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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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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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sthm 录入:naztar 修图:revo 初校:cleverchm 不管在哪间学校,一定都会有一个众所瞩目的校园名人。 像是运动社团的王牌选手、足以媲美艺人的帅哥美女、杀气重到连小孩都会吓哭的不良少年,又或者是因为举止古怪而闻名的怪人等等。 而我,毫无疑问地,名列于这些「名人」之一。 国中时期,我的名号在学校可是相当响亮,成为高中生的现在也不例外。我并不排斥众人对我投以热情的视线,相反地,国中时我还觉得这样非常风光。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现下的我,是另一种极端的名人,想必之后还会更加恶名昭彰。只要跟那家伙仍被归类为一群,就别想摆脱这个污名。 眼前适逢课堂中最全神贯注的时候。以假发做为正字标记的英文老师小比类卷,手上的粉笔喀哒喀哒地在黑板上奔驰,整间教室回荡著铿杂有力的声响。 当我被那如同节拍器般规律的声音催眠、正感到昏昏欲睡的瞬间,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啪踏啪踏地冲进我的耳里。 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在教室前戛然而止。室内一阵骚动,小比类卷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疑惑地走向门边。 说时迟那时快,教室后门被一股惊人的气势给拉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是个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 那张不论怎么看都稚嫩得像国中生的脸,左右扫描著教室内所有人的面孔。在那头柔软细发随著头部摆动而停止的瞬间,她的视线直盯盯地停在眼前的目标上。 「绀野同学,有紧急事件。」 突然迸出一句话后,少女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班上一样,快步走了进来。而在她行进路线另一端的,是我。 抬起头,看著这名可爱却极其折腾人的入侵者,我像鹦鹉般地覆诵。 「紧急、事件……?」 「没错。刻不容缓的紧急事件。」 「什……什么啦?比起这个,现在不是还在上……」 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少女忽然伸出了食指,缓慢地将手向我逼近,一双清秀的杏眼闪耀著光芒。 「喂、喂……」 「准备好了吗?要按了唷!swit!swit!」 语毕那瞬间,少女开始像按电源开关一样戳著我的眉间。而我当然是一头雾水地望著她。 教室内鸦雀无声,换来一片寂静。 我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边,任由少女不停戳著我的额头。在安静无比的教室内,只剩下有如谜一般的「swit」响亮地回荡著。 ……持续连击我的印堂直至满足的她,终于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用手背轻轻擦过额头。 「呼?结束……怎么样啊?」 「什、什么怎么样……」 「刚刚的搞笑段子啊!我一睡著,它就像神的启示般翩然降临。如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 「…………」 「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在不知不觉间放空的我,此时终于回神似的大发雷霆,开始怒吼。搞什么嘛!这家伙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戏弄我才专程跑来这里吗! 「有、有働!上课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英文老师?小比类卷好像也终于从这场混乱中醒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朝著少女喝斥。 但少女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对来到眼前的小比类卷,以她才是老师般的姿态说著: 「这个可是用功念书完全无法比拟的要事呢,小比类卷老师。」 「别说傻话了!」 「你如果是老师就应该能理解啊!」 「好了!现在回你的教室去!等等下课过来教职员室!」 「什么?你这个……swit!swit!」 「都说了赶快回教室!」 下一秒,闹剧越演越烈。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开始袭击小比类卷的额头,激烈到他的假发都快歪了,而我只能急急忙忙地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周遭同学投射过来的视线让人相当不自在,没想到又多了一个事迹,我的「名人」地位更不容动摇了──以学校首屈一指的怪人同伴这个身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如被诅咒杀死还来得更轻松。 要是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搭档的话── 第一章 装傻的灵能少女 0 绀野孝巳,到国中为止都是青少棒的菁英。 从小就以运动见长,跑步速度也相当快。小学四年级时就进入少棒联盟,认真地开始他的棒球生涯,甚至打败许多高年级生,迅速建立不败王牌的地位。 国中时期即学会指叉球的孝巳,更成了他人完全无法比拟的投手。透过不断地锻炼球速以及控球力,带领棒球队获得了两次全国第一,各大媒体争相采访,除了刊载在地方报纸外,连地方广播、电视台都做了孝巳的特辑,全国各大高中更是相继来挖角。 那个时期毫无疑问,是绀野孝巳人生的巅峰。 那是国中三年级时某一个秋日发生的事。他从棒球部引退后,正要开始规划自己高中的升学计画。 孝巳竟出了车祸。 被大型卸货车撞到,花了两个月才复原。幸运地捡回了一命,可是惯用手右手的肩膀粉碎性骨折,肌腱也受了伤,医师残酷地告知孝巳这辈子不可能再打棒球了。 孝巳的棒球生涯突然宣告结束。当初被称为天才投手的他,所投出的直角指叉球可说是众所畏惧,这个冠冕如今却像他的球路一般直线下坠,甚至深深地陷入地面。 「你这小子是笨蛋吧?」 当所有朋友都纷纷疏离孝巳时,只有那个人──国中时的队友小田切和人,频频进出医院探病。 「难得的天赐才能就这样被你糟蹋……你的人生除了棒球还剩什么啊?」 小田切每次来探病,总是单方面说著那些称不上是斥责的抱怨。不过回想起来也还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在国中三年内,小田切一直都活在孝巳的光芒底下,完全没有展露身手的机会。 「绀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体保生已经不可能了吧?那你要去哪间学校?高中又打算做什么?」 小田切鄙夷著满身绷带及石膏的孝巳,毫不避讳地问。 虽然能理解小田切一直得不到背号1号的心情,但就算这样,也不该每天来对我这个病人冷嘲热讽吧?自己可是生来就一路顺遂,还不惯于面对这种羞辱。 「这么说也是呢。那么就进个空手道社之类的,随便挑几个人狠狠揍上一顿吧。反正除了肩膀以外的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 已经感到厌烦的孝巳,面临针锋相对的提问,选择若无其事地敷衍过去,把小田切赶了回家。 那就是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 从那之后,小田切就没来探过病了。而绀野回到学校后,也因为与小田切不同班,一次都没有再看到他。 不,应该说是孝巳刻意地回避他。如果与他再有任何接触──「你啊,以后打算要怎么办?」……不用想也知道,小田切势必会一直不停念著这句话。 进入高中后,孝巳的生活完全堕落到谷底。 好不容易挤进候补名额,进了普通的高中;没有加入棒球队(当然也没有加入空手道社);因为与生俱来的锐利眼神而被大家贴上了不良学生的标签。 因为跟小田切进不同高中,当然对他的高中生活一无所知,连他有没有继续在棒球队活动也完全没去打听,知道了也只是让自己更烦闷而已。 然而,就在自我放逐的高中生活经过三个月左右。 小田切的讣闻传到了孝巳的耳中。 六月某日,在社团活动时中暑昏倒的小田切,就这样一去不返。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既然是他,十之八九是拚了命似的疯狂练习导致的吧。 (把棒球当成自己的生命,却因此真的赔了性命……你这小子才是笨蛋吧!) 即使小田切的死让孝巳感到震撼,不过这件事已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个家伙一定也早就把孝巳拋到九霄云外。 小田切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不论是见面、或是对话,都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 小田切和人在那之后迅速回到了他面前。 以幽灵的型态,出现在孝巳的床边。 1 学生们如同被摩西劈开的海一般,纷纷在眼前左右散开,让出一条通路。 面对刺在身上各种充满紧张、戒备及恐惧的视线,绀野孝巳装作毫不在意地漫步在下课后的走廊。 为了不与任何人眼神相会,他凝视著远方前进。以前曾发生与自己四目相交的女学生吓得腿软跪地,甚至还哭出来的事件,自此之后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身旁的嘈杂随著孝巳前行戛然而止,在他走过数秒后,又开始唧唧喳喳回归原有的热络。他们这种态度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孝巳让大家如此畏惧的事迹,可是说也说不完。 在这所青鹤高中里,绀野孝巳的名声除了同年的一年级生外,上至身为学长姊的二、三年级、老师等教职人员、下至学校食堂的阿姨们都如雷贯耳。像是昨天,连在学校定居的野狗都把没吃完的午餐双手奉上。 (根本就把我当成怪物对待嘛。) 孝巳在入学后确实有过一些争执,但不管哪次都是天降横祸,孝巳自己从来没有向别人挑衅过。 入学第一天就揍扁三年级的不良少年们,是因为对方一直纠缠孝巳不放;第二天把空手道社和柔道社的王牌撂倒,是为了回绝他们那近似恐吓的入社邀请;第三天放倒体育老师,也是由于抵抗他手持竹刀的过度体罚造成的结果。 即使如此,这是个结果论的世界,而孝巳十分清楚这点,也深深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凡事只会用蛮力解决的人肉鱼雷。 多亏自小学以来就一心一意地打棒球,别的不敢说,只有体力一点都不输人。也由于一路走来看过太多全国大赛水准的快速球,那些袭击而来的拳脚动线在他眼里可是一清二楚。 当初拚了命也要练成的那些能力,现在却只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不管是高超的拳脚功夫还是令人恐惧的压迫感,对孝巳来说只是徒增空虚。 (为何那个时候,我……) 就在他大步踏过走廊的同时,数个月前的意外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一天大约会想起五次,然后对此深感后悔。这俨然已经成为孝巳每天的例行公事。 (我什么时候这么大爱了?跟一只小狗的死活比起来,我的右肩还比较重要吧?) 沉浸在回想中,不知不觉就走到断人思虑的阶梯前。当他要下楼时,刚好撞见往上爬的男学生,是个身形高躭的金发男。 「嘿,绀野,要回去了吗?」 是三年级的武本京也。 身为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不良少年集团的一员,在那些长得尽像猿人及河童的成员之中,可说是唯一相貌端正的美男子。飘逸的长发往后扎成一束,两耳上挂著好几个耳环。 「没事也可以来屋顶上哦?你只要摆个架子,就没人敢对你说什么啦。」 青鹤高中的小混混们,没事就会跑到学校的屋顶。孝巳在开学当天也是被叫到屋顶上,把准备教训他的十个人打得体无完肤。如果记的没错的话,当时这个男人很早就不见踪影了。 「不了。我等等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冷淡地摇摇头,孝巳随即开始踏下楼梯。由于长期待在运动社团,社团内的习性已经深深刻画在自己的性格中挥之不去,应对学长姊时总是毫不犹豫使用敬语。 「是喔。嗯?今天该跟哪个女生一起走呢?」 武本对于孝巳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兴趣,自言自语著消失在走廊上。 果然跟往常一样,满脑子只有猎艳。每次撞见武本这小子时身边都带著不同的女生,这对孝巳而言简直是世纪之谜。虽说是美男子,但充其量也是跟那些 猿人及河童相较起来而已…… 「唉,管他的。」 孝巳嘟哝著,迈步踏下楼梯。回说有事不只是开脱的藉口而已,自己是真的有正事要做,现在才没那闲功夫管武本的私生活。 孝巳有个要前往的地方。 为了寻求帮助,不得不去拜访的地方。 绀野孝巳目前正为灵异现象所苦。 已经过世的国中队友?小田切和人,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的床边。 小田切的灵体不发一语,就算试著跟他说话也毫无反应,只是一脸恐怖地站在床边,注视著自己。每天大约都在半夜两点左右出现,一直到天微亮才消失。虽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是最近却开始进一步出现摇晃床铺的举动。 (小田切这小子到底想怎样啊?) 说实话,自己从来不相信幽灵的存在。为了野球全心奉献的孝巳,对于幽灵一点兴趣也没有,即使是相关的电视节目或游戏也漠不关心,是个名副其实的棒球痴。 孝巳为此跑遍书店和图书馆疯狂搜集资讯,找寻各种除灵的方法,一个一个土法炼钢地尝试,到头来仍是一场空,没有一个方法有用。 堆在地上的盐丘(注1)到了早上就消失无踪,贴符咒则是被撕破,打算放诵经cd一整夜,早上一看cd却裂成了两半。cd是买的而不是租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注1:源自日本传统,为了趋吉避凶,会将盐巴堆叠成一个小丘放在玄关。) 就在精力已经被折磨到极限的某日,班上同学的对话不经意地传到孝巳耳中。 「欸欸,你相信幽灵的存在吗?」 那是第三节课正要开始时,趴在座位上的孝巳斜前方两位女学生间的对话。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话题了。 「这很难说耶,之前我也是半信半疑,可是看到有働同学以后……」 「我也是!琉璃真的很厉害耶。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会通灵的人呢!」 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所学校里竟然有『除灵研究社』这种地下社团的存在。 身为其中一员的有働琉璃,则是以区区一年级之姿就担任社长,一肩担起所有除灵事务的超强灵媒。因为教室距离有点远所以不知道她的长相,不过的确是个连校外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的正牌通灵师。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成功把小田切赶走……) 就算除灵失败,也有可能从她那里得知更有用、更专业的方法,或是代为介绍一些专精于这个领域的人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孝巳心中抱著一丝期待,决定前往『除灵研究社』一探究竟。 ……日后回想起来,这个行动就跟棒球的野手选择(注2)一样。(注2:棒球比赛中,原本将要出局的打者因守备方做出的判断而上垒时的状况。) 若当初可以多获得一些这个社团的情报,就算一点点也好,孝巳就会更谨慎思考再行动了吧。应该可以得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拜托那家伙都该列为走投无路的最终选项的结论。 但是,孝巳已经踏入了不归路。 迈向那让他背脊发凉、寒毛直竖,充满有働琉璃恐怖呼唤的世界。 2 目的地『除灵研究社』的社办,位在校区别馆二楼的书法教室旁边。 原本应该是书法课的教材准备室,比起其他教室明显小了一些。门上方的雾玻璃有著一道长长的裂痕,玻璃下窗框的塑胶部分,用透明胶带随意贴了一张粗鲁地写著『除灵研究社』的告示纸,上头的偏圆字迹与其洋溢古风的社团名相当不符。 (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虽说本来就是个诡异到不行的社团,但这么马虎的门面是怎么回事?正常来说,这种可疑的团体不是更该把外表装饰得冠冕堂皇才对吗? 不,反过来说,也许正因为他们是正牌的所以才如此随意。这样一想,大排长龙的拉面店好像也都不是些豪华的店面。拿得出真本事就没有必要虚张声势。 孝巳在门前徘徊了数分钟。 终于下定决心的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后,轻敲了两下门。 由于门后没有回音,孝巳又试著敲了一次,整个空间仍是一片寂静。他按捺不住性子,把手伸向了拉门──门并没有锁上,轻易随著他的动作滑向旁边。 「……打扰了。」 孝巳对著因窗帘紧闭而显得昏暗的教室内说著。 室内的大小连半间普通教室都不到,是个非常狭窄的小房间。 左右两边陈设著一大排塞满书籍的柜子,天花板上昏暗的日光灯等间距地整齐排列。教室的正中央合并著两张长桌,长桌右后方的桌角放了一台小电视机,成为这黑暗中唯一发著光的物体。整体来说,比想像中整齐俐落多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电视机前有个人影拉长身躯,上半身整个瘫在长桌上,无神地看向电视萤幕。 那是一名体格娇小的短发少女。要是她穿著便服,看起来应该只是个国中生吧?从裙子延伸出来的双腿相当的细,脚尖秀气地朝内呈现八字形。 「这里是『除灵研究社』没错吧?」 孝巳再一次向这个背对自己的少女搭话。 「你就是有働琉璃?我有事情想要找你商量。」 边说著边关上门的他,接著顺手打开旁边的电灯开关。在一阵明灭后,整间教室大放光明。 即使打开了灯,少女仍然无动于衷地以懒散的姿势盯著电视不放。 原本以为她在看幽灵类的恐怖影片,萤幕映出的却是略嫌老气的漫才(注3:日本一种常见的搞笑表演形式。近似双口相声,通常由两个人搭档演出,一个人负责装傻耍宝,另一个人负责吐槽)。这么说来,从刚刚开始似乎就一直听到两个男生一搭一唱的笑声,微微从电视传出。 「喂,有客人来你总不能理都不理吧?」 被对方固执的态度惹毛,孝巳向前逼近了几步。就在他内心暗自揣测少女可能是睡著了的瞬间── 「……是想申请入社吗?」 与她那娇小身型完全相反,传来的是冷静、具有威严的声音。她开始缓慢地抬起头,像猫咪一样大大打了个呵欠。 边揉眼边转向自己的少女,除了五官相当细致外,肌肤看起来更是吹弹可破,还有著像是擦了口红的双唇。柔软黑发的右上方别了一个发夹,勉强压制住因刚睡醒而乱翘的发梢。发夹上的装饰是个q版的河童图案。 「要入社的话四月开学时就该来了,摆什么架子啊……你真以为你是大师吗?」 冷淡又漠不关心的态度,和那张稚气脸庞简直是天壤之别。睡眼惺忪的杏眼顶著长睫毛,不耐烦地盯向孝巳。少女给人的印象看起来虽幼小,但又散发难以接近的气场──简单形容就是个日本人偶。 「呃……你就是有働琉璃吗?」 「正是。我就是三天前开始为鼻炎所苦、鼻子痒个不停的有働琉璃本人。」 虽然很想说关我屁事,可是毕竟彼此是初次见面,为了有个良好的第一印象,这句话终究被吞了回去。 「这样啊……你就是有働啊。」 确认无误后,孝巳清了清喉咙。原本还期望另有其人,既然确定是她本人没错,那也没办法了。 「不好意思,有事情想找你商量,稍微打扰一下。」 「觉得打扰的话就请回吧。」 语音刚落,有働琉璃即果决地回应。 「啊?」 「觉得打扰的话就请回吧。」 有働琉璃又说了一次,同时把双手交叉靠在桌上,眼神闪烁 著不明的期待,观察著孝巳的反应。 经过短暂沉默后,琉璃对不知如何反应的孝巳感到失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就一脸不悦的她,现在的表情又更上一层楼了。 「你不知道新喜剧(注4:吉本新喜剧。为日本娱乐公司吉本兴业旗下搞笑艺人所表演的喜剧,及该剧团的总称)吗?」 「新、新喜剧?」 「觉得打扰的话就请回吧……被人家这样说的人会先假装回头,再找个适当的时机点吐槽啊。这不仅是潜规则,也是礼貌,更是基本伦理。你这个原始人。」 「……分明才初次见面,口气倒是很狂妄嘛?」 这家伙搞什么啊,是不是被关西人的灵魂附身了? 对方都用这种态度了,自己当然也没有毕恭毕敬的必要。孝巳自行拉了张离她一个位置的摺叠椅,大剌剌地坐了下来。为了不被看扁,他刻意挺著胸膛、跨开双脚,最后用双眼把教室仔细地扫描了一遍。 「其他人今天都没来吗?」 「没有什么其他人,社员目前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如果合得来的话说不定你就是第二个社员,不过应该希望渺茫吶。」 琉璃毫不掩饰自己已经对孝巳感到无趣,单手撑著头说。 另一方面,对孝巳而言,这一路不得不与许多凶神恶煞打交道的他,前所未见地被别人用如此满不在乎、无所畏惧的态度对待,尽管有点措手不及,却也感到相当新鲜。 「我才不是想要入社,而是想请你帮忙除灵才来的。」 表明来意之后,琉璃不感兴趣地念著「除灵啊……」,接著再度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有働琉璃……没想到是这种家伙……) 整个人相当稚气,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中生。胸前那不可思议的微微隆起,只会让人觉得是不是被蜜蜂叮到了吧。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一直以来都以棒球为中心的孝巳,相当不擅长与女生相处,是连一起当值日生都会紧张的程度。 但他现在却可以保持平常心与女性独处一室,大概也是因为对方这一连串不留情面的举动吧。 「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啊?」 对于她面无表情丢下的这句话,孝巳困惑得眨了眨眼。 「什、什么意思?」 琉璃像在跟蝼蚁说话似的,用一副打从心底嫌恶的表情盯著孝巳。 「你真的知道这里是什么社吗?」 「呃……不就是『除灵研究社』吗?」 外面贴著的白纸也是这样写的。 而且这家伙都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地盘了,总不会是书法课的准备室吧? 「不对。这里才不是那种诡异的地方呢。难道你连konnichiwa(こんにちは,早安)都不会念吗?」 琉璃特别加重了『wa』的发音。孝巳皱著眉、微微地歪著头,完全不懂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那张纸的正确念法不是『除灵(oharai)』,而是『搞笑(owarai)』。这里可是研究搞笑段子的『搞笑研究社』。」 「…………」 「本来为了更有亲和力才特地写了平假名,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啊。大家似乎都误会了。这里可是研究『笑』这种人生最不可或缺至高情感的社团呢。」 什……么……? 「至于你的问题,我比起其他人确实多了一点点的感应能力,但那也只是嗅觉灵敏、节奏感很好、或身体柔软度较高,这种跟其他普通人相较之下的程度差别而已。我并没有在做像稻川淳二(注5)那种与灵界接触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除灵师。」(注5:日本知名灵异怪谈艺人,著有相当多灵异体验与鬼故事相关书籍。) 她说什么……? 「不过──」琉璃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孝巳,竖起了纤长的食指。 「你可以暂且放心。我不是会把远道而来的客人赶回去的那种冷漠无情的人。既然你都已经特地来了,不妨就听听你的烦恼吧。」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走到教室的角落,从及膝高度的小冰箱内拿两罐迷你罐大小的果汁,小声自言自语著:「毕竟段子的题材无所不在嘛。」 琉璃将果汁放在孝巳前方,自己打开其中一罐,再度坐回摺叠椅。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大口后,她一边说著「好啦」边将手环在胸前,交叠双脚。 那瞬间露出的雪白大腿根部映入眼帘,强势地夺走孝巳的视线。 「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吧,绀野孝巳同学。」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分明还没有自我介绍,她却一副稀松平常地直呼孝巳的名字。 虽然本人否认,但果然还是一位厉害的通灵大师吧……正当孝巳这样期望之际,她却给了个极为普通的回答。 「我国中也跟你读同一所,当然会知道你这个名人。现在是另外一种出名就是了。」 以前众所期盼的稀世天才投手,现在却变成全校避之唯恐不及的极恶不良少年。原来如此,国高中都与孝巳同校的话,的确不可能不知道自己。 「带领棒球队迈向全国冠军的黄金右手,现在却是穷凶恶极暴戾恣睢、见神杀神毫不手软的鸟窝头……真是令人佩服的堕落呢。」 「跟发型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孝巳听了一阵气愤,不耐地挠了挠头发。前两天额头上受的伤现在还有些疼痛。之所以会留这种发型,单纯只是孝巳不太瞭解时尚流行而已。 「不打棒球的原因是因为交通事故没错吧?这么说起来,你怎么会让自己出意外?不小心吗?没看红绿灯吗?还是在练习滑垒抢分?」 「哪里的棒球队会做这种事啊?当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不然呢?」 很快就把饮料喝完的琉璃依依不舍地将空罐放在桌上。即使她像连珠炮般丢出一堆问题,语气听起来仍然没对这串对话提起多大兴致。 「意外的原因,这种事有必要说吗?」 「那是当然的啊。就算你现在要退出也来不及了,毕竟我已经拿出果汁招待你了。」 孝巳啧了一声,瞥向眼前的果汁罐。由于室内相当闷热,罐子上已经冒出许多水珠。 「我还没有打开。」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请你喝果汁这件事实已经成立了,而且我也不会想要帮助辜负别人好意的人。不用怕,我的口风就像蚌壳一样紧,尽管放心。」 ……可以的话,其实孝巳完全不想碰到这个话题,跟意外有关的一切越快从他的记忆消失越好。 要把那丢脸、笨到让他一点都抬不起头的过去跟这个摸不透底细的河童妹坦白,心里实在万分不情愿。 「跟你说的话,你就会帮我这个忙吗?」 「视情况而定。你什么都不讲的话,我连能不能帮忙也无从判断啊。」 在经过足足一分钟左右的沉默后,孝巳终于放弃挣扎地开口。 这是第一次将那件不愉快的意外,从头到尾陈述给其他人知道。 「因为一只狗。白白的、小小的一只小狗。」 「嗯?」 「走在路上的时候,前面有一只小狗突然横越马路。在这同时,旁边的大型卸货车正往这个方向过来,这样下去那只小狗一定会被撞到。」 「然后?」 「我在想著要怎么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来不及了。尽管我知道做什么都来不及……但回神过来,我已经穿过护栏,往小狗的方向跑去。」 「哦?」 分明自己强忍著悲痛、透露这段被封 印的过去,对方却一直用简短字词随意附和。纵使孝巳感到十分不悦,还是只能继续说下去。 「再来不用说也知道。我被卸货车撞到,在医院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接下来几十分钟就被医生告知我的肩膀已经废掉了,就这样。」 「真是一桩美谈呢。然后呢?小狗得救了吗?」 果然还是问了。孝巳紧握起膝上被汗水濡湿的双手。 原本想用沉默带过,可是如果这家伙撒手不管,就真的什么都玩完了。现在的他完全拿小田切没辙,也只能老实说出一切。 「结……」 「什么?」 听不清楚的琉璃微微侧著头。 「结果……」 「你说什么?」 「结果只是……」 「听不到啦。」 「我说结果那只是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孝巳最后自暴自弃地拉高声量,大声吼著。 「根本不是狗,只是被风吹得鼓鼓的塑胶袋而已!我那时候才没有闲工夫确认到底是不是狗!」 发现那只是区区塑胶袋时,是被撞得天旋地转、在空中翻滚的前一秒。 孝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呃,塑胶袋!?」要是运气不好就这样与世长辞,这句话可就成了他的遗言。世界上有比这个更愚蠢的事吗? 「你录取了!绀野同学!」 琉璃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情不自禁大声说著。她的双眼闪著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异样光芒。 「录、录取?」 「真是完美的转折。最后让人焦急的吊胃口也相当精采,你说不定是块瑰玉呢!」 孝巳只能充满疑惑地看著兴奋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琉璃。这家伙没事吧? 「听好啰,绀野同学。你因为身为全国顶级的投手,才会误把自己的搞笑才能当成一时的错觉让它擦身而过。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很遗憾,这个段子惊人的张力想必会减少好几成吧?正因为是原本前途无量的你,才能造就如此精采的悲剧,同时也是个出色的喜剧!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面对激动得大力拍桌的孝巳,琉璃脸上毫无惧色,也没有任何抱歉之情。只是充满钦佩地不停点著头,头上的河童也随著节奏上下晃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那之后就彻底自暴自弃,才有现在这个嗜血如命的你啊。」 「不要讲得这么难听!我又没有杀人,才没有那么夸张咧。」 「这么说起来,你额头上的伤看起来还很新。是哪个家伙弄的?」 琉璃边指著自己的额头,边询问孝巳额头上那几道看起来相当新的伤口。 「……这个也不讲不行吗?」 「当然啰。」 「你根本没必要知道吧?」 「关系可大了然于心。」 孝巳再度啧了一声,抚摸著额上的伤痕。 「要离开学校时,突然被一整个集团突袭围剿,就变成这样了。」 「哦?真是粗心。是哪来的打手吗?」 「不是混混。应该说根本不是人类。」 「嗯?」 「是一群乌鸦(karas)。」 「ecellects!(注6:隶属吉本兴业旗下子公司的双人搞笑组合)」 「吵死了!」 琉璃用力弹指,孝巳忍不住向她嚷嚷。 「绀野同学,你是故意让我提起你额头上的伤吧?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吧?结果我完美地掉进你巧妙设下的局里。干的真是太漂亮了!」 「是你自己擅自掉进来的吧!」 「你果然是块瑰玉。也许你就是受到搞笑之神?皆鲁法斯眷顾的人类呢!」 「那谁啊!不要擅自造神!」 「呣。加上这如雷贯耳的吐槽力道……你的尊爵不凡真是永无止尽啊,话语中直率地镶嵌著玄妙的锐利性!」【注:呣,念作ㄇㄡˊ/mou】 「你可以说中文吗!」 接连吼得太过头,以至于孝巳有些贫血而晃了一下。 琉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呵呵呵?」与她头上的河童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啊! 「欸,拜托你,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为了应付这个破天荒的对手,孝巳已经筋疲力尽,到了哭笑不得的地步。与此相比,以往棒球队的练习感觉真是小巫见大巫。 「正题?你还有别的段子要表演啊?」 「才没有!是幽灵啦!幽灵!」 孝巳又被自己逼到破口大骂,琉璃却呢喃著「喔,幽灵啊……」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不听不行吗?」 「那是当然的啊!揭了别人的疮疤就想跑啊!」 「我有必要听吗?」 「必要可大了然于心!」 「这种粗糙的装傻,我可不会佩服喔。」 「还不是跟你学的!揍你喔!」 「唉……好吧,你说吧。」 琉璃勉勉强强坐了回去,顺势无力地趴在桌上。这家伙实在是太容易看穿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怎么会有这么自我中心的人……) 孝巳一边惊叹琉璃如此空前绝后的不讲理,一边整理心情,将小田切的事情缓缓道来。 总之,那就是他与有働琉璃之间一切的开始。 3 「嗯哼?队友的灵体啊。」 听完事件经过,琉璃的第一句感想却是如此冷淡的回应。 她的声音不抱任何感情,一双死鱼眼无神地望著自己的指甲,刚刚的兴奋喧闹彷佛是一场梦。 「嗯。虽然目前没有进一步的危害,但还是很恼人。」 「你有什么线索吗?没有的话就算了。」 用小指掏著耳朵,琉璃从容不迫地问著。一眼就看得出来她现在正把呵欠吞回去。 即使满脑子都想著把这家伙从窗户扔下去,现实中的孝巳仍老实地继续对话。 「小田切……可能一直恨著我吧。」 「为什么?」 「那小子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赢过我任何一次。一次都没有。他又是那种死都想著要打败我的人,应该觉得很悔恨吧。」 小田切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孝巳身边的理由,怎么想都只有这个了。 当初发表正式球员名单时,小田切心有不甘地流下眼泪。之后他迅速振作起来,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抢走孝巳的王牌宝座而拚了命地练习。这些孝巳都知道。那不是目标或梦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深深的执念。 生前就能清楚感受到的那份执著,直到他死后仍然紧跟著孝巳……除了这之外孝巳想不到其他合理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大致瞭解了。」 璃琉璃缓缓起身,一脸感同身受、大大地点了几个头。 「你愿意帮忙吗?」 「也就是说,你想看看我的『搞笑』是不是对灵体也适用,对吧?」 「为何会变成那样啦!」 她根本完全没有在听,到底要愚弄人到什么地步才甘愿?这家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长处吗? 「对了,你的鞋子有被放过图钉吗?」 琉璃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孝巳「欸?」地一声,发出像女高音般的声音。 「还是安全帽有被偷丢剑山在里面?或是止滑粉被弄湿变得像绿豆糕一样?棒球手套被偷换成一串香蕉呢?」 「才没有。那什么烂到不行的恶作剧啊?」 「 要是我,为了打败劲敌,这种事情才不算什么。我还会把他的球棒掉包成法国面包。」 「你啊,少了身为人类重要的东西喔。虽说是早就知道的事。」 就在孝巳傻眼地如此说著的同时,琉璃满脸认真,胸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对小田切同学而言,你是他一直想击败的对手不是吗?」 「说是这样没错,但他是个很正派的人,才不会为了获胜用这种下流步数。」 「你又知道小小田的什么了。」 「装什么熟啊!你才什么都不知道吧!」 面对挺身威吓的孝巳,琉璃毫不畏惧地用一双杏眼盯著他。 「那这么说好了,你又知道死人是怎么想的?」 「死、死人?」 「你也可以说幽灵。活著的人是不可能知道死掉的那些灵体在想什么的。真要说起来,幽灵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法,也就是说,我们这些活著的人能左右那些幽灵的想法。」 「啥……啊?」 怎么好像进入了让人有点难以理解的领域。 「总而言之,正因为幽灵没有什么想法,所以由我们这边来帮他决定就好。就像你现在正在做的。」 「…………」 「你认为小田切同学变成幽灵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对你怀恨在心的关系;这个时候你就决定了小田切同学的意识。是你心里的内疚与亏欠让他变成了怨灵。」 即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完全瞭解她想表达的东西,孝巳还是用他自己的解释做出反击。 「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荒唐的理论。活著的人决定幽灵的想法?那如果我觉得『小田切会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我跟他借了a片没有还的关系』,这也能成立吗?」 「正是如此。小田切同学真是下流至极的大色狼。满脑子只有性欲,简直就是无可救药的变态。」 「你给我对小田切鞠躬道歉!」 「先别生气得太早,擅自把小田切同学变成猪哥灵的可是你耶。」 「不准自己掰出新的品种!刚刚那只是举例而已!」 孝巳顾不得已经开始嘶哑的声音,不停对鼓著双颊的琉璃咆哮。明天八成会沙哑吧。算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真是的,你对死者一点敬畏之情都没有吗?」 只见琉璃夸张地耸肩,刻意摆出架势,把眼神望向天花板。 冰箱发出了降温时会出现的运作声,持续了短暂的一小段时间后即停止。 「敬畏之情?怎么可能会有,所谓死者就是从『世界』这个舞台下台的人。以棒球来譬喻就是被裁判勒令退场的球员,退场后就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因为用棒球举例,孝巳更容易理解了。 