一点点,即使只是隐约可见,不过那是笑容。 要是其它学生看到的话,肯定会吓一跳吧。她也是人类,会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却因为被叫做「神秘宝贝」,因为各种谣言或传闻,使得她被认定「与别人不一样」。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哭泣。 然而她的笑容,与随处可见的任何人都一样。 她是一名美丽又可爱的平凡女孩。 知道这个事实的人,大概只有奏香一人。 因为从那时开始,就一直观察着她。 因为总是在意着她。 ——水者瑞美。 这就是神秘宝贝,学校「第一名」的名人,戴着黑框眼镜的她的名字。 拒绝成为「第一名」的女孩,以及成为了「第一名」的女孩。 以下就是两人相遇的故事。以真正意义而言的相遇。 水者瑞美。 曾经对她失去兴趣的奏香,之所以再度对她感兴趣的契机,在于奏香自己所处的立场与位置。 奏香美丽又漂亮,功课与运动成绩都很好,有着平均以上的水平。 然而,并不是一切都是顶尖的。 要比可爱的话,有人比她还要可爱,比美丽的话也有人比她美丽,奏香在各方面都不是第一名,课业与运动也是类似的状况。 首先,她自己察觉到了这件事,察觉之后,周围看起来忽然变得不对劲了。 明明有这么多人围绕在她的身旁,却忽然开始觉得「孤独」。 即使被捧成偶像也不开心,她变得可以看透众人的内心与想法。 「啊啊,这个人其实内心是这么想的吧。」 「啊啊,这个人肯定只在想这种事情吧。」 即使如此,在奏香「引人注目」的外型协助之下,人们总是集结在她的身边。自己是受到什么样的期待?就某些人的角度来说,就像是室内装饰用的「花瓶里的花朵」,就某些人的角度来说则是「花蜜」,这些人真正的目标,是想要采蜜的那些虫子。 对某些人来说是「装饰」,对某些人来说是「诱饵」,对某些人来说是…… 知道这一点之后,越是与嘴里说着「我们是朋友吧?」这种话接近过来的同学变得亲密,内心的距离越是遥远。 因为已经看透了你们的内心。 就这样,奏香成为大家的偶像,成为「格格不入的存在」,内心也逐渐变得「孤独」。 在这种状况中,奏香的视线投向某个人。 水者瑞美——她是「孤独」的,总是独自一人。 老实说,在看到她的时候,奏香有种庆幸的感觉。没有人和她打交道,受到嘲笑,孤单一人。 「和她比起来,我还算是比较好的。」 刚开始,奏香就像这样,只把她当成自我安慰的材料。 然而不知何时,已经不只是这样而已了。 很奇怪。有一种奇怪的情感。 「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答案不得而知。 她明明总是独自一人,却总是没有改变,就这么做着她自己。 另一方面,奏香则像是在瞒骗「孤独」一样,瞒骗着自己。饰演着班上同学或是某人所期望的,「众人的偶像乐冲奏香」。 适度配合,适度应付。 这样,好轻松。 「孤独」这种情感上的缺口,只要装作没看见就行了。 只要一笑置之就行了。 和大家在一起会感到孤独,不过只要有大家,就不会感到孤独。 虽然奇怪,但却不奇怪。这就是奏香所处的立场与位置。 是她的归宿。 然而。 其实是错了。 她错了。 水者瑞美总是独自一人,总是「孤独」,然而她并不像奏香会受到他人利用,相对的,她一直独自一人。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不会难受吗?不会悲伤吗?不会心痛吗? 那个「洞」怎么了? 搞不懂。 明明可以解读大家的内心与想法,却只有她无法解读,无法看透。 结果,奏香开始变得非常在意她。 也因而变得注意起她。 每当自己的内心感到孤独,就会想起她。 因为是这样的奏香,所以她才会成为唯一察觉到水者瑞美在最近出现「变化」的人。 水者瑞美——虽然已经升上高中部三个月了 ,她还是无法适应并融入班上的气氛,即使除了插班就读之外的学生都是从国中部直升也一样。 她依然没变,总是独自一人。 今天也是——虽然她是唯一在班会时间迟到的人,级任导师也只是说声「哎,既然是水者就没办法了」,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靠窗第二排最前面的位子,就是水者瑞美的座位。 这一班每个月都会换一次座位,不过从四月升上高中部时先以座号顺序排定座位,直到上个月初换座位,她一直都坐在那个位子。 第一次换座位的时候,奏香最想要的靠窗最后面那个座位,被瑞美抽到了。不过马上就被导师以「妳视力不好,坐那里应该很辛苦吧?」这种说法怂恿,结果她的座位,就和原本抽到现在这个座位的男学生交换了。 接着在第二次换座位的时候也一样,不知何时她的座位被固定在「那里」,抽签的时候也没她的份,而且没有任何人对此有意见。 包括她自己。 从奏香的座位,可以清楚看见水者瑞美的背影。 这一天,奏香整天都不经意一直眺望着她的背影。即使对她在意,至今奏香也不曾像这样一直凝视着她,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她在花坛露出的「笑容」,已经再也不复见了。 无论是多么困难,多么无聊的课程,她都不曾打过瞌睡。 而且也有确实抄笔记 。她抄笔记时的模样、挺直背脊的姿势以及写字时的端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动物。 「哈哈……」 奏香忍不住笑了。不过要是被别人看到会不太妙,所以奏香赶快低下头假装在抄笔记。坐在旁边的男生露出「?」的表情看向奏香,不过奏香露出满面的商业笑容之后,他就马上满脸通红继续听课了。 危险危险。 「……唉,我在做什么啊……」 现在正在上第六节的古文课,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 结果从第一堂课开始,奏香的目光一直追着水者瑞美。 即使是在班上,瑞美的存在感也像是手机表情符号的「眼镜图案」一样不起眼,大家对于神秘宝贝也是抱持着不予理会的态度。她到底哪里有趣?哪里好玩?不知为何,奏香总是忍不住会注意她。 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的笑容。 好温柔,好善良,好温暖。 真奇怪。 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原本奏香一点都不在乎,顶多只觉得水者瑞美这个人挺可怜的。明明如此,那又为什么? 为什么会像这样,满脑子想着她的事? 这股心情是什么?某种东西悬在内心深处,令奏香感到极为不安。 她和我,都是孤单的。 然而完全不同。刚好相反。 她总是独自一人,所以是孤单的。 我明明随时都有人围绕在身旁,我却是孤单的。 隔天午休时间,她一如往常独自离开教室,坐在长椅上之后,将便当放在大腿上。 奏香在经过校舍之间的走廊时发现了她。这是一种偶然?还是——受到她的吸引?关于这一点不得而知。 她正在寻找阴凉的地方。六月已经进入后半段了,梅雨季节依然处于只闻楼梯响的状态,气温正不断上升。她从长椅起身,张望四周寻找阴凉处,最后找到的是一棵矮树的树荫。她思考一下该怎么坐之后,缩在小小的树荫里双脚微屈,然后再度吃起便当。 「……哈哈哈……」 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既然这么热,回教室不就好了?午休时间的她总是不在教室。 对她而言,教室有一股难以承受的气氛。营造出这种气氛的,当然是奏香班上的同学们。他们都认定她会自行消失无踪。 「因为她是神秘宝贝。」 真的是这样吗? 奏香思考着。 她的笑容浮现在脑海。 总觉得好可爱。轻飘飘的,就像是可爱的小动物。 长得令人不甘心的睫毛。 大大的眼睛。 与小小脸蛋完全不搭的大黑框眼镜后方,或许隐藏着一张非常可爱又美丽的脸蛋。 而且在最近,瑞美给人的印象有所变化。 原本难以靠近的气氛似乎稍微变得稀薄,她身后类似阴影的东西也变淡了。还有,她开始会露出笑容了。 察觉到这些变化的人,只有奏香。 不过只是无意间察觉的。 是从什么时候? 她何时开始改变的…… 记得是在她的爷爷,奏香奶奶当成英雄的那位偶像过世的时候。 或许是在更早的时期。不过因为当时刚好在放春假,所以无法确定就是了。她出现明显变化的时间点——是在她爷爷过世之后,她内心受到影响而暂时请假没来上学的那段时间。在那之后,奏香看到前来上学的她,就察觉到她的变化了。 「怎么回事?」 就像是看开了某种事情,也像是摆脱了心魔,大概就是这一类的印象。 当时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强烈的变化,不过从那之后,她确实有所改变。 还有她的那张——笑容。 「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咦?怎么了,奏香?」 这里是午休时间即将结束的教室。奏香对她进行考察而说出的独白被同学听到,因此同学找她说话。 「唔?在想点事情。」 即使觉得麻烦,奏香还是露出温柔的微笑。 「在想心事?啊、我知道了!是足球社的矢野向妳表白的事情吗?」 她这么说着。 「有这种事?」 然而奏香并不记得这种事。虽然她认识很多足球社的人…… 「不是吗?矢野曾经说他喜欢奏香,所以我就以为……」 她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啊啊,原来如此。 「没这回事,什么都没发生的。」 奏香对她温柔说着。 原来她喜欢矢野。不过矢野似乎对奏香有意思,即使他是隔壁的隔壁班的学生,依然三不五时跑来找奏香。 班上的这个同学,为了矢野而想要接近奏香。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无妨,我不在意。别人的恋情是否顺利都与我无关。 不提这个—— 现在的奏香,满脑子几乎都是她。 就只是在意她一个人。而且这种孤单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也令奏香感到困惑。 「啊?真羡慕奏香。」 这个同学如此说着。 「咦?羡慕什么?」 「因为妳漂亮可爱又聪明……哪像我……」 哪像我。讲完这句话之后,这个同学就开始以羡慕奏香的语气,述说自己为了想变漂亮而做过多少努力,单方面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听在奏香耳里,她就像是在说「真羡慕妳不用花什么心思就可以让别人喜欢上妳,开什么玩笑」这种话。 应该是这样没错。她心中是这么认为的。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奏香对这种人的想法了如指掌。 看不见的,只有她。 啊啊,这就是原因吗…… 奏香完全看不到她——水者瑞美的心。无法解读,无法掌握。 所以,奏香才会特别在意她。 ……不过,这份寂寞又是从何而来? 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教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不过随即被紧接着响起的钟声盖过。 接着,她就像是避免被任何人发现一样走进教室,偷偷摸摸(即使她本人没有自觉,看起来也是如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那么改天再聊啰。」 话题被钟声打断之后,这个同学面带笑容离开了。 这么说来,她刚才说了什么? 奏香的视线已经停留在她身上了。 要怎么做,才能笑得像她一样美丽? 奏香以手指梳着自然棕的长发。 放学时间。 「……不见了……」 在奏香为了准备回家,而将各种东西塞进书包的这段期间,她的身影就从教室消失了。总是看得见她背影,靠窗第二排最前面的那个位子,如今是空荡荡的。 不过就算她还在也做不了什么事。又不是要和她一起回家,即使她还在那里,也不会和她打招呼说再见。 「回去吧……」 不知为何,有种空虚又寂寞的感觉。 奏香离开教室。随即有两名女学生(别班的)喊着「奏香?」并跑了过来。 接着她们马上说道: 「可以听我们说一下吗?」 少女之间的秘密对谈开始了。似乎是情窦初开的样子。 啊啊,这样啊。不过那个家伙之前对 我表白过,可以吗? 但奏香丝毫没有露出抗拒的表情,对于这段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少女对谈。奏香不时点头并慎选话语,为女学生的恋情加油打气。由于她们所说的都是一如往常预料之内的台词,要响应「应该是要我这么说吧?」这种要求易如反掌。 因为,这就是众人对奏香的要求。 在这之后,奏香将「加油!」这句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话语重复三次,为她们打气之后就道别了。如今的她,总算可以朝校舍玄关前进了。 然而……在抵达玄关之前,各学年的男生=共有三人找她搭话。 想要约奏香看电影,或是一起去游乐园。 「我已经和别的朋友约好一起去玩了,抱歉。」 奏香以最灿烂的笑容推掉了这些邀约。如果是平常的话,同学或是别班学生邀约的时候,其实有时候会真的一起去玩。不过最近即使是女生的邀约,奏香也会以相同的台词婉拒。 就是想婉拒。 自从奏香察觉到她的笑容,在被众人围绕的时候,「孤独」的感觉就更加强烈。午休时间也是一个人比较自在,回家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比较好。 奏香离开学校。独自一人。 拖着脚步,走在一如往常的通学路回家。 「总觉得只有空虚……」 自言自语。 行走。远方的街道。季节。变化的声音。道路。车辆排放的废气。两人共乘的脚踏车。交通号志。红灯。绿灯。像是签一样并列的白线。行走。柏油路。潮湿的空气。 「啊啊,夏天到了。」 夏天的脚步真的近了。迎面而来不禁令人皱盾的风,有着大海的味道。 这么说来,这附近有海。 住在靠海的区域,会因为大海是过于理所当然的存在,反而没有什么去海边玩的意愿,而且奏香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从学校走一段路,穿过住宅区之后,就会忽然看到一片辽阔的大海。 风轻拂着奏香自然棕的头发。海潮的味道。 「怎么样?偶尔来看看吧?」 大海似乎如此呼唤着。 「……怎么可能。」 自言自语。 独白。 公交车摇晃着庞大的身躯,从奏香的身旁经过。 「海……」 这座城镇的海很奇妙。 虽然禁止进行海水洛,沙滩却异常辽阔,距离潮汐线有一段颇长的距离。 而且不知道是要打造成观光景点,或者是基于某种意图,沙滩有一座头部被台风吹 歪往上扬的长颈龙纪念碑,还盖了好几座像是骸骨的发电用风车。 虽然小时候经常去海边玩,但最近完全没去。 「久违了,过去看看吧……何况都叫我去了。」 而且,今天的奏香不想直接回家。一如往常的道路感觉好漫长,甚至令她以为可能会到不了家。 「毕竟夏天到了,也该去一下海边了。虽然没有要游泳就是。」 奏香自言自语,并且转身更改了前进的方向。 这是一条沿着海岸线延伸的公路。奏香说着「嗯?嗯?没问题!」向右看向左看再向右看,确认没有来车、可安全通行之后,就快步横越了公路。警察先生,抱歉啰。 沿着步道前进,穿越两个低矮的路障之后,柏油路面开始出现些许的白沙,回过神来,道路变成了细长的沙地小径。沿着小径往下走,经过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一瞬间之后,就来到海边了。 「一点都没变……」 海岸的景色和当时一样。但奏香已经忘记当时是何时了。 奇妙如昔。 头被吹歪的长颈龙纪念碑,看起来已经只像一只没有壳的大乌龟了,看起来像是骸骨的风车,前一阵子被查出对风力发电一点帮助都没有。即使如此,恐龙却依然歪着头矗立在原地,风车今天依然在转动。真是一群厚脸皮的家伙。 「话说,为什么要做这只恐龙?」 记得好像是基于某个原因……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哎,算了。 时间已是黄昏时分,不过太阳还没有要西沉的样子,令人感觉夏天的脚步声更近了。 奏香就这么穿着鞋子,一步步走在沙滩上。 一步步走着。 一步一步地走着。 结果…… 「咦…………——水者瑞美……?」 吓了一跳。 是她。 不只是居然会在校外的这种地方见到她的巧合,她人在海边的这幅光景——由于她给人一种总是窝在家里看书的内向印象,这种印象上的差距,也令奏香感到惊讶。实际上,她在学校也经常在看书。 她位于与奏香有一段距离(因为沙滩异常宽广〕的潮汐线,似乎在做着什么事情。 而且。 「唔嘿?不会吧……」 奏香不禁觉得自己的这种反应,就像是发现了电视当红偶像的恋爱八卦。 她的身旁,有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很高,从远处看也觉得是个玩世不恭的男生。另一人则是与那个玩世不恭的男生相反,有着娇痩的身影,看不出来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个像男生又像女生的人,手上拿着像是摄影机之类的东西,并且把镜头对着她。 「兄弟?姊妹?」 虽然奏香如此心想,但应该不是这样。 称得上是谣言宝库的「神秘宝贝」水者瑞美,奏香未曾听过她有兄弟姊妹。如果有的话,肯定也会变成另一项传闻。这样的话,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朋友? 那个神秘宝贝有朋友是吧……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奏香双眼都有戴隐形眼镜,但是从这里无法确认她的表情。 然而,奏香觉得她在笑。 和那个时候,和她看着学生手册里的「某种东西」时一样。 笑得好美丽。 奏香就只是伫立在原地,一直眺望着他们。 或许是她映在西沉夕阳中的身影,令奏香看得出神吧。 「原来她并不孤单……」 总觉得,忽然间…… 「变得空虚了……」 为什么? 总是从后方的座位眺望,她那早已熟悉的背影,如今看起来却判若两人。 七月。 从那天之后,奏香没有去过海边。 绕远路果然还是不对的。放学就要直接回家。 奏香班上进行了例行的换座位活动。 明明距离暑假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无论坐哪个位置都无妨了。 「要是能坐在奏香同学的旁边或附近就好了?」 其中一名同学说出这种话,随即旁边就有好几个人做出反应,说出「就是说啊」这种话。 「可以这样就好了,这样就会有趣多了。」 奏香以微笑响应。 有趣多了。更正,寂寞多了。 奏香的视线投向她的身后。 又是那个位子。只有她没有参加换座位的抽签,依然坐在靠窗第二排最前面的位子。在同班同学喧闹不已,因为抽签的结果或喜或忧的时候,只有她没有加入众人的行列,独自被留在角落。 一如往常,熟悉的背影。 然而,看起来果然有些不同。 奏香回忆起那天海边的事情。 怎么回事,内心一阵骚动。 大概是因为如此吧。 奏香采取了自己都意料不到的 行动。 「——我坐妳旁边,请多指教。」 一对她说话,她就像是小动物一样颤抖了一下。 「嘿咻……!」 奏香将手上所抱的桌子,放在她——水者瑞美的左边。 刚才抽签时所抽到的,是靠窗最后面的位子。然而奏香对抽到这个位子的男生说道: 「抱歉,可以跟你交换吗?」 奏香请他和自己换位子。 由于是靠窗最后面的位子,加上又是班上偶像奏香的请求,对方当然不可能拒绝,奏香就这么来到了她的身旁。 「奏香同学,怎么了?」 另一个女生如此询问。 「最近,我的隐形眼镜度数好像不够。」 「这样啊,不过是在那个神秘宝贝旁边耶,不要紧吗?」 与其说是在担心,不如说是带着嘲笑的语气。 而且大概是故意的吧,即使当事人水者瑞美就在旁边,似乎也不介意被听到。她的,表情和语气就像这样毫不在乎。 「奏香似乎不会介意这种事情耶,因为妳人很好。」 这个女生又笑了。 总觉得,火气上来了。 也因此,大概是不耐烦的心情传达过去了吧,坐在奏香旁边的水者瑞美宛如惊弓之鸟。 平常就已经没有存在感了,她却将身体缩了起来,似乎希望让自己从这里消失。 「那个……」 奏香想要对她说话,然而……! 她纤瘦的身体,微微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大概是没想过班上同学会找她说话吧……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嗯……我坐妳旁边,水者瑞美同学,请多指教。」 奏香尽量让语气柔和,却不知为何连名带姓称呼着她。 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这一点,缩着身体的她,以战战兢兢的模样,悄悄看向奏香的方向。 从黑框眼镜的侧边看过来。 与脸蛋大小完全不搭的黑框眼镜缓缓滑落,所以奏香硬挤出来的笑容,在她眼中或许模糊不清吧。 不过,奏香清楚看见了她的表情。 像是感到非常困扰又惊讶的复杂表情。 哎,算了。虽然选择了这个座位,不过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连奏香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知道别人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真奇怪。 啊啊,我好奇怪—— 随即。 「…………请…………请妳…………多多……指教……」 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来自于她。 「咦……?」 奏香发出脱线的声音,转向自己的右侧。 她将脸别过去,让视线落在桌面。 「啊、嗯。请多指教啰?」 奏香心臓跳得好快。虽然有期待她会响应,但没想到她真的响应了…… 慢着。 咦? 期待? 我?对谁有所期待? 啊啊,好怪。果然很怪。我到底怎么了? 大家的偶像乐冲奏香,妳怎么了? 现在的我,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我在雀跃? 因为她有所响应……? 真的吗? 那天见到的她,和别人相处在一起。 她并非孤单一人。 结果自己感到空虚,感到寂寞。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心情,会抱持着这种心情,奏香并不清楚。 ——妳想怎么做? 奏香试着自问自答。 答案是…… ——想更了解她。 水者瑞美这个人,使得奏香抱持着这样的心情。 只要能更加了解她,肯定就能厘清原因了。 就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以「比她好多了」这种想法做为自我安慰材 料的她,对于奏香而言,逐渐变成了反映奏香内心想法的镜子。 至今的奏香,一直没有这种想要理解、认识同学或其它人内心想法的念头。因为在冒出这种念头之前,她就已经看透一切了。 她第一次有着想要认识某人,想要认识她的念头。 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的她,如今正微微低着头,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但她的视点游移不定,要是再对她说话,似乎又会令她的内心动摇。 至今总是看着她的背影,不过从今天开始,是侧脸。 结果因为不懂得节制,所以看得有点过头了。 这是在数学课发生的事情。 在老师面朝黑板书写文字与数字说明方程式的时候,奏香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水者瑞美。她还是一样很认真(表情也很认真)将黑板的内容抄写在笔记本里。 原本奏香擅自认定她手边笔记本里的字迹应该很工整,不过却是很有女孩气息的圆滚滚文字,而且更令奏香意外的是,上头还画着可爱的「小熊」图样。 哇?……原来水者瑞美也会涂鸦啊。仔细一看,小熊旁边有个对话框,里头写着 「这里是重点!」这句话。 更仔细一看,小熊下方写着其它的字。 嗯?……「yuzu」……后面的字是什么? 「ru」? 柚子?让……?(注1〕 (1 yuzu的日文是柚子,yuzuru的日文是让) 让柚子?让给谁?咦?不是吗? 就在这个时候。 「…………——啊、有!」 原本面朝黑板的老师,不知何时转身看着这里。 而且马上就发现奏香心不在焉,开口叫她的名字。 「乐冲,不用特地站起来。」 「啊……是……」 奏香连忙就坐。 「喂喂,怎么了?别再发呆了,真难得看妳在想心事,不过别在这时候想,等等再想吧,像是古文课就不错。」 老师半开玩笑说完之后,班上偶像难得脱线的举动,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不过,并不是只有这样就结束。 「那么,既然点到妳就顺便吧,乐冲,这题的答案是什么?」 老师这么说着。 「呃?……」 这题? 哪题? ……糟了。 别说是作答了,奏香连这是课本里的哪一题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发呆的程度也太夸张了。老师应该也是明知故问吧,他的表情一整个就是笑咪咪的。这个大叔真令人火大,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不过,奏香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呃?……那个?……」 奏香假装在思考,并看向坐在旁边的瑞美。 瑞美也刚好正看向这里……这是不可能的。果然。她的视线朝着黑板的方向。 但奏香向她投以sos的视线。奏香她知道。因为是奏香所以知道。 虽然瑞美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但她意外地很注意周遭的动静,经常会思考自己被当成什么样的人,自己被说成什么样子,或是自己应该要怎么做。所以她才会与别人保持距离,她是刻意这么做的。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越靠近就会越看不见的道理。 所以,现在也肯定如此。 看吧—— 「………………?」 瑞美微微抖了一下,细微到只有奏香发现。 视线开始到处乱飘。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在看我? 她就像这样露出困惑的表情 。即使如此,奏香依然试着以目光向她求救,想要藉此脱离现在的困境,希望有人提供一臂之力。但奏香的真正用意并非如此。 说不定——她在观察周围的时候,也有把我看在眼里。奏香只是想要确认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从她的角度,这似乎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 她似乎察觉到奏香正在向她求救,但她吓得逃离了奏香的视线,就这么凝视着书桌右上角僵掉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虽然奏香在瞬间如此心想,但这也是难免的。因为她没有和班上的任何人接触过。 「好,还有十秒!」 老师果然是在看好戏。不过大概是觉得奏香肯定答不出来吧,老师再度转过身去开始擦黑板。 随即。 她——水者瑞美悄悄指向自己的课本与笔记本。 她告诉奏香「答案在这里」。 结果,忘记保持形象的奏香大喊: 「我知道了!」 就像这样,发出令众人发笑的开朗声音。 从这天开始,水者瑞美与乐冲奏香的笨拙交流开始了。 两人以此为契机迅速接近。 原本, 奏香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 七月也已经要过一半了。 这几天持续下着雨,总算有梅雨季节的感觉了。 要是没下雨就会说「夏季干旱!要节约用水!」这种话,要是一直下又会说「每天湿答答的真讨厌」这种怨言,人类这种生物,是一种无论怎样都会有所抱怨的存在。 是欲望的集合体,总是在渴求。 渴求着某种东西。 是什么样的东西? 奏香得知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瑞美,问妳喔……」 不知何时,奏香开始用「瑞美」来称呼她,不经意很神奇地就自然这么称呼了。奏香在内心对她的称呼,并不是大家所使用的「神秘宝贝」,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水者瑞美」,要说习惯的话还挺习惯的。 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脸上会浮现出她所擅长〔?〕的,像是感到困惑又像是在笑的微妙表情,不过大概是很快就习惯了吧,只要奏香叫她「瑞美」,她就会确实有所反应转过头来。 她与奏香之间的距离,就像这样逐渐缩短。 这里指的并不是因为相邻而坐所以缩短的物理距离。是的,这里所指的距离,是奏香对同学或其它人感觉到的「内心距离」。 「今天也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奏香如此询问。 「咦……那个…………可以吗?真的?」 她发出与外表相同的纤细声音,以惶恐的神情看向奏香。 「当然可以。」 奏香说完之后露出笑容。 老实说,奏香还看不见她的内心。 不对。说不定是奏香自己抱持着疑惑。 她和班上同学或是其它人不同,并不是「想要利用奏香」,而是单纯将奏香视为一名普通女孩在来往,这反而使奏香抱持着「真的是这样吗?」的疑惑。 然而就另一方面而言,只是因为看不见她的内心,就可以用这种理由怀疑她吗?奏香也搞不太懂。 名为水者瑞美的这个女孩,总之——毫无虚假。 外表与内在完全相符,不会过度夸大自己。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一直被当成「神秘宝贝」吧,她对自己似乎相当没有自信,就某方面而言有着可怜的自卑感。 「和我在一起,真的真的……没关系吗?」 她就像这样,会不断询问相同的问题。 「没有造成困扰吗?我会造成乐冲同学的困扰。」 「不会的。」 她应该是认真的。不过由于表现得过于自卑,反倒使得奏香差点笑出来。抱歉了。 「那么,我们走吧!」 奏香起身离席准备离开教室,她则是一副形迹可疑的模样四处张望,把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并跟在奏香的身后。 午休时间结束之后,奏香先回到教室了。 「乐冲同学,对不起,我有事要到教职员室一趟……」 「啊、没关系。我也陪妳去吧?」 奏香这么说完,她就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说道: 「不、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妳!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猛烈摇晃脑袋,接着不断低头致意,然后转眼之间就离开了原地。 虽然不像是刻意要回避奏香,不过看她那副拚命婉拒的模样,使得奏香的内心有点复杂。 「这么说来,至今就算我怎么做,别人都会接受我……」 奏香未曾被拒绝过,而且反而总是掌握着拒绝别人的权利。 「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只是对奏香,她对任何人应该都是采取这样的态度吧。 然而,不由自主,就有种寂寞、难过的心情。这种心情,与之前看到她和别人在海边的时候不太一样。 「是因为那样吧?我和她已经是——」 奏香把说到一半的这句话吞回肚子里。脑袋中浮现她的脸蛋,使得奏香感到一股无比害羞又稣痒的心情。 她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说出「那两个字」。 「该怎么形容呢……」 奏香打开教室的门。 瑞美不在教室。应该还在教职员室吧。 一踏进教室,就像是等她回来已久,如今眼尖看到奏香身影的同班同学们,纷纷像是要向饲主讨食物的小狗一样接近过来。 「奏香,妳跑去哪里了?」 「啊、嗯,去了一个地方。」 「唔?……」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班上同学们似乎知道奏香刚才去了哪里。 察觉到这一点的奏香,原本想要开口说自己「和她在一起」,却下意识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恢复成一如往常「班上偶像」的表情。奏香试着露出笑容,试着微笑。她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啊啊,真是奇怪的笑容。奏香如此心想。 为什么没办法像她一样,笑得那么美丽? 有一股绝望的感觉。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在笑?明明不有趣,明明不快乐,明明是「假的」。 不过,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差点维持不住。 「……咦?」 奏香歪过脑袋。 明明感到悲伤,却因为脸上挂着笑容,所以对方并没有察觉。 「奏香这种做善事的精神,真是令我们佩服。」 有一个同学这么说着。 什么意思? 「因为,对方是那个『神秘宝贝』耶?能够应付那种女生的人,大概就只有奏香了。奏香真了不起,妳人真好?」 笑了。同学们开心地笑了。 做善事? 应付? 人很好? 「……!」 不悦、疑问、轻蔑与悲伤,各式各样的感情在奏香心中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不断转动,全部搅和在一起。 无法言喻的窒息感,紧抓着自己的喉头。 即使如此,奏香依然没说什么,只是面带笑容。 保持着微笑。 因为一直想要成为别人心目中 的「乐冲奏香」,她忽然不知道在这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除了微笑以外。 即使有一种苦涩无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块状物体」,几乎快要从嘴里飞出来了。 「…………啊……!」 在这个时候,班上同学们沉默了下来,因为回到教室的瑞美就站在旁边。同学们虽然感受着尴尬的气氛,却露出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哄而散。 「我先回座啰,奏香,辛苦妳了。」 奏香脸上挂着笑容,然而心臓却以恐怖的速度搏动着。 她在笑。和嘲笑瑞美的同学们一起笑。这一幕被瑞美看见了。然而瑞美却若无其事回到座位,开始为下一堂课做准备。 奏香也回到座位上。但奏香无法镇静,心脏的悸动无法止息,痛苦、哀伤、空虚。 「……那个,对不起……」 奏香向瑞美道歉。 她看向这里微微歪过脑袋,双眼笔直凝视着奏香。 「咦?怎么了吗?」 「因为……就是……那个……」 我为什么要道歉? 奏香没能回答。虽然是脱口而出,但奏香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罪恶感? 奏香没有阻止班上同学说瑞美的坏话,而是在笑。明明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才要道歉? 「——对不起。」 然而,瑞美反而开口道歉了,而且深深低下头。 「为、为什么瑞美要道歉?」 「那个……或许我做了什么令人不高兴的事情……」 「没有啦!就算有也是我的错!」 「不,乐冲同学没有错……应该……是我的错……所以,我才要……」 「不是这样的……!刚才那些对话……妳也有听到吧……?」 随即,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接着没有间隔太久,她就轻声答道: 「……有。」 笔直的眼神。黑框眼镜后方的长长睫毛悲伤轻颤。 「可是——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觉得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移开视线,如此形容着自己。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至今从来没有被这种说法挖苦过,所以即使不是自己的错,她也觉得自己惹得别人不高兴。 明明不需要这么自卑的。 今天的奏香,不想为她的这份自卑感露出苦笑。 因为—— 「不好意思,害妳多花心思关心我。」 为什么她会如此率直?纯粹又纯真,似乎从来不曾憎恨过他人。她以纯白无瑕的心,以笔直的眼神看着奏香。 毫无虚假的双眼。 即使如此。我却…… 「真是不好意思。」 她再度深深低头致歉。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不知名的某种物体」从嘴里匍匐而出,宛如溃堤般满溢而出。奏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为什么,要道歉……?」 奏香粗暴的语气,使得声音变得尖锐。 如果是至今的自己会怎么做?在这种时候,应该就是以笑容带过吧。然而奏香笑不出来,而且也不想笑。 「……因为,都是因为我啊……?」 瑞美露出更为困惑的表情。 「没有任何人说过是因为妳吧……!」 不只是瑞美,奏香的声音吸引了全班同学的视线。 不对,我不是要对她发泄情绪,我不是在对她生气,不是这样的。然而我无法传达,「不知名的某种物体」阻挠着我。 她一点都没有错。 错的人明明是我。 我差劲无比,恶劣无比。 啊啊。 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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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很久以前,我亲手扼杀的自己。 啊啊、啊啊。我至今似乎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就当作大家至今看到的只是幽灵吧,可以吗? 可以吧? 啊啊,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孤单。因为真正的我,位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我的身体被幽灵占据了。 「差劲透顶……!」 回过神来的时候,奏香已经冲出教室了。 瑞美就只是以笔直的视线,看着奏香的背影。 留在教室里的班上同学们开始骚动 「啊?啊,搞砸了。」 「奏香同学明明对她那么好。」 「真的是差劲透顶。」 「不愧是神秘宝贝。」 「她真的很碍眼耶?」 声音在各处响起。 水者瑞美果然是怪人,是神秘宝贝 她呆呆伫立在原地。 手心按在胸前的口袋。 那里收着一本学生手册。 手册里,有一张照片。 她回想起照片里,其中一人的面容 「……嗯!」 下定决心了。 她点了点头。 ——钤。 纯白的花瓣,乘着风轻舞飞扬,自在遨游于天际。 不久之后,风带来了云朵。 喜欢恶作剧的灰色云朵。 在这样的空气之中,纯白的花瓣在天际遨游。 宣告开始上课的钟声传入耳中,异常剌耳。奏香跑到校舍外面了。天空开始下起雨,使得奏香很快就淋成落汤鸡。 奏香来到很久以前,瑞美用来躲避阳光吃便当的那棵矮树下,抱着双腿将脸埋进去。好想哭,好想哭出来,但是不能哭。因为这一定也是「假的」。位于这里的人是谁?是真正的我?还是将真正的我扼杀的,虚假的我? 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的尽是她的笑容。她美丽露出笑容的影像,不断在脑袋里反复播放。为什么就只会浮现她的身影? 独自一人的她。 以粉红大象浇水壶,为花坛浇水的她。 这样的她,正露出温柔的笑容。 以非常认真的态度聆听无聊的话题,不时就感到惊讶,对奏香的一字一句展露出新鲜的表情。有时困惑,有时害羞,有时轻轻一笑。 为什么她能笑得如此美丽?为什么能露出毫无虚假的笑容? 没错,自己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过,自己却不想知道。 ——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虚假。因为察觉到自己并不在此处。 现在,瑞美肯定独自待在教室,被班上同学们投以「这就是神秘宝贝」的冰冷视线。她肯定「独自一人」忍受着孤独。 奏香就这么在不明就里的状况下,将不知名的感情发现在她的身上。因为奏香真正的自己正滋噜滋噜爬出来,因为奏香想要隐藏真正的自己,不希望被别人看见真正的自己,因为至今的奏香充满虚假,只会将虚假的自己显露在外。 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 奏香与班上同学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当时的奏香笑了,而且被她看到了。奏香明明不想笑,其实奏香很想大声告诉大家「瑞美笑起来很美丽,她是一个可爱的平凡女孩」这种话。 至今围绕在奏香身边的人们,就只是受到奏香的容貌所吸引,或者是被那些受到奏香容貌吸引的人所吸引,才会前来亲近奏香。所以奏香才会拉长「内心的距离」,并且变成孤单一人,变得孤独。然而奏香不想孤单,因此主动将别人引到自己的身边。如果被利用的话,就反过来利用别人。 以像是谎言的谎言来瞒骗。 然而瑞美不会被别人利用,也不会利用别人。要是别人与她保持距离,那她会维持这样的距离,从这样的远处看着大家。无声无息,静悄悄,独自看着大家。 奏香想知道她露出笑容的原因。她其实可以笑得那么美丽。 为什么? ——啊啊,我懂了。 我察觉了。 我察觉了耶? 其实,我对她抱持着憧憬。 瑞美是孤单的。奏香也是孤单的。然而她笑得好美丽,而且在最近每天都有所变化,展现出变化。没有任何人察觉这一点,只有奏香一个人知道,只有奏香的内心受到撼动。 自己只能露出毫无价值,不会留在任何人心中的笑容。 因为奏香是孤单的。 明明瑞美是孤单的。 在那片海滩看见的她,却有两名「同伴」。 看起来很开心。 好羡慕她。 明明相同,明明都是孤单的。 然而并不相同,她并不孤单。 明明觉得孤单也无妨,却羡慕着她。 之前的奏香,曾经以「比她好多了」这种想法,把她当成自我安慰的材料。对于当时的奏香而言,她就只是这样的存在。 大家一定也是这样吧?嘲笑她,把她当成「不如自己」的人而自我安慰。对吧? 我讨厌孤单。会害怕,会悲伤,会寂寞,会空虚,会痛。心会痛。 任何人都需要别人。想要和对方手牵手,想要和对方在一起。 我也害怕被讨厌。 不愿意伤害别人。 更不愿意受伤。 所以,想要以谎言瞒骗的自己,创造了大家心目中的「乐冲奏香」。并且在这段过程中,亲手扼杀了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至于她,名为水者瑞美的女孩,在许多人之中依然独自一人,将名为自己的这个人置于其中,确实拥有着自我。她毫无虚假的身影,不知何时吸引了奏香。奏香或许,对于这样的她,抱持着憧憬。 一直从教室后方的座位观察的,她的背影。 坐在旁边座位的,她的侧脸。长长的黑发,大大的黑框眼镜,长长的睫毛。 非常美丽的侧脸。没有任何人看见。没人看见真正的她。 要是认识了真正的她,肯定会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她。 我也是如此。 所以…… 「我只是,想和瑞美做朋友…………我不要孤单一个人……」 「——我、我、我也是……!」 即使几乎被雨声掩盖,即使结巴,这个声音依然努力响起。 「……咦?唔哇!」 湿透的头发浮在空中! 「啊、不对……!瑞美……?」 「是的,是我!」 虽然以这种方式响应有点奇怪,但她正站在雨中,而且淋得比奏香更像落汤鸡。 「妳怎么会在这里?」 奏香如此说着。 「是的,我追过来了!」 她的肩膀异常用力。 「在之前,也曾经有人追过我!啊、并不是指用跑的追上我……是在我窝在房间不肯出来的时候……」 「不用说明这种事情啦!话说,不是已经开始上课了吗!妳在做什么……?」 「是的!啊、不,没问题的!应、应、应该没问题吧?」 「那么,妳快点回教室啦!」 「我不要!」 好大的声音。 她面红耳赤大喊着。 奏香吓了一跳。 「啊、啊啊,对、对不起,我喊得太大声了……那个,就是……?」 「怎么了……?」 说真的,水者瑞美这名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在意全身被雨水淋湿,也不在意黑框眼镜歪向一边,就只是笔直凝视着奏香。 「我也不清楚……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不久之前的自己,我想我并不会这么做……」 「……咦?什么意思……?」 「 海鸥光迹。第一章。prythemic firl. (step.1) 只有不安的感觉,穿梭在黑夜之中而去。 站在大大的窗边,稍微拉开象牙色的窗帘。 室内的光线被玻璃反射,看不见室外。 窗户玻璃变成一面漆黑的镜子,映出正在窥视的我。 映出我这张戴着黑框眼镜,一点都不可爱的脸。 结果,天使轻盈来访。 一名纯白的女孩。 她前来触碰我的心。 虽然女孩自称是「死神」,但我心想。 纯白的外型,温暖的气息,或许,她是天使。 就只是,没有翅膀而已。 她前来触碰我的心。 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黑猫。 事实上,她要告诉我一件悲伤的消息。 她说,我将会失去我所珍惜的事物。 然而, 不知为何,我说出来了。 「请成为——我的朋友。」 我如此说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然而当时的我,真的抱持着这样的愿望。 想要和这名女孩讲讲话。 结果,这名纯白的女孩,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好啊。」 她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然而,女孩怀里的黑猫连忙想要制止。女孩无视于黑猫,轻盈走到我的面前。 「我叫做百百。妳呢?」 「……我叫做…………」 我的名字是—— 距离潮汐线有好一段距离的海滩,异常平坦并且持续延伸出去的漫长海岸线。 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或许已经习以为常而不会大惊小怪,不过这里应该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拥有三根细长翅膀的高塔。 这种风力发电的风车共有十座。它们感情很好并排在一起,宛如骨头的翅膀不断旋转着。 风车旁边的东西,要是从远方眺望,就像是一座没有棱角的金字塔或古墓,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 成为儿童游乐场的这个东西并不是土丘,而是十几年前建造的恐龙模型纪念碑。 ……不过这座纪念碑,在之前台风来袭的时候,脑袋被吹歪并且向上扬,走近一看,就像是一直没有壳的大乌龟。 往北边看去,有一座面对大海的高台灯塔。看似如此的这栋建筑,其实是仿造灯塔外型建造的图书馆。沿着海岸往南走,经过风车所在的位置之后,会看到一座像是……白长须鲸的艺术作品,斜插进地面矗立着。 由于长得夸张而难以看见海岸线尽头的这里,到处都摆放着风车或纪念碑这种普通海岸不会有的东西。 老实说,完全搞不懂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而且也不想去理解。 制造这些东西的当事人,肯定也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吧。 冷静思考的话,就是这么奇怪。 原因在于几十年前——为了作为振兴都市的一环,要将这片面积广大却不能作为海水浴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运用的这片海岸重新开发的计划。 经过这段漫长的时光,只要市长或高官换人,这个计划就会朝着环保、省电、防止地球暖化,或是减缓北极冰山融化等各式各样的诉求进行修正,不断改变方针改变摆设物,直到现在。 然而,几乎都没有得到很大的成果。 比方说,直到最近才发现,风车的发电量并不到当初预定发电量的好几分之一。 「这种事情都已经持续一年两年三年了,以为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吗?」 市民们像这样爆发反弹的声浪。 然而这只是部分居民的反应。市内大多数的居民,对于这项重新开发的计划没什么帮助的事实早就习惯了,对于这样的他们而言…… 「哎,那么大的玩意会一直旋转,其实还挺有趣的,有什么关系呢?」 顶多就只有这样的感想。 相对的,只被认为有这种功用的风车,就某方面来说还挺可怜的。 「我们每天一直这样枯噜咕噜咕噜转啊转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像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很意外的是,大家对于这片海岸都拥有一段感情。 从以前到现在,这里都是孩子们的游乐场、约会的好地点、散步的好路线。 无论是男女老少,总会不经意来到这个地方。 虽然这么说,但人们终究只是会不经意来到这里逛逛,所以这里有的时候很冷清。 有的时候则是人很多很热闹。 以结论来说,这里是一个奇妙的场所。 后来。 一场有点奇妙的邂逅,在这个奇妙的场所等待着她。 换句话说—— 她与他相遇的地方,就是这片海滩。 星期六。 而且是春假期间。 不过世间有人休假,有人没有休假。 即将升上国三,正在享受春假的他——新海让,单手拿着摄影机来到海边。 他并没有刻意决定要拍摄什么东西。 就只是不知不觉来到这里。 将这台向班上同学借来的摄影机面板打开,按下录像按钮。 虽然昨天晚上有把说明书看过一遍,但他还不太能掌握机器的功能。 只知道这种摄影机不需要录像带或光盘,可以直接将影片录在硬盘与记忆卡,所以在传输到计算机里编辑时轻松得多。 「这样就很够了。」 他任凭轻柔的黑发被海风吹拂,以单手将歪掉的银框眼镜扶正。 眼镜后方的视线,投向摄影机的屏幕。 摄影机的镜头开始移动,首先映入屏幕的,是名为「海边四重奏」的人们。 会在周六或周日忽然出现的神秘四重奏。 拉小提琴的小学生、拉中提琴的女高中生、拉大提琴的家庭主,以及同样拉小提琴的上班族。他们各自使用的乐器偶尔会不一样。 乍看之下是一家人,但却不是一家人。像是在进行室外演奏,但其实是在练习。虽然是在练习,但却从来没有参加过公开的演奏会或发表会。 依照让所听到的传闻,感觉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不过他们演奏得意外地好,即使海边四重奏只是为了自己在练习,这也是非常悦耳,听起来非常舒服的优雅背景音乐。 「唔?……不过,他们在这种地方练习,海风不会影响到乐器吗……」 让做着这种无谓的担心,并且让摄影机的镜头持续移动好一阵子。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事情,顶多就只有那名小学生对上班族生气说出「你刚才有拉错吧?」这句话,使得让将镜头拉往右边。 「往右边拉过头,就等于往左边拉…………算是吧……………………」 轻声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很冷。 总是会在身旁吐槽的朋友,今天没来。 「海风好冷喔?……」 在这个时候,一对充满活力的国小女孩与男孩,进入了画面范围之内。 女孩正拉着男孩的手。 与其说是好朋友,更像是男女朋友的感觉。看来主导权似乎是在女孩这边。 男孩发出「嗯」的声音,率直点头同意女孩的这句话。 令人会心一笑。 镜头寻找着下一个拍摄对象。 沙沙沙? 溅起白色浪花的波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总觉得……这样有种平凡的乐趣耶……」 即使只是心不在焉隔着镜头眺望 风景,也意外地有趣。 让平常并不会来到海边。他是那种住在景点附近,反而会因为习以为常而不会前去游玩的人。 何况,让原本就不喜欢出门。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即将升上国三的现在,他的身高并没有长高多少,皮肤很白,身材很瘦,戴着眼镜,有一张娃娃脸。 「娃娃脸和我不喜欢出门无关,而且戴眼镜也是爷爷的遗传。」 并不是特地对谁解释,只是自言自语。 虽然说到海,就会令人擅自联想到夏天,不过三月的海风也不赖。 回家之后,身上或许会变得黏呼呼的。 但这样也不赖。 感觉似乎听到春天擦身而去的声音。 「拜拜,明年见。」 镜头持续移动。 海边的四重奏,开始演奏之前在音乐课听过的帕…什么的卡…那首古典音乐。 镜头稍微往右边移动。 一对年老的夫妇手牵着手在散步。 再稍微往右边移动。一对情侣手挽着手坐在漂流木上开心聊天。 再稍微往右边移动。一群赤脚的小学生正在踢沙滩足球。 从镜头前面经过的有爷爷奶奶、有叔叔阿姨、有哥哥姊姊、有男生女生、有带着哈士奇黄金猎犬贵宾狗斗牛犬巴哥犬或柴犬的人们,此外还有和煦的海风,以及时间。点滴流逝的时间。 直到电池即将耗尽,才知道已经经过好久的时间了。 「原来如此……大家都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就只有我……只有我是孤单一人。」 让将歪掉的眼镜扶正。 视线从盯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摄影机屏幕移开。 由右往左。 让转动脑袋环视四周。由于一直维持相同的姿势,脖子的关节发出啪叽的声音。 自己亲眼所见的世界,果然更为辽阔而鲜艳。熟悉的景色透过双眼传入让的心中。 不过…… 「唔?……总觉得……有点不一样耶?想到这里,就觉得我想拍的不是这种东西……是因为亮度没调好吗?还是因为……角度……?」 以摄影机拍摄影像,是比想象中还要困难许多的工作。 如果能拍成电视或电影那样就好了,不过并非易事。 要是有什么方面的道具,可以直接把看见的景象原封不动录下来就好了。猫型机器人,麻烦拿一台给我好吗?让如此心想。 原本自己还想以嚣张的语气批评电视或电影的摄影师,如今却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强烈的羞耻。 然而,要说无可奈何也确实是无可奈何。 让至今没有研究过关于摄影的知识。虽然学校有摄影社与电影研究会,但他并没有参加。 换句话说,他是可以加上「超级」两个字的门外汉。 虽然他从以前就对拍照与摄影有兴趣,但从来没有付诸实行。 不过让如今却在摄影,原因在于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在和朋友天南地北闲聊时,让得知其中一个朋友的家里有一台「虽然买了却几乎没有在用,只是放着生灰尘」的摄影机,而且规格似乎挺不错的。 所以,让不经意就开口询问: 「可以借我吗?」 这个外表比氦气还要轻浮的朋友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就以一如往常,和他的外表同样轻浮的语气回答: 「好!」 就是这样。 如今,让的手中有一台摄影机。 「感恩感恩……」 他再度自言自语。 其实让平常就经常自言自语,但他本人没有自觉。 即使如此,当朋友吐槽这一点的时候,他会这么回答: 「这也没办法啊,因为我是独生子。」 这种「独生子就会经常自言自语」的论点,要是被全国的独生子听到,应该会将抗议电话打爆吧。不过他当然没有任何根据能够证实这项论点。 也不是觉得别人都和自己一样。 只是拥有一种不禁这么认为的「少根筋」个性。 让再度看向摄影机的屏幕,就这么暂时眺望了一阵子。 大概是因为生性平凡吧,他并不觉得厌倦。 「这和生性平凡无关吧……」 自言自语。 有时候,会将屏幕向右或向左移动。 「往右边拉过头,就等于往左边拉……」 原本以为再讲一次就会好笑,但是完全没有。 比刚才还冷。而且悲伤得可怕。 然而,映在屏幕上的风景不一样了。 直到刚才的潮汐线,与目前海浪拍打上来的位置差了一点点,刚才往左走的人回头往右走,而且有一个人,从刚才就独自一直来来回回。 有一个人一直来来回回。 「——嗯?」 独自一人。 从刚才就一直来来回回。 她是一名长发女孩,身穿轻飘飘的长裙以及荷叶边上衣,赤脚走在潮汐在线。 笔直凝视着波涛来去的潮汐线,来来回回走动着。一下子往图书馆的方向, 一下子往风车的方向。 她单手拉着裙角,避免可爱的裙子被弄湿,就这么像是来去的波涛一样来来回回。 「她在做什么?」 虽然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不过这件事先放在一旁。 不知何时,摄影机的镜头像是被吸过去一样,固定在这名女孩的身上。 由于她的秀发又黑又长,因此看不清楚她的脸蛋,不过在这个时候,女孩以手指梳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并且拨到耳后。 终于看见她的脸了。 她的脸蛋有一半被又大又土的黑框眼镜挡住,不过那副眼镜…… 「好像在哪里……」 让觉得自己似乎看过。 