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无边》 第一章 未时有雨 临渊大陆东方的一处山地，庄稼被烈阳烘烤已翻卷枯黄，村民集中起来做法事祈求上苍降下甘露。 无知的孩童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小心翼翼地看着二大爷站在祭坛中央挥动的一件破旧的旗幡，隐约听到密集的咒语。 热浪浸湿了众人的衣裳，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所有人都在虔诚的祈福，包括那些懵懂的孩童。大家心里没底，这件村中的至宝已经有百年没启用过，那些懂得如何操控的老人也只剩下了三个。 二大爷便是其中的一个。 在这之前，辈分最大的村长还有排行老三的三大爷都做过同样的事情，皆是徒劳无获。 眼下便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崎岖的山路上走来一个人。 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黑色绸衣，黑发披肩，手里拿着一柄墨色的长剑，正慢慢悠悠的朝这里走来。 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像是走在溪水上，清凉温润。 尽管村民努力压制那份凭空而来的好感，眼睛还是忍不住集中到了少年的身上。 只有二大爷一个人没有被感染，还在一刻不停的念着咒语。 少年来到几米高的土质祭坛上，伸手拿了一个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要知道，这些祭品都是村民跋涉百里山路取来的，珍贵的很。可是，此刻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便又乖乖的俯下身子。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引来少年的几分注意，嘴角勾出弧度，似笑非笑。 待少年吃完苹果，舔了舔舌尖，似是意犹未尽。这才看向大汗淋漓的二大爷，尤其是二大爷手中挥动的旗幡。 某一刻，他终于开了口。 “这是仙中至宝，用它来祈雨有些大材小用了。” 二大爷略一分心，刚刚感受到的至纯灵力散失在天地间。 疲惫感让他直不起腰来，盯着眼前的少年怒意横生。 “哪里来的小子，坏我好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祭坛下的村民反应过来，正要准备五花大绑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诡异的一幕却出现了。 旗幡突然散发出蓝光，射向四面八方，紧接着天际一声雷动咔嚓作响。 风起云涌，搅弄着八方。 紧接着烈阳隐匿，乌云翻滚。三道雷电同时劈将下来。 二大爷手上无力，旗幡轻易挣脱，飞向天际。 少年抬头凝望着天际，目中清辉闪耀，手中的长剑微微的颤抖着。 众人都知道这是降雨的前兆，而且看声势必是大雨倾盆的节奏。此时，本该准备一些盛水的器皿收集甘露的，但天际振聋发聩的响动引得他们心灵震颤，瘫软在了地上。 少年出手了，因为天际又降下了九道雷电。 只见他拔出手中的长剑，轻抚了几下，便抛将出去，殷红的光包裹着剑身飞到乌云内部。 少年扣着法诀盯着天际，目不转睛。 也就在几息之间，少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无血色，憔悴不堪。 紧接着一道红光飞将下来，飘在少年的头顶。 这是一柄断剑，依旧如墨色。却散发出无上的灵威，像是在宣誓，天地不仁，即便折了，也要逆天而行。 少年一招手，断剑归入剑鞘，灵威消散。 立时，大雨倾盆。少年颤颤巍巍的走下祭坛，来到那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面前，伸出手，拉着她向山间的村落走去。 竟无一人阻止，少年的伟岸印在了众人的心中。 二大爷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远去，心中思量着这雨究竟是谁招来的？ …… …… 与此同时，十万大山的几个修仙大宗各个隐世不出的大能现出真身，底层的流言说，他们在抢夺一件天地灵宝。 而离这个无名村落最近的山门七巧门也出动了内部的精英，前往乌云遮蔽的地方，企图找出事件的源头。 纪月便是其中的一员。 她御剑飞行，隐约间看到了被冲刷掉一半的祭坛，还有山路一端的一处村庄。 于是她飞了下去，进入村子里。 …… …… 少年端坐在土炕上，村中的三位大爷齐聚一堂。 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家，陋室堪堪遮住风雨。 小女孩在父母的庇护下屏息凝神，等待着大爷们的决定。 “你真的是仙人？”村长老态龙钟目光却是如炬。 