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异世界当傀儡王的那些事》 第一章 史上最low穿越 “报！太师！陛下醒了！” 怎么回事，周正明轻轻挠了挠头，这是发生了什么？ 。 “我记得我的闹钟是……伊莉雅的？刚刚那个阴阳怪气的声调怎么听都不像是伊莉雅……不……”周正明尽量让自己夺回自己的意识，因为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而当他把目光放到整个屋子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整个房间都变得陌…… “我tm的手办呢？？？”周正明歇斯底里地哭号着。 周正明是历史宅。 什么叫历史宅，那就是恶心的死宅中的一种。这种宅不同于什么动漫宅，游戏宅，他们研究的也不是什么历史，而是网络对喷。 他们对历史没有什么看法，历史人物功过倒是都非常了解。硬要让他们说出历史上最佩服的几个人，他们也说得上名号，说得上功绩，而且一说要么都是著名时期的小角色，要么就是那种非著名时期的狠角色，绝对不说那种享誉天下的名号，不为别的，掉价！ 而如果有人说什么最崇拜诸葛孔明，最崇拜什么阿尔托……亚瑟王，不好意思，我周某人一概看不上。诸葛孔明全靠吹，亚瑟王根本不是史实，你居然崇拜一个虚假的人，贻笑大方。 有人就会问了，这不就是杠精么？ 没错，就是杠精！要让周正明给出总结性发言，历史有什么好争论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管他真假，能对自己有用的，尽管拿过来用，暂时没有用的就作为知识储备存在脑海里，以备不时之需。 看看，话这种东西，正着说反着说都是道理，理这种东西，往高里讲往低里说都说得通。但真正意义上要说学习历史对周正明有什么帮助，那可能就只有一个。 在网上吵架的时候引经据典，经常会被人当做是什么大神，被八方点赞，除此之外，对他的生活没有一点改观。 就这么一号人，没出现在自己家，出现在王宫，大脑宕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等周正明回过神来，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几个人。几人身穿太监服，只有第一个人身穿着月白色袍子，看上去就与众不同，周正明也正好目光看着他。 那月白袍人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周正明，然后指着他对身旁的小太监说：“他就这么诈了个尸？” “回禀太师，陛下刚刚绝对是说话了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动不动……”小太监越说越没底气，他看着周正明像个雕塑一样坐着，眼睛都不带眨的，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被称为太师的月白袍人走了两步，凑到周正明床前，伸出手在周正明面前晃了晃：“可以听到吗？” “……”周正明脑子里几乎全是空的，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现在、立刻、马上躺下睡一觉会不会让一切恢复原样，不过呆滞的大脑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点肢体行动都做不出。 “还是不行，看样子确实是气数已尽了，找个时间处理掉吧。”太师的表情有一些自暴自弃，甚至可以说有一些崩坏。他眼看着甩手就要离开，不知道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周正明的嘴角动了动，从从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声音，传播出来的，是一种囫囵的低语：“我没事。” “什么！”全场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了周正明，周正明也把头转了过去，扫视了一眼所有人：“我没事。” 这一下可把周围人全都高兴坏了，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不少小太监喜极而泣，有的甚至已经强忍着要欢呼雀跃了。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大明有救了！大明有救了！”一个小太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大吼着一边冲了出去。 太师瞥了他一眼，又摆了摆手，支开其他的小太监，让整个房间里就剩下周正明和太师两个人。 周正明十分尴尬，他作为一个穿越者，附身到一个看上去起码是国王，甚至有可能是皇帝的人的身上，一时间反倒是让他无所适从了。 他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因为他对皇帝这个职业完全没有概念，厨子就是做饭的，屠夫就是杀猪宰牛的，那皇帝是要干什么的？印象中开疆拓土的也有，游手好闲的也有，完全没有职业标杆，也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价值。 更让他尴尬的是，他面前就有一个太师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好像是他在考试，一道题都答不上来，监考老师还一直盯着他，催促他快点交卷，更是煎熬中的煎熬。 “那个……太师啊。”