「啊啊……」 想起来了。 与让就读同一间学校,比他大一岁的学姊。 名字叫做「水者瑞美」。虽然现在是春假还没开学,不过因为她比让大一岁,所以将会在新的学期升上高中部一年级。 让与瑞美不熟,甚至未曾打过照面。 不过即使不同学年,让依然认识这名未曾打过照面的人物。这是因为水者瑞美这名女孩,在学校算是有点……不,是非常「有名」的人。 而且是有点奇怪的人,被称为「神秘宝贝」。 与神秘宝贝急速接近。 而且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开端。 「——咦?『小小的开端』是什么意思?……『小小的开端』?」 总之,不用计较了。 重点在于,这就是神秘眼镜与少根筋眼镜的相遇。 我似乎,将会失去某种我所珍惜的事物。 不。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到时候,我肯定会失去。 而且,我将无能为力。 即使得到了许多珍贵的事物。 我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试着仔细观察脚边。 感觉天旋地转,像是要被吸进去了。 有时候,我会担心自己是否真的站在这里,因而感到不安。 或许并不是以自己的双脚站立,只是被这颗行星的重力固定在地面,我对此感到不安。 自己的存在,是什么? 自己的存在,位于何处? 位于什么样的地方? 打从出生开始就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果然是我自己的错吗? 「百百 ,妳认为呢?」 听到我如此询问,坐在沙发上温柔抚摸腿上黑猫的纯白女孩,就将视线栘到我的方向。 那天轻盈出现在我房间的百百,今天也来找我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 还是因为—— 「唔?我不清楚。大概吧……」 百百这么说着,并旦捏起黑猫的脸颊拉得长长的。 半睡半醒的黑猫,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别、别这样啦,百百~~」 有着可爱男孩的声音,名为丹尼尔的这只黑猫,露出很困惑的样子,以利落的前脚想要拨开百百的手。 大概是很困吧,精神恍惚的丹尼尔,前脚就只是无力扑了个空。 「结果啊,得由自己决定该怎么做才行。」 百百放开丹尼尔的脸颊,接着将牠抱了起来。 「做得到这一点,就是妳活着的证据。妳确实活着,对吧?妳不是确实位于这里吗?」 百百缓缓地,温柔地,温暖地,却也有些悲伤地,露出微笑。 如果自己能做到什么事情,我希望可以尝试看看。 因为我活着。 因为我想存在于这里。、 将手放在胸前,就会感觉回忆无比温暖。 每次海浪退去,水者瑞美就会当场蹲下,偶尔会捡起某些东西。 然后像是要用眼神挖洞般,一直凝视着刚才捡起来的东西,接着像是很失望地垂头丧气,将手上的东西扔回海里。 走过去,捡起来。 扔出去,走回来。 来来回回。 捡了又丢,丢了又捡。 瑞美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刚开始,让以为她是在寻找失物。 不过,她似乎不是在寻找什么「失物」。 而是漫无目的,漫不经心寻找着「某种东西」。 就是这种感觉。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法确认她所找的「某种东西」是什么。 在找贝壳? 不过,她会捡一些不像是贝壳的东西。 有时候捡的,似乎是宝特瓶。 有时候则像是小小的漂流木。 嗯?那是……海带吧? 是在捡垃圾? 不对不对不对。 除了宝特瓶这种明显是垃圾的东西,她捡起来之后都会扔回去。 「唔?……学姊是在做什么啊?」 果然是在捡垃圾吗? 真不愧是学校最有名的神秘宝贝。 不只是捡的东西种类各式各样,而且不知为何,要花上一段时间才会发现捡错东西,令旁观的人完全没有头绪。 唔~ 或许,她挺「奇怪」的。 ——然而, 这样的让,现在也正在海边拍摄影片,而且还会自言自语,偶尔会咧嘴露出笑容。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也是相当奇怪的家伙。 「这就是你少根筋的地方吧?」 以前,曾经有朋友对他这么说过。 然而让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被当成少根筋,而且自己也不这么认为。 要是他人如此指摘,他就会回答「不,我没有少根筋」加以否定。 不过这已经是少根筋的典型反应就是了。 神秘与少根筋。 所谓的邂逅,总是令人摸不着头绪。 对双方而言,都是如此。 为了避免被弄湿而拉起裙角,使得修长纤细的脚隐约可见。 虽然是三月,但海水依然颇为冰冷。瑞美赤脚走在这样的海中。 原本应该像是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染成了红色。 偶尔比较大的海浪打过来时,瑞美就会把裙子提得更高,甚至连大腿部分都露了出来,使得呆呆隔着屏幕观察的让,脸上也染上一抹红晕。 即使如此,让的视线还是无法离开瑞美。 就像是无形之中受到吸引,摄影机的镜头自然对着瑞美。 来来回回。 捡了又丢,丢了又捡。 来来回回。 捡了又丢,丢了又捡。 凝视着她的让,不经意察觉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关于这座海的事情。 虽然有风车以及各种艺术作品,而且也受到大家的欢迎,这片海却有种孤寂的感觉。 就像是即使受到喜爱,却没能满足。 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 这里没有太多的色彩。 大海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此外就是比起褐色更接近灰色的沙滩,以及风车或图书馆的白色。 色彩单调的世界。 应该形容成哀愁吗? 这里并不是海水浴场。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片大海冷清得甚至像是无药可救。不过,或许这就是居民们喜欢这里的理由吧。 看到瑞美,就会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在让的眼中,瑞美的身旁似乎绽放着光彩。 不知为何。 感觉,好惊人。 「——学姊真的是一位,好美丽的女孩……」 直到不久之前,都一样是国中部的学生。 不过让未曾见过她,只因为她是「名人」所以略有耳闻。 瑞美成为名人的原因还有一个,她不只是「神秘宝贝」,身世也是大有来历。 前任县知事的孙女,现任市长的女儿。 「水者」在这座城市里,是赫赫有名的政治世家。 即使是很少接触世事的让也知道这件事。 如此有名的瑞美,在学校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被别人揶揄为「神秘宝贝」。 偶尔在学校见到瑞美时,她总是独自一人,像是无所适从,给人不起眼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印象。 据说,她曾经在午休时间和花坛绽放的紫罗兰说话,曾经在楼顶朝着天空咏唱神秘的咒语,甚至还说她和宇宙进行连络,有些传闻听起来煞有其事,有些传闻听起来则是一派胡言。 不过到最后,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让如此心想。 面前打着赤脚的她,好美丽。 只能以美丽来形容。 令让看得入迷。 光向前延伸。 影逐渐拉长。 即使现在是冬天,空气冷得似乎足以冻结阳光,距离黄昏也还有好一段时间。 将瑞美捕捉入镜,以拉远的镜头拍摄影像。 远方像是恐龙骸骨的风车,以各自的节奏转动着翅膀。 在映着泛蓝光线的屏幕里。 她所穿的衣服,比起之前流行的「哥德&什么风」比起来保守许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样的衣服,很适合她那头长长的黑发。 就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这里,是童话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绝对不是什么「神秘」的存在。 如果是童话世界,瑞美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是必然的存在。 融入这个童话的世界。 美丽无比。 映在屏幕里的她,缓缓变大。 就像是受到吸引。 就像是为她着迷。 就像是沿着潮汐线滑动而去。 画面与瑞美的距离,逐渐消失。 ……九公尺、八公尺、七公尺、六公尺、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二公尺、一公尺…… 「… ………?」 让的视线隔着屏幕,以超近距离和瑞美的双眼相对。 「咦?我……?」 现在不是说「咦」的时候。 「我过来了?」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这是当然的。 因为并不是将摄影机的镜头拉近,而是让自己靠近了过去。 回过神来,瑞美就在面前。 她拉起裙角弯着腰,朝着浪花离开之后的沙子伸出手,并且因为一名娃娃脸男孩忽然出现,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静止不动。 明明距离这么近。 两人,僵住了。 啪沙? 啪沙? 啪沙?…… 波浪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她的眼中,逐渐露出困惑的神情。 摄影机的镜头,如今依然笔直朝着瑞美。 忽然出现,拿着摄影机的奇怪男孩。他就这么穿着鞋子站在潮汐在线,而且双脚早已湿透,但他一直以摄影机拍摄着。 这当然会令她困惑。 结果…… 「…………请……请问……」 困惑至极的瑞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有什么事吗…………?」 瑞美如此询问。 朝着面前的可疑人物。 不过,让却是—— 有什么事? 怎么了吗? 我在做什么? 将瑞美捕捉入镜直到现在的行动,几乎都是下意识进行的。 因此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个……」 结巴了。让终于将视线移开萤幂。 她脸上那副看起来是新款设计却有点土气的大黑框眼镜,已经完全歪掉了。 或许她的视界完全模糊不清,使得眼中的这名奇怪男孩,看起来更像是一名可疑人物吧。 让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就这么愣在原地。 「那个……对了。」 他想起来了。 「学姊,不好意思。」 「呃…有……」 内心动摇到甚至没发现对方叫她学姊的瑞美,就这么绷紧身体。 「虽然是突如其来的请求——不过方便让我用摄影机拍妳一下吗?」 让如此说着。 瑞美则是如此回应。 「…………………………………………………………………………………………………………………………………………………………………………………………………………………………………………………………………………………………………………………………………………………………………………………………………………………………………………………………………………………………好的……」 她点了点头。 虽然答应了 ,但她接着猛然歪过脑袋。 结果, 噗通。 原本就已经歪掉的黑框眼镜,落入轻拍上岸的波浪之中。 当天晚上。 让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面,面对着与录像机连结的计算机屏幕,准备取出白天所拍的影像文件。 这里是国宅大楼的五楼,五〇六号室。 「呃?……然后,到这个数据夹……唔?咦?不是这个,那么是这个?咦?这是什么?」 没能进行得很顺利。 「唔唔??」 拿出与摄影机一起借来的说明书翻阅。 不过,还是没有搞懂。 总之,一切都是第一次的尝试。 光是把影像文件复制到计算机里储存就手忙脚乱。 「接下来肯定有得累了。」 如此消遣着自己,并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让不认为自己碰到家电用品就没辙,不过自己确实没有班上的其它男生那么擅长。关于这一点就乖乖承认吧。 「承认吧……不过,我以为应该会更简单的说,而且摄影机的摄影功能我用得很顺手耶……?」 自言自语。 在这个时候,放在枕边充电的手机发出清脆的钤声,通知有一封简讯送达。 无论是手机号码或是简讯邮件地址,让都很少告诉别人。 因为自己并不属于社交性格,加上要好的朋友也很少,所以没什么机会告诉别人,真要说的话也算是理所当然。 换句话说,会传简讯的人就只有那几个。 大概是那个家伙。 看吧。 果然没错。 就是那个家伙。 让离开书桌移动到床边,就这么躺下去拿起手机。 他看向画面。 「潮川保人」 储存在通讯簿里的简讯发送人姓名,以及发送人的照片(被迫设定的〕一起显示在屏幕上。 保人是一个外型引人注目,有着流行风格的家伙。 个性像是比氢气还要轻浮,手机的通讯簿里,几乎都是女生的号码。 身材又高又瘦,但并不是让那种女性化的痩,而是毫无赘肉的结实体格。 老实说,即使是同为男性的让,也觉得他很帅。 相较之下,让长得有点像女生,个子不高,也不是那么擅长运动,看起来并不起眼,说穿了就是没有魅力。 「你啊,拿掉那副眼镜吧………………这样的话,就会成为美少女耶?」 他曾经被保人如此消遣。 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让和保人,平常却总是混在一起。 会到彼此的家里玩,在学校时也几乎是形影不离。 不知道该说是交情好,还是个性合得异常。 把摄影机借给让的朋友,就是保人。 保人与让,是在国二重新分班的时候第一次同班。 首度见面时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而且对于低调又不起眼的让而言,看起来花俏又轻浮(事实上确实很轻浮〕的保人,老实说是他很不会应付的类型。 后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开端…… 「又来了,小小的开端。」 回忆起初遇保人的往事,使得让回想起白天也感到疑问的「小小开端」之谜。 白天就已经搞不懂了,现在当然一样搞不懂。何况也没有调查过。 「啊,对了,问问保人吧。」 一让轻声说着,打开简讯的内容。 简讯标题是一个显示疑问的表情符号。 内文是—— 『你在做什么?』 只有这样。 「在?忙?……一?…些……事。」 让就这么念着输入手机的文字,并且马上回复。 而且很快又收到了回复。 『你今天在哪里?』 「在哪里?我?在?海?……边?……」 这次,保人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不过画面每次都会出现保人的特写照片,挺烦的。 想推行这股风潮而加入这种功能的手机开发厂商,也令让觉得有点反感。 让按下按钮打开简讯。 『你今天和水者瑞美在一起吧?』 「咦?保人也来了?那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没啊,不太想。』 「不太想是什么意思?」 在按下按纽送出简讯的同时, ——铃?啦哩钤啦哩啦钤钤啦哩啦? 忽然 有人来电。 由于钤声音量开到最大,使得让吓了一跳。 「喂,这样会吓到我吧?」 所以一按下通话按钮,让就如此抱怨。 来电的当然是保人。 已经确认画面显示他的名字与照片了。 「没有啦,因为我在打简讯给你的时候,一直都有无关的女生传简讯过来很烦。所以就直接打给你了。」 另一头传来保人轻浮的声音。 「这是怎样,在炫耀?」 「不是啦。」 「不过,不回简讯没关系吗?那些女生应该在等你回信吧?」 「没关系啦,反正只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但找我聊天又没什么意义……」 「有意义喔。对我而言。」 「是吗?我不会讲什么有趣的事情耶?和女生聊天比较有趣吧?」 「让,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什么话^嗯?怎么了,难道你……——」 「怎么了?」 「——在吃醋?」 「你、你、你,你白痴吗?」 让的脸就像是着火一样,连耳根都变红了。 「让,你好笨……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保人认真说着这种不正常的话语。 「这、这、这、这、这、这、这反而不能放心吧!」 让气呼呼回答之后,保人透过讯号传过来的响亮笑声,在让的耳际剌耳响起。 ……真是的。 「捉弄我有什么好玩的?」 让赌气了。 「抱歉抱歉,忍不住就这样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保人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歉意。 「说真的,别闹了。」 「你怎么一直没办法习惯这种调调啊?」 「我、我怎么可能会习惯这种东西?何况乐在其中的保人比较奇怪吧?你不会抗拒吗?」 「我无所谓喔。」 「无所谓?」 「因为对象是你。」 「啥……? ——所?以?说~!我不是要你别闹了吗!不要用这种方式捉弄我啦!」 呈现出过度反应的让,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而且,某些部分还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是因为去年夏天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一切的起因,在于重新编班之后的一个小小的开端^当时让把租借的cd带到学校,打算放学时顺便拿去还。 在午休时间的教室里,他发现…… 「咦?」 我真的有把cd带来吗? 在忽然感到担心而打开书包的时候,正在和隔壁女同学聊天的保人,大概是开了什么玩笑吧,被对方轻轻顶了一下。 保人一如往常,以轻浮的态度做出夸张的反应,但却失去平衡撞到让的桌子。 这股力道使得让的书包震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满地 「哇?!」 让连忙从座位起身,朝掉到地上的cd伸出手。 「啊?你有在听这个?」 保人先捡起了cd。 而且就这么讶异打量着手上的cd,迟迟没有还给让。 「这张挺冷门的吧?你居然会借这一张。」 保人这么说着。 「……咦?嗯,算是吧。」 让姑且点头做个回应。 什么嘛。 不能赶快还我吗…… 我不会应付这种人。 潮川同学这个人…… 总是和女生在一起,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生。 看起来很轻浮。 反正应该是在嘲笑我吧。 觉得我就像个女生一样…… 唉~…… 真麻烦…… 让甚至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让,对保人抱持着某种偏见,只看到保人的「表面」。 不了解真正的他。 擅自认定「反正就是这样」。 很遗憾,保人实际上确实很轻浮。 感觉他身边的女生一个接一个换,是很受欢迎的家伙。 然而…… 「我也喜欢这个乐团,而且弹吉他的女生小小的很可爱。」 保人轻声细语这么说着。 「咦?是吗?你也喜欢?」 让不由得以脱线的声音和表情回问。 「喜欢啊……不过,你居然会听这种冷门乐团的歌,你还真怪。」 保人说完就笑了。 明明前一分钟才说自己也喜欢这个乐团。 奇怪的家伙。 让对保人也抱持着相同的感想。 两人都觉得对方很「奇怪」,这样的开端实在很奇怪。 从那之后,从保人自称冷门的这个地下摇滚乐团为话题,两人开始有所交谈。 在交谈的过程中,让对保人的看法逐渐改变。 虽然确实很轻浮,不过该怎么形容呢,他总是「忠于自己」。 没有刻意打造自己的形象,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虽然这或 许该形容为「任性」,不过以保人的状况有些不同。 不会因为对象而改变态度。 面对任何人,都表现出相同的态度。 就像是和女生相处时一样,以毫不做作的态度和让相处。 所以在班上,他不会被其它男生排斥,并且拥有存在感。 不过保人终究是忠于自己,不会对自己说谎。而这种作风也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至今总是只找女生说话的保人,自从与让来往热络之后,就变得总是和让走在一起。 与保人完全相反,戴眼镜、娃娃脸、体格纤瘦、个子矮小、不擅长运动,功课方面勉强还不错,但很不起眼(不过拿下眼镜就是美少女〕,存在感稀薄得不会令班上同学有任何好恶(不过拿下眼镜就是美少女)。为什么保人愿意和这样的让相处在一起(因为拿下眼镜就是美少女〕? 「并不是!」 自言自语。 保人的说法很简单。 「因为和你在一起没有压力。」 似乎是这样。 「还有,因为你很可爱。毕竟拿下眼镜就是美少女了。」 还会像这样稍微开个玩笑。 总之,是因为可以轻松到一种意义不明的境界。 也就是说—— 之前会和女生相处在一起,是因为比起和班上男同学相处来得轻松,如今则是与让相处在一起最为轻松。 所以,才会相处在一起。 然而这件事,也成为让内心稍微受到创伤的问题所在。 甚至使得原本就比较被动的让,更加没办法把玩笑话当成玩笑话来看。 这是在即将放暑假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时的保人与让已经会到彼此家里玩了,不过至今与保人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女生,因为这件事而吃起醋来。 即使这些女生约保人一起去玩…… 「啊,我先和让约好了,抱歉。」 也会被保人轻易回绝,这种事情重复了好几次。 以保人的角度,他只是忠于自我而已,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该多帮他用点心才对。让不禁为此叹气连连。因为虽然已经先约好了,但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让之所以叹气,是因为这些吃醋的女生们,开始传出一种奇怪的传闻。 『他们是那种关系 。』 所谓的「那种」关系,就是那种关系…… 原本应该是男生和女生会产生的那种关系,同为男生的保人和让,却也发展出了那种关系…… 说穿了就是, 同性恋。 ——以上。 就是这样。 让对此感到惊讶。 「难道说,我真的是这一类的人?」 由于过于惊讶,甚至会自以为是如此。 毕竟让本人也知道自己皮肤很白,又是娃娃脸,个性也有点扭扭捏捏。 不过,让可不打算变成这类的人。 自己确实有过初恋,对象是就读幼儿园时的老师,而且当然是女性! 「有够好笑!」 虽然保人听到之后笑倒在地上,不过让没办法把这件事当成笑话。 女生们是这么说的: 「明明瘦成那样又是娃娃脸,真有两把刷子。」 ——慢着,我并没有那种刷子! 确实,两人会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去游乐中心玩、一起去买东西……挺、挺像是在约会的,可是……! 「我真的希望别闹了……不要传这种奇怪的传闻……因为,我是男生耶?」 让对此感到垂头丧气,然而保人却说出这样的话: 「好,我知道了。那就逆向操作,我们在大家面前『亲一个』吧!」 而且表情非常认真。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别讲这种蠢话好吗!要是做了这种事情,就只是火上加油而已,哪算是逆向操作啊!这不叫做逆向操作吧!我才不要和保人做那种事!总觉得跟你相处变得很尴尬了,因为会招致误会!」 看到让真的受到打击,保人向他说道: 「开玩笑的啦!」 然后再度笑倒在地。 这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首度尝试bl之后(其实并没有〕,对于让而言,这就成为不容忽视的敏感问题,而且成为小小的心理创伤。 不知道是否有理解让的这种想法,但保人偶尔会像是回想起来似地说出这个话题。 肯定是想要看我的反应当笑话。 让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这种想法非常接近正确答案。 就像这样,总之让也不得不令自己承认,两人是足以开这种危险玩笑的好友。 让沉默了片刻。 在这段时间,开怀大笑得令人以为可能会抽筋的保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虽然呼吸时依然发出咿?咿?这种喘不过气的声音,不过刚才自己转移话题,导致重点完全偏离的保人,如今总算是恢复自我了。 「所以,那是怎样?你和水者瑞美在一起做什么?」 「啊?嗯,之前我不是说过我想拍影片吗?」 「这么说来,你确实有说过这种话。而且你还跟我借了摄影机。」 「嗯,我借了。然后,我不经意去海边晃晃,结果在那里遇见学姊……」 「不只是遇见这么简单吧?」 「嗯……我想想……」 接下来,让就像是要写成日记一样,开始对保人述说今天的事情。 瑞美还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镜头一对着她,她就不知道应该要看哪里,视线就这么朝着海面又朝着天空,忽左忽右游移不定。 「啊……请不用过于在意镜头的存在。」 虽然让面带笑容这么说,但瑞美依然紧绷着表情。 让提出「让我拍影片」的要求之后,虽然瑞美并没有大方同意,但少根筋的让就这么擅自开始拍摄了。 应该说,摄影机早就已经拍很久了。 瑞美在意着镜头,应该说是想要逃离镜头吧? 「…………」 她有时走到远方不知所措, 「…………」 有时走回这里不知所措,就这么来来回回。 「………………呜呜。」 然而无论走到哪里,让的摄影机镜头总是会对过来,因此瑞美就这么羞红着脸,像是要以双手遮掩表情一样,将(从海里捡回来的)黑框眼镜扶正。 好可爱的人。 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就只是悠哉如此心想。 不过到后来,瑞美终于因为过于在意镜头,变得完全无所适从了。 就这么因为紧张而僵住身子,伫立在潮汐在线。 脸好红。 啪沙? 沙沙~ 啪沙~ 沙沙~ 啪沙~ 沙沙~ 啪沙~ 沙沙~…… 「那个,学姊……」 「——啊、有……!」 让一开口,瑞美就挺直背脊站着不动。 并且转头面向让,微微低着头避免视线相会。 「这么说来,学姊在这里做什么?」 让试着询问瑞美在海边来来回回,不断捡东西又丢东西的理由。 然而…… 「………………!」 瑞美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但她发出的声音被海潮声盖掉,没能传入让的耳中。 并且就这么不再与让的目光相对,只是悲伤眺望着海面。 「…………——然后,我就回来了,并且直到刚才都试着把拍摄的影像文件传到计算机,可是我不会用。保人,你会吗?」 「不对!稍等一下!」 由于话题忽然转向,因此保人阻止让询问这个看说明书就会懂的问题。 「咦?什么事?」 不过让却如此反问。 「不是『咦?』的时候吧?我问你,你找水者瑞美说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头响起保人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哎,虽然我觉得这样是多管闲事,不过难得有机会可以认识那个『神秘宝贝』,你该不会在那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回家了吧?」 「我没做什么事啊?因为我又不会像保人一样有什么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经常有非分之想吗?」 「好,就当作我经常有非分之想吧。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会找水者瑞美说话?」 「咦?我?」 「就?是?你。」 「我……为什么呢……只是不经意的吧?」 「不经意?你当时没什么想法吗?」 「……嗯……觉得她很漂亮,想要把她和大海一起拍下来……」 「所以!你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 「因为……」 「其实你们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没有啦,因、因为,当时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不对,那个,毕竟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我想学姊应该也想回家了……」 这次,另一头清楚传来唉一声好大的叹息。 以让的立场,保人径自失望到这种程度,也令他感到为难。 「能够凑巧遇见神秘宝贝,这是很难得的机会耶?加上你还已经主动出击了,你居然……」 保人如此说着。 让察觉到自己有一个论点与保人不同。 「那个,保人,学姊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神秘。」 嗯。 没错。 并不是传闻中那种非常诡异的怪人。 「是吗?不过听你今天的叙述,她算是很神秘的宝贝耶?」 「并没有,保人没见过学 姊吧?我觉得你把她说成这样很过分。」 「还好啦……话说让,你为什么变得不太高兴?」 保人像是要捉弄他般说着。 让平常几乎不会生气,但这时候的他不知为何火上心头。 「我没有不高兴。」 「根本就有吧?」 觉得让的反应很有趣,因此保人进一步吐槽。 「没有啦!」 「有。」 「没有!」 「就是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让以更大的音量喊着。 平常不曾发出的这种音量,使得让自己也吓了一跳,并且回过神来。 「啊……抱歉……我喊得太大声了 ……」 「没关系,是我的错。我太得寸进尺了。」 「嗯……」 「对吧?」 这么说来。 自己从来没有和保人吵过架。 就像这样,即使有一点小摩擦,也可以很快和好。 对于保人而言,让似乎是能够令他没有压力,最能让他忠于自我的存在,不过对于让而言,保人或许也是同样的存在。 不过让本人理所当然没有察觉就是了。 「明天我打算稍微多想一想再去拍。」 让如此说着。 「你明天也要去海边?」 保人如此询问。 「……唔?还不清楚。」 「那就去吧?」 「可是……」 「说不定学姊会在那里耶?」 「啊……」 「哈哈哈,你刚才在想『那就去吧』,对不对?」 「不、不对啦!」 「总之加油吧,有我能帮的事情我都会帮你的。」 「嗯……谢谢。」 聊到这里的时候,传来了让的母亲喊着「开饭啰?」要他过去吃饭的声音,所以今天就此挂了电话。 「是炸鸡块吗?」 自言自语。 晚餐是龙田炸鸡块。 「咦?普通的炸鸡块和龙田炸鸡块差在哪里?」 自言自语。 喃喃自语。 在沉默不语的时候,越是能感受到温柔。 然而,曾经有一段时间,无法相信这种温暖的真实。 当时,还无法相信。 小小的,那颗心。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如此询问。 坐在面前沙发上的,是一名纯白的女孩。 「我只想聆听妳的声音。」 名为百百的女孩静静开口,以非常成熟却有些稚嫩,以这种不可思议的声音轻声说着。 「我的声音……?可是,我已经像这样和妳交谈了耶?」 「不,有点不一样。我想听的声音,算是一种听不见的声音吧。」 「什么意思……?」 随即,百百抱起大腿上的黑猫。 「咦、怎么了?怎么了?百百,有什么事吗?」 差点落入梦乡的黑猫丹尼尔,发出惊讶的声音。 百百温柔捏住丹尼尔的两只前脚,像是玩娃娃一样动着牠。 「看,就是这里的声音。妳也拥有的声音。」 百百就这么捏着丹尼尔的前脚,指着丹尼尔的胸口。 那里是, ——心的所在。 太阳位于天空的最高点。 这一天是春光明媚的好天气,披上外衣甚至会微微渗出一层汗水。 「结果,还是来了……」 让站在与沙滩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环视四周。 海风比昨天还要平缓。 涌上沙滩的浪花,柔和又透明。 而且,很快地——找到她了。 她穿着蓬松又缝着荷叶边,整体来说很可爱的黑色系衣服。 和昨天一样,裸露着雪白的双脚蹲在海边。 昨天是在无意识之中靠近过去的,不过要是像今天确实意识到她的存在,就会令让感到犹豫。 「没关系吗……学姊会不会反感……?」 让就像这样自问自答,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不决,然后终于下定决心。 「还是去看看吧。因为有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她,必须好好告诉她——」 「——午安。」 让说完之后,就和瑞美一样脱下鞋子,赤脚蹲在她的身旁。 受到昨天裤管完全湿透的教训(应该有受到〕,今天让穿了七分裤过来,所以裤管应该不会被弄湿了。大概吧。 让思考着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大概就没办法正视学姊的脸了。 内心的自言自语。 瑞美对这个声音缓缓做出反应,一看到让的脸就移开目光。 身体变得僵硬。 脸上露出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感到困惑的表情。 这使得让再度心想,学姊真是可爱。 感觉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不过学姊居然警戒到这种程度,使得让有些心痛。 所以…… 「昨天忽然提出那种要求,对不起。」 让如此道歉。 他非得道歉才行。 忽然拿起摄影机说「让我拍」,实在是莫名其妙。 这样只是变态的行径。 会受到警戒也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自己不是保人,但这样很像是在搭讪。 我讨厌这种类型的作风。 学姊当然也会因而绷紧表情的。 虽然拍摄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察觉,不过晚上重新看过拍摄的影片之后,让强烈反省着自己。 闭上眼睛,那张表情就会浮现在脑海,使得昨天难以入睡。 所以,让很庆幸能像这样有机会道歉。 瑞美露出略作思考的模样。 然后,虽然她沉默不语,也不肯和让视线相对,但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的举动,似乎是在肯定让前来道歉的做法,因此让试着确认。 「愿意原谅我吗?」 随即,瑞美再度点头了。 而且动作比刚才还要明显。 「谢谢!」 让发出了开心的声音。 并且连忙捣住嘴巴。 不小心发出了像是女生的声音。 好丢脸…… 让不断调整着歪掉的银框眼镜。 结果, 「——嘻嘻!」 虽然很小声,但瑞美笑了。 或许是觉得让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吧。这使得让更加感到不好意思、 不对,其实我并不是这种人耶? 我平常很少大声吵闹,而且朋友也不多。 啊、这和朋友的人数无关。 总之,我是个不起眼的家伙。 让不禁想以这种奇妙的借口解释。 在远处,有一个人像是在暗中守护一样,眺望着他们两人的模样。 一只手拿着望远镜, 一只手将菠萝面包拿到嘴边咬。 形迹可疑。 「喔?……感觉好像不错耶?」 保人就这么跨在停下来的白色时髦脚踏车上,并且浅浅一笑。 昨天在电话里听让说过之后,他就开始在意。 因为让当时的反应——是喜欢上某人时的反应。 让本人或许……不对,是绝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吧。 那么,为什么身为局外人的保人会知 道? 因为让不管是因为少根筋还是其它的原因,依然是第一次像那样对异性感兴趣。 同时保人也参考了自己曾经与少根筋女孩交往时的经验(让很像女生,所以反应很类似)。 不过,保人依然认为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向让讲明「这就是恋爱」。 只是如果维持现状的话,让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吧…… 「这下怎么办呢?……他们的气氛挺不错的说……啊、好像停止交谈了……果然不行吗?对让来说……那个神秘宝贝……」 这次保人露出了苦笑。 让与瑞美肩并肩,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 最后,让不知道是无所适从还是无法忍受这股气氛,开始转动脑袋张望四周。 「呃……」 那双乌溜溜的可爱双眼,望个正着。 ——他看见保人了。 并且以摄影机的镜头拉近,确认保人的动静。 大概是平常总是相处在一起吧,让似乎能够敏感察觉保人的气息。 「唔喔!」 由于慌张,保人将手中的菠萝面包袋捏得太用力,里头的面包差点飞出来,保人为了抓稳面包而放开望远镜,并且以大腿夹住掉到两腿中间的望远镜。到这里为止还算顺利,但他最后整个人连着脚踏车摔到了地上。 虽然保人顺势想要躲起来,但为时已晚。 「保人~」 而且让还开心起身朝他挥手。 「喂喂,饶了我吧……为什么距离这么远还会发现啊,那个家伙明明是个四眼田鸡!……哼哼?这就是爱吗!」 自己的玩笑话,使得保人再度感到心头涌起笑意。 让看起来,就像是发现主人之后摇尾巴的宠物。 思念着明天,眺望天空。 目送而去。 在明天,醒来。 再度,目送天空。 「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到。肯定如此。」 这句细语随着叹息而出。 我将悲伤、寂寞、感伤,将一切负面的情绪宣泄而出。 即使如此,百百和丹尼尔,在今天依然陪伴在我的身旁 好温柔,好温暖。 然而不知为何,―隐作痛。 我觉得,我总算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了。 自己的心情。 放弃的想法。 眨眼之间就会流逝的,时间。 「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百百轻盈起身。 「刚才,妳放弃了。」 「咦?」 「既然能够放弃,当然也可以不放弃。」 「……放弃……不放弃……」 「试着把手放在胸前,就像这样。或许,问过之后就会有答案了。」 询问自己。 还有什么东西,是我尚未失去的?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做得到的? 我有一个请求。 请将我—— 这几天,让总是带着保人前往那片海滩找她。 就像是受到某种引导。 受到某种吸引。 让在保人的协助之下向瑞美搭话,不久之后,彼此之间变得比较敢交谈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即使有摄影机拍摄,瑞美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无所适从了。 因此让试着询问瑞美,当时的她是在做什么。 瑞美在海边拚命寻找的东西。 结果…… 「恐龙化石」。 这就是答案。 「我小的时候,曾经在这片海滩捡到恐龙化石。听起来……像是在骗人吧?没关系的,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没关系的……」 说完之后、瑞美将歪掉的黑框眼镛扶正。 听完她的这番话,让有种无比哀伤的心情。 ——不会相信。 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如此认定。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要露出如此寂寞,如此哀伤,如此冰冷的表情? 「这么说来,以前……」 至今一直朝着海面扔石头打发时间的保人,听完瑞美的这番话之后,像是回想起什么事情般开了口。 然而…… 「嘘~!」 让连忙发出这个声音,并朝着比较高的保人挺直背脊,想要用双手捣住他的嘴。然而让的脚却被沙地绊到,变成扑进了保人的怀里。 「唔喔、怎么回事?让,怎么了?你这么希望……我能紧紧抱住你?」 保人以认真的表情说出可怕的事。 「笨、笨、笨、笨、笨蛋!不是啦!」 虽然被捉弄,不过保人刚才想要说出来的事情比较重要。 如果是这座城市的居民,听到「化石」这两个字,肯定会回想起那件事。 头歪掉的恐龙纪念碑也和这件事有关。 这片海有着怀念的味道,以及寂寞的感觉。 让也回想起这件事了。 这是在很久以前,让就读小学低年级时的事情。 在这片海滩,发现了「恐龙化石」。 正确来说,是恐龙骨骼的化石。 这件事,使得整个城市热闹非凡。 远古时代,在人类还没诞生的时候,这片海曾经存在着非常非常巨大的水栖恐龙。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内心都会不由得振奋起来。 想象着恐龙在眼前的这片海里,优雅游动的身影。 当时还年幼的让,当然也是这些人之一。 不久之后,地方自治组织就成立了挖掘化石的项目小组。 但是,进行得并不顺利。 他们连化石的碎片都没有发现。 最后,众人逐渐变得漠不关心,叹息与懊悔化为失望。 为了炒热挖掘化石的气氛,为了振兴这座城市而建造的大型长颈龙纪念碑,如今也是寂寞伫立在原地,甚至落得头部被台风吹歪的凄惨模样。 然后,项目小组不知何时解散了。 如今甚至有人暗中讨论,刚开始发现的化石也不一定是真的。 甚至传说这是远古石器伪造事件「神之手」的翻版。 仔细想想,要在海边发现化石,当然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化石肯定会受到风浪的摧残而化为沙砾。 久而久之,化石早已被众人遗忘,当时萌芽的悸动感与各种想法也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于任何人的心中…… 让也是将这件事遗忘到前一刻。 而且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而言,「化石」这两个字似乎成为了一种禁忌。 瑞美说,她曾经找到「恐龙化石」。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让这么说道: 「恐龙果然是……存在的。就在这里。体积一定很庞大吧。」 因为这么想,所以这么说。 随即,瑞美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相信。 因为我想相信。 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保人,你不觉得吗?」 听到让这么问,保人思考片刻之后,轻轻把手放在让的头上,并且笑着说道: 「没错。恐龙很庞大喔,虽然我没看过就是了。当年牠应该就在这附近生活吧?」 「嗯!」 保人的这番话,使得让重新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并且点了点头。 所以,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将想象描绘出来。 庞大的恐龙。 脖子长长的。 但是不知为何,是骨骼的化石。 恐龙俯瞰着三人。 看起来似乎有点难受。 这么说来,脖子太长的恐龙,似乎没办法将脖子弯曲。 和长颈鹿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吧。 恐龙俯视着我的模样,看起来很难受。 不过,如果只是一直看着上面,也会很无聊吧? 这边的景色也很有趣喔。 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一瞬间。 与她的视线稍微对上了。 不过她马上就将视线移开。 她以有点害羞的神情,点了点头。 然后…… 「——我决定了。」 让重新拿起手上的摄影机。 「决定了?决定什么?」 保人就像是要压在让的身上,将脸凑到他手上的摄影机屏幕。 窥视屏幕里映着她,以及辽阔的海面。 果然,只要镜头对着她,她就会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过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令人感到爱怜无比。 在这个时候,让根本就无法想象。 没想到——她会从让的面前消失。 prythemic cirl(step.1)-fin. 海鸥光迹。第二章。prythemic girl. (step.2) 与潮汐线有好一段距离的平坦沙滩。从沙滩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会有各式各样的东西映入眼帘。 十几座风车,不断转动着宛如只剩骨头的翅膀。 远看宛如隆起的土丘,其实是一只歪着头的长颈龙模型。走近看会觉得像是乌龟。 以断崖灯塔仿造而成的图书馆。 周末忽然出现的神秘音乐家集团「海边四重奏」。 正在散步的爷爷奶奶,正在带狗散步的叔叔阿姨。 情侣。小学生。 以及, 赤脚走在潮汐线的少女。 从平凡到不平凡,在这里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事物。 新海让首部影像作品的题材,就是从这些事物之中挑选出来的。 「——那就是神秘宝贝。」 就在耳际响起的声音。擅自添加的旁白。 潮川保人像是在打呵欠般悠闲说着。 「不是啦。我讲过好几次了,我觉得不要对学姊用这个称呼比较好。」 让从原本注视的摄影机蚤幕移开视线。 「是我的错。不过,我并没有任何恶意喔?」 保人姑且还是说出了反省的话语。 「那就好……」 即使依然有点怀疑,但让接受了。 不过…… 「话说回来,保人,你从刚才就在做什么?这样很重耶……」 让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因为保人在让的身后,像是要抱住他一样靠在他的身上。 「没有啊,因为这里有个休息用的地方,而且高度正好。」 保人面不改色如此回答,一点都没有抱持歉意的样子。 确实,明明已经要升国三了,让的身高却丝毫没有长高,因此与保人的身高有一段差距。 就算这么说,要是像这样靠过来的话,有点令人困扰。 让思考着该怎么办,并且将歪掉的银框眼镜扶正。 哎?真是受不了他。 视线落到下方。 摄影机的屏幕,里头映着平静的海面与阳光,以及「她」。 就读与让和保人相同的学校,比他们大一岁的学姊,水者瑞美。 让在这片海岸与他相遇。 与正在来来回回,寻找某种东西的瑞美相遇。 这里所说的「某种东西」是…… ——恐龙化石。 据说在很久以前,曾经在这片海发现恐龙的化石。 让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化石,不过他隐约记得当时的盛况。 当地的站前商店街里,一下子是恐龙精品,一下子是恐龙煎饼,一下子是恐龙拉面,一下子是恐龙菠萝面包,一下子是恐龙果汁,整座城市热闹无比。 仔细想想,所谓的恐龙菠萝面包,不就是把模仿哈蜜瓜外型的菠萝面包做成模仿恐龙的外型?不就像是把抄袭别人的家伙拿来再抄袭一遍? 而且,当时的恐龙果汁是什么味道? 想不起来了。 没错。 这样的盛况,已经在好久之前就退烧了。 镇公所与市公所将其视为振兴都市的好机会,投注巨资成立项目计划。 在海岸制造恐龙的纪念碑,组织挖掘化石的团队。 不过,这种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恐龙的头被台风吹歪不成原形,挖掘团队也解散了。 结果,连化石的碎片都没找到。 如今连最初发现的化石,都有人质疑究竟是真是假,甚至质疑是否真的存在,还传闻这是公所职员为了推行地域振兴事业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瑞美面对着背负这种悲伤往事的大海,并且说道: 「我小的时候,曾经在这片海滩捡到恐龙化石。不过,我想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不过,这样没关系的……」 她以非常寂寞的表情如此说着。 让的内心变得好难受。 他不希望瑞美露出这样的表情。 并且,愿意相信, 相信她曾经找到恐龙化石。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她至今依然寻找着。 让闭上双眼。 在远古时代,人类还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有巨大的生物在这片海里悠然游动。 看见了这样的光景。 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保人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再度睁大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平坦、辽阔又漫长的沙滩与海岸线。 任凭依然冰冷的海浪拍打纯白的赤裸双脚,非常美丽的女孩。 隔着摄影机观察的世界。 边走边找的女孩。独自一人。 拍摄。 想将露出笑容的她储存下来。 与这片海一起储存。 有着许多奇妙玩意的海。 然而,却不禁令人感到爱怜。 光是她在这里,这样的感觉就更为强烈。 海鸥带着春风,飞翔而去。 「很在意窗外?」 坐在我面前沙发上的纯白女孩这么说着。 与戴着黑框眼镜毫不起眼的我不一样,她有着无比美丽娇怜,宛如花朵的外型。 就像是,幻想描绘的天使。 然而,名为百百的这名女孩,却说她自己是「死神」。 听起来甚至像是自虐的玩笑。 我向这样的百百提出请求,「请成为我的朋友」。 这究竟是多么愚昧、无知又胡闹的事情,我自己当然不知情。 即使她是天使还是死神都一样。 然而,她前来触碰我的心。 这确实是一种「确实」。 所以,即使她的任务是运送生命,即使她捎来悲伤的消息,依然一样。 「妳总是在看窗外。」 纯白女孩以非常成熟,却又极为稚嫩的神秘声音说着。 端正坐在她身旁的黑猫轻轻伸长脖子,将那双金黄色的大眼睛对着窗外。 「什么都没有耶?」 黑猫丹尼尔以嚣张的语气这么说着。 不过牠的声音就像是可爱男生的声音,所以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挖苦人。 我转过身去。 「是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简短回答。 「其实妳明明也知道的。即使待在这里也找不到,就只会失去。不,说不定,妳甚至没办法失去——对吧?」 百百触碰我内心的一角。 轻抚。 如果,要举出我现在能做的事情…… 那就是,走出这里—— 「让学会固定摄影机的技能了!」 保人忽然这么说着。 为了避免摄影机在不够稳固的沙滩上倾斜,让正在设置三脚架。 保人就只是蹲着旁观他费尽苦心的模样。 「什么?刚才那句话好像prg的讯息。就是角色升级会出现的那种。」 正在以三脚架固定摄影机的让,以眼神余光看向保人。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真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今天是让不经意玩起摄影的第三天。 中午过后,让和保人前往那片海滩一看。瑞美已经先到了。 与初遇的时候一样,在潮汐线来来回回。 是在寻找化石。 最近的她,似乎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进行拍摄的让,内心希望她能够找到化石。 要是在这个时候,化石就夹杂 在平稳的浪花中现身,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或许就能够看见她的笑容。 这么一来,就很…… 想到这里,让的心中满满都是想要协助她的想法。 「可、可是,我得录像才行……」 让的目的是拍摄这片海,以及瑞美寻找化石的模样。 可是,如果只是旁观,只是拍摄,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总觉得内心好难受。 只不过,要在拍摄的过程中顺便帮她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即使如此,还是想帮她。 虽然这么说,但是得拍摄才行。 然而就算这样……——没完没了。 「那么,总之就用这个看看吧!」 在让因此使得大脑与身体都在来来回回的时候,早就已经完全摸清&预料到他想法的保人,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那就是——三脚架。 只要固定摄影机,就可以协助瑞美了。 不过相反的,影片将会一直是远拍的状态。 虽然让想要协助瑞美,但他姑且还是希望能拍摄一部象样的影像作品。 希望片中的画面与素材,能拥有各式各样的构图。 那么,只要由保人拍摄就行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基于让正经的个性,如果总是请保人帮忙拍摄会令他过意不去,因为这是他自己想到并着手进行的事情。 ——让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早已掌握这一连串思绪演变的保人,提出了一个正中红心的解决之道。 「只要用这个,就可以固定摄影机了。然后,老是把摄影机架在这里也不太对,所以让和我就轮流拿起来拍吧?」 保人这么说着,并且将三脚架递给让。 虽然力气小的让接过三脚架时,因为意外的重量而差点重心不稳,不过这么一来,就某方面而言就很完美了。 「因为,你再怎么想也只会没完没了吧?」 听到保人这么说,让也只能发出「嗯」的声音点头同意。 这也是保人之前与「少根筋」的女孩交往时,接触对方的行为模式与思考模式所累积的经验。 与同属少根筋系统的让相处时,这样的经验就得以活用了。 「对吧,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到处找女生搭讪交往耶?」 保人并不是要对谁说这句话,就只是喃喃自语。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来帮我一下啦?」 让把摄影机固定在三脚架上时花了不少时间,因此他呼叫着蹲在沙滩上看过来的保人。 「就像这样,真会使唤人。」 保人再度喃喃自语。 不过让果然没有听到。 「好了 ,快点快点,帮我扶着这里。」 「你真的很会催人耶?」 「对吧??别说这个了,这里这里!」 「来了来了。我真的对这种个性的人没辙……」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有。慢着,喂,这不是逆时针转,是顺时针啦,往右转!」 让早就已经发挥少根筋的个性,将摄影机固定在三脚架的器具,他至今都是以逆时针转动。 难怪会花这么多时间。 「啊,原来如此!」 让抬头看向保人,眼神就像是在瞻仰一位心思缜密的伟人。 少根筋万岁。 「呵,你这个可爱的家伙。」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啊……」 「嗯?」 「一如往常是个美少女耶……」 「…………笨蛋!」 就像这样。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摄影工作再度开始。 如此一来,让就可以大方协助瑞美寻找化石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让,你在做什么?」 保人如此询问。 让就这么看着固定之后的摄影机屏幕,并且动也不动。 这样的话,使用三脚架根本就没有意义。 「怎么了?」 保人再度如此询问。 「怎么办……」 让则是轻声如此回答。 「因为学姊会跑来跑去,所以要是摄影机固定的话,拍到一半她就离开画面了……」 「既然这样,要是她到时候移动的话,我或你过来调整镜头方向不就好了?」 虽然保人这么说,但让依然动也不动。 保人隐约察觉得到原因。 其实是因为,如果要让靠近到瑞美的身旁,会令让感到踌躇吧。 保人不禁心想,事到如今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但是这并非基于理论,让是被情感束缚了自已。 当时的让提出任性的要求,将瑞美做为拍摄的主题,造成了她的困扰。 以镜头对着她的时候,让当然不会做出「希望妳可以这样」「希望妳可以那样」的指示,让早就下定决心不会这么做了。 要请她自由发挥。因为是这边要求拍摄的。 但是,可以就这么得寸进尺帮她的忙吗? 这是一种任性的念头。 瑞美是基于瑞美自己的想法,所以如此认真,如此专注寻找化石至今。 如果由她亲自发现化石代表着某种意义,那么要是自己帮她找,或许会抹灭了这份意义。 「既然这样,你就去问吧。」 「咦?」 保人的这句话,从让的右耳进左耳出。 无可奈何的保人重复了一次。 「去问她不就好了?『可以和妳一起找吗??』『可以一起帮妳吗??』这样。」 