少年点指明灭不定的油灯，火苗立刻安稳下来。惹得三位老人侧目，啧啧称奇。 “她与我有缘，还请诸位成全。”少年举止得体客气的说道。 “可是你的年龄？”村长见少年如此老道的作态有些疑虑。 “仙中岁月不是你等能明透的。她是人中凤，注定不凡。跟着我只有好处，而且待她学成时自会给这个村落带来福运。” 少年侧头带着笑意看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还以微笑，但心中是忐忑的，因为眼前这位小哥哥要带她走，以后也许很难再见到父亲和母亲还有那些小朋友了。 三位老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并未达成一致意见。二大爷可是见识过少年的手段的，竟不顾另外两个人的看法，说道：“神仙若觉得此女可堪造就，带她走便是，我想她的父母是不会拒绝的。” 说着说着二大爷看向小女孩的父母。 小女孩的父母虽有不舍，但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也成为神通广大的神仙，还是极为愿意的。 “俺家妮子的确有灵性，什么活一看就会。原来她有仙根，神仙若肯收小女为徒，我二人一万个愿意。”小女孩的父亲当即磕了一个响头。 三大爷欲出言阻止，却被二大爷瞪了回去。老三的孙子想捡个便宜儿媳，鼓动老三数次说亲，眼看着娃娃亲要毁，怎能不急。 “你过来。”少年示意小女孩到她的身边。 小女孩心中犹豫，被父亲推了一把，乖巧的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俺叫徐兰兰。” “不好听，我赐你一个新名吧。你以后就叫徐月灵。记住了吗？”少年摇头说道。 “徐月灵？俺以后就叫徐月灵了。”小女孩哪里能懂此间的真意，仅是对这个新的称呼有些好奇。 “不许再说这个‘俺’字，太俗气。以后只准说‘我’。”少年不喜。 “哦，俺，我知道了。”小女孩点头。 就在事情即将了结之际，两个村民将一个陌生女子带了进来，致使再生枝节。 第二章 拜入七巧门 这位陌生的女子正是七巧门核心弟子纪月。 “咦！你是散修？”纪月感受到了少年身上不受控制的灵力，眼前的少年似乎受了颇为严重的伤势。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村长见来人竟然无视他们几位老人，出言质问道。 “我乃玲珑山七巧门门下弟子，尔等凡人也敢造次？”纪月摆出仙人的架子，见三位老者诚惶诚恐的样子，便不再理会，看向少年，说道：“竟然修到了炼气期第三十六层，根骨想必不会差，你可愿意拜入七巧门下，比起独自苦修可要强上百倍。” 少年微微施礼，摇头道：“一人来去自由惯了，道友美意在下心领了。” 纪月神情有些失落，七窍门人才凋零，就连散修都瞧不上眼了。 “罢了，我也不勉强道友，若是想通了随时可以拜门。” “在下会考虑的。” 纪月点了点头，看向几位老者，问道：“听说贵村做了一场法事，用一件村中至宝祈雨，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不过那件宝物自己飞向天空消失不见了。”二大爷答道。 “这么说这场雨是你们招来的？”纪月若有所思。 二大爷下意识看了少年一眼，见少年闭目养神，只好回道：“老朽便是施法之人，中途被这位仙人打断了，本以为祈雨会失败，谁知道那‘离魂幡’不受控制招来了大风和乌云，最后自己飞走了，雨便降了下来。” “哦？道友目睹了一切？可否透露一二。”纪月问向少年。 “在下白殇，年纪虽浅，但也云游过万里河山，也听闻过不少奇闻异事。道友可曾听闻过灵器渡劫？”少年有条不紊的说道。 纪月闻言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至宝乃是灵宝通天准备渡劫演变成仙器？”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仙器不存在于凡界，顶多是伪仙之器，有仙之形，无仙之气。” “那么此时那件伪仙之器该在何处？”纪月惊讶于白殇不凡的阅历，试探道。 “遨游天际，寻有缘之人。不过通常逃不过圣人的眼睛，先到先得。”白殇如实回道。 纪月秀眉微沁，转言道：“白道友的伤？” 白殇随手抽出断剑，说道：“本命法器受损，伤及本源。” “原来如此，道友珍重，在下有任务在身，须回门复命，就此别过。”纪月客套了几句，转身欲离去。 “仙人留步！”三大爷出言阻止。 纪月回过头，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何事？” “嘿嘿，是这样的，小老儿早就听说过玲珑仙境的仙门，那里的仙人个个法术通天。这个，也不知仙门还招不招收弟子，我们村子里有仙根的不在少数，您要不要看上一看？”三大爷哈着腰说道。 “胡说！这世上有仙根者万中无一，一个人口不到五百的村落怎么可能会有数个仙胎！”纪月可不是好糊弄的。 “兰兰，你过来，让仙人瞧瞧。”三大爷和颜悦色的对着徐月灵说道。 “我不叫兰兰，我叫徐月灵。”小女孩摇头说道。 “额……，好好好，你叫徐月灵，月灵你过来，让这位仙人看看你是否真的有仙根？”三大爷继续招着手。 徐月灵抬头看向白殇。 “去吧。”白殇对于月灵的反应极为欣赏。 徐月灵这才乖巧的来到纪月身旁。 纪月本不抱任何希望，但当她把手放在徐月灵天灵盖上时，一股诡异的吸力出现，身体上的法力不受控制的外溢，直到法力枯竭为止。 徐月灵额头眉心处蓦然出现一枚月牙状的印记，亮了一下，便又消失不见。 “月，月阴之体。”纪月的嘴唇在颤抖，身子虚浮，摇摇欲坠。 屋中的几个凡人不解“月阴之体”为何物，但纪月的虚弱尽收眼底，还有她惊喜的神情。 徐月灵有些胆怯，重新回道白殇的身旁，似乎她已经明白了自己该依赖谁。 “道友来晚了一步，她的父母已决定让在下带着她修行。”白殇开了口。 “白道友好算计！小女子认栽，不过她必须拜入七巧门，你说了可不算。”说罢，纪月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传音符，注入最后一丝灵力之后，传音符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出窗外。 白殇此刻灵力翻腾，无法使出法力阻止飞出的传音符。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可不想自找没趣。 “还未请教道友名号？”白殇问道。 “纪月。”纪月并未给白殇什么好脸色。 “原来是纪道友，白某刚才想通了，与其在凡尘中蹉跎岁月，不如拜入玲珑山，以期得道成仙。纪道友以为如何？”白殇打了个哈哈。 “道友转变的到快，不过你若有心，过会儿等门中前辈来了，自会为你说上几句好话。”纪月不敢把话说死，毕竟白殇的虚实难以探明。 “那就先谢过纪道友了。” 纪月从储物袋中拿出灵石开始补充法力，白殇自知短时间无法治愈内伤，开始与几位老人唠唠家常。 …… ……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雨过天晴，村民喜出望外。 从几位老人口中得知，那件名叫“离魂幡”的灵宝乃是先祖遗留，先祖曾留下遗训，此宝不可轻易示人，只有在面临危机之时才可动用。 时隔近千年，家族子弟沦落到此山中过上避世的生活，只有遭遇天灾时，才会做法祈福。 白殇猜测这个村落的村民应该是某个大能的后人，血脉资质要异于凡人，才会有徐月灵这般惊人的体质。 …… 正在此时，两名修士飞到附近，盘旋片刻直接降在屋前。 纪月大喜。 白殇亦有所察觉。 两名修士在村民崇拜的目光中来到屋内。 只见此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垂暮老矣，女的虽年轻许多仍难掩岁月的痕迹，从举止可以看出是双修道侣。 “弟子见过师父师娘。”纪月起身施礼道。 老者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当先看到白殇，目中精光一闪，露出笑意，又看向徐月灵，笑出了声。 “不错，不错。竟然发现了两个好苗子，月儿可是为我七巧门立下了大功啊！”老者扶须赞赏道。 白殇泰然自若，略微施礼报了家门便不再言语。 从纪月口中得知，此二人是七巧门长老，师父叫做司马游光，师娘叫做魏思琪。 纪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建议将村民集中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仙胎。 司马游光亲自检验，五百人上下，无论男女老少都挨个检查了一遍。结果让众人瞠目结舌，竟然有十多个仙胎之体，其中有七八个已经过了修仙的最佳年龄，包括二大爷在内。剩下的七个人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下，资质都在中等偏下，但也极为难得。 这一遭撞了大运，一下子招来九名弟子，师娘魏思琪笑开了花。 司马游光恩威并施，村中长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这是儿孙成仙的机会，也是家族重新崛起的机会。 纪月没有为难白殇，反而在有意无意的帮白殇说好话。 “你竟然是蜕凡之体，在炼气期没有瓶颈，实在难得，可否愿意拜入我的门下，待你筑基成功便可成为七巧门核心弟子。”司马游光问道。 “弟子愿意，见过师父。”白殇跪拜施礼道。 司马游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徐月灵，问道：“你呢，小家伙？” 徐月灵清澈的眼珠乱转，随后说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也跪下磕头。惹得夫妻二人哈哈大笑。 此间事了，司马游光抛出玉舟法器，载着众人飞向云端，不见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