周正明喊了一下太师，他也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就小太监们都喊他叫太师，他跟着喊，肯定没错了。 太师听到周正明这句话，好像并没有怎么在意，他甚至只是一些心不在焉地应答了一句：“怎么？” 怎么？什么怎么？你凑到老子面前还问老子怎么？老子想回去能跟你个睿智（弱智的方言）说吗？周正明满脑子都是吐槽，可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真不好意思……朕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以后的日常起居还是需要你提点一二了。”周正明尽量让自己没有破绽地说话，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太紧张了，没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不但破绽百出毫无逻辑可言，甚至还有一些出卖自己真实身份的迹象。 大多数穿越者其实都有这种破绽，但主要是周正明的思想就觉得自己说话破绽百出，前面一个失误影响到后面说话的心态，导致他这句话反而比那些大大咧咧光明正大扯谎的人更加可疑。 太师盯着他的面庞看了许久，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也许是周正明确实有些值得研究的东西，总而言之，太师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看到太师降低了压力，周正明也松了口气，可就在他这口气还没换完的时候，太师就开口说话了：“你没必要装了，你不是陛下，这点我很清楚。” 周正明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哪句话惹怒了对方，或者对方只是诈一下自己，结果自己的举动完全证实了对方的猜想。 他只能打马虎眼地哼了一声，然后靠躺在床头，把脸藏在床帘的背后，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紧张的神色，同时双手按住微微颤抖的腿，当他发现按住了以后还在颤抖的时候，就用手掀起一点被子，让颤抖的双腿不会连带着被子一起抖，抖得那么显眼。 “陛下是我亲眼看见他死的，他被摄魂矢击中后脑勺，灵魂早就被凿出来流空了，根本不可能生存下来=。你这个灵魂根本不是他的，我知道的，你不必显得这么慌张。”太师说了一番话，试图去安慰周正明。 可是周正明还是呆滞着看着太师，一言不发。 “甚至于说，你的灵魂，都是我镶嵌进去的，为了让这个王国重新恢复生机，我把你带来顶替这个大明国王的位置。” 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株稻草，在汪洋大海中等待着溺死的周正明，他匆忙抬起头，看向太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顶替，灵魂的？你是说我穿越是你造成的？” “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能相信你？”周正明戒备地问，“你只不过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仅凭这一点，就想让我相信什么我的穿越是由你造成的，还有什么灵魂什么东西的存在……你不证明，我没办法相信。” 太师倒是自若地说：“这个世界是没有穿越这个词的，我从你的灵魂之中读取到了穿越这个词，才明白穿越的意思，仅凭这点，不够吗？” “完全不够，我必须亲眼看到灵魂的存在——”周正明说到一半，就想要惊呼出来。 只看见太师猛然冲向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头颅，然后用一种仿佛要把林佑的头颅都拽出来的力气撕扯。 周正明只觉得浑身生疼，但下一个瞬间，又仿佛失去了感觉。 他眨了眨眼，看向了周围，只见他处于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周围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伸出手想去抓什么东西，落手的地方空无一物。 “这是灵魂世界，没有眼睛，耳朵提供的感官，你是察觉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的。灵魂也没办法和物质触碰，所以你眼中全部都是漆黑的一片。”太师的声音像是环绕立体音，让周正明听不出声音的由来。 “你没办法说话，因为你不会魂术。”太师继续说，“如果在你身上搭在感知魂术，差不多你就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说着，周围刺眼的阳光亮起，从暗室里走出来的周正明竭力想要让自己闭上眼睛。可他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眼睛，也无从说闭上眼。 等到他能够适应周围的环境的时候，他方才能够静下心来，观看四周的环境。周围还是刚刚那片环境，不过周正明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宛如一个死尸一样，不由得有一些毛骨悚然。 他倒也知道，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灵魂被太师扯了出来，被灌输了一种名叫感知魂术的法术，可以察觉到周围的万物。 但是无论如何，看到失去灵魂的自己的身体。 “快回去吧，没有修炼过魂术的话，灵魂离开身体太久会迷失的。”周正明感觉到自己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强制被塞回了自己的身体。 