「……可是……」 「唉……我说啊……让,你和神秘——更正,和学姊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刚认识的你们几乎完全不了解对方吧?无论是让对学姊,或是学姊对让都一样。既然这样就问吧,就说吧,首先由你来主动。不然的话……哎,下一句没必要说了。」 ——不然的话,你和她都没办法继续向前吧? 原本保人接下来想要这么说,但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因为接下来,让自己应该会逐渐察觉各式各样的事情吧。 「让,你自己回想看看吧,你和我在刚认识的时候,不是会经常聊天吗?……不过现在也经常聊天就是了,呃?……不对,这是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和你就已经很速配……啊、我不是要讲这个……」 「嗯,我懂了。」 让点了点头。 「这样啊……」 为了令他听得懂,原本试着想要讲简单一点,但这种说法或许反而令他听不懂了。 如此心想的保人不禁稍微结巴,听到让的响应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似乎不用硬是解释下去了。 「那么,你就去吧。」 保人轻轻将手放在让的头上。 一抚摸,柔顺的黑发就滑过指尖。 「我过去了。」 让率直笑了。不过有点紧张。 没有扶正的银框眼镜,微微泛着亮光的双眼。 让就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再度说了 一次「我过去了」,然后走向赤脚位于潮汐线的瑞美。 「不过啊……」 保人眺望着让娇小纤瘦的背影。 「我重新体认到,他真是个真挚的家伙……说真的,他用那么真挚的眼神笔直看我,害我心里忍不住小鹿乱撞了。」 保人露出自嘲的笑容, 并且代替让看向屏幕。 让走到蹲着的瑞美身边。 「很好很好,让,加油吧。」 或许是微张嘴唇说出的这句话传到他娇小的背后吧,让以一副尴尬的样子,准备要找瑞美说话。 「和那个家伙在一起,真是不会腻。」 和煦的阳光、海风与浪涛声,似乎要将这附近温柔包覆。 蓦然回首,春天又来了。 一年前。 和让相遇的季节,也是春天。 接着春天再度来临,并且即将离去。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如往常,不经意过着每一天。 不过, 一如往常的「不经意」,不经意令人感觉不尽相同。 保人认为,这是因为有让在自己的身边。 与至今来往的朋友比起来,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正经、率直、娇小、纤痩、娃娃脸,而且戴眼镜。不只如此,取下眼镜的话就会是美少女……开玩笑的。 总之,大概是因为自己是这种轻浮的人吧,会来到保人身旁的都是类似的人,也就是轻浮爱搭讪的家伙。 不过自从与让来往密切之后,开始有不同种类的人们会接近过来,即使保人主动接近他人也很少碰钉子了。 「好像比想象的还要好相处?」 或许他人是这么想的。 包括班长型、用功型、御宅型、运动型,各种类型的人。 保人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要搭起「墙」。 不过,对方会无意识感觉到一面墙,以对方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保人的墙。 让站在这面墙的中间告诉大家,这面墙其实有路可钻。 不只是告诉他人,也告诉保人。 结果应该只是彼此缺乏一点勇气,没能踏出那一步而已。 「不过,这是因为那个家伙少根筋吧?」 笑意涌上心头。 正经、率直、娇小、纤痩、娃娃脸,而且戴眼镜。 他能让保人维持最自然的自己,但保人没有思考过原因就是了。 保人应该一直在寻找归宿。 足以让自己的心平静得近乎纯白的地方。 让与保人无论是外表、个性与成长环境都完全不同。 让出生于非常平凡的家庭。 与双亲及一只猫,过着三加一的生活。 至于保人,则是几乎在全国都有据点的连锁药局大老板的儿子。 只不过保人不打算继承父亲的事业。虽说如此,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从国中开始就漫不经心难以捉摸的儿子,使得父亲经常说着「用功一点」或是「振作一点」或是「这样下去我就不让你继承事业」这种唠叨话。 不过在最近,父亲表示不想让保人继承事业,而是由保人的弟弟继承。 保人的弟弟和保人不同,个性认真,而且功课也很好。 不懂事的哥哥与懂事的弟弟。虽然如此,但两人并没有交恶。 而且感情还算不错。 这方面的关系,和让与保人的关系有点类似。 仔细想想,或许正因为完全相反,所以不会产生任何摩擦,可以保持一种奇妙的平衡。 只是就某方面而言,保人对于弟弟抱持着愧疚之意。 因为自己早早就从继承家业的名单被剔除,害得弟弟必须独自背负起各种事物。 这样的弟弟从今年开始,将会进入让与保人就读的学校国中部。 这间学校在当地很有名,保人在入学的时候也曾经用功过,就某方面来说是为父母争光。 不过现在则是偶尔才会用功。例如快要考试的时候。 说到保人会在学校做的事情,就是拿让的作业照抄,再来就是睡觉、找女生聊天,或是和让相处在一起。以让这种出生于平凡家庭,在金钱上并不宽裕的学生们来说,保人实在是过得很悠闲。 「保人,你是来学校做什么的?」 即使是让,也曾经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问过这个问题。 保人也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反问: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 然而对于让而言,当时的这个询问,成为他如今采取这个行动的动机。 随口交谈时的对话。 日常生活的一个片段。 了无新趣的闲聊。 每天都过得还算不错。 有时会发生还算开心的事情,也会发生还算麻烦的事情,还算有趣,还算无聊,还算是过得挺不错的。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平凡无奇,任何人都在过的日常生活。 每一天。 总是如此。 起床,然后睡觉。 保人并没有。 让也没有。 没有总之想完成的特别目的,没有路标。 让是这么想的。 既然不经意进了一间好学校,要是可以就这么考上好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好公司该有多好。就像这样。 不过,他被问了。 而且还是被保人问的。 平常漫不经心,老是搭讪,爱耍帅,爸爸是大老板的保人。 「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到学校的理由,是存在的。 想就读好的大学,进入好的公司。 ……咦? 让忽然开始思考。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拥有什么东西吗? 有什么能够向别人自豪的东西吗? 个子矮,戴眼镜,弱不禁风,娃娃脸。 我的梦想是什么? 记得曾经把梦想,写在国小的毕业文集里。 当时写了什么? 这真的是我想做的事情吗? 好的大学,好的公司。 并不坏就是了。 虽然并不坏…… 我还没有主动寻找过任何东西。 也没有主动去看任何东西。 就只是得过且过,得过且过,走到了这一步 所谓的真正,是什么意思? 我的真正。 真正的梦,真正想做的事情,真正想挑战的事情。 是什么? 我想想…… 啊、这么说来—— 「上次保人是不是说过,你家有一台没在用的摄影机?」 询问看看。 也询问自己看看。 试着敲敲内心的那扇门。 自己就站在那里。 挂着笑容。 终于来了。 我等好久了。 等待你呼唤我。 好,要做什么? 好,要开始做什么? 随时都可以的。 只要你如此期望。 来,随时都行,做什么都行。 既然一样抱着总而言之的心态,那么总而言之就试试看吧。 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 来,我们走吧。 并不是什么雄心壮志。 只是忽然想到而已。 从以前就对此有点兴趣。 总而言之,因为这是率先浮现在脑中的想法。 「总而言之,就试试看吧」这样。 让拿着向保人借来的摄影机,走到户外。 光是如此,就不禁有种不同的感觉。 觉得每天有着些许的变化。 然后,他随意逛到这片有着许多 奇妙东西的海岸,并且遇见了她——瑞美 如今她就在身旁,专注窥视着浪花。 寻找恐龙的化石。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今天依然持续着。 想要帮她,想看见她的笑容,说真的想要多和她讲几句话。让如此心想。 然而,让却做不到。 第三天的摄影开始至今,已经快要经过两个小时了。 在这片海滩的她,总是维持着认真的眼神。 让觉得不能随便找她聊天,因而总是失去开口的机会。 「啊?啊……」 每一次,保人都会发出让听不到的叹息声。 到这时候为止,瑞美和让都没有交谈。 在海边,瑞美专心在潮汐之间寻找化石,让专心以摄影机拍摄。 然后,一直跟在旁边的让,总算对瑞美开口了。 「请问,不介意我帮忙吗?」 「…………——?」 她停止动作,上下打量凝视着让,脸上则是讶异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超乎她的意料吧。 毕竟瑞美在一开始的时候说过,可以不用相信她曾经在这里找到化石,所以肯定不会想到有人愿意帮忙。 另一方面,不知道她心中想法的让,从主动说出这句话直到她有所反应为止,都有一股像是极度罪恶感的情绪支配着内心。 果然,早知道不应该说的。 不应该说要帮忙。 学姊并不希望有人帮忙。 即使如此,我却…… 学姊没提过希望有人帮忙。 我只是自作主张,希望可以帮她的忙。 果然不应该说的。 结果,我无视于学姊的想法…… 「——谢谢。」 咦? 学姊刚才…… 对我说,谢谢……? 让的意识以快马加鞭的速度,从自己的心中移回面前的瑞美身上。 她低着头,露出一如往常的困惑表情。 瑞美小小的嘴唇微微张开。 「可是……这样一定会造成你的困扰。」 她就这么低着头,将视线落在自己脚边来来回回的浪花上。 「因为,这只是我为了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我自私的任性……」 她就像是自己做错事,抱持着歉意继续说着。 她以那双被咸涩海水沾湿的手,将歪掉的黑框眼镜重新戴好。 这时,水滴沿着她的手滑落,回归于浪涛之中。 在让的眼中,这就像是低着头的她——落下的泪水。 一瞬间,让感觉到一股冲动走遍全身,脑袋一片空白。 并且反射性地向前一步,拉近和她的距离。 「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任性吗?」 让一边这么说,一边心想自己在说些什么。当然不可以吧? 瑞美也感到诧异,抬起原本低着的头,凝视着让的双眼。 然而,让无法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要、要是造成妳的困扰,那个,就当成是我擅自在找!我只是擅自在这附近找东西!」 瑞美更加诧异。 不只如此,还眨了好几次眼睛。 像是会碰到黑框眼镜镜片的长长睫毛上下拍动。 这双眼睛,笔直凝视着让。 原本让和她的视线相对,不过后来让开始东张西望,眼神朝着附近乱飘。 无法直视。 「那、那个,就这样了!就、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让在心中对自己吐槽。 接着让就这么背对瑞美,学她将视线落在潮汐线,开始寻找东西。 一阵子之后,直到看不下去的保人喊他为止,让完全忘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是「恐龙化石」。 唉?我真是莫名其妙。 虽然学姊被叫做神秘宝贝,不过事实上果然完全不是这回事。 反倒是我的行径更为诡异。 比方说忽然要求拍摄学姊,或是帮学姊找化石,或是擅自找东西之类的。 ……真没用。 我是个没用的人。 虽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在让转过身去,向瑞美露出沮丧的背影时,瑞美以非常细微的声音轻声说道: 「谢谢。」 让当然没有察觉。 之后没过多久,就下雨了。 第三天的摄影与寻找化石的行动到此结束。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到了隔天。 「看妳的表情似乎很高兴。」 纯白的女孩,以成熟却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这么说着。 然而,我映在窗户玻璃上的脸,是一如往常戴着黑框眼镜,毫不起眼的我 我没有笑。 因为,我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我,失去了。 失去珍惜的事物。 而且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就是女孩自己。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珍惜的事物』,并不一定只有一样吧?」 百百如此说着,语气宛如轻戳着内心的缝隙。 「妳所珍惜的事物,肯定也和妳一样,将妳视为最珍惜的事物……」 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哀伤。 百百知道。 知道将要夺走我的什么东西。 知道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有着多大的份量。 然而,我却希望她可以待在这里。 我的悲伤,使得她露出哀伤的眼神。 即使如此,百百还是陪在我的身边。 我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只是紧抓着面前的事物。 即使多么脆弱,多么虚幻。 为什么,妳要触碰我的心? 触碰我丑陋的心? 触碰胆小如鼠的我? 明明可以不用看我的。 无论是她,或是他—— 明明可以不用对我露出笑容的。 我无法响应。 这颗丑陋的心,无法响应。 然而,我希望有人对我笑。 希望有人对我微笑。 希望有人陪在我身边。 察觉到珍惜的事物逐渐增加,我伸出了手。 没能碰触到光芒,而是落下小小的影子。 明明时间所剩无几。 即使如此,我还是试着伸出手。 感觉光芒似乎触摸着我。 率直的心,前来触碰我丑陋的心。 我该怎么做? 美丽的心。 触碰之后,我开始思考。 美丽的心。 对我来说,大概毫无意义。 然而—— 「呵啊~~……」 黑猫打了一个呵欠。 「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对不起,百百……帮不上……妳……」 黑猫宛如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 百百将身旁的这只黑猫丹尼尔抱了起来。 「不想失去珍惜的事物。我也和妳有着相同的想法。」 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百百才会留在这里吧。 即使我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 以过分的愿望,回应这过分的惩罚。 丑陋的心, 美丽的心, 相触了。温柔相抚。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事物了。 ——铃。 虽然摄影机放在包包里,不过今天没有去海边,而是来到附近那间模仿灯塔建造的图书馆。 第四天。 早上起床一看,并没有雨的踪影。不过到了让预计出门的中午时分,又开始下雨了。 约好在图书馆碰面的保人已经先到了。虽然他是骑脚踏车过来,不过因为有穿雨 ,所以身上并没有很湿。 撑伞徒步前来的让反而湿得更惨。 进入室内一阵子之后,雨势变得更大了。 「忽下忽停……有够讨厌的。」 窗外,宁静的雨声持续响起。 「真是抱歉啊?」 有气无力的回应。一进入图书馆就笔直走向漫画区的保人,正在翻阅刚才到手的漫画。 「慢着,并不是保人下的雨吧?」 让原本将手放在椅背窥视室外,如今他转过身来,坐在保人所坐位子的正对面。 并且随意从桌上的书山取出一本书。这些书是他刚才逛过藏书室之后拿来的。 这是一本写着「恐龙大百科」几个大字的书。 不过忽然发现,书名底下写着小小的三个字。 「大概吧?」 「什……什么意思?」 我才想问。 到底是不是? 你是恐龙大百科吗? 不是吗? 由于刚才是看到类似的书就先拿过来,结果似乎拿到了一些多余的书。 其实让在今天也想摄影,但是天公不作美。 以这种天气来看,学姊肯定也不会去寻找化石吧。 所以,让决定来到图书馆。 因为他觉得,总之得吸收各方面的知识才行。 自从开始摄影之后,他脑中逐渐浮现各种关于影片的构想。 这种规划方面的工作,原本应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进行的,不过让甚至没想过这件事,这就代表他有多么外行。 即使如此,在自由发挥的拍摄过程之中,这部作品逐渐朝着「透过瑞美寻找恐龙化石的身影,以这片奇妙的海滩为主,拍摄自己居住城市的景色」这种(似乎有点长的) 主题成形。 要是能在影片杀青的时候找到化石,那该有多好。 「唔?总之这本就算了……哪有书会用『大概吧?』当书名……」 如此心想的让,将手中这本「恐龙大百科……大概吧?」放到远离书山的位置。 具体来说,是放在保人拿来的漫画书上面。 「嗯?这是什么?居然用『大概吧?』当书名!」 保人眼尖发现这本书,并且拿起这本书放声大笑。 「等、等一下!嘘?!保人!要安静啦!」 让连忙像是要压住保人一样捣住他合不拢的嘴,一边在意着图书馆其它人的目光,一边以轻声细语的ma音量喊着。 即使如此,保人依然有好一阵子笑个不停。 图书馆里的众人视线刺得我好痛…… 让不禁心想,干脆就这么把保人掐到暂时不省人事算了。 大概是因为正值春假吧,图书馆里有很多似乎是学生的人。 人多得几乎没有空位。 众人分别在写功课、看书、查阅数据,或是纯粹打发时间,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度过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过没有任何人吵闹。 让重新拿起另外一本书。 寻找恐龙化石。拍摄城市。 虽然嘴里说要这么做,不过实际上无论是让还是保人,对于恐龙与城市都不熟悉。 他们出生在这座城市,并且长大至今。 不过,这里的存在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各种理所当然的因素,即使是生活在这里,在真正要描述这座城市的时候…… 「这座城市,呃?是怎样的城市?」 就会像这样,脑中完全没有头绪。 对于这里的居民而言,连那片奇妙的海滩,都能够成为日常风景的一部分,所以很少对这座城市有着特别的认知。 不只如此,关于恐龙…… 「不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诞生之前,活在地球上的超大生物吗?」 保人就只有这样的知识,而且老实说,让的知识也只有这种程度。 所以为了调查今后会发生的各种事情,他们来到了让这片海岸变得奇妙的要素之一,也就是这间图书馆。 而且,让对瑞美在找的东西也有兴趣。 让就这么翻阅着书籍,将感兴趣或是想记熟的部分抄在笔记本上。 和平常念书的方式大致相同。 让并没有和其它同学一样去补习,基本上是以自己的方式独自用功。 由于他从小时候就是独自用功到现在,所以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就是了…… 而在让进行这项工程的时候,保人出乎意料抱着那本「大概吧?」专注阅读。 那个保人居然在看书。 哈哈哈,感觉怪怪的。 让没看过他打开过漫画以外的书,所以觉得颇为新奇。 不知为何,觉得他拿著书的手很有男人味。 结实又强壮。 唔?不过相较之下,自己的手实在是一副穷酸样。 又白又细,就像是……女生的手。 啊?原来如此,所以当时才会那样。 让回想起来了。 即将放春假,期末考刚结束时的教室。 在这股从考试紧张感解放的平稳气氛里…… 「咦?这题不是这样耶?」 「啊、真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考试可能会出这题方程式,所以要记下来比较好,保人你真是的……」 「哈哈哈哈?我不小心忘了,不小心。」 在让和保人聊天核对考试答案的时候,一名和保人交情不错的女生加入了他们。 三人就这么以成绩优秀的让做为参考答案讨论了一阵子,不过在稍做休息的时候,这名女生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紧紧抓住让的手。 「怎、怎么了?」 「让同学,你要不要做指甲?」 「做……做指甲?」 「因为让同学的手超级可爱的,做指甲似乎很适合你耶?」 这名女生开心地说着。 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 不过,让把她的这番话当真了。 「不、不用了,这样不适合我的!」 连耳根都变得通红的他认真回答。 在那之后,保人随即说着「你认真什么劲啊?」对他吐槽,让才察觉自己被捉弄了。 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有女生说我的手「超级可爱」。 其实这应该是我用来称赞女生的话语才对。 不对,我并不会说这种话就是了……应该说我说不出口…… 不过,像这样反过来被女生称赞又如何呢? 这样……不太好吧? 应该说,不可以这样吧? 以男性而言。 啊?啊,真是羡慕。 保人很有男人味。 长得又帅。 但很喜欢到处搭讪就是了。 不过,和像是女生的我比起来,应该好上几十倍吧。 唔? 保人为什么要和这样的我做朋友? 好奇怪。 面前的这个男生,是很受到女生欢迎,开朗又善良的好家伙。 相较之 下,我则是…… 让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忽然想到,然后拿自己和保人做比较。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 哎,算了。 反正朋友就是朋友。 我也觉得和保人相处很开心。 就像这样—— 让就这么握着笔凝视保人的脸,察觉到这股热情如火得几乎令人昏厥的视线,使得保人抬起头来。 「嗯?怎么了?」 「呃、不,没事。」 让大幅摇头当作没这回事。 一段时间没剪而过长的黑发轻盈跃动。 银框眼镜也一起歪得令视线都变得模糊。 「那本书好看吗?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看了。」 为了转移话题,让看向保人手中的那本书。至于眼镜依然是歪的。 「啊啊,这本吗?挺有趣的。内容没有很难,是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详细说明关于恐龙的事情。」 保人如此说着,并且将自己正在看的那一页转过来给让看。 「长颈龙不是恐龙?」 这一页的开头,以很大的字体写着这个引人注目的标题。正如保人所说,里头并没有艰深难懂的字句,并且还加上可爱的恐龙插图说明标题的意义。 「哇?」 光是大致浏览就可以知道,只要回溯到某个时期,就能确认长颈龙和恐龙是不同种的生物。 「原来恐龙和长颈龙不一样耶?」 让不由得重复一次书中的内容。 「对吧?我看到这里也感到意外。」 保人也不知为何得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海边的纪念碑就是做成长颈龙的外型,让在脑中描绘的影像也是长颈龙。 「咦?那么学姊在找的化石并不是恐龙化石,而是长颈龙的化石吗?」 让忽然察觉到这件事。 「啊?那么,应该就是这样吧?」 保人随口说着。 「这样啊?」 让也随口回答。 无论真相如何都无所谓。 事态也不会因此有所变化。 学姊正在那片海滩寻找东西。 让觉得这才是重点。 应该说,瑞美在那里才是重点。 「保人,那本给我看。」 总觉得这本比较有趣。 「不要!」 不过保人将书拉回自己的手边。 「有什么关系嘛?」 虽然让如此耍赖,但保人答道: 「那边的书对你比较好吧?反正你脑袋那么好!」 还以手指戳向让的额头。 「啊哇!」 在桌面探出上半身的让被这么一戳,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有什么关系,给我看啦?」 「我不是说过不给了吗?」 「给我看?」 「你这样很缠人耶?」 「不然,再给我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我还在看。」 「咦?小气鬼?小家子气?」 「你在说谁!说谁小家子气啊!原本就是因为你没有要看,我才会拿来看吧?」 「咦??是这样的吗?」 「别装傻了。」 保人这么说着,并且将让的脸颊往两侧拉长。 「唔啊啊啊啊啊……」 柔软的脸颊被拉长了。 「好,道歉吧。说你从今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唔啊唔啊唔啊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唔啊唔啊唔……喂!」 让从脸颊扯下保人的手。 刚才被捏的地方隐隐作痛。 「我脸颊被你捏着,讲话怎么可能清楚啊!」 在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咳咳! 响起好大一声,有点故意的咳嗽声。 与隔壁对角线的人视线相对。 终于,让惊觉了。 周围众人的视线刺过来,实在有够痛…… 刚才两人嬉闹的时候,声音似乎是越来越大,坐在周围的人们以非常困惑的神情朝着他们投以白眼。 「……抱歉……」 让将原本就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并且低头致歉。 从图书馆返家时,雨刚好暂时歇息。 即将迎接晚霞的天空中,灰色的云朵撕裂而去。 风也冰冰凉凉的。 让坐在保人所骑的脚踏车后方,一边抓住他宽大的背为了让的影片,保人绕路前往各式各样的地方。 「我说啊,让……」 「嗯??」 隔着屏幕眺望天空的让如此响应。 「那间图书馆,是不是前任的前任,或者是更前一任,总之很久以前的市长所盖的?」 保人的声音夹杂着脚踏车迎风前进的声音,传到让的耳中。 「是吗??」 由于意识位于屏幕的另一头,因此让回答得漫不经心。 大概是知道这一点吧,保人故意来个紧急煞车。 「——!唔喔!保、保人!这样很危险耶,摄影机差点就掉了,这是跟别人借来的东西耶?」 「什么别人的东西,是我家的东西吧?」 保人转头以挖苦的语气说着。 「对……对喔。可是,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 让说到这里,保人就再度转回正面,开始使力踩着踏板。 缓缓地。 随着沙的一声,凹凸不平的轮胎抓住柏油路面再度转动。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图书馆的事情。」 「图书馆的?」 「对。」 「什么事情?」 让把摄影机对着保人。 微卷的红褐色头发随风舞动。 「记得那间图书馆,是在那片海岸附近的区域,开始进行重新开发计划的时候盖的。」 「是吗?大概是当时我还小,所以记不得了吧。」 「你现在也一样很小吧,唔呃……」 被说到痛处,让在下一秒钟就将保人连帽外套的帽子往后拉。衣领紧勒着喉咙,使得保人发出惨叫声。 「我……我错了 !」 「所以?小小的我比现在还要迷你还要渺小的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说到那种程度吧?真是的,不要马上就闹别扭啦。」 「这是谁害的?」 「好啦好啦,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然后啊,其实那个开发计划,到现在依然低调进行着。」 「咦?是吗?」 第一次听说。 让还以为—— 「你以为化石事件结束之后就腰斩了 ,对吧?」 一针见血。 让真的就是如此心想。 要是没有遇见瑞美,无论是挖掘化石的计划,或是海岸的重新开发计划,或许让会这么全部忘记,并且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想起来吧。 「几十年前开始的这个计划,你知道发起人是谁吗?」 保人如此询问。 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着什么含意。 不过很丢脸,让完全没有头绪。 明明是与她有关的事情。 「——就是水者瑞美的爷爷。」 保人说出这个名字,使得让恍然大悟。 对喔。 学姊是出生于政治家系的女孩。 父亲是现任市长,这里提到 的爷爷,是曾经担任过知事、市长与镇长的人。 「不过,我也没办法说得更详细就是了,不过记得确实是这样没错。」 「保人,你好清楚耶。」 「还好,算普通吧。我爸笆在政界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我也稍微听过这件事。」 脚踏车稍微加快了速度。 保人用力踩着踏板。 天空的颜色和刚才比起来,更接近黄昏的颜色了。 让再度紧抓着保人连帽外套的帽子。 这次并没有让衣领勒住他的喉咙。 「天黑的时间变晚了。」 「因为已经是春天啰。」 让不经意自言自语轻声说完,保人就如此回应着他。 夕阳,以及归途,染上一抹橙色。 「啊……」 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有一种脑中的影像直接映入屏幕的错觉。 当时与今天不一样,是炎热季节的太阳。 不过同样是日暮时分。 「以前啊,我曾经走过这条路。」 「只要是住在这里,并且去过那间图书馆的人,应该都会走过吧?」 保人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这样: 『又出现了。少根筋的发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 让马上修正刚才的说法。 「当时我走在这条路上,而且是独自一人。明明是暑假,我却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 景色逐渐改变。 回忆在意识之中回放。倒叙现象。 「当时在家里,妈妈对我说『到外面玩吧』。因为我总是待在家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功课。」 「一般来说都是反过来吧?我家的人老是要我念书。」 保人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就像是回忆着自己的往事。 回忆在脑中不断快转,来到了今天。 「嗯,比起功课好,我妈妈似乎希望我能够活得健康强壮。我小时候似乎体弱多病,我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保人认识让的母亲。自从到让的家里玩过之后,很快就熟识了起来。 印象中,她是一位非常和蔼温柔的女性。 虽然是美女,却有些捉摸不定,有些脱线。原来让继承了这个人的纯正血统。能够确认这一点,令保人感觉挺有趣的。 而且脸蛋也长得很像。 保人也见过让的父亲,他果然也给人一种慈祥的感觉。 让成长为如此坦率又正直的个性,其来有自。 温暖的家庭。 与自己的家庭相比,保人感到有些羡慕。 保人的父亲很忙,没有深入交谈的机会。即使能够交谈,也尽是聊公司或是父亲自己的事情。保人理解父亲希望儿子成材的心情,也感受得到父亲的养育之恩。 不过看到让与他的家人,就会令保人心想,要是能够出生在这个家庭,应该会有些不一样吧。 包括自己,以及弟弟。 不过以让的角度来说,保人的家也是令他羡慕至极。 父亲是大老阅,公司发展得很顺利。 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 没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 不过,保人就只是试着去想,试着去思考而已。 思考别人的家庭如何如何。 让是让,保人是保人。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两人就不会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这样的现状是最好的。 重新认识别扭的自己。 保人想对这个坦率正直无比的好友道歉了。 然而,让像是在叹气一样说出这句话。 让也在思考保人刚才在思考的事情。 「我曾经是个别扭的小孩。」 听到这句话,保人不由得差点喷出一 口气。 「让是个别扭的小孩?我至今没见过像你一样率直纯真的家伙耶?」 「不过啊,我曾经喜欢『雨』耶?」 让轻声说着。 独自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 他一直思考的事情。 「就算是暑假,就算是到外面玩,我也没有交情很好的朋友。我是孤单一人。所以我很讨厌母亲叫我去玩,觉得每天下雨的话该有多好。」 「这样啊。不过当时是炎炎夏日,雨的话——」 「根本没在下。」 让的声音稍微变得开朗。 回忆已经变得柔和了。 「所以,我经常去那间图书馆。去那里写作业、温习功课,或是看书。」 「也因此才考进我们这间学校吧?名校耶?不过也有我这种人就是了。」 「啊哈哈,说得也是。」 声音变得轻盈许多。 「不过,我并不是只有在念书喔,当时也有看漫画…………还有—— ——啊啊啊啊~~~~~~~~~~~~!」 吓一跳的保人紧急煞车,使脚踏车发出叽咿咿咿咿的声音停止。 「怎、怎么了!忽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紧急煞车的惯性作用力,使得让像是抱上去一样靠在保人身上,脸就在保人旁边 接着让猛然跳起。 「唔喔!怎么回事?」 保人又被吓到了。 「想起来了 !保人,我想起来了!」 嘴里这么说的让,情绪似乎持续亢奋当中,他就这么用力拍着保人的背。 「好痛!很痛啦!怎么回事,你想起什么事情了?」 「那位老爷爷!原来如此!」 「老爷爷?谁啊?」 「那个,我当时去了,去那间图书馆!」 「我知道,刚才你不就是在讲这个吗?」 「所以啊!因为我总是会去图书馆,暑假作业没多久就写完了……」 「你很认真耶?暑假作业这种东西,是暑假结束之后才要写的。」 「这是保人的状况吧!哎哟,真是的,会害我忘记刚才想起的事情啦!」 「好的好的。所以呢?」 「嗯,然后,写完作业后我没事情做,所以那天我第一次拿漫画来看,结果…… 「结果?」 炎炎夏日,不过冷气很冷的图书馆。 随手拿起一本漫画。 随即,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非常成熟的声音。 「不用写作业吗?」 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很有气质的老人。 他看向这里,露出甜美的微笑。 黑框大眼镜后方的双眼好温柔。 不过让没有和他的目光相对,而是左右张望环视四周 为什么是我? 除了我之外,明明还有很多小孩的说。 老人缓缓坐下,主动与让的目光相对。 应该是知道让有所警戒吧。 「作业写完了?」 老人再度询问。 「……是的。」 让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老人就露出温柔的微笑,并抚摸让的头。 「……啊……」 好大的手。满是皱纹。 好温暖的手。充满骨感。 「你真是了不起。」 「……谢…谢谢……您的夸奖。」 让低下头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称赞。 连自己也知道脸开始变红了。 这位老 人会称赞让,似乎是有原因的。 「我就还差得远呢。」 老人心不在焉轻声说着。 「咦?差得远?老爷爷也有作业吗……?」 听到这个疑问,老人有些害羞地轻搔脸颊。 「没错,我还有好多作业。相较之下,你实在很优秀,和我完全不一样。」 老人佩服地点头。不断点头。 作业? 老爷爷的作业? 慢着,怎么回事? 结果,老人并没有回答让。 「对了——」 老人想起了一件事。 因而更改话题。 「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国小孙女。她是个内向的女孩,不,应该算是太内向了一点。」 他在说什么?让如此心想。 老人继续说道: 「她很少走到户外,所以朋友应该也很少吧。明明是个那么善良的好孩子……啊啊,对了。」 老人握拳拍向另一只手的手心。 「如果你见到我的孙女,可以请你当她的朋友吗?」 咦? 朋友? 我? 当朋友^? 可以吗…… i 「……呃、那个……我、我知道了。」 不过,让在一头雾水的状况下点了点头。 要是自己交到朋友该有多好。 或许内心是这么想的吧。 老人的这位孙女,或许令让有一种亲近感。 「是吗是吗,谢谢你。要是你能和她和乐相处,我会很高兴的。希望你可以成为那孩子的助力,希望你可以在她烦恼的时候帮助她。因为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与朋友关系终究有点不一样的。」 然后,老人在最后告诉让了。 「对了对了 ,我孙女叫做——」 回想不起来。 景色恢复为现在的景色。 从脑中的景色,回到眼中的景色。 「不过在那之后,我很快就在电视上看到那位老爷爷了。我忘了这件事。」 「啊、真的?所以他是名人?」 保人如此询问。 「以这座城市来说挺有名的。」 「是喔。所以是谁?」 「大概是曾经当过市长,也当过县知事的人。」 「啊??那么,不就是……」 「嗯,肯定是他。」 老人当时说出来的名字,即使现在回想不起来也无所谞了。 因为已经见面了。 见到她了—— 有着乌黑的长发,虽然戴着黑框眼镜,不过其实非常美丽。 并不是学校的大家形容的那种人。 不知何时,脚踏车再度向前进。 让把手放在踩着踏板的保人肩上。 当时。 我曾经喜欢雨。 没有朋友的我。 不过,今天起床的时候,我讨厌雨。 现在像这样看着保人的背,就觉得还好雨停了。 真的。 现在的我,和当时完全没变。 娇小、纤瘦、娃娃脸,而且戴眼镜。 不过,还好雨停了。 真的。 沿着平常不会经过的道路直驰而去。 协助绕路的踏板持续转动。 西斜的阳光与散落在四处的雨珠,给人一种走在闪亮世界的感觉。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咖哩的香味。 啊啊,总觉得肚子饿了。 直角。 近乎直角的转弯。 上坡路。 两人共乘的脚踏车。 雨后的多云天空。 空气并没有清爽的感觉,而是冰冰冷冷,带着些许的哀愁。 下坡路。 运转的摄影机。 开启的蛋幕中,各式各样的色彩穿梭而过。 平常不会留意的光线,也以鲜艳的色彩射穿眼底。 闪亮的世界。 海鸥在天空飞翔而去。 风景。奇妙的海边。 脑海浮现出她的面容。 她在笑。 不过只是自己的想象。 其实,她的表情果然隐藏着困惑。 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冰冷的空气,沉淀的风。 不过,这是闪亮的世界。 两人共乘,驰骋而去。 好想亲眼见到。 她的笑容。 距离妳家,还有九公里。 第五天的摄影。 老天爷,您今天心情如何? 别下雨喔。 今天提早出门与保人会合,接着和昨天的行程一样,拍摄城市的风景。 两人共乘的这辆脚踏车,总是由保人负责踩踏板,令让感到过意不去。 「那你有办法载我走吗?」 「呜呜…………没办法……抱歉。」 不过别说是载着保人逛市区,让甚至没有自信能让脚踏车稳定前进。 「保人,谢谢你。」 「别介意。而且啊,你要好好抓紧别摔下去了,因为你——」 「啊哇哇!」 「有够不小心的……还没说完你就犯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差点从脚踏车后方摔下去的让,连忙伸手抱住保人。 因此好不容易摆脱了摔车的危机。 「啊?我心脏跳得好快。」 不过让只是温吞进行着深呼吸。 「是啊?我心脏也跳得好快?居然抱我抱得这么紧?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吗?我也是?」 保人以生硬语气说出这样的台词。不过让却满脸通红,上半身弹了起来。 「别、别、别、别、别、别说这种蠢话啦!……呃!啊哇哇哇哇哇?」 噗咚。 像这样在不稳定的脚踏车后面乱动,当然会从后轮横杠滑落了。 由于连忙将摄影机抱在腹部保护,因此没能伸手撑住,而是一屁股跌落。 「唔?你这个家伙捉弄起来真有趣。不过……逗你几次都不厌倦……让,你真了不起,所以我才会喜欢你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太蠢了吧,说真的……好痛……」 比起保人的这番消遣,摔下来的时候重重跌在柏油路面的屁股痛得多。 抵达海边。 因为有好好抓稳,所以不会从脚踏车摔下来的…… 大概是风很强吧,翅膀宛如骸骨的风车不断转动。 窥视老天爷的心情。 天空是蓝与灰交杂而成的颜色。 希望别下雨。 不要下雨。 让左右张望。 没什么人影。而且…… 「……还……没来吗……?」 也没有看到瑞美。 明明上午都会在的说…… 「怎么回事……」 在架设摄影机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 「喂,让,我不是说过吗,反了啦,是逆时针转。」 保人指出总是无法旋紧的固定器所出的问题。 「啊、抱歉。」 「对我道歉有什么用?是你的问题吧?」 「啊、对喔……抱歉。」 「所以说……唉?……真是的。」 这样还没有注意到自己非常在意瑞美,这就是让了不起的地方。 明明在意得无以复加。 「你的这份心情究竟是什么?」 甚 至令保人想说出这种话。 虽然爱情是盲目的,但也不能迷失自我吧? 这样的情感,是否能够顺利进展下去? 「真是的……受不了你……」 保人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 「……啊!」 让开心发出一个像是高八度的声音。 仔细一看,远方是熟悉的身影。 瑞美正一步步走向这里。 和往常一样,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然而…… 「唔??」 保人很快就察觉不对劲了。 感觉她,是不是有些圆滚滚的? 瑞美平常确实会穿轻飘飘或是宽松的衣服,不过会选择合身剪裁的服装。 然而,今天看起来似乎穿得有点厚重。 「因为会冷?但天气不是很温暖吗?」 不过,要是碰到海水应该会冷吧……像是至今……也是…… 随着瑞美接近过来,保人心中不对劲的感觉也逐渐变得明显。 即使是内心处于盲目状态的让也察觉了。 总觉得……她摇摇晃晃的。 不是头发在晃,也不是衣服在晃。 是脚步在晃。 蹒跚的脚步。 虽然让自己也是如此,但瑞美也给人一种凡事不太小心的感觉。 总是漫不经心。 然而,今天与之前完全不能比。 甚至连站着都很勉强了…… 「危险……!」 瑞美的脚陷入沙滩,整个人快要倒下去了。 让连忙要拔腿向前跑…… 「——啊呜!」 跌倒了。 「真是的,不要把状况搞得更麻烦啦!」 无可奈何的保人抱起让之后,就这么像是拖着他走一样,前往跌坐在几公尺前方的瑞美身边。 让就这么在保人的怀里呼唤着她。 「学姊,妳还好吗?」 这一幕非常诡异,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需要关心。这样的光景都被设置在不远处的摄影机拍下来了。 「学姊?慢着,我要被抱到什么时候啊!」 让总算理解到自己被保人抱在怀里,所以才没办法靠近瑞美。 他扭动身体挣扎之后,保人说了句「用讲的吧」并且放他下来。 瑞美的异状,使让受到相当的打击。 「学姊、学姊!」 让跑到瑞美身边,蹲得像是要趴下去一样,窥视着她的脸。 然而受到黑色长发的阻挠,让甚至看不见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 随即…… 「头发会脏掉的。」 让这么说着,并且很干脆地伸手仔细束起瑞美的头发往上提。 「学姊……?」 总算在今天初次见到的瑞美脸蛋正在发红发热,几乎令眼镜蒙上一层雾气。 肩膀大幅起伏。 呼吸似乎也很难受。 「学、学姊!」 让慌了手脚,脑袋陷入混乱状态,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就只是呼唤着瑞美。 此时保人再度以干脆的语气对让说道, , 「她发高烧耶,喂。」 并且把手放在瑞美的额头测量体温。 「咦、是吗?怎么,怎么办!保人,怎么办啦!」 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让不断挥动着双手。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给我冷静下来!」 「唔、嗯!」 总之先令让停止挥动双手。 「………………怎、怎么办!」 结果没什么意义。 「真是的,怎么可以连你都慌成这样?」 「啊?」 「别问了!让,扶着学姊的身体,要稳稳扶着!」 「唔、唔、嗯!」 被这么吩咐之后,在保人即将放手的时候,让就像是抱住瑞美的身体一样扶着她 ……好热。 层层包裹的衣服满是汗水。 不过,她却因为寒意而微微打颤。 「话说,为什么病成这样还大摇大摆跑出来?」 嘴里这么说的保人拿出手机,以通讯簿的捜寻功能打电话连络某处。 虽然保人的说法听起来笨拙又冷淡,不过让也有同感。 为什么即使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也要来到海边? 「总之我叫车子过来了。」 「咦、可是我身上没什么钱耶?」 「笨蛋,钱的话我有,别小看大老板的儿子。而且我并不是叫出租车……」 虽然以这种场面来说,这段对话听起来非常温吞又脱线,不过让是认真的。 让紧张得处于慌乱状态。 然而…… 「^我没事……已经……快要……没…时间了……」 瑞美鞭策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她没办法站稳。 「哇?学姊!呃——呀噗!」 想扶着瑞美一起站起来的让被她这么一靠,两人就这么一起倒在沙滩上。 「哇、笨蛋,让!我不是说要稳稳扶着她吗!——啊、喂?」 在保人要让小心的时候,电话似乎是打通了,因此他连忙响应。 「啊、是我是我。嗯。然后……」 因为保人说出「是我是我」这样的字眼,不禁使得让想起前阵子盛行的诈骗手法。 不由得心想「哇,保人确实是一副会讲这种话的样子」并点头同意。好过分。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让无法保持自我,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会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也是平常聊天时经常离题,不知道讲到哪里去的原因。 然而再度强调,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学姊,不可以乱动啦……」 让如此说着并想要起身,但瑞美任凭身体整个靠在让的身上,因此让完全无法起身。 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靠垫,让全身无法使力的瑞美倒在让的身上时不会感到难受。 不过,一点都不重。 原来学姊这么轻。 而且比我还要纤痩……感觉稍微使力就会折断了。 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会……好好…… 即使发高烧,瑞美依然这么说着。 「这哪叫没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吧?」 原本想要怒骂的让,想起瑞美正在发高烧,语尾就这么失去劲道。 啊?真是的! 我是个没用的家伙。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一点都没办法成为「助力」。 明明保人就能那么冷静…… 「——现在就能来?啊、真的?那么,可以尽快来海边吗?不,不是啦,不是那里,是那个有风车,有各种奇怪摆饰的那里,对对对!就是那里!嗯,要尽快,十万火急,麻烦啰!」 保人说到这里就挂了电话。 「现在就要来接了。」 保人看向倒在地上的让。 「咦?出租车?啊!可、可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耶……?」 看到让居然在意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保人无可奈何抱着头。 「就说了 ,要钱的话我有啦!何况又不是出租车,我讲第二次了耶?真是的,我是叫我家的人过来啦!」 「保人家的人?」 「没 海鸥光迹。第三章。 prythemic gipl(step.3) 晚霞即将被夜幕吞噬。 让和保人并肩坐在海边,心不在焉眺望着这样的景色。 「今天也没找到耶。」 让捡起埋在身旁沙子里的小树枝,往前扔去。 「都是垃圾。」 保人一副累瘫的样子往后躺下。 并且,轻声说着。 「结果……」 春假结束,学校正式开课了。 ——她,从让的面前消失了。 即使一直等待,也没有在这片海滩现身。 虽然有继续拍摄影片,不过完全没有动力,就只是任凭摄影机运转着映在蚤幕里的自己。 对于让而言,每天就只是看着懒散的自己。 真的,都是垃圾。 无论是海边,还是心中。 心情迷迷糊糊散落在各处,无法整理。 即使脑袋可以思考现在的状况,也知道不会得出正确答案。 因为,我对学姊并不熟悉。 一无所知。 「我是被学姊讨厌了吗……」 话语不经意脱口而出。 没有根据。 不过,让不禁就会这么认为。 仔细想想,自己曾经说过、做过各式各样令她困扰的事情。 很快的,让的背被用力一拍,响起啪的声音。 「没那回事的。」 身旁的保人这么说着。 「是吗……」 让没什么自信低下头,以手指戳着沙滩。 从松姨那里转述梅姨的情报得知,瑞美病倒之后,身体休养了三天才逐渐好转。 只是从那之后,她就没有离开家门了。 而且在开学的现在,瑞美升上高中部,让与保人升上国中部三年级。虽然她有去上学,但因为高中部的校舍位置不同,甚至没机会擦身而过。 关于她的事情,是由松姨转述梅姨的情报而得知的。 首先,让当年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位老人。 ——她的爷爷。 曾经担任县知事与市长的他盖了那间图书馆,至今依然以「永世荣誉馆长」的头衔留名。 是在瑞美的身体开始康复未满一星期的时候,两人得知了这位老人过世的消息。 在那之后,瑞美怎么了? 她再也没有来海边了。 至亲过世,她应该不会有那种心情吧。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让原本想要透过松姨,请梅姨代为转达这句话。 「我在海边的老地方。如果有意的话,希望学姊可以再来看看。」 不过,让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被学姊讨厌了。 让重新这么认为。 「——你并没有被讨厌。」 不过,保人这么说着。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 「什么嘛,只是在敷衍我吗?」 感到失望的让,和保人一样仰躺在沙滩上。 闻到了夜晚的味道。 脸颊感觉得到空气正逐渐变凉。 海鸥在两人正上方的空中盘旋。 就像是没能回家,所以在这里闲晃。 海鸥,你也还不想回去吗? 我也是。 好想继续待在这里,再等一下。 这样的话…… 但是不会来的。 学姊正在做什么呢? 海鸥展开橙色的翅膀,飞翔而去。 染上一抹晚霞。 光芒受到银框眼镜的反射四散,宛如在绘制一幅画。 海风轻拂,就像是和潮汐的声音共同歌唱。 「摄影怎么办?」 保人忽然如此询问。 「要继续拍下去,并且继续找化石吗?」 「……不知道……」 「也对,毕竟学姊不在了。」 让沉默了。 毕竟不在了。 学姊。 我明白的。 所以,才像这样…… 才像这样……什么事都没做。 「——去问清楚不就得了?」 保人忽然这么说着。 「啊?」 「去找学姊,问她怎么了。」 「我做不到。」 「做得到。只是去问她而已。」 「不行啦,我……或许被讨厌了。」 「所以说,我不是讲过没这回事吗?」 「所以说,保人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就是知道。」 保人使用一如往常的轻浮语气,不过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水者瑞美,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会有点不一样。」 「以前?你从以前就认识学姊?」 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事…… 「还好啦,她爸爸和我爸爸来往挺密切的。哎,不过我只是看过水者瑞美,并没有和她好好交谈过,应该说,她给人一种难以交谈的感觉。」 「是吗?」 「总觉得啊,每次看到她都是漫不经心,我还以为她在和某个异空间进行通讯。」 回想起往事,保人微微笑出声音。 不过按照让的印象,她并没有给人难以交谈的感觉。 「——所以啊,我听你说你见到学姊,还和她讲过话的时候,我其实很佩服耶?」 「啊?……谢谢。但我们只是讲了几句话,没有到交谈的程度就是了……」 随即,保人忽然哈哈大笑。 觉得诧异的让转头看向他。 「肯定因为是这样的你吧。」 保人发现空中的星星,并且伸出手。 「就是因为你这种率直、认真、超级坦率的个性,好好先生的作风,还有会为了别人而努力的这一面。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学姊才会将紧闭的门稍微打开吧?」 让想要见到瑞美的笑容。 这几乎就是一切的动机,拍摄影片这件事,甚至反过来成为达到这个目标的理由。 想要留下瑞美的笑容。 因为回忆很快就会被遗忘。 如果是照片或影像,就可以随时见到她的笑容,随时保存她的笑容。 因为会忘记——或许这就是一开始对摄影感兴趣的原因。 为了避免忘记^自己内心有一部分会这么认为。 总觉得好开心。 内心存在着一个喜欢雨的自己。 存在着一个不愿意失去回忆的自己。 事到如今,让才察觉到这份理所当然的宝物。 「我说让……」 「嗯?」 「既然在这里见不到她,那么直接去见她不就得了?即使在这里等,学姊今后大概也不会再来了,既然这样,就由我们主动去见她吧。」 首先敲响瑞美心扉的人就是让。不过有种少根筋的感觉就是了。 但是,她微微开启了这扇门。 即使这扇门基于某种理由而紧闭,还能敲响这扇门的人,如今肯定就只有让一个人了。 「没问题吗?」 「不确定。」 「太敷衍了吧?」 「哈哈哈,还好啦。」 「不过,到时或许就会知道了。只要试着去见她,或许就会知道了……」 「对吧?」 「嗯……」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没有海鸥的踪影了。 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星光。 ——铃。 「咦?」 感觉远方似乎传来一阵宛如耳鸣的钤声。 让坐起上半身,并且转头环视四周,想要确定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由于周围开始变得昏暗,让以眼镜矫正的视力无法清楚辨识。 然而,确实存在于那里。 「…………唔??」 虽然瞇细眼睛仔细凝视,那股朦眬感依然没变。 潮汐在线,让与保人的右前方,有一个淡淡的人影。 然而如果要说是人影,也未免太过于模糊了。就像是海市蜃楼或是投影,看起来虚幻缥缈的透明影子。 「那是谁啊……」 「让,怎么了?」 让的诡异举止,使得保人也坐起身体。 「你看,那边有人…………呃、咦?」 让将视线移到保人那里,然后再度移回潮汐线的时候,刚才还在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然后,这次是…… 「有了!」 在左前方找到了影子。 位于那里的影子,有着老人的外型。 不过—— 即使老人在一瞬间移动过来,和刚才的位置相比也太远了 是全力冲刺过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老爷爷真是硬朗。 让心不在焉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保人轻声问道: 「有谁在那里吗?」 保人沿着让的视线看过去,然而…… 「根本没人吧?」 不过对让而言,即使很模糊,但他确实看见了那个人影。 「在那里的人……难道是……」 透过银框眼镜映在眼底的身影。 独自伫立在潮汐线的老人。 似曾相识。 搜寻记忆之后,夏天的风景浮现在脑海。 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 「啊、果然!」 就在这一瞬间。 老人的影子微微摇曳,并且转过来面对让。 清楚看见了。 老人脸上露出温柔甜美的微笑。 他的嘴唇缓缓动了。 一般来说,以让需要用眼镜矫正的视力,明明不可能看得清楚才对。 然而让清楚看见了。 之后就拜托了。 老人这么说着。 