「影响当然有啊,退场的人是多么地不甘心,留在球场上的人必须继承他的期盼,连那个人的份一起努力才行。球员之间就是这种关系,不是跟活人和死人之间一样吗?」 「那是你自己的解释,你擅自认为退场的人是这样想的。那些人说不定想著『比赛怎么样都没差啦,赶快输一输早点结束吧』或是『我不在场你们还能赢球的话就不妙了,拜托你们赶快输吧』也有可能。」 这个河童女又在说什么令人不爽的事啊? 「不过,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退场的人的想法,只要场上的人自己决定,并且依照这个答案去回应就好了。这就跟活人与死人的关系一样。你只是下了错误的决定而已。」 说到这,才终于瞭解这家伙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有働琉璃根本是个生者至上主义者,既然是已经死掉的人,就没有必要去顾虑他们。 ──那个人一定在天堂守护我们。 ──我们要连那个人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哼哈哈,他现在一定在地狱里面懊悔不已吧! ──小田切……可能一直恨著我吧。 这些都不是死者的意识,而是活在世上的生者们自己的解读。就是这个意思。 「有働,我想再问你一些问题。」 「想问啥啊?」 琉璃边半开玩笑地回应,边转动脖子、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平常我们都会听到很多灵异故事,那些故事有很多都说到跟幽灵沟通。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幽灵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意识,那他们是在跟什么对话?」 「当然是跟他们自己啰。」琉璃毫不思索地回答。 「就像你刚刚说『要连那个人的份一起努力才行』一样,全部都是活著的人自己胡乱臆测、自我满足而已。告别式和葬礼也是这样。那些活动并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留下来的人们所举行的;是为了把死者已经不在世上的事实深深刻画在心里所进行的仪式。」 「你这么说,那和尚们该做何感想?」 「我没有要眨低和尚的意思,反过来说,那些秃子才是正确的。」 「你给我放尊重点!」 「和尚积极正向地决定幽灵们的心意,并且要以一副老实、值得信任的姿态传达给活著的人们,这是多么高尚的行业啊。另一方面,擅自对幽灵的意识做出负面解读,藉此要胁那些苦恼的人,这种恶质的灵媒才该小心……以上就是我的主张。好了──」 琉璃忽然阖上双手,发出啪的一声。 「因为太麻烦了,所以请你现在就现身吧。」 「现、现身?谁?」 双眼在教室内环视了一圈,当然半个人影都没有。 琉璃看著孝巳,打从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会说谁?当然就是小田切同学啊。」 4 听到琉璃理所当然的发言后,孝巳只是半张著嘴,当场傻住。 「……你说谁?」 「小田切同学呀,你没有看过艺人模仿节目吗?被模仿的人现身会场是最能炒热气氛的经典手法啊。」 孝巳呆呆地望著琉璃,连思考『为什么非得遵循模仿节目的模式不可?再说,根本也没有炒热气氛的必要吧?』这些疑问的余地都没有。 「像这样缺席审判对小田切同学也有点失礼吧?虽然跟我的主张有些抵触,但我暂且试著跟他沟通看看吧。我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啦。」 孝巳怎么听都觉得琉璃只是在说玩笑话。 剎那之间,一股寒气窜过背脊。今天分明是闷热得让人受不了的天气,室温却感觉一下子下降了五、六度。 ……房间里似乎多了个人的气息。孝巳畏畏缩缩地左右确认──理所当然,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可是那异样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在这个房间内……肯定存在著第三个人。 「小田切……在这个房间里面吗?」 「在唷,早早就到了呢。」 「在、在哪里?」 琉璃边说著「那里」,边用食指指向孝巳的背后。 孝巳的心脏如同刚跑完百米赛跑般地快速撞击著胸腔,当他回神时,冷汗已经冒遍全身,沿著脖子及胸口滑落。 「我的……后面?」 一阵呼吸困难,孝巳不停颤抖。接著,他像机器人般生硬地将头扭向后方。 缓缓映入眼帘的是──小田切和人的身影。 「哇啊啊啊啊!」 随著一声惨叫,孝巳从椅子上翻落,并努力连滚带爬地躲到琉璃的椅子后。 「小、小……小田切!」 他死命调整急促的呼吸,两手扶著椅背,从琉璃后方慢慢地探出头。果然,在前方约三公尺处悬著的正是小田切。 那张惨白的脸一如往 常瞪著自己,双手无力地下垂。也许是心理作用,他驼著背的姿态让孝巳脑中浮现尸体吊死的模样。仔细端详会发现他的身体显得有些模糊透明,看起来就像与墙壁融为一体。 虽说每天晚上都会见到,但是在大白天,而且是在学校这种场合出现还是第一次。 「好了,绀野同学。」 「干、干么?」 「小田切同学已经出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心中冒出一股想掐死她的冲动,但下一秒孝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现在勒死这个家伙,想必自己也无法从这里全身而退。 「反正就先跟他沟通看看好了。呃……哈啰,mr.小田切。my name is 琉璃?有働。i like 寿司。」 「不要再耍宝了!」 就在孝巳半发狂似的大吼之际,正上方的日光灯管瞬间爆裂,玻璃碎片像豪雨般哗啦哗啦洒下。 「哇啊!」 紧接在哀号后,原本放在桌上给孝巳的飮料罐像烟火一样笔直往上冲,用力撞击天花板,又坠落在地空咙空咙地滚动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田切以前从来没有如此粗暴的举动,一次也没有。 难道小田切真的在生气吗?因为孝巳为了除灵找琉璃商谈?还是因为毫无理由地把他叫出来?或是刚刚那段荒谬的英文对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反正小田切现在明显地非常恼火。 小田切周围传来源源不绝的破裂声,正是所谓的骚音现象(注7:指灵体出现时伴随的声响,广义上包含房子本身发出的声音)。 在一阵阵像枪声般急促的声响中,琉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静观其变的孝巳,她双手环胸、像在评审似的上下仔细地观察小田切。 「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禁让我联想到权威级的漫才大师吶。」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一派轻松说出的荒谬感想,让人忍不住吐槽。真是的,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嘛? 小田切不发一语地瞪著眼前的娇小少女。 即使没说半句话,但小田切的敌意再明显不过。琉璃说过「幽灵没有自己的想法」,可是看著现在的小田切……他真的是没有任何思想的浮游体吗? 喀哒喀哒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孝巳直觉地往发出声响的来源看去。 长桌另一边的书柜正左右摇晃著。一瞬间,架上一本厚重的书被不明的力量抽出,笔直地飞向琉璃。 「有働,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孝巳大叫的剎那,一个不明物体急速飞过他的眼前。当他看见两本书在空中碰撞、掉落在满是玻璃碎片的长桌上时,他才发现飞过他眼前的是从他后方书架上弹出的书本。 「多说无益是吧,真是急性子。」 琉璃眯起眼睛,开始对著小田切说教。 「像你这样,什么都马上用武力解决就是脑子不好的证据。实在是太难看了……对了,绀野同学。说到难看就想到您家的夫人,她最近还安好吗?」 「别上演老派漫才师的段子!」 不管了,想要耍宝就尽量耍宝吧。只要她想办法搞定一切就好……现在的孝巳除了倚靠这个河童女以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对面的书柜再次射出书本,但瞄准琉璃头部飞去的书在命中目标前,又被另一边柜子上飞出的书挡了下来。 (这一切到底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琉璃似的,难道是她的守护灵吗? 「绀野同学,快过来做些什么啊。」 「我不就是因为拿他没辙才来拜托你吗!」 「话虽如此,可是能拯救小田切同学的就只有你了。毕竟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他才会变成难搞的恶灵。」 她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孝巳扭曲了小田切出现的原因,认为他是憎恨自己才会如此阴魂不散,而这样的想法让他变成了怨灵。 小田切稍稍前进了几步。 他的双脚从膝盖开始,越往下越模糊得看不清楚,末端则是完全消失在空中。与其说是前进几步,不如说「平行移动」来的恰当些。 他前移还不到一公尺就骤然停下。 抑郁的双眼像在狩猎似的紧揪著琉璃不放。毫无血色的脸上不知为何,闪著一丝犹疑。 琉璃挑衅地笑了一下,双手叉腰,高高在上地说道: 「真是机灵呢,小田切同学。终于知道跟我正面对决是多没大脑的举动了吧?若要譬喻的话,现在的你就像只会投直球的素人投手,对决的打席则是一群职业四棒打者在打击区上争先恐后等著接招。」 孝巳心想这样不会变成互相妨碍结果无法打击吗?但他决定不插嘴。 刚刚历经波折掉落地面的饮料罐,再度浮在空中、朝琉璃飞去。 与此同时,放在桌角的电视俐落地转了半圈,被顺势扯掉的电线像蛇一样缠住半空中飞行的罐子。 饮料罐在电线的阻挠下滑落并一路滚动,沉闷的声响像在夸耀充填在罐里的内容物,要是打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不好意思,灵障(注8)对我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注8:灵体对人类造成的各种加害动作及影响) 琉璃志得意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向躲在椅子后的孝巳招手示意。 小田切引发的骚灵现象(注9)似乎对琉璃起不了作用。若她能做到这种地步,保护自己一定也绰绰有余。孝巳抱著希望,战战兢兢地走到琉璃身旁。(注9:peist,灵异现象的一种,指物体没有任何人碰触,却会自己移动、摇晃发出声音、起火、发光等现象) 他冷不防与小田切四目相对,双方只距离不到短短一公尺。 对方的眼神毫无生气,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情感不论怎么看,都充满著愤怒及憎恨。 (被我赢了就跑真的这么生气吗?) 虽然琉璃说这只是他的擅自推测,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和小田切之间除了棒球外并没有什么心结,甚至算相当合得来,只有在棒球这方面双方针锋相对。如先前所言,小田切对孝巳异常地执著……如果不是棒球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就在孝巳苦苦思索时,不知不觉中绕到孝巳后方的琉璃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 这突然的一记,让他措手不及地往前扑了几步。抬头一看,小田切的脸近在眼前,恶狠狠地瞪著自己。 「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著嘶吼般的惨叫,孝巳就像忍者一样往后弹,脚后跟却直击椅脚。一个重心不稳即将摔倒之际,琉璃伸出两手撑住孝巳。 「你、你干什么啦!想害死我吗?」 「在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奇天烈(注10:藤子不二雄所著《奇天烈大百科》主角木手英一的绰号)。」 「那是可罗(注11)!我揍你喔!」(注11:英一根据祖先所留下的套书《奇天烈大百科》所做出的机器人。「想害死我吗?(杀す気か)」与「可罗吗?(コロすけか)」读音相近) 「绀野同学,你想帮助小田切同学的话,就不能在这里放弃。必须好好面对他,找出心里的答案才行。」 琉璃完全不让孝巳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强硬地将他固定在小田切面前。两者间的距离触手可及。 「你怎么看?你觉得小田切同学无法成佛的原因是什么?」 小田切身边的骚音现象仍不停地持续著,桌子对面的书柜也一直喀哒喀哒地晃动,上 头书本看起来依然犹如导弹般蓄势待发。 混乱声响此起彼落,令身后琉璃的嗓音显得格外清脆。 「小田切同学是输给你而怀恨在心吗?还是看到劲敌的堕落感到痛心?或是因为你借了a片不还在生闷气?不管原因是哪一个,最后的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小田切沉默不语,一脸愤怒地看向这里,就像在等著孝巳的答案。 (小田切……你是因为我赢了就跑而生气吧?最后甚至放弃棒球,让你连反败为胜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会变成幽灵跑来找我吧?) 所以那时才会每天都来医院探病,想必是为了抒发心中的不满。一直互相竞争的对手因为荒谬的交通意外毅然决然引退,就连孝已自己都觉得让人无法接受。 「我当然也是打算高中继续打棒球啊,我可是信心满满地准备打入甲子园呢。却因为这种愚蠢的原因让棒球生涯画下句点。」 自暴自弃的孝巳边说边回瞪小田切。他就像泄洪般,一股脑地把堆积已久的怨气爆发出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右手不行的话那就用左手投球?又不是漫画剧情!我才没有那么小看棒球呢!你要叫原本的明日之星拋弃自尊,从头开始练球?我才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难道你要我用这副连当捕手都有问题的肩膀继续打球吗?而且你这个小子已经死了吧!真要说起来应该也是我恨你才对啊!」 这一连串倾巢而出的情绪,获得的却不是小田切的回覆,而是他身后的琉璃。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讲棒球啊,真不乾脆吶。」 「你懂什么!棒球对我跟小田切来说,是多么──」 「小田切同学升上高中,并没有继续打棒球。」 5 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让孝巳陷入沉默,甚至连小田切的存在都忘了。就这样经过了十数秒。 孝巳可以感受到身后琉璃的气息。一声不响的她如同背后灵般伫立在那。 「没、没有继续打棒球?」 「看来你好像真的不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他高中进了空手道社。」 骗人。小田切如此热爱棒球,那份热情与孝巳相比,可说是毫不逊色。 「什、什么啊!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 「我说过了吧?我跟你同一所国中,所以我跟小田切同学当然也是同所国中。二、三年级的时候我跟他是同班同学。」 这种事情竟然这么晚才说──孝巳不禁进入了放空状态。这家伙跟小田切认识啊……之前那不是随便说笑,而是真的跟他是朋友。 「所以我认识小小田。虽然不是很熟,但至少在路上碰到会互相打招呼。」 「…………」 「上个月我偶然在街上遇到他,大约是在他过世的前三天。现在想起来,说不定那次巧遇和你会来这里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你,遇到小田切了?」 见到过世前三天,还生气勃勃的小田切。 琉璃坐回摺叠椅,像个旁观者般,视线在孝巳与小田切间交互流转。 「我就大概说一下那时的事吧──」 『小小田,好久不见了呢。升上高中有努力练球吗?』 『没,我已经不打棒球了。因为一些考量,现在改加入空手道社。』 『是喔──为什么?』 『因为没有可以互相切磋的人了吧。虽然我很喜欢棒球,就这样继续打也不错……但总觉得加入空手道社应该更能燃起斗志呢。那小子也说他要加入空手道社。』 『你说的该不会是绀野孝巳吧?』 『对啊。这么说来,琉璃璃跟他一样是青鹤高中的吧?那小子有好好努力吗?』 『哪知道。国中时就跟他没什么交集,现在也不认识。倒是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执著?甚至放弃棒球、加入空手道社,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也不是一定要缠著他不放啦……只是有那家伙跟我一较长短,总觉得就有斗志多了。这跟输赢没什么关系,毕竟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强,也能瞭解他不得不放弃棒球的心情……不过这在他面前很难启齿啦。』 『哦?』 『也算是骑虎难下吧。都已经到这儿了,不管是空手道还是足球我都奉陪到底……总之,这是我充实自己的方法。如果有机会听到他向我认输,更是再好不过啦。』 『哦?原来如此。你是gay。』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动不动就联想到情情爱爱真是女生的通病。』 『攻击就是最大的防御。也就是说,看起来是攻的人其实才是最大的受。』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真是选错高中了。应该要去bl学院当总(补)受(手)才对。』 『唉?琉璃璃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话说到这里,琉璃耸了个肩:「大致上就是这样。」 姑且不论后半段的同性恋争论。琉璃所转述的小田切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深深扎在孝巳心上。 如果这段对话不假,小田切一点都没有什么憎恨之情。要有什么怨言,那一定也是针对最后不但没有加入空手道社,甚至还被人贴上混混标签,自此堕落的孝巳吧。 (难道这就是原因吗?) 不知道。好像就是这样没错,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小田切,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投降……是我输了。 「好了,绀野同学。差不多该让小小田解脱了吧。」 孝巳被突然向自己搭话的声音唤醒,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小田切仍是一副令人畏惧的表情,一声不吭、充满怒气地直直瞪著孝巳。双眸所显露出的情绪,实在想不到除了气愤外还能做何解读。 「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不管是『加油吧』,还是念他『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或是建议他『去整整你这张脸吧』,什么都行。」 「最后那句根本就完全无关吧!」 小田切的表情抽动了一下,但是脸上笼罩著的愤怒丝毫未减。 「我怎么可能知道小田切到底是怎么想的!」 孝巳以不耐烦的眼神回头看著琉璃,她却一脸若无其事。琉璃不慌不忙地从胸前抽出手臂,想将一只手肘靠在桌上,但在察觉到散布其上的日光灯碎片后默默收常回。 「与其对他的想法追根究柢,还不如赶快解决比较实际……小小田也很困扰啊,你一直依依不舍地把他留住,他就算想成佛也没办法。」 望著忿忿不平的琉璃,孝巳的脸色一变。 「是我……把小田切留在这里?」 「没错。所以快点重新决定他留在这里的理由,然后说服自己。接著就照你之前说的,带著他的遗憾继续迈进吧。身为小小田前同学的我,看到他现在这样也觉得很难受。」 理解她一连串的发言需要一点时间。 是孝巳自己把小田切留住?也就是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恋,原本应该可以顺利成佛?而孝巳却把他绑住了……? 「再怎么样猜测小小田的想法,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正确答案只在你的心里。」 不知不觉中,骚音现象已经停止了。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想法的小田切同学会顶著这张恐怖的脸吗?那都是因为你。你满脑子想著小田切同学一定相当生气、一定很恨自己,他才带著如此愤怒、憎恶的情绪;才会被逼著生气、怨恨。」 小田切……应该是恨我的吧。 孝巳曾对琉璃这么说。从小 田切在床边出现的那夜开始就这么想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塑造的意识是错的,快点决定新的理由然后说服自己。」 这种事让我来决定好吗?擅自改变小田切的想法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死人是没有想法的。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生者的世界,死人才没有自我主张的权利。」 像是看穿孝巳的想法似的,琉璃冷淡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那桀骜不逊、如银铃般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像是恶魔的低语。 (是我把小田切变成怨灵的。) 孝巳认为小田切出现的理由是「怨恨」。但是仔细思考小田切的为人,究竟这个答案是否妥当? 当孝巳住院时,只有小田切一直去探望郁郁寡欢的他,不厌其烦地问著「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啊?」那并不是为了看好戏,是打从心里担心著孝巳。而紧接在后的下一句话一定是这样的。「一不做二不休,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奉陪到底吧。」 「小田切……」 孝巳重新面对小田切,看著他毫无生气的双眼,静静地说: 「你会变成幽灵出现,都是因为我这样闹脾气、自暴自弃、整天浑噩度日,让你看了就火大。」 小田切默不吭声。 「这也难怪。自己器重的对手变成这副德行,一路互相竞争的你不就变得跟笨蛋一样了吗?」 实在是一厢情愿的解读,但这样就够了。如果小田切还活著,他一定也是这么想。在孝巳的心中,小田切和人就是这种男人。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田切,我的人生还会一直继续下去。为了不让身为劲敌的你丢脸,我会找到新的舞台,到时候我们再一决胜负吧!」 原本不管讲什么都毫无反应的小田切,脸上的阴郁之气似乎突然消失了──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好。 「已经没事了。我可是绀野孝巳呢,是你一直以来都赢不了的绀野孝巳。」 小田切就像是接受了宣战一样,缓缓地消失了。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淡、全身融解在空中。 孝已凝视著整个过程,直到最后一刻。 「你这个人有多厉害,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而我又一直跟这样的你是劲敌。所以……之后我也会慢慢努力。」 他举起右手,轻轻挥了挥。即使肩膀仍有些刺痛,但也无所谓了。 小田切最后的表情,彷佛带著一抹微笑。不对,他确确实实地微笑著,孝巳如此相信。 「拜啦小田切。还有,真是谢谢你了──」 6 「终于结束了呢。」 小田切消逝后过了一会儿,琉璃嘿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小田切离去后的教室内,只留下日光灯的玻璃碎片、桌上的几本书和地上的饮料罐。虽说现在看来,刚刚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但这些东西正是小田切曾经存在的铁证。 「你可要好好把这里打扫乾净,别忘了还要去买新的灯泡回来。」 纵使孝巳内心对这伸著食指命令自己的河童女感到满腔怒火,但他仍低头道谢。毕竟一切都是多亏这个家伙,事件才能圆满落幕。 「给你添麻烦了,总之还是得跟你道谢。」 「嗯。你就好好臣服于我吧。」 琉璃挺著那一点都不起眼的胸膛,傲慢地颔首。头上的河童也跟著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哪个?」 「呃……就那个……书和罐子之类的……」 飞过来的书被另外一本书打落、罐子也被电视的电线缠住。琉璃身边似乎有什么在保护她不受小田切的骚灵现象攻击。这样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果然是像守护灵那样的东西吗?」 琉璃搔搔头,一脸麻烦地叹了口气,那表情如实地表达出她的感受。 「还记得我跟小田切同学说了什么吗?跟我作对就像是素人【注:业余,这个词不是台湾方言大家不要误会了】投手对上一群职业的四棒打者一样。」 这么说来她的确是讲过。要是全员都挥棒,打击区应该会十分凄惨吧。 「我的身上现在跟著十几个怨灵。」 「咦……?」 「被男朋友拋弃而自杀的ol【注:粉领族】、因为神经衰弱上吊的上班族、杀害了八个路人最后被射杀的连续杀人魔、在本土战死的日本军人、还有……算了。反正就是这些有的没的冤魂跟著我,每个灵对我的恨意可都不是盖的。」 看著琉璃一派轻松地说著如此恐怖的事,孝巳感到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为、为什么那种东西会跟著你?幽灵不是……」 幽灵不是没有自己的意识吗?他们的想法,不都是由活著的人决定的吗? 这样的话,就是有人将那些幽灵变成怨灵啰?有人在诅咒琉璃? 无视于说不出话的孝巳,琉璃突然开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话题。 「我会希望小田切同学早点解脱,也不完全是为了你。要是之后小田切同学不只在你的床边出现,还像刚刚那样跑进学校被别人目击到的话,事情就更棘手了。」 「什、什么意思……?」 「他会被除了绀野同学以外的人也强加上意识,例如古老的地缚灵、想对失恋的对象复仇的自杀者、或是事故身亡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的浮游灵等等……到这种地步,小田切同学可是会忙得不可开交。他得像山寺宏一(注12)一样扮演各种角色才行。」(注12:日本知名声优。声域及类型相当广泛,被称为「七色の声を持つ男(声线多变的男人)」) 先不论这个譬喻适不适合,事情若演变成这样,小田切可真的会忙得不可开交。 「一般而言,灵能力者、通灵师、除灵师、灵媒,包含灵导师,指的就是可以将那些被各种意识缠身的灵,用自己决定的结论让他们获得解脱的人。所谓的灵感力,就是对灵体来说发言的影响力比其他人更强的特质。」 将附著在灵身上、数量庞大又杂乱的意念,高呼一声恣意地确定下来──也就是说能以一句「虽然大家众说纷耘,但让你变成怨灵的理由就只有这个!」果断地决定一切,那就是灵能力者或除灵师的本质。这就是琉璃想表达的意思吧。 「不过,这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说解放被留在世上的幽灵是件好事,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让别人来替你擦屁股。」 「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是正被怨灵缠身吗?」 为什么她对附在身上的十数个怨灵置之不理? 如她本人所说,这家伙的灵力的确比普通人还要强,解放身上那十几个怨灵肯定不是问题。琉璃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决定那些灵体留在世上的理由才对。都被怨灵骚扰了,已经不是可以慢慢找出最佳解的时候了吧。 「举个例子。我对被恋人拋弃而自杀的ol这么说:『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是我喔。所以他才会甩掉你,真是难看呢。』」 「什、什么?」 「对神经衰弱的上班族说『是我跟老板和客户偷说你的坏话』、告诉被射杀的连续杀人魔『是我去通报警察的,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恶心了』、战死的日本兵则是『是我出卖你的部队,这是属于美国的时代。』」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这些全部都是谎言。但我还是跟他们这么说:『你会变成这副德性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就是那个害你的人。很不甘心吧?很生气吧?你就好好地恨我一辈子吧。』」 就来骚扰我、恨我、诅咒我吧──琉璃像在舞台上般地张开双手,露出神秘的笑容:「我这么跟他们说。」 孝巳缄默不语,只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女。 孝巳也曾经把小田切变成怨灵;将他对小田切所抱持的内疚与亏欠当作是小田切自己的意识。 但是,她不是这样。她是自主地、有意图地、蓄意地让那十几个幽灵变成怨灵。琉璃一定有办法解放他们,却为了让他们能确实地变成怨灵而说谎。 「幽灵都是极度的个人主义者,不会为了杀掉共同的仇人而结盟,他们没有合作的概念。他们有的只有对我的恨意以及杀意而已。」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保护琉璃? 「要是我被其他人杀掉的话,他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失去生存目标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事呢。」 此时,放在旁边书架顶端的纸箱突然微微地动了起来。 纸箱的动作非常不自然。像被人拖著一样,慢慢地朝著琉璃的上方移动。动作看起来相当笨重,里面想必装著不少书。 孝巳往上看的时候,纸箱已经开始略略倾斜了。就这样掉下来的话,可是会直接掉在琉璃身上。那细细的脖子支撑的脑袋瓜,怎么可能受得了这颇具重量的直击。 「有働!小心上面!」 孝巳大叫,但纸箱却没有掉下来;斜斜地悬在架上,无视地心引力停在那里。仔细一看,纸箱正轻微震动著,一点一点被推回原处。 「这些怨灵之间不允许有人偷跑,更别说是毫无关系的灵体了,对他们而言可是罪不可恕。所以灵障对我起不了作用,他们不会原谅任何想要伤害我的人。以漫画来说,大概就是『能打倒你的只有我!要是先被其他人打败我可饶不了你。』这种感觉吧。」 琉璃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怎么会有这种人……虽然那是来到这之后就一直浮现的感想──但现在却有更深的体悟。 「完全搞不懂你……」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不是除灵师。我应该也说过,我对死人没有任何敬意。」 这已经不能算没有敬意,根本就到了亵渎的境界。欺骗幽灵并且利用他们的感情,进一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保镳……这怎么想都不是正常的行为。 琉璃站在感到畏惧的孝巳前方,理直气壮地断言: 「这个世界是属于生者的。比起死掉的正人君子,活在世上的恶人还比较伟大。所以这样对待那些灵体也完全没有关系。相反的,被我这样的美少女使唤还比较幸运呢,洗澡或是换衣服的时候可是能大饱眼福喔。」 「……真不划算。」 「你这家伙太失礼了吧?」 琉璃鼓起脸颊说著。那张脸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可爱女孩。 令人无法忽视。 7 「不管怎么说,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用畚箕及扫帚清完日光灯的碎片后,孝巳拿起书包,对琉璃说。 「明天我会带日光灯管过来。之后应该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吧?自己保重。」 「等一下。」琉璃却当场叫住正要走出教室的他。 「怎么说得像是要告别了一样呢,我说过你被录取了吧?你该不会觉得我是那种会做白工的大善人?」 ……孝巳的脑中正发出危险讯号,心里暗暗叫惨。 「虽然我很pretty(可爱),可惜不是个charity(慈善家)。有满满的frontier(开拓创新)精神,却没有半点volunteer(志工)意愿。」 自顾自地说完这些话后,她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桌上。 「这是入社申请书,把它填好吧。就算不是正式的社团,还是需要白纸黑字留底。」 「…………」 不要啊!这可是和恶魔订契约没什么两样,绝不夸张。 快想个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孝巳的大脑急速运作著。 「等、等一下有働!我到目前为止除了小田切以外,半个幽灵都没看过,可说是完全没有灵感力的人。就算入社对你也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里可是『搞笑研究社』。」 「…………」 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想要的是有趣的人,跟灵感力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找的是像你这样,会把小狗跟塑胶袋认错的充满喜感的人。」 认真地想要扁这家伙了。 「你是块瑰玉。就跟我刚刚说的一样,你说不定受到搞笑之神?穆多格拉的眷顾呢。」 「刚刚不是叫皆鲁法斯吗!」 看著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孝巳,琉璃微微扬起嘴角后,下一秒迅速地板起脸。胸前的领带衬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看起来似乎比原本更大。 「对了,你相信预知能力吗?」 「哈?」 「这我也满有天赋喔。灵力强好像连这方面的能力都会一起活化。当然,因为我没有特别训练,所以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预知。通常是看到某人,脑内会突然浮现出一些影像……大概就是这样。」 正如其名的琉璃色双眼,意义深长地望向自己。 「……你想说什么?」 「我看到了喔,关于你的影像。如果你现在不入社而直接回家的话,路上就会被卸货车给撞到。」 「…………」 「非常遗憾,这次可是当场死亡。」 「…………!」 孝巳全身就像被冻结似的僵硬,手中书包不知不觉掉落地面。被卸货车撞到?又来?而且这次还是当场死亡? 数个月前发生的那场噩梦重返脑海。尖锐的喇叭声、煞车声,全身像要碎裂般的冲击以及浮在空中的无重力感。 「骗人……你一定是骗我的。拿这个来要胁我一点也不公平!」 「是真的喔,我不会乱开这种没分寸的玩笑。」 「最好是,居然有脸说出这种……」 「不只是你,那个司机的人生也是啪一声完蛋了。你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就要展开与小田切同学的尴尬相逢了。」 「你是没分寸国的国王吗!」 面对气愤地探出头拍桌的孝巳,琉璃只是嫣然一笑。 「但是,如果你入社的话,不但不会遇到车祸,回家的路上还会捡到五十元。」 「两边等级差太多了吧!」 「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吧?研究搞笑比起从事小流氓业可是更有意义又人道的行为呢。」 「我可是一直以来都以体育维生,怎么可能现在突然转行到这种文诌诌的社团去!而且小流氓业是什么意思啊!」 自从来到这里后,自己到底像这样大声怒吼了多少次? 再说,这种疯狂装傻的小女孩说的话,随便敷衍过去就好了,根本没有必要配合她。为什么自己却用尽全力地吐槽? 「实质而言,跟我在一起也有好处哦?我不管在学校内外都认识不少人,算很吃得开。要是知道你跟我是一伙的,那些缠著你的不良少年应该就会自己消失了。」 「…………」 「你就不会再被卷入是非,也不会再打架。如果可以持续下去,不久后的未来大家一定会认为『绀野孝巳已经改邪归正了』。这样一来,各大运动社团愿意接受你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 「好了,赶快写上名字吧。反正不加入,回去的路上也是一命呜呼、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在经过人生中最谨慎 第二章 她的原由 1 距离绀野孝巳迫不得已参加『搞笑研究社』,已经过了五天。 到不久前为止都只有有働琉璃一个人的社团,每天却都认真地进行社团活动。而且分明是连指导老师都没有的地下社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学校还是有提供少额的社团活动费补助,感觉更加诡异。 虽说是社团活动,事实上也没有特别在做什么。 与孝巳来访那天一样,琉璃总是拉长身子瘫在桌上,漫不经心地看著漫才影片。偶尔开口也净是丢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为难孝巳。 「绀野同学,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不要问。」 「对了,那就用考试来打个谜挂(注13)吧。题目是考试,来。」(注13:原文为「なぞかけ」。一种日式歇后语游戏,固定格式为「说到a就想到b,因为两个都c」。) 「为、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唉呀,快点快点。」 「啧……说、说到考试就会想到……上垒的跑者。」 「共通点是?」 「不要回来也没关系。」 「…………二十分。」 「凭什么!你哪位啊!」 「你真的是个棒球痴耶。身上该不会附著实况野球君(注14:知名棒球游戏「实况野球」的招牌人物。二头身的q版人偶)吧?」 「又不是真的有这个人!」 就像这样,孝巳每天都拖著疲惫的身子回家。