不，也许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们这个国家皇帝的身体。 重新获得身体之后，周正明坐了起来，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太师。 “可能对你的世界观有一些颠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你并非你意识中那些天选之人，什么死了和死神做交易，和阎王讲买卖，被什么世界的意志召唤到异世界，而是被我，从数以万计的灵魂之中撕扯出来，强行塞入了陛下身体里，从而穿越的。” 穿越这种事情……还可以这么low的吗？ 第二章 救不了，亡国吧 “我还是不能理解，我的世界认知里是没有灵魂这种概念的。”周正明大脑高速运转着，“或者说，你可以给我强加这种概念，但我暂时不能接受。” “我读取过你的意识，以后会有更多你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这些你都要接触的。”太师一边说着，一边掐了个手势。这个手势是给周正明安定灵魂，这样做之后，周正明的灵魂就会牢固地和身体嵌合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之前灵魂出窍导致精神萎靡，现在灵魂被锁死在身体中后，周正明的思维变得清晰了很多：“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我？” “这还要问吗？”太师反问。 “很重要。”周正明严肃地说。 “因为你有帝王之相。”太师说。 “你放你娘……你放什么厥词。”周正明登时就差点破口大骂，不过还好，悬崖勒马，脏话被他咽进肚子里没敢说出来。但无论如何，不屑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了。 “你给说说，我有什么帝王之相？”周正明就问了。 太师凝重的表情，让周正明居然有那么几分信服。但是周正明旋即警告自己，这个人没那么可信，他是会法术的，搞不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首先，你睥睨天下。从古至今，从王侯将相到文人骚客，在你口中无一不是粪土。这种胸襟，这种气魄，我想没有哪个人能比得起的。” “这tm就口嗨两句，在网上谁也不认识谁，谁不敢口嗨？就连我门口的老大爷生活不顺了也会骂两句国家，会骂人就是有本事吗？”周正明几乎都要说“我就是一个键盘侠你放过我吧”这种话了。 “我观察过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他们几乎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少有一些国家虽然一夫多妻，但是哪些国家的人一个个跟鬼一样，又语言不通，不可能用他们的灵魂。国王怎么可能一夫一妻，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选择你这个……” “你等等，谁一夫多妻了？”周正明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毁他声誉，作为一个大龄死宅，他快三十了还是处男，平白无故被人说 “你不要骗我了，我读取过你的部分记忆，你有很多妻子，数量之多，让我们这个世界的皇帝都叹为观止。”太师说。 “你说两个听听，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妻子？” “比如说啊……伊莉雅、黑贞德、赤城加贺、拉克丝、珈百璃、新垣结……” “停！够了！住口！”周正明捂住头大声吼了一句。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公开处刑！ 这也太tm羞耻了，死宅对着动漫角色喊两句老婆，自己说着玩玩，也就算了。现在被人当真了还念出来，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颇有帝王之相。”太师很严肃地说。 “你抓错人了。”周正明没工夫和他说什么相声了，他只想回家。关于穿越到拥有超能力的异世界是好是坏这个辩题，他已经申诉过无数遍了。 平时他说千古伟人不过如此，但这也只是在大历史长河上比的，像他这种无名小卒，别说穿越到历史里，就算穿越到异世界，给他什么神兵利器法宝护佑，他也迟早要把自己玩死。 按照周正明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平庸不是没有道理的，穿越到那种高死亡率的世界，迟早被惰性杀死”。 “总要先试试才行，我知道你怕死，但至少现在你还没有生命危险，完全可以尝试一下自己平时未曾尝试过的东西，你说是吧？”太师说。 周正明想太师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自己穿越了，再怎么惶恐不安，要是连这个世界看都没看过，就急急忙忙吵嚷着要回去，那不是全世界最丢脸的穿越者？ 当即，他掀开被子，穿好衣冠鞋袜鞋袜，然后站起身来。 太师又退了两步，站在他身前。仔细一看，太师倒还是挺年轻的，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刚刚虽然说话的时候一堆大道理，又是什么魂术，又是什么帝王之相，但现在闭上嘴巴，就乖巧得像个孩子。 周正明现在的年龄也不过十七，正好在他身材走样之前，穿越过来之后也正好能穿上皇袍。他不知道这个身体是自己穿越前返老还童的，还是现任皇帝的。