拜托谁? 拜托什么? 之后就…… 拜托了? 拜托我? 虽然让这么心想,不过在同时…… 「哇?!」 让如此放声大喊,一个转身就抱住保人。 「哇~!」 突如其来的状态,使得这次轮到保人放声大喊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消失……了……?」 才看到老人的影子轻轻摇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东西消失了?所以说,怎么回事?」 「怎么这样!」 然而让没有回答保人的问题,就这么起身跑向老人刚才所在的场所。 「等、等、等一下!让!那里有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消失了?那里没有东西,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东西吧?喂,不会吧,让!很可怕耶!这样超可怕耶!」 保人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就只有让看见那位老人,而且老人已经消失了,就像是只需要让看见他就好。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让拚命冲了过去。 老人刚才所在的潮汐线,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刚才是……当时的老爷爷……是学姊的……为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波浪冲刷着让的脚。 随即在浪花之中,某种坚硬的东西碰到让的脚趾尖。 「…………嗯……?」 让以单手按着银框眼镜避免滑落,并且窥视着微暗的脚边 白色的轮廓从水中浮现。 「——这是!」 让不顾一切伸手抓住那个东西,避免再度被海浪卷走。 虽然飞沫溅到脸上,但他不以为意伸手拨掉。 「保、保、保、保人~~~~!」 让用力挥手,呼唤保人的名字。 「找到了!我找到了——好像找到了!」 过度兴奋的让,跑回了保人的身边。 或许老爷爷是要告诉他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他明明是瑞美学姊的爷爷。 为什么不是告诉瑞美,而是告诉我?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拿给学姊!」 得去找学姊才行! 「思念很快就会失去原有的形体。」 纯白的女孩轻声说着。 「一定是……这样的……」 我的心,好痛。 总是失去。 珍惜的事物。 究竟要我失去多少东西? 每天就只有痛楚。 时间就只是经过而逝。 风就只是吹拂而去。 没有形体的事物。 「不过,妳曾经确实想要得到它。曾经伸手以指尖碰触,令它成形。」 女孩抱着熟睡的黑猫,从沙发上起身。 「百百?」 听到我呼唤她的名字,百百就露出无比温柔,无比哀伤的表情。 「即使失去,也请妳不要失去。我只能夺走,夺走思念与一切……在妳眼中,我也是这样吧?」 「哪有……」 或许,确实如此吧。 并非如此。 「妳成为了我的朋友。」 我自言自语般说着。 不过,百百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成为妳真正的朋友。」 说到这里,百百笑了。 那是一张无比温柔,无比哀伤的笑容。 「因为妳所珍惜的事物,被我夺走了。」 「可是,这是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爷爷一直卧病在床,已经来日不多了……」 「妳的朋友不可以是我。」 百百再度重复。 非常成熟又极为稚嫩的神秘声音,轻抚着我的内心一角 宛如是要确定我的心情。 宛如要将我那颗假装若无其事的心, 将我并非若无其事的这份思念,塑造成形。 我明白。 其实, 我明白的。 并非若无其事。 然而,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关上了。 关上了我的心。 「这样的话,就会感受不到了。」 百百这么说着。 她直视着我。 她的声音,再度轻抚我的心。 「无论是痛苦、悲伤、喜悦、温暖,都会感受不到了。」 即使如此,我觉得也无妨。 但是一看到百百的表情,我的心再度隐隐剌痛。 「打开那扇门吧,但不是为了我而开。妳听……妳也有听见吧,某人轻敲妳心扉的声音。」 百百温柔捏起熟睡黑猫的手,指向胸口。 心的栖所。 「希望妳,不要夺走妳自己的心……」 百百这么说着,并且转身背对着我。 「百百?妳要走了?」 「拜拜。」 百百怀里的黑猫丹尼尔微微张开眼睛。 「唔……唔唔……?呃、咦?要走了?」 「嗯。丹尼尔也要道别才行。」 「唔、嗯……人类,再见啦。」 黑猫转过头去,系在红色项圈上的大钤铛,发出清脆的钤声。 「百百……」 我呼唤她的名字。 感觉再也见不到她了。 百百就像是肯定着我的说法…… 「放心,妳确实拥有的——『不用担心』了。」 留下最后这句话之后离去。 ——铃。 走吧。 前往水者家。 突击! ……虽然如此意气风发地出发。 「啊?咿?……好、好累……」 让向保人借了脚踏车,好不容易从海边来到这里了。 脚踏车的车轮直径很小,再怎么踩踏板也骑不快,加上有一条长长的坡道,如今双脚已经硬邦邦了,简直比木棒还要坚硬,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可以用脚来敲钉子吧。 谁去拿一根木柴过来! 然后,麻烦一下…… 「水、我要水……」 可以顺便拿杯水给我吗? 不过,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听我说话吧…… 让打消念头仰望天空。 多得超乎想象的星斗在夜空闪烁。 就在这里喔。 宛如确认着自己的存在。 唉? 做了一个像是叹息的深呼吸。 接着让将视线笔直投向前方。那里是之前以休旅车载瑞美前来,帮佣人员进出用的侧门玄关。 让伫立在原地不动。 要是前往正门玄关拜访,以这么晚的时间来说……完全就像是一个忽然出现的可疑人物吧? 不过即使来到后门…… 我还是一样可疑吧? 这种做法,肯定只会吃闭门羹吧…… 包包里,以手帕包裹的白色物体。 让所发现的,是寻找至今的东西。 是老爷爷告诉他的。 所以,要把这个拿给学姊。 可是…… 「……唉,怎么办……」 「——哎呀,你是?」 「呀呜!」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让挺直背脊,全身僵硬得像是一根木棒。 「对、对不起!我不是可疑人物,不、不对,那个,我知道自己非常可疑!啊呜。那个,可疑人物其实并不可疑,虽然我觉得这种讲法就很可疑了,可是,我……!」 此时,响起一个豪迈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真有趣的孩子~!」 「谢、谢谢夸奖……?」 让转过身去。 那里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穿着侍女服,像是邻居阿姨的管家婆。 松姨——不对,是松姨的妹妹梅姨。 笑了一阵子之后,梅姨问道: 「你是来找大小姐吧?」 「是的!……呃…………啊?咦?请、请问……可以吗……?」 让很干脆地说出至今所烦恼的问题。 梅姨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惊讶,再度豪迈地笑出了声音。 「等我一下,我现在去通知大小姐。总之先进来吧!」 梅姨看起来似乎非常高兴。 她不认为我很可疑吗? 随即梅姨喃喃自语,就像是在回答让心中的这个疑问。 「啊?真是青春呢,居然在这么晚的时间跑来!害我也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其实,大小姐她啊……」 梅姨说完这番话之后,发出「哎呀哎呀,嗯嗯」的声音,还以双手捧着脸颊,露出陶醉的表情自得其乐。 接着,她露出满面笑容转身看向让。 「居然有『朋友』来找大小姐,这是第一次喔。啊、你看,我刚好买了一块好吃的起司蛋糕要放在家里,要不要配茶吃吃看?」 她如此对让说着。 而且,看起来果然非常高兴。 看到这张笑容,让回想起保人第一次来家里玩的往事。 居然带朋友到家里玩,真是难得。 母亲当时开心地这么说着。 和梅姨一样,满心欢喜。 只是以母亲的状况,保人很帅应该也是令她开心的原因之一吧。 不对,这种事情并不重要,重点是现在—— 得以进入学姊家了。 能够遇见梅姨,运气真好。 如果是别人的话,让就完全不认识了,而且将会被赶走。 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 可以见到学姊吗? 学姊愿意见我吗? 纯白的女孩以及熟睡的黑猫,已经不在了。 我,独自一人。 孤单一人。 她成熟又稚嫩的神秘声音,以及黑猫语气嚣张的声音,也已经听不到了。 然而不知为何,在空虚与寂寞之中,亮起了一道光芒。 纯白的女孩对我说,我依然拥有。 依然拥有可以珍惜的事物。 我已经察觉了。 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视而不见。 因为总是失去,所以假装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我已经察觉了。 我能走出这个房间吗? 自己踏出一步时发出的脚步声,宛如世界产生裂痕造成的耳鸣。 令我生惧。 映在窗户玻璃上的我,依然戴着黑框眼镜,一点都不可爱。 然而,我回想起来了。 我思念了。 曾经对这样的我展露的笑容。 我想要了。 笑容。 已故爷爷的笑容,以及他的笑容。 为什么肯对我露出笑容? ——不用担心。 为什么? 我明明这么害怕。 明明已经一无所有。 不过,来了。 想要封闭的门,想要封闭的心,再度被敲响。 我犹豫了。 我害怕了。 然而, 要朝着现实踏出脚步。 因为有声音正在呼唤我。 因为依然有人,愿意呼唤这样的我。 我感到哀伤,感到害怕,感到欣喜。 试着抚摸内心。 抚摸我自己的心。 心回应了。 心呼唤着我。 踏出那一步吧。 即使踏出的声音,宛如世界破裂的耳鸣 听得到心在呼唤我。 我感到哀伤,感到害怕,感到欣喜。 试着触碰这颗心。 试着轻抚心的轮廓。 我,依然希望继续做我自己。 无论是害怕。 或是哀伤。 或是欣喜。 这些,都是我自己。 门的另一头。 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这个声音告诉我,有人来找我了。 打开门。 他,就在那里。 之后没过多久。 很顺利地。 我可以见到学姊了。 与其说是开心, 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心情。 我吓了一跳。 起司蛋糕与原 本想象的不同,是奶油奶酪蛋糕。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不小心当成是豆腐。 红茶茶叶应该在里头舞动的茶壶,正在泡出茶叶的色香味……应该吧。 学姊——瑞美的房间,感觉像是电视里介绍过的,海外的中世纪时期风格。 瑞美平常所穿的衣服也是类似的风格,令让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让就像这样东张西望。 不行不行。 不可以随便看女生的房间。 然而即使觉得不可以,视线依然在房内飘来飘去。 因为,我第一次来到女生的房间…… 唔?嗯…… 实在是静不下心。 管家婆梅姨,在准备好茶水之后就马上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两人。 瑞美就坐在面前,矮桌对面的沙发上。 从刚才开始,让与她就连一句话都没说。 随即,瑞美伸手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茶杯。 「……请用。」 「谢谢。」 让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红茶。 再这样下去,就搞不懂自己是来做什么了。 茶很好喝。 起司蛋糕也很好吃,果然不是豆腐。 不,我不是要讲这个。 我是来见学姊的—— 「那、那个,学姊!」 让下定决心开口说话了。 声音因为紧张而偏高,好丢脸。 怎么可以在意这种事情? 要好好交给她才行! 「我找到这个了!」 让将手伸进包包,迅速取出了那个东西。 不过因为伸出来的速度太快,包在手帕里的那个东西脱手而出,向前飞去。 而且还飞越茶桌,轻盈落在瑞美的大腿上。 突发的事态,使得瑞美睁大眼睛。 「咿?!对不起对不起!啊!」 让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膝盖狠狠撞上茶桌。 撞击的震动使得杯中的红茶起舞,溅到桌上。 「咿?!对不起对不起!」 让从包包里摸出一包面纸。 此时…… 「这是?」 瑞美拿起那个东西,并且轻声询问。 色泽偏白,看起来像是珊瑚的物体。 为了避免红茶滴到似乎很昂贵,应该说绝对很昂贵的地毯上,让以面纸勤快擦着桌面,并且说道: 「其实我一直找不到,想说要是能找到该有多好,可是还是找不到——结果!」 他猛然抬起头。 「那、那个,老爷爷,他告诉我了!当时学姊的爷爷站在我的面前,虽然他很快就不见了,可是后来,我在他所站的位置……找到了化石。」 虽然滔滔不绝一鼓作气说完,但是让忽然回想起一件事。 瑞美的爷爷,已经过世了。 往生者居然会出现。 听起来应该是很过分的玩笑吧。 而且两人毫无关系与交情……没有吗? 这么说来,我曾经见过他。 可是…… 学姊并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果然,肯定害学姊心情不好了…… 「那个,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对不起。」 让低头致歉。 「爷爷他……?」 瑞美的声音很柔和。 听起来不像是在生气。 让战战兢兢抬起头来。 瑞美依然凝视着手中的白色物体,就像是要确认它的存在。 「……这个……」 瑞美欲言又止,将话语吞了回去。 她以严肃的表情低着头,但在她抬起头之后,恢复为一如往常像是在困惑的表情。 即使场合不对,这样的瑞美也令让心跳加速。 让觉得太好了。 是一如往常的学姊。 一如往常的困惑表情—— 接着,瑞美再度将刚才抑制的话语说出口。 「这个……并不是化石……」 「咦——?」 不、不是吗? 在潮汐线找到的,瑞美爷爷指引让找到的这个物体。 咦咦? 不是吗? 可是,这和图书馆书上查到的恐龙化石很像耶? 认定这是真品,还厚着脸皮跑来找瑞美的让,如今陷入轻微混乱的状态,并且瞪大了眼睛。 瑞美对这样的让答道: 「我觉得,这肯定是木头之类的东西。我以前也经常会看错。」 唔哇?! 什么~! 我搞错了! 「哇?!不、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说得也是!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学姊找那么久都找不到的东西,我这种人,我这种瘦弱又娃娃脸的四眼田鸡,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找到的!因为是学姊爷爷告诉我的,所以我就以为……啊、啊,不,不要误会喔?我并不是在怪罪学姊的爷爷……!」 「是的……我明白。」 瑞美如此回答,并且将让认定是化石而厚脸皮拿来的这个物体,爱怜地包裹在双手手心,就像是以内心拥抱着它。 她明白。所以不会因为让的这番话感到愤怒。爷爷之所以会出现在让的面前,肯定是为了要制造契机,使得她与让得以再度见面。 所以,虽然手心里的这个物体并非真品,不过对于她而言,已经成为拥有相同价值的东西了。 让无法知道她心中的这个想法,不过即使后悔着自己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让也感受到一种得到救赎的心情。 因为瑞美的表情无比柔和。 然后,让认为就是现在。 他想要知道一件事。 虽然这或许相当厚脸皮。 ——去问清楚不就得了? 保人是这么说的。 其实,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那个,学姊……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好的……」 瑞美点了点头。 让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有确实提问。 嗯。 「学姊为什么没有去海边了?」 瑞美微微低下头。 然而,她并没有露出一如往常的困惑表情。 所以让不死心继续说道: 「是我害得学姊不高兴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必须道歉……」 说到这里,瑞美露出惊讶的神情大幅摇头。 「不是的……」 她将黑框眼镜扶正,并重新换个态度这么说着。 「那么为什么?我不应该在那里等学姊吗?」 随即瑞美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并凝视着让的脸。 不过她很快就移开视线低下头了。 「你都在……那里等我?」 「啊……是的。」 让直视瑞美。即使她并没有看着这里。 「……谢谢……可是,我已经失去前往那片海滩的理由了。」 「这是……那个……呃……果然是因为……爷爷的那件事吗?」 或许不应该问。 不过让觉得,要是没有在这时候说出各式各样的事情,或许今后就无法像这样和瑞美交谈了。 如果完全没感觉,还不如被讨厌算了。 而且,虽然这可能只是自已任性的想法…… 然而 让总觉得,当时在海边看见的瑞美爷爷身影,似乎让自己得到了一些勇气。 让的心意传达过去了。 瑞美肯定会有所响应。 「之所以会寻找化石,是为了爷爷,以及为了我。」 需要寻找化石的原因已经消失了。 因为,瑞美的爷爷过世了。 「爷爷非常喜欢那片海。虽然一无所有,不过非常风平浪静,海潮声可以让内心平静下来……所以他才会筹划重新开发的计划,希望他所喜欢的那片海,能够更加受到居民们的喜爱。」 就在这个时候。 瑞美寻找到的东西——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和爷爷两人在那片海滩散步,我不经意发现那个东西,并且捡起来。」 「那个东西……就是恐龙化石吧?」 「是的。虽然刚开始觉得怎么可能,不过爷爷和我不知为何都很在意,所以请来专家进行调查。结果,是真的……」 这座城市的恐龙化石计划。成为计划契机的化石,正是瑞美所发现的。 后来,以这颗化石为起点的振兴都市计划,不但组织了挖掘化石的团队,还建造恐龙纪念碑。 然而这个计划的后续,包含让在内的居民们都很清楚。 即使市内有许多居民团结一致炒热这个计划,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化石。 「市民们都很失望,觉得化石或许其实是假的,甚至质疑鉴定专家的意见……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被许许多多的人说成『骗子』……就因为我捡到那样的东西……」 让以为瑞美或许低着头哭泣。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开始害怕。感觉只要出现在人前,就会受到大家的责备,甚至不敢和别人交谈……」 保人曾经说过,瑞美给人一种难以交谈的印象。 「后来我就一直足不出户,害得爷爷非常担心我。可是我实在好怕……连上学都是好不容易才敢出门……」 即使是上学,也是因为满心希望爷爷不要为她操心,才逼着自己出门吧。 瑞美果然不是什么怪人。 究竟是谁带头叫她神秘宝贝?真是受不了。 她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和我一样。 让也能体会她一部分的想法。直到遇见保人之前,让并不太喜欢上学。 没有朋友,孤单一人。功课方面,只要去补习班就行了,甚至也可以自己念。 既然这样,为什么非得要上学才行? 不过自从遇见保人,结交了一些朋友,可以和他人自然交谈之后,每天就变得有趣多了。 如今,让也不会讨厌上学了。 算是挺喜欢的。 然而,瑞美并非如此。 她不像让,有保人这样的朋友。 肯定是每天承受着痛苦吧。 或许化石的事情总被拿来说嘴,背后经常被人指指点点,一直思考着各式各样的事情。 爷爷为了瑞美着想,瑞美为了爷爷着想。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这却使得两颗心抱持着烦恼。 令人感到心酸。 让没有听漏瑞美的一字一句。 想要更加了解她。 瑞美心不在焉将视线落在变凉的红茶水面。 「我总是害爷爷为我操心,可是爷爷却生病了。而且是来日不长的绝症。」 大概是回忆起爷爷吧,她的眼眶充盈着满满的泪水。 「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且无能为力。当时的我好悲伤好难过。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一名带着黑猫的神秘女孩。」 她擦拭着泪水。 「女孩?」 「全身纯白,温柔又温暖的女孩。」 「全身纯白……感觉就像是天使一样耶?」 让随口这么说完,瑞美说道: 「对我而言,这个女孩——真的就是天使。她接受我任性的要求,和我聊了好多事情,而且她告诉我,我只要去做我做得到的事情就行了。」 那就是,再找到一个恐龙化石。 证明这一切是真的。 不,更重要的是,必须以行动告诉爷爷,瑞美已经会外出了,即使独自一人也不会有事,让爷爷不用再为她操心。 虽然不知道真实身分,不过这名纯白的女孩,或许让瑞美的内心产生变化,带着她踏出一小步,踏出能够大幅向前的一步。 这份心情依然持续到现在。 所以,要是她现在不和让交谈,将会再度陷入进退不得的状况。她应该是这么认为吧。 真正的心意,就在这里。 「可是,我的动机明明是为了爷爷,不知何时却变得乐在其中。包括寻找化石,以及前往海边……明明爷爷的时间所剩不多,明明即将要离开我了……我却只是,想要见…………」 「啊?」 让没能听清楚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 瑞美以细微的声音又说了一次。 「因为有你。」 「咦?咦?你?」 「……是的,就是你。」 「你?咦咦…………是、是、是……我?」 瑞美点了点头。 不过她就这么害羞低着头了。 她想见的人!是我。 每天,每天,都想见面。 想得不知如何是好。 让做梦都没想到,瑞美学姊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可能。 不过,就是如此。 两人连耳根都变得通红。 让也低下头了。 稍微抬头一看,她也在相同的时间点抬起头,视线不经意相对之后,两人马上又低下头去。 瑞美和让都因为过度意识到彼此,所以没办法直视对方了。 只要坦率表达,就可以坦率传达。 一切都无须隐瞒。 不用欺骗任何人,也不用欺骗自己。 就只是将心意坦率传达出去。 宛如这片如此清澈的夜空。 「——我……我也一直很想见面。很想见学姊。」 坦率的心意。 「我原本觉得这是为了爷爷,也是为了我自己……可是,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想见面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坦率的心。 首度触碰到她的想法,才发现与自己没有两样,一股怜爱的心情涌上心头。 酸甜无比。 然而,瑞美为这件事感到苦恼。 「爷爷在即将过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已经没问题了 ,我放心了』这样。即使我老是在想我自己的事情,爷爷却还是为我操心……」 看到瑞美的模样之后,爷爷是否含笑九泉? 由纯白的天使带领着…… 瑞美想要主动前往让所在的那片海滩。她的心中开始浮现这种想法,使得瑞美的爷爷感到欣慰。不过自己的这份情感,却使得瑞美感到困惑。 那孩子,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应该没问题了。 所以,才会留下「我放心了」这句遗言。 其实无须任何理由,唯一需要的就只有心意而已,然而瑞美至今依然在烦恼。 「明明爷爷已经过世,明明已经没必要找化石了,我却还是想去海边,想见你……」 「那么,我会去。」 「咦……?」 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相对。 「我会去见学姊。我会主动去见学姊,让学姊可以不用再烦恼下去。」 「可是……可以吗?我这么任性……而且总是失去。」 「没问题的,因为我也一样。」 笑了。 满脸通红的让,努力展露出笑容。 如果保人在场的话…… 「什么没问题,你在说什么啊?」 他肯定会这么吐槽。 不过,果然不需要任何理由,唯一需要的是—— 摄影机运转着。 试着在沙滩挖一条燧道。 隧道两侧相通之后,我触碰到她的手。 宛如骨头的翅膀不断转动的风车,以及脑袋歪掉的长颈龙纪念碑。 海边四重奏所演奏的音乐宛如一阵风,舒适传入耳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保人如今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你们是小学生吗~!」 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吐槽。 在另一头,让和瑞美正堆起沙丘挖掘隧道。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唯一知道的,就是让与瑞美没有任何进展。 依然是一边寻找恐龙化石,一边拍摄让的影像作品。 屏幕里的她,笑容逐渐增加了。 让以及提供协助的保人,无论是运镜或是影像剪辑的技术也在进步当中。 再过几个月,要是这部作品顺利完成,大家肯定会忍不住赞叹吧。 被称为神秘宝贝的水者瑞美,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女孩。 以及这座城市,原来如此充满着魅力。 大家应该会知道的。 所以,关于她提到自己曾经和一名带着黑猫的纯白天使女孩成为朋友的片段,在这里就先行省略了。 今天也看见海鸥飞翔而去。 prythemic girl(step.3)-fin, 星之相遇。loop the stars / momo extra. 11 空气之星。 少了另一只的,鞋子。 红色的鞋子。 少了另一半的,心。 圆润的心。 星星的相遇只在一瞬间,肯定没办法做些什么。 能够做的,就只有伤害,受伤。 为了某种,无形的事物。 透明之爱。 毫不畏惧去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因为爱,所以会令人胆怯、惧怕。 透明之光。 充盈之后,消失而去。 以透明之爱注满。 世界。 空气和星星。 光和影。 影和光。 无光,就无影。 无影,亦无光。 「我拥有妳所畏惧的爱。」 光,闪烁着。 「妳所畏惧的爱,就在这里。」 影,闪耀着。 「我一直在妳身旁。」 这是,妳自己。 「因为,妳拥有爱。」 因为,是妳。 所以,妳再也不是, 孤单一人。 虽然独自一人,却不孤单。 妳不是孤单一人。 来,走吧。 那里,是最为遥远的天空。 看不见太阳,鲜红的血色天空。 闪耀着深色光芒的,是她手上所握的巨大镰刀。 她,是死神。 漆黑的死神。 「来了吗……」 被称为唯一存在的闇,压低声音如此说着。 就在她身旁的尼可,却没有听到这句话。 从那之后,尼可满脑子都是昔日好友的事情。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一样 「请问怎么了吗,主人?」 虽然尼可询问着闇,然而却没有得到回答。 闇就只是笔直凝视着前方。 以像是激动亢奋、愤怒、又微微畏惧的复杂表情。 「主动前来给我消灭吗……那么,差不多该画下句点了……究竟我是妳,还是妳是我……『真正的存在』,究竟是哪一边?」 阇朝着虚空露出笑容。 随即,鲜红的天空变得稀薄透明,就像是色彩被粉刷替换。 至于站在那里的,是与漆黑的存在拥有相同长相的,另一个存在。 纯白的头发与洋装,宛如吹弹可破的肌肤,纤瘦的肩膀。她的手中,握着一把与闇相同的巨大深色镰刀。 被鄙视为异端的死神。 对于闇而言,她是极为碍眼的——另一个自己。 对于尼可而言,她是挚友的主人。 宛如星星因为重力而相互吸引。 相遇了。 如今,相遇了。 两人。 「其实,妳早已知道吧?」 纯白的死神,以极为成熟又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说着。 乌溜溜的眼睛,正笔直凝视着闇。 「是指我即将消灭妳的事情吗?」 闇如此回应,并且浅浅一笑。 纯白的死神维持脸上的表情,缓缓朝这里接近过来。 「不用再掩饰了 ,因为妳肯定已经察觉了。」 「住口。」 闇手上深色镰刀的尖端,正对着纯白的死神。 「主人?」 感觉到两名死神之间有某种无形的东西,使得尼可放声大喊。然而就在身旁的闇说道: 「给我住口,尼可拉斯……!这是,我和她的……!」 纯白的死神并没有停止接近,反而还增加速度。 「可是,主人!」 「我要你住口!」 闇难得使用粗鲁的语气。对于死神而言,拥有「情绪」是一种异常状况,不过平常的闇喜欢享受各式各样的情绪。 然而如今正与纯白死神对峙的闇,丝毫无法露出从容的神情。 「我,一直在寻找——」 闇手中镰刀的尖端与纯白死神的额头,只剩下不到几公分的距离了。即使如此,纯白死神依然毫不退缩,以坦率的眼神笔直凝视着闇。 她的眼中,只有闇。 「我一直一直穿着这双红鞋走到现在,想知道我为什么是我,寻找着我自己。」 神秘的声音,温柔响起。 「我找到了。而且也同时找到了答案。」 「我不想知道妳的答案,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谁才是真正的存在,究竟是我,还是妳!」 闇高举镰刀。 「主人!」 尼可连忙大喊想要制止,然而在大喊之前,镰刀的尖端已经往下挥了。 「——所谓的答案,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纯白的死神这么说着。 闇挥下的镰刀,划断了纯白死神几根纯白的发丝。然而刀尖在即将碰触到脸颊之前,以毫厘之差停止了。 「妳为什么不怕……?」 闇瞪着纯白的死神。 「妳在怕吗?」 「我……!」 「妳所害怕的,是我?还是——妳自己?」 「说这什么话……!」 纯白死神以纤细的指尖,轻触阍的镰刀。 「妳肯定也想起来了……闇。」 纯白的死神,露出哀伤无比的眼神。 「给我住口……」 闇以低吼的语气说着。然而她没有动。不对,她动不了。 「遇见闇之后,我终于回想起来了,终于得以回想起来了。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想理解的事情,想察觉的事情。」 纯白的死神,缓缓将手伸了过来。 「其实,妳应该已经察觉了吧?所以才会想要远离我。不过,我接近过来了,就像这样,妳看……触碰到妳了。」 温柔轻抚。 能够传达温暖体温的距离。 「啊啊啊……」 在这一瞬间,闇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深色的镰刀脱手而出,轻盈漂浮在空中。 纯白的死神,也放开自己手中的镰刀。 「……主人……?」 尼可哑口无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自己的主人是拥有至高能力的最强死神,也是唯一的存在,然而令她抱持着近乎憎恨之情感的纯白死神站在她面前时,却展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 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尼可,从未见过主人的这副模样。 「主人……」 牠再度呼唤。 没有回应。 纯白死神伸出双手,接住差点无力倒下的闇。 随即,纯白死神转头看向尼可。 「尼可,请帮我一个忙。」 「咦……我吗……?」 「嗯,是的。」 纯白死神露出温柔的微笑。 蕴含神秘音调的声音,无声无息穿透进来,渗入内心的深处,宛如要融化某种东西般响起。 「因为,这件事只能请尼可帮忙。」 「……只能由我……」 「是的——请你到丹尼尔的身边……」 「丹尼尔?可是,丹尼尔不是被主人……消灭了……?」 尼可确实看见了。丹尼尔在牠的面前,被闇塞进扭曲的时空,连同扭曲的时空一起消灭。 「不。」 然而,纯白的死神摇了摇头。 「放心,我确实和牠重逢了。不过是花了好久 才总算如愿的。」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纯白死神乌溜溜的双眼,确实凝视着尼可拉斯。 「所以,尼可也见得到的。丹尼尔肯定也想见你。」 感觉她并没有说谎。 「真的吗?丹尼尔……?」 「嗯。」 纯白的死神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丹尼尔……可、可是,主人她……!」 「她没事的……啊、不对,老实说,或许并不算是没事……对不起,我希望可以和闇独处一下。」 「…………意思是……」 尼可没能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了。」 牠只能这么说。 纯白死神带着笑容的双眼深处,隐约有着哀伤的神色。 或许,这名纯白死神的侍魔丹尼尔,已经与这名死神「道别」了 而且,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闇了。 明明直到几分钟之前,依然理所当然一起行动。 依然能陪在她的身旁。 然而,已经…… 大概,就是这样了。 尼可有这种感觉。 所以,尼可低头致意。 「……主人就…………麻烦您照顾了……」 「知道了。谢谢你。」 如此说完之后,纯白的死神——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主人……」 闇躺在百百的怀里,凝视着远方虚空。 「还能……见到您吧……」 尼可试着以尾巴轻触闇的手指。 她的食指微微一颤。 「主人……再见……」 尼可缓缓离开闇与百百。 转过身去,背对两人。 「……再见……」 再度轻声道别之后,尼可就像是融化于空间之中,离开了这里 这里,是夕阳的红光即将被闇夜染黑的世界。 两名死神,应该说,两名女孩,正浮在空中。 光和影。 影和光。 「妳是『光』,我是『影』。」 百百朝着紧抱在怀里的闇轻声说着。 「……百百……」 闇呼唤着她的名字。 「嗯,会怕吧?其实我也会怕。」 百百让闇离开自己的身体。 彼此的手,彼此的眼睛,是相触的。 笔直凝视。 两人。 神似得宛如在照镜子的两人,彼此的眼中都映着「自己」。 「因为,我并非真正的我。」 百百拥有着隐藏在自己心中,原本应该被消除的记忆。 「为了陪衬光而诞生的影。让光得以是光的容器。」 「可是……这一点,我也一样……」 拥有红色双眼的闿轻声说着。 「要是没有影,光的存在就无法成立。所以,光会产生影,光会需要影。」 「是的。可是,我不愿意承认。我害怕。」 知道真相,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因为,别去知道或许会比较好,不要知道或许会比较好。 然而…… 「我想知道。想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于这里。」 百百伸出手。 握住了闇的手。 纤细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我不想知道。因为,我会怕。要是知道自己是谁,或许会失去现在的自己,所以我假装自己知道。不过,我已经回想起来了。」 「对不起。可是,我希望妳知道,希望妳回想起来。因为,妳是我。」 「妳是我。是因为我而诞生的。」 光会产生影。 有光的地方,必定存在着影。 因为要是没有影,光的存在就无法成立。 要是没有影,就等于不存在任何东西。 闇带着强大的力量诞生。 拥有特别的「生命」,掌管这个世界的「生命」,保持其中的平衡。 但是对这个世界而言,这股力量过于强大。 为了保持平衡而创造的存在,却会扰乱「生命」的平衡。 所以,需要一个足以承受光的影。 为了承受漆黑之光,而准备了宛如纯白花朵的容器——也就是影。 然而,花朵要是承受过度的光,很快会就枯萎。 光太耀眼了。 既然如此…… 创造光的存在,是这么想的。 「创造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朵就行了。」 陪衬光的影。 那就是光本身。 光将会诞生影。 就这样,光诞生了影。 从光流下的泪水中诞生。 只为了陪衬自己而诞生的影。光怜惜着这样的影,而将泪水与自己的心,托付给影。 诞生的影,拥有光的心。 这颗温暖又圆润的「心」,是什么? 「就是心。」 百百这么说着。 暖意从这只手,传到了另一只手。 「这对我来说,太温暖了。」 闇露出哀伤的表情。 「可是,这是属于闇的东西,所以必须还妳。」 「不对。」 阇摇了摇头,以另一只手的手指,梳理百百的长发。 「那已经属于妳了。那颗心是只属于妳的东西。我也只拥有百百诞生之后的记忆,从那之后,百百以百百的身分存在,我则是以我的身分存在至今,所以,已经……」 「或许如此吧……」 百百伸出另一只手,轻触闇的脸颊。 「我们即使相同,却成为不同的存在。」 「嗯。」 闇点了点头。 「可是——」 但百百这么说道: 「我们也拥有相同的记忆。因为我们两人曾经是一个人,肯定拥有相同的记忆。」 百百有时会做梦。 梦来自于记忆,死神不可能会做梦。 百百会做梦。 闇也曾经做梦。 不应该存在的记忆。 梦里,是两名女孩。 宛如镜中的自己,外型如出一辙的两名女孩会出现的梦。 「死去的人类会成为死神,而且必须是自我了断性命的可怜人。」 「然而,我没有这样的记忆。没有死神唯一会拥有的死时记忆。我所拥有的,只有多余的情感,以及两人份的记忆。」 两人的声音逐渐重迭。 「是的,两人份。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却拥有两个人的记忆。」 「而且,」 「我,」 「和我拥有的记忆,」 「并不相同。」 记忆在各处重迭,在各处相异。 相隔两处。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因为,」 「记忆不断反复的关系。」 「不断反复的记忆?」 「嗯。」 「那么,这段记忆,」 「我想应该正在反复。」 「某时某刻的我们,某处的我,创造出新的记忆,」 「与如今位于这里的我们相系。」 「这就是,没有记忆的记忆出现的原因……?」 「或许如此……或许并非如此……」 「说不定,」 「说不定,」 「另一个人……说不定,成双的另一对我们,」 「正各自拥抱着不同的记忆,活在某处。」 夜空。 宛如身处于宇宙之中,星屑洒落的夜空。 「所以,走吧。」 「去见某时某刻的自己……」 「是的。或许——活在某处,存在于某个世界的自己。」 两名女孩。 黑与白。 光和影。 星星洒落的光。 星星洒落的影。 知道真相,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是一种恐怖。 真相,并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愿知道的事实,肯定存在着。 因为会难受。 因为会哀伤。 因为会寂寞。 所以,会害怕知道真相,或者是对知道真相的过程本身,感到害怕。 胆怯,惊恐。 是知道真相时的情绪。 「不用害怕。」 「因为,」 ——有妳相伴。 星星闪烁之后,失去了光芒。 这一天,一名少女从世界上消失。 而且, 有一名少女,清醒了。 「……唔?……」 纯白的陌生天花板。 不习惯的味道。 软绵绵的床。 不熟悉的触感。 空气好冰冷。 「…………这里是……医院……?」 清醒了。 「——?」 某处传来一个可爱男孩的声音。 「嗯?是?」 听到少女如此询问, 「嗯,是我!……啊?太好了,妳醒来了……!」 声音的主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从被子扑到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接住之后问道: 「……我为什么会睡在这种地方?」 脑袋依然一片朦胧,记忆模糊不清。 既知的记忆与没有印象的记忆,在脑中乱糟糟混在一起,并且刺眼闪烁着。 「这是因为……!」 声音失去力道,说到一半就含糊其词。 不过,少女回想起来了。啊啊,原来如此。 回想起自己曾经引发的事情。 这样就够了。没必要知道更多。 然而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有记忆浮现。 即使抗拒,依然会回想起来。 「这样啊……原来如此……」 噗的一声,轻轻以后脑勺撞向枕头。 然后拉起被子盖住头。 「…………全都,结束了……」 少女以被子裹住自己,拚命想要隐藏自己的声音,然而声音里带着哽咽。 男孩的声音,并没有回答少女的这句话。 「这间医院是小鬼……不对,是安排的地方,所以和我们的组织有往来,妳就暂时在这里休养吧。」 刻意像是若无其事般,充满活力地说着。 「…………嗯……」 少女以细微的声音响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么一来—— 故事。 一段故事,结束了。 再度开始。 另一段,故事。 不断反复。 一名少女, 将遇见,另一名少女。 唯一的, 故事。 就只是,不断反复。 光和影。 「——想要守护的事物,是什么?」 loop the stars / momo etra 11 – fin. 终章 海鸥情诗。〔有你们相伴〕 epilogue: sonnrt to seagull 某人大幅挥手,呼唤着夏天。 哈啰?哈啰?。 呼唤之后,夏天来了,从后方推着位于此地的春天。 轻轻推走。 小心慢走。 我先走啰。 再见。 拜拜。 「……再见……拜拜……」 她独自朝宁静的海边轻声说着。 视线前方,一片花瓣随风飘扬,在空中舞动。 披着光芒的纯白花瓣。 正在舞动。 「——……学姊,怎么了?」 长相宛如女生一样可爱的他,走向手持阳伞,心不在焉站在潮汐在线,任凭海水冲湿赤裸双脚的她身边。 「我看见了。」 她这么说着。 「看见了……看见什么?」 他如此询问。 她举起一只手扶着黑框眼镜说道: 「秘密。」 并且扬起嘴角,向他露出微笑。 就在旁边目击这张温柔无戒心笑容的他,脸蛋随即变得比夕阳晚霞的颜色还要红,就像是赫然点火一样。 「怎么了吗?」 她并没有察觉他满脸通红的原因在于她自己,以认真的表情凝视着他。 这样的举止,使得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啊、没有啦,不是那样……!」 不是哪样?他将没有歪掉的银框眼镜调整了好几次。 「因为学姊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漂亮又可爱!」 他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所以…… 「保、保、保人!?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帮他说出真心话的人是他的好友,一名又高又痩的少年。 「有什么关系,因为就是这样吧?对吧?」 少年就像是要抱住他一样懒散靠在他的身后,并且向她征求同意。 「………………那、那个,这……」 她的视线到处游移,讲话变得结结巴巴。 脸则是和他一样红通通的。 实在是没办法怪罪给夕阳。 「慢着!」 后方传来一个非常响亮,似乎有点生气的声音。 「也让我加入你们啦?!」 一名外型引人注目的流行风少女,在以三脚架固定的摄影机旁边挥动手脚表达不满。 「别大吼啦,这样会有多余的声音录进去吧??」 少年以悠闲佣懒,与少女激动情绪相反的语气回答。 「还不是因为只有你们有说有笑!而且,不准说我是多余的?!」 不过少女的情绪依然亢奋,就这么频频跺着沙滩。 「这也没办法吧??因为事到如今才把妳拍进来的话,说明跟剪接的工作都会很麻烦,我不是说过了吗??」 少年还是以慵懒的语气说着。 这名少女强行加入他们正在拍摄的影像作品,不过因为是在进度很后面的时候才加入,会变成影片里忽然出现新的成员。虽然这样或许也不错,但总之还是得先观望一下,所以今天由少女负责拍摄的工作。然而…… 「什么事?」「怎么回事?」 他和少年同时说着。 三人营造出一股很不错的气氛,自己却只是独自看守着三脚架上的摄影机。这种立场终于令少女忍不住了,她就这么在距离潮汐线挺远的这片海滩狂奔而来。 朝着这里一溜烟跑来。 并且…… 「恰————————!」 少女发出吶喊。 「飞身?」「旋踢!」 他和少年再度同时说着。 接着, 「啊……」 在她不由得发出这个声音的下一瞬间, 噗通~~~~~~~~! 运动万能的少女以利落身手展现的飞身旋踢,漂亮在少年背上造成犀利的打击,少年连着怀里的他一起摔入海中。 「喂!奏香!」 高瘦的少年,从海面溅起水花站了起来。 「噗哈?!吓我一跳……」 紧接着,戴眼镜的他也将头露出水面摄取氧气。虽然身穿弄湿也无妨的衣服,但他没想到居然会全身泡在水里。 「慢着,不要湿答答就靠过来啦,会弄湿瑞美吧?」 少女故意以说教的语气纠正两人,并且紧紧抱住她,就像是要保护她不被水花溅到。 「还有,我是你们的学姊!不准直接叫我的名字啦!」 「真是的,搞什么嘛,忽然这样……笨奏香。」 少年以单手拨起被海水浸湿的长发,对少女进行挑衅。 「用长发挑衅是吧……」 察觉到长发与挑衅这两个单字的日文音近,在海面漂浮的他不禁感到佩服,应该说有些无言以对。就在这个时候…… 「要叫奏香学姊啦!」 「哇?!」「呃!」 他和少年第三次同时说着。 少女这次直接以身体撞向两人。 「我早就穿好泳装了?!」 听到他们在海边摄影,期待着「可以进行海水浴吗?」的少女出门时就穿着泳装。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禁止游泳的区域,真令人失望。但少女还是以「这样就不怕被海水弄湿了?」的说法安慰自己。「我真了不起。」「我要忍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好。然而少女被赋予的工作,是连海水都碰不到的「摄影机看管员」。 在以稍微强硬的手段介入她、他与少年绝佳(微妙〕的三角关系之前,少女原本打算耐着性子等待,不过今天一整天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不满与不平的情绪猛然爆发。 噗唰~~~~~~~~~~~~~~~~~~~~! 以自己身体承受少女身体的他和少年,这次是和少女一起,再度落海。 「呀啊……!」 她微微尖叫了一声。结果因为有三人跳进海里,就在附近的她,全身也成为飞溅海水的目标。 该说是幸运吗,水花被阳伞挡了下来,她只是稍微吓了一跳。 不过,她完全不会感到不悦。 像这样和他人在一起,和自己所珍惜的人相处在一起,令她高兴得自然展露笑容。 直到不久之前,她甚至从未想过这种事。 「我想要朋友。」 这个愿望,似乎是在遥远的往昔许下的。 如今,她有朋友、同伴、珍惜的人。 陪伴在身旁。 如此充实,幸福满溢。 就像是要将话语送到天空的另一头,她轻声说道: 「谢谢妳……将来,有缘再见……」 看起来像是一只好大的展翅鲸鱼,并且正逐渐被染为橙色的一片云朵,在黄昏的天空中悠然遨游。 在将来。 还能遇见宛如那朵纯白花朵的……光之奇迹吗? 或许,就是明天。 也可能是这个渺小生命走完全程的那一刻。 然而,她心想。 还会,再见面的。 拜拜,再见。 「还好吧?」 她以左手拉起裙角,啪唰啪唰走进海中,并且轻轻朝他伸出右手。 「啊、我还好。不好意思。学姊,有被泼到吗?」 即使握住她的手,他也尽量避免把体重压上去或是使力硬拉,自行从海面起身。 「我没事 。」 她摇了摇头。 忽然间,他将目光移向空中。因为她被夕阳照射的侧脸非常美丽又可爱,使得他实在无法正视。这一点必须保密。 「初遇学姊的时候,水还很冰冷。」 他回想起她赤脚站在三月的海边,雪白肌肤被染红的身影。 现在已经完全是夏天当家了。即使暮色笼罩四周,依然维持着闷热的高温。 「已经是夏天了。」 她轻声说着。 「是夏天了。」 他点了点头。 「还要等梅雨季节过了才对。应该说,现在就是了吧?」 刚才被少女压进海中的少年,朝着两人啪唰啪唰接近过去。 大概是已经不想跟着胡闹了吧,少年就这么任凭少女在自己身后勒着身体,看起来 就像是背着少女前进。 「要是能赶快放暑假就好了 ,到时每天都能像这样子玩……」 太阳西沉的晚霞,给人一天已经结束的感觉,使得少女落寞地说出这番话。 季节不断更迭。 时光飞逝。 而且速度真的很快。 快得令人感到头昏眼花。 然而,偶尔稍微停下脚步回首来时路,稍微休息一下吧。 这样的话,或许,就会察觉。 风儿细语的声音,星星歌唱的声音。 将会听见季节的脚步声。 来,走吧。 迈向明天。 还会,再见面的。 再见。 拜拜。 明天见。 prythemic girl-fin. and……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rd movement [loop] – all over. 涂鸦记。afterword of graffiti in loop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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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收录于这一集的「海鸥情诗」,是将电击hp vol.41-43 (在二〇〇八年三月的现在,已经由电击文库magzine这本杂志接棒了)的连载内容,稍做补充与删减之后所完成的作品。顺带一提,第十集有收录「海鸥情诗」的时间点之后的作品,应该排在前面的这一篇,之所以放在第十一集……是因为一开始就这么预定的。不好意思。笑。 就是那样。 各位在平常的时候,是否会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有所犹豫,经常特别去思考或烦恼各种因素,检讨该不该触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要是触碰到自己所珍惜的事物,会 不会对其造成伤害?会不会弄坏了?想到这里,就会犹豫着是否应该去触碰。当然 有时候触碰之后才发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对方还会露出笑容对你说「没事的,再触 碰看看」这种话。然而,总是对此感到犹豫的我,经常连对方的笑容都无法正视,即使在触碰之后对方不会抗拒,而是一直在原地对我露出微笑也一样。而且在当时,我会以「好,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触碰,不然干脆紧紧抓住?」这样的想法自省,等到真的触碰之后,才发现居然脆弱虚幻得令人惊讶,非常容易造成伤害与损坏。而且造成伤害的自己也受到伤害,因为后悔而受创,再度回归到胆小鬼这个称号之下…… 要是犹豫而不去触碰,就不会造成伤害,不会造成损坏。这到底是基于何种想法?因为很珍惜,所以希望好好呵护,祈祷能好好呵护,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心愿。一直犹豫裹足不前,是因为在思考。然而在这段过程之中,珍惜的事物可能会离开身边,或者是消失在某处。 不去伤害,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被伤害,肯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不去触碰而没有造成伤害,内心却因为很想触碰而后悔。即使当成那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事物,当时的心情却依然维持原本的温暖残留在那里。然而,自己那颗不去触碰 只是远眺的心,终将因为寂寞、难过等各种冰冷的感触而逐渐冷却,这样的冰冷,甚至会使得位于那里的温暖事物也失去温度。而且,又会令人觉得造成伤害了。 「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 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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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触碰,不去伤害,不去损坏。这样将会留下什么?那里将不再有笑容,干脆任凭温度冷却,把心也冻结起来算了,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甚至感觉不到因为毫无感觉而变得孤单的自己。即使如此,自己依然会寻求着温度,因为寂寞,因为 难过,因为伤心,许下想要变得温柔的心愿。 裹足不前,使得自己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或损坏自己所珍惜的事物,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至今也是以这种方式让自己乐得轻松。这样的伤痕与哀愁,总有一天也将 会痊愈吧。然而这一天应该是不会来临的,因为那里没有笑容。要是避免造成伤害与 损坏而不去触碰,自己或许将会失去这个可能会展露微笑的珍惜事物。因为呵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所以失去。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要怎么避免失去?这就是课题。答案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不去触碰就不会知道结果吧?」感觉似乎听到某人笑着这么说。 这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不去触碰的故事。 也是一部经过犹豫再犹豫之后,决定试着触碰的故事。 要是您现在正想要触碰某种事物,要是能让这些故事轻轻依偎在其中,那肯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因为,这些故事, 是要献给双手抱满珍惜事物的您。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八年在和煦春光之中做着多如繁星的梦 长谷川启介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9.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0.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7.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8.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094/110985/19.jpg" 序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依赖也无妨的。想依赖别人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应该说,相互依赖才是最好的j」——黑崎可莉 爱之歌。love forever 「做法,很简单。在心中思念你所『珍惜』的人,然后打开门。肯定回得去的。要专心思念着『珍惜』的人。」——神似纯白少女的女孩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昨天,我们的羽翼碰不到你。 明天,轻触你的指尖。 今天,想见你,寻觅着你。 调律「暮色海岸的过客。」 tuning - yunagi looper ? 黄昏的世界。 冷清的小型游乐园。 摩天轮转动着。 永无止息。 等待着终将来临的那一刻,伫立于黄昏之中。 以英挺的姿态,反覆转动。那里不属于任何地方,即使位于某个地方,依然不属于任何地方。位于这里,不存在于这里。位于此处,不存在于此处。 只有晚霞持续高挂的世界。 永远泛着暮色的天空。 天空有光。绽放着光芒。 天空,正在寻找。寻找一朵失去色彩的花朵。 没有时间的存在,被世界遗忘的场所。摩天轮的观览车厢里,一名等待的少年,等待着终究不会来临的今天。 「哈罗~哈罗~你是谁?」 等待的少年如此询问。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这是他待在观览车厢时难得展露的表情。几乎没有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再度来访,或者是再度迷失来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少年几乎都是孤单一人。