明明就不是运动社团,为何必须把自己搞得如此疲累……实在太没道理了。 这天也与往常一样,结束一整天的课程后,孝巳万分不愿意地准备移动。 最近只要一到下课,孝巳就感到十分忧郁。原本以狂暴小混混闯荡的孝巳,现在已经变成放学也开心不起来的普通学生。 (入社这几天,根本找不到任何认真参与的理由嘛!) 自事故发生后就没有好好地活动过筋骨,可以的话孝巳希望放学后能去做复健或体能训练。说不定之后会想要继续运动生涯,现在得先把衰退的体力给练回来。 但是,每当下定决心,琉璃那如同日本人偶般淡然的脸庞就会瞬间浮现在脑海。 据她本人所言,预知能力这件事好像只是随口编的谎言罢了。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玩笑话。再怎么说,孝巳那天确实在回家路上捡到五十元,还走到警察局半威胁地要警察收下。 孝巳想尽量避免冒犯她。毕竟有働琉璃可是个灵力非比寻常,甚至还像领队带团一样率领一堆怨灵的危险人物。 (没办法,走吧。) 他伫立在教室内反覆思索许久,但一直在这里烦恼下去也只是妨碍值日生打扫而已。孝巳下定决心离开教室,却在正要踏出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走廊上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热闹。要回家的、去社团活动的、站在旁边聊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期末考结束,大家都相当地放松,看见孝巳而吓得发抖的人,与平常相比出乎意料的少。 「…………」 孝巳站在门前,目不转睛地盯著走廊窗边的一名少女。 那是个留著长长麻花辫、肤色白皙的纤瘦少女。全身散发一股空灵的氛围,说好听是个资优生,但难听一点就是毫不起眼的女生。脸上的雀斑让她看起来更加朴素。 「啧……」 看著直直望向教室内的少女,孝巳不禁咂舌。 并不是介意她大剌剌地一直偷窥自己的教室,或是她身上那套没见过的学生制服。 而是因为少女半透明的身体,以及膝盖以下完全消失在空中的双脚。 (又来了。) 最近孝巳的身上产生一个相当棘手的变化:他开始偶尔会看见幽灵。 分明在小田切那件事之前,完全没有看过任何灵体。不知道是因为曾经跟灵体接触过还是与琉璃的互动增加,孝巳开始能感知、看见他们的存在。 不论是电线杆的阴影处、公园的角落、来往的人群中……看得见后,才发现他们无所不在。每个人都挂著一张苍白、阴郁的脸,清一色没有双脚,有些跟小田切一样一脸骇人,也有些人面无表情。 由于一窍不通而去查资料后得知,那些表情相当吓人的大概都是怨灵;就是被某人赋予了「怨恨」这种存在理由的死者,无论是被目击者或是对他存有留恋、遗憾的人。站在那边的少女又是被谁留在这个世上呢…… (不行不行!) 孝巳在此时回过神来,转身把幽灵少女拋到后头,踏上走廊。 (就当作不知道。反正也没人看见,不管她就好了。) 如果灵体真的会接受他人擅自加诸在身上的意识,那孝巳更不能如此不谨慎地让她被自己的想法影响。 不理她终究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她没有任何危害,不关心、不理会就是最佳解决方式。这不仅是孝巳决定的幽灵方针,也是琉璃给他的忠告。 (可恶,遇见那个河童女之后就没什么好事。) 孝巳边在心里嘟哝,边在走廊上快步走著。对于这变得有些不便的生活,他内心不禁再次怨恨起有働琉璃。 ……就在经过隔壁教室前的瞬间。 有人突然抓住孝巳的手臂。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该不会被那个幽灵少女给盯上了吧……他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视线前方是一名活生生的女学生。 那是个长直发直逼腰间,以女性来说身高略高的成熟少女。虽然从胸前的徽章得知她只是个跟自己一样大的一年级生,但她毫无缺点的白皙脸庞及散发出的不凡气场都美得让人窒息。没有丝毫皱褶的夏季制服整齐地穿在身上,两耳旁垂落的栗色长发缀在丰满的胸前,顺著长腿的裙子也像是用尺量过似的,正好停在膝上五公分。 「你是『搞笑研究社』的绀野孝巳同学吧?」 眼前的美少女抓著孝巳的手腕问道。清晰悦耳的女声听起来相当坚定。 「非常遗憾,就是我本人。」 他点点头,重新面向少女,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孝巳对这个学校内竟然还有敢跟自己搭话的豪迈女性感到有些惊讶。 「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鴫原翠,你隔壁班的。」 在说明自己的来意前,美少女先用完全看不出善意的语调报上自己的大名。可惜,看来不是什么让人兴奋的好事。 「隔壁班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働琉璃。」 鴫原翠丢出的一句话,让孝巳瞬间倍感诧异地皱起眉,再次打量起眼前这名矮他半个头的少女。 那张脸就像个精美的西洋人偶,与日本人偶的琉璃相比是另一种极端的美。当然,胸围也算在内。 「你为什么会跟那种人搭在一起?」 翠用几近怒视的眼神抬头看著孝已问。不,与其说问,这根本已经近乎责难。 「你不知道有働琉璃是什么样的人吗?她身边可是有多到数不清的……」 「怨灵附在她身上吗?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孝巳打断翠,无奈地叹气。原来如此,是那方面的人啊。 确实,琉璃那种不怕报应的处事方针,会四处树敌也不稀奇。应该说,会有同伴才奇怪吧。当然,孝巳自己也不是琉璃的同伴。 「不过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我单纯只是她打发时间的对象而已。不但一丁点灵感力都没有,跟她待在一起身体也没有因为恶灵的存在感到不舒服。虽然某种意义上我也是被压得喘不过气啦。」 「没有灵 感力?少骗人了。」 嘟著淡红色的娇艳嘴唇,翠忽然转向后方。 在她前方的数公尺处,留著麻花辫的幽灵少女一如往常地伫立在窗边。 「你看到她了对吧?」 「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看得到的灵体,能看到她就不能算是普通人。你已经开始被那个有働琉璃毒害了。」 实在是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的指责。 最近开始看得见幽灵果然是受到那位恶灵大富翁的影响。 「你认识有働?」 问题并没有获得回应。孝巳毫不在意地接著丢出另一个问题。 「既然你也看得到那个幽灵,就表示你也有相应的灵力吧?不帮她吗?」 灵力强的人可以将灵体上被不特定多数人决定的存在理由,强硬地用自己决定的理由盖过。纵使不知道那个幽灵少女为何会待在这里,只要是灵能力者,应该还是有办法把她送回她该去的地方吧。 「她是山根由香子,花小冢高中一年级。大约半个月前在自家公寓跳楼自杀。」 若无其事说出幽灵身分的翠,让孝巳不禁畏缩了起来。他望向幽灵少女,又迅速回头看著翠。 「你知道那个幽灵的事?」 「我已经都调查过了。不用你提醒,我原本就打算送她回去。」 语毕,翠与孝巳正面相对,那格外严肃的眼神穿透孝巳。双瞳中的张力足以媲美万有引力,孝巳差点陷入被那双眼睛吞噬的错觉中。 「所以,请你不要跟那个幽灵扯上关系。不只是你,也请你转达给有働琉璃。」 当然,不用她说,孝巳自己也不想扯上关系。传话这种程度的小事帮个忙倒是无所谓。 「还有,也不要接近你们班的瀬户川圭太同学。」 「濑户川圭太?」 虽然报了全名,但记忆中完全找不到任何对得上的脸孔。 升上高中已经三个半月了,在教室里没有任何说话对象的孝巳,记得的班上同学还不到一半。孝巳对与班上如此疏离的自己再度感到沮丧。 「山根由香子同学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濑户川同学的关系。」 「也就是说……」 绑著麻花辫的幽灵,山根由香子恨著那个濑户川?不,是濑户川自己把这个意识强加在山根由香子的身上吧。 「就这样了。」无视于双手盘在胸前低语的孝巳,翠单方面结束对话。 「请你不要和山根与濑户川同学扯上关系。还有,最好尽快跟有働琉璃断绝来往。就拜托你了。」 「喂、喂!等一下!」 孝巳慌慌张张地准备追在离去的翠后面,但还没踏出半步就停了下来。走廊的前方,三年级的武本京也正往这里走过来。 「等很久了吗?」武本对翠举起手,状似亲昵地搭话。接著抬手对孝巳示意后便转身与翠一起离开。 目送眨眼间离去的两人,孝巳呆呆地愣在原地。 (到底怎么回事……) 鴫原翠这个满身谜团的女性,竟然是武本的女朋友?从刚刚的对话听起来,她应该是对武本这种人相当不屑一顾的洁癖型女生才对。再说这样的美少女配上那个专跟女人厮混的长毛金发流氓,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话说回来,那个女的最后还是把麻花辫幽灵晾在那儿就回去了。) 视线一转,山根由香子仍旧盯著教室内,往来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这样的对比让她看起来更显惆怅。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孝巳像是在跟自己对话似的低声说著,心中却笼罩一层乌云,挥散不去。 2 从那天以来,山根由香子的幽灵频繁地出现在走廊上。 不对,或许她之前就一直在这里了,只是那时没有任何灵感力的孝巳跟其他学生一样无从察觉她的存在吧。 鴫原翠口中的濑户川,在班上也是号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 身高以高中生来说偏矮,是如纸片般弱不禁风的少年。肤色苍白、相当懦弱,孝巳觉得他看起来也够像个幽灵了。 他总是混在一小群男女小团体里,为了融入大家而拚命地看身旁的脸色,让人感觉十分卑微。 翠要孝巳转达的话,当天就告诉了琉璃。 她一听到鴫原翠的名字,灵巧地只皱起右半边的脸,不悦地丢下一句:「不用她说,我才不会管呢。」 「绀野同学,劝你不要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鴫原翠这个人,可是一点搞笑品味都没有的玛希亚多(注15),太靠近她可是会冻死的喔。」(注15:游戏《勇者斗恶龙》中的冰魔法。) 「你们感情不好吗?这是女性灵能力者间传出的烟硝味吗?」 「哼,『灵媒女』这种称号给翠就好了。我只要有『爆笑王』和『青鹤高中小姐』的称号就够了。」 「这两个是能同时并存的吗!?」 正如预料,有働琉璃与鴫原翠虽然认识,但两人似乎互相看不顺眼。双方看起来都是坐拥强大灵力的人,鴫原翠却没有传出任何相关的流言。说到翠,知道的大概就是她的美貌在青鹤高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和孝巳与琉璃是不同类型的名人吧。 看来她的真面目只有包含琉璃的极少数人知道而已。 距离鴫原翠那件事四天后的星期五放学后。 孝巳踌躇苦恼了许久,终究还是跟濑户川圭太搭了话。 自上次以来,完全看不出翠有任何要帮忙山根由香子成佛的动作。每天放学后都和武本一起迅速离校,与孤零零站在走廊的由香子一点接触都没有。 虽然对她的行动感到疑惑是原因之一,但真要说起来,应该只是孝巳担心濑户川而已。毕竟被怨灵缠身的苦恼,自己可是有切身之痛。 「欸,濑户川。」 「噫!」 关起扫具柜正要拿起书包走出教室的濑户川,随著丢脸的叫声全身夸张地颤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会被学校出名的不良少年搭话,他以极度不自然的动作缓慢又僵硬地回头。 「有、有……绀野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必用敬语啦。」 孝巳极尽全力摆出爽朗笑容,但濑户川仍是一脸苍白。「不敢当!不敢当!」他边说边拚命摇著头,声音中充满怯意。 「不用怕,我不会打你啦,我可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喔。」 做出毫无说服力的宣告后,孝巳将畏惧不已的濑户川带到教室后方。还不瞭解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他,僵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跟著孝巳。 「呃,我……我身上没有什么钱……」 「我没有要恐吓你啦,只是有点事想要问你。」 默默感到有些受伤的孝巳澄清自己的意图,接著指向教室外开门见山地问。 「你是不是看得到那个?」 「咦?」 「是花小冢高中的山根由香子吧?她是跟著你吗?」 濑户川哑口无言,用分不清是惊讶还是紧张焦虑的眼神看向孝巳。下一秒,他的眼神开始上下左右飘移,迟疑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起来十分可疑。 「绀、绀野同学,你怎么会知道……」 「啊,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跟山根由香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而已。」 「没、没什么……」 濑户川摇著头:但他认识由香子已经一目了然。 「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啦,反正你看起来也没受到灵障影响的样子。」 「……」 「嗯? 难不成你正在被骚扰吗?」 就在孝巳盯著沉默不语的濑户川时,他的后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他马上回神,瞭解自己被人从背后巴了一掌后,瞪大眼睛回头一看。 琉璃就站在眼前。 连小孩都会吓得停止哭泣的绀野孝巳竟然被她巴后脑勺!以濑户川为首,留在教室内的每个学生都陷入静默。 「绀野同学你在这摸什么鱼啊。」 弥漫一股紧张气氛的教室里,短发妹噘起嘴说著。 「也用不著打我吧……」孝巳摸摸头做出薄弱的抗议。看到这个场面,原本提心吊胆的众人一瞬间低声细语起来。 那个绀野孝巳被打竟然不打算报仇?怎么会没有打破对方的头、折断手脚、或是剖开肚子取出内脏、舔著潺潺流出的鲜血……每个人的眼神都诉说了他们内心的吃惊。 「下课怎么没有直接过来社办?这样我很困扰耶。今后我们两个可是要展开搭档活动吶。」 「那是在判我死刑吧。」 「走,去社办。不要摆那一脸罪犯样了,快点跟过来。」 「唉……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多讲那一句话。」 没办法,濑户川只好再找机会跟他谈了。毕竟现在整间教室内困惑及好奇的视线逼得孝巳只想快点离开。 「绀野同学──」 濑户川出乎意料地像自言自语般小声开了口。 「绀野同学……和有働同学认识吗?」 濑户川的视线穿越孝已,投向另一方的琉璃。 在学校里,琉璃确实是个跟孝巳不相上下的名人。但有名的是『除灵研究社』的琉璃,而不是『搞笑研究社』。 「嗯。呃,与其说是认识……」 琉璃无视于孝巳含糊不清地想要辩解,奋力点头。 「绀野同学是我的另一半。」 「另、另一半?」濑户川一脸疑惑地歪著头。这也难怪。 「嗯。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对我做了不下数百遍了。数也数不清呢。」(注16:此处琉璃使用的动词为突っ込む」,同时具有「吐槽」与「插入」两种解读。) 教室内一阵混乱。大家心里面如何解读这段对话一点都不难想像。 「喂!有働!这种让人误解的说明i」 「他真的很喜欢做那种事呢,只要抓到空隙就绝不放过。有点激烈过头,让我觉得有些排斥。希望他可以再好好磨练一下技巧。」 「是、是这样啊……」 濑户川一脸震惊地拋下一句「那么我先走了」,便像逃出教室般地快速离开。 「等一下!濑户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孝巳慌慌忙忙地想要解释,但已经看不到濑户川的身影。他空虚地望著门口片刻后,终于无力地把手扶向身旁的桌子。 「那小子……绝对误会你的意思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呢。」 一切都照著自己的剧本完美进行,琉璃满足地眯著眼睛。孝巳愤怒地瞪向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认知的不协调就是搞笑的王道。事实上我并没有说谎,但他却误以为是别种意思——八成是往性方面解读了吧。这场短剧以初次表演来说已经算可圈可点了。」 「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演短剧!」 孝巳的怒吼就像是信号般,还在教室内的同学一哄而散。想必是因为看到凶恶的流氓大声吼叫而本能回避吧。 看著空无一人的教室,孝巳感到十分绝望。他沮丧地迈开蹒跚的步伐。琉璃则是一脸不在意,踏著轻快的碎步跟在后面。 又把大家吓跑了。 我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自己已经改邪归正才加入『搞笑研究社』的吗?却在教室里如此暴跳如雷,风评一定会一败涂地。而且主因还是琉璃,更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当初入社的决定完全达到反效果。 走出教室,走廊上已经不见幽灵山根由香子的踪影。 十之八九是跟著濑户川走了吧。孝巳不经意地想,不禁脱口询问琉璃: 「欸,有働。你走过来的时候那边有幽灵吗?」 「有啊。」 之前有跟琉璃提过山根由香子。毕竟为了转达鴫原翠的忠告,势必得跟她说明来龙去脉。 「这么说来,她不见了呢。是从濑户川同学回家之后才不见的吧?」 「濑戸川果然……」 「嗯。他被跟了唷!」 「不要讲得好像是什么喜事一样!那她果然是……怨灵吗?」 「我对幽灵的事没兴趣。」 琉璃漠不关心地回答后,突然跳到孝巳前方。 她把双手交叉在腰后,满脸微笑地抬头看著孝巳。他直觉接下来琉璃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说这个了,我有好消息要报告喔。」 「真不想听。」 「为什么?」 「想也知道是天大的坏消息。」 「不不不,这可是确确实实的好消息喔。听好了──」 琉璃刻意地清了清喉咙,又像坏蛋般呵呵笑了出来。 「绀野同学,星期日你一定要空下来喔。」 「啊?」 「绝对不能缺席。不管是告别式还是出庭日通通都要取消。」 「你、你在说什么啊?」 面对有些畏缩的孝巳,琉璃再度咳了一声。实在是有够老套。 「这个星期日是我们的首次登台。」 ……什么? 「虽然加上今天只剩下两天,但只要我们加紧准备一定有办法。要好好加油。」 ……啥? 「公演的地点是位在青鹤町三丁目的养老院,我们让全部的人笑到升天吧!」 「你是没分寸大赛的冠军吗!」 孝巳已经顾不了周遭人群,激动得情绪爆发。 「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擅自接起case啊!」 「被这种最最最基本的活动吓倒怎行?养老院也还不错吧,怎么可以挑对象和地点呢?」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蛮横无理的事!而且你这家伙不是一点志工意愿都没有吗!」 「这跟慈善无关,是兴趣。一个可以付诸实行的舞台对我们而言助益极大,虽然没有收入但一定会有收获。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回过神来,孝巳已经按著眉间,靠著墙壁不停地喘著气。不仅全身使不上力,头痛及晕眩的程度也非比寻常。 「短剧对老人来说太难理解了,我觉得漫才会是不错的选择。」 被琉璃拉著手,孝巳自己也像个老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踏出步伐。濑户川的事已经被远远拋到脑后。 「参杂流行时事的元素不是好主意,但另一方面,话题也不能过于巴结或迎合观众。我们就以脍炙人口的话题为中心,再加上不损我们风格的一搭一唱……」 现在的孝巳已经不想管淘淘不绝的琉璃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完全不懂「我们的风格」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到底在干么啊……) 原本是棒球少年的自己变得凄惨落魄,不但有了阴阳眼,现在还要搞漫才……这样下去小田切的幽灵肯定会再次现身。 他一定又会说「你这小子难不成是笨蛋?」吧。 一如往常,走廊上的人群随著两位名人前进而纷纷左右散开。 从两旁不停刺来充满畏惧的视线。 管他的!既然这样,世界还是快点毁灭算了。 孝巳在持续不止的微微头痛 袭击下,认真地如此觉得。 3 「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刚好经过贵宝地,就请大家来欣赏我们的漫才表演。」 「原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 「话说回来,这里漂亮的人真的很多呢。老婆婆们每个都像女演员一样美。」 「不需要用这种小手段讨人欢心吧?不是才说好不巴结人家吗?」 「但是,绀野同学你自己看看,大家看起来都好年轻又好有型……现在开始就叫这里的老婆婆dy baba(注17:「老太婆」的读音为baba)好了。」 「想被赶出去吗?」 「唉呀,先不说这个了。如各位所见,今天可是星期天喔。」 「对耶,难得的星期天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绀野同学,星期天你会想到什么呢?」 「啊?突然问我也……」 「说到星期天不就会想到那个吗?大家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来,坐在那边的老爷爷,对啦就你。」 「太没礼貌了吧!」 「正确答案!提到星期天就会想到傍晚的那个长青节目!」 「你有在听吗!他根本什么都还没讲啊!」 「说到星期天的傍晚,果然就会想到『smile point(注18)』呢。」(注18:指日本播出超过四十七年的老牌综艺节目「笑点」。) 「为什么是英文啊!」 「准时收看那个节目的大喜利(注19),已经可以说是日本的国民义务了呢。」(注19:一种类似脑筋急转弯或机智问答的表演形式。出题者出题后,各答题者要依照题目想出有趣的答案。在「笑点」中的大喜利,回答得好的人会获得一张座垫(该节目的计分方式)。) 「哪有这回事,那种东西不是每周的内容都差不多吗?」 「……你说什么?」 「我说,它每周都在做差不多的内容。」 「山田(注20)!把这家伙的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卖掉!」(注20:山田隆夫。「笑点」内负责递座垫的人,出场时的开场白为「我是带来座垫与幸福的山田隆夫。」) 「山田根本不在好吗!而且他又不是黑道!」 「绀野同学,你狂妄的发言我无法充耳不闻。你是在小看那六位贤者(注21)吗?」(注21:「笑点」中演出大喜利的六名固定班底(不包含主持人以及递座垫的山田)。) 「管他贤者还是废柴,那都是照剧本演的吧?」 「你说什么……你这样也算是我的搭档吗?像你这种家伙又知道小游三(注22)的什么了?」(注22:三游亭小游三。「笑点」的固定班底之一,自称「水色和服的伊达男」,以美男子风格为表演主轴。) 「为什么要特别提小游三!反正又不知道名字,叫他蓝色和服的人就好了吧?」 「不知道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他的灵机一动和创造力可是到达神的领域呢。那能够分别想出嘲讽观众的黄腔、没分寸段子和正统派回答的头脑,简直可比卧龙凤雏。身为所有答题者的先锋,他从舞台右侧出现的飒爽英姿宛若宙斯,实在是搞笑界的天之骄子、蓝色巨星(注23)、blue justice(注24)……小游三就是这种人物。」(注23:《机动战士钢弹》内反派「兰巴拉尔」的别名,曾让主角陷入苦战。)(注24:日本职业摔角手「永田裕志」的别名。曾两度获得iwgp重量级冠军,十度卫冕成功亦为史上第二多。) 「你是小游三的谁啊!」 「你如果也每个礼拜都用高画质蓝光录下节目好好研究就好了。他们的回答不管哪一个都是杰作呢。」 「粉红色和服的人也是吗?」 「不用在意他啦。」 「为什么!那紫色和服的人呢?」 「也不用在意他啦。」 「其他颜色的人呢!」 「叫他们彩色的人就好了吧?比起他们,小游三才是重点。他真的是才华洋溢……」 「你根本只是小游三控而已吧!」 这种让人完全提不起信心的段子,竟然奇迹似的受到老人们的好评。 前一天在社办通宵,想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小游三……之后的对话也疯狂地绕著小游三打转。 顺带一提,孝巳在讨论这次的段子前并不知道三游亭小游三这号人物,不晓得当他得知自己对这位高权重的落语家(注25:表演落语的人。落语为日本传统表演艺术,类似中国单口相声,对服饰、音乐等皆有所讲究)如此不敬会做何感想。 「呵呵呵,非常完美呢。」 从养老院返家的路上。 琉璃心情极佳地哼著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自吹自擂个没完。她在孝巳身旁跳著愉悦的步伐,使得头上的河童发夹大幅地上下晃动。 「虽然有点走一步算一步,但押在小游三身上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我先声明,那种烂段子会受欢迎可不是我们有实力或是小游三保佑,单纯只是因为那群爷爷奶奶们人很好而已。」 「自满确实是大忌。不过以初次登台来说,那样的表现已经及格了。真不愧是我看上的搭档呢。」 总是板著脸的琉璃如今笑容满面,令孝巳吃了一惊、答不出半句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笑起来真是出乎意料地可爱。她与成熟美的鴫原翠不同,全身散发出迷人的纯真魅力。 不过,她的赞赏却只让人觉得五味杂陈。 孝巳一点都没有踏入搞笑圈的打算,也没有自信可以毫不畏惧地生活在幽灵环伺的世界。自己与由「搞笑」和「怨灵」这两大要素组成的琉璃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有働,你的灵力比其他人还要强吧?」 不知道是否因为心情正好,琉璃坦率地点头「嗯」了一声。 「所以你才强迫那十几个灵体诅咒自……附在自己身上?」 「他们已经被灌注许多不同的意识了,我可是在帮他们指点迷津呢。」 「那为什么是『怨恨』?」 这是孝巳一直以来抱持的疑问。 有什么让灵体怨恨自己的必要吗?要利用的话,找类似守护灵的东西就好了,不一定要用危险的恶灵吧?要一个一个帮他们决定存在理由,对琉璃来说不是也很麻烦? 「你想说的事我瞭解。我会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 琉璃一派轻松地回答后,抬头看著被夕阳渐渐染红的天空。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下午两点的漫才表演后,两人留下来和老人们闲话家常,结果也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守护灵的确是保护宿主的存在,这么做的人也不少。虽然这不是泛泛之辈能做到的事。」 「难道你没有办法操控守护灵吗?」 「可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这样做就好?相较之下,守护灵一定比怨灵好吧?」 琉璃听了,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左右扭动著脖子小声地碎念。她的鼻子像小狗一样微微抽动。 「守护灵没有办法挂很多个在身上,光是刻意让对方附身就是个大工程了。虽然也有可以一次掌握两个守护灵的奇葩,但那是少数中的少数。这不是靠修行就可以达到的境界,而是由先天的资质及血统决定的。」 「就是与生倶来的才能吧。」 「没有能力的人想让超过一个的灵体附在身上就只有这条路。如果是怨灵,想附多少在身上都行。我可是重视量胜于质的人。」 也就是说,守护灵与怨灵的差别就像是为了驱赶老鼠而「设置捕鼠笼」或「养猫」吧。差别在于「使用」及「利用」。 「对你来说,灵体就是护身用,跟生活实用小物同等级的东西吗……」 「算是吧。有利用价值就拿来用,没有用的就不管他。算是资源回收的延伸概念啰。」 逻辑上的确是可以理解,但── 「我还是无法接受。实在不想认同你这种想法。」 灵体可是那些曾活著的人们残留的碎片。 其他人擅自捡来有效利用,这样真的好吗?对这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琉璃,果然欠缺什么身为人类应该要有的东西吧? 「真是意外。又不是侵占别人的钱或贵重物品,难道你是在游戏里找到道具,会因为那不是你的就不捡的人吗?」 不是这样。并不是所有权这种法律面的问题,而是要由道德面、人道一点的角度去看才对。死者的灵魂不应该跟物品相提并论。 「没关系啦,反正在我身上的那些灵体原本就是怨灵,放著不管不知道会兴风作浪到什么地步呢。我把它们都揽到自己身上,也是预防他们在外面做乱。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圣女不是恶女。」 「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 「再说,你经过小田切的事之后应该瞭解;基本上,灵体由那些加诸意识在他身上的人来解放才是最好的,其他人就算编造别的理由,终究都是谎言,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我才不做那种事呢。」 孝巳虽然认为这些都是歪理,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词句。 「我先声明,要是在我身上的灵魂遇到把他们留在世上的人,我可是会好好地还回去喔。如果他们希望,我也可以像帮绀野同学一样,协助那些灵体成佛。」 虽然只是顺手帮忙,但看来她似乎还有点良知。孝巳稍稍放心了。 「到时候我会酌收费用,空位就另外再补新的怨灵进来就好。」 感到放心的自己真是太傻了。 4 之后,两人一起在街上漫步,不知不觉车站已经近在眼前。 琉璃似乎已经对幽灵的话题感到厌烦,一路上不断提起表演成功的喜悦。「下次就到监狱办关怀表演好了」她兴奋得不停说著,孝巳则是适时附和。要是她在幽灵这方面也有这种服务精神就好了。 「我要搭电车,绀野同学你呢?」 琉璃在接近火车站对面的十字路口时问道。 她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地看手表。问她是不是待会有什么事,得到的答案让人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感到有些悲伤──这家伙想赶在那个长青节目开始前回到家。 「我骑脚踏车,停在车站前面。」 「让街头巷尾闻风丧胆的流氓竟然骑脚踏车?弄台哈雷或凯旋吧?」 「才没那种闲钱呢,而且我又不是混混。我想骑脚踏车重新锻炼荒废的下半身。」 「既然想锻炼,在脚踏车上面挂铅不就好了?」 「这样速度不就跟走路差不多了吗?」 「那穿铁铠甲好了。」 「画面诡异到有剩。」 「扛著脚踏车走呢?」 「本末倒置了吧!」 「就这样绕日本一圈呢?」 「不可能回得来吧!」 「所以才叫你骑哈雷啊……」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啦!」 像往常一样全力吐槽后,琉璃愉快地哈哈大笑。就是因为如此,这家伙才会这么得意忘形。 两人排在路口等红绿灯的人群后方,灯号还没有要变换的徵兆。前方三线车道上各式各样的车辆络绎不绝地驶过。 「总之今天就解散吧。以后绝对不准再擅自乱接表演了,听到没?不管是养老院还是监狱都一样。」 「又不会少块肉。」 「我的脑细胞可是确确实实地减少了!」 前方人群因为孝巳过大的音量而回头,在众人充满质疑的眼神注视下,他不得不封口。可恶,吐槽好像已经慢慢变成习惯了。 就在他气愤地转向正面时── 孝巳突然发现前方有个相当眼熟的人影。 「咦?」 正是濑户川圭太,他独自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等著绿灯。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的样子。 (濑户川……) 因为漫才表演而不小心忘了,他身上还跟著山根由香子的幽灵。 脑中浮现询问他是否受到灵障影响时,那低头沉默的身影。为什么濑户川一语不发?难道他真的被由香子騒扰? 孝巳看向旁边的琉璃,她还是一样不停地盯著手表。身材娇小的她可能没看到濑户川吧。 (虽然鴫原说了不要插手……) 鴫原翠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行动,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不用你提醒,我原本就打算把她送回去。」到底在做何打算? 如果濑户川正为灵障所苦,那更应该尽快行动才对,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就在孝巳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前方的人影一晃。 濑户川像在梦游似的向前踏出脚步。灯号还没变成绿灯,路上车辆也川流不息地来来往往。 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回过神来孝巳已经挤开人群,慌忙地朝濑户川赶去。 (那小子该不会……) 右方有一辆大卡车正急速逼近。 濑户川完全没有往那里看,摇摇晃晃地又向前踏了一步。他已经将半个身躯暴露在车道上了。 「濑户川!」 孝巳大叫一声,在濑户川要踏出第三步时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拉了回来。下一秒,卡车伴随著激烈的喇叭声猛然驶过眼前。 「……呃……咦?」 濑户川愣愣地站著,还无法领会发生了什么事。孝巳顾不了周围的视线大发雷霆。 「找死啊!你这混帐!」 「绀、绀野、同学……?」 「你这家伙知道被这种大型车撞飞到底有多痛吗!」 孝巳揪著他的前襟,硬是把他拉了起来。 「好歹也是过来人呢。」不知不觉中,琉璃已经来到他们后方挖苦孝巳。孝巳充耳不闻,捶了濑户川一下。濑户川呀的发出一声丢脸的叫声。 「濑户川,你是不是被跟了?」 「……」 「山根由香子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即使孝巳没有看到她,这个可能性仍然非常地高。 孝巳并不能看见所有的灵体。附在琉璃身上的十几个怨灵他一次也没看过。更何况鴫原翠说过,山根由香子是那种「并非随随便便就看得到的灵体」。 号志变成了绿灯,原本在旁围观的行人整齐地跨出脚步。虽然在场的人都被这出救援剧吓了一跳,但濑户川最后也平安无事,大家便踏上各自的路途。 孝巳依然抓著濑户川,盯著他的脸不放。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扔下他不管──下定决心的孝巳静静地等濑户川回答。 ……踌躇许久后,濑户川终于松口。 「由香子恨我。」 他一脸惨白,惴惴不安地往上看孝巳与琉璃。 「没关系,这是一定的。毕竟我……尽做些让她怨恨的事。」 孝巳皱著眉,像在寻求意见似的将双眼飘向琉璃。 她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又快速看了手表一眼。明显地比先前更加坐立难安。 孝巳只好重新面向濑户川,接著说: 「什么意思?山根由香子的死跟你有关吗?」 濑户川再度陷入沉默。看来不管再怎么问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没多久,行人的绿灯开始闪烁。「那么我先走了!」琉璃慌慌张张地举手示意,跑了起来。 「欸、欸!有働!等一下!」 「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要赶去跟小游三报告这次的胜利!」 她在马路中央稍稍回头,再次挥了下手。 「那这小子要怎么办!?好好听他说……」 「没有听的价值啦,交给翠那种人解决就好了。就酱啦!」 琉璃像是故意地用关西腔丢下这句话后摇著裙襬离去。轻快跑著的娇小背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人海中。 红绿灯再次变换信号,停止的车辆开始前进。现场只剩下校内首屈一指的不良少年和孱弱男。 孝巳束手无策,只能傻傻站在意志消沉的濑户川前面搔著头。 「我和由香子是国中二年级时开始交往的。」 之后孝巳与濑户川前往车站前的广场,在角落的小喷水池边坐下。如果濑户川就这样一直保持缄默,孝巳也只能作罢,但他似乎终于愿意松口了。 「我们都是图书股长,她又跟我一样不怎么引人注目,所以两个人很合得来。」 孝巳「哦?」地回应一声,边将手中的罐装咖啡(当然是自己掏钱的)一飮而尽。出现在学校走廊上的山根由香子的确给人这种印象。 「不过我们最后还是分手了,就在升上高中后没多久。」 濑户川原本就相当阴沉的声调又更加阴郁了。仔细一看,垂头丧气的那颗蘑菇头有微微染过。这大概是甚少主张自我的他,用尽全力的时尚表现吧。 「由香子跳楼是上个月的事,大概在六月中旬的时候。」 六月。真是讽剌,那跟小田切的死差不多时间。 「我们分手是在开学后不久的四月中旬前后。」 也就是说,山根由香子是在与濑户川分手的两个月后自杀。 是在苦恼下一时迷惘造成的结果吗?还是这两个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没有打算过于干涉这件事……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分手?」 「是被抢走了。不得不分手。」 「欸?」 「他说,要是不跟由香子分手就等著被打得半死不活吧,每天都会给你好看。」 ……话题开始往奇妙的方向发展。所以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上由香子的第三者介入吗? 「他说他对由香子一见钟情,像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什么跟什么?结果你就因为害怕而跟她分手了吗?」 濑户川沉默以对,看似默认了。孝巳不禁又想捶他一拳。虽说本来就觉得他是个胆小的人,可是没想到竟然懦弱到这种地步。 他忍受著孝已锐利的视线,努力发出声音: 「我把由香子交出去、夹著尾巴逃走了。之后由香子就成为他的……武本学长的女朋友了。」 「武本?」 突然出现耳熟的名字,孝巳不禁转过身来。 「该不会是我们学校三年级的那个武本吧?」 濑户川微弱地点头。 「一开始我也有努力捍卫,但是跟他预告的一样,每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就在我透漏出受不了的第二天,由香子跑去找武本学长……变成武本学长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是在哪里遇见,总之武本第一眼看到由香子后,就跑来威胁她的男友濑户川。