不过反正和他本来的样子也就一模一样，追究这么多细枝末节，那三天两夜也讲不完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周正明说，“这次就当是公费旅游了，治理国家我不在行，什么政治金融我也管不上，这些我就在这里一天到晚闲逛，国家大事就由你来管，等到合适了，你就把我送回去吧。” 太师倒是没说什么，他从墙上取下一幅地图，平摊在桌面上：“能不能起到作用，还是先看看大明的局势图吧？” 太师自称读取过周正明的思维，了解过一部分周正明的记忆，因而两个人说话并没有什么语言隔阂。太师说话也简单易懂，周正明听起来还算受用。 “首先，地图的中央就是我大明了，大明历代以来尊崇国术，文化历史源远流长，但是近百年来，大权旁落，无人出面制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有衰微的迹象。”太师说着，在国内圈了一下。 “你说的这个大明，应该不是我认知里的那个大明吧？。”周正明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地图自己未曾见过。历史上的明朝应该没有出现过这种疆域。 “当然不是。”说着，太师的手指往西部划，“西方主要是秦国，秦国实力很强，而且秦王俨然有逐鹿天下的势头……只等你一驾崩，他就会高举义旗，兴兵东征！”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经驾崩了吧？”周正明问。 “如果不是我把你拉过来顶替，恐怕都快要亡国了。”太师说。 周正明也不想问“我们两国的国力对比如何”这种废话，这有个锤子意义，对方想灭你就灭你，问这种话不是自取其辱？ “那这块呢？”图中大大小小可能有数十个王国，可是相对面积比较大的，或者说用红线圈出来的，就这么两个国家。周正明指的这块地区，正好是另一块，处于大明西南部的国家。 “这是齐国，和秦国互相制约，虽然说各路诸侯眼中大明都已经摇摇欲坠了，但是真正有实力对大明放肆的，只有这两个诸侯。”太师说，“所幸二者相互制约，这才让大明风雨飘摇，却始终没有倒塌。” 周正明的神情严肃起来了。他其实很清楚，朝代更迭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一个王朝到了末期，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历史上就是最贤明的君王，也只能延缓朝代的衰老，而不能从本质上改变朝代走向末路的事实。 简而言之，治不了，大明亡了。 “除此之外，北方还有外寇屡犯我边疆，南方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水寇……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海盗。”太师伸出手指，在北方和南方点了点。 “只有东边是最安全的？”周正明问。 太师手指从地图中央向东部偏移：“东边是海，我们处于整块大陆的最东部，偶尔也会有海兽肆虐，不过不要紧，虽然海兽天灾很恐怖，但是比起人祸来，算不得什么。”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东西南北都是敌人？那我再问一下，国内的状况如何？”周正明问。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太师明显是一滞。 “虽不能说国泰民安，但是百姓安居乐业也还是说得上的。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太师说着，停顿了一下。 “就是什么？”周正明连忙追问。 太师缓了一缓，然后继续说：“就是国库亏虚，每年给各路诸侯献礼，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最近削减军费，军队里也是怨声载道……” 周正明其实很清楚，任何一个国家即将衰颓，本质上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没钱了。 穷真的可以影响很多本质上的问题，甚至可以影响一个人思考事情的思维方式。一个国家没有钱，那就谈不上什么政治军事，也没有什么立足的资本。那么这个国家要么等待灭亡，要么就会变成恐怖的扩张机器，以战养战，掠夺财富供给国家。 “也就是说，你把我带到了一个充斥着政治问题军事问题和经济问题的国家，还让我去治理他？”周正明问。 “我想这个国家只有你可以拯救。” “我倒是有一个可以一了百了的主意。”周正明很冷静地说。 此言一出，太师立马转过头，用当初隆中对刘备看诸葛亮的眼神盯着周正明，要他是个学生，怕是要划重点记笔记了：“此话怎讲？” “我们找一个诸侯，一定要实力足够强，并且爱惜羽毛的那种。”周正明说，“齐王和秦王谁更加珍惜名节我不了解，这个你去找。” 莫不是要挑拨离间？二桃杀三士？驱虎吞狼还是坐山观虎斗？太师脑海里闪烁过无数个新鲜词，他知道，周正明。 “然后把我们国家的地图军备情况方方面面都告诉他，打开城门迎接他进城，好了，不要做无所谓的抵抗了，只要我们老老实实投降，说不定我们非但没有性命之忧，还能后半辈子永享清福。”说着，周正明躺在床上，把被子往上一提，盖在自己身上，“好了，我要睡觉了，希望你在我睡着之后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 治不了，等死吧！周正明心想，让我去拯救这个国家？强人所难。 你就是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都从坟里拉出来，让他们开一个圆桌会议，他们八成的结论都是“这治个屁，要不我们也造反得了。” 第三章 画里乾坤 “你给我等一下。”太师一把把被子掀起来。 “喂喂讲点道理，你就算把古代贤君从坟里全都刨出来，也没办法做到！”周正明坐起身说，“你这简直是强人所难了吧？你在扯我的灵魂之前也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世界上所有人都想穿越？其实我们世界上像我这样每天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不想动的肥宅还是有很多的。” 太师默不作声，周正明又继续说：“而且，你不觉得很累吗？朝代更替，本来就是顺应天理的事情。你们国家变成这样肯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怒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维护，就算国家真的活下来了，最终还是要衰败还是要灭亡的……” “扑通——”太师后退了两步，一下跪在了周正明面前。 周正明登时被吓傻了，一来他生活在新社会，从来没见人给自己跪过，二来，太师可是手里捏着自己性命的人，他想要杀自己，那犹如老鹰杀鸡一样简单。 “这个国家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周正明看到他跪下，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不需要你做什么力挽狂澜的事情，你只需要像个傀儡皇帝一样坐在朝堂之上，每天吃喝玩乐就好。”太师说，“皇帝如果驾崩，对整个国家的冲击力无疑是最大的。等到国家真的撑不住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太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了，周正明也不好拒绝。他起码也有基本的礼貌在，虽然他在网上见什么喷什么，什么都看不惯，像个散发负面情绪的垃圾站，可是真正有人在他面前求他，让他做强人所难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拒绝。 可能这就是老好人吧，周正明在心头想了一下。 虽然在网上总是用刻薄尖锐的话，教人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是到了自己身上，他还是如他口中那样“软弱”地活着。老奶奶该扶还是要扶，乞丐该施舍还是要施舍，红灯停绿灯行，手里的前女友照片和微信也没删。虽然相亲了几次，但最终都觉得忘不了前女友，也不能祸害别的女孩子告吹。 周正明总想用冷冰冰的外表来武装自己，武装起来自己的软弱。可是他本质就是软弱的，在冲击下，他的武装不堪一击。 “你先起来吧，容我好好想想。”周正明缓缓说道。 太师也不矫情，听到之后，立刻起身：“需要我出去吗？” “出去吧，我好好静一静。”周正明坐起身，穿上鞋。 “那臣告退。”太师鞠了一躬，然后缓缓退出房间。 太师使用了臣这个称呼，让周正明顿时有了一种压迫感。他走到了地图旁边，缓缓摊开。 这份地图他从未见过，但又觉得十分熟悉。虽然地形完全不一样，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个地图和他祖国的地图其实是大同小异的。 东南沿海，内陆的话，主要地形也还是熟悉的地形，硬要说运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周正明没有治理过国家的经验，他只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史学家一家之言。 一个人怎么能分析出一个国家衰败的真正全部原因？国家这种大机器，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大厦将倾，没有人能真正扶得起来。 周正明盯着地图，沉思了良久良久，最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钱。 钱虽然可能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一个国家来说，它就是万能的。一个国家走到末路，可能会有什么各种各样的原因，天灾人祸也好，外战内乱也好，但归根到底，都是没有钱的问题。 怎么来钱呢。 周正明坐下，随便抽了一根毛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下字。 税。 国家确实靠征税获得钱，但是如果税款能够解决问题，那问题也就不是什么问题。国家什么时候不征税？可是到了王朝末期，税款根本不能做到什么。就好像靠基本工资根本不可能暴富一样，税款只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对现状无济于事。 思考着，他又写了一个字。 印。 印钞，铸币。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纸币这种概念，如果没有，想要推广其实还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而且周正明不太懂经济学，他只知道无脑印钞会造成通货膨胀。不知道这个国家有没有财政大臣咨询，不过如果没有的话，经济权全在周正明手上，反而会比较好。 紧接着，在后面他又写了一个字。 卖。 卖虚职，卖官，卖爵位。这种东西看着很恶心，像是权力交易，但其实汉武帝也干这种事。贩卖虚职其实是一件两头受益的事情，国家解决了财政问题，有钱人也解决了面子问题。除了对穷人不太友好以外，周正明觉得没什么。目前而言，算是可行的手段之一。 