他的交谈对象只有摩天轮底下那只年迈的黄金猎犬,但很少有对象能让他投以笑容。 然而,『她』又来了。 「我叫做……啊啊,差点忘了,我把名字借出去了。所以很抱歉,我没有能够自我介绍的名字,但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然而,『她』没有回答。她在观览车厢里,在少年正对面的座位上,以模糊的身影摇曳存在着,轮廓稀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难道说,你是当时的『你』?,原来如此……」 但少年点了点头。这种模糊的存在,他之前曾经过过一次。何况,存在却不存在的「事物」迷失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因如此,这里至今完全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一直处于暮色之中。 然而—— 「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里一直都是位于黄昏里的世界。不过,你看……」 少年如此说着,将视线投向观览车厢外面。 模糊稀薄的身影,缓缓摇曳。 「暮色即将要消失了。怎么回事?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的少年移回视线,笔直凝视着这个稀薄的身影。 然而眼前「纯白」的身影,就只是逐渐变得稀薄。 「……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依赖也无妨的。想依赖别人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应该说,相互依赖才是最好的j」——黑崎可莉 爱之歌。love forever 「做法,很简单。在心中思念你所『珍惜』的人,然后打开门。肯定回得去的。要专心思念着『珍惜』的人。」——神似纯白少女的女孩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昨天,我们的羽翼碰不到你。 明天,轻触你的指尖。 今天,想见你,寻觅着你。 调律「暮色海岸的过客。」 tuning - yunagi looper ? 黄昏的世界。 冷清的小型游乐园。 摩天轮转动着。 永无止息。 等待着终将来临的那一刻,伫立于黄昏之中。 以英挺的姿态,反覆转动。那里不属于任何地方,即使位于某个地方,依然不属于任何地方。位于这里,不存在于这里。位于此处,不存在于此处。 只有晚霞持续高挂的世界。 永远泛着暮色的天空。 天空有光。绽放着光芒。 天空,正在寻找。寻找一朵失去色彩的花朵。 没有时间的存在,被世界遗忘的场所。摩天轮的观览车厢里,一名等待的少年,等待着终究不会来临的今天。 「哈罗~哈罗~你是谁?」 等待的少年如此询问。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这是他待在观览车厢时难得展露的表情。几乎没有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再度来访,或者是再度迷失来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少年几乎都是孤单一人。他的交谈对象只有摩天轮底下那只年迈的黄金猎犬,但很少有对象能让他投以笑容。 然而,『她』又来了。 「我叫做……啊啊,差点忘了,我把名字借出去了。所以很抱歉,我没有能够自我介绍的名字,但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然而,『她』没有回答。她在观览车厢里,在少年正对面的座位上,以模糊的身影摇曳存在着,轮廓稀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难道说,你是当时的『你』?,原来如此……」 但少年点了点头。这种模糊的存在,他之前曾经过过一次。何况,存在却不存在的「事物」迷失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因如此,这里至今完全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一直处于暮色之中。 然而—— 「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里一直都是位于黄昏里的世界。不过,你看……」 少年如此说着,将视线投向观览车厢外面。 模糊稀薄的身影,缓缓摇曳。 「暮色即将要消失了。怎么回事?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的少年移回视线,笔直凝视着这个稀薄的身影。 然而眼前「纯白」的身影,就只是逐渐变得稀薄。 「……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依赖也无妨的。想依赖别人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应该说,相互依赖才是最好的j」——黑崎可莉 爱之歌。love forever 「做法,很简单。在心中思念你所『珍惜』的人,然后打开门。肯定回得去的。要专心思念着『珍惜』的人。」——神似纯白少女的女孩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昨天,我们的羽翼碰不到你。 明天,轻触你的指尖。 今天,想见你,寻觅着你。 调律「暮色海岸的过客。」 tuning - yunagi looper ? 黄昏的世界。 冷清的小型游乐园。 摩天轮转动着。 永无止息。 等待着终将来临的那一刻,伫立于黄昏之中。 以英挺的姿态,反覆转动。那里不属于任何地方,即使位于某个地方,依然不属于任何地方。位于这里,不存在于这里。位于此处,不存在于此处。 只有晚霞持续高挂的世界。 永远泛着暮色的天空。 天空有光。绽放着光芒。 天空,正在寻找。寻找一朵失去色彩的花朵。 没有时间的存在,被世界遗忘的场所。摩天轮的观览车厢里,一名等待的少年,等待着终究不会来临的今天。 「哈罗~哈罗~你是谁?」 等待的少年如此询问。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这是他待在观览车厢时难得展露的表情。几乎没有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再度来访,或者是再度迷失来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少年几乎都是孤单一人。他的交谈对象只有摩天轮底下那只年迈的黄金猎犬,但很少有对象能让他投以笑容。 然而,『她』又来了。 「我叫做……啊啊,差点忘了,我把名字借出去了。所以很抱歉,我没有能够自我介绍的名字,但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然而,『她』没有回答。她在观览车厢里,在少年正对面的座位上,以模糊的身影摇曳存在着,轮廓稀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难道说,你是当时的『你』?,原来如此……」 但少年点了点头。这种模糊的存在,他之前曾经过过一次。何况,存在却不存在的「事物」迷失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因如此,这里至今完全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一直处于暮色之中。 然而—— 「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里一直都是位于黄昏里的世界。不过,你看……」 少年如此说着,将视线投向观览车厢外面。 模糊稀薄的身影,缓缓摇曳。 「暮色即将要消失了。怎么回事?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的少年移回视线,笔直凝视着这个稀薄的身影。 然而眼前「纯白」的身影,就只是逐渐变得稀薄。 「……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依赖也无妨的。想依赖别人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应该说,相互依赖才是最好的j」——黑崎可莉 爱之歌。love forever 「做法,很简单。在心中思念你所『珍惜』的人,然后打开门。肯定回得去的。要专心思念着『珍惜』的人。」——神似纯白少女的女孩 ——寻找着纯白的花朵。 昨天,我们的羽翼碰不到你。 明天,轻触你的指尖。 今天,想见你,寻觅着你。 调律「暮色海岸的过客。」 tuning - yunagi looper ? 黄昏的世界。 冷清的小型游乐园。 摩天轮转动着。 永无止息。 等待着终将来临的那一刻,伫立于黄昏之中。 以英挺的姿态,反覆转动。那里不属于任何地方,即使位于某个地方,依然不属于任何地方。位于这里,不存在于这里。位于此处,不存在于此处。 只有晚霞持续高挂的世界。 永远泛着暮色的天空。 天空有光。绽放着光芒。 天空,正在寻找。寻找一朵失去色彩的花朵。 没有时间的存在,被世界遗忘的场所。摩天轮的观览车厢里,一名等待的少年,等待着终究不会来临的今天。 「哈罗~哈罗~你是谁?」 等待的少年如此询问。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这是他待在观览车厢时难得展露的表情。几乎没有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再度来访,或者是再度迷失来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少年几乎都是孤单一人。他的交谈对象只有摩天轮底下那只年迈的黄金猎犬,但很少有对象能让他投以笑容。 然而,『她』又来了。 「我叫做……啊啊,差点忘了,我把名字借出去了。所以很抱歉,我没有能够自我介绍的名字,但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然而,『她』没有回答。她在观览车厢里,在少年正对面的座位上,以模糊的身影摇曳存在着,轮廓稀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难道说,你是当时的『你』?,原来如此……」 但少年点了点头。这种模糊的存在,他之前曾经过过一次。何况,存在却不存在的「事物」迷失来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因如此,这里至今完全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一直处于暮色之中。 然而—— 「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这里一直都是位于黄昏里的世界。不过,你看……」 少年如此说着,将视线投向观览车厢外面。 模糊稀薄的身影,缓缓摇曳。 「暮色即将要消失了。怎么回事?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的少年移回视线,笔直凝视着这个稀薄的身影。 然而眼前「纯白」的身影,就只是逐渐变得稀薄。 「……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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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她的身影,有如冬雪般洁白无瑕。 她的心灵,有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在百百不复存在的世界里,丹尼尔孤单展开旅程。收集百百留下来的「思念」片段,期待能在某处与百百重逢—— 百百与暗引导着灵魂,借此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这样的她们已经不在了——那么反过来说,若是这个失序的世界再度取回平衡,或许就可以再度见到百百。丹尼尔如此心想。 就这样,丹尼尔开始寻找。与百百相关的人们所留下的「思念」片段。 这是一部寻觅「思念」的故事。「纯白花朵」遗留在世上的「思念」。 迷人的趾尖。starliardust, starry skar"s pedicure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宫崎绘子 白雪遗痕。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原上诚刚 天空的伤痂。puppylove in melodies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水者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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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吧?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你该走了。这里也将会和『纯白』的你一样,淡化消失。」 以真正的意义而言,失去这里。 对于少年来说,眼前这个「纯白」稀薄的身影,并不是应该欢迎的访客。 纯白的身影,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少年拥有的情报无法理解所有的真相,即使如此,少年还是可以确信。 「你必须寻找『你』。因为,肯定有『某人』也在找你。」 这肯定就是纯自身影来到这里的意义。 也是,少年待在这里的意义。 「来,打开门吧。」 少年如此说着。 终于,观览车厢来到最低点了。 纯自身影微微摇曳,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但这个身影还是打开了观览车厢的门。 「你的名字是——『百百』。那只黑漆漆的猫是这么称呼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随即,缓缓地,一道光明。 光芒射入。 受到光的笼罩。 在这个时候,纯白的身影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了。不过……」 摩天轮外。夕阳果然开始西沉了。 「世界即将终结吗……还是,即将开始……」 然而,现在只能托付给「她们」了。 「我还是一样,只能从这里眺望外面吧。」 少年让嘴边浮现些许的忧愁,并且深深坐在座位上。 这个摩天轮的观览车厢,挂着「〇〇〇〇〇一」的编号。 序曲「黑猫的轮舞曲。」 overtur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flower ? 曾经,看见纯白的花朵绽放。 透亮朦胧,虚幻飘渺,宛如轻触就会消失。 回想吧。 或许总有一天,还能够遇见那朵花。 但是,其实早就明白了。 明白彼此,再也无法相遇。 世界,失去了纯白之影。 同时,失去了漆黑之光。 啜泣着。 哭喊着。 「去了哪里?」 寻找着。 「在哪里?」 询问着。 「你在哪里?你身在何方?」 「光和影,去了哪里?」 寻找吧。 找寻吧。 其一、爱。 其二、水。 其三、声。 其四、风。 其五、音。 其六、雪。 其七、恋。 其八、歌。 其九、光和影。 「寻找吧……寻找光芒。」 「带我去吧……陪衬光芒的影子所在的地方。」 ——知道了。 某人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回想着。 或许总有一天,还能够遇见那朵花。 但是,其实早就明白了。 明白彼此,再也无法相遇。 即使如此。 「好想你……」 即使如此,漆黑的猫依然继续踏上旅程。 永无止尽的旅程。 「听得到吗,百百……」 漆黑的猫,呼唤着这朵「花」的名字。 这是一场回顾「思念」的旅程。 捡拾着纯白花朵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思念的片段。 ? 滴答滴答。 雨声配合着走路的节奏接近过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曾经,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光和影。 人们的心中,也拥有光和影。 或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百百」和「暗」两人,也和人类的内心有关。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心」,那么内心的光和影,或许就是百百和暗。 试着如此思考。 丹尼尔并不知道真相。这是假设。 不过,自从百百消失之后,丹尼尔就一直在世界上旅行,回顾那些曾经与百百或暗相关的场所、时间与人们。 百百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因为,百百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东西。 在人们站在叉路口而迷惘的时候,百百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带着他们的心前往需要的方向。这是只存在于人们心中的东西。百百遗留下来的,并不是拥有形体的东西。 可能是轻轻触碰内心的触感,或是从背后稍微推一把的话语,就只是让心灵温柔依偎。 或许这是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或许这是没有形体的东西。然而,确实遗留在那里。 只存在于心中。 其实,现在的世界需要她。 需要那位宛如纯白花朵的少女。 死神「a」之一〇〇一〇〇号。 名为百百的异端死神——纯白的少女。 迷人的趾尖。 starliardust, starry star"s pedicure—— ——我的心有一个小小的洞,曾经通往宇宙。 ? 宫崎绘子在最近非常烦恼。 ——主要是恋爱方面的问题。 十一月。 季节是秋冬之际。开始觉得便利商店的肉包很好吃的季节。 绘子皱着眉,轻轻发出「唔唔~」这样的声音。 「完全变得不妙了。」 伤脑筋伤脑筋。这下子,该怎么办?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可爱的脸蛋被你糟蹋了耶?」 如果高中的同学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会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吐槽她。不过现在没有同学们在场,所以她就这么继续眉头深锁。 「反正我并不可爱,所以无所谓!」 绘子坐在没有椅背的沙发上自言自语发牢骚,并且差点叹出好大一口气,但绘子连忙以双手捂住嘴阻止自己叹气,也顺便将自己颇为娇小的身体更加缩小并往前弯。 「怎么了?」 传来了一个声音。就在身边。 来自右边的这个声音使她有所反应,下意识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听觉。 她明白自己的脸宛如着火一样变得红通通的,耳朵要变成相同的颜色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使如此,只要不被说话的人看见她的脸就行了。 「……没事……」绘子轻声说着。 然而因为弯着身子,加上刚才差点叹气,使得她的声音像是在呻吟。 「你这么——讨厌医院?」 声音如此询问。看来,果然被听成呻吟声了。 「……其实……并不是那样……」 不然是怎样?说吧,说出来吧,说出来就舒坦多了。 咦?真的?真的可以舒坦? 这样的自问自答反覆进行着。 不过,为什么事到如今,我才会如此在意…… 我不是每天都会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是听到腻了吗?可是—— 此时, 波噗。 修长却结实的手,触摸着绘子的头发。 「抱歉,硬是带你过来。」 声音是这么说的。像是在反省,但是气息好温柔。 就像是发出砰的声音爆炸,脸蛋变得更红了。心脏也跳得好快。 声音的主人不知道绘子这样的心情,只是轻抚绘子的头发之后移开手。 ……所以说,不要自然而然就做出这种事情啦,真是的。 然而, 总之, ……我还是很开心就是了。 好复杂。 要是说成「少女心」,听起来就挺可爱的,但实际上或许只是「任性」罢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声音的主人——他,并不是只对绘子温柔。 而是对大家一视同仁。 绘子和他,正并肩坐在医院等候室没有椅背的沙发上。 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太过投入,结果左手腕稍微扭到了。虽然只要使力就会痛,但绘子是右撇子,很少会以左手使力,所以没有特别感到困扰。如果有参加社团的话或许另当别论吧,然而—— 「总之,去医院给医生检查看看吧。」 他如此说着。至于她当然是回答没这个必要。 「不行。」 但他拉着她没有受伤的右手,大摇大摆来到了医院。 「大摇大摆是什么意思……」 自己如此心想就觉得有点好笑。绘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总算抬起头了。 「……还没吗……」 她看向时钟。她没办法忽然就转头看他。 时间已经超过下午四点了。 她是在上午第四堂的体育课受伤的。 大约 在午休的时候,绘子发了一通「我受伤了~?」这样的脱线简讯给他,随即他就担心得打电话询问「不要紧吗?」,而且在这个时候,他就吩咐绘子要去医院了。不过因为没有很痛,想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所以绘子只有哼了两声敷衍回应。 「总之,就算他后来追问,就说我已经去过医院吧。」 因为,好麻烦。明明没什么大碍还跑去医院,说不定会惹医生生气吧?嗯嗯,没错没错。 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并且悠闲哼着流行歌回家一看—— 「去医院吧。」 他就站在玄关前面。自己的想法完全被看穿,而且也被他取得先机了。不愧拥有这么长的交情,毕竟认识他至今已经三年了。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大概是跑步过来的吧。 比起她就读的学校,他就读的学校明明离这里比较远,可是……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吧……?」 虽然他的关心令绘子很高兴,但这样会不会呵护过度? 何况,我比你大一岁——我是「姐姐」耶? 我是高中一年级。 你是国中三年级。 明白吗?少年,你明白吗?而且,你是考生吧? 可以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吗?可以不用胸怀大志吗? 从容吗,是因为从容吗…… 他想考的学校,是她所就读的学校。在这附近名声响亮的升学名校。 「因为是离家最近的高中。」 这间学校可不是以这种任性想法就能就读的学校。绘子当时真的是拼老命努力念书才考上的,努力到脑袋都快融化了。 然而,他却如此从容。 「上高中之后,就找个社团参加吧。」 说出这种话的他,至今一直没有参加社团。与当时身为考生却是射箭社社员的绘子相比,用在课业的时间完全不一样。绘子国中时代的回忆(除了和他的回忆之外)几乎都是射箭社。刚开始的时候学长姐很厉害,同年级的学生们也逐渐进步,令绘子觉得只有自己慢在起跑点上,之后她就把课业抛到脑后……并且努力练习。在升上三年级的时候,她在众人的推荐之下担任主将,甚至打进全国大赛。 那段时光真的很开心,很美好,但绘子不想在升上高中之后继续练箭。 如愿以偿打进全国大赛时,绘子感觉到「啊啊,我就此满足了吗?」的这份心情,令她痛快无比。或许也因此……燃烧殆尽了吧。虽然社团朋友都说她这样太可惜了,然而在进入超级名校的现在,她自己都怀疑是否有余力参加社团了。光是课业就沉重得几乎应付不来。 明明知道绘子往昔与现在有多么辛苦——他却一派从容。一副从容的模样。从容到有剩的模样。总觉得不太甘心。你太从容罗。 ……不过,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 绘子决定就读这间超级名校的契机——就是他。 当时还在念国三的绘子,选填的第一志愿是以她的学力构得上边的学校。所以有一次两人闲聊,绘子不经意询问他的志愿学校时,不禁大感惊讶。 「——真·的·吗?」 绘子问了两次。 那间学校,是超有名的升学名校耶……? 虽然知道他的成绩不错,没想到居然可以露出「这是理所当然吧,有什么问题吗?」这样的表情,随口就说出这种事情。 因为绘子是大他一年级的学姐,虽然会先成为高中生,所以绘子认为自己想必、当然、理所当然会和他就读同一问学校,但接下来想到的事情更令绘子惊讶。 「话说,我第一志愿填的是女校!」 我在搞什么?他当然是男生,不可能就读女校。不过对她而言,他就是如此「理所当然」的存在。感觉总是和他在一起,升学时也会顺其自然就读同一问学校。不对不对,我太自以为是了。 自从认识之后,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自从他也就读相同的国中之后,即使是在学校,或是绘子社团活动结束之后,自然而然都会见到面。绘子也去过他家,他所养那只叫做小蓝的猫也和绘子很亲。然而即使和他的交情再好,要他一起就读女校实在强人所难,从绘子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来看…… 是的,少根筋。宫崎绘子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身边的人认为她是认真踏实的人,她自己是如此认为的。因为她在射箭社担任主将,也担任过班上的干部。 虽然这一点肯定没错,但朋友与同学都确实理解到绘子是个「认真踏实却少根筋」的人。 当然,他也一样。 如同她知道他的优点与缺点,他也一样知道她的优点与缺点。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在一起。 她没有察觉其中的意义。没有察觉其中真正的意义。 直到今天为止。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 绘子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 为什么是今天? 至今应该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 明明如此,为什么至今才察觉? 「不妙。现在的我——变得好喜欢公太……!」 濑户公太。 比绘子小一岁,令绘子在意的那个家伙。 如今,坐在身旁。 ? 在那个时候,绘子的身高还比他高,功课也比他好。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知何时,被他迎头赶上了。虽然有部分原因在于绘子的身高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不过他长高了。就算要他稍微注意一下这边的感受……应该也办不到吧。 「我原本一直只把他当成『弟弟』……」 问题就在这里。 绘子也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声的。不知何时长出智齿的时候,他大喊着「天啊,超恐怖的~」这种话,还说什么讨厌蛀牙。他爱踢足球,国小曾经加入当地足球少年队之类的团体,不过与学长大吵一架之后退出了,关于这件事,他也有在事后告诉绘子。 「不过,等到念国中之后再继续踢吧。」 他当时就像这样乐观以对。然而仔细想想,这些「大吵一架的学长们」也是当地的孩子,其中也有绘子的同班同学,他迟早会就读相同的国中,换句话说,那些学长会在国中的足球社。 「那就算了。踢起来不开心的足球,踢了也没意义。」 才国中一年级,就说着这种像是大人在说的话。 是的。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就和同世代的男生们不一样,隐约有种成熟的气息。并不是那种小大人的感觉,就像是自然而然非得如此,有时候会露出非常落寞的表情。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绘子就有种「希望能为他做些事情」的想法。 同时,也察觉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在他心中,一直……即使是现在,肯定也存在着「那个孩子」。 这件事,使得他比任何人来得早熟。 对他而言,「那个孩子」是「特别」的存在。 「——因为就像是我害死她的。」 他会说出这种话,并且再度露出哀伤的表情。 她的生死和他没有直接的关连性。只是种种巧合造成的不幸。然而对他来说,他失去了一名珍惜的、特别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这是事实。 他至今也对此感到悔恨,就像是背负着那个孩子的思念。 从他悲伤的表情就可以理解。 这总是令绘子感到难过。 绘子也曾经失去一位她所珍惜,有着特别份量的「姐 姐」。 她总是尊敬,总是羡慕这位姐姐。可是当时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在没能来得及和好之前,绘子的姐姐就意外丧生。即使再怎么懊悔也太迟了,那时候的绘子第一次领悟到,逝去的光阴是无法挽回的。 他,应该也是如此。 两人都曾经失去无可取代的「宝物」。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能相互理解,并且像这样一直相处在一起吧。 然而。 正因理解,所以迟迟踏不出那一步。使得绘子直到现在都没能察觉自己的「心意」。 不过,没察觉到自己心意的人,就只有绘子自己。无论是朋友还是同班同学,都知道绘子喜欢某个男生。绘子的心意就是如此满溢而出,想法完全被大家看透。 绘子一直认定自己只把他当成「弟弟」。 然而,终于察觉了。 就这么察觉了。 回想起来…… 第一次单独和男生看电影或是出游的时候,这个男生都是他。换上浴衣参加祭典的回忆,前往泳池或海边的回忆,各种回忆里都有他的存在。 牵着绘子的手走在前面的人,总是他。 回想起来…… 每当回想起一件事,内心就像是被戳了一下。 「真没想到朋友和同学们至今都没拿这件事消遣我……我居然……而且他年纪还比我小……」 不对。 刚开始,绘子的朋友与同学们也打算消遣她。 「慢着,他那样只像是我的『弟弟』……」 当时绘子如此坚持,却只有她自己没察觉到全身散发着喜欢他的力场,还露出娇羞的模样。这样的她使得众人逐渐感到怜悯,变得只以温柔的目光守护她的这份恋情。 不知道这件事的她,如今害羞地将五官挤成一团。 「好想现在就逃离这里……!」 内心的呐喊在左心房附近回荡,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 ……啊、不过这里是医院。而且自己正在候诊。 位于身旁的,是他。 好、好想逃走!逃不走。好想逃走。逃不走……! 进退维谷。 因为,他是担心受伤的我才带我来的。 绘子悄悄看向旁边。 「还没被叫到名字吗,都已经等这么久了……」 他看着等候室的时钟这么说着。 与其说是时间的问题,绘子觉得问题在于离家最近的医院不是小诊所,而是规模颇大的医院。来看病的人数差太多了。 「不过,找认识的医生比较好吧?」 他这么说。国中时加入射箭社的绘子,每次受伤都是来这间医院,所以值得信赖。虽然绘子明白这一点,但他太操心而且做法太强硬了。 不过, 对此……还是会觉得开心。 不过, 对此……还是会觉得落寞。 他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大概是因为曾经失去珍惜的人,使得他心中出现「不想再失去任何人」的想法,并且驱使他这么做吧。 正因如此! 这件事,使得绘子非常吃味。 他,很温柔。 比起同世代的男生,成熟许多。 个性开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拥有强烈的责任感与正义感,而且没有达到烦人的程度。 功课好,运动细胞也优秀。 身高不矮,但也没有很高就是了。 至于脸蛋的话,也算是普普通通。(绘子的视点) 这样的家伙…… 「——当然不可能不受女生欢迎吧……!」 说到弱点,就是他没有参加社团。 ……慢着,这算弱点? 就读同样国中的时候当然如此,即使后来就读不同的学校,像是与绘子有约而稍微等候的短暂时间,绘子也看过他被女生告白,而且是好几次。 当时心跳加速或是嘴巴开阖说不出话来,那种复杂至极的情感,绘子认定和「看到别人不该看的东西」时的感觉相同。 老样子,自以为是的想法。 但, 然而, 可是, 只不过……! 这就是所谓的一种——「焦虑」。 要是有其他女生接近自己喜欢的男生,就会焦虑。 然而。 绘子早就知道了。 他心中的——特别的存在。 这使得绘子把自己的心意从内侧紧闭。即使这份心意总是外溢,甚至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他,有一名心上人。 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的女孩。 然而,这名女孩化为了永恒。 所以对他而言,是永恒。 绘子很熟悉他的事情。 所以,绘子自认知道「那个孩子」在他心中的份量。 「……已经成为永恒的女孩,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她……」 绘子低头轻声说着。原本明明不打算说出口,却不由得脱口而出。 「嗯?什么?」 他窥视绘子的脸想问个究竟。 #插图 视线相对了。 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宛如会被他那双意志坚定的双眼吸进去。也因此,绘子再度过度意识到他的存在。 波噗~! 就像是听得到这种脱线的声音,绘子再度脸红了。 「你的脸是不是很红?该不会是因为受伤所以发烧了吧?」 忽然间,他露出担心的表情。 「不、不要紧的,只是……有点困……」 绘子尽可能假装平静,但完全没有效果。 想睡的时候会脸红吗?我这个借口太夸张了。 虽然他微微歪过头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听到绘子反覆说着「我没事我没事」之后…… 「是吗?」 即使无法接受,他还是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了。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 等候室里不只是绘子他们,还有其他多到令人不想数的人们,也因此不会被鸦雀无声的沉默搞得尴尬无比。周围持续传来嘈杂的声音,相对的,也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等候看病的时间才会拖这么久…… 慢着。 这么说来,记得是要来诊疗我的手伤吧?刚才慌乱过头使绘子忘了这件事,但其实没有很痛就是了。总觉得……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内心有点动摇过度了。 因为从来没想过…… 骗人。 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一开始就喜欢了。 大骗子。 我并没有说谎。因为……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因为…… 「那个孩子」的存在太有份量了。他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并不是只对我温柔。绘子自己是这么想的。今天,被他拉着手来到医院的途中,绘子莫名感到悲伤,感到懊悔,胸口一紧……感觉好难受。 结果…… 「原来如此。原来,我喜欢他……」 不知何时被迫上的身高。绘子看着他的背影,如此心想。 并且察觉到了。 「那个孩子」的存在太有份量,使得他总是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并不是只对我温柔。 然而,只有我单方面喜欢他。 好懊悔。好悲伤。好难受。 而且, 好火 大……! 唔哇,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生气了。 我明白这是我的自私,我的任性。可是,就只有我单方面喜欢他。 明明至今一直在一起。 明明总是在一起。 明明现在也在一起。 却不像是在一起的样子。 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得到。 明明心脏跳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才察觉。事到如今才察觉。 搞什么。我在做什么啊? 火大。真的气死我了。 气我自己。 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没能止息。 怎么样都无法抹灭的心意,无法冷却。 过于懦弱的自己,装模作样。 何必把自己弄成少女情怀的样子,振作一点吧。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原本应该已经道别的自己。 老是吃醋,把自己的无能推托给别人的自己。 最喜欢姐姐,却也最讨厌姐姐的自己。当时的自己。 尊敬姐姐,感觉像是被瞧不起,随时会讲出刺耳话语的懦弱自己。 明明已经和这样的自己永别了。 「喜欢上某人,就会变强。」 有人曾经这么说过! 完全没有。完全不是这样吧! 因为我变懦弱了! 啊啊啊~~~~~~~~~~~~~~~~~~~~~~!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唔啊~~~~~~~~~~~~!」 再也按捺不住了。明明是个胆小鬼,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放声呐喊了。 绘子怱然发出怪声站起来,不只是坐在身旁的他,等候室里的人几乎都睁大眼睛。 直到刚才依然嘈杂的气氛,在瞬间冻结。 「唔、喂,绘子,怎么了?扭伤的地方在痛吗?」 他露出慌张的样子,想拉住绘子的手让她坐下。但他想到绘子的手受伤,所以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笨蛋!受伤的不是这只手啦! 绘子心中的小恶魔发出「呀哈哈哈,」的声音,放声大笑到无谓的程度。 明明是个胆小鬼,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引人注目? 绘子试着说服自己,但没有效果。 因为,无论是懦弱的一面或是恶魔的一面,都是自己的其中一面。 绘子生气得无以复加。 对漫不经心坐在身旁的他生气。更令绘子生气的,是察觉到喜欢这样的他,却什么事都做不到的自己。 「——超火大的!」 「好痛!」 绘子使劲拍打他的脑袋。 这么说来…… 之前好像也曾经像这样打他?当时明明还觉得他只是个「嚣张的小鬼」而已。 然而现在…… 我到底有多么喜欢他啊? 我到底有多么少女啊? 我到底有多么丢脸啊! 「咕哇!」 「好痛!慢着、绘子!你的伤!不会痛吗!还有,别发出怪声音……」 「少罗唆,当然会痛!可是不管了!唔叽~!」 啪啪啪,绘子以受伤的左手拍他的脑袋。 话说,好痛。肯定会痛的。 左手,还有内心都在痛,一阵阵的刺痛。 懦弱的小恶魔自己正笑着掉眼泪。一阵阵的刺痛。 虽然大家都在看,虽然他感到困扰,但是不管了! 「——宫崎小姐,宫崎绘子小姐,请进诊疗室。」 该说来得正巧还是来得正不巧?终于轮到绘子看诊了。等候室传来唱名的声音。 话说,要是这时候喊着「来了来了」进入诊疗室,等侯室里的人们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吧? 不就会这样吗?这样不会丢脸吗? 「有够丢脸的!」 最后,稍微用比较强的力道拍打他的头。 当然是用左手。 一阵阵的, 刺痛。 「真是的,打够了吧!去吧,快去吧,绘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去就行了吧!」 绘子像是小学女生一样嘟嘴说着。 不过,绘子在最后发出「哇~」的声音,把他梳成旁分要帅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接着才从等候室的沙发起身。 他大概以为绘子是因为硬被带来医院而生气吧。 「……迟钝……!」 从等候室前往诊疗室的途中,绘子轻声说着。 不过,真正迟钝的人是自己。她直到刚才都没有察觉到深锁在心中的「心意」,一直假装没有察觉。 应该在当时道别的,懦弱的自己。 应该一直留在另一头的,懦弱的自己。 然而这个自己却喊着「哈罗~哈罗~」,挥着手看向这里。 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曾经,他朝着懦弱的自己伸出手。 「懦弱也无妨的。」 他似乎这么说着。所以,绘子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 「那个家伙,无论对谁都这么温柔……!」 明白他并非只对自己温柔的时候,那股复杂的情绪。 复杂。以谎言隐瞒了。 因为,我是大他一岁的姐姐耶? 火大。明明比我小。 不要对我这么好。你并不是别有居心吧? 因为,我是姐姐。 「啊~我受够了!」 稍微以大一点的声音这么一喊,凑巧在走廊擦身而过的老爷爷吓得颤抖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 原本变大的「心意」,发出「咻~」的声音萎缩了,就像气球一样逐渐变小。我也想就这么变小消失。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像是后悔与羞耻之类的。 「……呼啊。」 难为情的浅呼吸。 回响起来了。原来我一直是个胆小鬼。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讨厌这样的自己,憧憬着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姐姐」。 嫉妒她,羡慕她。 姐姐拥有梦想,而且实现了,然而却过世了。 明明最喜欢姐姐,却对姐姐说最讨厌她,就这么没有解开误会。 在这个时候—— 有他在。有他陪在身旁。 坚强,成熟,嚣张,温柔,不过似乎很寂寞,很哀伤。 绘子觉得他某方面和自己很像。 他似乎看得见一些无形的东西,也因此,他曾经见过绘子姐姐的灵魂。 「嗯?咦?好像不是这样?」 绘子发现回忆里的这一幕不太对劲。感觉像是忘了某个东西。 「好在意……」 是什么?是什么? 他似乎并不是打从出生以来,就看得见灵异的东西。他说总有一天会再也看不到,不过这是谁对他说的? 咦?我忘记某件重要的事情了。 可是,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回想起来?回想起来就行了吗?回想什么?慢着,是谁……?」 刚才,似乎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听起来非常成熟,却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 绘子环视四周,然而只看到刚才被吓到的那位老爷爷背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 「幻听……?」 写着诊疗室三个字的门牌,已经映入绘子的眼中了。 「……哎,算了。」 总之,赶快给医生诊疗,赶快回去吧。 不过他还在等,所以还得回等候室一趟。 「……好、好尴尬……」 虽然这么说,但都是自作自受。无可奈何。 「唉~……」 叹气。再度与讨厌的自己相遇了。 即使是这种事情,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回忆吗?要是到时候能笑着说「这是美好的回忆」,而且他会露出笑容点头回应,那该有多好。 「……啊啊,我的少女情怀真是多到有剩……」 差点又要再度叹气,绘子硬是把这口气吞了回去。 每次叹气,幸福就会逃走。 「姐姐……你不成材的妹妹,又让一份幸福溜走了……开玩笑的。」 绘子说完之后,朝着诊疗室的门把伸出手。 ————铃。 宛如在远方,又宛如在耳朵深处响起的铃声。 「啊!」 接着,绘子回想起来了。 「是什么状况……记得,是在那个时候。能够再度见到姐姐的那个时候……」 夜晚的学校,教室里。淡淡的光芒,萤火虫之光。 无数的愿望,以及结束的光辉。 光,如此美丽。 光,如此梦幻。 差点令人忘了呼吸。 那天。 他曾经说过。 自己成为特异体质的原因。 能够让绘子和过世的姐姐再见一次面的原因。 那就是,宛如纯白花朵的—— ————铃。 又听见铃声了。 宛如耳鸣的声音。 「——要找到……?找到什么?」 某人如此说着。 温柔又神秘的声音。 「是谁……?」 绘子打开了门。 一瞬间,眼前被光芒笼罩。也有可能是意识远离而变得一片纯白。 绘子打开了写着诊疗室的门。 确实,应该是这样才对。她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 「——咦……?」 又来到等候室了。 或许是因为沉浸于思绪之中,才会心不在焉又走回来的。 「不过,好奇怪……我明明记得有打开诊疗室的门……」 绘子歪过脑袋,并且不经意转身看向自己刚走的这条路。 「…………啊?」 然而在绘子的身后,别说是诊疗室了,只有一扇写着「库房」的门。 「…………喔?」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嘴巴发出这种只有母音的声音? 绘子再度歪过脑袋,重新转回正面。 大概是多心吧,等候室的人们似乎在看这里。怎么会这样? 疑问。然而绘子不可能察觉到答案。该不会,自己刚才是从库房走出来吧? 哎,不管了。总之赶快回去诊疗室那边吧,要是这副模样被他看见,可就丢脸了。 「啊、但他不在。」 不过等候室没有他的身影。是去洗手间吗? 这样刚好。那就趁机回头吧……如此心想的绘子,与刚才一样动身前往诊疗室。她轻盈转过身去。 「……咦……?」 然而应该通往诊疗室的通道不见了。她应该才刚走过,然后绕回这个等候室才对。 「……这边是库房……所以,那边是诊疗室……啊……——没有……」 诊疗室不见了。 此时的绘子,终于察觉自己面临的状况多么严重了。 自己到底恍惚到什么程度? 「是……是因为睡眠不足吗~~~~——可、可是我昨天睡了十个小时……」 难道说,我真的就像朋友与同学们讲的一样……少根筋? 或许真的少根筋吧,但与现在的状况无关。 绘子在偶然之间,来到「医院」。 心意在偶然之间满溢而出,在偶然之间回想起来。 在偶然之间,正要回想起那个——纯白的存在。只是如此而已。 偶然之间,各种巧合构成的共时性。 即使如此,绘子还是来到这里了。 沿着指引的光芒前进。 ? 「等一下……!」 绘子甚至忘了这里是医院,啪哒啪哒三步并作两步,在应该通往诊疗室的通道上奔跑。 然而,两侧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墙壁。 什么?怎么回事? 可是,直到刚才……,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冷、冷静下来!我要冷静!」 或许只是搞错通往诊疗室的路,才会来到不一样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 因为这间医院的外科,就只有一间等候室,正因如此,室内空间才会那么宽广。 既然这样,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还会是哪里,当然是医院啊! 看,那里……写着医院的名字…… 「…………——!」 如果只是看错就好了。然而…… 「……不一样……」 绘子感觉得到身体逐渐失去力气。 医院的名字不一样。 等候室墙上张贴的医院名称,与绘子直到刚才所在的医院,被他拉着手前来的医院名称不一样。坐在沙发上候诊的人们似乎也不一样。 背上缓缓冒出令人不自在的汗水。 「公太……」 绘子下意识呼唤着他的名字。她的心中充斥着不安的情绪。 「公太……!」 然而,没听到他的回应。 也没看到他。 怎么回事? 现在是什么状况? 等候室的构造也不同,空间比刚才还要大,候诊的人们所坐的沙发也不同。 「椅……椅背……?」 沙发有椅背。直到刚才,沙发都没有椅背。 环视四周…… 他不在这里。 待在这里的人们,也都是不一样的人。 「等、等一下……!」 绘子感到不安,感到害怕,因而跑向出口。 只要走到户外,就可以看到医院的外观,肯定也看得见熟悉的景色。如果没有的话就麻烦了。 绘子快步奔跑之后,随即就看见出口了。 然而,有一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讨厌感觉。 并不是直到刚才那个,一如往常熟悉的医院大门…… 目前位于绘子视界的出口,是门板宛如镜子,有着银色外框的双重自动门。 原本应该只是一扇普通的玻璃自动门,加上一扇手动的玻璃门才对。 「什、什么时候改建的?」 绘子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各处,并且站到自动门前面。 嗡…… 门发出细微得勉强听得见的声音打开。 心脏跳得好快,就像是被这样的节奏催促,绘子冲向门的另一头。 她紧闭眼睛,并且再度打开之后,一如往常的熟悉景色—— 「并没有……」 完全不是。 取而代之的,不对,也不知道是否能算是取而代之,眼前再度出现某种无法理解的状况。目光相对了。 「…… 有、有什么事……?」 对方非常困扰,声音都变尖了。 眼前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 首先开口的,是男性。 两人都受到了惊吓。 接着…… 「喂,你不是说过不会有人来吗……!」 「应该不会的,我还上锁了……!」 两人压低声音起了一些口角。 这边也一样吓了一跳。在你们争吵之前,请麻烦说明一下。 为什么?明明是穿过出口的自动门…… 「——卿卿我我的笨蛋情侣……?」 看来,这里似乎是医院的个人房。 然而,一名看起来实在很健康的男性,与一名应该是跷班,护士服有些不整的女性交缠在一起……接下来就请客倌们自行想像……不对,总而言之…… 「你们在亲热……!」 绘子伸手笔直指着,并交互看着这对卿卿我我的笨蛋情侣。 「话说,你是谁啊!」 仔细一看,留着叛逆金发还穿着刺绣夹克的这名男性,以卷舌的腔调大吼着。 绘子吓得缩起身体,并且后退一步。 「滚出去!」 男性如此怒斥。 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对、对、对、对不起!」 但绘子深深低下头,维持着这个姿势后退,结果…… 「好痛!」 屁股撞到房门了。虽然反射性地喊了一声痛,但其实没那么痛。想要赶快离开这里的心情更胜于痛楚。 绘子慌张把手伸向身后寻找门把,在这段期间也频频喊着「抱歉」与「对不起」。 「喔哇——喝!」 总算传来门把的触感之后,以扭伤的左手开门。门随着轻微的痛楚打开了。绘子跌跌撞撞来到门外—— 「………………是哪里……?」 她的眼前, 又是一个陌生的场所。 ? 说实话—— 虽然这并不是只以「不可思议」就能解释的现象,不过这种「神奇的体验」,对于绘子而言并非第一次。回忆当时,是国中一年级的夏天。 宫崎绘子的姐姐过世了。 姐姐很喜欢小孩子,想成为小学老师的梦想,明明才实现不久的说。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绘子姐姐任职的学校,开始出现这个传闻。 「看到鬼了。」 姐姐学校的学生们,在夜晚潜入学校试胆,当时有人说他「看到鬼了」。或许这是避免别人发现自己在害怕而撒的谎,也可能是真的看见鬼。结果绘子并不知道真相。 如果解释成时机不巧,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孩子们总是喜欢妖魔鬼怪之类的灵异话题,而且将其当成一种乐趣。即使是怕鬼的绘子,也曾经和朋友聊过灵异话题。 这是——对于往生者的一种侮辱。虽然对方并没有这种意思,但还是会令绘子如此认为。 因为他们口中的「鬼」,不知何时变成了绘子的姐姐。 孩子们反覆在晚上潜入学校,把试胆活动当成一种游戏。不久之后,不只是这间学校的孩子,连隔壁学区的孩子们都来了。 即使大人们禁止他们玩试胆游戏,反而令孩子们更戚兴趣,成为火上加油的状态。 只是因为传闻与现状结合在一起,众人就认定学校里的鬼是绘子的姐姐。 「喜欢孩子并且那么努力的姐姐,居然被嘲笑到那种程度……!」 生气的绘子,曾经想过要修理那些孩子一顿。即使这么说,国一女生只凭自己之力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 「要是让他们看到真正的鬼,他们就会吓得不敢再来试胆吧?」 绘子决定自己装鬼,吓唬那些前来试胆的孩子们。 绘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他」。 他——濑户公太这名少年,给人的感觉与其他孩子们不同。 成熟,有些落寞,表情一角令人感觉到忧愁。 就某方面来说和自己很像。绘子如此心想。 他似乎是被朋友硬拉过来的,还说「我并不喜欢试胆」。他认为,这就像是在嘲笑往生者。 他,也和绘子一样。 失去了珍惜的人。 如果是这个孩子,说不定就能够了解我。何况,他似乎——看得见某些无形的东西。 绘子强行请他提供协助。要证明在学校出没的鬼,并不是绘子最喜欢的姐姐。 既然他看得见鬼,肯定看得出学校的鬼不是姐姐。 可是,如果真的是姐姐—— 绘子或许就能说出想说的话了。「对不起」。 后来,绘子和他一起在夜晚潜入学校。当时他拉着绘子的手带路。虽然是「好像……是这里」这样的迟疑态度,但他拉着绘子前进的左手很值得依靠,绘子至今依然清晰记得。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或许在当时,就稍微有点喜欢他了…… 这方面暂且不提。 后来的绘子——得以和姐姐重逢了。 重逢的地点,与孩子们看到鬼的地点完全不同,因此以结果来说,孩子们看见的鬼是否是姐姐,至今依然不得而知。 然而,他说了「应该是不同的人。因为那个——『白色的家伙』说,现在才要把你的姐姐带来」这样的话。 所以,总之,绘子决定相信他的说法。相信孩子们看见的并非姐姐。 后来照他所说,那个白色的家伙,似乎是担任「死神」的纯白女孩。因为没听过什么纯白的死神,所以或许是类似「天使」的存在。 因为这名纯白的女孩,使得他成为看得见无形事物的体质。虽然并不是作为赔礼,但这名女孩让绘子与姐姐重逢了。 绘子打从心底想要道谢。 终于说出「对不起」了。 总算能传达「我好喜欢你」这句话了。 明明很喜欢很尊敬,又羡慕又嫉妒,却因为小小的口角,对姐姐说出「你消失算了」这么过分的话语。 而且,没想到真的过世了。 每天都在后悔。会阻止孩子们进行试胆活动,也是基于这样的罪恶感。 即使如此,姐姐在最后还是对她说了。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确实听到了。 绘子说出「我最喜欢你了」这句话之后, 姐姐回以「谢谢你,姐姐也是喔」这样的答案。 从那之后,已经三年了。 绘子和他一直在一起。 上次听他提到那个「纯白的女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忘了。 回想不起来。 「死神」 「很像天使」 「纯白的女孩」 只有这些关键字,像是从心中被挖走失去似的。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会怱然回想起来……?」 绘子愣愣伫立在原地。 眼前所见,是陌生场所的陌生光景。 她大致明白了。 诡异的状况。 不可思议的现象。 看来从刚才开始,只要绘子打开一扇门,就会从这个地方移动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总觉得……好像猫型机器人的便利道具……」 不过,只有一点未曾改变。 