最后如他所愿抢走由香子。 「从那之后就完全联络不上由香子,不管打电话或传讯息都没有回应。她死后,我从她朋友那里得知她……怀孕了。」 「那混帐……」孝巳不自觉地低声骂著。 那个只会玩弄女人的金长毛,现在也常跟不同女生出双入对,最近更是与鴫原翠关系匪浅……开学那天果真该把他打到站不起来才对。 「我知道由香子的幽灵一直跟著我,我也知道她一定很恨我。我背叛了她,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罪恶感以及内疚。正因为濑户川充满这些情绪,由香子才会被留在这里。接著又灌输她负面的情绪,让她变成怨灵。 (可恶,怎么会这样……) 果真如琉璃与翠所说不应该干涉这件事。可是既然已经知道,那也没办法。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山根由香子几乎没有获得解脱的可能。痛恨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乱的武本还说得过去,但她还被迫诅咒深爱的濑户川,而且还是因为濑户川本人的意思。 「濑户川,虽然这不是我该多嘴的事情。」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孝巳以严肃的口吻说。 「你觉得宁愿犠牲自己也要帮你的山根会恨你吗?都这种时候了她还会恨你?」 濑户川沉默以对。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就算把武本揍到不成人形也无所谓。但是报仇并不能改变什么。老实说,我现在也跟你一样不爽。」 看到孝巳将左手中的铁罐握得扭曲变形,濑户川小声地发出一声惊叫。虽然不是惯用手,但他从当投手以来一直不厌其烦地训练握力,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你现在还在折磨山根由香子,这是我最看不过去的地方。」 「咦……」 「再这样下去,你搞不好真的会被她杀掉。虽然你说得一副已经做好觉悟的样子,可是我……不想让山根做出这种事。」 起身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建筑的另一端了。头上开始冒出闪烁的星光。 好友的脸庞在孝巳心中徘徊。那曾被他一厢情愿的内疚之情化成怨灵的小田切的脸庞。 「她本人一定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5 经过狼狈的周末,孝巳感觉一点都没有放到假。像星期五过后紧接著又迎来星期一。 学校里的濑户川一如往常,脸上挂著笑容讨好大家,死命地加入小团体的谈话中。 他将身上的临头大难拋诸脑后,如此执著于平凡的日常生活,可能也是为了忘记山根由香子和武本的事吧。试图摆脱痛苦的过去,费尽心思地展开新生活。那副姿态纵然可笑,却也相当令人感动。 (可是,只要山根由香子一直跟著濑户川,他就不可能彻底抛开过去。) 放学后,孝巳速速离开,前往『搞笑研究社』的社办。 今天,绑著麻花辫的幽灵少女也在走廊上静静地窥探教室。 孝巳将昨天与濑户川的对话试著向琉璃坦白。不出所料,她只是兴趣缺缺地撑著两脚椅,边摇边「哈啊?」地打了呵欠。今天那头柔顺的黑短发上也夹了河童发夹。 唯一做出反应,只有在听到山根由香子自杀时带有身孕的时候。她一双杏眼看向孝巳并确认:「这确定是真的吗?」 「嗯,这大概就是压垮山根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是残酷。」 「简直就是八点档呢。」 由于山根由香子没有留下任何类似遗书的东西,她的自杀就被大家以一时冲动下了结论。 濑户川因为怕被报复,直到最后都没有抖出武本。虽然对他的软弱感到十分气愤,但不能否认也有由香子不想让人知道她怀了武本的小孩这个可能性,而濑户川只是理解这点所以闭口不提……虽然这是极其好意的解读。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你不但漂亮地无视我的忠告,还一头栽进去了呢。」 「你在说啥啦?」孝巳粗鲁地回应琉璃那带著责难的视线。 「当然是在说那个八点档的事啊。这样我很困扰呢,你只需要栽进我的世界 吐槽就好了。(注26:前句原文「首を突っ込む」意指深入探究,此处的「突っ込む」则为吐槽之意)」 唉,这也是可想而知的反应,她不想有所牵扯早就在预料中。 虽然如此,要是想为山根由香子做些什么,就只能借助这个家伙的力量。在鴫原翠无法期待的情况下,身边能拜托的就只剩琉璃一个人了。 「欸有働,你不能做些什么吗?」 「什么?」 「帮帮濑户川……不对,应该说是帮帮山根由香子。」 「我可以理解你在这件事上看到自己和小田切的影子,加上那个叫山根由香子的女生确实很可怜。但是,她都已经是不在世上的人了,你对她的同情就跟同情烧肉店里面那些牛没什么两样。」 竟然被拿来与牛肉相比。 孝巳不悦地皱著眉,忿忿念著: 「啧,果然跟鴫原说的一样,最好早点跟你断绝来往。」 一瞬间,琉璃的眼睛抽动了一下。看来是听到翠的名字起了反应吧。 「就像你说的,我看到濑户川那小子就像看到不久前的我。他跟我一样,因为内疚和罪恶感而让山根由香子变成了怨灵。武本那家伙当然是不可原谅,可是对山根来说濑户川也是加害者。」 「我先声明,濑户川的情况跟你不一样。绀野同学和小田切同学两个人都是单细胞的笨蛋,但是濑户川同学可是牵扯到第三者的复杂男女关系。事件的本质完全不一样。」 似乎是被刚刚的话激到,琉璃的发言语中带刺。 「哼?你自己也跟恋爱八竿子构不著关系吧。」 总之先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带开,用揶揄的语气回嘴。结果── 「真是失礼,特别的来往对象这种东西,我可是也有呢。」 ……琉璃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孝巳差点听漏。 「……你有?」 「我有。」 「……」 「我有。」 「骗、骗人!」 孝巳脸色大变,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风从窗户徐徐吹来,琉璃背著风哼哼地笑了一声,用食指作势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 「骗你什么?就是大家说的会去约会、一起泡澡和一起睡觉的对象没错吧?」 「你、你有这种对象吗!?」 「有啊。虽然那些最近都很久没做了。」 孝巳面对得意地挺著小小胸脯的琉璃,不禁溃坐在地。回神后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无力地趴倒在地上。之前在全国大赛决赛上被打出逆转全垒打时也没有这么沮丧。 骗人,我才不会相信。这家伙可是满身都是怨灵耶?跟这个家伙上床,不就等于和日本兵与连续杀人魔上床吗?没错吧?嗯?不是吗? 努力地调整呼吸,孝巳倚靠著长桌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我可不会上当。反正八成是爸爸或兄弟姊妹吧,没错吧?」 「我没有兄弟姊妹,爸爸也已经过世了。而且也没有人会说家人是特别的来往对象吧?我的意思确实是交往对象。」 「真的……假的……」 这种古里古怪的小游三狂热分子竟然都有对象,我呢?一想到自己…… 一股庞大的焦躁感流窜全身。我到底目前为止都在做什么?就在我因为盛开萝莉萝莉天国满心欢喜的时候,琉璃、濑户川、武本、山根由香子……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早已迈向成人之路了。是这么回事吗? 「有什么好震惊的?我有这种对象这么不妙吗?该不会,你是为了跟我上床才接近我的吧?」 「不、不要突然丢出这种豪速球!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就不要那么坐立难安,简直就像假发被狂风吹走的小比类卷老师。」 「不要用这么残酷的譬喻!」 虽然挤出力气吐槽,但精神上还是受到莫大的打击。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一股言语无法形容的敬畏开始在心中萌芽。 或许这家伙能这么轻松地讲些色情的段子,也是因为有这种经验做后盾吧?分明外表跟座敷童子没两样,却在迈向大人的路上遥遥领先我了吗? 可恶,我也想交女朋友。 死命地浏览所有记忆,找寻任何青梅竹马或是乾妹妹的踪迹,结果徒劳无功。 「不用担心,只不过是女朋友,过不了多久你也会交到。」 「真、真的吗?」 「要不然帮你介绍也是可以,一个叫做玛莉的。」 对现在的孝巳来说,即使是根稻草他也会紧抓不放。于是他向前探出身子。 「玛、玛莉吗?名字也太可爱了吧。」 「嗯,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她真的很不错。是在阿寒湖买的土产……」 「那不是marimo(注27:球藻。在北海道阿寒湖发现的淡水性绿藻球状集合体,外表看起来就像绿色的毛线球)吗!」 「身上的毛也有点多。」 「因为是marimo吧!」 「也不太会动。」 「就说因为是marimo了!」 「是特别天然纪念物。」 「除了marimo还能是什么!」 「吃了蘑菇会变大。」 「那是玛利欧!我上当了吗!?」 看著太阳穴附近爆出青筋大喊的孝巳,琉璃把手遮著嘴巴「嘻嘻嘻」地笑了出来。果然最好尽早跟这家伙断绝来往。 孝巳像快昏倒似的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往桌上一摊。 「和你说话消耗的卡路里真是普通的三倍……」 「不要发牢骚,这可是你的工作呢。」 琉璃冷冷地一笑置之,往角落的冰箱走去。 就在她向冰箱门伸出手的瞬间,突然「啪!」一声,巨大的破裂声响遍整间教室。 「怎、怎么了?」 孝巳大吃一惊起身询问,琉璃却一脸无所谓地打开冰箱,「不用在意。」她如是说,并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将其中一罐丢给孝巳。 「常有的事。有人想要抢先袭击,被其他成员阻止了。」 ……有働琉璃的身上有多达十数个怨灵。 要是其中任何一个想要攻击她,其他的怨灵都会加以阻止。只要怨灵们没有同心协力的概念一天,他们就只会互相妨碍,最终琉璃身上什么也不会发生……虽然道理上可以瞭解,但果然还是不近情理的乱来举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怨灵带在身上啊?」 孝巳边开著罐子,再次开启这个话题。气泡饮料滋润著他略微疼痛的喉咙。 「从小六开始。在那之前我可一直是个惹人怜爱的美少女呢,不过我现在也是个美少女啦。」 实在是太累了,决定忽略后面这段话。 「以前还不像现在可以完美地让他们互相制衡。再加一只试试看好了、不够的话加两只看看……就像这样一直循环,最后要抽身也来不及了。」 「……真是无力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总之我的人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1200度大转变。」 「转过头了吧。」 对于最后还是不小心吐槽的自己深深地感到失望。孝巳把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口渴却一点也没有获得舒缓。 6 那之后待在社办虚晃了一段时间。 告别社办的孝巳在一楼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著。已经下午六点了,几乎没有遇到别的学生。这么说来差点忘记,下礼拜就放暑假了呢。 今 天也担著整身疲惫。平时肉体与精神所消耗的程度通常差不多,但今天因为得知「琉璃有男朋友」这个冲击性的事实,精神耗损得更多。 (这个世上,不管多没天理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对孝巳而言,当初身为叱吒风云的投手时也相当抢手。不仅收到许多情书,也不乏被女生告白。但当时的孝巳却以「现在光是棒球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拒绝所有倒追的女性,甚至还有过一本正经地说出「对现在的我来说,棒球就是我的情人」这种令人害臊的发言的黑历史。 现在终于切身瞭解那是多被眷顾的事。若是那时的自己在眼前,孝巳一定会破口大骂。 (要说这个世界有多不讲理,山根由香子也一样吧。) 眺望著窗外被夕阳染黄的中庭,他想起了伫立在走廊上山根由香子的身影。 被自我中心的混混从旁介入,男朋友却因为害怕而完全帮不上忙。结果不但被那个混混侵犯,最后还搞大肚子、就此辞世……与她受的苦难相比,孝巳的委屈根本就是让人笑破大牙的无病呻吟。 (要是能在她还活著的时候遇见她……) 愚蠢至极的幻想忽然浮现脑海,孝巳更忧郁了。 如果能遇见她,一定可以做些什么……这真是再自以为是不过的想法。更不用说思考拯救由香子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其自作多情。 (可恶,每次都因为过去的事情畏畏缩缩。) 交通意外的事、小田切的事、这次的事也一样。看著这样的自己,孝巳觉得相当焦躁、不快,并打从心底对只会怨天尤人、哀声叹气的自己感到愤怒。 他不悦地在走廊上自顾自前进,就在他终于抵达校舍门口时── 孝巳在玄关遇见了站著靠在墙壁上的武本京也。 (武本……!) 往后扎起来的金色长发、无数挂在双耳上的耳环;嘴里叼著菸,一点也不在意现在正身处学校玄关。可悲的是,敢对武本这些不良少年集团大骂的带种老师在这间学校里面并不存在。 「唷,绀野。」 先搭话的是武本。 他扬起目中无人的笑容、举起手示意,孝巳一语不发地靠近。 「这么晚了还待在这啊?不过我也是在屋顶上聊天聊到刚刚啦──」 「……」 「对了对了,刚刚我听朋友说,你最近跟那个有働琉璃搭在一起,真的还假的?你这小子口味意外的重嘛?」 武本半开玩笑地说著。孝巳直直地站在他的眼前,默不回应。 「……怎样啦。」 「你知道山根由香子吗?」 孝巳冷不防地压低声音:向皱起眉间的武本毫不顾虑地问。他听到名字的瞬间脸色大变。 「啊?你说谁?」 武本明显在装傻,孝巳更进一步地逼近。 「花小冢高中一年级的山根由香子。」 「你说呢?要是看到脸的话应该就会知道吧。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个女人的名字。」 「就是因为你这小子而怀孕自杀的山根由香子!」 孝巳激动地把武本刁在嘴上的菸给抢了下来,使劲扔到地上,目光如炬瞪著武本。 「揍你一顿就会想起来了吗?就像你对濑户川做的那样!」 武本一点都不胆怯也不畏惧,双眼冰冷地看著孝巳。那像蛇一样的视线,是从他平常那副喋喋不休的德行完全想像不到的。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绀野。」 经过数秒的沉默后,武本抬起下巴开了口。 「如果可以,我不想跟你起争执,毕竟我知道你有多少实力。」 「你觉得我看起来会就这样算了?」 「也是。虽然我一点干劲都没有……无法避免那也没办法。像我们这种人,只要被瞧不起就玩完了吶。」 武本将背离开紧贴的墙壁,慢慢地踏出步伐,往校舍里面走去。 「总之先换个地点吧,去屋顶上。」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孝巳随后跟上。 太无聊了,根本就是白忙一场。分明再怎么痛揍武本也于事无补,会消散的只有孝巳心中的不满而已,山根由香子不可能藉此得到慰藉。说不定连孝巳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得到任何抒发。 孝巳一边陷入本日最大的自我嫌恶中,一边追上武本。 到达屋顶后,孝巳的浏海随著凉风的吹拂跃动。 冷漠的水泥地板延伸出一个令人寂寞的空间。周围被约3公尺高的围栏包围,可以看见远方连绵高山后正在西沉的夕阳。铁丝网前放著一张不知道是谁从哪搬来的旧沙发,是混混们爱用的大黑皮革沙发……这次是继开学那天以来第一次来这里。 「不用担心,其他人早就回去了。」 武本已经抵达,在沙发前再度抽著菸。 孝巳有些意外。武本表现得相当泰然自若,原本以为一定是因为有人埋伏在这。 「……我知道她,山根由香子没错吧。」 一反先前的装傻,武本吐著烟雾。 「绀野,你怎么会知道山根由香子?该不会是濑户川那家伙跑来向你哭诉吧?」孝巳看著冷笑的武本,全身散发杀气大步地靠近。 「跟濑户川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看不下去想教训你一顿。」 「嘿。真帅气呢绀野。是正义的使者吗?」 「只是你的敌人而已。」 孝巳一接近,武本随即把香菸扔掉,迅速从长裤口袋里抽出棒状的凶器。他手一挥,铁棒瞬间伸长成原本的一倍以上。是伸缩警棍。 「让我这么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随你高兴。」 那种东西,只要不被打到头就没什么大不了。 孝巳以前练球时,曾经不小心经过正在练挥棒的人面前,吃了一记全力挥击。当时虽然昏倒,不过之后还是能照常练习……那时挥棒的人就是小田切。 「喂,绀野。由香子可是自己来贴我的哦?与弱不禁风的濑户川相比,我看起来更有魅力。最好别随便插手他人之间的恋爱关系喔,天才投手。」 「你所做的是被你称作恋爱的别种东西吧?」 「帮濑户川那种人报仇有什么好处?那小子……」 「就说跟濑户川没有关系!要说报仇也是帮山根由香子!你这混帐!」 孝巳在一声大吼后扑向武本。 完全不给他机会挥舞警棍。孝巳先发制人地使劲狂殴武本的脸颊,封住他手部的行动,让警棍毫无用武之地。之后再以膝盖用力地往他腹部顶去,接著一阵乱拳挥打。 武本一声不吭,不停地防守要害。比起勉强反击,不如以防御为重。他不仅反应快,技巧也非常好,而且清楚知道现在自己的架势已经乱了,采取的对应方式可以看出他的经验老道。 (不是只有一张嘴而已啊。) 比起其他三年级确实有骨气多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仍然不是孝巳的对手。照这样继续打下去,应该很快就占尽优势了吧。这种程度的无氧运动,孝巳可是有一直持续下去的自信。 他用手肘顶起武本的上半身,朝脸揍去;把手腕往后扳,踢他的背。孝巳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好转,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打架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就是看这家伙每天过得逍遥自在,非常不爽而已。) 就在孝巳的攻击正如所想顺利进行时── 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抓住孝巳的后领,使尽地将他往后拉。 「呜喔!」 正想给他一记头 槌而将身子向后仰的孝巳轻易地失去平衡,在往后跌个四脚朝天前好不容易跨开脚撑住,安全过关。 「到此为止。」 还来不及回头就先听见少女的声音。那是个清晰又凛然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是鴫原翠。 一头长发随著风吹拂飘逸,她锐利的眼光盯著孝巳不放。太大意了,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接近的气息。 「可以了吧,绀野同学。无谓的出气真是太难看了。」 正中要害。孝巳愤而回瞪著翠,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武本弃置一旁,与这冒昧的闯入者对峙。 「你来做什么。」 「我来劝架,看不出来吗?」 翠一脸轻蔑,满不在乎地回答。即使是眼见两个不良少年大打出手,她仍显得十分平静。清澈的双眼向动弹不得的武本瞥了一眼,又严厉地往孝巳看去。 「有働琉璃没有阻止你吗?」 「有,不过那又怎样?我又不是有働的小弟。」 突如其来的强风大力吹著翠的裙子,她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快速压住裙襬。真是漂亮的完美防御。 「……无所谓。总之你如果要再加害武本,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 这番宣告实在出乎意料。 翠确实是个高个子,可那仅限于女性的范围内。虽然她的身材不错,但是手臂和脚都相当纤细,完全不是适合打斗的体格。 「你有练什么武术吗?」 「只是些护身术。不过,我并不会用那种东西。」 翠突然「咻?」的轻轻地吹了声口哨。不,严格来说并不算口哨,只是轻努著嘴吸气而已。 紧接著,她微微倾著头。乍看之下是相当可爱的举动,可是孝巳没有考虑这个的余裕,愕然望著她的肩膀。 ──翠的肩上停著一只老鹰。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的巨鸟拍了几下翅膀,瞪大一双它特有的圆眼,炯炯有神地细细观察孝巳。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孝巳的脑中完全没有思考这种问题,原因一目了然。 老鹰的身体带点模糊,显得有些透明。仔细一看它并没有双脚,是用看不见的爪子抓住翠的肩膀。没有脚也就是说…… 「你第一次看到兽灵?」 「兽、兽灵?」 连它的存在本身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说来,之前看的书里面好像有看过动物灵这个词…… 「你好歹也是有働琉璃身边的人。既然如此,应该瞭解它是什么等级的灵吧,绀野孝巳同学。」 虽然不太瞭解什么等级排行,但这只老鹰的确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觉得老鹰危险再理所当然不过,可是那跟这种感觉又有些不同。该怎么说……那只老鹰散发出令人不快的气息。 让人心脏抽动、呼吸困难、胃部收缩,大概是这种感觉。硬要说的话,应该就是不吉利、不吉祥。 「山根由香子同学盯上的是武本。」 翠自言自语般地嘀咕。半透明的老鹰仍停在她的肩上。 「目前在我的护符作用下还没什么问题,不过实际上他几乎需要二十四小时的全面保护。」 「武本……被盯上?」 难道让山根由香子变成怨灵的不是濑户川、而是武本?不对。由香子不但频繁地出现在濑户川面前,甚至濑户川自己也这么认为啊。 由香子的灵体明显针对濑户川。他也说过「我尽做些会让她怨恨的事。」事实上他也曾舍身投向车水马龙的车道。 (所以应该是这样没错才对。话虽如此……) 事到如今,鴫原翠无庸置疑是十分高明的灵能力者。虽然出乎意料,学校里这种令人跌破眼镜的家伙除了琉璃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但总而言之,根据她的说法,山根由香子盯上的是武本八成不会错。 这么说来,由香子是被濑戸川和武本两个人影响变成怨灵……的意思啰? 「濑户川圭太同学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翠淡然地说。她的秀发随著风飘动。 「我的目的是不让由香子同学背上罪孽,把她送回该去的地方。如此而已。」 孝巳犹如鸭子听雷,完全不懂翠的意思。 「鴫原,你知道武本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对山根做了什么吗?」 和先前一样,翠点头回答:「已经都调查过了。」 「你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要保护武本?这是怎样,爱他爱到全心奉献吗?」 「这种低俗的臆测真令人不悦。我不是武本同学的女朋友,也没有受托保护他。再重申一次,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有把由香子送回去而已。」 真是不爽。如果被山根由香子盯上的是濑户川及武本两方,该保护的不是濑户川吗? 考虑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话,武本毫无疑问是加害者。即使濑户川称不上是无辜的受害者,但相较之下他应该是比武本更该优先受到保护的对象才对。 「喔,这样吗?」孝巳开口,双手用力地拍了拍脸颊,鼓起干劲。 不管如何,翠的行动与自己背道而驰。这点孝巳已经完全瞭解。 「鴫原,要是交给你处理,恐怕在山根由香子成佛前,濑户川就挂了。就算这样,你还是要优先保护武本吗?」 翠眯著眼说:「是又怎样?」同时,肩上的老鹰似乎也跟著眯起眼。 「你才不瞭解吧?濑户川同学也同样是加害者。」 「我知道。不过,他不像武本。武本可是重罪。」 孝巳紧咬牙根,承受老鹰随时会扑过来的压力。他抑制想呕吐的欲望、驱赶心中的恐惧,乘风破浪般一步步往翠走去。 「你真的打算当我的对手?」 翠的脸上初次浮现惊讶的神情。 老实说,孝巳一点都没有要跟女人打架的意思。但是,他现在已经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他对翠、武本、濑户川,还有自己感到愤怒。 老鹰直盯著孝巳,现在也一副会随时起飞,直线冲过来的样子。 「绀野同学,劝你不要。鲁莽而且没有任何意义。这件事你有必要干涉到这个地步吗?」 「闭嘴,美少女。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你若站在武本那边,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孝巳尽全力振作像起了排斥现象般不听使唤、有些畏缩的身体,正要冲出去的同时── 翠全神贯注地注意孝巳一举一动的同时── 「咕呜啊啊啊啊!」 后面传来武本痛苦的惨叫。 转头一探究竟,却没有看到武本。孝巳立刻左右张望,但仍不见他的身影。 「武本?」 背后只有高耸的围栏及沙发。 困惑地瞥向翠,她不知为何瞠目结舌地抬头看著围栏上方。孝巳心中再次浮现不祥的预感,顺著翠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所料,出现在眼前的是武本与山根由香子。 「!」 由香子两手抓著武本的头,将他吊在围栏上方的空中。 武本一开始有发出惨叫,双脚也不停地挣扎、晃动。但在身体一半以上都悬在围栏外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了……在这前一秒,他的双眼似乎揪著由香子不放。 「禽踊!一分!」 翠高声一喊,老鹰随即展翅飞了起来,用快得看不见的速度穿过孝巳身旁,一瞬间就往由香子飞去。 眨眼间,老鹰的喙撕裂由香子的手腕……的样子。因为双方都没有实体,所以说不定只是看起来像撕裂手腕而已。 即使如此,由香子还是使尽吃奶的力气,继续一 第三章 出借搭档 1 武本奇迹似的捡回了一命。 幸好他的下方是一片花圃,稍稍达到气垫的功用吧。不过他身上仍有多处骨折,必须住院一阵子。这也是可想而知的结果。 「花圃变成气垫?这种程度对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人一点用都没有吧?」 第二天,放学后的社办。 孝巳正在将屋顶上发生的始末详细说给琉璃听时,她不带兴趣地嗤之以鼻。昨晚打了好几通电话,她却都没有接。锲而不舍地拨了再拨,最后收到一封写著「你想让我得『m rescue』(注28)症候群吗?」的简讯。问题出在你自己的手机铃声吧!孝巳看了之后朝夜空大喊。(注28:解宿醉饮品,由中居正广演唱的主题曲相当有名。)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他就是得救了,也不能怎样吧。」 狭窄却井井有条的室内射进绯红色的夕阳,中间摆了两张并在一起的长桌。在那里的两人懒洋洋地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对话。 「是翠。虽然没能阻止他掉下去,但至少成功防止了最坏的情形发生。不过这仍旧是那个害臊鬼的失态。」 「鴫原?」 「她的守护灵。之前跟你说过吧?有人可以将灵体那样运用。」 的确有这回事。不过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老鹰。 「不只是老鹰。附在翠身上的守护灵就我知道的有两个,老鹰禽踊君和野狼小牙穿。身为守护灵的它们同心协力,缓和掉落时的冲击。」 鴫原翠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尽管有点在意琉璃帮守护灵加的称谓,但针对这点吐槽也是白费力气吧。 「还有,这个我想应该也说过了。基本上,身上可以附身的守护灵数量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有两个守护灵的翠是例外中的例外……而且要驾驭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同时操纵不同种类的兽灵,可以说是稀世奇才。」 琉璃结束滔滔不绝的说明后,突然回过神来,把嘴噘成ㄟ字型。似乎是对唠唠叨叨不停说著翠的事的自己感到气愤。 「哎呀,那都无所谓啦。总之就是翠搞砸了。要是大家知道这是鴫原家第三十七代当家灵导师闯出来的祸一定傻眼到不行。」 「我也有责任。」 忽略鴫原翠的身分话题,孝巳带著诡异的表情,无精打采地站起来。 昨晚辗转难眠,睡意入侵时已经要天亮了。即使在上课时弥补了不足的睡眠时间,但实际上疲累却一点都没减少。 「是我挑衅鴫原,所以她才会分心没注意到武本。」 「哼,武本那种衰弱状态对由香子同学而言也是绝佳的袭击时机。在这种时候大意就是她的不对。」 「那个原因正是我害的。」 降临在武本身上的灾难是因为孝巳的恣意妄为引发,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以孝巳的立场而言,说这种话有点奇怪,但他当然没有要杀掉武本的意思;只是想把他痛揍一顿,最后让他向由香子道歉而已。可是……这却让孝巳差一点变成杀人的帮凶。 琉璃似乎看穿了孝巳的自责,用责备的眼神望向他。 可能因为这里连冷气都没开,室内像三温暖的关系。她解开领带、制服衬衫的钮扣开到第二个。若隐若现的锁骨,像在彰显自己般地带著微妙的情色感。 「当然,要比蠢你也不遑多让。」 「……」 「我之前应该说过吧?应该有确实传达给你吧?」 「……有。」 「现在的三游亭圆乐(注29:落语名家。「笑点」中的固定班底)是第六代这件事。」 「第一次听说!」 意识因为大声叫喊的关系而更清晰了些。 琉璃在做出「顺带一提,他继承名号前叫三游亭乐太郎。本名是会泰通。」这种完全不重要的补充说明后,将上半身重新靠回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翘起脚,像在思考著什么。 「好吧。事情既然变成这样,不是说句不知道就可以算了的。」 孝巳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发言,不禁「咦?」的一声把脸探出来。 「虽然非我所愿,但擅自把我的伙伴整成这种地步,我也有点不爽了。」 「你愿意帮忙吗?」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愿意出手。 山根由香子的怨灵之后一定也会盯著武本和濑户川。如果武本由鴫原翠保护,那也需要有人来保护濑户川。 「做公益并非我的本性,不过算了。就给没规矩的家伙一点教训吧。」 面对这一点都不稳重的发言,孝巳伸出手插话。 「等、等一下。给没规矩的家伙教训是……」 「这可是标准的杀人未遂。尽管如此,当然没办法用法律制裁他。所以要用琉璃法。」 「先不管那种跟胖虎没两样的法律,山根由香子算是受害者吧?」 由香子是被迫变成怨灵的存在,袭击他们两人也是他们自己将事情导向这种结果。 确实如琉璃所说,灵体没办法用法律制裁。应该说,灵体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法,是活著的人们赋予他们思想,由香子只是被当成道具而已。制裁由香子与制裁杀人的手枪和小刀无异。 「该受罚的不是山根由香子,是濑户川圭太。」 琉璃一副理所当然地做出宣告,孝巳伸著手愣在那里。 瞬间被沉默支配的空间内,只回荡著夏蝉朝气十足的重唱。 「……濑户、川?」 「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误会,只是我一直都懒得纠正你。」 琉璃对孝巳张开的手掌,无意义地比了剪刀的手势。 「由香子同学才不是怨灵,是濑户川同学的守护灵。」 突然被告知这个事实的孝巳,脑袋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厘清。 山根由香子不是怨灵,而是濑户川的守护灵?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守护灵如其名,就是保护宿主的存在。既然如此,由香子不可能加害濑户川。 别说危害了,要是本人希望的话说不定还会带来好处。然而山根由香子却想要杀害武本── 「骗人……的吧?」 「这是真的喔。你啊,被濑户川同学操控了。竟然如此完美地随之起舞,说不定你很有舞蹈天分喔。」 窗外的乌鸦就像在嘲笑孝巳一样「嘎」地叫了一声,琉璃也接著嘎嘎地模仿。 「首先你最该做的就是从头认识濑户川这个人。他可不像你想的那样纯朴、胆小又正直。你跟由香子同学都是被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 「濑户川同学自从知道你看得见由香子同学,而且还是我这个有働琉璃的搭档后就开始警戒了,所以才会死命地主张自己被由香子同学盯上……那天就算你不出面阻止,濑户川同学也不会被卡车撞啦。那是故意的。」 「故意的?」 「都那么大声吐槽了,一定会注意到你就在后面。所以濑户川同学才要营造出他受到灵障影响的样子,也就是说都是他自导自演。」 那是一场闹剧的意思吗? 琉璃那时丢下一句话,说濑户川的话「没有听的价值」。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濑户川的意图了吗? 「不用说也知道,濑户川同学的目的是对武本同学报仇。所以他才想确认我们『除灵研究社』的立场。幸好研究社并没有打算插手这件事。但濑户川同学为了预防万一,才透漏他悲惨的故事给你听。」 「那家伙说的全部都是骗人的啊……」 「不,我想是真的。濑户川同学只是不想让人知道由香子同学是自 己的守护灵。而且他一开始应该也没有打算利用你到这个地步吧,只要知道他是个可怜的胆小鬼就够了。结果你不但把武本打到只剩下ihp,还分散搅局的翠的注意,帮他布置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孝巳完全无法吭声。 仔细想想,濑户川没有一味地主张自己是受害者实在是相当巧妙的手法。分明只要放著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但孝巳却对他起了莫大的功用。这种误算对濑户川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孝巳双手抱头地瘫在椅子上,对琉璃说的「所以才跟你说,濑户川同学跟你的情况不一样」这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守护灵……要有非比寻常的灵力才有办法得到吧?」 一阵呻吟后,他竭尽全力软弱地问著。 「也就是说,濑户川有强大的灵力吗?」 「应该跟普通人差不多吧,濑户川同学在这方面大概只是个素人。从他拙劣的谎言就看得出来了。」 被那拙劣的谎言操弄的男子就在眼前,说起话来真是半点慈悲心都没有。虽然孝巳也没有辩解的余地。 「再说,绀野同学就算了,我怎么可能分不出来是怨灵还是守护灵呢?他只是连我的等级都搞不清楚的白带小咖。」 「只是个小咖的瀬户川为什么可以有守护灵?」 针对孝巳更进一步的提问,琉璃在「嗯……」的一声后碎念了起来。与其说她瑶不知道如何回答,看起来更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明。终于,她仰头望向天花板,看著上次才换好的日光灯。 「就算没有任何灵感力,还是有办法可以得到守护灵。」 「可以吗?」 「可以,不过相当困难。」 「是赋予灵体想法吗?心里想著他是自己的守护灵?」 会不会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让灵体成为怨灵或守护灵,不就只是想法的正面或负面之差而已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做起来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灵体出现在眼前却不会抱持任何负面情感的人,实际上是少之又少。不管是谁看到幽灵难免都会惊吓、害怕、困惑。」 「可是,如果那是亲密的人,也会觉得『这个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现的』吧?这么想的话,要让对方变成守护灵……」 尽管有些震惊,但只要几分钟后应该就会往这个方向想才对。父母、兄弟姊妹、情人……这些死者的灵不论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是为了对自己作祟才出现,也不希望如此假设。 琉璃却对孝巳的意见眯起双眼表示:「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绝对是这样、无庸置疑、毫不迷惘,连在无意识下都会这样想吗?丝毫不会浮现任何『说不定』吗?」 就算对再三确认的她感到疑惑,孝巳终究没有回应半句话。反倒是这种无意识打从心底相信一切的人,有可能存在吗? 「只要抱持任何一微米的怀疑就不可能把灵变成守护灵,但这却是没有灵感力的人要拥有守护灵的唯一方法。怎么样,很困难吧?」 「可是濑户川……」 听到孝巳没把握的声音,琉璃啪地拍了下雪白的膝盖。 「没错,就是这个。你懂了吧?由香子同学没有化为怨灵已经很奇怪了,濑户川同学还让她变成守护灵,更是大有问题。」 濑户川把由香子交给了武本。而且因为怕被报复,完全没有找任何人商量。 他确实说了自己背叛她、做了让她怨恨的事──他如此对孝巳说。然而这就是他最大的谎言。 「将由香子同学留在世上的毫无疑问是濑户川同学,他看到现身在自己眼前的由香子同学是怎么想的呢?如果觉得内疚或懊悔,由香子应该会变成怨灵才对。可是濑户川同学想的却是『她想帮我报仇』──这已经无关意识,而是打从内心如此认为。」 心想由香子现在仍爱著自己,想要成为自己的助力。 「也就是说,那是濑户川同学赋予由香子同学的意识。复仇守护灵?山根由香子正式诞生。考量到濑户川同学的力量,由香子同学应该不会是多强的守护灵,要正面对付像武本同学这样体格壮硕的男性十分困难。再加上翠的加护,在这之前都没什么机会得手……但他终于成功了,让由香子同学成功下手了。」 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吗? 濑户川对于山根由香子走向灭亡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持有守护灵、把由香子当成道具,这些事都太奇怪了。 