但这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真正要切断的东西，其实还是一个：他在桌子上写了最后一个字。 商。 商业，尤其是国家命脉的商业，什么盐、铁，还有什么丝绸茶叶，瓷器砖瓦，全部都要被国家掌握着。这种生活必需品被国家掌控着，也就意味着国家能够操纵全部人的命脉。 “差不多就这些了。”周正明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脑子榨干了，他把考虑到的事情全部都记录下，也就写出了这些东西。 想要推广，其实还是千难万难的。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果不去做，那就永远都不会达成，去做了才有可能成功。 尽力而为，这就是周正明的全部想法。他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挽救整个国家的能力和手段，但是如果能稍稍有一些起色，稍稍能延缓这个国家衰老，那也就不会辜负太师之前那一跪了。 征税肯定是要征税的，这点不用管，增加苛捐杂税这种事情可能也要适当的做一些，如果可行的话，把铸币重铸，把银两缺斤短两，甚至发行一些纸币都是很有必要。 但是周正明不会现在立刻就去做，虽然他不懂金融，但是通货膨胀他还是懂的，没有专业人士在，从印钞上尝到甜头了的周正明恐怕控制不住自己。 思前想后，卖官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怎么卖，卖什么，倒是需要好好考究考究。 周正明就这么一边写，一边思考，从来没用过毛笔的他一笔一划用一个字一个字记录着自己的思维，随后，夜幕降临，周正明终于困倦地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夜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师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房间，看到周正明趴在桌子上，便随手拿出了一件大衣，盖在他身上。 次日清晨，周正明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忧虑唤醒了。 “太师……”周正明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看周围，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太师！传太师来！” 早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几人下人听到周正明醒了，也不顾着说皇帝昨天熬夜，衣服没换也没洗漱，匆匆忙忙就跑向了太师的居所。 所谓太师的居所，其实是一个摇铃，只要摇动这个摇铃，太师就会从他真正的所在赶来。他是修真之人，平时可不会和凡人住在一起。 摇动摇铃，太师就能接到讯息，随后他便使用各种赶路的神通，直接赶到都城。 此间所花时间，虽然不能说是瞬息之间，但硬掐着秒表的话，可能也就五分钟十分钟。 “太师。”周正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有太师的脚步声这么沉重而又有力，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都脚步轻盈，有气无力的。 “看样子你有新发现了。”太师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也根本不做什么虚假的客套，直接就用你我相称，“说来听听吧。” “在我执行我的想法之前，我有三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周正明把昨天写好的纸拿了出来。 “问吧，知无不言。”太师说。 周正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第一，详细和我说一下你们这种术士是什么，有多少，有什么能力。第二，国内有什么主要矛盾，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东西，如果没有，那我就放心大胆地撒手干了，第三，和平时代还有多久，大概多久之内，是一定和平的。” 周正明的三个问题如连珠一般问了下来，太师听后，清冷的面庞也微微动容，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回答：“后面两个问题都还好说，只要你不驾崩，三两年之内国泰民安，除了北部的外寇，绝无战乱的可能性。” “那我就更好奇第一个问题了。”周正明说。 太师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口中低声念叨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咒语，顿时，一团云雾爆裂开来，凭空出现了一张纸卷。 他把纸卷在桌面上摊开，上面逐渐出现了一幅画—— 一个年少的将军横刀立马，站在旷野上，而他面前则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作画虽然神奇，这一幅小小的画中就蕴含着站场的肃杀之气，但周正明这种不懂欣赏的粗人看来，这画里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嘛。 “这……什么意思？”周正明不懂就问。 “你瞧着。”太师说着，伸出右手，在画的上空打了个响指。 猛然间，画动了。 只见得画中景色瞬息万变，地动山摇。少年将军横向挥刀，刀芒扩张，瞬间增长了数十米。