「一直都在医院里面耶……」 既然每次开门都会移动到不同的地方,绘子认为只要一直开门,或许就能到户外。 太天 真了。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空间移动了…… 然而,她总是在医院里。虽然不知道是否都在同一间医院,但无论来到哪里,都是类似医院内部的地方。 而且未曾到过相同的场所。 「……呼~……」 稍微做个深呼吸。 目前绘子完全放松肩膀力气所坐的沙发,也是与刚开始回到的等候室不同的沙发。这是大约三坪大的房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中央摆满零食,周围有五张椅子。距离入口最远的地方,就是绘子所坐的双人沙发。 大概是这间医院的职员休息室之类的吧。 得趁别人进来之前离开房间才行。 「……完全就是个可疑人物……何况身上是制服……」 绘子这么说着并抬起头来,让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拿起一颗刚才从桌上取来的巧克力送进口中。 巧克力很快被舌头的温度融化,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啊啊,被治愈了……巧克力是无敌的……」 自言自语。 好空虚。 好难过。 好害怕。 「……公太……」 果然,还是会下意识呼唤他的名字。或许公太现在就会打开那扇门,并且说出「绘子,你在做什么?」这种话救她离开。 即使如此心想…… 「那个家伙完全没出现……公太在搞什么……」 恶言相向。 好空虚。 好难过。 好孤单。 瞒骗自己。 难道说,将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况? 一种无能为力的心情,在胃部附近不断翻搅。 糟透了。 「公太。」 即使呼唤名字,会回应的他也不在这里。 明明总是在一起。 绘子从口袋取出手机。从刚才她就试过,无论电话或简讯都没有用。拨号之后虽然有铃声,却没人接听。简讯虽然有寄出去,却不知道有没有寄到。 他在哪里? 我在哪里? 啊啊,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应该给他看的。 之前在朋友的怂恿之下,首次尝试的脚趾彩绘。 画的是不适合自己的可爱蝴蝶花样,令绘子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没有给他看。 「不给你看!」 当时不应该这么说的。 自己总是在后悔。总是受到他的拯救,受到他的协助。 我曾经做过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糟透了。 发呆一会儿之后,直到刚才都没想起来的话语,像是某种关键字一样浮现在脑海。 「……纯白的女孩……死神……天使……」 将第二颗巧克力放在舌头上。 融化,渗透。 温柔的滋味。 「好想干脆淹没在巧克力之海……」 到时候,他应该会跳进海里救我吧。 「我啊……真像个小女人……不对,既然我是女生,当个小女人也无妨吧……?」 一点都无所谓。 「在这里做这种事,也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绘子移动着变得沉重的身体,吆喝一声之后从沙发起身。 接着她以右手抓住门把扭动手腕。发出了一个喀喳的声音。这次会通往哪里? 向前踏出一步。前往另一头。 「…………唔……」 光芒射入眼中,使得她转过头去。又是第一次来到的地方。明亮的光线从大大的玻璃窗射入。转头环视,两侧都是长长的走廊。转身向后一看,挂着「〇〇〇号房」这种牌子的房间排列在走廊上。 「二〇三号房?这里……是病房吗……?」 锁住的房间相连到远方,久违来到这种开放的空间了。说不定这里有通往户外的地方,稍微找一下吧。 如此心想的绘子,转头张望着两侧。 ————铃。 「…………慢着,这是什么……——兔、兔子?」 那里,有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 ? 走廊上,某个蹦蹦跳跳的物体映入眼帘。 绘子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 「是兔子……!应该吧!」 距离绘子所站位置只有几公尺远之处,有一只长耳朵下垂的纯白兔子蹦蹦跳跳的。 「开玩笑……」 ……的吧? 「为什么医院里——会有类似兔子的,应该说,怎么会有动物?」 大概是听到绘子惊讶的声音吧,像是兔子的生物停止动作转向这里。 「呜咕?」 它歪过脑袋,以红通通的眼睛笔直凝视绘子。 「…………啊!」 四目相对,趁着绘子犹豫「抓住比较好吗?」「还是找医院里的相关人士过来比较好?」的时候,红色眼睛的小兔子再度跳走了。 「等、等一下!」 绘子追在红色眼睛的小兔子身后。 即使叫兔子等一下,但它听得懂吗?何况,追到它之后要做什么? 兔子的速度挺快的,就这么蹦蹦跳跳往前进。好像追得到却追不到。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被当成奇怪的女生了。在医院追着兔子狂奔,身穿制服的女高中生。 或许看制服就会被认出是哪间学校的学生。因为绘子就读的高中,是在当地很有名的升学名校。好丢脸。 然而—— 前提是这间医院位于绘子认识的城市里。至少绘子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听过这间医院的名字。 说真的,这里是哪里? 「啊~真是的!跑得真快!」 蹦蹦跳跳。这只红色眼睛的小兔子奔跑的路线,居然开始怱左怱右了! 是想和绘子玩?还是在捉弄绘子? 「怎样都无所谓啦!再这样下去会被别人看到的……!」 幸好不知为何,病房走廊上没有其他前来探望的人,就只有绘子一个人。目前依然处于独自喧闹的状态。然而迟早会…… 「那么——喝啊~!」 现在就是机会。如此心想的绘子往前一扑,想顺势抱住兔子。然而…, 「咕!」 兔子叫了一声之后轻松闪躲了。 而且还跳到绘子的头上,纵身一跃。 「把……把我当跳台~?」 这真是,有够丢脸…… 绘子环视四周,担心是否有人看到这一幕。 还是没人。 「太好了……呼~……」 「咕~」 兔子在绘子的身旁跳来跳去。 它在玩。在逗弄绘子。 「算了……不管你了。其实我没空陪你做这种事……」 虽然有兔子……但身边为什么不是那个应该存在的人,而是兔子? 「这是谁养的……可是,这里是医院吧?」 排列着病房的走廊。 灿烂的光线从窗户射入。 因为过于耀眼,使得绘子瞬间眯细眼睛——并且察觉了。 「等一下……!现在几点?」 她再度看向窗外。仔细观察。 太阳高挂在天空。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绘子来到医院的时候,应该已经四点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反覆从这扇门移动到另一扇门,感觉肯定经过了一 个小时。 然而窗外的太阳,位于正午时分的高度。 「不会吧……!」 绘子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表…… 「没戴!」 对喔,因为体育课的时候扭到左手,所以就这么取下手表了…… 「那么……」 绘子打开手机。不过,为什么刚才没有察觉?液晶萤幕上的电子时钟,只显示着「00:00」并不断闪烁。 「这是怎样……」 诡异。 果然不对劲。 太诡异了。 「……这是什么状况……」 玻璃窗外。 太阳高挂,看得见紫色的光。 夏日的太阳。 移动视线,看向旁边的窗户。 从那里看见的景色,是雨天。 微暗的天空。 再度移动视线。 旁边再旁边的窗户。 窗外下着雪。 「……现在是十一月吧?或许……有可能下雪……但不是夏天吧……」 专注聆听,可以听见窗外响起「唧~唧~……」的刺耳蝉鸣。 窗外。 下着雪,下着雨,蝉在合唱。 啊啊,原来如此。 这是一场梦。 所以才会一直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样。肯定— 「…………好痛……」 绘子狠狠以右手打向自己的右脸颊。 好痛。 这, 「不是梦……」 既然这样,是什么? 这是什么状况? ————铃。 在远方,在耳朵深处,响起了某个声音。 视线落到下方。 红色眼睛的兔子正看着这里。 轻盈一跳。接着再度沿着走廊,蹦蹦跳跳前进着。 「是要我跟过去……?」 有这种感觉。 绘子摇晃着踏出一步。她只能这么做了。 兔子就这么跳了好一阵子,沿着颇为漫长的医院走廊前进。 接着…… 「这里?」 兔子在某间病房前面停止,抬头以红色的眼睛看向绘子。 那里是与其他病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牌子上,没有写名字。」 应该说,无法解读。 记载着病房编号与房内患者姓名的牌子,呈现歪歪扭扭的状况。 并不是纸张或报纸被揉成一团的那种物理损伤,看起来比较像是电脑图片不完整,或是电视萤幕坏掉而无法显示的状态。 整个空间只有那个部份扭曲,并且不断变形。 「……」 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这间病房里面有什么东西?存在着「谁」?绘子感觉非得要确认才行。 「是吗?」 她询问着脚边的红眼兔子。 不过兔子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凝视着绘子。 「……我要开门。」 虽然说出这句话,身体却颇为不听使唤。 「一定要打开……」 就像是朗诵台词一样,再度说出口。 不过,或许只是又通往其他的地方而已。 即使如此,还是要前进。 无论经过多久,都会是这个状况。 她不要这样。 这样会见不到他。 「公太……」 绘子轻声说着他的名字。感觉胸口冒出一股暖意。 「好!」 绘子下定决心,握住这间病房的门把。 「毕竟这样的话,连厕所都上不了。」 说出这种玩笑话,将害怕又胆小的自己隐藏起来。 接着,以重复许多次的动作转动右手。门发出喀喳的声音微微打开。 绘子推开了门。 ————铃。 「咦?纯白的女孩?」 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比眨眼还短暂的时间。 打开的门后,有一张床。 在床上,一名黑色长发的少女坐起上半身,眺望着窗外。 虽然只看得到她的侧脸,但表情似乎很哀伤。 透过薄薄的窗帘,淡淡的光芒照亮病房。 被光芒笼罩的女孩全身纯白,宛如…… 「——好像天使。」 绘子如此心想。并且在同时,回想起「纯白女孩」的事情。 绘子没看过,也没见过。 不过,从他口中听到的神秘纯白女孩,与床上的少女身影重叠了。 这一幕在刹那之间,在转瞬之间,改变了。 就在绘子以为意识即将远离,眼前的一切变白消失的时候…… 「哇啊啊啊啊啊啊!」 响起一名男性的声音。 声音就在旁边,就像是惨叫声一样。 「你是谁啊!忽然闯进这里!」 一名完全不认识的男性看着绘子,并且瞪大了眼睛。 年纪相差很多。大概二十五岁左右? 虽然有种轻浮的感觉,但是挺帅的。 「啊、什么事?」 绘子展露出非常脱线的声音和表情,她完全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相对的,这名男性说道: 「这里是男厕耶?」 绘子就只能愣在原地。 与原本她所在的等候室有段距离的……厕所。 而且,是男厕。 拜托。 希望这是一场梦。 ? 就在宫崎绘子打开那扇门的同一时间。 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医院里,有一名少女。 这名留着羽毛剪短发的娇小少女,站在绘子打开的病房前面,轻声说着。 「……这里是,梦的世界……」 和当时一样。 迷失而来。 「要清醒的条件,尚未齐全。不过,『思念的片段』肯定存在……」 少女轻声说着。 接着, 羽毛剪短发的少女,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与绘子开启的门不同的另一扇门。 啪咚。 这扇门再度紧闭。 少女,消失了。 starliardust, starry star"s pedicure (echo part.3) - fin. 间奏「风与云的主宰者。」 interlud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wing ? 大海在天空飞。 令人有这种错觉,宛如展翅鲸鱼的好大一朵云,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悠然翱翔。就像是天空的主宰者。 「是在嘲笑我很渺小吗?」 曾经,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看到绽放在荒芜平原的纯白花朵,令它回想起那名纯白的女孩。 「……咦?我为什么会这样?差一点就忘记了……」 察觉到这件事的丹尼尔,变得好害怕。 为什么? 我不可能会忘记百百的。 发生着某种「异状」。不只发生在丹尼尔身上,而是发生在全世界。 百百留下的足迹——留在人们心里的东西,即将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不再需要百百的人会忘了百百,至今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然而,即使是依然受到百百影响的人们,也逐渐忘记百百的存在。 这是一种假设。 这是丹尼尔至今走遍世界各处调查,首度得知的事情。 对于世界而言,百百与暗担负着维持生命均衡的任务。然而,或许不只是如此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心」,百百与暗是光和影,她们或许维持着心的平衡。 然而,她们不在了。 这么一来,失去平衡的世界就产生了异状。 暗,是生命的平衡。 百百,是心的平衡。 然而,世界失去了她们。 而且就像是证实着这一点,世界上与百百相关的人,或者是这些相关的人所重视的人,忽然消失了。百百遗留下来的「思念」,至今以红鞋走过的足迹与轨迹,正在消失,她的存在正从这个世界消失,宛如这个世界拼命要忘记百百,宛如百百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对了……之前曾经有一个那样的家伙……存在于世界的任何地方,却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家伙。」 类似如此。 「说不定,她不是消失……虽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但或许存在于某个地方。」 那些人,应该还需要百百吧? 丹尼尔觉得,其中或许隐藏着某些提示。 「让这些人恢复原状,就有可能让百百回到这个世界……」 或许,还能够再见到百百。 这是淡淡的期待。 「不行……因为是百百决定要走的。」 即使如此,丹尼尔依然盼望着百百能够回来。 不只是人类,以及世界。 即使是暗——也一样。 「还有,我也是。」 我们,需要百百。 白雪遗痕。 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即使踉跄,即使跌到,足迹依然持续延伸。 ? 原上诚刚,在最近颇为烦恼。 ——主要是关于自己各方面的事情。 虽然发出豪迈的声音,释放出来的空气却只有微温。安装在美术准备室的空调机,到了十二月就几乎派不上用场了。 取而代之正在大显身手的,是历史悠久的老旧煤油电暖炉。这是诚刚擅自带来学校,从学生时代就爱用的设备。即使一样古老一样破旧,活跃的程度也大不相同,何况还可以烧开水。 换句话说,现在是十二月。老旧的空调机正在休长假。 不过,要帮这台老旧的空调机辩护一下。它在夏天非常活跃喔!不过是味道。 时间是下午三点出头。国小与国中部,有几个班级快要下课了。 「哒哒哒……」 诚刚眺望着正在启动绘图软体的电脑萤幕,让指尖配合节奏敲打桌面。 连结着随身听的耳机,以轻柔的音量播放音乐传入耳中。 这间美术准备室几乎没有人在使用,诚刚得到校方的许可之后,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学生们偶尔会来玩,其他的老师们未曾来过。身为名校里没什么地位的临时讲师,这里是令他能够放松心情打发时间的地方。 「这该怎么处理呢…… 明明还很年轻,却以大叔语气自言自语。 「还是水彩风格比较好吧?」 诚刚开始在绘图板随兴描绘。萤幕里那幅和美术或制图课程完全无关的画作,是以水彩笔触描绘的。虽然看起来像是以画笔绘制,但是相较于至今累积的水彩经验,诚刚还是无法习惯其中的差距。没想到不使用画笔与颜料,会让自己感觉如此不顺手。 就读美术大学的时候,明明就有学过一些皮毛。 「早知道上次应该问一些关于cg的事情……」 前几天,他见到了美术大学时代的朋友们。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业,所以那次是久违的聚会。其中一个朋友任职的公司,也有涉足电影cg(电脑绘图)的领域。 「是怎样的工作内容?」 诚刚以最常用的问题打开话匣子。然而听到朋友曾经参与制作的电影片名,令诚刚大感惊讶。 「那不是超级强片吗!而且是外语片!」 完全是这个领域的行家。因为机会难得,应该要多问他一些事情才对——然而在场的是好几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健康男性,黄汤一下肚就开始发牢骚了。 聊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情,不想让女生听到的下流话题,近来和「马子」相关的问题,大学时代的回忆。一如往常。 总之,诚刚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与电子邮件。虽然马上就能和他连络,但有可能演变成诚刚的财务危机。原本就寒酸的荷包,将会和户外空气一样更加寒冷。 既然是找他商量事情,当然要由诚刚买单。 谘询费等于酒费。有够伤荷包…… 这一切都是因为诚刚在美术大学的时代,只要有时间,明明没钱也经常会饮酒作乐。 大概是因为大多重考或留级吧,无论是学长学弟或同学都是私交甚笃……不是社团也不是选修相同科目,诚刚已经忘记大家凑在一起的原因了。 也因此,诚刚与大家的酒量都好得夸张。原本只想小酌却喝通宵是家常便饭。 不知道其他美术大学的学生是否如此。诚刚就读的大学历史悠久,而且校史等同于酒史……虽然不会是这种状况,但至少诚刚大学时代的回忆几乎都与酒有关。学长学弟与同学也是如此。 再加上指导他的恩师也是酒国英雄,酒量好到即使诚刚他们所有学生轮番上阵也会先醉。至今只要遇到这位指导教授,也肯定会以酒交心。 不过,教授并不像诚刚他们有酒就喝,而是会细细品味的人。最近还说出「我正在研究香槟」这种话。 除了恩师之外,诚刚还没有碰过如此爱酒又平易近人的绅士。 留着花白的胡须,戴着像是化石般古老眼镜的恩师面容浮现在脑海。在诚刚的人生之中,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原上,改天要出来喝一杯吗?」 这么说来,恩师似乎打电话这么说过。 「啊、对喔,只要在和老师喝酒的时候找他来,就可以由老师买单……!」 想到了这种非常心机的事情。 诚刚自己可以和恩师商量「自己的未来」这个烦恼,还能顺便汲取朋友的知识。虽然也可以自学,不过为了诚刚今后的规划,多问一些问题 作为参考材料并不会有损失。 「不过,老是依赖老师也不太好就是了。」 总是受到恩师的照顾。 诚刚以「画家」身分绘制的「最后一幅作品」,就是来自恩师的建议。让他来到现在这间贵族女校担任临时讲师的推荐人,也是这位恩师。 「依赖别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只要你在将来成为能够被依赖的人就行了。」 这也是恩师的教诲。 「这次还是依赖一次吧……」 虽然是贵族女校,但临时讲师只有微薄的月薪。 至于这次要商量的事情,也和这个「临时讲师」的工作有关。 诚刚成为朋友口中「和你个性不符」的「老师」至今,已经两年了。 刚开始,他只负责教国小的制图课,但现在也兼任国中部的美术老师。 不只如此,几天前,理事长提到了「想正式聘请你担任本校的『正职教师』」这件事。 原本只是要让父母放心而取得的教师证书,似乎在这时首度发挥惊人的威力。 因为是私立学校所以不是公务员,但这间学校是名闻遐迩的——超级贵族千金学校,大老板千金比比皆是。以职场来说,说这里比公立学校还要稳定也不为过。 然而,这样的好消息,即将成为诚刚目前的烦恼之一。 ? 老实说。 诚刚曾经想要辞去「老师」这个职务。 小孩子虽然骄纵却很可爱,这份工作做起来也开心得令他察觉「怎么回事,原来我这么喜欢小孩?」这种事,并且觉得将来家里有小孩也完全没问题。 「在那之前要先找到老婆吧?」(by恩师) 这间学校从幼稚园到大学一应俱全。虽然国中开始就是女校,但幼稚园与国小也有男生。和国小男生们(偶尔也包括女生们)一起在下课或午休时间全力跑遍操场嬉戏的时候,「工作」这两个字简直从诚刚脑中消失无踪。 总之,会全力与孩子们嬉戏的「老师」在这间学校很罕见。应该说,似乎没有。 「请你在学生们面前,展现出贵族名校教职员应有的言行举止。」 训导主任经常如此训诫着他。 「是,这是当然的。」 诚刚会活用打工时接待客人的经验,以商业笑容如此回应。然而他总是抱持着疑问。 「以贵族名校教职员的立场来说,整年穿着运动服的体育老师没问题吗?」 至今到哪里打工都会接到「原上,要升任为正职员工吗?」这样的邀请,如此擅长处世之道的诚刚,今天当然也是以惯例的商业笑容,让今天过得风平浪静。 会令他想辞去临时讲师这份工作的契机,并不是训导主任他们的训诫——反而是因为孩子们。 不,话先说在前面,并不是讨厌小孩或是对小孩火大之类的幼稚理由。 「甚至相反。」 是的。 孩子们对诚刚造成的影响,无比强烈。 诚刚在高中时代——曾经失去一名「珍惜」的人。 经过差劲至极的邂逅,这份情感化为恋情,化为爱情,并且以「她」的过世落幕。真的是一段短暂的时光。 这一切,塑造出活在当下,名为原上诚刚这个人的形体。不过这只是「事后补充」罢了。 她离世之后,诚刚再度察觉到她的份量,她的重要,以及各式各样的事情。 明白她因为绝症而不久于人世的诚刚,还是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并且自认容纳了她的心意。 即使如此,诚刚也一度成为一个空壳子。 不过,诚刚决定一如往常过日子,一如往常和他人交谈,一如往常展露笑容,尽量不要让家人担心。反正自己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只是图画得稍微好了一点,就认为可以借此出人头地。没错,以绘画出人头地只是痴人说梦。就读美术大学之后才明白,即使在高中时代得过奖,也不会成为任何的助益。身边尽是与自己类似的人,或是比自己还要才华洋溢的人。 这样的他们逐渐被埋没,糟蹋了这样的才华。 目睹现实之后,诚刚察觉自己是以偏差的角度观看世界。 无法从正面直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和朋友相处是快乐的时光,令他感到充实。然而有时候却会寂寞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和大家在一起,有时却觉得自己像是孤单一人。 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变成这样? 明明能够确实展露笑容。 没有笑。内心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 某天早上,诚刚醒来站在镜子前面一看,那里有一个空壳子的自己。 他露出笑容看着自己。 「哈罗~哈罗~」 「简直像是笑容遗失在某处。」 给予诚刚笑容的人,是她。 她对自己而言,是很有份量的存在。 那么, 自己对她而言,又是如何? 曾经为她做过什么事? 诚刚从她那里得到许多的笑容。 只要她露出笑容,诚刚也能露出笑容。 然而,诚刚无法回忆起她的笑容了。 在那个时候,美术大学的教授对他说: 「要不要试着参加绘画比赛?」 师事这位教授的学生们之中,明明有人的才华与实力都比诚刚还要好。 「为什么是找我?」 然而,诚刚还是决定作画了。他觉得刚好可以借此放弃当画家的心愿。 在最后,画出她的笑容吧。 这么一来,肯定…… 诚刚仔细地,用心地作画。 回忆着她的笑容作画。 啊啊,记得她是这样笑的吧? 这么说来,当时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 每次回想起她,就会落泪。 啊啊,这么说来…… 自从她过世之后,我就从来没有哭过了。 某天早上,画作完成了。 一夜没阖眼的诚刚站在镜子前面一看,那里有一个双眼通红的自己。 「哈罗~哈罗~」 「你是一个爱哭鬼。」 「真是伤脑筋。总之,无妨了。」 「找到笑容了吗?」 「找到了。你其实一直挂着笑容。」 「可是,我整个人变成空壳子了。」 「即使是空壳子也无妨吧?回忆依然存在着。」 即使碰触不到,依然存在于那里。 以她为题材的这幅封笔作品,在比赛中得奖了。 虽然是「佳作」,但诚刚觉得很像自己的风格。 因为认识她的契机,也是因为在某次绘画比赛获选为「佳作」。 包括放弃当画家的事情,关于她的事情,全部。美术大学的同伴们,笑着听他迤说这一切,哭着听他游说这一切。 啊啊,原来如此。 原来,我一直展露着笑容。 笑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在同伴们的围绕之下,展露笑容。 这里有一群愿意理解我的同伴。所以,我可以展露笑容。 打从心底欢笑,打从心底哭泣。 诚刚放弃当画家了。并没有断得干干净净完全死心,后遗症使得诚刚颓废了一阵子。跑去打工后来又辞掉,开始打小钢珠有赢有输,忽然学抽烟然后又戒烟。 那段时间,总是害得家人很担心他,开口闭口都是「总之还是回家吧」这句话。 基于这样的原因,诚刚决定进行迟来的教育实习。 最近的孩子应该又任性又不听话吧。当时的诚刚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很遗憾,实际前往实习之后,也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实习比想像得还要有趣。 实习地点——小学母校的那群孩子们,虽然有着这个世代的个性,但依然有着孩童的率直纯真。 他们会笔直看着诚刚。无论诚刚做对或是做错,都会以笔直的双眼笔直看着诚刚,使得诚刚觉得以偏差角度观看这个世界的自己很丢脸,这种感觉至今也鲜明存在于心中。 「我好逊!」 以偏差角度观看这个世界,完全不会有任何好处。 会变得不愿意相信别人,瞧不起别人。 结果,别人会变得不愿意相信自己,瞧不起自己。 无法依靠别人,失去依靠。 此时,他得到恩师的教诲。 「依赖某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诚刚认为确实如此。 这件事情,也是现在这名临时讲师原上诚刚(26)诞生的由来。 结束教育实习之后,恩师为他办了一场聚会,诚刚在席上向恩师畅谈实习时的趣事,加上几杯黄汤下肚,所以讲得乐在其中。 后来诚刚醉得差点不省人事,当时的事情几乎都不记得了,但恩师似乎记得。 有一天,恩师忽然打电话过来。 「原上,记得你喜欢小孩吧?」 ……就这样,直到现在。 「不过,这段往事我回忆得真久……」 临时讲师原上诚刚(26)自言自语,以数位笔在绘图板画啊画的。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广受孩子们欢迎的蓝色猫型机器人,反覆在萤幕上出现又消失。 「不过,现在重新想想,就觉得即使找老师商量……想要辞去临时讲师这种话,我应该会难以启齿吧……」 烦恼。 这份烦恼日渐加深。因为只有自己思考也不是办法,因此他终于想要找恩师或朋友商量了,但这时再度出现烦恼与迷惘。 不然就这么成为「正职教师」吧?诚刚也这么想过。 然而,他也想过不要升为正职,继续担任临时讲师,这样还可以另外打工。 要是被发现的话,大概会被「身为名校教师应有的节操与品格云云」这样的话语责备吧。 虽说要去打工,但现在还能像学生时代一样,去便利商店或家庭餐厅打工当店员吗?要是有人这么问,诚刚可以充满自信回答「no」。 说得出no的成年人。真是帅气。 ——并非如此。 虽说是打工,但诚刚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那就是…… 「绘制插图的工作」 之前,曾经因为在学校发生的某个契机,使得女学生们提议制作「绘本」。 「剧情由我们来写,诚刚就负责画图吧!」 在女学生之间处于领导地位的这名少女如此说着。就像是理所当然至极。 诚刚很少被学生们称为「老师」,而是直呼「诚刚」或是「阿诚」、「小刚」等等,这也是诚刚自己认为「我不是当老师的料」而自愿的。 然而以训导主任他们「身为名校教师应有的节操与品格云云」的立场,诚刚的评价就只是直线下降。 无所谓,反正理事长欣赏我。 不过,这也是训导主任不欣赏诚刚的原因之一,这部分就暂且不提吧。 刚才所提到,在女学生之间处于领导地位的这名少女,其实拥有比众人「更高」的地位。 「因为,诚刚是我的『下人』。」 刚成为国中生的少女,说出这句平常不会有机会听到的话语。 曾经有一段时期很少与同学们打成一片的少女,也不知何时融入身边的圈子,如今释放着领袖风范的存在感。她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诚刚以老师的身分深有感慨,另一方面,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下人。 而且这句话,来自有着公主般容貌与言行的少女。 「公主与下人,好萌……(以下略)」 少女的朋友们也乐见这个结果。 不只如此,虽然这是秘密,不过这名少女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曾经对诚刚说过这种话。 「我愿意嫁给诚刚当新娘喔!」 当时少女的父母发生意外,内心处于不稳定的状况,诚刚希望她能展露笑容,因此…… 「那我就等你十年吧!」 诚刚也顺势说出这句话,带过这个话题。 从那之后,就没听过少女说出类似的事情,大概是连她自己也忘了吧,然而在最近…… 「…………!」 偶尔她会以美丽得令人内心悸动的双眼凝视诚刚。 「最近的国中生实在是……!」 身为二十来岁的教职人员,每天都被她潜在的美人特质弄得胆战心惊。 「她不能早点找到男朋友吗?」 即使当然没有铸下什么大错,但诚刚暗自如此心想。 要是对她本人说出这种话,就会被打。因为她是公主。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关于诚刚和公主她们制作的绘本…… ——得到很好的评价。 非常好的评价。 连那位训导主任,都不得咬牙说「做得挺不错的」这句话。 「里面的插画很可爱,很不错耶!」 像这样来自各方面赞不绝口的评价(以诚刚而言),使得诚刚得意忘形了。 与当年——得奖受到称赞之后心想「我去当画家吧……」的模式完全一样。 ……我真是一点都没有成长。 不过…… 「那么,就稍微再尝试一下吧。」 他就这么尝试了。 完成作品之后,投给参加杂志的小型比赛。 当然是瞒着校方参赛的。 结果…… 「您好,恭喜您本次入选得奖。那么事不宜迟,想与您讨论今后合作的事宜……」 又得奖了。而且还受邀在杂志或绘本绘制插图。 如果这时候都没有得意忘形,那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得意忘形? 就这样。 应该说,总算如此了。 现在,原上诚刚正处于烦恼与迷惘之中。 今后要成为正职教师? 还是继续担任美术与制图的临时讲师,并且私底下兼职绘制插图? 或者是完全舍弃教职,以画图的工作为主? 「毕竟因为得意忘形,还买了一台专业规格的电脑……」 光凭杂志奖金完全不够付清的高价电脑,如今大大的机壳上,已经被孩子们画上广受欢迎那只黄色放电鼠的涂鸦了。 软体也买了,绘图板也买了,萤幕也买了一个大的。 并且不知为何放在学校。 这是因为他不小心把送货地点写成学校的关系。毕竟电脑很大一台,要搬回自己所住的学校员工宿舍又很麻烦,更重要的是…… 「喔喔,自掏腰包帮学校买备用电脑?没想到原上老师偶尔也会有身为学校教职员的自觉……」 被训导主任得知这台电脑的存在了。 「您说得是,啊哈哈哈哈哈……」 电脑就这样放在校内,放在诚刚每天窝在里头的美术准备室。 何况诚刚是用教职员身分的折扣买的,所以也没有退路。 不过,即使面对这样的电脑,也只会令诚 刚更加迷惘。 如果是以前,或许在订购电脑的时候,他就会露出青春洋溢的表情,向训导主任说出「我不当老师了」这句话。 然而…… 「我也有所成长了。」 只要考量到「未来」两个字,许多人的脸庞就会接连浮现在脑海。 美术大学的相关人士、朋友、学长姐、同学、学弟妹、恩师的面容。还有父母的面容。 笔直凝视着诚刚的,孩子们的面容。 此外,还有她的面容。 以及那位公主殿下的面容。美丽又率直的双眼。 对于辞去学校临时讲师这件事,先不提恩师那边…… 「要是告诉公主,她会有什么反应……」 不清楚。 这下子该怎么办? 如果是恩师的话…… 「何妨呢?」 或许会以一如往常的语气这么说吧。诚刚认为应该会如此。 如果她还在的话…… 「就随便你吧?」 或许她会这么说,并且露出笑容在诚刚身后推一把,让诚刚走上该走的道路。 然而,她不在了。 拿着数位笔的手,不经意停止了动作。 诚刚的右手,有一枚发出深色光泽的戒指。 她生日的时候,买下来送她的成对戒指。 「真没面子……」 究竟还要对当年的她留恋多久? 诚刚曾经将戒指取下。诚刚想要忘记她,但是不可能忘得了她。 只要展露戒指,并且聊起当年的她,几乎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自己也想过不能这样下去。 然而诚刚觉得,只要戴着戒指,自己就可以变得温柔。 温柔待人,温柔待己。 因为可以回想起她的笑容。 然而诚刚明白,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取下戒指。 之所以做不到,应该是因为他至今依然被往事所束缚。 这是明知她即将过世,却还是买给她的礼物。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对她来说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负担,收下她心意的自己,今后也将会一直扛着重担走下去,诚刚对此早已有所觉悟。而且…… 「肯定是这样的……」 将诚刚束缚在往事之中的不是戒指,也不是她。是自己想要依赖着那段回忆的「懦弱」。是那天映在镜子里的自己所嘲笑的懦弱自己。 反正这也是我的一部分,应该不可能永别,或是扔在某个地方不管吧。 「会好好相处下去的。」 诚刚试着反覆将戴着戒指的右手握拳再张开。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忽然想这么做。 这么说来,听过戒指的事情之后没有嘲笑的,除了美术大学的朋友以及恩师之外…… 「……就只有公主而已。」 ——因为,那也是诚刚老师的一部分。 当时她如此说着,并且露出微笑。 记得在那个时候,诚刚有着「明明是小学生,这名女性却如此宽容」这样的感想。 无论是公主殿下或是她,诚刚觉得与自己亲近的异性都拥有宽大的器量。这么说来,诚刚的初恋对象也是这种类型的人。 个性开朗不拘小节,无论是谁都平等以对。 「……总觉得,她们很像……」 她与自己初恋的对象,不只是外型,连内在也相似……诚刚似乎从小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性。如此心想的诚刚,将目光移向电脑萤幕旁边。 那里放着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球体。是那种只要倒过来一阵子再放正,看起来就会像在下雪的那个玩意。 雪花球。虽然没有告诉公主,不过这是诚刚小时候,从初恋对象那里收到的礼物。 诚刚的初恋对象年纪比他大,而且是表姐。虽然非常漂亮却毫不做作,个性有些男孩子气,不只是很容易和大家聊开,而且也很照顾诚刚。 表姐在校外教学买回来当土产的这个雪花球,成为了诚刚的宝物。后来他一直非常珍惜,即使初恋的心情转变为尊敬,离家就读美术大学,甚至是担任临时讲师的现在,依然像这样放在身边伸手可及的地方。 偶尔不是会看到有人没使用从小惯用的毛巾就会睡不着吗?大概是类似的感觉吧。 「话说,原来我只会珍惜以前的回忆吗……?」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话虽如此,但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没有现在就没有未来,这一切加起来才是自己。要活在现在就不能忘记过去,为了不让过去白费,就必须活在现在。这就是原上诚刚。 「就像这样……」 在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美术准备室的门响起喀喀的声音。 虽然音量不大,但诚刚是戴着耳机听音乐,加上刚才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所以他没发现有人接近。 比起在冬天派不上用场的空调更加古老的美术准备室,老化的程度也日益严重。看来门也差不多快不行了。诚刚今天早上要进入室内的时候,也因为打不开门而花了一番工夫。 喀哒喀哒,咚咚! 硬要开门的声音,变成了敲门的声音。 「诚刚?你在吧?帮我开门啦!」 大概是以为门打不开是因为上锁吧,位于门后的公主呼叫着诚刚。 「好的好的,稍等我一下。」 取下耳机随意放在桌上之后,诚刚旋转着椅子起身。 然而,身后响起一个响亮的碰撞声。 「不会吧!完了!」 绘图板从桌面掉下去了。诚刚没发现耳机电线缠住椅子就让椅子回转,大概是耳机勾到绘图板,就这么在诚刚起身的时候顺势被拉到桌边落地…… 「诚刚~?」 门后传来公主催促的声音。 「喔哇~等我一下。可恶,我才刚买耶!」 虽然连忙想要捡起绘图板,但耳机电线阻碍了救援行动。 「诚刚在做什么?难道是不能让我进去看的事情吗?」 公主开始以女朋友或老婆的语气唠叨了。诚刚也不知为何着急了起来。 「等我一下,并不是什么亏心事……啊~有够麻烦的!」 感到不耐烦的诚刚,就这么把电线纠缠在一起的耳机连同绘图板整个搬上桌。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了。 「好……我现在开门……」 诚刚这么说并且握住门把,但门只是发出喀喀的声音打不开。 「……唔,好像变得更难开了?」 「怎么了?」 门后的公主如此询问。 「这扇门完全歪掉了,很难开。」 「意思是坏掉了?修理一下不就好了?」 「能修的话我早就修了。」 「也对,以诚刚的个性来说确实如此。」 #插图 虽然位于门后,但诚刚知道公主正在点头认同,就像是交往已久的情侣,或是结婚已久的夫妻。从公主小学五年级至今两年多了,加上彼此是师生关系,因此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而且诚刚是这位「公主殿下」的下人。 「那就请学校修吧?」 公主这么说着。 「嗯,我会去说的……只不过,训导主任又会拿这件事说嘴了,这方面得做好觉悟才行。」 训导主任会说些什么,诚刚轻易就能想像得到。他已经和这位训导主任打交道两年多了。 「不然由我去跟学校说?」 「不用了。如果由公主去说,训导主任会认为我仰赖权力,或许到时候又会被挖苦……」 诚刚一边说,一边以全身使力试着开门。他以左脚抵住门板,以双手握住门把往上抬。要是太用力可能会拆了门把,因此只使用适度的力道。 「权力……诚刚,你把我当成何方神圣了?」 公主大概是嘟着嘴说出这句话的。 「快开了……这么说来……唔呼!平常会来的那些朋友怎么了?」 诚刚就像是要维持话题如此询问。虽然感觉快开了,但是门还打不开。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过来吗?」 「并不是……唔!那个意思……喔!最近你不是都和她们……一起来吗~!喔?」 刚才的感觉有到,就这么往前推应该就能打开。诚刚试着以身体推门。 「我偶尔也想要独处的。」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来这里就会碰到我吧……喔!」 门开了。虽然如此心想,但诚刚停止了动作。 因为公主说出这句话。 「——诚刚的话没关系。」 诚刚不由得心跳加速。 听到对方随口就说出类似「你是特别的」这种话,当然会令人心跳加速。不对,一般来说或许如此吧,可是对方是国中生,而且是自己的学生耶!……诚刚如此心想。 「啊啊……这样啊……」 含糊其辞。别被发现内心的动摇就行了。两人之间原本就已经有一种微妙的主从关系,不能继续被对方掌握主导权。 「……我要加油!」 轻声说完之后,公主询问「嗯?怎么了?」这个问题,诚刚以「没什么事」作为回应。 看到了吧,这就是成年人的从容。 在如此认为的这个时间点,诚刚就绝对不是一名成熟的大人了。他没能察觉自己正逐渐变成一个大孩子。 「门好像能开了,你后退一点。」 诚刚说完之后,门后传来「嗯,明白了」这个声音,并且感觉得到公主远离了一两步。 「要开罗~!」 诚刚刻意以自己心目中年长老师的语气说着。他认为必须以教师的身分面对公主,只不过他无暇思考公主如何解释他的这种作风。 「——不行喔,诚刚。」 「她」的声音如此斥责着自己。宛如轻抚着内心的一角。 诚刚露出苦笑,并且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 ————铃。 他听见一个宛如在远方,又宛如在耳朵深处响起的铃声。 莫名感到怀念……却陌生的音色。 同一时间, 「……回想起来?回想什么事……?」 遥远的另一头,耳朵的深处,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起来非常成熟,却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 曾经在某处听过。 然而,却未曾在任何地方听过。 只是忘了吗?即使试着回想也回想不起来。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 宛如只有那一块记忆剥落遗失。 「是谁……?」 在脑中响起的声音。 在记忆的最深处,以细微的声音响着。 没人触碰的雪花球,里头的雪正在飞舞。 记忆在瞬间重演。 下雪的那一天。 游乐园。 摩天轮。 悲伤的表情。 想逗她笑。 一如往常。 她的记忆。 笑容的记忆。 白雪之夜。 歪七扭八的雪人。 在记忆里响起的声音。 金色双眼的黑猫。 有一名女孩在哭泣。 哭出来没关系的。自己如此说着。 所以,希望女孩能再度露出笑容。 雪的记忆。 游乐园。 宛如纯白花朵的—— 「——啊、我想起来了……」 门微微开启。 应该在那里的身影,消失无踪。 「……明日梨?」 试着呼唤公主的名字。 不在这里。 诚刚将美术准备室的门完全打开。结果…… 门外,是医院。 ? 或许是被当成前来采视病人的亲友吧。 ——但原上诚刚绝对不是要来探病。 未曾见过或遇过的陌生人们,有人打着点滴,有人在看漫画或是看书,有人与前来探视的朋友谈笑。他们都位于铺着干净白色床单的床上。 这些人朝着不知何时站在入口前面的诚刚看了一眼,随即继续以自己的方式打发时间。 这里再怎么看,都是医院里住院患者所在的大型病房。 「……为什么……?」 声音嘶哑,没有成为清晰的话语。与其说是受到打击,不如说状况过于突然,使得诚刚呆愣在原地不动。 这是梦? 我刚才睡着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以电脑画图画到腻了才会睡着的。后来就梦到公主来找我却打不开门,所以我动身前去开门……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然后,这就是梦的后续。 「……真的吗?」 虽然希望这是梦,但很少有人会在梦里察觉「这是梦」。诚刚回过神来察觉到这件事,并且试试自己是否能飞到空中。 「唔,怎么可能……」 不过诚刚的双脚就这么稳稳踩着病房地面,完全没有浮到空中的感觉。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冷静下来。 我要冷静……! 诚聊紧握拳头,但身体处于紧绷状态,无法掌握自己施加的力道。他试着捏自己的大腿。 「…………好痛……」 有感觉。痛觉确实存在。 然而…… 「这或许依然是梦吧。可能是有痛觉的梦。」 诚刚还无法理解,目前位于眼前的光景是怎么回事。 总之, 「先离开病房吧……」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诚刚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并且转过身去。 门是开着的。 一名护士点头致意之后,从诚刚的身旁经过。护士前往正中央的病床,准备为病人打点滴。 诚刚再度转过身去。门是开着的。大概是护士察觉诚刚要离开房间,所以就这么没有关上门吧。 以护士听不到的声音道谢之后,诚刚离开了病房。 「这场梦好真实,居然还有味道……但也得真的是梦才行……」 来到走廊,感觉那种独特的味道变明显了。 患者与护士交相来回,有许多人坐轮椅或是拄着拐杖,手或脚也打着石膏,这里大概不是内科,而是外科伤患的楼层吧。 诚刚很清楚,治疗内科疾病的楼层,罹患重大疾病的患者居多的楼层,会有一种特别的空气。这里没有这种空气,相较之下比较明亮。 虽然这么说,但果然都是住院的患者,从绷带与石膏就可以想像他们的伤势,令人不忍正视。 诚刚所站的地方,是病房通道的正中央。他朝着两恻看了几眼之后,不经意决定往右走。 「这里果然是医院……」 诚刚自言自语,并且漫无目的前进着。他实在没办法悠闲站着不动。虽然从刚才就认定「这是梦」,但是看来并不是梦。如果真的是梦,那么背上多得非比寻常的冷汗是怎么回事? 直到刚才为 止,自己应该都是以临时讲师的身分,位于任职的超级千金名校(不过幼稚园与小学有男学生),一间古老的美术准备室里。 他原本正在以那台教职员折扣购买的电脑,画着猫型机器人或是放电鼠摸索绘画的手感,思考着要把插图工作当成兼职还是正职,后来公主来了却打不开门,等到打开门之后…… 身在医院。 「太奇怪了吧?直到刚才都算是有脉络可循,怎么忽然就跳到医院?」 思考相同的事情无数次,并且总是得到相同的结论。 诚刚边想边走,走到尽头之后向左转。 「……我是要去哪里?」 他在此时察觉这件事,并且停下脚步。 刚才他是随便找个方向转弯的。应该说像是已经走习惯一样,下意识就转弯了。 这令诚刚察觉到一件事。 看到最初那间病房里的人们,诚刚认为他们是「不认识的人」,也因而认定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医院」,然而—— 真的是这样吗? 不经意往右走,不经意左转。 是的,不经意。 难道说,我是因为熟悉这个地方,所以知道应该要这么走? 记忆正在呼唤。 诚刚再度踏出脚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点。 「……沿着这条路直走,接着右转的话……」 正如预料。 来到电梯搭乘处了。 这里有一名老婆婆与陪伴她的女性,此外还有一位看似经验老到的护士,她们三个人正在等电梯。 「……很像……」 挖掘心底的记忆。 虽然住院患者不同,内部的气氛也不同…… ——不过这里,很像是「她」当年所在的医院。 「也就是说……」 诚刚快步穿越电梯搭乘处。资深护士察觉到他的举动。 「请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后方传来了护士的这句话。 「不好意思,我在赶路……」 诚刚没有回头就如此回答,并且放慢速度穿过通路。 电梯搭乘处,位于医院的中央。 从刚才的大楼穿越电梯搭乘处往前走,就会来到另一栋大楼。 依照记忆——她的病房就在这里。 ? 为什么要焦急到这种程度? 仔细想想,即使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医院,她在这里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已经不在了。 诚刚明白。 即使如此,他依然奔跑着。 如果刚才搭乘电梯,就不需要爬楼梯了。气喘吁吁的诚刚,爬上了最后的阶梯。 「……有了……!」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每天来访的病房。 如今,里面应该住着其他患者吧。 然而…… 「怎么回事?」 显示房内患者的门牌不对劲。就像是档案不完整的电脑图片,看起来歪歪扭扭的。 「空间……坏掉了……?」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令他愕然。这并不是电影,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低头一看,是门把。银色的把手反射外界与日光灯的光,散发深色的光泽。 诚刚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朝着病房的房门接近。 或许只要打开这扇门,就可以得知一切。 他如此心想, ————铃。 似乎听到了铃声。 诚刚缓缓握住门把。 手心传来门把冰凉的金属温度。诚刚轻轻使力转动门把。与美术室老旧的门不一样,这扇门几乎不用费力就轻易打开了。 「……好……」 这声「好」是什么意思?虽然连自己都搞不懂,但诚刚轻声说完之后踏出一步。 结果—— ? 「欢迎光临~」 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穿着短袖上衣的店员像是机械般说出这句话,头也不回继续排列着便当。 空调正常运作的凉爽店内,播放着轻快的旋律。啊、我喜欢这首歌。 ——不对。 这里是…… 「……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简称超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诚刚以心声对自己吐槽,然后关上门。 啪咚。 这个轻盈的声音,使诚刚转身看去。 「……………………………………………………………………………不会吧……」 位于身后的,是玻璃隔间的冷藏库。 反射着光线的玻璃,微微映出自己微微张开嘴的脱线脸蛋。 该不会,我现在正从这个冷藏库里走出来吧? 就是他想的这样。 和诚刚一样微微张开嘴的便利商店客人,在旁边频频打量着诚刚,似乎有看到诚刚从冷藏库走出来的样子。 然而冷藏库里,堆满了对炎炎夏日而言格外冰凉的啤酒与各种酒类。 完全没有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出入的空间。 「…………哈哈哈哈。」 诚刚露出僵硬的笑容想要掩饰,店里的客人也跟着笑了。 不过他们的笑容比诚刚还僵硬。 「这、这是……魔术!」 他姑且摆出电视上魔术师会摆的姿势,想要借此掩饰。 沉默。 「……唔喔!」 再也待不住的诚刚逃离现场了。 他快步走向店门口的自动门。透过自动门的玻璃看见的另一边,并不是街上的景色,而是医院。 虽然这里是便利商店,不过似乎是医院附设的。 与诚刚记忆中的医院便利商店有些不同。过了十年难免会有些变化吧。即使如此心想,诚刚也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诚刚感觉自动门开得特别慢。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就侧身钻到门外了。 来了。 又来了。 ……来到不同的地方。 这次是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 大约一间教室那么大的空间,四面都是玻璃墙,可以清楚看见远方。在晴朗的日子待在这里肯定心情舒畅吧,只不过现在的诚刚和这种心情无缘。 入口处有一扇门,应该是诚郦刚才穿过的门。此外有六张没椅背的沙发,两台自动贩卖机。看来这里依然是医院内部。除了诚刚以外没有任何人。 「不会吧……啊。」 诚阳像是叹息一样这么说着,并且把手伸进口袋。左手指尖传来零钱的触感,他拿起零钱蹒跚走向自动贩卖机。口渴了。 叮当投入硬币之后。按下按钮。喀咚。买到饮料了,轻松得令人泄气。 「……不,本来就应该这样。毕竟这是自动贩卖机,而且我有付钱……」 打开不知道要形容成门还是盖子的半透明取出口,拿出温咖啡。 「……居然不是咖啡。」 明明有看清楚之后才按下按钮,出现的却是冰凉的果汁汽水。 轻微的绝望感使得诚刚垂头丧气,坐在最靠近自己的沙发上。 开罐之后,碳酸发出咻~的响亮声音释放出来。 「…………这饮料没问题吗……」 诚刚已经没心情喝了,就这么把汽水放在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 他轻声说着。 虽然 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不过诚刚大致理解了。 看来每穿过一扇门,就会移动到各种不同的地方。诚刚隐约察觉到这件事。 #插图 「是猫型机器人的便利道具吗……」 他如此吐槽。 然而,在空无一人的空间里…… 「——不是猫型机器人。」 有人听到他的这句话了。 「…………咦?唔喔!」 明明直到刚才都没有人才对。 然而如今,诚刚所坐同一张沙发的左边,坐着一名羽毛剪短发的娇小少女。她身穿没看过的制服,里面则是运动服。百褶裙底下露出土里土气的运动长裤。她是小学生?还是国中生?难道是高中生? 「你、你是……?」 还没来得及询问她是谁,少女就开口了。 「世界在烦恼。」 「啊……?你说谁在烦恼?」 诚刚不由得如此反问。 「世界。」 少女以认真的表情回答。 「这肯定是混乱的状态。」 已经听不懂了。 「记忆与妄想,现实与梦境。这是复数的单一人物暂时混乱所导致的。然而这名人物足以对世界造成影响,所以世界在烦恼。烦恼着自己属于哪一边的现实,或者是只位于梦境之中,搞不清楚哪一边才是真正的自己。世界原本并不是『单一』的,某个世界与某个世界看似相同而不同,看似不同却相同,会依照人们的记忆而不同。比方说,你也不一定只是『单一』的,某个世界的你和位于这里的你并不相同,但却宛如相同的存在。世界也是如此,正惊讶于自己拥有复数的形体而混乱。真正的我早已不存在,但却存在于这个地方,就是最好的证据。」 讲完这一大段话之后,少女拿起大腿上的果汁送到嘴边,一口口滋润着喉咙。 「……啊、那是我的……」 反正不想喝了所以无所谓……但她几时拿过去的……? 而且,总觉得这个女孩怪怪的。 啊啊,对喔! 这里是医院。虽然这么说有点难听,不过就算是出现怪胎或是胡说八道的人也不奇怪。 为了避免脑袋更加混乱,诚刚决定当成是这么回事。 而且,赶快逃离这个羽毛剪短发的奇妙少女比较好。 「你也位于混乱之中。」 少女这么说着。 「嗯,这样啊。肯定是这样~」 我确实正在混乱,而且你也是原因之一。 「你非得要找到不可。」 此时,少女首度转头看向诚刚。 「你说的找到是指……」 正要将手伸向门把时,诚刚停下脚步。 「我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东西。『她』的声音是这么说的,而且你也位于这里。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你肯定曾经接收过『思念』的片段。」 就是这么回事是指什么回事?虽然诚刚想要回问,但只是摇了摇头。 要是继续和这名少女交谈,将会变得更加搞不懂状况,毕竟光是现在就已经如此棘手了。只不过,「思念」这两个字令诚刚有些在意。 「明白了,我姑且会找找看的。」 诚刚只留下这句话就开门了。 然而, 「糟了……」 失算了。 要是开门,就有可能移动到其他的地方…… 然而, 为时已晚。 诚刚的身体,已经位于开启的门后了。 「加油。」 他听见羽毛剪短发少女的这个声音。 似乎如此。 ? 虽然不愿意,不过既然不知道接下来何时才能来到这里…… 「就把能解脱的先解脱一下吧……」 就这样,诚刚来到的地方是——厕所。 当然是男厕。 「不过,逃到最后居然来到厕所……我是小学生吗?」 念小学的时候,对班上女生恶作剧惹对方生气的男生,被追打到最后总是会逃进厕所,但是反过来的情形似乎很罕见。 就在这个时候。 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从刚才就一直从某扇门前往另一扇门,因而移动到各种地方的诚刚,在瞬间绷紧身体。 然而,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里是男厕。 会进来的人,都是男性。 偶尔会有打扫阿姨进来,但也无须在意。 「哇啊啊啊啊啊啊!」 诚刚惊讶得放声大喊。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孩。原本以为是刚才的奇妙少女而再度吓了一跳,但少女连制服也不一样,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名女孩……不过在她闯入男厕的这个时间点,诚刚脑中的危险信号就在闪烁了。 「你是谁啊!