「你好像还无法相信,但这十之八九就是事情的真相──濑户川同学对武本同学的复仇。当然,复仇并不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是为了自己。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合情合理吧?」 琉璃最后加上「不过真要说起来,死者被人们怎么利用都无所谓啦」一句,结束这番长篇大论。 包围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数只的蝉鸣声中,孝巳茫然自失地呆呆望著地上。 孝巳是为了山根由香子痛揍武本,而非濑户川。然而这个行动最后只为濑户川一人带来胜利。明明是为了由香子著想,结果反而害了她。 (对了,所以鴫原……) 鴫原正是为了避免这样,才一直守著武本。 她说过她的行动不是为了武本,也说濑户川的事与她无关。还说过「我的目的是不让由香子同学背上罪孽,把她送回该去的地方。」当初果然应该交给她处理,不该胡乱插手这件事。 将陷入极度自我厌恶的孝巳丢在一边。琉璃忽然看向教室门,不悦地叹了口气后,一脸厌烦地开口: 「有什么事就进来吧。」 就在孝巳「咦?」一声回头的同时,门喀啦喀啦地往旁边滑开。外头蝉鸣声和管乐社合奏融在一起,变成不协调的和弦。 进入教室里的人是鴫原翠。 2 鴫原翠的表情与平常一样冷淡。她用弯到身后的手将门关上,稍稍环视整间教室,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可疑的东西一样。不一会儿,那双眼看到坐在右前方深处的琉璃,表情更添一层严肃。 「好久不见呢,有働琉璃。」 翠的语调明显不怀好意,她双手抱在胸前,下巴上抬。那副模样俨然就是时尚杂志的模特儿。 话说回来,第一次看到有働琉璃和鴫原翠两人像这样正面相对。 「嗨,翠。昨天还真是不得了呢。」 琉璃用手遮著嘴,坏心地嗯呵呵抿嘴笑著,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翠的眼神。 没错。翠昨天一定是相当不得了吧。 她说孝巳待著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所以叫他回家。叫救护车、向老师们报告、到警察局做笔录,这些全部都由她一个人完成。 等到武本恢复意识,孝巳和他发生过争执这件事大概就会曝光。但是翻过高三公尺以上的围栏把武本丢下去,这对孝巳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这次的事件应该会以武本自己不小心意外摔落结案吧。翠是这么说的。 「真不愧是你的伙伴。给别人添麻烦的程度真可以说是一等一呢。」 翠话中带刺,同时瞥了孝巳一眼。 「我应该有透过绀野同学转达,山根由香子这件事请你不要插手才对。」 「我可是都照你说的做。」 「骗人,你刚刚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翠美丽的脸庞现在满是怒意。她粗鲁地拨了拨肩上的头发,栗色的发丝像顶级丝绸般跃起,微微飘散著洗发精的香气。 「虽然难得,但可惜没有你出场的机会。山根由香子同学由我来送回去。」 「随你意。我刚才说的是『给濑户川圭太一点教训』。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 面对怒气越来越高涨的翠,琉璃始终泰然自若。似乎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连她头上的河童也傲慢了起来。 「翠,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以逮捕现行犯的方式当场抓住濑户川同学吧?昨天为止的确看不出濑户川同学到底有没有打算复仇。由香子同学如果没有被不当利用,灵导师就没有介入的立场。可是这样下去,由香子同学就太可怜了……真是令人著急呢。」 「没错。就算我强制把由香子同学送回去,她也无法瞑目。要让她完全不带任何罪孽地回去,还是得让濑户川同学露出马脚才行。由他自己解放由香子同学才是最好的。」 即使双方淡然地交谈,周围的空气却更显冰冷。孝巳在脑子里想著「如果她们就这样打起来,我该怎么办?」这种无聊的问题。 令人不安的沉默经过片刻后。 琉璃缓缓地从制服裙的口袋内拿出原子笔,像是故意做给他们看一样,不明所以地大口一咬,用嘴叼著一端。接著用两根手指抽出笔,呼?地吐了口气。看起来让人一头雾水,但似乎是在假装抽菸的样子。 「翠,我承认我们家的铁拳(注30)的确给你添了麻烦,但追根究柢,也是因为你慢条斯理地摸东摸西不是吗?你也知道由香子同学常常出现在走廊上吧?不要尽说些漂亮话,快点把她退货送回那个世界不就好了。这样不就结束了吗?」(注30:原文为漫画《铁拳对钢拳(ろくでなしblues)》。ろくでなし意指派不上用场的人。) 琉璃目中无人地吐著没人看得见的烟。「真像你的想法呢。」翠不悦地皱著脸说。就算如此,那没有半点瑕疵的完美面容仍然秀丽。 「完全没有半点对亡者的敬意,还践踏亡者与遗族尊严,拥有这种令人作呕想法的你,真的是最低级恶劣的怨灵师呢。」 「加上美少女三个字。」 琉璃对恶言恶语完全充耳不闻,嘴角上提冷笑著。俨然一脸坏蛋的模样。 「对我的人身攻击就到此为止吧。难得睽违许久聊这么多,就先针对今后谈些有建设性的话题吧。」 琉璃忽略皱起眉间的翠,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冰箱走去。接连把飮料丢给孝巳和翠后,自己也拿了一罐回到位子上。 「难道濑户川同学的复仇真的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管是翠或是孝巳都无言以对。这种事只有问濑户川本人才知道。 「哎呀,不论有没有结束,我都会以我个人的方式惩罚他。根据琉璃法第二十八条,由香子滥用罪。」 「你还打算要搅局吗?」 翠把收下的饮料无情地放回长桌上,琉璃唰唰地左右摇晃她的短发。 「不会呦。除此之外,我还会协助你。根据琉璃法第六十六条,搭档暴动的损害赔偿。」 「协助?」 翠完全无视琉璃法,彻头彻尾都只紧扣重点回应。孝巳有点想学习她那种态度。 「翠你自己也不认为复仇已经告一段落了吧?所以我说我会协助你,算是带来麻烦的赔偿金。」 孝巳与不甚理解、稍稍倾著头的翠一样歪著头。这家伙说出如此贴心的发言,反而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尽管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但就借给你吧。」 「借给我什么?」 「那个。」 琉璃说著,将下巴指向孝巳。 孝巳和翠下意识地,同时用假音「哈?」地哼了一声。 「只有体力多到不行的样子,你就随意利用吧。不过不要弄坏了。」 「等、等一下你这家伙!」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自从翠登场后几乎没有开过口的孝巳,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发出愤怒的叫喊。 「这是哪门子的理论?为何我要因为你的个人意见被借出去啊!」 「你不听我的忠告擅自插手,还给翠添麻烦,至少也要做点补偿吧。要不然你就只是个处男舞者而已喔。」 「不要突然毒舌全开!」 即使言词化成的刀剜著孝巳的心脏,他仍无惧地用力拍桌。 「不容许任何异议。」 「少给我自作主张!」 「已经不容更动了。根据琉璃法第九十二条,绀野孝巳使役之术。」 「什么时候列入法条了!」 「有什么关系?偷偷跟你说,翠现在没有男朋友。她如你所见是个铁娘子,继续这样下去,她的单身资历大概会跟她的享年一样吧。现在的她肯定是来者不拒喔。」 这次换成翠满脸通红,砰地捶了一下桌子。饮料罐随之一震,短暂地离开桌面。 「我、我才不想被你说呢!你自己还不是……」 真是难得。应该说据孝巳所知,翠情绪如此激动还是第一次。从刚刚的对话听来,她可能还不知道琉璃有男朋友。 「……怎样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孝巳目不转睛地看著翠,愤怒得颤抖的她则不知为何矛头一转,目露凶光地瞪向孝巳。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畏惧,摇著头表示没有任何意见。但似乎没有获得对方的理解,翠愤怒得眼角吊得更高了。 「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你一定在想『啊……她果然没有男朋友』吧?不但一本正经,约会时感觉会带男朋友去看能剧或歌舞伎,而且只要牵个手好像就会直接把结婚证书准备好……你是这样想的吧?」 孝巳一边对自顾自地亢奋起来的翠摇著头,一边感到有些意外。看起来像是个完全不在乎周遭看法的人,没想到她似乎十分介意。 「哼嗯?相当速配的笨蛋情侣嘛。」 「有、有働琉璃……!」 「总之就这么决定了。我暑假打算要努力写搞笑段子,绀野同学要是有时间就出席吧。」 暴君完全不把犹如恶鬼般狠瞪的两人放在眼里,像是给他们最后一击似的作势呼著原子笔。那副令人恨得牙瘫痒的模样,似乎会在晚上以恶梦的形态不断出现。 「接著就看你表现了。或许可以和翠相处的不错呦?破处的心愿说不定也不再是梦想啰。」 「别摧毁我的形象!」 孝巳偶然与翠两眼相对。 她似乎已经放弃与琉璃沟通,不发一语地直直盯著孝巳。 那眼神就像看著绦虫一般。 3 那之后经过数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学期的结业式。 成绩单的结果不如想像中绝望,但也称不上能表扬的程度。孝巳将单子塞进包包,暂时如石像般坐在位子上看著教室内。 明天开始就是众所期待的暑假,班上的大家都相当雀跃。孝巳若无其事地找寻濑户川的身影,他似乎已经早早离校。 这么说来,最近班上同学看自己的眼神与以前相比好像改善许多。当然孝巳现在仍是令人恐惧的对象,不过大家闪避自己的程度似乎稍稍缓和了些。 (尽管不想承认,但与有働混在一起的确起了效用。) 有働琉璃这名少女不仅是受到校内外畏惧及敬畏的存在,在普通学生间还意外地评价不差。这么一说,第一次听到她的传言时也是亲昵地直呼她「琉璃」,小田切还用「琉璃璃」这种令人喷饭的称呼。 琉璃的存在稀释了孝巳凶恶的印象,再加上先前学校还接到养老院打来道谢的电话,绀野孝巳终于脱离凶神恶煞的污名半步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完全不想感谢她。) 当孝巳在心里咒骂时,有其他人走进教室。 毫不顾忌地翩翩来到孝巳身旁,大剌剌地窥视著沉默不动的孝巳 。一撮艳丽的长发从肩头顺下。 「……没记错的话,爷爷爱用的茶釜也是这种脸呢。」 「好歹也用生物来譬喻吧。」 面对这连声招呼都没有、万分失礼的见面第一句话,孝巳刻意摆出臭脸回应。 眼前是名高?的美少女。虽然这副面孔经过这几天已经看习惯了,但不管怎么看都仍美得让人屏息。「美人看三天也会腻」这句话似乎跟「男人重要的不是长相」一样都是谎言。 「今天要做什么?濑户川已经回去了喔。」 孝巳无奈地拿起书包从椅子上站起来,冷淡地问著。 还留在教室内的那几个人的视线令人十分难受。在校内以美少女闻名的名人?鴫原翠,最近每天都来找素行不良的名人?绀野孝巳,大家都无法思考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现在尽量避免与濑户川同学接触,只要远远地监视就好。」 「我知道。」 「不要偷偷把他打到半死不活喔。」 「就说我知道嘛。」 「到时候不要再说都是我的错喔。」 「……你还满会记恨的嘛。」 孝巳叹了口气,速速离开教室。翠快步追上,与孝巳并肩走著。 『鴫原同学在跟绀野同学交往吗?』 『之前没多久才跟三年级的武本同学走得很近耶!』 『明明是资优生,却喜欢那种混混呢。』 『不过绀野不是琉璃的男朋友吗?』 『一定是被鴫原同学抢走了啦!怎么说她都是全校第一的校花嘛?』 诸如此类的细语声在走出校舍前都围绕耳边,翠本人将双手放在前方提著书包,腰杆直挺挺地飘然走著。 ……忘了是第几条,总之孝巳现在因为『绀野孝巳使役之术』这种无视人权的法条,而像这样与鴫原翠一起行动。 虽然对这种藐视他人的命令感到怒火中烧,但欠翠一个人情是无法撼动的事实。要是没有她,孝巳现在已经是杀害武本的共犯了……为了表达感谢兼谢罪,孝巳决定要协助翠。并非屈服于琉璃法,而是依照自己的意思下定决心,孝巳是这么想的。不这么想就无法继续下去。 「今天要做什么?」 出学校后走了一会儿,孝巳再度提出同样的问题。 「又要去武本那里强化驱灵结界吗?还是要去道场练习武术?」 这几天一到放学,翠都像这样绑著孝巳直到日落。 巡视武本住的医院,在不显眼的地方贴上符咒。接著被带去她认识的武术道场当她对练的对手。 她练的是像合气道一样、利用敌方动作反制的独特护身术。连有不少打架经验的孝巳,在她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 『以对付暴徒的情境来说算是不错的练习,但还是希望你可以认真一点呢。』 回想起翠如此令人屈辱的感想,孝巳不甘心地噘起下唇。 再说孝已才没有那么无耻,能把这样窈窕娇嫩的美女当成小弟般殴打。而且随著动作微微弹跳的酥胸实在太吸引目光。这种邪念成为孝巳决定性的弱点,使他数次腾空、摔向地板,还更进一步地被踩在地上。 「今天要去的地方不一样」翠看著前方,机械式地回答。从旁吹来的强风将她一头长发掀起,让人可一窥白皙的后颈。 「一直想说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一趟,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时机。」 所以到底是去哪啦!孝巳很想这样发牢骚,但终究一个字都没说。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学校的男学生们看见与翠同行的孝巳,莫不露出羡慕的眼神。不过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令人高兴的事。 这家伙平常都装得一本正经,大家所想像让人脸红心跳的行为举止完全不会出现。她那低声调说出的词句大部分都是下手毫不留情的猛毒。要是她说「绀野同学,要不要休息一下?」就是得去咖啡店坐坐请她喝饮料的意思。连那个琉璃至少都会请自己喝罐装饮料。 「你啊,跟著武本的时候都像这样吗?」 「让他请喝咖啡、在道场把他摔出去这种事还真的没有。毕竟我连跟在他旁边的理由都没提。」 「你们还真能聊得起来啊……」 「我没有特别给他脸色看喔。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有働琉璃暂时把所有权让给我的。所以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的钱包就是我的钱包。」 ……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胖虎。 折腾人的七月烈日当空,两人走在热得几乎快冒出蒸气的柏油路步道上。孝巳已经流著豆大的汗珠,但翠却连半滴汗都没有,一脸若无其事。 「鴫原,你跟有働是什么关系啊?」 就在两人因路口亮起红色灯号而驻足时,孝巳不经意地提出疑问。 「你问这个要做什么?」翠边用手遮著阳光,边冷淡地回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她似乎不太高兴。 「呃,是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好像不好啦……是灵导师间的不合?」 灯号很快地变成绿色,两人同时踏出脚步。 翠看著地上的斑马线叹了一声,开始娓娓道来: 「我们家历代都是这样,以动物为守护灵,进而锻炼、提升它的灵格再传给子孙。我的守护灵是从双亲那里传下来、有数百年历史的高等灵。我则是鴫原家正传第三十七代灵导师。」 「双亲的守护灵……是两边都传给你吗?」 「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尽管鴫原家的人天生就有较强的灵感力,但即使如此最多也只能驾驭一个守护灵……一般情况下会将多出来的守护灵封印起来。」 可是,她却拥有两个守护灵。没记错的话是老鹰和狼吧。 「灵导师是什么样的人啊?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主要拯救那些被滥用的灵体吗?」 走过斑马线后,可以看见车站就在前方。从步伐的方向看来,两人好像就是往那里前进。 「没有那么了不起。我们只是指引灵体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而已。虽然从很久以前就有受到一些团体的经济援助,不过做的就是这种朴实的事情……也会接受委托,但基本上我们都不会跟事主收费。」 将灵视作生人的延续给予同情、尊重,并指引他们到正确的方向。而且是志愿无偿的行动。 原来如此,的确是和琉璃水火不容的类型。 「老家里只有我是灵导师。祖父祖母因为我特别优秀,现在都退居二线了。」 翠的口吻不卑不亢,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不多话的她今天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自己的事。可以说是给这几天来拚命和她交流的孝巳赏赐吧。 不一会儿,正如预料地来到车站。翠说「四站」,果然打算让他出交通费。孝巳看破一切地到自动售票机买了两张车票,奉上一张给翠。 搭上刚好到站的区间车后不久,行驶的电车使人随之摇晃。 车厢内因为还是上午而空荡荡的。两人挑了在门旁的座位坐下,有些过强的冷气舒适地掠走身上的热气。 「……我和有働琉璃从小学就认识了。」 翠像自言自语般地透漏,她的声音与寂静电车的行驶声参杂在一起。那是针对一开始疑问的回答。 「我们家住很近,那时候常常一起玩。又因为我们都可以看见那些看不到也无妨的东西,所以那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很好。」 没想到竟然认识这么久。她还特意加上「那时候」,更突显出两人现在的关系。 「她常常来我家住,我也常去她家住。正因为如此,我们每天一起玩、一起泡澡、一起睡觉。 」 「喔……嗯?」 这句话怎么好像似曾耳闻。 对了!琉璃也说过同样的话。还说「虽然那些最近都很久没做了。」也就是说…… (该不会那个混帐骗子在耍著我玩吧!) 果然,那种怪胎怎么可能有男朋友。继续追溯记忆,那家伙还说过「认知的不协调就是搞笑的王道」这种话。 孝巳咬著牙,从口中挤出一句「可恶……」在旁的翠一脸疑惑地盯著他。孝巳慌慌张张地整理自己的表情,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要说我们两个的关系,不仅是小时候的玩伴也是宿敌,互相对立又彼此瞭解。可说是爱得越深越恨之入干细胞吧。」 「单位有点不妙啊。」 「你不也有深刻的感受吗?像她如此让人气得牙痒痒的人,不管在现实中还是故事里我还真没看过第二个呢。」 「……我也没有。」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时,不知不觉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孝巳被带来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墓园,座落在从车站出来,爬约十五分钟的坡后出现的丘陵地上。抵达时他又再度汗流浃背。 翠在入口附近买了花(幸好是她自己付钱),中间走错好几次路,终于到了目标的墓前。 ……那是山根由香子的墓。 这里似乎是绿地新开拓的一角,是个还只散落著零星几座墓石、有些冷清的地方。她的墓比其他的还要小,不过每个角落都打扫得相当乾净。墓碑被阳光照得像镜子般闪闪发光,墓前横放著两朵濒临枯萎的绣球花。 「你既然已经和她有所牵扯,应该要来造访一次比较好吧?」 如此说著的同时,翠熟练地换上新的花,捡起落在地上的几片花瓣。接著从孝巳搬来的水桶上抽出勺子,仔细地用水淋著墓石,把上头的灰尘冲洗乾净。已经毫无生命力的绣球花则由孝巳回收。 「确实是应该要来拜访一下。」 尽力不妨碍翠地帮了忙后,两人一起对著墓合掌膜拜。 原本并不打算持续这个动作多久,但张开眼时翠已经放下双手,不知为何一脸不可思议地盯著这边看。 「你还真是相当认真地膜拜呢。」 「我在跟她道歉。」 「……」 「因为从各方面来说我都算是搞砸了吧。我说这次想要好好地帮她,希望她愿意让我帮忙。」 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翠那张如白瓷般的脸蛋稍稍浮现惊讶的神情。「你该不会……」她如此低语著,但那句话被静谧的空气所吞噬,没有完整传到孝巳耳里。 「……哎呀?」 此时,背后突然传出声响。孝巳与翠同时转身。 回头一看,一位女性站在那里。以中年妇女来说看起来相当年轻,是位文雅又温柔稳重的家庭主妇。提著比孝巳带来的桶子还要再小一号的木桶,手上果然也拿著绣球花。 翠立刻上前一步,礼貌地鞠了个躬。 「不好意思,请问是由香子同学的母亲吗?」 眼前的女性对翠的提问点点头,「你们是她的朋友吗?」她温柔地展开笑靥。 翠配合地摆出开朗的表情。与平常那张板著的脸完全相反,是像普通的可爱女生一样清新可人的微笑。这家伙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是的,我们之前和由香子同学感情很好。这次代表朋友过来打扰了。」 孝巳也附和谎言,郑重地点了个头示意。他并不打算说出真相,也没有说破的必要。 由香子的妈妈高兴地笑著,不经意地将视线停在孝巳夹在腋下的枯萎绣球花上。 「该不会你们就是一直过来供花的人?我听门口的管理员说,有学生常常带花来看她。」 翠与孝巳对看了一眼,旋即摇著头回应: 「不是。不过,除了我们以外也有很多很喜欢由香子同学的人……我想大概是那些人吧。」 否认的说词也毫不马虎。由香子的妈妈没有特别怀疑地接近墓碑。 「明明身边就有这么多好朋友……真是傻孩子呢。」 那在墓前蹲下合掌的身影,让人实在有些不忍见。 孝巳不知道山根由香子是怎样的人。但是,只要有一个人会为她的死哀悼,她的逝去就是相当令人悲伤的事。不仅留下来的家属,那位带绣球花来祭拜的人,在这之后也会一直背负这层心灵的伤痛继续活下去吧。 这个世界是生者的世界。死者就算消逝,留下来的人们还是会继续他们的人生。所以比起那些已逝死者,应该优先为活下来的人著想才对……在心中浮现的这个想法,和有働琉璃的主张似乎有些雷同。 之后持续一阵对话后,孝巳与翠十分有礼地告别,离开墓园。 两人一路上没有流连地直接返回车站,搭上回程电车。车票又是由孝巳负责。 「山根由香子就长眠在那座墓里吗?」 在电车内经过数分钟,孝巳耐不住沉默、不加多想地抛出问题。这次两人没有坐座位,而是并肩站在门旁。 「当然没有,毕竟她现在是濑户川同学的守护灵。」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啊?」 「我已经调查过了,由香子同学的母亲会在那个时间去祭拜。我们去是为了要让她知道有人会因为她女儿的去世感到难过。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一起去一定比较好吧。」 我是拿来凑人数的意思吗? 就算是好了,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孝巳这么问,她则回答「关怀生者的灵魂也是灵导的工作之一」并用那双宝石般的明眸往上看著孝巳。 「不只是由香子同学的母亲,你的灵魂也是。即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慰藉,但我认为也做不到比这个更有用的事了。」 的确,孝巳跟由香子道歉后,除了心理上的自我满足以外,心情也感觉轻松了些。万万没想到翠竟然在为了自己著想。 「又欠你一次啊……」 「不用算也没关系,这是灵导师该做的事。而且──也有了个对你刮目相看的机会呢。」 翠不算是展开笑容,但表情确实显得柔和。只是这样,她看起来就比平时更添了数倍魅力。 那之后一如往常,先绕去武本的医院再到同样那间道场。孝巳被狠狠地扔出去、数度因为脱水而倒下,终于在日落时获得解脱。 4 「哎呀,好久不见呢。」 八月的第一天。琉璃在她平常的位子上微微举手示意,欢迎许久没出现在社办的孝巳。 昨天,翠一说「明天就休息一天吧」,孝巳就情不自禁地手握拳,做出运动家常用的胜利手势。记忆中,这应该是自国中的全国优胜以来的第一个胜利手势。他在回家路上正打著一整天吹冷气、睡懒觉的如意算盘时,手机传来琉璃的讯息。 『你明天好像放假的样子。中午十一点在社办等。』 孝巳没有回覆,打算跟她说没注意到讯息。 结果,五分钟后又有简讯传来。 『早上十点在社办等。』 时间早了一小时。 我什么都没看到。今天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早上九点社办』 第三封。又早了一小时。内容变得简短到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早上八点』『七点』『六』『五』『死』 她如此纠缠下,孝巳终于放弃挣扎地打下『拜托,十一点好不好。』寄出。孝巳对于自己竟屈服于这种山寨版玛莉(注31)的精神压迫而感到丢脸,但他仍像现在这样现身社办。(注31: 著名都市传说「玛莉的电话」中的人偶玛莉。主角将玛莉丢弃后不停接到她的来电,每一通电话玛莉都报上所在地。而电话所说的地点离主角越来越近,最后则是在主角的身后。) 「和翠的恋爱冒险怎么样了啊?」 琉璃将两肘靠在桌上、双脚交互上下晃著,用明显在逗弄孝巳的眼神看著他。 「没怎么样啊。」 「至少亲过了吧。」 「喔,是啊。跟道场的地板。」 孝巳自虐性丢下这句话,拒绝任何追问地迅速坐到椅子上。与坐在最里面的琉璃中间隔一个空位的椅子,现在已经是孝巳的专属座位。 全开的窗户外一如往常,吵闹的蝉大声叫著。而远远地,运动社团彼此大声对话的声音参杂其中。自己还会有加入他们的一天吗? 「你不是说要教训濑户川?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啊?」 「啊,那个啊。还不到时候啦。我这里也是有很多事忙得不可开交。」 琉璃一副对濑户川的事不感兴趣的样子,拿垫板对自己扇著风。配合动作而飘荡的墨色浏海看起来就像门帘一样。 「比起这个,绀野同学,叫你过来是有其他事。你知道青鹤祭吧?」 琉璃出其不意冒出一句话,孝巳只说「那什么东西」随便敷衍回应。 「简单说就是夏日祭典。每年八月下旬都会在青鹤中央公园举办。公园里面会有很多摊位,晚上还有烟火大会,虽然规模比较小。特别舞台会有志愿报名的乐团演唱、儿童卡拉ok大赛、还有地方委员会的才艺表演。以现在的地方活动来说算是相当活泼,很多人都会来参与,是相当快乐的两天活动。」 「……」 都说明得如此详尽了,孝巳不可能没有浮现任何不祥的预感,他还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 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感觉好像急速冷却。特别舞台?这家伙该不会…… 「等、等等有働。你等一下。」 「可以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的威力不是吗?」 「都跟你说等一下了!」 这如同恶梦的一句话,从她小小的嘴里无情地流出。威力是指什么啊? 「你还没学到教训吗!」 「上次的漫才不是大成功吗?而且这次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准备万全地挑战喔。那天我们就让青鹤町被搞笑漩涡给吞噬吧!」 「是被搞到笑不出来吧!听好,就算我会被诅咒杀掉,也绝对不会上场表演!」 既然是公共场合的舞台,就表示台下观众是养老院没办法相比的。依照地点来看,学校里的人说不定也会来,甚至以前的队友也有可能出现,实在是最糟的情况。 「我早就预料到你会抱怨个没完,所以已经报名了。」 「你、你、你这混帐……!」 「这股怨气发泄到漫才上吧。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我也很不甘心啊。」 「事情的元凶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那不然要怎么办?乐器什么的我可是不会半样喔。」 「报名参加这件事本事就是错的吧!」 那之后的几分钟,吵吵闹闹的争论持续著。唯我独尊的暴君没可能屈服,倒是孝巳声音嘶哑、喘不过气地瘫坐在地上。 琉璃似乎也觉得他这样很可怜,便将垫板朝他啪搭啪搭地拓出微热的风。老实说,这根本算不上任何补偿。 「真是的。不要对女孩子这样大吼啦。被这么凶地大骂,就算是我也都快哭了。」孝巳无视这句半点可信度都没有的话,蹒跚地坐回椅子上。想哭的是我吧。 「……不能取消报名吗?」 「不可以,也没有这个必要。好,成功的话就给你三个坐垫吧,这可是收集到十个就可以和我做很多『好事』的梦幻坐垫喔?这样应该比较有干劲了吧?」 少女用相当不熟练的动作搔首弄姿,孝巳则以废人般的眼神望著。反正最后大概收集到九个左右就会被全部没收,八成就是这种结果吧。 「你啊,是打算以谐星为目标吗?」 面对这个没有特别含意、随意提出的问题,琉璃把眼睛瞪得圆圆地、头微微地倾著。 「你不是说过,要把人生都奉献给搞笑吗?」 执著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说只是兴趣而已了。 但是琉璃心中的困惑如实浮现在脸上,依旧茫然地盯著孝巳。 「谐星?」 「你的志向不是谐星是什么?」 「你不说偶像也不说演员,跟我说谐星?」 「你给我客气一点!」 琉璃双手叉在胸前,搔了搔眉间,调整坐姿后做出宣言。 「我没有打算要以搞笑维生喔。虽然会去养老院和夏日祭典,但我不会参加漫才大会或是选秀会。对我而言,搞笑不是技能,只是我的人生课题而已。」 「人生课题喔。」 「硬要说应该是治愈生者的灵魂吧。我自己也包含在内。」 她所说的话竟然与鴫原翠说的一样。 说不定有働琉璃灵导的方式就是『搞笑』。她不以死者为对象,而是滋养生者的灵魂也不一定……这样想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呢? 「我说过我不喜欢做慈善或志工,不过那只有在灵体相关方面而已。毕竟除灵可是我的技能呢,要我表演当然要收钱啰。」 「我的灵魂就不用治愈吗?」 「身为我的搭档在说什么啊……话说回来,绀野同学。」 琉璃又做出一副言归正传的样子,「啪」地合掌。这家伙每次都一下子岔开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考虑。」 到这里不过才二十分钟左右,体力就已经见底。接下来不管被问什么,都没有力气做出对应了。 「琉璃控,这个怎么样?」 孝巳无法理解含意,回问「什么东西?」琉璃控……听起来像萝莉控,一点也不好。 「我和你的团名啊!」 「团、团名?」 「要组团的话,团名是必要的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为什么我非要跟你正式组团不可啊!」 孝巳像职业病似的扯嗓大喊,琉璃看到后就像松鼠一样鼓著双颊。 「没办法啊,主办单位说在活动当天前要跟他们说嘛。把两个人的名字拼起来变成琉璃控,代表色也包进去了(注32),可以吧?」(注32:绀野的「绀」日文发音为kon,与「琉璃色」同指靛蓝色。) 「不是名字好不好的问题!你听好,再怎么说我都只是临时团员而已!」 「那叫萝莉m好了?你是萝莉控,我是m,把两个人的性癖合而为一组成的名字。」 「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这让人措手不及的自爆!」 「不服气的话你也帮忙想嘛。我觉得还不错啊……萝莉m。」 「琉璃控跑哪去了!」 狂暴的孝巳与哈哈大笑的琉璃。 与每三分钟就要离题一次的她说著说著,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要西沉了。 孝巳对于白白浪费一天的休假感到沮丧,不过意外地从那之后,翠就常常让孝巳放假。 因为濑户川没有任何动作,所以可以在不疏忽的前提下稍稍放松。但没事的日子就会被像是早就锁定好的琉璃叫出来,实际上放假的日子可说是一天也没有。 「你对搞笑有兴趣吗?」 进入八月后不久,某个烈日高照的午后。这天孝巳也被叫了出来,以随从之姿与翠同行购物。 就在车站前的咖啡厅里,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时,她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孝巳将送来的冰咖啡插上吸管,粗鲁地回问「为何」。是连为什么今天要帮她提所有新买的衣服和鞋子走来走去也一起问的「为何」。 最近翠的行动变得相当地多彩多姿,而且不乏许多个人行程,这成为孝巳的担忧之一。 她不只是做和由香子有关的事,连逛街买东西、看电影、去电玩游乐场,甚至连到寺庙和神社打招呼都要孝巳一起出动。虽然没有连玩乐的钱都让他付,但自己可是从早上就开始折腾一整天,希望她也能替自己想一想。 「那里是『搞笑研究社』吧?你应该也是有兴趣才加入的吧?」 翠边戳著金鱼钵大的巨大圣代,边摀嘴咀嚼著。一开始将她的脸完全挡住的水果鲜奶油高山已被漂亮地铲去三分之一了。 「才没有兴趣咧。我当初只是去请教她除灵的事而已,结果──」 「现在变成有働琉璃的奴隶,是这样吧。」 「不要说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事。」 「那应该改叫仆人吗?」 「……你没资格说吧。」 即使外表相互对比,但在对孝巳的不合理对待上,翠可是与琉璃不相上下。难道灵能力是会让人性格扭曲的东西吗? 「我好像有点瞭解了,你也是那样吧。对别人没有半点尊重的类型。」 「不要把我跟有働琉璃相提并论。建立良好人际关系的手段这种东西,我可是已经领会了呢。」 翠看见孝巳怀疑的眼神感到有些意外,生气地噘著嘴,是带点恶作剧气息的闹脾气。看起来不像是制服每天都一样乾净严谨的她会做的事。 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男生大部分都会回头看翠,然后再看著她身边这一脸凶狠的男子,摆出无法接受的表情。自己对她来说一定也有「挡箭牌」的功用吧,孝巳最近才终于注意到这件事。 「我对人与人的关系十分重视,也做了许多功课。」 翠一本正经地宣告,她的表情因为大口吃著香草冰淇淋而舒畅地荡漾。 据她本人所言,她从以前就一直梦想来吃这家店的特大圣代。反问她「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吃吧?」却被她说教:「你觉得一个女孩子可以来点特大圣代吗?难道你去拉面店会只点小碗白饭吗?」让人一头雾水。 「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疏忽人际关系。」 「难说喔。」 「我有好好下过一番苦工,用函授教学的方式。」 「──啊?」 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孝巳花了将近十秒的时间才领悟到她刚刚是在装傻。翠在这期间,一直时不时地往上盯著孝巳观察他的反应。最后一脸难为情地拿起餐巾擦擦嘴巴,脸上微微泛起红润。 「你没吐槽我呢。」 「呃……」 「我看刚刚的时机还满适合的,还是我搞错了?」 「啊……所以说,你果然是在装傻吗?」 面对有点困惑而搔著头的孝巳,翠也不甘示弱地搔搔脸颊。 「装傻的话就要吐槽,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规则吗?刚刚那个人家可是还满有自信的。」 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哪个世界,但至少孝巳不是那种世界的居民。虽然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装傻,总之孝巳先岔开话题,对不服气的翠说明: 「呃……我想那需要有一定程度的意识交流才行喔。」 「什么意思?」 「我到目前为止完全不认为鴫原是个会装傻搞笑的人,所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样的话没办法吐槽啦。」 翠边点头,边用拇指与食指捏著下巴。看起来非常认真在听的样子。 「就像你说的,时机有抓到,装傻本身没问题。但要让对方吐槽的话,至少得让他看得出来你正在装傻才行。」 「我原本就打算来个让人措手不及的突袭。」 「这种定位应该针对第三者的观众才对。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如果想被吐槽的话,像这样的奇袭是行不通的。你必须要让我有心理准备才可以。」 一开始遇见琉璃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她是这种类型的人,孝巳也只是满脑子疑惑,并没有吐槽。 现在则十分轻易就能知道琉璃正在酝酿装傻磁场。不过,和琉璃的对话也不是特地要表演给谁看的。 「原来如此……意识交流啊。」 翠脸上带著奇妙的表情,点了好几次头。 她再度拿起盛满鲜奶油的汤匙往嘴里送。幸福地舔著嘴唇的模样与平常有些落差,看起来不可思议地年幼,让孝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至少要和负责吐槽的人有交流吧。如此一来就可以像『不要突然装傻!明明就不像个会搞笑的角色!再说怎么会是函授教学啊!』这样,连装傻的主旨都帮忙补充进去,这样一个桥段就成立了。你听起来可能觉得很容易预料到,但对旁人而言已经是相当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袭——」 说到这里,孝巳突然回神。 我这么热切地在解说什么啊?这是什么课?我是谁? 「真是深奥……」 翠莫名佩服地低语著。最后抬起头对孝巳说出「你真不是泛泛之辈呢。」她的眼神与目前为止完全不同,带著充满尊敬的光芒。 孝巳心情复杂地抱著头,将视线移向旁边的窗外。第一次被称赞却是因为这种意义不明的讲解,令人喜悦之情大减。 「你把刚刚的都忘掉。我没有特别有搞笑造诣,只是个素人而已。」 「不会,很有听的价值呢。真不愧是有働琉璃看上的人。」 一点也不高兴。应该说,要是连翠都开始往搞笑这条路迈进的话,孝巳就每天都陷入吐槽炼狱里了。灵能力也会让人变得爱装傻吗? 「就趁这个机会,从你这边学习搞笑入门。」 「喂,你的目的变了喔。」 「没有变,只是增加而已。不要那么小家子气,教我搞笑的技巧吧。」 「不是说了我没有可以教人的技巧吗!」 「真是不乾脆的男人。宽松世代(注33)就是这样所以才讨厌。」(注33:日本于一九八七年后出生的世代。受到将教学大纲减少三成的宽松教育影响,普遍被认为学习能力与竞争力下降,态度也较不佳。) 「你这家伙也是吧!」 翠对激动吐槽的孝巳嫣然一笑,微微倾著头:「像这样子吗?」 这学生实在是太优秀了。 5 自武本从屋顶上摔落以来,濑户川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动作。 濑户川在两人监视得到的情况下,每天都平静安稳地享受极为普通的暑假,尽是些和班上小团体去游泳池、或在餐厅里聊天之类的活动。