猛然一挥击之下，旷野竟然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数十米长的口子，深也有十余厘米，宽度更是有半米多宽，饶是对面的骑兵训练有素，也有不少因为冲锋太过猛烈的开始栽在了这里，随后后续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冲撞在了一起，成千上万的骑兵竟然一时间失去了冲劲，失去了冲阵的力量。 周正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也不知道这图里究竟有多少人。不过少说几千说多了上万的人一起发生踩踏事故，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很惨烈的事情。 随后将军带着人反攻，画面就戛然而止了。 周正明也看得出来，八成是少年将军那边取得了胜利，但是他更加不解了。 那一道刀芒是怎么回事？术士竟然有这种权能？ 第四章 千丝万缕戏中人 “这是什么东西？”周正明指着画中生龙活虎的将军问。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个少年人，但是个人都有逻辑，人根本不可能拿着枪，一枪撕裂大地，打开这么大一个口子。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战斗力。”太师说，“有些事情你不切实际想得太多，反而会误入歧途。这个国家目前能改的东西我多少都已经整备好了，你先融入进去，再考虑改动。” “他能随时发出这么一道东西？”周正明直接忽略了太师后半段话。 “不能，约莫一个月甩出来一道，就是他年轻时候的极限了。现在他身体状态下滑，甩不甩得出来，还要看他的本事。”太师说。 那还行。周正明在自己心头默念了一句。 双方沉默了片刻，打破沉默的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的周正明：“这种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战斗力了吧？” “是。”太师说，“这种战斗力极为罕见，但是一旦出手，那就是开山裂石，横扫千军的结局。” “目前涉及不到，你也说了这些日子不会有战乱。”周正明说。 太师微微一笑，然后说：“我意不在此，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虽然这可能是你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 言谈话语间，他已经走到了周正明的桌子前，一把把周正明辛辛苦苦攥着毛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全部揉成一团，“但是抱歉，你现在没有任何实权，除了能命令我以外，你完全被架空了。” 听到这话之后，周正明脑子一空。 “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周正明所说的这个我，子安指的是大明的皇帝。 “你活着就是你活着，意义就是你没死。”太师说，“文武百官已经把该瓜分的东西全部瓜分完了，他们就像是寄生虫寄生在你的身体里，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空壳——但你还要活着，不然寄生虫也死了，那大明可就真的完了。” 写了一晚上计划的周正明顿时感觉很疲惫，他目光游离地看了看外面：“要不你教我法术吧？” “你没这个资质，练一辈子也就是给人打下手的料，劝你别学。”太师说。 “那我平时都干什么？”周正明百思不得其解，这里又没电脑又没手机，这皇帝怎么过得这么窝囊。 忽然，他仿佛想通了一件事，顿时一锤掌心，整个人都被希望撑起来了。只见他右手伸出食指，点在了太师的鼻子前：“对哦，我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快快快，我来爽爽！” 太师当即伸出双臂比了一个叉：“抱歉，你要是真有后宫佳丽三千人，那你都不用我拉起来，自然有人接替你皇位了。” “那我有几个后宫？”周正明大失所望。 “零。”太师回答。 周正明陷入绝望。 “至于说你平时喜欢干什么，那就是随便拿点金银器皿，出去当了换钱，然后跟各路公子哥喝花酒——” “停，这么智障的事情我干不来。”周正明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昨天因为太师一番言语，燃起来的豪情壮志，一时间又被完全浇灭了。他想着怎么腐朽的国家他多少都要有点实权，就算成不了什么大事，至少让他过一辈子的清静自在生活吧？现在倒好，他每天能干什么？跟囚犯一样被锁在这个宫中，就连去当个女票客都成了人生中的快事，这种日子他真的享受不来。 “为什么没有后宫？”周正明抬起头，死寂的双目盯着太师，不甘地问。 这么大年纪没有成亲，甚至连婚约都没有，绝对是有很大问题的。周正明也知道，自己问来问去肯定也就是车轱辘话，什么这里有压力，那里有困难，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妄图用他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些事情。 太师摸了摸下巴，然后说：“这就说来话长了，简而言之就是真正有能力的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我只能保护住你一个人周全，就这样还让你被人暗杀了。如果你纳了妃子，肯定有无数人想要让你的妃子死。经历了诸多血的教训后，你终于决定孤身一人，只不过偶尔出去偷偷出入青楼解决需要，不再纳妃了。” 