忽然闯进这里!」 因为刚发生那名奇妙少女的前例,因此诚刚紧张兮兮对女孩这么说着。 「啊、什么事?」 女孩则是展露出非常脱线的声音和表情,似乎完全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她没发现这里是女性禁入(除了打扫阿姨之外)的男厕吗? 那我就告诉你吧。 「这里是男厕耶?」 诚刚笔直指向女孩这么说着。 然而,女孩毫无反应。 「我、我做了一场梦……」 就只是这么轻声说着。 「干嘛进来啦,臭女生!」 如果是小学生,大概就会讲这种话赶她出去了。以外型来看,女孩不是国中生就是高中生。更令人困扰的是,诚刚的年纪已经是成年人了。 「……总之……可以请你出去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临机应变,只好说出这种话,并缓缓走向女孩伸出手。 「——呀啊~!别碰我!」 随即女孩像是忽然想到一样大吼大叫。 「变态!」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慢着!你在说谁啊!以场面来说,应该是你闯入男生的圣域……」 「哇~!变态!不要过来!」 女孩当场挥动双手胡乱挣扎 「不,我说这里是男生的圣域……」 「呀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以的话也不要呼吸-」 这是命令句。 「啊?你说这什么话……」 过于突然的状况使得诚刚愕然。这个女孩果然和刚才的女孩一样不对劲。在诚刚如此心想的时候…… 「不管了!要是我嫁不出去都是你的错!」 女孩以极为认真的表情,伸手笔直指向诚刚。 「咦咦、你当真?」 气势上快要输给她了。 唔?难道说,这个女孩! 知道原因了。虽然知道原因,但诚刚刻意不说出口,假装没有发现。这是成年男性的礼貌。呼呼呼。 依照推测,女厕应该是客满状态吧。但这名女孩即将达到极限,所以才连忙冲进男厕。然而诚刚却在里面而吓了她一跳,导致她处于混乱状态。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接下来可没有这么简单。这里是男性的神圣领域,应该要请这名女孩赶快办完事情之后离开,还是诚刚自己先出去?感觉后者会比较好解决。 「那就这么做吧。只是不知道又会被传送到哪里就是了……」 在这时,诚刚不经意如此轻声说着。 「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打开门一看,居然通到男厕……」 同一时间,女生也像是在抱怨一样自言自语。 接着,两人同时…… ——刚才,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 诚刚走到女孩面前,不由得伸手搭着她纤细的肩膀。 「难道说,你也是打开门就会移动到其他地方?」 如果女孩刚才讲的完全是另一码事,那么诚刚的行径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变态或色狼。因为他居然在厕所对女孩做出这种事。 然而…… 「——你也是?」 女孩也抬头看着诚刚,充满好奇心的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我、我、我、我!我叫做宫崎绘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只要打开门,就会移动到其他的地方!可、可、可是,全都在医院里!还、还、还有外面!明明是夏天却是冬天!明明下雨却会下雪……!」 大概是遇到和自己际遇相同的人而亢奋吧,女孩一股脑进行自我介绍与状况说明。只不过她因为着急而说得很快,情报也乱七八糟无法全部理解。不过…… 居然会这样。 这名女孩,叫做宫崎绘子。 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被卷入这种奇妙的现象。 诚刚完全没有料想过。 原本以为,这或许是梦。 如果是电影情节,同样被卷入超自然现象的角色相遇了。或许现在正是高潮场景。 然而, 这已经——不是梦境了。 是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是冰冷的,而且,隐约有股臭味。 因为,这里是…… 「……毕竟是厕所……」 我总是没办法展现帅气的一面耶…… 诚刚露出苦笑。不过得知自己并不孤单之后,胆子似乎就大了起来。看向女孩的表情,感觉得到她也在思考相同的事情。 是的。 这是现实。 说不定, 可能会遇到其他,和自己遭过相同现象的人们。 ——你,非得要找到不可。 刚才所遇见羽毛剪短发少女的这句话,不经意浮现在脑海。 ? 在这个时候。 又有两名少女,迷失进入了这个世界。 只不过这两名少女,和宫崎绘子与原上诚刚有一个地方不同。 那就是,她们极度怕生。 looking baside the mirror - fin. 间奏「苍空的圣瀑。」 interlud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voices ? 为何,需要光? 为何,会有影? 因为,光要是没有影,就无法存在。 因为,影没有陪衬光,就无法存在。 有影,而有光。 有光,而有影。 光,漆黑的死神——暗,是为了维持世界生命的平衡而诞生。 影,纯白的死神——百百,是为了容纳过于耀眼的光而诞生。 两者,原本是单一的存在。 曾经如此认为。 然而,其实是相异的存在。 适合成为最强死神的容器,是一名女孩。 名为杏花的女孩。那天,她从世界上消失了。 以她的灵魂为基础,创造了暗。 然而,她的灵魂过于强力,别说是维持世界的平衡,甚至差点导致毁灭。 因此决定创造影,以陪衬暗过于强烈的光。 成为暗灵魂基础的女孩再度被当成模子,借此创造出新的死神,然而并不顺利。 死神无法承受暗的力量,宛如花朵一样枯萎凋谢。之后有好几名死神,在诞生之后逐渐凋谢。 成为暗灵魂基础的杏花,有一名双胞胎妹妹名为桃花。有一次,决定使用这名女孩的灵魂创造死神。这个灵魂还活着,然而即使如此,世界依然需要她的灵魂。 结果, ——失败了。 后来创造而成的死神,是不成材的「纯白」死神。 然而, 暗畏惧这名纯白的死神。 下意识地,宛如害怕着自己的影子。 终于, 暗与纯白的死神——百百相遇了。 灵魂的双胞胎,再度相互吸引。 因为,她们为了再度相遇,选择了死亡。 ? 声音,就只是逐渐消失。 无声的响声。 坠落,嘶哑消逝。 人们的生命之音。 就只是逐渐失去。 即使失去记忆,转世成为不同的人,依然相同。世界不断延续着。 很久以前,曾经有两名少女。 拥有相同外型与灵魂的双胞胎。 她们深爱着对方,珍惜着彼此。 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所在的世界视为全部。 其中一人,认为只要另一人存在,世界即使毁灭也无妨。 然而她们没有想过,两人的「想法」与「意志」与「记忆」的片段,将会决定世界万物的命运。 两人的「想法」不同。其中一人与另一人,被迫要进行抉择。 要选择世界?还是选择另一人? 即使如此,即使失去记忆,即使在另一个世界转生成为另一个人,两人依然会成为两人。 不断延续的世界。 相同的外型与名字。 相同的灵魂。 同样抱持着「思念」,诞生在世。 这使得两人,再度成为两人。不过是同一个人,一个人。 接着,做出选择。 接着,被选上。 接着,世界应该会再度需要两人吧。 曾经,两人再度做出抉择。 其中一人,身处于黑暗之中。 如今,她化为漆黑的光。 「……这里,是哪里?」 光芒在黑暗中响起。 「……百百?百百怎么了……?」 光芒响起,这道光芒寻找着另一个——宛如自己分身的存在。 「明明……一直在一起……什么时候失散的……」 回想不起来。 光芒拥有少女的外型。鲜红的双眼,凝视着黑暗的另一侧。 「……是谁……?」 光芒如此询问。 暗影看着这里。 「一直很想见你。因为——你是我。」 闪烁的暗影,对光芒如此说着。 「不对……我是我……我曾经被称为『唯一的存在』——暗。不过,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闭上眼睛,各种影像就浮现在脑海。自己曾经是一名女孩,曾经幸福欢笑,悲伤落泪。与另一名与自己种似的女孩共度时光。 啊啊,很像另一个纯白的自己。 暗如此心想。为什么会这样?有种很久之前就已经和她分开的感觉。然而时间在这里并不存在,这里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位于此处的暗,目前并不存在于世界之中。 「暗,你和我一样。」 「一样……?」 听到光芒如此询问,暗影微微闪烁。 「我——曾经被叫做杏花。不过,这个名字已经再也没有被叫过了。」 暗影响起。随后浮现出来的身影,简直就是…… 「……是我?」 暗影,是一名女孩。 「还是百百?」 而且与自己神似,与另一名自己——纯白的存在神似。 「你的『姐妹』叫做百百。不过,你是我。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不过,你拥有我所失去的,思念』片段。」 名为杏花的暗影,双眼心不在焉凝视着虚空之暗。 「杏花……为什么这个名字令我怀念?我为什么认识你?你为什么认识我?你为什么想触碰我的『思念』片段?」 这是,记忆之音。 「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不过,你并不是我。」 「可是,你的外型……是我。」 暗凝视着与自己外型相同,名为杏花的这名女孩。 「你心中有我的『思念』片段,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世界正在畏惧。因为不可能存在的我,如今和你共同位于这里。」 杏花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 有所抗拒的暗移开身体。 「别害怕,我只是要触碰你所拥有的,我的『思念』片段。」 记忆之音,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住手!」 虽然暗试图抵抗,但杏花的手从黑暗中伸向暗,轻轻碰触暗的脸颊。 「然而,我没有你的记忆。」 杏花这么说着。暗心中的记忆「片段」轻声响起。 记忆之音轻声响起。 寻觅好久的,这个声音。 这个记忆。 「原来如此……我是来见你……来见杏花的。」 暗的记忆轻声响起。 关于纯白的女孩。 关于自己。 「……我为什么会诞生?」 「因为世界是如此希望的。而且是我与另一人——桃花做出的选择。」 「选择?」 世界,被选上了。而且,世界选择了暗。 「你是必要的存在,所以你诞生了。而且,你再也不是我了,因为你是你。你拥有我所没有的记忆,以及『思念』。」 「……可是,我会怕。我不认识自己。」 「任何人都一样,都不认识自己。我也会怕。不过,因为有桃花陪着我,所以我过得很好。现在也一样,『思念』确实存在于这里。」 杏花这么说着,并且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道温暖的光浮现出来,逐渐照亮黑暗。 「你也有。只属于你的『思念』。」 「我也……」 我也有吗?也有这种「珍惜」的事物 吗? 「叫我的名字看看。」 杏花这么说着。 「……杏花。」 「嗯,没错,暗。你的名字不是杏花。你不是我。」 明白至极的道理。这是单纯的事情,不过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灵魂相同的两人。 因为被需要而诞生,为了被需要而选择。 「我就是我……这样就行了吧……」 原本害怕着自己的存在。害怕着想知道的自己,害怕着不想知道的自己。所以,暗畏惧着另一个自己。然而,现在已经—— 「没错,暗。你已经是单一的存在了。」 杏花的手离开暗了。 「谢谢你来见我——暗。不过,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需要你的场所是存在的,你是被需要的存在。」 暗的体内,浮现出光辉。 「可是,杏花呢……?你会怎么样?要是维持现状……」 黑暗逐渐散去。暗的身体在光辉之中逐渐融化。 「别在意,暗。我是杏花,所以我只会成为我自己。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我。让桃花做出选择的人,也是我。你只要以你的身分存在就行了。」 光辉逐渐增强,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睁着眼睛。 只有声音响起,变得温柔。 杏花,以及桃花。 暗,以及纯白的另一个自己。 「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暗询问着光。 「随时都能见面的。因为,你是从我的『思念』片段诞生的存在。」 化为光的杏花,如此说着。 「再见。」 化为光芒的暗,如此说着。 「再见,暗。另一个你,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光照亮一切。 「啊啊,差点忘了说,要和另一个你和乐相处喔!」 最后,光以恶作剧的语气说着。 「嗯,我尽量。」 最后,光芒笑了。 展露出笑容。 天空的伤痂。 puppylove in melodies ——当流星穿透而过,孩子们抓住了余光。 ? 这个错综复杂的混乱世界,再度有少女迷途闯入。 而且是两人。 其中一名少女,有着宛如日本娃娃的乌黑长发,大大的黑框眼镜与小巧的脸蛋不甚搭调。 另一名少女,将微卷的深金色长发绑得像是西施犬一样,将整个额头裸露出来。 ——水者瑞美,以手指将歪掉的黑框眼镜扶正,微冒着汗水不知所措。 ——黑崎可莉,任凭绑在额头上方的卷发摇曳,颤抖着身体不知所措。 从刚才开始,两人就在空无一人的医院等候室相对而视,然而就这么保持着距离。要是目光偶然相对…… 「…………!」 「…………!」 两人就会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移开眼神。 她们两人实在太怕生了,而且同样都被旁人称为「怪胎」。但她们当然不晓得对方是这样的人。 因为,她们是初次见面。 而且极度怕生。无论过了多久,这间等候室都没有其他人出现,但她们没有余力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她们突然来到这里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但两人认知彼此的存在至今依然不发一语,而且依然感到困惑并处于混乱状态。 这也是当然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 戴黑框眼镜的水者瑞美——家里的帮佣阿姨(自称侍女)闪到腰住院了。担心的瑞美前往采视,发现阿姨看起来意外硬朗而松了口气。不过因为腰伤所以行动受限就是了。 「大小姐,请不要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我会以为自己得重病的。」 帮佣阿姨一如往常露出笑容,之后就聊了一些没办法在家里聊的事情。 在面会时间即将结束时,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 他是学校的学弟。不是朋友,但也不是男朋友。虽然有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却迟迟没能拉近距离,他的好友与瑞美的好友都比当事人还急。不知道当事人是否明白这一点,瑞美和他的关系,就像是「乌龟远足」一样缓慢温吞进展着。 对于瑞美而言,他是非常重要的人。光是和他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温暖、安详又柔和。只要想到他,心就会因为「温暖」与「珍惜」而变得圆润。 大概是这份心情不知不觉满溢而出吧,瑞美的脸上显露出开心又羞涩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大小姐,讲电话麻烦到走廊喔。」 在帮佣阿姨以莫名开心的笑容目送之下,瑞美离开病房。 当时确实是走出病房…… ————铃。 原本以为是耳鸣之类的声音。 一种似曾相识的怀念铃声,宛如在远方,又宛如在耳朵深处响起…… 瑞美知道这个声音。 然而,却回想不起来。为什么? 「……那个,喂?」 瑞美按下通话按钮,喘一口气之后把手机拿到耳边。然而,没有声音。 为了确认而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朝着萤幕一看,手机确实处于通话状态。 「让……?」 试着呼唤手机另一头「他」的名字,然而喊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应,使得瑞美以非常落寞的表情,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虽然有试着重打,却没能顺利接通。 「难道说,手机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送修才行。但这不是瑞美自己买的手机,而且她至今依然不太会传送简讯,所以甚至不知道应该要送到哪里修理。 帮佣阿姨或许会知道。为了回到病房,她转身向后。 至此,她首度察觉了。 「………………………………………………………………?」 不见了。 病房不见了。 而且,瑞美目前所在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对劲。即使是个性温吞的瑞美也明白这一点。 走出病房应该就是通道,但她眼前的光景——虽然是医院,却是完全陌生的另一间医院。已经不只是惊讶,而是令人愕然又哑口无言的程度了。 瑞美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等候室。转身向后看玄,是一扇门。然而非但不是病房,甚至还标示「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 就像是见鬼一样。平常好朋友总是以「瑞美心不在焉的程度太夸张了」这句话提醒她。所以是因为自己过于漫不经心,不知不觉跑到另一间……是的,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另一间医院。是这么一回事吗…… 「对了……」 打手机连络他吧。才刚这么想,期望就转变为叹息。因为瑞美的手机或许坏了。 总之, 「只要知道这是哪里的医院……」 瑞美如此心想并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不,有人。 一个人。 另一头的墙边,有一个人站在「门」前。 颈子挂着一副大大的耳机,拥有一头轻飘飘深金色长发的女孩。虽然瑞美的身高也不高,但这个女孩相当娇小。原本以为是小学生,不过看她身上那件没看过的制服以及侧背书包的搭配,应该是国中生或高中生。由于是微卷的金发,有点像是这个时代常见的辣妹。虽然瑞美的好友也类似这种风格,但瑞美对此并没有自信与根据。难道是外国人? 反正没有其他人了,试着找她搭话吧。 虽然如此心想…… 「要……要用什么话题向她搭话……?」 很遗憾,瑞美非常怕生。 光是在脑中模拟搭话的场面,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差点令她喘不过气。 不只如此,这名女孩也在四处张望之后,察觉了瑞美的存在。 瑞美颤抖了一下,并且绷紧身体。 结果,对方也颤抖了一下提高警戒。 瑞美没有想过,对方居然也是——一名非常怕生的女孩。 ? 拥有一头轻飘飘深金色长发,像是西施犬的女孩。 说到黑崎可莉这个人——首先,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在这个正值冬季的时期,她依然一如往常在学校楼顶进行「超时空通讯」。身为女孩好友的「他」与「她」,分别以「可莉,冷成这样你还在做什么啊!」「会感冒喔)」这样的话语责备可莉之后带进室内,然而可莉就这么感冒了。他与她是可莉很重要的人。可莉是这个国家与某个国家的混血儿,原本一直居住在国外,不过大约在一年前,因为父母的职务辗转调动,使得可莉先一步独自来到这里。这里有可莉最喜欢的奶奶,所以即使可莉只身前来也不怕。不过除了家里之外,可莉在学校不只怕生,又不擅长与他人来往,因此总是孤单一人没有朋友。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可莉首度结交的朋友就是他与她。刚开始,是因为他分便当给可莉吃并且陪伴着可莉,所以可莉和他成为了朋友。之后也和他熟识的她成为了好朋友。他是可莉珍惜的人,她是可莉珍惜的朋友,三个人总是在一起。 不过,今天不一样。 虽然感冒已经好很多了,但迟迟没有完全康复。虽然可莉觉得「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无所谓」,不过…… 「不行。快康复的时候才是关键时刻。药也吃完了吧?」 他这么说着。 原本三人要在放学之后一起到医院,不过她临时被国文老师找去帮忙而缺席,可莉就这么与他两人来到附近的小诊所。虽然没办法三人同行有点落寞,但能够和他两人独处,也令可莉感到有些开心。总觉得胸口会一阵紧缩,会有种酥痒的感觉,因而令可莉开心。或许她也有相同的心情,所以才会和他在一起吧。 在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传来了「黑崎小姐~」这样的唱名声。要进入诊疗室的时候,他朝着站在门前的可莉说道: 「今天要不要做一些热腾腾的食物拿到你家?」 平常的话,她或他的哥哥等人都会众在一起,众人一起前往他家热闹开伙。不过感冒的可莉现在是病人。 「那么,我要奶油炖汤。」 所以可莉率直接受了他的好意。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说声「收到~」并且挥了挥手。 胸口似乎又有紧缩的感觉。莫名害羞。 后来,可莉思考着奶油炖汤与他的事情,打开面前诊疗室的门。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铃。 听到了铃声。宛如在远方,又宛如在耳朵深处响起。 曾经在某处听过? 可是,没印象耶? 是忘记了吗? 咦……? 要回想起来? 回想什么? 回想谁? 你? 难道—— 「……怎么会?为什么?」 又是等候室。而且似乎是大型医院的宽敞等候室。我刚才不是进入诊疗室吗?前几天前来就医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地方啊? 「改建了?」 电视曾经介绍过外观没有改变,只有内部装潢改建的屋子。难道…… 「是因为这样?」 或许吧。 可莉稍微放心,并且向前踏出一步。接着不经意转过身去…… 「…………?」 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 并不是刚才穿过的那扇门。 位于身后的,是一扇玻璃自动门。透过玻璃看到的另一边,就只是一条走廊。可莉没有走过这种地方。 何况,有他在等待的等候室,并没有位于门后……! 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终于……! 「是因为上次的调频……!」 以可莉的角度来说,只是想要和外星人通讯看看,然而说不定…… 「我被外星人带走了……?也就是说——通讯成功了吗?」 这里看起来是大型医院的等候室……不过其实是——太空船内部? 电视曾经说过「星期二比较容易召唤ufo」,所以可莉试着积极在周二进行调频,结果真的…… 成、成、成、成、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可莉连忙转身环视周围。 ——空无一人? 不对! 绑在额头上方的头发,有所反应而颤动。 有人! 外、外星人! 另一头的墙边,有一个背对着门的人影。 「…………!」 这名人物颤抖了一下。与这名人物的目光相对了。对方谨慎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接着,好奇心被触发的可莉电脑,终于开始高速运转了。 那个……说不定是外星人! 以外表来看,是一名大约高中生的女生。可莉只是娇小了一点,但姑且也是女高中生,所以彼此的年龄应该相近吧。这么一来,就是可莉每天的调频行动,使外星人得到可莉的情报并且感到兴趣,为了进一步取得接触,才会将外型改变成同世代的女生。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那就是外星人……! 柔顺又乌黑的长发,还有大大的黑框眼镜,要说很像的话真的很像! ……可、可以请她跟我合照吗?没问题吧? 到时候就可以和他与她炫耀了。「我和外星人交朋友了!」这样。 开始紧张了。开始期待了。 可是, ……要怎么和她搭话? 很遗憾,可莉不擅长与他人沟通,而且非常怕生。 即使感兴趣,也无法顺利搭话。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可莉以前总是戴着耳机避免与外界接触,也是因为对于不擅沟通的自己感到生气。 这样的可莉,也正在逐渐改变。 因为遇见了「他」。 思考吧,关于他的事情。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应该也会大方搭话吧? 无论是面对谁,他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拉近距离。可莉觉得他很了不起,觉得他这样很帅气, 他也和我成为好朋友了。 这么说来,这名朋友之前似乎说过「我曾经见过死神,而且是纯白的死神」这种话。不过又似乎没说过…… 咦?死神?那是什么? 哎,算了。这不重要。现在外星人就在面前……! 很遗憾,可莉是个怕生的怪孩子。 即使兴致盎然,可莉却迟迟难以踏出第一步。 关于这方面,对方也一样。 拥有乌黑秀发的外星人——水者瑞美也是如此。 瑞美与可莉都很怕生,不擅长与他人沟通。 至今,总是孤单一人。 然而—— 瑞美,遇见了「他」。 可莉,遇见了「他」。 两人,正逐渐改变。 两人,希望自己能够改变。 如此祈愿。 所以,踏出这一步吧。 「让……」 瑞美,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诚……」 可莉,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来吧,踏出这一步—— ? 从瑞美与可莉踏出这一步, 「——那……那个,初次见面!」 「——您、您是外星人吗?」 到进行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首度接触为止, ……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插图 因为两人果然很怕生,而且遭遇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使得她们的戒心也很重。 她们刚才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然而之后就一直慢慢、慢慢、慢慢……以像是进行植物成长记录的速度,一点一滴拉近彼此的距离。 虽然大约是十几公尺的距离,但是对于两人而言,大概是宛如马拉松路程的距离吧。 即使如此,两人依然踏出了这一步。 虽然两人不擅沟通,但还是成功交换了一些情报。 水者瑞美。 黑崎可莉。 虽然两人的外表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过同为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加上同样怕生,因此有种微妙的亲切感。只不过瑞美不是可莉想像中的外星人,甚至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即使可莉感到松了口气,却难免有些失望。 也就是说…… 这里并不是可莉想像的,类似太空船的那种地方。 那么,是哪里? 为了确认这一点, 「先到外面看看吧?」 「嗯,也对。」 瑞美说完之后,可莉点了点头。虽然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不像是同年级,但两人年纪相同。不过只限定于位于这里的这个时候。 两人决定从这个像是医院的地方前往「户外」。她们找到了似乎可以从等候室直接通往户外的安全门。 「……打不开。」 「开不了耶。」 然而门关得死死的,完全打不开。即使转动门把下方像是钥匙的突起,依然动也不动。 「说不定,是从外面上锁了。」 「这样啊。那就去其他地方找吧!」 说完之后,两人彼此点头示意,并且转身要离开安全门。随即…… ————铃。 响起一个类似耳鸣的声音,紧接着不知何时,除了两人以外,这里又站着另一名少女。 身高虽然没有可莉那么娇小,不过比瑞美来得矮,是一名留着羽毛剪短发,给人神秘印象的少女。少女身穿瑞美与可莉都没看过的制服,底下还穿着运动服。 「你们,应该打不开这扇门。」 这名神秘的少女如此说着。 「这个空间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你们两人所在世界的『她』不在了。这个空间没有其他人也是这个原因。因为这个场所不属于你们的世界,所以只能以你们的记忆成形。以现状可以如此推测。」 而且,忽然就讲了好长的一段话。 瑞美与可莉转头相视,并且眨了眨眼睛。她们完全无法理解。不对,只有可莉喊着「外、外星人?」而兴奋就是了。 「请问……」 瑞美下了好大的决心之后询问少女。 「换句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身在此处就是难解之谜,瑞美不希望谜题继续增加。 随即, 「换句话说——」 少女迅速走到门前,握住门把。 咕叽。 「……啊。」 「哇!」 吓了一跳。门把发出低沉的声音脱落了。应该说是少女拔下来的。 少女看起来并没有很用力,她纤瘦的身体也不像是拥有这样的力道。然而门把轻易被拔下,如今位于少女的手中。 「门后不是我所在世界的『思念』记忆,也不是你们的『思念』。换句话说,没办法从这里出去。」 少女这么说着。不过瑞美与可莉能够理解的,只有「换句话说」后面的那句话。 「果然没办法从这里出去吗……」 「对。」 少女微微点头回应瑞美的话语。 「不好意思,你这么亲切告诉我们,我却回问了好几次。 瑞美鞠躬致意,可莉也跟着低下头来。 「没关系。」 少女摇了摇头。 即使安全门打不开,也还有其他的出入口。总之离开这间等候室吧。瑞美与可莉思考着相同的事情。 「那么,去其他地方吧!」 可莉轻盈踏出脚步。或许有其他可以尝试外出的场所。就这样,可莉朝着最初背对的那扇门伸手握住门把。然而…… 「咦?」 可莉歪过脑袋。 「……真的……打不开……」 随后跟上的瑞美也试了一下,但结果相同。 「——没用的。」 两人的身后轻轻响起声音。是那名羽毛剪短发的少女。 「这里不是你们两人所在的世界,我不是我所在的世界。我刚才说过了。」 两人的脸上再度浮现问号。刚才确实听少女这么说过,然而…… 「这、这是怎么回事?抱歉我又问问题了……」 瑞美的视线往下移,似乎真的很抱歉的样子。 「没关系。」 少女一样简短回答。 「要打开此处空间的门,需要『钥匙』。」 「钥匙?」 「对。」 「找医院的人借钥匙就行了吗?」 「不对。」 「那么,要怎么做?」 「是『她』令这个空间存在的。所以认识『她』的人,曾经与『她』来往的人,或者是满足条件能影响这个空间的人,至少也必须是与『她』共有记忆的人。这就是钥匙。」 存在?条件?共有?记忆?钥匙? 瑞美与可莉都歪过脑袋思考。她们试着把少女的这番话分段,将单字排列在一起。 「也就是说,钥匙只有认识『她』的人拥有,我们只能向认识『她』的人借用吗?」 可莉以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得出答案。瑞美的理解程度也差不多。 「……嗯,算是吧。」 虽然停顿了一阵子,但少女点了点头。看来即使不是完全正确,这个答案也没有错。即使如此,两人依然隐约察觉「难道说,我们如今被关在这间等候室?」这件事。 这里之所以安静成这样,之所以没有任何人,并不是因为今天休诊。瑞美与可莉,都是不明就里闯进了这个空间。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到底该怎喔做?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为什么会进入上锁的这个空间?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钥匙? 越是深入思考,无法解开的谜题越是增加。 瑞美是从帮佣阿姨所住的病房来到等候室。 可莉原本要从小诊所的等候室进入诊疗室,却来到一间大型等候室。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她们来到这个上锁空间的原因,可以勉强采用自动上锁这样的说法。这是根据她们进得来却出不去的状况来解释(如果是旅馆客房,反而会是出得来却进不去)。 「你要怎么做?」 瑞美询问这名神秘少女。可莉也将视线投向少女。 「……找钥匙。」 少女看向外侧。不是看向窗外,是看向空间的外部。 「不介意的话……」 瑞美对少女这么说着。如果是以前,她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因 为她甚至不想试着和他人沟通。遇见「他」之后,瑞美得到了同伴,结交了朋友,并且逐渐改变。 「方便让我们一起……帮你寻找那把『钥匙』吗?」 听到这句话,可莉也说着「嗯嗯,没错没错!」并且频频点头。可莉也一样,在遇见「他」之后结交驯友,使得珍惜的事物增加了。虽然没有明显感觉到自己变了,但可莉确实踏出了一步。 两人笔直凝视着少女。 少女露出思考片刻的模样。 甚至没有呼吸声的沉默。瑞美与可莉也忘了呼吸,静心等待着答案。 接着, 羽毛剪短发微微摇曳。 「……明白了。」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发出呼~的声音吐出一大口气,然后吸了满满的一口气。 「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 看到两人激动靠近,少女明显做出点头的动作。 太好了。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两人都有一种朝着想结交成为朋友的对象首度搭话的感觉。 两人的心,再度踏出一步。 抱持着转身向后的勇气。 不可思议的女孩们, 在这种地方,进行着不可思议的邂逅。 然而, 希望大家可以成为朋友。 如此祈愿。 然而, 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 ——一起寻找钥匙。 虽然刚才是这么说的。 然而瑞美与可莉,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怎……怎么办?」 只能不知所措,胆战心惊。 瑞美慌张调整着黑框眼镜的位置,可莉让额头上方的深金色卷发像是天线一样轻轻摇曳。两人能做的也只有这种事,结果只能依赖这名羽毛剪短发的神秘少女。 总是依赖她,使得瑞美真的感到很抱歉,因而垂头丧气。 她们依然被关在这间宽敞的等候室。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进来的。 虽然也去按过等候室旁边的员工电梯,不过虽然有反应,电梯门却没有打开。 瑞美与可莉坐在简朴的沙发上,羽毛剪短发少女坐在两人前面的沙发。 「……我老是在依赖别人……」 瑞美随着叹息轻声说着。这句话使得可莉的天线(头发)有所反应。 「——依赖也无妨的,」 可莉这么说着。 「想依赖别人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毕竟有时候也只能依赖别人,所以能够依赖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吧。」 「可以吗?」 「可以的。应该说,相互依赖才是最好的?」 蓝色的双眼眯细展露笑意。可莉的脸上瞬间绽放笑容。 可莉的开朗与笑容,使得瑞美感觉负担减轻了。 「可莉小姐真是了不起,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 瑞美觉得自己依然是个孩子。明明想依赖他人却不敢依赖,结果自己一个人无能为力而无所适从,只是等待着某人主动拉她前进。真是卑鄙的做法。 虽然可莉外表是个娇小的女孩,但她的心确实成熟了。 「不,我之前也曾经被说过相同的话。」 可莉这么说着。 依赖别人也无妨。 懦弱也无妨。 哭泣也无妨。 回头看向后方也无妨。 然而,不要让自己孤单。 不要害怕他人伸过来的手。 因为即使只有一人,也绝不孤单。 「我也曾经害怕依赖他人。不过,有人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可莉将手放在胸前握紧。心的居所涌出暖意。 「真是一位宽容又伟大的人。那个,我可以问吗?这位是……」 「嗯。是『他』。」 可莉有些羞涩,却开心地露出微笑。 看到这一幕,令瑞美认为这里提到的「他」是可莉的「男朋友」。 可、可莉小姐原来真人不露相………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该怎么说呢,好、好厉害!居然已经有男朋友了,进……进展得好顺利。 想像这种事情的瑞美,脑中浮现出「他」的笑容。 瑞美一下子脸红了。不愧是比乌龟走路、小桥流水、南国时间都还要缓慢,还称不上是恋爱的感情进行式。 不,可是…… ——the·误会。 实际上并非如此。 可莉所说的「他」,意思是「男性朋友」。 身为归国混血儿的可莉没有说得很完整,但瑞美的想像力发挥过度了。平常都在看书,导致瑞美只有知识异常丰富,就这么擅自解读了可莉字里行间的意思。 确实,可莉与「他」之间可能会演变成这种关系,这无法完全否定。但现在的可莉舍华求实,比起恋爱更重视超自然现象,没有察觉到「胸口紧缩」的意义。 「依赖也无妨吗……」 瑞美轻声游说着可莉的这句话。以舌尖品尝这句话,感觉似乎有股甜甜的味道。因为这使得她心中再度浮现「他」的睑。 平常瑞美总是依赖着他。 但他总是对瑞美露出笑容。 「别在意,因为我是自愿这么做的。」 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不太可靠的那张笑容,对瑞美而言是最值得依赖的笑容。 不经意抬头一看,是坐在面前沙发上的,羽毛剪短发少女的背影。 对不起。 请让我依赖你吧。 不对。 「学姐,不是喔,不能说对不起。」 感觉,似乎听到「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对。 「——谢谢。」 应该这么说才对。 「我不在意。」 随即,少女如此说着。 似乎如此。 「咦?」 然而,在进行确认之前, ——状况,来临了。 「……来了。」 少女无声无息站了起来。 「刚才……虽然这么说,不过这里的时间流动并不准确,所以是对我来说的『刚才』。」 少女一直等待着。 「刚才我有遇到像是你们和我一样迷失进入这里的人。对方或许是掌握钥匙的人物。」 「……钥匙?」 瑞美与可莉从沙发采出上半身想要一探究竟。少女凝视的视线前方,是刚才按了按钮也没有反应的电梯。 「在动了!」 可莉伸手指着。电梯往上的灯正在闪烁。虽然不知道这间等候室位于几楼,不过那盏灯告知众人,电梯即将要来到这间等候室。 羽毛剪短发少女的那番话,如果以自己期望的方式解释…… 「某人即将来到这里,而且拥有钥匙能开启这里的门。」 「是吗?」 大概是无法压抑好奇心,可莉甚至忘了自己怕生,就这么快步跑到电梯前面。 「可莉小姐……」 心跳加速,瑞美的目光被电梯吸引。 紧张。 紧迫。 空气紧绷,并且赫然松弛。 叮。 响起一个非常奇妙又脱线的铃声。 是电梯抵达的讯号。 电梯的门缓缓开启…… 同一时 间, 「唔哇~!」 「呀啊~!」 有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啊哇~!」 位于电梯正前方的可莉,被滚出来的人波及了。 「可、可莉小姐!」 还没确认滚出来的人是谁,瑞美就跑向可莉。 可莉和某人与某人纠缠在一起,滚了好几圈之后散开倒在地上。 「可、可莉小姐,你还好吧!」 瑞美抱起仰躺成大字形的可莉。 「呜~……」 虽然眼睛像是漫画一样转啊转的,不过似乎没有受伤。 「太好了……」 松一口气之后,瑞美总算得以辨识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了。 一名身穿毛衣的男性,与一名身穿制服的女生。 她没看过女生的这套制服。 「真是的,就叫你别推了……呃……你是谁?」 男性做出像是刚才撞到头的动作并且打算起身,却在这时候停止了动作。 凌乱头发后方的视线,猛然与瑞美的视线正面相对。 瑞美吓了一跳绷紧身体,并且紧抱着可莉保护她。 「现在是怎么回事……咦?」 接着女生也起身了,并且很快察觉到瑞美等人。 彼此警戒着彼此,洋溢着紧张的气息。 是谁……? 这两个人,就是拥有钥匙的人? 「——对。」 不知何时,羽毛剪短发的少女,站到了瑞美与可莉,以及这两个人的身边。 「唔哇!」 男性察觉少女并且发出声音。 「你、你是刚才的怪女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离开那里之后,我来到了这里。」 「啊啊,这样啊……慢着,那么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这两个人,指的是瑞美与可莉。 「那、那个,我们现在很困扰。」 瑞美如此说着。因为有些慌张,所以省略了各种细节。 「啊……?」 男性当然听不懂,就这么将视线投向刚才一起滚出来的女生。 「我们自己也很困扰就是了………请问怎么了?」 大概是认为瑞美年纪比较大吧,这名女生以敬语如此询问。 但瑞美认为彼此应该同年纪就是了。 不过,值得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 ——很困扰。 女生刚才是这么说的。 咦? 为什么? 你们不是拥有钥匙吗? 她说她也很困扰,就代表这两个人也被关在这里出不去? 思考之后,瑞美不知所措。 就这么像是求救一样,看向羽毛剪短发的少女。此时, 「放心,锁打开了。」 她这么说着。 「咦——?」 就在这一瞬间。 直到刚才都只有呼吸声的四周,开始传来喧嚣的声音。 仔细一看,原本空无一人的等候室,出现了人影。 不只是一两个人,每张沙发都有人坐,护士抱着文件在走廊上前进。 「…………怎么回事……?」 老是在质询与提出问题,但瑞美并没有因而自责。因为眼前发生的现象远远令她难以置信。 「因为创造出这里的『她』的记忆,以及相关『思念』片段的拥有者来到这里了。」 少女就像是要回答这个问题般说着,并且看向男性与女生。 「意思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瑞美如此询问。 「对。」 少女微微点头。 「真的吗!可莉小姐,好像可以出去了!」 瑞美轻轻摇晃着发出「唔~?」的声音清醒过来的可莉。 然而…… 「不过,就只是可以离开这个空间。如此而已。」 「……咦?」 瑞美的动作停止了。 「还是出不去?」 可莉代为如此询问。 「对,问题从现在才开始。」 少女轻声说着。 呆呆看着这番对话的两人——这名男性与这名女生,像是要相互确认般转头相视。 「——难道说!」 并且异口同声这么说着。 这两个人, 是和瑞美与可莉一样,来到这里的两人。 男性是原上诚刚, 女生则是宫崎绘子。 puppylove in melodies - fin. 间奏「你和你,我和我,光芒响起的方向。」 interlud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starline ? 曾经,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百百遗留在世界上的,是「思念」的片段。 存在于心的居所。 铃铃铃。 丹尼尔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响起像是歌唱的铃声。 「嗨。」 丹尼尔这么说着。 「真是好久不见了,丹尼尔。」 丹尼尔的面前,有一只碧绿眼睛的灰猫。 「是啊,尼可。」 尼可是暗的侍魔,曾经是丹尼尔的好友。 原本已经决定不再见面了。 原本觉得已经无法见面了。 然而,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主人和我的主人从世界上消失,因而造成影响。」 「嗯,我也正在调查这件事。」 世界受到的影响。这样的异状正逐渐扩大。 百百从世界上消失之后,曾经与她相关的人,或者是这些相关的人所重视的人,都消失无踪并且没有回来。不只如此,连百百曾经存在的事实也正在消失。 或许总有一天,丹尼尔与尼可,也会失去百百与暗的记忆。 「我不要这样。」 尼可以哽咽的声音细语着。 成为侍魔之后,它们的思念就无从交集了。 丹尼尔的主人,是百百。 尼可的主人,是暗。 它们服侍的主人,各自被称为「异端死神」与「唯一的存在」,在死神之中属于特别的死神。 它们的心中,各自怀抱着坚定的情感。 丹尼尔非常喜欢百百,尼可则是竭尽所能效忠暗。各自怀抱着不同心意服侍主人。 然而,暗害怕着自己的「影」。 害怕着与自己外型相同的另一个自己,百百。 拥有敌意的暗,以及对于暗深感兴趣的百百。丹尼尔与尼可的心意,在两者之间摇曳不定。 彼此的心意。 坚定的心意。 心意相互冲突产生争执,使得它们分开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 它们的心意相同。 想要再一次, 见到百百。 见到暗。 「找吧。我们一起找。」丹尼尔这么说着。 「谢谢你,丹尼尔。」 尼可露出僵硬笨拙的笑容,并且低头致意。 「不用道谢,尼可。我们是朋友吧?」 丹尼尔也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们,能再度成为朋友吗? ? 百百与暗,以及丹尼尔与尼可曾经隶属的「死神局」,也位于世界异状的影响之中。 原本为数众多的死神,如今几乎全部消失了。百百与暗曾经是死神,或许是因为世界忘了这件事,所以世界也失去了死神。 但也因此,得以查阅死神局的机密资料。 可以得知至今不明白的事情,得知一直无法解开的谜团。然而,并没有查出让百百与暗回到这个世界的方法。 知道方法的人,或许就只有百百与暗。 即使如此, 丹尼尔与尼可,依然一起走遍世界。 这个世界,真的很需要百百与暗。 明明需要她们,却失去了她们。或许世界正「重新建构」成为不需要百百与暗的世界。然而…… 丹尼尔与尼可都如此认为。 「思念不会消失。绝对无法抹灭。」 曾经与百百来往的人们,并没有因此出现明显的改变。 不过,他们至少都往前进了一点。原本害怕回首从前的人们,变得敢于行动。 百百遗留下来的东西。 ——思念的片段。 让人与人相连的东西。 即使看不见形体,也是令人「珍惜」的东西。丹尼尔明白这一点。 尼可也是。 丹尼尔与百百,尼可与暗,彼此连结在一起。以某种无形的东西相连。 放心。 大家,肯定会回来。 回到这个世界。 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爱之歌。 love forever ——女孩,我的女孩。我们还走得动,一同携手前进吧。与你相约,在明天。 ? 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独一无二。 人们所认知的世界,就只是个人的世界。或者只局限于某人从外在角度认知的范围。 ——假设。 这个世界,是某人所做的梦。世界的开始是梦的开始,世界的终结是梦的终结。世界的开始与终结,会随着清醒而来。 此外,有另一个人做了一个梦。这也是另一个世界。各自的世界就这么各自成立。 既然没办法证明这是梦,就无法推翻这个假设。 换句话说,有多少梦,就有多少世界。 基于这样的假设, ——捕充。 说明一下梦与心的关系。 梦境反映着心境。要是心变得懦弱,梦就会随着增强,或者是变化为恶梦。要是连续产生这种状况,心境与梦境将会无法取得平衡,使得心落入黑暗之中。 依照这样的解释,进行更进一步的, ——假设。 开头提到,世界并非独一无二,而且存在着个人本身的世界,以及外部(第三者)所见的世界。 个人a正在做梦,这个梦是世界a。由于是个人a的世界,因此这个世界里肯定存在着个人a。 个人a认识个人b,个人b正在做梦,这个梦是世界b。个人b认识个人a,所以b的世界当然存在着个人a。 反过来也可以成立。个人a的世界,存在着个人b。 是的。 换句话说,在复数的世界之中,存在着复数却单一的个人a。个人b也一样在复数的世界,以复数却单一的方式存在着。 当然,要是个人a与个人b都认识个人c,就代表又有另一个复数却单一的人,存在于这些复数的世界。 然而。 各人对各人抱持着主观的印象,而且应该有着些许的差异。 比如说, 有一个人,认为a是「很有个性的人」。 然而,另一个人认为a是「平凡的人」。 也因此,在复数世界里,同时存在着彼此相异,却拥有同等性质与「灵魂」的同一人物。 然而无论是在同一个世界,或者是在复数的世界,完全相同的人物并不存在。 假设位于不同世界的同一人物,基于某种契机而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那么,即使他们是同一人物,也并非完全相同。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即使是外型完全相同的双胞胎,个性也有所差异。然而,外表完全不同,「灵魂」与「性质」却相同的例子也可能存在,因此这种说法并非完全适用。此时最重要的关键就是「姓名」。姓名甚至可以决定命运。关于这方面会另外提及。 基于这样的假设, ——想像。 相异世界的复数同一人物,存在于相同的世界。 即使同一人物各自遇见彼此,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因为他们各自会将对方认知为 不同的「个人」。 然而,这些人物所存在的世界就不一样了,世界会感到困扰。 「自己是哪个人物所存在的世界?」这样。 世界是受到个人的认知而存在的(这方面也会在之后补充),然而个人即使没有受到世界的认知也能存在。只要个人认知个人就行了。 这么一来,世界就必须决定「这个人属于自己的世界,还是其他的世界」。然而这些人都是同一人,所以会造成世界的混乱。 世界并非独一无二。 个人也并非独一无二。 世界所认知的个人独一无二。 然而,一个人所认知的世界并非独一无二。 这种状况肯定会招致各种混乱。 如果现在所做的梦,是另一个人正在做的梦,你会有什么感觉? 会觉得梦中的自己不像自己,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吧。 要如何处理这股异样感?这必须由你来决定。 要抹灭这股异样感?还是接受这股异样感? 要否定他人的梦?还是接受他人的梦,当成是自己的梦? 你,会怎么做? ? 「——就是这样。然后,接下来……」 「慢、慢着!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黑崎可莉兴高采烈发表着「这个世界可能是某人的梦」「同一世界的复数同一人物」「世界所认知的个人,个人所认知的世界,两者之间的差异」这种像是科学又像是幻想科学,看似很有逻辑却不符合逻辑的知识,至今已经经过一段时间了。 原本以为这个艰深又异想天开,打从一开始就要绞尽脑汁才能理解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可莉却间不容发打算继续说下去。 总之,原上诚刚暂时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了。要是继续让她讲这种莫名其妙的理论,只会让现在的混乱变本加厉罢了。 所有人就这么绷紧身体,坐在刚才会合的那间等候室里的沙发。 他们各自进行自我介绍,并日分享这间诡异医院与世界的情报。可莉在讨论的过程觉醒了。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入口之后却使得嘴里充斥着一幅地狱般的光景。诚刚就是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双手抱胸。 「唔~……」 往旁边看去,宫崎绘子也露出相同的表情呻吟着。察觉到彼此的惨状,不由得有种「喔喔,同志!」这样的想法,但除此之外并不相同。 令诚刚与绘子烦恼的当事人可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好有趣的生物……」这种认知。深金色的卷发、额头上宛如天线的小辫子加上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动画里的角色,何况她是罕见的混血儿,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所以很可爱。原本他们如此认为,不过似乎是误会了。 虽然外表与内在都给人轻飘飘的感觉,不过可莉似乎是那种碰到喜欢或擅长的事物就会发挥「特殊能力」的天才角色。对于自身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羽毛剪短发的神秘(电波)少女叙违的内容,她比任何人都来得迅速吸收,并且以自己的方式消化。 「我之前看过一本书是这么写的……」 接下来她说出口的一内容,不知道是否该以异想天开来形容,而且可怕的是她几乎都背下来了。明明长年住在国外所以说话不甚流利,却只有在这个时候说得滔滔不绝,加上又是这样的内容,所以给人的印象极为强烈。 喜欢灵异、科幻与超自然现象的可莉,在迤说这段理论的时候,大大的蓝色双眼就像是led一样闪闪发亮,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到一个段落之后,诚刚与绘子听得头昏眼花,至于和可莉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水者瑞美则是…… 「换句话说,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说世界比较正确。这个世界是复数的某人所做的梦。是这个意思吗?」 她确实理解了这个理论。 如外表所示,她完全展现出贤淑温柔的大小姐风格。仔细一看,眼镜后方的双眼与嘴唇很工整,睫毛也很长,可惜她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这副眼镜当然有度数,原本就料想她是雍容华贵又用功向学,事实也果真如此。她很快就解读了可莉的艰深说法,让诚刚与绘子也听得懂。不,其实追根究柢依然听不懂…: 「大致懂了,所以可莉……就先别说了。」 但已经足以让诚刚与绘子这么认为了。 诚刚与绘子自认已经掌握大致的状况,因而得以加入讨论。 「那么,就继续吧。」 担任领导者的,是在场唯一的成年人,临时讲师原上诚刚(26)。 「你、你是老师?好轻浮!你这副模样是老师?头发太长了吧!」 但诚刚完全没有老师的模样,甚至令绘子如此惊讶。 虽然服装仪容整整齐齐,却给人「轻浮」的印象。这是在场女性成员们一致的感想。 「我也这么认为。还有,我目前只是临时讲师,之后就不一定了……」 即使如此,为了把这群外表与个性截然不同的人们整合起来,他依然自然而然成为中心人物,令众人认为他不愧是「老师」。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 宫崎绘子开朗又充满活力,加上个性悠哉,比起美丽更给人可爱的印象。全都是高一学生的女性成员们,无论外表与个性都大不相同,但绘子是最早和大家解开心防的人。 即使是非常怕生的瑞美与可莉,对于有点像是自己某个朋友的绘子也有种亲近感,因而很快就成为朋友。不只是因为彼此同样经历着神奇的体验而产生「同伴」意识,绘子亲和的个性才是最大的原因。 诚刚也是如此。 「和『他』的朋友好像。」 「与『他』有着相似之处。」 不擅长面对异性的瑞美与可莉,也很快就习惯了诚刚的存在。 诚刚比所有人年长,又是「老师」,即使是面对异性,也因为之前经常和晚辈或学生来往而早已习惯,最重要的是,诚刚有着不拘小节与爱管闲事的个性,完全就是「看到别人有困难就无法坐视不管」的类型。 诚刚与绘子成为领导者,带领着聚集在这里的众人。 不过,有一个人依然难以捉摸——羽毛剪短发的神秘电波少女。 她拥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依照调查结果的假设与推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可莉之所以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并加以说明,也是根据少女的情报。 