今天也是过了中午之后就跑去ktv,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 「说不定濑户川那小子已经满意气消了?」 「也有可能呢。比起复仇这种没有建设性的事,和朋友快乐地过日子一定比较开心吧……在世界的正中央?回转著星野??(注34:源自《超时空要塞f》主题曲「lion」,歌词经过谐音或双关语改编。)」 「那小子如果不打算报仇,我们要怎么办?」 「到暑假结束他都没动静的话,不得已也只能跟他正面交涉了。请你让由香子同学解脱吧——也只能这样拜托濑户川……一打喷嚏某处的?树林里便有蝶野乱舞??」 据她所言,只要濑户川没有滥用守护灵,这边似乎就不能用武力解决。守护灵和怨灵不同,基本上 并不是会散布灾厄的存在。他们终究只是为了保护宿主而已……就是这样。 「但是濑户川已经有一次几乎杀了武本,这还不能构成叫他解放山根由香子的理由吗?」 「你能证明这点吗?目击者可就只有我和绀野同学两个人,这样的证言没办法成立……好想留下??好想留下~?还想要继续承受??」 「又不是法庭审判……」 「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合情合理的必要啊。要是依照主观意识就可以恣意妄为,这世界不就无法无天了吗……被宿命纠缠的?北极熊正燃烧著??(注35:此处开始源自《超时空要塞f》片尾曲「northern cross」,歌词经过谐音或双关语改编。)」 所以翠才一直放著由香子不管啊,为了要当场逮到瀬户川报仇的证据。那个时候濑户川一定躲在屋顶附近,却因为要救武本而错失良机。翠似乎到现在都还为那次的失败懊悔。 顺带一提,即使今天她也是穿著学校规定的制服。不知道是否是过于认真的个性使然,明明是暑假,她的打扮却一点也没变。这就算了。这就算了…… 「喂!」 「你?用什么刷锅子~~鬃刷还是锅刷呢??」 「谁知道啊!」 漫长的忍耐到达极限,孝巳终于一把抓起遥控器、按下卡歌键,不久后音乐随之停止。 正摇摆著裙子翩翩起舞的翠,以锐利的眼光瞪来。 「你做什么啦?」 「我才想问吧!为什么兴致勃勃地唱起歌来啊!」 现在,翠和孝巳正在ktv的包厢里。看见濑户川等人进来店里后,两人也随后跟上。 濑户川他们有好几个人来,想必不会那么快离开吧。与其在外头待机,不如也一起潜入店里……而结果就如同各位所见。 翠一进来后就异常兴奋,等注意到时,她已经开起动漫歌曲的演唱会了。孝巳边愕然地望著完美重现舞蹈动作热唱的翠,边没心地搭配节奏、摇著被硬塞到手上的铃鼓。 「你忘记监视濑户川这件事了吗?」 「你才忘记了什么事吧?这里可是ktv呢。」 「要说的不是这个吧!」 完蛋了。翠确确实实地慢慢被搞笑侵蚀了。 「没问题啦。如果他呼叫由香子同学,我还是可以感觉到。别太小看鴫原家的灵导师。」 用那种透过麦克风而充满回音的声音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们之后得知,濑户川一行人早就已经结帐离开了。 正想著果然该念念她时,变得老实的翠以像蚊子般微弱的声音低声说:「对不起。但是……还可以找你一起来练习吗?」结果孝巳也不由得放弃这个打算。 关于鴫原翠这个少女,有些事直到现在才瞭解。 虽然常常因为成熟的脸庞和难以接近的气场而被误会,但其实除去身为灵导师这点,她也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看浪漫爱情片会抽著鼻子哭泣,搭上刺激的游乐设施也会大声尖叫。在她毫无掩饰地展现真实的一面时,孝巳也曾想过她该不会对自己有意思,不过重点应该是她没有什么朋友吧。单纯只是找人陪她,一起去些一个人没办法去的地方而已。让人不禁想吐槽她口中那良好的人际关系跑哪去了。 从ktv出来后,完全失去濑户川行踪的两人在街上来回寻找,直到傍晚终于放弃搜索。 拖著疲惫的脚步,走在可以往下看见潺潺流水的堤防上。机会难得,孝巳便提议下去河边走走。 繁盛地长满杂草的土壤,沿著巨大的河川一直线延伸出去。两人偶与慢跑或是带狗散步的人擦身而过,漫步走向河边。 「有事一直想问你。」 走了不久,翠突然发问。 「绀野同学不生濑户川同学的气吗?」 「当然会啊。就跟有働说的一样,那小子可是杀人未遂。本来想痛揍他一顿。」 孝巳满脸不悦地说著,但翠却摇摇头说「不是这个。」夕阳照在摆动的发丝上,看起来跟河面一样闪闪发光。 「我看得出来,你因为他利用由香子同学报仇这件事怒火中烧,但是绀野同学你不也被他设计利用了?你不生气吗?」 「关于这个,我没有生气的权利。被骗当然是很不爽,可是你和有働已经狠狠地警告过我了。跟我做的事情比起来,濑户川对我说的谎根本不算什么吧。」 听到孝巳如此坦率的想法,翠不禁噗哧笑了起来。 这反应以平常一直保持严肃的她来说十分稀奇,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奇怪了。尤其是看过她在ktv的狂态后的现在,更是不足为奇。 「和武本起冲突也好,与有働琉璃间的关系也好,你真是个天生的滥好人呢。」 「有够刺耳。」 「为别人的事情竭尽全力,自己却落得凄惨的下场。」 「可能跟待过球队有关系吧。也因为这样,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总在做些一厢情愿的事。」 「……可是,我并不讨厌喔。像你这样的滥好人。」 「是吗?」 「嗯。」 翠笑著点头,紧接著却突然脸色大变,猛力地摇著头、挥舞双手。不知为何忽然动摇了起来。 「不、不是啦!」 「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啊?」 她的双眼飘移得相当厉害。脸颊异常地泛红。 「把刚刚的都忘掉。都是幻听啦!我、我才不是说你是我的菜啦!」 孝巳不懂为什么她如此慌张,只能倾著头表示疑惑。才刚开始觉得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子而已,果然还是个怪人。 令人不解的动作持续一阵后,翠夸张地咳了一声,尽全力回复原本的表情。 她将双手放在后方,原本就已经非常傲人的胸前起伏又更为突出。那到底是什么罩杯啊……说到罩杯,对只瞭解捕手护档的孝巳来说,女性胸围尺寸什么的可是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这么说来,那名彻底实践无法无天四个字的暴民现在在做什么?」 「你说有働吗?那家伙拚命地在想段子呢。濑户川的事早就不知道被拋到哪去了吧。」 上次就是这样,竟然说「濑户川?哪里的河川啊?」依照那家伙变幻无常的个性来看,给他惩罚有可能只是冲著当下的心情说出来的话而已。 前进了一阵后,一颗脏兮兮的破烂棒球从草丛间探出头来。 是颗缝线松脱散乱、外皮蜷起,已经无法使用的硬球。有人把它丢在这儿的吧,孝巳心想,并在经过时捡起那颗球,无意义地单手把玩著……上次摸到棒球是什么时候呢? 「很厉害嘛。简直就像被吸在手上一样。」 翠看著孝巳流畅摆弄著球的手指,不禁发出赞叹。 「不管是谁,持续好几年每天碰的话都可以做到啦。」 「说到这个,这跟刚刚讲到的团体竞技没有关联──听说你国中时期是有名的投手?我完全不知道呢。」 「明明跟你也是同一所国中吧。毕竟你不是有働从小以来的好友吗?」 翠忽然沉默不语,霸气全失地低著头。她将视线投向河川,终于像在回忆般地开口: 「上一次跟她好好对话……应该是两年前的事了吧。」 那声音听起来格外感伤,似乎连走路的步调都慢了下来。黄昏景色中的那张侧脸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虚幻、寂寞。 「她从以前就是那样,对我的忠告充耳不闻。是个任性又我行 我素的霸王。」 只要话题转到琉璃身上,她都会变得爱发牢骚。说不定兴起学搞笑的念头也是与琉璃的抗争心在作祟。 「对象是那家伙的话动用武力不就好了?鴫原的话应该做得到吧。」 「难说,她不是那种会简单屈服的角色。」 「可是你不是有厉害的守护灵吗?而且还有两个。」 「她可是有数量优势呢,再说……」 翠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一小段沉默过去,终于,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出乎意料的话。 「我和伯父……她的爸爸约好了。」 「有働的老爸?」 「会一直当她的朋友、陪在她的身边。但是,现在我──」 「……」 「所以我觉得很内疚。她会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 翠的话语再度停止。不过这与刚刚的中断不同。 她冷不防抓住孝巳的手腕,促使他停下脚步。面对讶异得皱起眉间的孝巳,她朝著前方微微抬下巴示意。 「啊……」 随著她的视线看过去,遥远的前方有两个人影。因为天色昏暗所以到现在才发现,不过他们似乎已经走在前面很久了。 那是两个娇小的身影,其中一个人孝巳与翠都认识。虽然距离约二十公尺左右,但应该不可能看错。 濑户川圭太和一个女生漫步著。他屡次向她靠近然后被推开,即使如此他仍不畏缩,不停逗弄对方,开心地笑著。 「那小子在干么啊?」 「看这个样子,是正在和女生调情吧。」 孝巳不太瞭解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濑户川还有由香子这个守护灵在身边。 难道他已经让由香子成佛了吗?不出所料,让武本受重伤就算报了一箭之仇吗?孝巳对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分析。 「由香子同学还在濑户川同学的身上。」 「还在?那他为什么还把别的女生?」 这问题实在太愚蠢了,翠回答,且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瞪著孝巳。 「你也该瞭解了吧,他对由香子同学一点感觉都没有。」 被明白指正的孝巳,心脏加速跳动。 考量到濑户川为了复仇而利用山根由香子,这样的结果当然也不难预料。但是孝巳内心的某处一直否定这个可能性。 瀬户川确实在不正确地利用由香子的灵魂,对此孝巳也十分愤怒。可是那只因为他的个性有些乖僻。就算形式有点扭曲,但也是因为他爱著由香子……所以才会失控吧?不是这样吗? 把为了自己而牺牲的情人、才刚过世两个月的情人毫不留恋地当成守护灵,这种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存在。这是孝巳以自己的常识为基准所导出的个人见解。 (濑户川,我又太过信赖你的人品了吗?) 不自觉地快速往那里走去,眼中映出濑户川频频伸手搂抱女生肩膀又被拨开的景象。 (你竟然在山根由香子面前把那个女生吗!) 不爱她的话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到另一个世界去?与濑户川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翠在身后喊了好几次、劝阻孝巳,但他的双脚却停不下来。 (不是因为不想跟她分开才把她留住吗?) 实在搞不懂濑户川,事情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他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完全是个受害者? 你弄脏由香子的手,还摆出那副笑容吗—— 「濑户川!」 就在与濑户川之间只剩几公尺时,孝巳大声吼了出来。 彻底被女生给迷住的瀬户川,听到叫喊才发现孝巳的存在。他与那个女孩子同时回头,愣了一下,随即不安了起来。居然在这种时候遇到……他的脸上如此写著。 「绀、绀野同学……」 「濑户川,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嘛。在做什么?」 孝巳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站在两人面前。仔细一瞧,发现女方自己也见过,是班上濑户川常常巴著不放的小团体里的人。 「从车站前的聊天以来就没说过话了呢。我们继续上次的内容吧,关于山根由香子的事。」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 「武本从屋顶上摔下来是你让山根干的吧?」 旁边的女生搞不清楚状况,呆呆地站著,濑户川则是明显惊慌失措。 孝巳更加咄咄逼人地进一步逼问: 「山根由香子是你的守护灵吧?」 「绀、绀野同学,这个话题今天有点……」 「我不会让你走的,武本的事我也有责任。不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我不会善罢甘休!」 看著怒气冲冲的孝巳,两人畏畏缩缩、脸色更加苍白。尤其是女方,学校首屈一指、凶暴至极的混混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一副快要落泪的模样。 「你说过吧?山根由香子恨你,自己尽做些让她怨恨的事。这也是骗我的吗?」 「都、都说了这个下次再说。今天没办法,已经跟这个女生约好了。」 「你可是杀人未遂欸!还在那边说什么屁话啊!」 濑户川被这一声当头棒喝吓得缩起身体。 自己现在的行动,恐怕会让之前为了这件事做的努力全都白费吧。就像那时把武本揍倒在地一样,又在做些徒劳又自以为是的事了吧。真是糟糕的丑角呢。 但也没办法。不管是放任由香子一直这样下去也好、摸不透濑户川的想法也好、还是为这件事烦闷苦恼的自己也好,孝巳已经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绀野同学,拜托你。今天就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可以和森岛同学两个人独处。」 濑户川频频注意著身旁的少女。 叫做森岛的女孩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畏惧著孝巳。 「森岛同学,不好意思喔,今天麻烦你先把濑户川借我吧。我不会动粗,不用担心。」 濑户川抢在森岛前「不、不要!」地发出惨叫抗议。 「绀野同学自己不也是,明明有有働同学这个女朋友了,还跟鴫原同学走在一起吗!和全校第一美女一起!」 被如此一说,孝巳才终于发现翠就站在自己身后。 翠已经放弃制止孝巳的念头,静静地看著事情的发展。 「我也想要交女朋友啊!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喝茶。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提起多大的勇气、付出多少努力吗?」 濑户川的口吻就像今天是他人生的分歧点一样说个不停。 他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孝巳的怒火逐渐高涨,咬牙切齿地说: 「你想交女朋友?」 让由香子附在自己身上、甚至还利用她复仇的情况下? 唉,这小子果然就是这种人。 「所以今天不行!拜托你了绀野同学!既然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事,就应该知道我是多可怜的——」 「那、那个,我还是先回去了。」 濑户川话还没说完,森岛就像求饶般颤抖著开口。 「毕竟绀野同学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而且,我也只是因为濑户川同学说要请我喝咖啡才……只是这样而已。」 「怎么会?森岛同学!」 濑户川匆忙紧追在掉头就走的森岛身后,抱著她的手臂,闹脾气地跺脚。 「太过分了!你这个骗子!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放开我!绀野同学都那样瞪你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开什么玩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我不管,放 第四章 一球入魂 1 河边一事的几天后。因为放暑假放到不知道是星期几,总之是某天的上午。孝巳前往距离学校不远的市立医院,到武本的病房探病。 他在住院三天后恢复意识,很快地就精神奕奕,一副可以出院的样子。武本毕竟也是出名的混混,大概身体也比普通人还要健壮吧。 往房里探头,但他并不在房内。孝巳直觉地往屋顶上走,果然发现只身坐在长椅上抽菸的武本。 他马上察觉到接近的脚步声,往这里看了过来。揪著孝巳的眼神也不失以往的锐利,完全感受不到一点狼狈。 「未成年不准正大光明地在医院里抽菸。」 孝巳站在武本正前方,边往下盯著他边说著不讨喜的话。武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一头短发,原本及肩的金发理得跟运动选手差不多,发根已经长出黑发。旁边立著拐杖,左手与右脚上的石膏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嗯?真是稀客。」 武本笑了笑,递出万宝路的盒子问「要抽吗?」【注:万宝路(marlboro)是美国菲利浦莫理斯旗下之世界上最畅销的香烟品牌。2011年起委由国内的台湾烟酒公司代工制造。】 孝巳摇摇头拒绝后,环视了一下周遭。可能是因为日照太过强烈,尽管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附近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连在医院都要到屋顶啊。」 「我喜欢高的地方吶,毕业后就要去当高空作业员了。」 吐著菸,武本再度笑著。那态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曾被孝巳痛揍一顿。 「好啦,绀野你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揍得还不够吧?」 「……有一件事想要跟你确认。」 孝巳正经地盯著他,低声开口。 「山根由香子的墓。」 「啊?」 「好像有人常常带绣球花去祭拜。」 孝巳像质询犯人似的问举著菸、抬头看过来的武本。 「那是你吗?」 一阵沉默后,武本终于露出苦笑。他将菸熄在椅子上,有些愚弄地挑眉。 「说是的话你会相信吗?」 「谁知道。我不觉得这很重要,纯粹只是好奇而已。」 看不出来武本对孝巳的回答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看向晴空。那副模样简直像是放弃抵抗的罪犯。 「她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他闲聊般说著,放下高举的手,开始把玩手里的zippo打火机。 「我不是特地为了赎罪,只是单纯的自我满足而已……不像我会干的事吧?」 「嗯。」 他看见孝巳坦率点头后,愉快地大笑著。笑声听起来莫名地冷漠、空虚。 「我刚刚也说过,明年毕业后我就要透过亲戚牵线去工作了。」 「……」 「不用担心。不管爸爸是谁,我会连小孩一起养。也不再当混混了……虽然我这样跟她说了。」 鸟飞过晴朗无云的天空。受到日光直射的影响,眼前出现一片耀眼的白。 「不管怎么说,先到的先赢。她直到最后都没有往我这里看任何一眼。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武本自虐地耸著肩,孝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没有安慰武本的资格,他应该也不希望获得安慰吧。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那之后我又变回不良少年了。虽然把了好几个女的,但心里只有空虚而已。鴫原的确是上等货色,但她终究不是由香子。」 「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孝巳脑中浮现学校屋顶上的事。是武本被由香子吊起来,摔到地面时的画面。 「那时,你看见山根由香子了吗?」 「在屋顶上的时候吗?嗯,看到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你……没有抵抗呢。」 正确地说,是看到由香子的瞬间就放弃抵抗才对。 「啊?」针对孝巳的提问,武本露出惊讶的神情。 「为什么要抵抗?对我来说,由香子把我一起带走可以说是美梦成真,开心都来不及了呢。」 看他露出一脸毫无虚假的笑容,孝巳的心情变得复杂。 深爱山根由香子的不是濑户川,而是武本。如果是武本把由香子留在世上,她一定会变成怨灵吧。接著武本说不定会开开心心地让怨灵由香子亲手杀掉自己。 「结果连这个愿望都没办法实现吶。真的相当讨厌我呢,我也……啊对了,我想到有句话要跟你说。」 这时,原本嘻皮笑脸的武本一下子变脸,正视孝巳。那是与在屋顶上对决时相似,非常认真的眼神。 「绀野,总之跟你说声谢谢了。」 「啥?」 「你在揍我的时候说过是为由香子出气吧。要是你没那样讲的话,我本来还打算再跟你玩一下的。」 这应该不是嘴硬,那时候武本的确相当奇怪,没有什么反击动作。特地掏出警棍也是为了煽动孝巳吗? 「我大概一直在等像你这种为了由香子而对我发飙的家伙吧。如果这个角色是濑户川那个笨蛋更是再好不过了。」 啊,那个胆小鬼大概不敢吧。武本笑著,含了一根新的香菸。 「武本,我再确认一次。喜欢绣球花这件事……是山根自己告诉你的吗?」 「嗯,她跟我说过有关她自己的事就只有这个,很可笑吧。」 「濑户川好像不知道。」 武本手上打火机的火焰,在点起香菸前就消失了。 其实,孝巳抱著微乎其微的希望,已经先去问过濑户川,「在山根由香子的墓前供奉绣球花的是你吗?」结果他说不是。比起这个,濑户川根本连坟墓在哪都不知道。问由香子有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的花,他也是摇摇头。 「我没有什么意思,说不定是濑户川忘记了,或是山根骗你的。反正不管怎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过……山根由香子的妈妈也带绣球花去扫墓。」 「……」 「接下来就随便你怎么解释吧。因为死人的想法,是由留下来的人们决定的。」孝巳留下指间夹著未点燃的香菸沉默著的武本,离开了屋顶。 走出大楼,翠就站在自动门旁。 她注意到孝巳的身影,阖上书本收进书包。孝巳看到封面写著《how to humor》,皱起脸。 「见到他了?」 离开院区后,沿著墙上张著围栏的步道走了一会儿,翠终于开口。 「嗯。」 「身上看起来没有行凶后的血迹呢,暂且可以放心了。」 「我又不是去给他最后一击的。」 在由香子墓前供花的有可能是武本……这个怀疑从之前就一直挂在心上。 一开始觉得这实在不可能而置之不理,即使如此,孝巳最后还是去确认真相。为了将整件事划下句点、也为了自己内心的平静。 要是濑户川和武本都没有任何哀悼之情,那名为山根由香子的少女到底算什么呢?虽然一点也没有要原谅武本的意思,但在无法指望濑户川的情况下,如果连他都没有感觉,那就真的没救了……孝巳的拜访源自于这种哀伤的理由。 将结果告诉翠后,她的眉间微微地皴了一下。经过短暂思考,以十分疑惑的眼神看向孝巳,那双眼因为光线的折射,看起来就像绿宝石一样。 「你为什么……会觉得去上花的人是武本同学呢?」 「我没有特别确定,只是有件事一直挂在心上。」 孝巳再次回想起 那时的记忆,抬头看著蓝天。 已经接近八月下旬,太阳更猛烈炽热地燃烧。原本觉得很长的暑假,一回神就只剩下两个礼拜而已了。 「那个家伙在笑。」 「啊?」 「从屋顶上摔下去的时候,武本的脸是笑著的。」 落下的武本距离孝巳不过几十公分。一瞬间闪过的脸庞,不知为何挂著相当满足的笑容。 「实在搞不懂吶。原本想说是不是太害怕,变得有些失常。不过……看到你和濑户川之后,就浮现了一个念头。」 「我和濑户川同学……?」 「人意外地不可貌相呢。」 结果,武本给了孝巳一个满足他期望的答案。说不定──不论是谁都拥有灵导的资质。 孝巳愣愣地想著,并将视线飘向翠。她缄默不语地低著头。孝巳正觉得自己是不是让她不开心时,得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我在扫墓时就这样想了。你说不定很适合当灵导师呢。」 「啊……」 「你今天抚慰了武本同学的灵魂呢。那对我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我才是被抚慰的那个啦。本来想为上次揍他道歉,结果反而被道谢了。」 「谦虚也是很重要的资质喔。」 心情极佳的翠拨了拨肩上的发丝,话锋一转:「对了。」她一双大眼睛盯著孝巳。 「人不可貌相──这样的话,现在的我看起来怎么样呢?」 「意外是个天真又很high的家伙吧。」 「……这点,麻烦你尽量帮我跟学校的大家宣传啰。」 翠淘气地展露笑容,孝巳的嘴角也不禁上扬。要实际帮忙宣传,孝巳得先洗刷自己『人肉鱼雷』的印象才行。 两人的话题终止,转瞬间陷入沉默继续走著。翠的发香顺著微风传来,现在已经是令人习惯的味道了。 「……山根为什么要告诉武本她喜欢绣球花啊?」 虽然是句半自言自语的呢喃,不过翠给出了回覆。 「由香子同学确实对濑户川同学十分专情,但是,世界上没有女生被喜欢却不高兴的喔。」 「就算用那么强硬的手段也一样?」 「只要对方说喜欢自己,心里就难免会有些偏袒啰。」 「那,要是山根早点看清濑户川这个人……」 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如果她接受武本……至少那是比自杀更好的选择吧。孝巳陈述自己的意见,翠在途中就看似感到厌烦地侧目。那像看著厕所蟋蟀(注40)的眼神,让人觉得刚刚的称赞简直是一场梦。(注40:日本对灶马的俗称。台湾也称为灶马蟋蟀。) 「才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武本的做法很荒唐,那种挂满耳环的混混牛蒡丝(注41)根本没办法带去见父母吧。」(注41:原文为「チンピラゴボウ」,是取炒牛蒡丝「きんぴらごぼう」的谐音。) 「那不是你喜欢吃的……」 「由香子同学喜欢的是濑户川同学。我是不知道那个软弱的豆芽菜(注42)到底好在哪里,不过她就是除了濑户川同学以外都看不上眼。你不能瞭解这种感受吗?」(注42:日本用豆芽菜来形容人瘦弱。) 「唔……」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人家说是烂掉的杏鲍菇(注43:暗输不良少年。原本应为烂掉的苹果,从英文「one bad apple spoils the barrel」而来,日本普遍流传的俗语为烂掉的橘子)喔。」 「谁会这样说啊!」 额外一提,跟豆芽菜一样的濑户川现在大病一场,待在家里完全不踏出房门半步的样子。恐怕是为了琉璃附在他身上的日本兵怨灵在烦恼吧。待在自己房间里应该就没那么危险,再怎么样,这恐怖体验也剩两个礼拜而已,只能忍气吞声乖乖接常受惩罚。 「总之,由香子同学的事情解决,我跟你的搭档关系也就解除了。」 这走向再理所当然不过。纵使这段日子没什么美好回忆,真要结束时还是难免有点依依不舍。 「你又要……回去她那边吗?」 翠突然停下脚步问。总觉得她的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孝巳也停了下来,挠头回答:「再待一阵子吧。」 「那种人哪里好?」 「谁知道。哪里不好的话,我倒是可以讲出一百个。」 「一百个?你真是心胸宽大呢。」 「待在那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够找到跟棒球一样让我热中的东西,只好先含著眼泪当仆人了。」 孝巳不知道能在那里找到什么,但至少有働琉璃需要孝巳这个搭档。目前需要不能再打棒球的孝巳的,只有她一个。 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坏,即使是个惹人厌的怨灵饲育员。虽然跟前面的理论不太一样,但自己说不定心里也多少向著琉璃吧。 「……以前,在她还因为花粉症苦恼的国小三年级。」 黯然垂著头的翠,突然开始述说了起来。 孝巳立耳倾听,即使他还不太清楚话题的脉络。 「我们两个人一起放学的时候,她在路上捡到一千块钞票。」 对小学生来说可是很大一笔。孝巳到了高中也只有捡到五十块交到警察局的经验。 「普通人会采取的行动大概就三种:拿去警察局、自己私吞和放著不管。」 「不就这样吗?」 「但是她却──」 翠以沉痛的表情咬著下唇,对话停了半晌。 「她却拿那张千元钞擤鼻涕。」 「……」 「理由很简单。她因为花粉症鼻子不太舒服,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却刚好都没有卫生纸了。」 孝巳吐不了槽,他明显看得出来翠并没有说笑的打算。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只遵循自己的价值观,对普遍社会上的想法一点也不在乎。死者理当受到尊重、应该将灵体送回去另一个世界……这种観念对她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时候就是这种人了啊,没想到她意志这么坚强。 「我在那个时候才知道。」 「……」 「原来鼻涕没办法被钞票吸收。」 「怎么会是这个啦!」 这次孝巳全力吐槽,因为知道她正是锁定这点。相当遗憾地,她似乎还不能拿捏对话的tpo。(注44:时间(time)、地点(ce)、场合(asion)) 翠像是掩饰害羞地伸出舌头,「言归正传」并清了清喉咙。这与她不相衬的动作,让孝巳不禁看得入迷……当初遇见她时,丝毫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一面。他重新感受到人私底下真的会有各种不同的面貌。 「总之,我和她价值观的隔阂随著时间过去而变得越来越大,之后某件事变成决定性的契机……在一阵激烈辩驳后我就和她决裂了。」 以翠身为灵导师的角度想,八成是因为对琉璃擅自操弄灵体的行动看不过去吧。两个人原本就是挚友,在翠决定分道扬镳前,一定不断地做过各种尝试,试图说服她。 「可能有点自以为是吧。内心认为,那可是我说的话耶,她一定会听进去。」 「她没有听进去呢。」 「嗯,于是那时候打算使出最后手段。不过她却无动于衷。别说无动于衷了,现在甚至还把怨灵附在濑户川同学身上,把灵体当作道具,四处散布灾厄。」 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啊。也不是没道理,毕竟琉璃滥用怨灵的程度还反倒提升了。 ……几分钟后,翠与孝巳在前方约五十公尺的路口道别。孝巳在离开时跟她说:「你的装傻还太嫩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再帮你看看,再联络。」 「我会的。」翠愣了一下,几秒后腼腆地点著头回答。 2 和翠分开后,孝巳直接前往青鹤高中,打开『搞笑研究社』社办的大门。 今天并没有收到出席命令,但经过与翠那般对话后,不知不觉就到这里来了。现在还是正中午,天空万里无云,但接下来却没有任何行程。说不定她可以对这样的空虚寂寞帮上忙。 一进门,琉璃一如往常地瘫在长桌上,嘀嘀咕咕咒骂著烈日。卷起本来就已经很短的裙子,毫无防备地露出光滑的双腿。 窗帘因为窗户全开而不停地飘扬。微热的风流了进来,将书法教室特有、令人不太舒适的味道吹散。至今都没看过她开冷气应该就是为了除臭吧。 「去了趟武本住的医院。」 孝巳抢在琉璃开口前,先丢出这句像藉口般的招呼,坐在惯例的座位上。 「武本同学?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事啊?」 一头柔软黑发的琉璃将脸靠在桌上,半睁著眼懒洋洋地嘟哝。 「有点事想问,你想知道?」 「没兴趣,感觉也不像有趣的事。」 慵懒的她挺起身,手撑著头开始发呆。孝巳没有继续搭话,他无事可做地望著室内。 环视社办,摆设还是跟平常一样无趣。第一次造访时一心相信这里是『除灵研究社』,还想像社办里会堆满水晶球或是魔法书之类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距离小田切那件事只过了两个月而已,总觉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了,你当初以为这里是『除灵研究社』才来的呢。」 琉璃像是看穿孝巳的想法,边打呵欠边说著。 「反正你那时候一定以为这里是更诡异的地方吧?一定觉得这里放著水晶球、魔法书或是三角木马吧?」【注:三角木马,发源于西班牙的酷刑用具。类似骑木驴。】 「最后那个是怎么回事。」 孝巳马虎地敷衍,接著为了散热,著手解开一颗长袖衬衫的扣子。受到翠的影响,最近外出时不小心染上了穿制服这种无谓的正经习惯。 ……实地一探原以为是地狱大厅的研究社后,在另一层意义上也算是魔界。 尽管如此,传言也不单单只是传言。有働琉璃除了是个酷爱搞笑的奇怪少女外,也同时是持有许多怨灵的怪奇少女。搞笑和灵异虽然看似两个极端,不过仔细想想,很多笑话都跟怪谈有关。以牵动人心来说,这两者出乎意外地有共通点也不一定。 「绀野同学。」 沉默许久,厌倦发呆的琉璃突然整个人面对孝巳。可以从卷得有些情色的裙子下窥见漂亮的大腿和膝盖。 「干么啦。」 「秀出你的豆皮寿司(注45)看看吧。」(注45:出自漫画《疯狂假面》,戏称男性下体。) 「赏你巴掌喔!大晴天的中午讲什么东西啊!」 琉璃不满地看著大吼的孝巳,摆出脸色指责: 「太快了。你不知道可以先假装附和再吐槽吗?刚刚那个你应该要先把裤子和内裤都脱掉再说『怎么可能啊!赏你巴掌喔!』才是最好的。」 「那就太晚了吧!不是都已经现出来了吗!」 「放心吧,我今天早上吃了豆皮寿司才来的。」 「喔?那我就安心……那又怎样啦!」 「哦?你想做还是做得到嘛。」 「……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察觉到这家伙在装傻,而做好准备等待的自己了。 (我的身心都已经慢慢变成专业搞笑搭档了吗?难道我就这样脱不了身了吗?) 孝巳笼罩著不祥的预感而脸色铁青,相反的,琉璃却满足地暗自窃笑。她自言自语说著「果然没错」,好像一个人参透了什么。 就在忿忿地瞪著她时,孝巳突然想起自己那时的屈辱。 「对了,你这家伙。我从鴫原那边听说了。」 「什么?」 「忘了是什么时候,你跟我说过你有『特定的来往对象』吧?那说的不是鴫原吗?」 「嗯,是翠喔。」 她用手扇著风,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 「那也没有骗你吧。我没有说是男生,她也是来往对象没错。而且实际上我第一次约会和初吻的对象也都是翠。」 约会就算了,竟然还接吻?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虽然脑中充满疑问,不过孝巳还是抑制住求知的欲望。取而代之,他开始在脑海里描绘两个美少女嘴唇相触的画面。 ……还算不差。孝巳的心里浮现微弱的幸福感。 「我是不知道翠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现在还是相当重视她。当然不是性方面的。」 「不是吗?」 「这还用说,我最喜欢的东西是豆皮寿司。i like sushi.」 「够了。」 「她对我来说是挚友也是姊妹,像是另一个我一样。比谁都能理解我,也比谁更爱对我唱反调,这就是鴫原翠。不过对她本人当然就算嘴和肛门都裂了也说不出来。」 「下流的段子差不多就到这里为止了吧。」 之前就想过,这家伙该不会是披著美少女皮的大叔吧?转过来搞不好会发现她的背上有拉炼。 「好了,先把玩笑搁在一边。绀野同学,我们也已经算是有相当程度的来往了。时机正好,我就告诉你一些我的过去吧。」 「你的过去?」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像我这样楚楚可怜的美少女为什么会沉迷于搞笑这种东西上呢?明明老老实实地当个清纯国民偶像不就好了……你应该常常抱著这样的疑问吧。」 「玩笑话不是应该搁在一边了吗?」 虽然孝巳厌烦地配合,但他的确有些好奇。缠满怨灵的她为什么会对完全相反的「搞笑」这么执著呢?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跟翠会对立都是因为对幽灵的看法……对没有想法的死者采取不同态度的关系。」 「因为你一直使唤幽灵的关系吧。」 相反地,看得出来翠很关照由香子的灵魂。这除了是她的天性以外,也是灵导师该有的样子。跟琉璃的思想还真的是南辕北辙。 「我再重申一次,本来就没有无法成佛的灵魂。死者的灵魂会存在这个世上,都是因为生者把他们留下来,擅自赋予他们意念。小田切同学、由香子同学都是这样……我爸爸也是。」 「爸爸?」 面对突然迸出的名词,孝巳不知所措地探出身子。 「我没跟你说吗?我爸爸已经去世了。现在则是恨著我的怨灵喔。」 孝巳说不出话来──父亲竟然会找女儿麻烦,实在是难以置信。这家伙为何会陷入这种不合常理的状态? (不,等等……灵的想法是由生者决定的才对。) 这点孝巳藉由经验已经瞭解透彻。既然如此,把自己的父亲变成怨灵的只能是琉璃自己,没有别人了。将父亲留在世上,还特意让他恨著自己。 「你为什么要把你爸变成怨灵?」 「我也不是有心的。再怎么说我跟濑户川同学可不一样,是有灵感力的人呢。事实上是想让他变成守护灵,不对,是想让他成佛,但是却做不到。」 琉璃感慨地说著,垂下纤长的睫毛。像这样闭眼集中精神,看起来就会变得聪明许多,真是不可思议。 「让他成佛吧、成为我的守护灵吧…… 在这些想法之前,我早已牢牢地赋予他其他意识了──爸爸一定相当恨我的想法。」 「……」 「变成这样做什么都太迟了。我已经不可能除灵了。结果……我最后还是没办法帮他找到能超越怨念的正当想法。」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真要说起来,为什么会有爸爸恨自己这种想法呢。 「跟他过世的原因有关系。」 琉璃就像念著剧本一样淡然,毫无停顿地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幽鬼吗?」 「幽鬼?不就是幽灵吗?」 孝巳知道幽鬼这个词,但除了这以外就一概不知了。顶多就是大概知道它跟幽灵的意思差不多而已。 「以普通人来看就是这样吧。但是,幽灵和幽鬼不太一样。」 「不一样吗?」 「『鬼』原本就是灵魂的意思。同时也是有很高的灵格、被称作荒御灵的大怨灵的名称……幽鬼,指的就是把他们留在世上的人已经死去,丧失生存目标,之后又一直被许多不同的人赋予负面想法的怨灵。你可以想成是幽灵升级之后的东西。」 被留在世上、成为怨灵、无法成佛,一路被冠上负面思绪的死者们的灵魂,经过长久的岁月变成鬼……从『幽灵』变成『幽鬼』。 「他们当然也都是相当古老的怨灵。不管哪里都会有当地的灵异景点吧?像是事故现场、荒废的山上村庄或是已成废墟的隧道等等。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就越多感兴趣的人造访,目击者则是一个不漏地把怨念加上原因……在这种环境下,灵往往会变成鬼。」 的确,为了恐怖体验来凑热闹的人们不可能会赋予幽灵正面的想法。如果是只在当地流传的小景点,可能连除灵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把这种幽鬼送回该去的地方,也是翠他们这些灵导师的任务。他们尽可能地展开情报网,调查全国的灵异景点。最近连网路上也不放过,所以变成幽鬼的怨灵也骤减了很多呢。」 