周正明猜也猜得出来就是这么个说法，因此太师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很意外。只不过早就已经黯淡的眼神现在又失去了一层光泽，眼睛本应是闪闪发光的，但是周正明的眼眸就像是黑洞，散发着一股无助的绝望。 “我认真说，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他忽然开口。 太师虽然有必要让周正明意识到处境的绝望，但仍然不是想劝退周正明，当即，他立马说：“不过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暂时出去喝花酒的钱也不缺。再者说，你再坚持一下，国家再运行个几年，说不定……” 这种掐灭了人希望的火种，然后又死命地让人坚持，让人在绝望中艰难生存的行为，我们一般称之为—— “我和你有仇吗？” 周正明几乎是要拖着哭腔问出来这一句话。 是啊，自己和他有仇吗？ 有必要这么害自己吗？皇帝过的这么窝囊，那还当什么皇帝？活在现代再贫苦的人掏出手机东看看西看看，还不是快活似神仙。古代的皇帝什么都没有，要看点什么都得亲自去，稍微不顺心点有没有人讲笑话都得看周围人有没有眼力见，就这样，不能去运营朝政，不能娶亲，什么都不能干。 这活得是什么皇帝，这是囚犯，是傀儡。 “成大事的人必须要忍耐这些，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皇帝一生都在享受。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苦，我也在苦行，每个人都一样，术士也好，皇帝也好，想要把整个世界都握在手中，那就必然要承受普通人难以承受的苦楚。”太师苦口婆心地说，“你就在这里每天坐着，反正这个世界上你也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等打起仗来，我就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想回去，我不太想糟践自己。”周正明说。 太师当即劝解：“哪能叫糟践啊？你想想，你现在当着皇帝，万一哪天遇见一个长得像黑贞德的，你是不是直接就能带回家？你在你原先的世界能么？” 周正明瞥了太师一眼，他觉得这个狗日的是不是又偷偷窥视自己的记忆，或者说潜入自己的思想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狗日的说的有点道理……在现代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周正明还是个处男，现在穿越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摆脱这种身份，他急着回去恐怕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当下，他暗自打定主意，破了处就回去，太师不让，那他就一哭二闹三上悠亚……三上吊，死也要死回去，管他太师让不让，周正明肯定是不让步了。 “那便这样吧。”周正明站起身来，“反正朕也不上朝了，今天就让朕出宫，来寻访一下周边的环境……我平时去的那家青楼怎么走？” 太师摸了摸下巴，然后说：“我也不清楚，‘你’平时都自己去的，我给‘你’一点护身用的法宝，然后让‘你’自己回来。期间‘你’一概杜绝我跟随，正是如此，被人抓了空档，‘你’才被人暗杀掉，换了个你的灵魂。” 不让去就不让去，说得这么渗人。周正明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了会怎么样，但是就算死了能真回去，死前的痛苦他可不想轻易体验一遍。至少在他完成任务之前，他 “那出去散散心总行了吧，每天在这里闷都要闷死了。”周正明推开书房的门，然后走了出去。 已然太阳高照，大概是上午十点的样子，天气炎热，烈日照耀在地板上，把灰白色的地板照得像镜面一样反光。 才伸出去一只脚的周正明立刻缩回来了，踩在地板上，他感觉自己的脚都要被烤熟了。 “什么东西？”周正明惊慌失措地问。 “很正常，今天是双日，天气会比以往要热，你拿着这个。”太师说着，递过来一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护身符上面写着一个冰字，周正明握在手中，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自己的手心蔓延。 这种东西要是给阴天给周正明贴上，必然会让他感冒，但是在这种大热天，太阳入了骨地刺痛，这个寒气居然在自己周身形成了一层自动防护层，弱化了照射下来的太阳光，让阳光不那么毒辣，行人也可以勉强出行了。 周正明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太师：“我平时出宫几个人出去？” “一个人，你几乎没有亲信，值得你信赖的人也都差不多被解决干净了。其余的宫女太监，你叫得上名字的隔天就得死，也就是我还有能耐，还能活下来。”太师说。 “真的假的？”周正明张大了嘴巴，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实是假的，但你确实没什么亲信。”太师说，“而且皇宫里确实有不少其他人派来的内应，要抓也无从下手，你自发地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我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周正明苦笑着耸了耸肩，然后迈开步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