虽然没有询问名字,但由于刚才自然而然就进行了自我介绍,众人都认为「或许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然而事实上没人知道。在众人的心目中,她依然是羽毛剪短发的神秘(电波)无名少女。 是谜。 一切都是谜。 她大多数的时间都闷不吭声,偶尔开口也只是简短说声「对」。但有时候却怱然像是接收到电波一样,说出长长的一段话。如果只看她接收电波的这一点,可莉与她还挺相近的,不过以这名少女的状况,她拥有更为独特且异质的感觉。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此外,只知道她是高一学生,对这个世界似乎挺熟悉的,就只有这些笼统的情报。少女很少主动说出关于自己的事情。 即使如此也无妨。对众人而言,少女的存在有着很大的份量。 虽然少女拥有的情报复杂难解,不过俗话说聚沙成塔,不对,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只要众人一起解读,就可以得知更多很重要的事情。 只要五人同心协力,或许就可以离开这里。 少女令众人如此心想。 众人交换情报之后,得知了一些事情。 ——五人在原本世界的年月、时间与地点都不同。 虽然这里是医院,不过似乎是各种空间组合而成,即使进入隔壁房间,也会通往不同的地方。 众人原本所在的世界,与这里不同。 不过, 「这里并非截然不同的世界」。这是可莉的说法。 虽然与众人原本世界的时间与地点不同,却拥有许多共通之处。 「世界是复数存在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诚刚轻声说着。 「或许吧……不只是我们所知道的地点与时间,各式各样的地方。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 绘子说完之后,将目光移向众人。 自己周遭的联系。 陌生的长相。 陌生的制服。 陌生的学校。 陌生的场所。 陌生的时间。 一切都如此陌生。 能够掌握一切的人,肯定不存在吧。 毕竟各人生活至今的时间都不一样,思考的事情与想法也不一样。 各自拥有着不同的「思念」。 「每个人,都各自活在不同的世界。」 瑞美感觉至今总是在思考关于自己的事情。 别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至今瑞美总是在思考这种事情,却很少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让他人有这种看法,做了什么事情令他人有这种看法。 疼爱瑞美的爷爷,曾经教导她许多事情,指引她许多可能性。 然而,瑞美却断定「反正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这不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世界明明如此辽阔。 世界明明多不可数。 各自的世界。 各自的—— 「我拥有『珍惜』的回忆。」 可莉笑了。 自己,身在何处? 明明位于这里,明明也位于那里,却感觉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曾经孤单一人。 最喜欢的奶奶过世之后,再度孤单一人。 曾经想要再度听见奶奶的声音,而朝着天空许愿。 然而有人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 不孤单的世界开心又有趣,鲜艳而美丽,充满闪亮的光辉与各种期待。 若是在回忆之中,就可以和奶奶重逢。 崭新的,怀念的,回忆逐渐增加。 今后,继续增加「珍惜的回忆」吧。 「——我,也有回忆。」 羽毛剪短发的少女这么说着。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却有种东西经由话语传向众人。 「曾经得到珍惜的事物。与回忆一起得到的事物。」 少女,曾经一无所有。 没有想要守护的事物,没有珍惜的事物,也没有回忆,什么都没有。 只是个空壳子。 然而,她得到了回忆。 得到了珍惜的事物。 再也不是空壳子了。 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原谅。 第一次。 生而在世。 理解到生而在世的意义。 谢谢。 「她」所给的事物。 珍惜的东西,珍惜的事情。 为了「她」。 也为了自己。 「所以,要离开这里。」 少女这么说着。这份想法发出坚定无比的响声。 传达出去。 串连起来。 众人点了点头。 各自拥有的,各自的思念。 四人来到这个地方,或许存在着某种意义。 在某处,某些东西连结在一起。 那是,「思念」的记忆。 绘子连结的,是邂逅。 诚刚连结的,是过去、现在,与未来。 瑞美连结的,是朋友,是人与人。 可莉连结的,是梦境,心境,与好奇心。 羽毛剪短发少女连结的,是众人的「思念」片段。 以及, 珍惜的事物。 愿望,只有一个。 「回去吧。回到大家的归宿。」 ? 宫崎绘子。 原上诚刚。 水者瑞美。 黑崎可莉。 羽毛剪短发的少女。 彼此的共通之处…… 几乎没有。 就只是在这天,凑巧来到了医院。 凑巧在这一瞬间,打开各自的门。 内心所想的,是自己珍惜的人。 这使得「她」的「心」,在某种影响之下产生共鸣。 凑巧。 只不过是一场偶然。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绘子如此说着。 如今,就像这样,众人身处于奇妙的体验之中。 如今,就像这样,众人聚集起来,在陌生医院的陌生等候室,一起坐在沙发上讨论。 这张沙发,坐着绘子与诚刚。对面的沙发,坐着瑞美、可莉与神秘少女。 「像这样遇见某人并且共同努力,我不希望这只是一种巧合或偶然。我想要挺起胸膛大声说,我们的相遇是有意义的。」 绘子如此心想。 「说得也是。」 「思思,没错没错!」 瑞美与可莉手牵手做出回应。 「那么,就要让这个愿望实现才行。首先,要想像接下来该怎么做……」 诚刚自然而然像是要请求协助,将视线投向羽毛剪短发的少女。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所有人,肯定曾经在某个地方,与『她』有所关连。」 绘子、诚刚、瑞美与可莉,各自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医院」 「思念」 对于这两个关键字,众人的心底有所反应。 绘子、瑞美与可莉,当时位于医院。诚刚对医院残留着强烈的「思念」,并且在开门的时候回想起来。 至于「她」这个关键字,在众人内心的最深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很不明确,透明无形。 只是遗忘了吗? 还是完全不认识? 「放心。强烈的思念不会消失,肯定存在于心底。」 少女对潜入记忆之海的众人,投以这样的话语。 就在这个时候。 ————铃。 是铃声。 宛如在远方,又宛如在耳朵深处,轻声响起。 「……这是……!」 在诚刚的记忆之中,温柔滑过记忆一角的神秘声响。 覆盖着一层薄雾。 快要回想起来了,却想不起来。 似曾相识。 记忆之外。 存在于那里的东西。 纯白的…… 「花?」 纯白的花朵,绽放着。 外型,改变了。 「女孩?」 化为一名女孩。 纯白外型的女孩。 「我为什么会忘记?」 一名,穿着红鞋的女孩。 「——我想起来了!」 纯白的女孩。 带着黑猫的,死神。 爱管闲事又爱哭,宛如天使的纯白死种。 「为什么……我会忘记?这种事情,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世上居然有死神……而且还是纯白的外型。」 诚刚像是呻吟般轻声说着。 「我也是……她曾经令我察觉到许许多多珍惜的事物……」 瑞美露出几乎要落泪的伤心表情。自己居然忘记「她」的存在,使得瑞美受到沉重的打击。 「这个女生,我或许曾经在梦里见过……」 可莉也认识「她」。「她」曾经为可莉带来已故奶奶的「声音」。 而且,让可莉遇见了他。 ——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 明明存在于众人心中,却遗忘得像是没发生过这回事。 「并不是遗忘。」 然而,羽毛剪短发少女如此说着。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原因在于你们所属世界里的『她』不在了。所以这个世界的你们,才会失去关于『她』的记忆。然而这里是『她』们的思念与内心创造出来的空间,所以你们可以回想起来。」 「就像可莉刚才提到的『梦境』理论吗?」 诚刚如此询问。 「对。」 少女简短回答并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这里所说的『她』……和我们曾经过见的纯白女孩有关?」 诚刚双手抱胸皱起眉头。 综合少女和可莉的说法,瑞美察觉了。 「这位『她』以及纯白的她,是同一人吗?」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女孩在医院里吧?所以,这里才会出问题。」 可莉像是要补充般说着。 少女点了点头。 「我所认识的『她』在这里。而且,你们认识的『她』也在这里。」 复数的同一人物位于相同的世界,导致世界混乱。 而且,也导致众人被卷入。 这就是他们位于这里的原因。 「可是,关于那个纯白女孩,我们一下子想得起来,一下子又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 诚刚如此询问。即使解决一个问题,也马上浮现下一个问题。这里存在着许多超乎常理的现象。 「刚才说过了,世界正在混乱。如果只有『她』和『她』,或许世界不会混乱到这种程度。只不过,我所认识的『她』原本也不是独一无二,如果成对的另一个『她』也是如此,就可以得知世界混乱的原因了。」 「意思是,我们所认识的『她』,与另一个不同的『她』,如今都位于这个世界——也就是这里吗?」 瑞美将黑框眼镜扶正并且如此询问。 「光没有影的陪衬,就无法成为光;影没有光的辉映,就无法成为影。」 少女轻声说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音量小得只能让众人勉强听见。 少女的这番话,究竟是具体的事实还是抽象的概念,目前依然无从确认。 随即,少女再度说道: 「可能是我所认识的『她』,将另一个『她』吸引了过来,也可能是相反的状况……不过肯定与复数的『她』有关。至少我所认识的『她』,与你们所认识的『她』拥有相同的名字。这件事目前也大幅影响着这个世界。因为名字对于『存在』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诚刚等人曾经过见的纯白女孩,与少女所说的「她」,正在相互影响着。 而且,可能不是只有这两个「她」。 「不应该继续存在的我,之所以能够存在于这里,也是这个影响的一部分……因为还没有把名字还回去……」 少女再度轻声说着。少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无法传达内心情感的变化,然而只有现在,少女看起来有些感伤。 既然少女看起来是这个样子,或许大家正拥有相同的心情,并且展露着相同的表情吧 回想起来了。 宛如花瓣飞散凋零般舞动,将灵魂送往天堂的死神。 夺走他人生命的时候,会代替他人流泪的异端死神,纯白的女孩。 走在人生的路上,难免会遇到叉路。在这种时候应该走哪一条路? 「只要你做出选择,那条路就会专属于你。」 在人们如此迷惘的时候,她会如此诉说,并且在后方轻推一把。 人们会迷惘,转身向后,思考着要前进还是后退。 「回首来时路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是你曾经走过的路。无论回头还是前进,这都是专属于你的路。」 她会如此诉说,给予些许的勇气。 踏出一步的力量。 这股力量,或许不是来自于言语。 纯白的死神,或许没有现身。 不过,她会无声无息陪伴在身边守护。 异端死神。 纯白的女孩。 没有人认识她。 任何人的身旁,都有她。 ——然而, 只有一个人,从刚才就没办法加入大家的话题…… 「…………为什么?」 只有绘子和大家不一样。 「可是我没有见过她耶……?不、那个,我确实曾经听别人提过,这个女孩让他再度见到姐姐……」 大家似乎都有直接或隐约见过纯白的死神,不过只有绘子未曾见过。 只有我被排挤? 来错地方了? 这样不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 难、难道说,只有我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 内心满是不安的情绪。 绘子过于困惑的模样,使得身旁坐在同一张沙发的诚刚轻拍她的肩膀。 「振作一点吧。」 诚刚只是不经意以平常对待学生的方式这么做。然而,在这一瞬间, ————铃。 「——……!」 绘子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 「唔、喂……」 诚刚也愣了一下并且呼唤绘子,但她没有反应。 绘子就像是眼神失焦看着远方全身僵硬,好几秒都没有呼吸。 「绘子小姐……?」 「绘子?」 瑞美与可莉也担心地开口询问。此时,绘子总算隐约有所反应了。 「……对不起。」 然而,她忽然如此道歉。 诚刚、瑞美与可莉诧异转头相视。 「……诚……诚刚先生的……回忆……」 「我、我的回忆?」 「对不起。我看到了……」 绘子说完之后,眼中开始浮现大颗的泪水,之后就只是重复说着「怎么办」与「对不起」。 「怎么了?」 诚刚温柔对她说着,并且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头。 「……不、不可以!要是我又擅自看了你的回忆……」 然而绘子表达拒绝之意,并且再度落泪。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 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老师,诚刚以一个人的身分,以一名男性的身分对待绘子。大概是诚刚温柔的声音稍微安抚绘子的心吧,她说: 「……对不起……刚才,诚刚先生的思念……流进了我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 诚刚看向羽毛剪短发的少女。 「不清楚。不过,或许是『她』的影响。思念与思念产生共鸣,并且单方面流入。因为这里是以记忆与思念组成的空间。」 少女的这番话,使得诚刚心想 原来如此。接着诚刚轻轻抚摸绘子的头。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咦?」 绘子感到困惑。 「我说,没关系的。只不过是看到我的回忆。不、其实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诚刚露出像是在害羞,却极为温柔的笑容。 「可、可是,那、那个,像是七星小姐、明日梨小妹妹,啊、我擅自说出来了……对不起!」 自己擅自闯入别人的内心与回忆之中。绘子心中出现这样的罪恶感。 绘子刚才看见的,是诚刚的回忆。 曾经发生的往事。 无比珍惜的回忆。 与「她」共度的每一天。 失去之后才察觉的思念。 哀伤、惆怅、沉重。 想要成为画家,却放弃了。 成为学校的老师。 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双眼蕴含着哀伤神色的女孩。 与这名女孩一起制作的雪人。 笑容。 许许多多的笑容。 幸福的笑容。 「没关系的。」 诚刚露出微笑。 「你想想,我们已经不是『外人』了吧?」 他这么说着。 「——那、那个!我、我也这么认为!」 是瑞美。她忽然站了起来。 「打、打扰了!」 并且紧紧握住绘子的手。 「等、等一下,咦?咦?」 虽然不像诚刚那时候的反应,但绘子凝视着瑞美,露出惊讶的眼神。 「请你也看我的回忆吧,没关系的!」 「为、为什么?」 「不、那个,就是……该怎么说呢,像这种时候该说要相互分享吗……?」 由于瑞美几乎没有多想就握住绘子的手,因此自己也无法说明自己的这个行动,只是觉得非这么做不可。 「那我也要~!」 可莉露出可爱的笑容,触碰绘子与瑞美的手。 「也看我的吧!」 「可莉……」 绘子看向两人。 接着, 「不介意的话,我的也可以给你看。」 羽毛剪短发少女,以笔直的视线看向这里。 虽然讲得像是在开玩笑,但绘子知道这不是玩笑话。 泪水再度满溢而出。 不过,这次是开心的泪水。 即使眼前蒙胧得看不见大家的脸, 「各位……谢谢你们……」 哭成泪人儿的绘子,还是露出了笑容。 绘子刚才触碰的,诚刚的回忆。 原本肯定是不能令人轻易触碰的东西。 每个人各自拥有一些不想被触碰,不愿意触碰的记忆。 这可能是伤痕,或是尚未愈合的伤口。 「没有痛楚的记忆并不存在。」 诚刚这么说着。 为什么? 人们会失去珍惜的事物。 珍惜的事物,必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察觉那是自己的宝物。 不过,还会再度得到珍惜的事物。 可能是邂逅,是回忆,是恋情,是爱情,是有形的东西,或是无形的东西。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活在当下。」 位于这里的众人,都是如此。 如此祈愿着。 所以,试着要离开这里。 为了回到自己珍惜的人们所在的,珍惜的场所。 「谢谢你愿意为我落泪。」 诚刚抚摸着绘子的头发。 他也曾经对「公主」这么做过。 接着绘子拭去泪水看向诚刚,看向众人。 「我在诚刚先生的回忆里,看见了纯白的女孩。」 爱管闲事的纯白死神。 以前听过事迹之后,绘子自行想像的这名纯白存在,就像是一名天使。 在回忆里看见的那名纯白女孩也宛如花朵,就像是一名天使。绘子如此心想。 此外,还有一件事。 ——绘子回想起另一件事。 关于这间医院的事情。 「我最初来到这间医院的时候,遇见一只神秘的小兔子。」 「兔子?」 听到医院里居然有兔子,使得瑞美歪过脑袋。然而这里并不是平凡的医院,或许这只兔子代表着某种含意,因此瑞美立即更改了想法。 是的,绘子当时看到的是…… 「我原本也觉得医院里怎么会有兔子,后来我追着那只兔子跑,最后来到……- 一间病房。 孤零零的病房。 记载病房号码以及住院患者姓名的门牌,就像是空间损坏一样无法确认。 当时,她打开了那扇门。 在门后, 「有一名和纯白女孩很像的女孩。」 只在转瞬之间。 不是看错或是幻觉,那个身影,在绘子心中留下真实的触感。 那是一名,宛如天使的女孩。 「……啊、那间病房,我好像也去过……!」 诚刚也回想起来了。 门牌所在的空间有所损伤的病房。 与她当年住的病房,极为相似的场所。 感觉,某些事物连结起来了。 「或许,那里存在着某些提示……甚至是答案。」 瑞美如此说着。 「那么,就去找那个和纯白女孩很像的女孩吧!」 随即可莉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应该说,她站到了沙发上。 动作很激烈,裙子轻盈飘动,几乎都快要走光了。 「可、可莉小姐……!」 因此瑞美连忙伸手按住可莉的裙子。 明明处于这种状况,可莉与瑞美的温馨互动,依然令人会心一笑。 但, 然而, 只不过, 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而隐约察觉吧。 总之,察觉到了这件事。 「……可是,要怎么前往『她』所在的地方?」 绘子愣在原地。 她是追着兔子偶然抵达那间病房的。然而即使打开门,依然会通往其他不同的地方,要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就算这么说,难道只要随便开门,就可以前往那间病房吗? 「——只有这个办法。」 羽毛剪短发的少女如此说着。 「这里就像是『她』的梦境,再这样下去,这个空间将会永远存在,或者是开始影响现实世界。要是世界出现混乱,并且认定这样的混乱才正常,世界就再也无法复原。让世界恢复为真正模样的关键,就是位于这里的——你们。你们拥有她的『思念』片段。」 「……真的吗……」 诚刚发出呻吟。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想法,只是没发出声音而已。 来到这里之后,似乎得知了天大的事实。 要是维持现状,非但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甚至连原本的世界都可能成为这种奇怪的地方。 目前众人所在的宽敞等候室存在着其他的人。不过这些人或许没有察觉自己被卷入奇怪的状况,就像是幻影一样。 即使这是复数的「她」们创造的幻影,维持现状也不是好事。 回忆能使人坚强,也能使人懦弱。 哀伤的记忆,开心的记忆。 不愿回忆的往事。 不想遗忘的往事。 绘子、诚刚、瑞美与可莉,都曾经失去珍惜的人。 然而,这些人确实位于回忆之中。 回想起当时失去的事物有多么珍惜,当时遗忘的事物有多么重要。 回忆逐渐增加,多不可数。 宝物逐渐增加,多不可数。 甚至无法以双手环抱,满溢而出。 这些抱不住的宝物,应该扔在这里不管? 还是捡拾起来,继续抱着走? 决定怎么做的人,是自己。 是我们自己。 曾经,被留在另一头的懦弱自己这么说道: 「哈罗~哈罗~我们曾经见过吧?我一直看着你喔!」 只是遗忘了。 无论是坚强的自己,还是懦弱的自己,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曾经失去过的,是自己。 曾经想得到的,是坚强的自己。 明明能够回想起来,却没有回想起来。 想要遗忘。 就这样,察觉到手上的「宝物」,并且愕然。 因为,原本多得无法环抱的珍惜事物,不知不觉全都从手中失去了。 活在当下。 实感。 感觉。 透明的感情。 「珍惜的事物」,是在失去之后才察觉的。 「但是,请不要忘了我。」 懦弱的自己如此说着。 珍惜的事物,只有伸出手就肯定触碰得到。无论何时。 ? 病房的床上,坐起上半身的女孩,将视线投向窗外。 「一点都没变。」 她宛如叹息般,轻声说着。 接着, 「不会变的。因为,为此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个像是可爱男孩的声音,对女孩如此说着。 这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失去的事物份量太大了。不知道是否知道这件事,世界依然平稳悠闲地运作着。她的身体,至今一直被夕阳染上色彩。 「至今一直……?」 「怎么了?」 直到刚才,从女孩樱桃双唇吐出的,尽是宛如叹息的话语。然而她的语气忽然变了。该不会是自己惹得女孩不高兴吧?男孩的声音有着慌张的感觉。 「不会很奇怪吗?」 女孩如此说着。 「什…什么事情?」 男孩以有些惶恐的声音如此询问。 「没发现吗?」 「呃……是那个吗……今、今天也那个……」 完全没有头绪的男孩声音含糊其辞,将注意力移向窗外。 此时,总算察觉到外头的样子有些奇怪了。 「就算再怎么样,黄昏也太久了吧?」 脸蛋带着稚气又工整美丽的女孩,脱口而出的语气有些粗鲁。不过她说得很中肯。 「……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是晚霞的景色……」 男孩的声音贴在窗边。 要是如此奇怪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为什么会没有察觉? 难道说,正被卷入某种恶意之中? 然而没有这种感觉。感觉不到直接的恶意。 「该、该不会,已经全部结束了吧……!」 男孩的声音在颤抖。 然而很快就得知,这并非冲着他们而来的恶意造成的结果。 「——什么?」 女孩感受到了某种事物。 「怎、怎么了?」 「嘘!」 女孩伸出手,以手心封住男孩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 「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你说谁在说话?)」 「总之你别吵啦!」 「唔啊!(是!)」 刚开始,原本以为只是耳鸣,然而并非如此——是声音。 某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而且,这种听起来成熟却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与自己的声音很像。 察觉到这件事之后,女孩的困惑化为声音响起,从双唇滑落。 「……这……——是我……」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然而,不一样。 是另一个自己。 并不是出生之后就一直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是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她,就是自己。 然而,并不是自己。 ——你,是谁? 自己与自己,询问着自己。 ? 众人手牵着手避免失散。 打开门,又来到了不同的地方。 刚来到用具室,接着是手术室。幸好手术室没人,要是里头正在动手术就麻烦了。 在漆黑的手术室摸索找到门一开,这次来到外科诊疗室,接下来是小儿科诊疗室,然后是一般的走廊。不过似乎是从排气口的闸门走出来的,当时真是吃尽苦头。 因为排气口的闸门位于天花板附近,换句话说,刚才是从这样的高度落地,众人就这么纷纷摔落。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众人都落在带头的唯一男性身上……幸好没有因而受伤…… 再来是厕所。女厕。由于有一名男性成员,因此众人惊呼着「不准呼吸~」「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要一直发出啊~的声音」,闹哄哄打开下一扇门。 不断开门,使众人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没有时间的感觉,甚至不知道时间是否有流逝。即使来到有窗户的地方看向户外,外头有时下雪、有时下雨、有时放晴,有时明明晴朗却积着雪,偶尔还看到台风过境的光景。 再度打开门。 是更衣室。幸好里面没有医院职员,但这里是更衣室。选项太多了。 选项太多的原因,在于这里有一般出入用的门,却也有许多其他的门。 衣柜的门。贴着护士姓名名牌的衣柜,各自有门可以打开。包含出入口在内的这些门,或许其中一扇门就通往众人要去的地方。想到这里,就令人有些犹豫。 至今打开多少门了? 即使如此,还是再度开门。 继续开门。 然后,再度,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 又是不同的场所。 打开门之后, 再度前往,不同的场所。 反覆做着这样的事情。 反覆做了许多次。 反覆做了许多许多……许多次。 即使打开再多的门,也不会来到相同的地方。 即使如此还是打开下一扇门, 继续开门。 曾经有许多次来到病房。每次都会在瞬间抱持期待,并且在下一瞬间将叹息吞回喉咙深处。 不是「她」所在的病房。 在哪里? 存在于哪里? 真的存在于这里吗? 应该存在。相信存在。希望会存在。 相信吧。所以再度, 打开门。 就这样,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明明稳稳牵着手避免失散,不让彼此失散的说。 被拆散了。 充满活力的开朗少女、温和又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少女、宛如小狗的深金色卷发少女,以及提供很多协助的神秘羽毛剪短发少女。 留下来的, 「……只有我吗?」 原上诚刚再度开门,将叹息咽回肚子里。 经过多久了? 他没戴手表,手机也放在美术准备室,又没办法以室外的景色判断时间。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诚刚差点忘了动机。 好几次感觉意识差点远离。 「或许大家已经抵达『她』的病房,或者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过,却没有寂寞害怕的感觉。 与大家手牵手时的感觉,依然遗留在手心。 感觉彼此的思念连结在一起。 所以,并非孤单一人。 「呼~……」 诚刚轻轻吐一口气,然后再度把手伸向门把。 反正又会被传送到某个陌生的地方吧。 然而…… 「用乐观一点的态度思考就行了。」 嘴里这么说着,内心则是浮现出「她」的笑容。 「那么,就再找几个地方吧!」 诚刚露出像是看开的笑容,并且开门。 ————铃。 这里,是病房。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熟悉的光景。 「——我知道这里……!」 诚刚知道这间病房。「怀念的情绪」宛如颤抖着从脚边涌上。 接着, 「……——是谁?」 传来了声音。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话语哽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一声呜咽。 「诚刚?不是吗……慢着,果然是诚刚?」 这个声音宛如惊呼般说着。 「啊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接着开始放声大笑。 「……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抱歉啊。」 即使喉头哽咽,依然努力逞强。 其实,诚刚好想任凭冲动落下眼泪。 不过,总是如此。 总是会逞强。 在「她」的面前,总是如此。 「不久之前才气得离开,却马上就跑回来,诚刚,你怎么了?」 和当时一样,她笑得好开心。 病房的床上。她确实位于那里。 怀念的色彩,怀念的温度,怀念的味道。 怀念的声音,怀念的笑容。 一如往常,她停止在素描本涂鸦的动作,看向这里。 这一幕,或许是幻影。 没错。刚才我好几次变得恍惚,应该是当时所做的梦吧。 即使如此,也好。 因为,可以再度见到她。 要将当时没说出口的话语—— 「别杵在门口,来吧!」 她如此说着,并且轻拍床边。 一如往常。「过来这里」的意思。 明明她离开至今已经快要十年了,身体还是听话做出反应。诚刚就像是被饲主叫过去的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只要来到这里,自己总是会坐在这个地方。 坐在这里,画着对方的素描,聊着平凡无奇的话题,或是什么都不做,相互陪伴。 与她的回忆,多不可数。 明明经过了好长的时间,却像是直到刚才都还在这里。 「看你一下子老了好多,怎么回事?是因为和我这样的美女吵架之后拼命反省?」 她这么说着。 「居然说我老,我在学校里是最年轻的耶?」 诚刚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她果然就在眼前。伸手可及的距离。然而诚刚没有伸出手。这一切,宛如触碰就会全部消失的幻影。 「学校?」 「对,学校。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师,头发也已经出现危机了……」 「真的?」 「没错,真的。」 「我不是问头发啦。诚刚,难道你是老师?」 她那双宛如能吸入一切事物的眼睛,笔直凝视着这里。 「…………思。」 诚刚将目光移开。 害羞,与孤寂。 她和当时完全没变。自己则是从那之后继续成长。 即使是在梦中见到她,梦里的自己一样是高中生。 虽然长大却还是高中生。这令诚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毕竟是梦。 然而在现在,诚刚,是现在的诚刚。 高中毕业之后就读美术大学,后来放弃画家的梦想,成为临时讲师的一名男性。 这件事要怎么说出口? 自己敢对她说出这件事吗? 要是能够再度见到她,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对她说,也有许许多多的话非得要说。然而—— 「啊哈哈哈哈,真的吗?原来如此,老师啊……」 她笑得好开心,像是要看向远方般眯细眼睛,接着不知为何像是很开心地说道: 「太好了。」 并且露出微笑。 慈祥、柔和、温暖、安详的微笑。 「啊啊……」 诚刚以画家身分留下最后一张画作里的她,就在眼前。 至今,总是因为这张笑容而得救。 受到这张笑容的扶持。 回想起来的,总是这张笑容。 好怀念。 如此心想的诚刚,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份心情了。 夕阳光线穿透薄薄的窗帘,将她的秀发染上一抹橙色。 「真的,太好了。」 她再度如此说着。 一——即使没有我,你也过得很好嘛!」 不知为何,她知道现在位于这里的诚刚——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诚刚,未来成长之后的模样。 「抱歉……」 诚刚轻声说着。 「为什么要道歉?」 她像是感觉有趣般露出笑容。 「因为,只有我……」 活在当下。可是,她依然是当时的模样。 「你错了。」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诚刚,却还是打消了念头。她让收回的手钻进棉被里,并且握得紧紧的。 「我老是在依赖诚刚,老是对诚刚提出无理的要求……我一直在想,要是诚刚一直放不下我该怎么办……」 她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思考着诚刚的事情。 或许,就是她留下的这份「思念」,将诚刚唤来这里的。 「我从来没有放下你。」 诚刚露出浅浅的微笑。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得几乎要渗出血。 「我总是会回想起你的事情……难为情到连我都讨厌我自己了。」 「这样啊……不过,我有点开心。」 她以羞涩的表情 说着。 「原来你的回忆里一直有我。不过只能留在你的记忆里,其实挺孤单的。」 诚刚将手握得更用力了。痛楚逐渐麻痹,失去感觉。 她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了。 即使如此,还是对诚刚投以笑容。至今依然如此。 「不过,诚刚。那枚『戒指』——是不是该拿下来了?」 她手上的戒指,是诚刚在她生日时送的礼物。看起来还很新。诚刚的手上也有成对的另一枚戒指,不过已经日积月累失去光泽了。 「你送我戒指,我很开心……可是,只不过……你已经可以忘记我了。」 明明忘记我也无妨的。 说出这番话并露出微笑的她,双眼看起来有些湿润。 诚刚曾经听过这句话。 在那个时候,诚刚怒吼说出「我怎么可能忘记!」这句话,结果两人起了口角,诚刚就这么离开这里。 现在,大概就是当时的后续。 「我怎么可能忘记……」 他,再度说出同一句话。 她,再度露出哀伤的表情。 不过,现在不同。 好好说出来吧。 传达给她吧。 当时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我没有忘记。至今也一直思念着你。」 真的是这样。 或许依然放不下她。或许又会停下脚步,回首从前。 然而…… 「我已经确实承受下来了……我自己也感到讶异。」 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她的时候,诚刚是如此心想的。 ——好怀念。 她已经不在了,诚刚则是继续活下去。 确实理解这件事了。 虽然总是迷惘,虽然总是回首从前,却还是一步步向前走。 诚刚变了。 诚刚没变。 懦弱的自己,优柔寡断的自己,总是迷惘的自己,全都是自己。 即使如此,还是面对前方。 可以抱持着怀念的心情,回首从前。 这,就是我。 是我至今走过的路。 「谢谢。」 诚刚如此说着。 尽力展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不,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许许多多的回忆,这都是我最珍惜的宝物。」 她展露笑容,掉着眼泪。 「诚刚,取下戒指吧。思,我会寂寞。虽然会寂寞,不过没关系的。反正我这么好的女生,应该没那么好找的。」 她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响起。 轻抚着内心一角,温柔融化。 「诚刚,试着真心喜欢别人吧。」 「嗯。」 点头允诺。 已经,再也说不出话语了。 自己并不坚强。所以,或许会期望维持现状。 然而, 要是上帝真的存在, 并且随兴出现在面前, 「过去与未来,你想去哪里?」 要是上帝如此询问…… 「——两种都不想。」 我将会如此回答。 因为,曾经存在着有你陪伴的「现在」, 即使是你已经离去的「现在」, 「现在」所在的世界,也是曾经有你的世界。 ——所以,我要活在当下。 「是不是该走了?」 她如此说着。 「也对。」 诚刚点了点头。 以前的自己,马上就要回到这里了。 她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即使再怎么争吵,诚刚也会马上反省并且回到这里。 曾经,希望她总是能够展露笑容。 如今,被她的笑容目送而去。 诚刚起身了。 「拜拜,诚刚。」 「拜拜,七星——」 谢谢。 门,开启了。 ————铃。 然后,再度, ? 「——你是第几个人了?……而且怎么是这种表情?」 语气像是无言以对的开朗声音传入耳中。 听起来非常成熟,却有些稚嫩的神秘声音,促使眼睛缓缓张开。 这里,又是病房。 眼前有一名女孩。 她在床上坐起上半身,以乌溜溜的双眼看着这里。这名女孩,是那个—— 「——好慢喔~!」 接着,床边也响起声音。 「……呃、咦?」 原上诚刚的朦胧视界,出现好几张熟悉的脸庞。 「大家都已经到了。」 是那名开朗贴心,不过有些脱线的少女,宫崎绘子。 「幸好你没事。」 露出安心表情的,是乌黑长发与黑框眼镜给人深刻印象,工整的脸蛋却因而隐藏在眼镜后方的少女,水者瑞美。至于她的身旁,则是一张担心的脸。 「毕竟你走到一半就不见了。」 是将深金色卷发绑在额头上方,让头发像是天线一样微微摇晃的黑崎可莉。她还是一样娇小,就像一颗小豆子。 还有一个人呢?如此心想的诚刚,以目光搜寻这间纯白的病房。 床上有一名女孩。 正看着这里。 她的那张脸蛋是…… 「——喔喔!纯白女孩!」 洋溢的气息令人联想到天使,拥有美丽脸庞的女孩。 诚刚兴奋得提高音量喊着。 没错,就是她! 曾经见到的,纯白的死神女孩—— 「有这么像?」 然而,床上的女孩露出困惑的笑容。 「她说她叫做『咲本百百』。」 在诚刚感到迟疑时,位于床边的绘子如此说着。 「咲本……百百?『百百』这个名字,记得——」 那名纯白的死神,也是被如此称呼的。 「是的。不过,她似乎不是我们所认识的『百百』小姐。」 瑞美如此补充。但她隐约露出落寞的表情,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很像耶。」 可莉站在床边,窥视着女孩的脸。 「或许如此吧。毕竟连我都吓了一跳。」 女孩说着,并且露出苦笑。 「你也认识那名纯白女孩?」 询问之后,诚刚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或许是突破这个奇妙状况的关键人物,当然会认识另一个自己。 「算是吧。」 女孩像是回忆般眯细双眼。 从她的表情,隐约看得出某种特别的情感,然而诚刚无法看透。如果光看表情就能全部看透,在学校应付学生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辛苦了。诚刚只能想像「纯白女孩和这个女孩之间或许有所关连」这种事。 其他人又如何呢?已经和这名女孩交谈过了吗? 既然绘子说他「好慢」,就代表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只不过,诚刚来到这里所花费的时间,与大家在这里等待诚刚的时间不一定相同。诚刚终究有理解到这里就是这样的场所。 大家就像是已经卸下心防一样和女孩聊天。看起来不太怕生的绘子主导着话题。你是主持人吗?至于非常怕生的瑞美与可莉,大概是因为床上的女孩是她们「认识的长相」,所以两人也有加入话题。或许是主持人绘子擅长控制场面吧。 诚刚察觉到自己正以这种「教师的角度」看 着这群女孩,不禁露出苦笑。 自己就换个立场吧。诚刚想询问女孩一些事情。不过大家可能已经先问过了。 绘子、瑞美与可莉,将椅子并排在女孩的床边围坐着。诚刚从门口搬来椅子,想要坐在与众人隔一段距离的位置。随即床上的女孩说道: 「别坐在那种地方,来这里不就好了?」 女孩露出像是国中生,或许像是小学生一样的天真表情,轻拍自己的床边两下。这个和「她」一样的招呼动作,使得诚刚再度苦笑。 「好的好的。」 诚刚回想起美术大学的朋友们,总是说「你应该是会被女生牵着鼻子走的那种人」。 开什么玩笑,真是的。即使这么心想,某方面来说却是煞有其事,伤脑筋。 「啊、这边请。」 来到床边之后,瑞美就移动自己的椅子让出空间。诚刚感谢着她的贴心,将椅子放在这个空间并且坐下。 近距离一看,这名女孩果然酷似记忆中的「纯白死神」。 而且,她拥有一张美丽得令人惊讶的脸蛋。纯白死神的印象也产生加成效果,使得这名女孩虽然稚嫩,却拥有一股神秘的成熟气息。 她在医院里。也就是说,她生病了? 「并不是生病。」 「咦?」 就像是内心被看透,使得诚刚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女孩或许是从他凝视打量的视线判断的,但诚刚深刻认为女孩是一种第六感非常敏锐的生物。但也可能只是诚刚的想法太好猜了。 「可能稍微受了点伤,就像是住院检查那样吧。大概是上司要我偶尔休息一下的计策?」 「上司?计策?」 「总之,不用太在意我的事情。」 看到诚刚歪过脑袋,女孩只是笑着这么说。诚刚原本想要进一步多加了解,如今却像是被夺走了兴致,就这么变得只是旁听着花样年华少女们开心闲聊。 「……和我在学校的时候没什么变……」 甚至会忘记自己现在正处于奇怪的状况之中。 来到这里,真的有意义吗? 不经意看向窗外,玻璃窗反射病房的灯光,映出自己有些脱线的脸。外面的天色开始变暗了。 「天色变暗了耶~」 同样看向窗外的可莉如此说着。 「——糟了!」 慌张大喊的,是坐在床上的女孩。 「怎么了?」 已经完全打成一片,正把身体靠在床上的绘子抬起头。 「悠闲过头了啦~!」 就像是表达自己太过大意,女孩以纤细的手指拍打自己的额头。 「各位,你们该走了。」 接着,她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 可莉让额头上方的天线轻轻摇曳。 「直到刚才,窗外一直都是夕阳的景色,不过太阳现在要西沉了。」 床上的女孩如此说着。 「是吗?」 最后抵达这里的诚刚没能掌握这件事,他看向众人如此询问。 「这个嘛……」 「刚才没有注意。」 「不清楚。」 然而,绘子、瑞美和可莉的反应都一样。 「总而言之!」 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点都不像是正在住院的人。 「快点开门!然后,大家快点回到原本的世界吧!」 事情进展得太快了。直到刚才的悠闲气氛跑去哪里了? 「刚才只是我太大意了!各位原本所在的世界,现在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了!」 「咦~!」 可莉惊呼着。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她歪过脑袋。 「这个世界,并不是各位原本所在的世界,也不是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是我以及另一个我所创造,类似梦境的地方。」 这名女孩果然知道。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以及另一个自己的事情。 「原本的世界开始恢复正常,就表示——整件事情不知不觉解决了?」 诚刚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状况外。 「咦、真的吗!」 不过,看到绘子也吓了一跳,似乎不只是他一个人状况外。 「已经没什么时间说明了,所以简单来说——说穿了,就是我以及另一个我,已经好好交谈过了。」 女孩干脆地说着。 这是众人一直期望的事情,是值得欢迎的事情。然而…… 「唔哇~总觉得刚才你随口就说出惊人的事情……」 「之前花费的那些心血,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只是诚刚与绘子,瑞美与可莉也大感惊讶。 就这么张着嘴愣在原地。 「各位来到这里是有意义的。各位确实把另一个我送来这里了。『思念』的『片段』——连结在一起了。谢谢你们。看,你们就像这样,也和我连结在一起了。」 女孩露出微笑。 光是如此,就令众人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想法得到救赎,待在这里也有其意义了。 「总之,之后的事情由我和另一个我处理就行了,而且也必须这么做才行,因为这算是我的责任。各位快走吧,不然就会回不去了。」 女孩这么说着,并且从诚刚的身后推着他。众人也像是被引导着站了起来。 「虽说要回去,不过要怎么做?要是打开门,会不会又『呀~』了!」 绘子环视四周,展露出慌张的神情。 「绘子,你有趣又可爱耶!」 大家一直有种想法,只要绘子慌张起来,就会变得有趣又可爱。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可莉……也如此心想。 「做法,很简单。」 女孩如此说着。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在心中思念你所『珍惜』的人,然后打开门。肯定回得去的。这份『思念』,也会成为世界恢复原状的『钥匙』。」 思念。 众人肯定思念过,肯定祈愿过。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然而,直到刚才都没能如愿。 「不是那样。要专心思念着『珍惜』的人。」 之前开门的时候,或许会感到不安,或是浮现出其他的想法。 再度试着思考。 试着祈愿。 试着思念。 想要回到「珍惜」的人所在的,「珍惜」的场所。 「要是在打开门的时候,能够一起打开心里的那扇门,就更好了!」 女孩半开玩笑地说着,并且露出微笑。 「好啦,该走了!」 接着她拉着诚刚、绘子、瑞美与可莉的手,推着她们的背。 回得去。可是……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期待与不安。 即使如此,还是朝着门把伸出手。 想回去。 手放在门把上了。 「等一下。」 不过,绘子回过头来。 「对、对了,她呢?」 诚刚也一样。瑞美也是,可莉也是。 ——那名羽毛剪短发的少女呢?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女孩的脸上挂着笑容。 「因为,她走了。」 展露着微笑。 「她、她已经走了?」 绘子的表情从期待化为不安。 明明受到她许许多多的协助…… 要是没有那 终曲「黑猫的轮舞曲。~完结之歌~」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finale - daniel said/momo etra.12/searg for my girl ? 曾经, 有一只漆黑的猫,走遍天涯海角旅行着。 那是一场漫长、虚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旅程。 曾经, 在世界的尽头, 染成纯白的世界里,绽放着纯白的花朵。 那里,有个孤单的身影。 一只黑猫。 在风中,让红色项圈上那颗大得夸张的铃铛,铃铃作响。 让那双宛如夜空明月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归来。 一直,等待着。 曾经, 在染成纯白的世界里,找到了纯白的花朵。 纯白的花朵,绽放在纯白门扉的后方。 门上,挂着一块写着「一〇〇一〇〇」编号的门牌。 门开启了。 在门后, 「欢迎回来。」 丹尼尔如此说着。 「我回来了。」 百百笑了。 笑得好美丽。 #插图 ? 「要有光」 歌声,轻盈响起。 daniel said/momo etra.12 - fin. momo the girl god of death 3nd movement "daniel" - all over. 涂鸦记。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若是您曾经忘记「痛楚」,您会希望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因为,这是收集了您的思念、痛楚、声音、伤痕、记忆——收集许多「片段」而成,为了您而存在的故事。 愿这个故事,能成为您的「片段」。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九年某月某日 在梦中感受着春天的温柔 长谷川启介 ——人,是爱情的结晶。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若是您曾经忘记「痛楚」,您会希望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因为,这是收集了您的思念、痛楚、声音、伤痕、记忆——收集许多「片段」而成,为了您而存在的故事。 愿这个故事,能成为您的「片段」。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九年某月某日 在梦中感受着春天的温柔 长谷川启介 ——人,是爱情的结晶。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若是您曾经忘记「痛楚」,您会希望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因为,这是收集了您的思念、痛楚、声音、伤痕、记忆——收集许多「片段」而成,为了您而存在的故事。 愿这个故事,能成为您的「片段」。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九年某月某日 在梦中感受着春天的温柔 长谷川启介 ——人,是爱情的结晶。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若是您曾经忘记「痛楚」,您会希望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因为,这是收集了您的思念、痛楚、声音、伤痕、记忆——收集许多「片段」而成,为了您而存在的故事。 愿这个故事,能成为您的「片段」。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九年某月某日 在梦中感受着春天的温柔 长谷川启介 ——人,是爱情的结晶。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若是您曾经忘记「痛楚」,您会希望总有一天回想起来。因为,这是收集了您的思念、痛楚、声音、伤痕、记忆——收集许多「片段」而成,为了您而存在的故事。 愿这个故事,能成为您的「片段」。 所以—— 如果您觉得有趣,请露出笑容吧。 如果您觉得无趣,请对我嘲笑吧。 还有, 与这本书相关的,提供协助的所有人, 请容我由衷感谢各位。 谢谢。 二〇〇九年某月某日 在梦中感受着春天的温柔 长谷川启介 ——人,是爱情的结晶。 afterword of graffiti for "daniel" ?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我是长谷川启介。 就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追逐着晚霞的少年与少女。 「晚霞的另一头有什么?」 天空为什么会变红?如果是在燃烧,那么晚霞总是位于火灾现场吗?或许是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焚烧着海水吧。想像力不断发挥,使得少年与少女很想看看晚霞的另一头,在意得无以复加。坐立不安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之后,少年与少女跨上脚踏车,以晚霞的另一头为目标出发了。没有告诉朋友,老师,以及家人。这是只属于少年与少女两人的冒险。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等我们看清楚之后,再回来告诉大家吧。 「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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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吧?因为,晚霞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人如此心想。然而,这个时候的少年与少女,衷心相信自己可以前往晚霞的另一头。因为没人去过晚霞的另一头,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既然没人知道,或许就代表那里存在着未知的可能性。至今没听过别人说自己「曾经去过晚霞的另一头」,少年与少女认为「因为没人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并且心想「既然没人去过,我们就成为第一人吧」。少年与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晚霞的另一头」的情报。要是别人知道他们正在寻找,或许就会被别人先找到了。也可能是因为,要是有人轻易说出答案,就会令他们觉得扫兴。 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少年与少女踩着踏板前进。以了亮的声音喊着「出发吧」,脸蛋因为兴奋而成为天空的红色,内心像是长出翅膀一样轻盈。然而没有多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落寞,踏板踩起来也沉重无比。 再怎么踩着脚踏车的踏板,天空依然位于远处,晚霞逐渐化为紫色,被漆黑的夜空吞噬。晚霞就这么在还没追上之前,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然而,少年与少女还没死心。「下次早点出门吧」。这次的失败在于他们害得晚霞等太久,所以下次肯定没问题。不过—— 是的,结果依然相同。晚霞没有等待他们抵达。少年与少女因为追不上晚霞而懊悔,无数次哭泣落泪。冒险的心没能得到满足,就只有感到痛楚,就这么只有残留着痛楚。后来,少年与少女不再追逐晚霞了。因为这么做只会令他们感到哀伤。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心,将来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再度追逐晚霞,因为现在的他们还是孩子。后来,少年长大成人了,而且因为少女转学,使得两人相隔两地。如今,少年几乎要忘了少女的名字与面容,即使如此,他依然会回想起来,回想起关于少女的事情,关于晚霞另一头的事情。长大成人的少年,至今也不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现在看到晚霞的时候,偶尔也会令他伤心惆怅,令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再痛也迟早能遗忘。只有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才会痛。」 曾经有人如此说着。 痛楚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遗忘就好。 真是如此吗?不经意试着思考。至今依然感觉得到痛楚。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即使无法回忆起那名少女,也只有痛楚没有消失,依然留在心底。 这是关于记忆与思念片段的故事。即使终将失去,也紧抱着不愿失去的痛楚。至今依然寻找着「思念」的片段,想知道晚霞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光景。是的,这个故事是以思念的片段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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