原来灵导师的工作范围这么广泛啊,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可是呢,累积了几十年、几百年负面意识的怨灵是没办法用普通手段解决的。灵导师区区一句话,他们可是一点也无法接受,是稀有也相当难以治愈的存在。」 说到这里,琉璃突然停了下来。缄默一阵后,像花瓣般的小嘴流出一声叹息。 「世上存在专门负责这种鬼的一族,那就是与鴫原家齐名的灵导名门?有働家。」 「有、有働家?」 琉璃对瞠目结舌的孝巳点点头,用食指指著自己。 即使这非常理所当然,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考虑到她满身怨灵的情况,有这样的背景也不足为奇,可是孝巳还是无法释然。 这家伙平常做的事情,不都完全与灵导背道而驰吗?操弄怨灵、为己所用,也因为这样才跟翠对立不是吗? 「不过我不是灵导师。」 「咦?」 「名门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有働的灵导师只到我爸爸这代而已,是我让它划下句点的。」 琉璃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别说继承了,现在还让他成为怨灵附在自己身上。 实在摸不出头绪,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种地步呢?难道说琉璃是因为没有继承灵导师的志业而对父亲抱有罪恶感吗?所以才会让他变成怨灵吗?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爸爸接到有幽鬼出没的报告而前往当地进行灵导。」 「……」 「忘记在关西的哪里,有个曾经是战场的灵异景点。在那里战死的落难武士变成了幽鬼,一共有六只。」 一只就已经非常棘手的鬼竟然有六只,还是从那么久以前,就不断累积身为怨灵的想法直到现在的灵体。孝巳无法想像那到底是多危险的存在。 「那时我也一起去了。虽然爸爸阻止过我,连翠也来劝我……但在一番折腾之后总算以『绝对不会捣乱』为但书让他屈服了。我以反正刚好是黄金周假期为由,但其实是想试著成为爸爸的助力。」 「你啊……」孝巳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琉璃听到孝巳的感想,有些自嘲地露出有气无力的笑容。 「别看我这样,我当时可是被称作稀世的麒麟儿,已经有很多次帮忙的经验了。跟某人一样是个被寄予重望的罕见天才喔。」 孝巳没办法对那自嘲的口气做出回应。 自己在以天才投手闻名而洋洋得意的时候,也曾有过「想跟职业选手对战看看」、「说不定可以把他们三振哦?」这种想法。那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国中生愚蠢的自满罢了,也因此他完全能够理解琉璃的想法。更不用说那时的琉璃只是小学生,对自己抱有过大的自信也无可厚非。 「结果就像现在这样。在灵导幽鬼时,我擅自插手、害他们暴走,还差点被他们杀掉。爸爸为了保护这样的我而死了。」 孝巳和琉璃四目相交,她的双眸中不带有任何情感与想法。 「眼前他最后的身影相当惨烈。四肢脱落、脖子扭曲,破裂的内脏四处飞散。」 「不要说了!」 孝巳不禁大叫。这种叙述一点也不需要,自己既不想让琉璃说出父亲死前的模样,也不想让她回想起来。 汗珠沿著身体轮廓流下,孝巳半句安慰的话语都吐不出来。他终于理解一开始提出的疑问的答案了。为什么要把父亲变成怨灵……很明显是基于无法理清的恶性循环。 「过了几天后,爸爸出现在我的床边。」 孝巳屏气凝神听著,想起小田切第一次出现在他床边的那天晚上。 他看见小田切,自然是十分震惊。这也是当然。不管是多熟悉的人,只要是死掉的人出现在眼前不管是谁都会惊讶、慌张、害怕。 像濑户川那种丝毫不感到歉疚的人果然是异类。何况琉璃对父亲的死觉得相当自责,除了怨恨以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我终究也是为人所生。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很沮丧、自责,才没有那么少根筋会认为『爸爸回来保护我了』。毕竟他死掉的原因,无庸置疑是因为我的鲁莽。」 他一定在生气、一定恨著自己,琉璃毫不怀疑地这样想,并将这个想法加诸在父亲身上。 「既、既然如此,再重新决定不就好了吗!就像我重新赋予小田切新的想法一样,你也这样做不就好了吗!」 不管几次、失败了就再重来,只要不放弃一直尝试就好了。不可能真的会有对自己家人作祟这种令人悲伤的事。 「不行不行,没用的。」 琉璃挥动手掌,冷淡地否决。那与其说是自暴自弃,不如说是因为看破了才会如此断定。 「我虽然可以改变其他人赋予的意识,但要我改变自己根深柢固的想法可是完全办不到。事实上,我比你还要脆弱太多太多了。」 像黑色绢丝一样的短发因为吹进来的风而柔软地飘曳。 她的语气一副满不在乎,孝巳则是第一次知道她如此自卑。 「有一阵子灵障特别严重呢。好几次都差点被杀死,一点也不夸张。不管是被自己的爸爸杀掉,还是害爸爸不得不杀掉自己……我绝对不要这样。」 琉璃自己并没有能让父亲解脱的方法,而且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父亲会被迫将自己杀害。无疑是陷入最惨的僵局。 不过,不是还有鴫原翠吗?琉璃还有翠这个挚友,这个即使在灵导师悠久历史中也能与琉璃匹敌、拥有难得天赋,堪称是另一个自己的朋友。 然而琉璃却抢在孝巳的疑问前耸耸肩。 「就算是翠也束手无策喔 。我强大的力量已经招致毁灭了。」 这么说来,在河边时翠曾经说过。 她会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那时因为中途发现濑户川而中断,但翠一直以来的愤怒不只针对琉璃,或许还有无法阻止、拯救挚友的无力的自己也说不定。 「连翠都没办法的话,拜托其他灵能力者也是没用的。」 「所以……才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父亲造成的灵障,就用其他怨灵的灵障预防。 「就是这样。虽然一开始是基于自我惩罚的心态,让六位幽鬼君们帮忙。」 孝巳看著若无其事的琉璃,不禁目瞪口呆地「欸?」一声。 「幽鬼……?」 「现在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我那时看到爸爸死掉之后好像大暴走──不但没有灵导那些幽鬼,还将他们附在自己身上。」 「附在自己身上……?」 「嗯,附在自己身上、让他们诅咒我。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想要被责怪吧,不管是谁都好,应该是自暴自弃了吧。」 父亲在眼前惨死,这件事在还是小学生的琉璃心中留下巨大的伤痕。 「我让他们找到了新的目标、新的对象,讽刺的是他们反而变成了保护我的存在呢。要是没有杀父仇人的他们,我早就已经死了。」 琉璃苦笑的脸,看起来彷佛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她的罔顾死者主义并非完全在当时确立才对,不过的确从年幼时期就开始有这种倾向吧。最大的主因,毫无疑问就是那次的事件。 被父亲诅咒的矛盾、被受到自己憎恨的幽鬼所保护的矛盾、对以此生存的自己的矛盾──她无法做出合理解释,才会不知不觉放弃思索,妥协于现状也说不定。 「可是,遇到了一点难题。只靠幽鬼们没办法完全防御爸爸的灵障影响。」 「没办法防御?那些不是怨灵中的怨灵吗?」 「我爸爸可是日本数一数二的灵导师呢。况且还是继承其血脉的我做出来的怨灵,跟路上随处可见的灵体可不是同等级的。所以我开始吸收新的怨灵。」 下一秒琉璃突然开始模仿翠,而且一点也不像。 「所以才跟你说这样不行!把怨灵一个个附在自己身上,这不就像为了还贷款而去借钱一样吗?你打算一直做这种事到什么时候……翠是这么主张的,她边哭边这样大喊。」 以担心好友的立场来看,这担忧是理所当然,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翠一定也是因为知道这点而烦恼吧。 「这个问题要回答的话,答案当然是等到『爸爸可以解脱』为止。毕竟要是现在把那些怨灵拿掉,我就会被剩下来的爸爸给杀死呢。」 实在是大难题,不管哪一边说的都有道理。 看见不发一语陷入思考的孝巳,琉璃才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搔搔头。 「啊啊?糟糕,不小心铺陈得太长了,这不是重点。」 「不、不对吧!」 如此严肃的话题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无所谓啦。一直拘泥于过去也不是办法吧?我基本上是个积极的人,是个与其回顾过去,不如放眼未来的美少女喔。」 「在那之前你先面对现实吧!」 「言归正传。重点是我对搞笑如此执著的原因。」 琉璃没有理会孝巳的忠告,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事到如今,脑袋根本没办法顺利转换情绪到这个话题上。 「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很喜欢搞笑。」 「……」 「他常常带我到处去看表演,星期天就并肩坐在电视机前声援小游三。」 望向远方感慨说著的琉璃,没有平常那副讨人厌的嘴脸,看起来就像纯真的小孩一样。她心里一定相当喜欢父亲吧。 「我很喜欢精华而不朽的搞笑段子喔。不对,比起搞笑本身,我应该是喜欢能够带给周遭欢笑的人吧?那是我的根源。」 琉璃的父亲十分喜欢搞笑,而琉璃则是受他影响。 琉璃总有一堆大叔般的段子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吧。说不定她是思念著去世的父亲,心怀追慕及哀悼之情说出豆皮寿司和肛门……若是如此,真不知道该落泪还是叹息、该说孝顺还是不孝。实在是个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儿。 「这就是我一直追求搞笑的原因。」 琉璃洋洋得意地做出宣言。 「我要成为带给身边欢笑的人。如果我变成那样的人……爸爸也许就会原谅我了。不,或许我就可以原谅我自己了吧。」 孝巳哑口无言,连应个声都做不到。没想到这家伙的搞笑精神背后有这么复杂的渊源。 琉璃一定边背负著怨灵,直到现在都还在摸索让父亲成佛的方法。藉由追求搞笑之道来拭去在心中盘根的罪恶感。 强制成佛只是治标不治本,琉璃要以最好的方法,也就是自己的想法、意识,送父亲离开。原来如此,她或许真的是放眼未来。 「事情就是这样。」 琉璃做出结论,大大地伸展身体后站了起来。她顺势敏捷地站在椅子上,再踏上长桌,双手扠腰威风凛凛地摆出架势。 即使她的态度莫名嚣张,但孝巳认为,这样的傲慢姿态与完全不因自己境遇而悲观的她十分相衬。那如往常般气宇轩昂的身影让孝巳稍稍放心了。不过── 「喂!快下来!」 「为什么?」 「你站在那里……不是会被看到吗?」 「你是想说内裤吗?不用担心,我才没穿那么娘的东西呢。」 「!」 完全没料想到的冲击回应,让孝巳涨红著脸,气势消失无踪。刚刚的沉重话题转眼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给我穿上!你这笨蛋!」 「不要,天气这么热。」 「问题不是很娘或天气多热吧!」 「没有穿的必要。」 孝巳咽了口唾沫,凝视著纤痩白皙的双腿,全身不停飙汗。 「那、那你穿什么?现在那件裙子里……」 在那件又短又薄的布料下的是…… 「当然是什么都没穿。这种大热天还穿内裤真是太荒谬了。」 「荒谬的是你吧!」 孝巳慌忙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桌子上拖下来。 「你听好,明天开始绝对要穿内裤来!要是没穿我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 「难道我穿上内裤爸爸就会成佛吗?」 「不准硬诌!怎么可能有办法丢下不穿内裤的女儿不管成佛去啊!再说,如果起风把裙子掀起来要怎么办啊你!」 「反正不是内裤所以没什么好丢脸的。」 「正因为是内裤才可以丢个脸就算了!」 这天,孝巳得知了有働琉璃这名少女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还是各种方面。 3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再一个星期暑假就要结束了。 今年夏天对孝巳来说一辈子都刻骨铭心。虽然最后的最后还剩下名为「青鹤祭登台演出」的公开处刑,但目前已经足以说是十分波澜万丈的夏天了。 「绀野同学,你看看。」 下午两点左右。孝巳今天也穿著制服来到『搞笑研究社』,琉璃冷不防地对他卷起裙子。 「哇啊啊!」 即使孝巳因为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发出惊叫,他的双眼仍然稳稳地投向琉璃的下半身。没办法,这就是男人的天性。 ……琉璃穿著紧身短裤。 停滞不久,孝巳放心与失望交织地叹了口气,仔细将门关上后开始斥责 琉璃。 「又不是游击痴女!」 「我可是因为你一直叫我穿才特别穿来的。紧身短裤是我略为抵抗的结果。」琉璃飘飘地掀著裙襬,轻盈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来她今天也是我行我素,一点都没有反省。 「对了,绀野同学你听说了吗?」 孝巳一坐在平常惯用的椅子上,琉璃就啪一声合掌说著。 「濑户川同学好像脚骨折了喔。从你班上的人那边听来的。」 「濑户川吗?」 孝巳停下正在脸上擦汗的手,猛然看向琉璃。 果然是琉璃附在他身上的日本军人造成的吗…… 「据说是房间里的书柜倒下来的样子,所以我就去帮他把日本兵收回来了。分明只要再一个礼拜就得救了,这世上果真存在因果报应呢。」 「你没资格说吧。」 纵使有些同情,不过一想到他对山根由香子不管生前还是死后所做的事,就觉得这算是他罪有应得。孝巳能为濑户川做的事,也只有衷心祈望他不会在医院遇到武本而已。 「比起这个,距离正式上台剩下三天了。今天开始改成手拿剧本站著练习吧。」琉璃草草结束濑户川的话题,递出影印笔记后切割而成的小纸片。 心情低落的孝巳只能接下,视线落在纸片上罗列的文字。在他识读的期间,大量叹息也毫不间断地从他口中流泻。 「准备开始啰,快站起来。」 孝巳被抓住手臂,心不甘情不愿地赴身。真的要表演这个吗…… 「绀野同学,青鹤祭好玩吗?」 「嗯,果然没有祭典就不能算是夏天呢。刚刚还去捞了金鱼喔。」 「捞金鱼……捞金鱼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很少有人能把带回家的金鱼养得很久。有人没有相关知识而直接把自来水倒在水缸里、有人忘记喂饲料、而且有的还会变成大型观赏鱼的饲料……这种悲剧每年发生的频率数也数不清。」 「也是啦。」 「这真的能算是救了金鱼(注46)吗?你是不是在玩弄生命啊?」(注46:日文的捞金鱼和救金鱼同为すくう。) 「没有,我一只都没捞到,而且也不是那个意思吧!」 「既然没有要救它的意思,打一开始就不该做吧。伪善也只是用装的不是吗?我们该做的是将金鱼的未来托付给拥有相应知识与经济能力的人们,那才是真正能称作救金鱼的行为吧?结论就是,看到金鱼摊我们应该要坚持只逛不买。」 「你别挡人财路。」 「这可是和金鱼的生命息息相关耶?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吗?同理,吊水球应该也要被禁止。」 「生命跑哪去了!」 「捞泥鳅舞也不行。」 「那个泥鳅是想像出来的!」 「那边的小朋友!不准买章鱼烧了!把章鱼放回海里!」 「不要污染大海!把切开的肉丢回去想怎样啦!」 「乾脆停办祭典好了。」 「为啥啊!」 「邻居为了噪音很困扰啊。」 「现在的我们不就是原因吗!而且报名的是你欸!」 「又想把错都怪在别人身上……看我这记swit!swit!」 「别在这种时候使出这招!」 绝顶荒谬的练习重复了好几次。在那之后,历经一阵绝顶荒谬的反覆讨论中,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就在阻止完全没学到教训的琉璃把小游三加进去后,『搞笑研究社』本日的活动终于结束了。孝巳丢下说著「我再好好研究一下」、无谓地干劲十足的溜璃,准备回家而往校舍门口走去。 西下的夕阳照射身旁一整排窗户,在走廊上留下细长的影子。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这个时间偶尔会听到的管乐社吹奏,今天则没有出现。 (还说什么是为了让老爸成佛,那绝对是她自己的兴趣。) 就算心里抱怨,当自己发现时却想著「那里不应该吐槽啊」、「那里时机是不是抓得不太对呢」并一一反省,孝巳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相当绝望。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自己要对这种事如此认真啊?再说,要是屈服而开了前例,那个河童妹不就会越来越得意忘形吗? 孝巳恣意地发出郁闷的咂舌声,稍稍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楼梯与空桥挡在前方。 孝巳目前在校区别馆的二楼,是美术和化学教室之类的专科教室所在的地方。被『搞笑研究社』占据了准备室的书法教室也在同一层楼。相较于本馆的四层楼建筑,别馆不但只有两层楼,外观及构造看起来也明显地十分破旧。几年前校舍改建时,别馆被完全忽略。 「……嗯?」 通往一楼的楼梯才走到一半,孝巳突然停下脚步。眼前面朝楼梯的走廊上有张熟悉的脸。 那是浅色长直发的少女,夕阳漂亮地映照在稍微低著头的鹅蛋脸上。倚在墙边、两手提著书包挡在短裙前的身影,就像是在等待男友、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女生。 「鴫原?」 翠在孝巳发出声音的同时抬起头,一度犹豫后紧闭著双唇往孝巳走来。 他走下剩余的几阶阶梯,与翠正面相对。 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事到学校吗?该不会是在等人吧……平常不假思索就能说出的话语现在却讲不出口。因为她明显烦恼著的表情,让孝巳对这样稀松平常的搭话犹豫了起来。 短暂沉默后,翠似乎下定决心地看向孝巳。水灵灵的清澈双瞳有著令人不禁退缩的力量。 「我在等你,有事想要跟你说。」 「有事想跟我说?」 「是很重要的事。我认真地考虑过后下定决心……到屋顶上吧,我不想被别人听到。」 这种时候还会有什么事情。从时间上看来,似乎就是专程在等孝巳离开学校的样子。 (等我?特别跑来这里等?)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翠会做的事。明明平时都是简单一通电话或讯息就叫孝巳出来。这次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在等男友的女朋友……脑海闪过翠刚刚的形象,孝巳紧张了起来。这该不会是……不,应该不会吧…… 孝巳正在思考的时候,翠已经转身往本馆的方向走去。 从她滑顺飘逸的长发传来的香气感觉也与往常不太一样了。 几分钟后,孝巳和翠已经在本馆的屋顶上。 粗糙的水泥地面被夕阳染得通红。虽然屋顶上是跟校舍面积相同的宽广空间,但实际上能用的充其量不过二十五公尺左右。周围围起一样高的围栏,走到一半就无法通行了。 受到风吹日晒的一块空地,映入眼里的也只有放在围栏附近的旧沙发。两人就站在这样的晚霞景色正中央。 翠如铁面人般面无表情,静静地盯著孝巳。那张脸庞已经没有一丝迷惘,比平时还要严肃得令人紧张。 「这里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吶。」 本想说总之先来个轻松的开场白看看,可是翠只是安静地拨拨头发。这个动作是她的习惯。 「绀野同学,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 突然切入重点让孝巳十分动摇。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确定该怎么回覆。 「等、等等啊鴫原!」 「我要和有働琉璃一决胜负,请你当我们的见证人。」 「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是现在的我只是个冒牌混混……咦?」 他滔滔的回应并没有说完,因为这明显与翠需要的回答完全搭不上。 (呃、咦?) 孝巳像失了魂似的僵住。对方终于也发现孝巳有些误会,转眼间就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摇头。 「怎、怎么可能是那回事!笨蛋!笨蛋笨蛋!」 「啊……不好意思。」 「要跟你告白不如对蝉告白啦!」 做出极其过分的中伤后,翠边嘟哝著「真是的……」边重启话题。 「总之,我已经用讯息跟她说我把你的伙伴借来当人质了。」 语气一转,似乎带著一丝坚决,那声音令人背脊发凉。对了,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了,翠的问题发言仍是无可撼动的事实。 「我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采用你的提案。」 「我的提案?」 「动用武力。」 锐利的眼神贯穿孝巳,他的心里起了波澜。自己的确曾经跟她说过这种话,但她那时应该否决了才对。 「为、为什么现在才突然……」 「其实很久以前我的脑中就有过这个选项了。我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我们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会有交会的一天。」 翠不带任何抑扬顿挫地说著,虽然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分别,但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在她把怨灵附在濑户川同学身上时,我再次深切地如此认为,然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我要让有働琉璃体无完肤。」 翠挑起柳眉做出宣言。 「这是我们的决斗。为了让她知道这点,我才准备了相衬的情境。」 「决斗……」 不论从她的门第还是认真到不行的个性来看,都不像是会从他嘴里出现的字。 这个决斗该不会是看到孝巳痛打武本一顿而构思出来的吧?受到濑户川抓走森岛当人质的影响吗?如果是的话还真令人笑不出来。 「拿我当人质有働是不会来的。」 「她会的,毕竟重要的伙伴可是要被杀掉了呢。」 翠俐落地说出让人倍感危险的台词,自信满满地双手抱胸,那如成熟果实般垂著的胸脯随之提起。孝巳无视现在的状况,情不自禁地看著这幅景象。 他慌慌张张地摇摇头,去除脑中杂念。咳了一声后,向瞪著门口、活像在等武藏的小次郎的翠问道: 「──鴫原,你知道有働她老爸的事吧?」 「他是个很温柔又温暖的人呢。不管是以一个人还是以灵导师来说,都是我打从心底尊敬的对象。」 「可是那家伙──」 「没错,她把伯父变成了怨灵,而且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个情况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她觉得死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翠如此谴责挚友。 这个世界属于生者,死人是从这个舞台下台的人。那就是琉璃的想法。从相遇的那天开始,不,恐怕是从更之前开始琉璃的主张就坚毅不摇。但是…… 「有働老爸的事,我从她本人那里听说了喔。」 「……是吗?」 「那家伙利用幽鬼这种可怕的怨灵来防御父亲的灵障,还有因为不够而开始吸收其他怨灵的事……这就是你和有働疏远的原因吧?」 翠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低著头。用力紧握双拳颤抖著。 「明明都已经说成那样了,她还是让伯父附在她身上,完全不听我的话。」 「嗯,实在是个大白痴。」 「我每天都拚命地想该怎么让伯父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并因为无法原谅不成熟的自己,增加好几倍的修练。她对这样的我说『多管闲事吶,翠。』、『希望你不要再管我了。』」 「她竟然说了这种话?」 「她换掉了眼前该解决的问题。比起送走伯父,她反而著眼于利用怨灵抑制。不但把爸爸变成怨灵,还把幽鬼和其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怨灵当成道具……被剥夺灵导师之名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翠一定拚了命地在袒护琉璃吧。对不善交友的她而言,琉璃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稍加推算就知道了。 「对她而言……我说不定根本就不算是朋友。」 「这说法我可不同意。」 孝巳立即否定,绕到翠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她一瞬间吓了一跳缩起身子,接著像是为了撇开视线而别过头。 翠曾经说过,会一直当她的朋友、陪在她的身边──她与琉璃的爸爸约定好了,却因为被挚友拒之门外而丧失了当初的这种自信吧。 但她说的并不正确。孝巳从琉璃口中清楚听到「我现在还是相当重视她」、「她对我来说是挚友也是姊妹,像是另一个我一样」。 「我认为有働并没有瞧不起她老爸的意思,也不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永远都只会是两条平行线。只要是朋友,难免都会意见不合。」 孝巳对顽固搬过头的翠自信地断言。 「她还没有放弃让她老爸顺利成佛。你不用这么担心,她早晚会自己解决的。再说这本来就不应该借助别人的力量,她也不想把自己的责任丢到你身上。」 所以当初琉璃才强迫孝巳自己解决问题。与身为她旧识的死者?小田切和人比较,她选择优先拯救初次见面的生者?绀野孝巳。这就是琉璃的做法。 「你在帮她说话吗?」 「我不是在帮她说话,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她并不是安于现状,也因为如此,有働才会这么努力地钻研搞笑。」 「……什么意思?」 「她如此拚命地写段子、到养老院或祭典上表演逗大家开心……是因为她认为她老爸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很高兴。」 「伯父是怨灵喔。」 「是这样没错……可是,重点一定是如果他活著的话会怎么想。死者的想法由活著的人决定就好了。所以,我打算再陪她一阵子。如果她想要自力解决,那她一定需要我……今后我也会在她身边全力吐槽的。」 翠盯著孝巳的眼神不知为何浮现一丝悔恨。她挥开孝巳搭在她双肩的手,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用力紧抿双唇。 「既然如此,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你吗?」 翠对惊讶地眨著眼的孝巳说:「吐槽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 「别说傻话了。你有一个天大的误会,有働那家伙──」 门口的铁门突然重重地打开,盖过孝巳的声音。 ―回头,琉璃就站在那里。 微翘的短发在风中飘舞。她张望了一下周围后,视线停在中间的孝巳与翠身上。脚跨得比肩还宽、一副了不起地两手扠腰的模样似乎和先前站在桌上屹立不摇的姿态十分相像。除了那张分外苦涩的表情以外,不过…… 「……绀野同学。」 「呃、喔。」 「你为什么没事?」 「没事不好吗!」 「这样我就失去帅气登场的意义了。你应该已经被敲破头、内脏四散、肛门插著按摩棒才对啊。真是的,一点都没有来救你的价值……」 「你现在马上翻字典把『拯救』这个词找出来!」 琉璃把孝巳的抗议放在一边,踏出脚步。她的注意已经完全集中在行走路线前方的长发美少女身上。 一片寂静的屋顶上只有琉璃的皮鞋声规律地回荡。要是清脆地喀喀响还算帅气,但她的鞋子却是发出叽叽的声音,大概是因为鞋底磨损了吧。听起来竟然像是会发出声音的幼儿学步鞋。 距离翠剩下约五步左右时,琉璃停了下来,发出唉呀唉呀的感叹。 「我除了唉呀唉呀(yareyare)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我这一生讲过很多次唉呀唉呀,但今天才真正 打从心底深刻地说。我啦我啦(oreore)。」 「别一来就把场子搞冷。」 翠乾脆俐落地回敬。你根本就可以吐槽嘛!孝巳心想。 两人与之前翠造访社办时一样对峙著。在晚霞中相视的两张侧脸越看越觉得标致、难以形容地梦幻。 「有意见的话,随时欢迎你来踢馆……这是你说的吧。」 「我知道,那还不快点开始。」 「喂!你们两个!等一下!」 火药味愈加浓厚,孝巳不禁打岔。 「突然开打不太对吧!人是有长嘴巴的,先沟通再说。」 孝巳把自己以往的失态束之高阁,哄著双方。 但是两人彻底无视孝巳,瞪大双眼的同时踏出一步。 「听我说话!你们干么闹得那么僵!」 「啰嗦。你只需要在旁边看著,接下来的主舞台就交给我。」 「这才令人不安!」 孝巳的叫喊空虚、无力地回荡在暗红色的天空。 4 孝巳虽介入劝说,但结果还是在距离约十步左右的地方注视两人。 一抬头看向天空,半透明的老鹰正展翅盘旋。那是翠的守护灵?禽踊。 随著翠吸气而现身的鸟一出现就往孝巳头上飞来,接下来竟然用它锐利的喙开始揪著他的头发。「不快退下的话会变成河童喔。」翠如此胁迫,另一方面琉璃则是嘟哝「搭档是河童啊,好像也不错。」孝巳别无他法,只好无可奈何地退后。 空间比刚刚多了些,两人都以可怕的表情互相盯著对方,周遭的气氛一触即发。现场呈现的空气简直就是开战前夕的状态。 「翠,硬是驱散我身上的怨灵,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这个嘛,你会只身受到伯父的灵障影响,最糟的情况说不定会送命。」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阻碍我?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沉默片刻后,飘著长发与裙襬、模特儿体型的灵导师气焰高涨地下定决心。 「你的灵障由我来挡。」 「你来挡?」 「没错。我知道以身为鴫原家的人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行为。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你在说什么?」 翠没有回答,将右手往旁边举起。在连指尖都呈水平状直直伸展的状态下,她尖锐地叫了禽踊,老鹰的名字。 茶褐色的翅膀瞬间离开孝巳上空,飘然落在翠的右手腕上。老鹰就像停在树枝上一样,用看不见的爪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牙穿。」 翠接著吹了声口哨。这次不是吸气,而是正统的口哨。 以此为信号,巨大的黑色野狼像蒸气一样出现在她的脚边。四肢前端有著逐渐透明的渐层,最末端则是完全消失无踪。全身覆盖著钢铁般的黑色长毛,如狮子大小的狼……这就是鴫原翠的另一个守护灵?牙穿吗? 「由禽踊和牙穿保护你。」 琉璃的细眉微微抽动。 「它们就算在鴫原家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兽灵,灵格远远凌驾于伯父呢。」 也就是说,琉璃身上的幽鬼和怨灵们的任务,翠打算用这两只代劳。 虽然还是处于灵障互克的状态,但翠的守护灵不会做坏事。加上琉璃也不能再像对待濑户川那样滥用怨灵。 「所以,解放伯父以外的其他怨灵吧。不要再玩弄死者了。」 禽踊与牙穿是鴫原家灵导师代代锻炼流传下来,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兽灵。将它们无限期出借的话,她毫无疑问会受到某些惩罚吧。对翠来说,她连自己在鴫原家的立场都押了上去,堪称是最大的让步。 但是,琉璃却没多加考虑,当下摇头速答。 「谁要鹈鹕和吉娃娃的灵啊。」 「是老鹰和狼!」 孝巳反射性地从旁插话,代翠询问原因。 「为什么?这提案不错吧?与其活在幽鬼这种危险家伙的危害下,让禽踊和牙穿保护不是更好吗?鴫原这么担心你……」 「真是多管闲事呢。那种难看的九官鸟和玩具贵宾恕我退回。」 「不要欺负它们!太可怜了吧!」 两只动物感觉似乎真的互看了一眼,哀伤地垂头丧气。灵体应该没有自己的意识……这也是那个什么灵格的杰作吗? 「用怨灵还是守护灵的差别对我来说就像是手抓饭(注47)和炒饭一样。我应该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管我了。」(注47:中亚及伊朗的传统食物,与炒饭类似。) 就算琉璃坚持这份好意只是徒增麻烦而拒绝,翠仍然一脸平静。简直就像她早已知道回答。 「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我说过这是决斗吧?」 「我知道,所以我也说了『还不快点开始』。」 空气愈发沉重。混浊黏稠的风吹在脸上令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像这样单挑解决好吗?) 一点也不好。虽然不知道灵能力者间的打斗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两个家伙只要事情一牵扯到对方就会感情用事。 放暑假的学校,而且还是傍晚时分的屋顶上,再晚也不会有人过来。能阻止她们的除了孝巳没有别人了。 「首先就从伯父以外的死者开始……进行强制灵导。」 以翠的声音为暗号,禽踊振翅飞向天空,边画著弧形边快速上升,变成一点勉强能看见的黑点。 牙穿也缓缓移动,邪门地伸出舌头舔著嘴边。从张开的嘴里露出的尖牙牵著唾沫,看起来就像有实体般栩栩如生。 使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与恶寒侵袭而来,孝巳的身体抖了一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心脏犹如被泼了冰水般地收缩,手脚急速失温。这与以前和翠对峙时,禽踊让孝巳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孝巳急出一身冷汗。相对地,琉璃始终悠悠哉哉,彷佛十分麻烦似的松松脖子发出声响,无畏地发出冷笑。 「嗯?强制灵导啊。姑且不论其他怨灵,你有办法驱除幽鬼君吗?」 「你就亲自确认看看吧。要是抵抗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不管是拳打脚踢还是把你的衣服扒光。」 「不要啊鴫原!这家伙没穿内……不是,是好朋友就不要打了!」 孝巳在紧急情况下说到一半的愚蠢发言让现场火上加油。 「还是一样不穿吗?真是小孩子呢。」 「我今天有穿紧身短裤。反倒是你,无谓地拥有几十件内裤才莫名其妙。明明就没有可以现的对象。」 两人之间依然气氛险恶,眼中映著对方的身影,持续唇枪舌剑。 「内衣才不是给别人看的东西呢。」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尽是买那种飘来飘去的吧。你的话兜档布就够用了。」 「给我向相扑力士道歉。」 「才不要。」 「哎呀,我也不觉得有男生看到你的下体会开心。反正一定光溜溜的还没长毛吧?」 「给我向小比类卷老师道歉。」 「不要。」 「你们两个!在一触即发的状况下讲什么东西啊!」 孝巳忍不下去再次吐槽,真是令人不快的爆料之战。牙穿不知为何似乎偷偷往这里瞥了一眼。 「牙穿,四分!」 翠瞬间嘶喊著。 黑色野狼马上做出反应,往地面一蹬。猛然逼近琉璃而张开的大嘴十分巨大且凶狠,足以将她娇小的身躯一口吞下。 它的牙齿即将碰到琉璃时,屋顶上连续响起相当剧烈的骚音。面对连水泥地面都 为之震动、如鞭炮般的破裂声,孝巳难以忍受地捣起耳朵。 下一秒,牙穿巨大的身躯被弹到后方。 黑狼的攻击简直就像被隐形墙壁阻挡而以失败告终。它在空中灵活地翻身拉出距离顺利著地,马上用看不见的四肢将身体压低,无声地呻吟并伺机等待再次袭击的机会。 琉璃则是双手扠腰、傲慢地摆起架子,耸了耸肩,一点都不把牙穿逼近眼前的灵压当一回事。 「刚刚的是四分吗?真不像话呢小牙穿。」 翠无视带有挑衅意味的恶言恶语,继续下指令。 「禽踊,六分!牙穿,五分!」 鸟影以惊人的速度从微暗的天空急速降下。像彗星般一直线下降的老鹰,气势十足地突破看不见的障壁,往琉璃头上迫近。 琉璃首度慌张地发出「哇哇!」的叫声。好不容易闪过鸟喙的攻击,却被同样击破障壁的牙穿扑倒在地。 被两匹鸟兽围绕,琉璃含糊不清地发出悲鸣。愈发激烈的骚音随著叫声眨眼间烟消云散。 「喂鴫原,她没事吧!」 孝巳大声地问,翠则皱著眉间观察情况,不久后回答了孝巳的疑问。嘹亮的声音即使在这阵破裂声风暴中仍清楚地传到孝巳耳里。 「这还只是开端呢。她不遇到危险的话怨灵们是不会出来的,所以多少得让她陷入危机。」 既然诉诸武力,当然不得不这样做……这也是翠至今一直迟迟不用武力解决的理由之一吧。 这时── 雷鸣般的爆炸声突然响彻天际,屋顶随之震动。 孝巳环视周围想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不觉中琉璃已经站了起来。 「……啊。」 ──熟悉的童颜少女一瞬间看似他人。 一切的原因在于她的脸庞。拿下注册商标的发夹,散乱的短发像是带著静电一样倒竖。因跌倒而弄脏的衬衫与短裙包覆著的身体,全身莫名散发出骇人的黑色瘴气。 禽踊与牙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翠的身边了。它们随侍在主人肩上与脚边,以谨慎注意的目光投向琉璃,明显是警戒著什么暂且退守的样子。 「那该不会是……」 翠错愕地说不出话来。原本白皙的鹅蛋脸失去血色变得铁青。她动摇的场面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这次明显是不同以往的狼狈。 琉璃身上依然源源不绝地涌出黑烟。一双杏眼在摸不清真面目的烟雾中睁得极大,全神贯注地盯著翠。 「翠,你惹我生气了。」 这声低语也让人无法认同是琉璃所有,是个格外低沉、共鸣强烈,复数交错重叠出像男生一样的声音。 「有働,你究竟……」 「从漫才特别节目预录失败以来头一次这么火大。」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她的发言还是跟平常一样而放下心的孝巳大喊,骚音稍稍平息了些。 「翠──这是惩罚。」 琉璃刻意做出邪恶的笑容,像红叶般的左掌静静地往前伸。 瘴气如同呼应她的宣告变得更加浓厚。上升的烟雾并没有消失在空中,而是形成漩涡弥漫在琉璃身后,延展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片黑暗。 ……当瘴气随著积留而渐渐明显时,孝巳跌坐在地。 突然涌上的反胃感让他不禁压著嘴。要是没有用力抑制,他应该马上就当场昏厥了吧。 ──瘴气形成一个人形。 眼窝空空如也、脸颊削瘦、齿列腐朽斑驳,没有头发的头部突出两个像肿包一样的角。下方到大腿部分都是裸露的骨干,双肩各有两只、总共长出四只长手。 那是至少有人类三倍大的巨大奇形骨骇。 (那、那是什么……!) 不只小田切及由香子,恐怕禽踊和牙穿也都一样。孝巳目前看到的幽灵都与生前保持同样的姿态,他也如此相信。 没看过有这种灵,或许那就是之前说的幽鬼?与其说是白骨,正确来讲应该是变成黑骨的怨灵,已经超出孝巳的知识和常识范畴了。 「【负统合之仪】……」 孝巳没有放过翠那声颤抖双唇的低语。 「负统合、之仪……?」 他不解其中意义地跟著念了一次,回覆的则是琉璃。 「这么说来似乎是有这个名字呢。我姑且对绀野同学说明一下吧。【负统合】就是指将复数怨灵统合成一个。」 伸著左手的琉璃身上仍然源源不断地散发瘴气。那看似有毒的气体使骸骨一点一点更接近实体。 「附在我身上的六名幽鬼都是有相同想法的怨灵……是被数百位目击者赋予『战死沙场的懊悔与怨恨』的鬼。像这样有相同存在目标的灵体,在一样的想法下是有可能暂时统一的。我个人称这招为《怨团化制作》(注48:音同「温暖化政策」)。」 说不定琉璃又在耍宝,但孝巳实在是没有吐槽的余裕。 「灵体私物化到如此极致」就是这种感觉。说不定每个幽鬼都仍是人类的姿态,那令人不快的巨大骸骨是被强行合而为一所变成的异态吧。 翠微微后退了一步。 她过于苍白变得毫无血色的美貌因战栗而扭曲,流下数道汗水,栗色的头发紧贴著额头与脖子。 「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的罪和我不能相提并论。这些幽鬼君们可是杀了我的爸爸──这种程度的惩罚应该无所谓吧。这就是我的王牌,幽鬼合体?六黑君。」 「你这样也算是──有働家的灵导师吗!?」 「我可不是灵导师。你不是也说过吗?是『最低级恶劣的怨灵师』。」 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骷髅下,琉璃如死神般笑著。 5 琉璃将左手放下时,身后的骸骨已经完全显露无遗。 原本应该是气体组成的骨骼现在表面滑溜地发光。像源自地底般深沉的呻吟声与骚音一同包围周遭。 琉璃将骷髅腐朽的齿间流露出的怨恨置之身后,边用手理著倒竖的头发,抬起下巴。 接收到信号的四手骸骨?六黑穿过主人前进。 「好了。六黑儿,我现在可是真的遇到生命危险了呢,给我排除碍事的人吧。」 牙穿似乎因这句话察觉到翠的危机,没等到命令就飞奔出去。 野狼以惊人的跳跃力一口气逼近,六黑却不知道放出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易地将它击飞。好不容易著地后立刻又摆出架势的身躯则像烧焦般四处冒著烟。 「什、什么……?」 「骚音的应用,通常被称为《空砾》,是小型的灵气爆炸。」 琉璃在耸立的骸骨后方发出让人深感危险的冷笑。 「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不成熟的我了。驾驭、操纵幽鬼的方法我早就胸有成竹……相反地,翠,你又如何呢?目前看来,禽踊君和小牙穿你顶多只能驾驭到七分吧?那样是打不到我的喔。」 琉璃用彷佛从地底传来的深沉嗓音语带嘲讽地说。 「──可真是眨低我呢。」 一阵沉默后,翠终于回复原有的冷静,挥挥肩上的发丝如此低语著。翩翩飘散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披风一样。 「虽然很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对你而言,我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呢。」 在琉璃皱起眉的剎那,不知不觉间绕道的牙穿从后方向她扑去。翠像是早已等著这记袭击般对巨狼发出指示。 「牙穿,全放!」 下一秒,黑狼全身冒烟,燃起惊人的火焰。 就在琉 终章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都是因为你没来救我,我可是惨兮兮呢。」 夏日祭典当天下午。 为了最后的彩排而前往社办。一会合琉璃就不悦地皱著眉,忿忿不平地瞪著自己。 距离那次事件明明已经过好几天了,她却一逮到机会就要拿出这件事数落自己,孝巳实在拿她没辙。 「自作自受吧。听说你那之后被鴫原逮到,还被禽踊狂钻屁股洞啊?不是正好吗?可以转大人。」 「那只笨鸟(注52),我最近一定会收拾它。到时候你也用《喝破》帮忙吧。」 「才不要咧。错的是你耶。」(注52:注52原文为「信天翁」。又称阿呆鸟,古时信天翁容易捕杀,日本人遂称之阿呆鸟。) 孝巳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回挥挥手掌虚应故事后,琉璃就像小狗般小声呜咽。她早已经穿上浴衣干劲十足,头上缀著大朵的向日葵装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孩终子。不过行为举止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应该是为了由香子同学才把武本痛扁一顿吧。既然这样,你也应该为我的肛门行动才对啊,这样不公平吧。」 「不要把山根和肛门相提并论。」 他伴随著一声叹息回应,琉璃却嘟著嘴,依然故我地不停碎念对挚友的怨言。原本想说两人重归旧好真是可喜可贺,结果她们的关系似乎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女的只能『唔嗯』地老实认输啊……」 「算了吧,不要再逞强了,快点和好吧。」 「那至少告诉我让她叫出『咿~~』(注53)的办法。」(注53:原文为「ヒギィィィ」。悲鸣后咬牙忍耐所组成的状声词,广泛使用在情色方面。) 「那已经不只是悲鸣的问题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样下去明显就是我被她摆了一道,我吃亏耶。翠从以前就是那样。不但睡相差,洗澡又洗很久,一直碎碎念『修行不要偷懒』、『给我穿上内裤』,像婆婆妈妈一样严苛……」 虽然还是尽说些坏话,但她在说到翠时的口吻感觉不到以前那种杀气。说不定经过屋顶上那件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一点点地修复。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挚友。 除了安心,另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羡慕。赶在暑假结束前,去小田切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孝巳不禁如此想著。 「……干么嗤嗤笑啊,感觉好恶心。你应该没有这种闲工夫才对吧,麻烦才要开始呢。」 「什、什么意思?」 听起来感觉不太妙,孝巳不禁正襟危坐。 「灵感力已经开窍的你,就算之后再牵扯进相关的事件也不奇怪。而且低等灵也容易受到这种人吸引呢。」 就在夏日祭典的公开处刑之前,河童少女对孝巳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别开玩笑了,孝巳已经再也不想跟幽灵扯上关系了。《喝破》和《言灵球》也不会再使出第二次。 「我的灵感力开窍……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吗?」 「才不只是因为我呢。翠也有分。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要不小心又一头栽进相关事件里,应该就不至于太夸张。应该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应该。」 「只要我不自己主动干涉就没问题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真的?」 「感觉是真的。」 「为什么都不确定!要是发生什么事就太晚了!」 「没事啦,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一脸肯定地说些什么东西啊!」 孝巳大叫的同时,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高跳的美少女出现在门前。 ──是翠。 「咦,鴫原?」 「打扰了。」 翠毫不顾忌地进门,双手抱著胸:在孝巳和琉璃之间轮流打量。屋顶上那疯狂的态度就像梦一样,眼前出现的是平常一本正经的翠。 琉璃对于挚友的来访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示。她不受影响地坐在椅子上,稍稍活动筋骨。似乎是刚刚屁股无意识地使力的样子。 「……哎呀哎呀,都已经登台前了,还不小心遇到讨人厌的人吶。」 「那之后屁股的情况如何呀?漫才师?」 「托你的福,进化成全新型态了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呢,状况怎么样?」 接著,翠朝这里看来。 「嗯、喔,普普通通吧。」 「噗噗通通?真是奇怪的屁股呢。」 「结果是在说屁股啊!为什么要问我!」 她果然正在装傻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变得更加熟练了。实在令人困扰。 「那,鴫原你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吗?」 「这里原本可是书法准备教室。被擅自占为己有,社员们也都很困扰呢。」 「咦?你是书法社的吗?」 「回家社喔。」 「结果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啊!」 翠似乎是说完了整套而心满意足,她郑重地清了清喉咙重新看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是为了给你忠告才来的。你应该从《喝破》和《言灵球》就看得出来,你的灵感力已经开始觉醒,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 「……」 「灵能力是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也是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资质呢。然后,灵感力觉觉醒的人往往──」 「会吸引灵体……吗?」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卷进相关的事件里。」 「……」 「绀野同学会觉醒,一定也跟我有关系。」 翠边说边抓起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焦躁地来回搓著。 「所以,那个……」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来让你戳肛门,是这样吧。」 「别、别、别开玩笑了!」 河童少女一从旁搅局,翠就激动地涨红著脸。 「我可是鴫原家的当家!才不可能有那种被烂掉的杏鲍菇戳的肛门呢!」 「这可不是开发别人肛门时毫不留情的人该说的话呢。你也该尝尝这种痛苦。」 「不要把我跟你那满是一堆幽鬼的肛门相提并论!」 「肛门不分贵贱。」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肛门肛门的!」 孝巳忍不住大喊的同时,翠冷不防从口袋抽出一张纸,闹脾气地把它往桌上拍。 「废话少说快点收下这个!没有办法,我就暂时帮你留意状况好了!」 她递出的纸张似曾相识。孝巳记得自己以前也在那种纸上签下名字。 那是──入社申请书。毫无疑问。 「顺带一提,我要当副社长!」 「翠,你等一下。要加入这个社团,必须要先由我审查你的搞笑偏差值──」 「我要当副社长!」 「……」 唉……这被搞笑和幽灵萦绕的生活今后也看不到尽头了── 孝巳笼罩在如此的确信中,眼前一片漆黑。 后记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正因为著笔时过于小觑,过程中遇到了好几次撞墙期。撰写时已经变得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每次都不禁心想用双关语解决带过好了。一直把「果然还是算了」挂在嘴边,每次重读自己的作品时总是不停咂舌。 ……《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经历种种好不容易完成,得以发表。 若是本作能让阅读的各位噗嗤一笑,至今的努力也就有所回报了。 接下来── 这次安排了四页的后记,于是冗长地列举很多私人的事情,对看到这里的各位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基于兴趣撰写小说。不过如愿进入这个业界后,已经不能再以这种素人的心情工作了。 笔者将以本作出道。今后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心境,积极奋发地往写出让大家开心的作品这个方向努力。 此次本作也因为是新人奖得奖作,幸运地获选制作成广播剧。 比起自己一个人默读,专业声优们的朗诵又能展现出作品不同的一面。笔者自己也相当期待。 请各位也务必听听看。 最后要在这里表达感谢之意。 首先是负责本作的编辑部的各位。 画出相当漂亮且富有魅力插画的eretto老师。 亲切给予建议的沟口凯吉老师。【注:沟口ケージ,《樱花庄》及《青春野狼》的绘者。】 负责审查的各位评审。 以各种形式参与本作的各位。 我的家人与朋友。 以及最重要的你。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希望我们某日再相会。 伊达康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正因为著笔时过于小觑,过程中遇到了好几次撞墙期。撰写时已经变得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每次都不禁心想用双关语解决带过好了。一直把「果然还是算了」挂在嘴边,每次重读自己的作品时总是不停咂舌。 ……《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经历种种好不容易完成,得以发表。 若是本作能让阅读的各位噗嗤一笑,至今的努力也就有所回报了。 接下来── 这次安排了四页的后记,于是冗长地列举很多私人的事情,对看到这里的各位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基于兴趣撰写小说。不过如愿进入这个业界后,已经不能再以这种素人的心情工作了。 笔者将以本作出道。今后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心境,积极奋发地往写出让大家开心的作品这个方向努力。 此次本作也因为是新人奖得奖作,幸运地获选制作成广播剧。 比起自己一个人默读,专业声优们的朗诵又能展现出作品不同的一面。笔者自己也相当期待。 请各位也务必听听看。 最后要在这里表达感谢之意。 首先是负责本作的编辑部的各位。 画出相当漂亮且富有魅力插画的eretto老师。 亲切给予建议的沟口凯吉老师。【注:沟口ケージ,《樱花庄》及《青春野狼》的绘者。】 负责审查的各位评审。 以各种形式参与本作的各位。 我的家人与朋友。 以及最重要的你。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希望我们某日再相会。 伊达康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正因为著笔时过于小觑,过程中遇到了好几次撞墙期。撰写时已经变得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每次都不禁心想用双关语解决带过好了。一直把「果然还是算了」挂在嘴边,每次重读自己的作品时总是不停咂舌。 ……《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经历种种好不容易完成,得以发表。 若是本作能让阅读的各位噗嗤一笑,至今的努力也就有所回报了。 接下来── 这次安排了四页的后记,于是冗长地列举很多私人的事情,对看到这里的各位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基于兴趣撰写小说。不过如愿进入这个业界后,已经不能再以这种素人的心情工作了。 笔者将以本作出道。今后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心境,积极奋发地往写出让大家开心的作品这个方向努力。 此次本作也因为是新人奖得奖作,幸运地获选制作成广播剧。 比起自己一个人默读,专业声优们的朗诵又能展现出作品不同的一面。笔者自己也相当期待。 请各位也务必听听看。 最后要在这里表达感谢之意。 首先是负责本作的编辑部的各位。 画出相当漂亮且富有魅力插画的eretto老师。 亲切给予建议的沟口凯吉老师。【注:沟口ケージ,《樱花庄》及《青春野狼》的绘者。】 负责审查的各位评审。 以各种形式参与本作的各位。 我的家人与朋友。 以及最重要的你。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希望我们某日再相会。 伊达康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正因为著笔时过于小觑,过程中遇到了好几次撞墙期。撰写时已经变得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每次都不禁心想用双关语解决带过好了。一直把「果然还是算了」挂在嘴边,每次重读自己的作品时总是不停咂舌。 ……《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经历种种好不容易完成,得以发表。 若是本作能让阅读的各位噗嗤一笑,至今的努力也就有所回报了。 接下来── 这次安排了四页的后记,于是冗长地列举很多私人的事情,对看到这里的各位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基于兴趣撰写小说。不过如愿进入这个业界后,已经不能再以这种素人的心情工作了。 笔者将以本作出道。今后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心境,积极奋发地往写出让大家开心的作品这个方向努力。 此次本作也因为是新人奖得奖作,幸运地获选制作成广播剧。 比起自己一个人默读,专业声优们的朗诵又能展现出作品不同的一面。笔者自己也相当期待。 请各位也务必听听看。 最后要在这里表达感谢之意。 首先是负责本作的编辑部的各位。 画出相当漂亮且富有魅力插画的eretto老师。 亲切给予建议的沟口凯吉老师。【注:沟口ケージ,《樱花庄》及《青春野狼》的绘者。】 负责审查的各位评审。 以各种形式参与本作的各位。 我的家人与朋友。 以及最重要的你。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希望我们某日再相会。 伊达康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正因为著笔时过于小觑,过程中遇到了好几次撞墙期。撰写时已经变得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每次都不禁心想用双关语解决带过好了。一直把「果然还是算了」挂在嘴边,每次重读自己的作品时总是不停咂舌。 ……《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经历种种好不容易完成,得以发表。 若是本作能让阅读的各位噗嗤一笑,至今的努力也就有所回报了。 接下来── 这次安排了四页的后记,于是冗长地列举很多私人的事情,对看到这里的各位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基于兴趣撰写小说。不过如愿进入这个业界后,已经不能再以这种素人的心情工作了。 笔者将以本作出道。今后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心境,积极奋发地往写出让大家开心的作品这个方向努力。 此次本作也因为是新人奖得奖作,幸运地获选制作成广播剧。 比起自己一个人默读,专业声优们的朗诵又能展现出作品不同的一面。笔者自己也相当期待。 请各位也务必听听看。 最后要在这里表达感谢之意。 首先是负责本作的编辑部的各位。 画出相当漂亮且富有魅力插画的eretto老师。 亲切给予建议的沟口凯吉老师。【注:沟口ケージ,《樱花庄》及《青春野狼》的绘者。】 负责审查的各位评审。 以各种形式参与本作的各位。 我的家人与朋友。 以及最重要的你。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希望我们某日再相会。 伊达康 大家好,我是伊达康。 非常感谢各位这次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这本书,实在是感激万分。 一想到在地方的小角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这部小说能像这样跟大家见面,总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各位能从中获得一点乐趣,对我来说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因为是后记,所以想在不透漏剧情的情况下来谈谈这部作品。 本作在投稿阶段时,比现在各位所看到的还要偏重于喜剧成分。 虽然故事大略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后的展开与原本相比有不少变动。这边都要归功于责编大人的建议。现在回头读当初的初稿,不仅非常拖泥带水,文字表达上也有点含糊不清。 主角绀野孝巳在改稿时,有把他的个性一点一点地修饰。原本是现今相当罕见、耀武扬威的典型流氓。投稿前的他更加嚣张,常常会有「啊?哦?」这种叫嚣的语气。没记错的话,还有著是个独眼龙的设定。 经过一番曲折后,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带有一些情感的角色…… 女主角有働琉璃没有什么更改,不过当初发型设定是妹妹头。虽然修稿的时候换了发型,但妹妹头以河童发夹的形式继承了下来(注54:妹妹头在日文里是河童头(オカッパ)。)。 当初一直担心有働琉璃的角色外型以女主角来说不知道适不适合,结果最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设计。 幸好插画家eretto老师画得非常可爱,稍稍中和了她的邪恶之气。 另外一位女主角鴫原翠是变动最大的人物。 一开始是完全不娇柔的傲气少女。之后想到「让她的个性藉由某些不完美而加分好了」,再不断地摸索尝试,变成现在的样子。 笔者觉得比起天然呆,先经过计算再装傻的角色比较容易掌控。若有续集,也打算增加她的出场机会。 为了与琉璃取得平衡,而设定为长发、高跳、巨乳。老师也将她画得十分可爱。 「既然要写小说,那就写跟喜剧相关的吧。反正我是关西人嘛。」……会著手撰绍写本作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发想。 虽然知道喜剧是非常困难的类别,但是对从小看吉本新喜剧长大的自己来说一定没问题。这样的傲慢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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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第一次反ntr的lucifer004! 修图:看到尖端我就吐血……的lucifer004 录入:大瓜飞飞 「看守所的大家好,我们是青鹤高中的『搞笑研究社』。今天稍微偷溜进来一下,想为大家带来漫才表演。」 「别擅自考验这里的警备体制,明明就是光明正大从入口走进来的。」 「打倒那些警卫可真辛苦呢。」 「明明就是获得许可才进来的!为什么要为了表演漫才强行突破啊?」 「说的也是。好啦,在此重新和各位问好,大家工作辛苦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十月,已经完全进入秋天了呢。」 「开头也太八股……不过现在还很热啊。」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秋天吧?食欲之秋、运动之秋、艺术之秋。」 「也有人说收获之秋呐。」 「对农夫来说是个忙碌的时节呢。收割之秋、打谷之秋、碾米之秋。」 「这种程度不用加上秋也无所谓吧。」 「还有出货之秋、去镇上做生意之秋、此时山贼袭来之秋、不想死的话就把货物交出来之秋、请……请至少饶我女儿一命……之秋。」 「好像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喂!」 「就放你女儿一命,但你的命得留在这里!喀嚓!呜……咕咳。爸爸!爸爸!之秋。」 「到底是怎样的秋天啊!」 「之后,失去父亲的少女被神秘的炼金术师所救,踏上了成为女忍者的道路。」 「我不管了!」 「成长得落落大方的她,得知自己是皇族的后裔。尔后又发现撒旦所率领、来自地狱的恶魔们即将复活,于是卷进了一场攸关全世界命运的战役。」 「情节也太急转直下了吧!」 「然而,女忍者她还不知道,来历不明的宇宙舰队此时正向地球逼近……」 「给我统整一下!世界观混乱过头了!」 「之秋。」 「跟秋天已经完全没关系了!而且女忍者后来怎样了啊!」 「如此这般,死掉了。」 「太敷衍了吧……」 「我懒得再继续想下去了,啾咪。」 「一点也不可爱喔。」 「哎呀,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 「唉……才刚开始一分钟,喉咙就已经在痛了。」 「对了对了,各位。其实这位绀野同学呢,国中的时候是拿过全国优胜的知名投手喔。有段时间还备受职业球探瞩目呢。」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对你来说果然还是运动之秋吧?不打算做些什么运动吗?」 「呃,现在还没什么打算……」 「参加手球队怎么样?说不定比想像中的有趣唷。」 「唔——算了吧,我除了体育课以外就没打过。」 「与这一席话恰恰相反,绀野孝巳对手球的兴趣从此开始萌芽。数日后,孝巳竟与传说中的选手·投田球宏(丢出去捡回来)宛如命运一般地相会了。」 「为何又有新的展开……」 「孝巳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自己其实是皇族的后裔,以及撒旦率领的恶魔们即将复活……」 「你除了这套以外没别的吗!」 「然而,孝巳他还不知道……」 「我知道啦!宇宙舰队正在逼近对吧!」 「青鹤高中没有手球队这件事……」 「竟然没有!」 「之秋。」 「够了!冬天快点来吧!」 「那么,各位也一起歌颂秋天吧。总之先让我们赞扬越狱之秋!」 「拜托把这家伙也关进去!」 第一章 泪痣灵导师 1 「嗯。笑果还不错。」 结束了本日第二次蠢到不行的排练后,绀野孝巳身旁传来这句话。 感到不耐而瞥去的视线前方,一名穿着制服西装外套的娇小少女相当满足地窃笑。她心情绝佳地哼着歌,兴奋难耐地转来转去。紧贴在柔顺短发上、俨然已成为正字标记的河童发夹也一起在空中画着弧线。 「……我姑且问问,你觉得这段漫才会有公开的机会吗?」 「当然啊。好不容易编出来的呢,我一定会让它成功。」 面对自信满满点着头的少女·有动琉璃,孝巳只能以一声叹息回应,并在自己平时的专用座位上坐了下来。久经岁月的折椅咿呀作响。 「坦白说,这段子还真是差强人意。」 此时,一直默不吭声地看着排练的岛原翠,终于在对面的座位上表达感想。她优雅地拨了下及腰的栗色长发,以一贯的淡然语气批判,毫不手下留情。 「笑点不清不楚使得节奏不佳。不仅没有意外感,也感觉不到知性的成分。最重要的是负责装傻的人实在太没格调了。」 「被这么说了唷绀野同学。」 「负责装傻的是你吧!」 「还有,问题在于段子本身缺乏感情。应该把更全球化、更弹性化、更秩序化之类的那个什么东西这样子弄才对。」 她才说到一半孝巳就已经放弃追究,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开始将手穿进袖子。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那么一回事,但她本人一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吧。 ——十月上旬,窗子吹进的风让人感到有些凉意的傍晚。于管乐社的演奏和运动社员们的喊声都逐渐远去,安稳的放学后的一刻。 孝巳一行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呈现以上状态的青鹤高中『搞笑研究社』社办。只有区区三名社员的非正式社团……绀野孝巳便是其中一员。 他并非对搞笑情有独钟,也不是因为和担任社长的有动琉璃熟识才入社。会来到『搞笑研究社』,最一开始的契机是除灵的相关谘询。那个时候的孝巳正为怨灵缠身而烦恼。 (现在回想起来,那成了我人生的分歧点啊。) 这个『搞笑研究社』在学校里被大家误认为『除灵研究社』。身兼「坚忍不拔的搞笑狂热分子」和「专家级灵能力者」双重身分的琉璃,后者的知名度压倒性地远超出前者。孝巳会前来拜访也是因为看上她这方面的能力。 以结果而言,她确实让附在自己身上的前棒球队队友·小田切和人的怨灵顺利成佛,但其代价则是加入研究社。 孝巳被迫成为有动琉璃的搭档,每一天都过得比那时还要战栗、困惑、无力。被搞笑痴琉璃耍得晕头转向的苦行人生……有时去养老院表演漫才、有时则是在夏日祭典上演出,甚至还被卷入她个人的友情纠纷,体验了犹如百鬼夜行般的灵能力决斗。 而她接下来策划的似乎是看守所的关怀表演。 要是以孝巳的角度,简单点评有动琉璃这名少女——即是瘟神两个字。 「哼,讲得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琉璃赌气地瞪了挚友一眼,坐回椅子上翘起脚。从短裙伸出的白色双腿令孝巳不禁看得入迷。 (要是她的个性再正常一点……) 即使琉璃长得一副说是国中生也没人会怀疑的年幼模样,但就她的容貌而言,毫无疑问能进入美少女的范畴。 衬着纤长睫毛的杏眼、清秀的鼻梁以及小巧娇艳的双唇,不论是哪一部分都以完美的比例配置在脸上。遗憾的是胸围也跟她的体型一样迷你,今后有可能随着她的成长变得丰满吧?不过这些优势全部都因她的个性化为乌有。 「再说,翠你这样的素人哪懂得搞笑呐。」 「我在空闲的时候可也做了许多研究呢。身为副社长,这姑且也算是我该尽的义务。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翠用力挺起胸膛,正面回应琉璃看着自己的眼神。随着这动作上下晃动的饱满突出物令孝巳又不禁看得入迷。 (这么说来,这家伙也一样啊……) 身为新社员又以副社长自居的岛原翠,是有别于琉璃的正统派美少女。 说是现役模特儿也不突兀、一点也不像高中生的体态,和庄严凛然、如西洋人偶般的绝世美貌;在校也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加上高雅神秘的气质,令她成为全校男性的梦中情人。个性上有些问题这点倒是鲜为人知。 身为琉璃挚友,也曾是宿敌的她,正是与琉璃闹出先前提到的灵能力对决的罪魁祸首。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和好如初,但孝巳一点都不想忆起那时的经过。 「……那么不好意思,我今天就先失陪了。」 翠朝着挂在门上方的时钟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 「今天也是?你最近都很早走呢。」 翠加入『搞笑研究社』约一个多月。老实说,她在社团的出席率不甚理想。就算出现也几乎都像这样,待个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离开。 「这阵子家里面有点忙。如果可以,我也想多花一点时间在这里……但我的立场并不容许。」 ……岛原翠所执行的,是拯救被留在这个世间的灵魂,称为「灵导师」的工作。 而她担任如此一脉灵导名门的当家,其实应该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吧。在班上似乎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不免令人有些担心。不过孝巳自己也没有资格道人长短。 「原来如此,最近常常一脸郁闷也是因为那边累积的压力吗?和便秘一起来个双重打击啊。」 「溜、溜、溜璃!」 一听到琉璃这么说,翠马上回头,满脸通红地瞪着琉璃。她平常看起来十分冷静,不过心里的动摇却出乎意料地一览无遗。 「总、总之我先失陪了!我现在手上的案子可是跟镇上的治安息息相关呢!还有,我才没有便秘!」 孝巳对翠说着「冷静冷静」,但翠完全没有看他一眼,踏出步伐,却不小心一头撞在紧闭的门板上,又慌慌张张地把门拉开匆忙离去。 门一阖上,琉璃说了一句「反应真无趣」,直率地表达她的感想。 「真是……你们两个每次都是这样,感情就不能好一点吗?」 「这种模式才正常,我们从以前就是这样。」 「而且漫才也可以你们两个人表演就好。既然是从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应该很有默契吧?」 「翠这方面还不够格呐。虽然她擅自以副社长自居,不过你也听到她刚刚那番评论了吧?怎么看她都是负责装傻的人。我和翠搭档的话,就变成恰克与恰克了(注1)。」 「恰克才不是负责装傻的。」 「噗啾!」 琉璃在对话中突然蜷起身子,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孝巳一脸纳闷地在旁观察,她毫不在乎地持续「噗啾!噗啾!」似乎是在打喷嚏的样子。 「怎么?感冒了?」 「可能吧。喉咙也有点痛噗啾!」 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你也会感冒啊。」 「你什么意思噗啾!」 「是不是露出肚子睡着了啊?」 「才没有噗啾!」 注1日本知名音乐组合「恰克与飞鸟」。 「……这是什么奇怪的角色设定啊。」 喷嚏终于停止。琉璃用西装外套的袖口来回揉着鼻子,接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敲了下手,往孝巳看去。 「刚刚的喷嚏说不定可以应用在段子里喔。」 孝巳讶异地发出「啊?」一 声,河童少女则是一脸认真,略为强势地对他说: 「绀野同学,你试着说说看『鲣鱼』。」 「变成柴鱼片(注2)吗?真无聊……」 「无不无聊由我来判断,快点。」 「真是的……鲣鱼。」 「…………」 「鲣鱼。」 「…………」 「鲣鱼!」 「怎么了姊姊?」(注3) 注2琉璃的喷嚏声噗啾「ブシツ(bushi)」和鲣鱼「かつお(katsuo)」合起来就变成柴鱼片「かつおぶし(katsuobushi)」。 注3日本长音动画《海螺小姐》中,海螺小姐的弟弟名叫鲣鱼。 「太无聊了吧!」 「唔,结果是不采用,真可惜。毕竟喷嚏没办法自由控制呐。不过算了,反正这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噗啾!」(注4) 「那就不要控制啊!」 孝巳反射性地吐槽。 这也没办法。和这种装傻桥段制造机混在一起将近三个月,不管是谁都会变成这样吧,应该不仅限于孝巳才对。 「绀野同学,我身体也不太舒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也是,毕竟岛原也已经回去了。」 「哼,这里才不需要没干劲的人呢,会连带影响我们的动力。」 孝巳没有多加理会琉璃一脸不悦的抱怨,迅速收拾东西。趁着她还没改变心意前赶快离开学校吧。 (话说回来,岛原会这么忙,表示这世上有这么多麻烦的幽灵吗?) 说不定是这样没错。灵体其实出乎意料地遍布四周,其中也有散播灾厄的恶劣、危险分子。这点孝巳早已知悉。 注4打发时间原文为「暇つぶし(himatsubushi)」,句尾与琉璃的喷嚏声「ブシツ(bushi)」同音。 插图 只要像目前这样和她们两人待在一起,想要与幽灵绝缘可说是难如登天。不过,她们并没有粗心大意到不小心把普通人卷入幽灵相关的事件中。 孝巳以前的凄惨经历,也都是因为自己擅自插手导致,可说是自作自受。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绝对不要和灵体扯上关系。 孝巳在心里如此下定决心——至少当时是这样。 2 踏出学校之后。 孝巳在距离自家最近的车站前与琉璃分道扬镳,在便利商店看了一阵子白书后,一个人无所事事地走在国道旁的人行道上。 虽然与琉璃和翠住在同一个地区,方向却完全相反。孝巳的家在车站南边公寓林立的住宅区,她们的家则在北侧。那里是大型高级住宅一栋接一栋的山麓地区,孝巳几乎没有去过。 (也才一站而已,不如就别搭电车,跑步上学好了。) 他望着被夕阳染上绯红的卷积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由于青鹤高中禁止骑脚踏车上下学,如果不搭电车或公车的话就只剩下走路一途。也有学生偷偷把脚踏车停在车站前,不过他不愿蓄意违反校规。孝巳就算没有 违反校规,也已经被谣传成能让哭闹的小孩瞬间闭嘴的混混,众所畏惧。为解开误会,得特别注意平常的行为举止才行。 旁边的车道不时有车咻一声疾速驶过。 若行经的是大型车辆,孝巳就会无意识地全身紧绷。那是以前被卸货车撞到重伤留下的内心阴影。 (一年前左右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放弃棒球啊……) 孝巳的右肩因交通意外负伤,至今都还无法好好投球。左肩自意外后也常常习惯性脱臼。孝巳对此深感绝望,有一阵子完完全全地荒废人生,但现在总算能够继续向前迈进了。 总有一天要再回到运动场上。他为此重新锻炼体力、重拾初衷,决定要找到新的生存之道。纵使还不知道那会是条什么样的道路。 终于来到了人行道与桥的交界处,下方潺潺流着的河水清晰可见。 这条与国道交叉、纵贯南北的河川,是流往隔壁县的一级河川。水深有一定的程度,台风来袭时河水会暴涨,所以两边河岸的河堤都相当宽广。孝巳国中时常常在河堤上跑步,锻炼身体。 「嗯?」 走到将近桥中央时,他注意到前方独自伫立的人影。 那是名穿着灰色外套,看起来大约快三十岁的短发男子。双手扶在铁栏杆上,以沉重的表情直盯着河面。身上没有任何类似皮包的东西,打扮格外轻便。 (难道有什么稀奇的鱼吗?) 孝巳在和他擦肩而过时尝试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但距离河面有一大段距离,只看得见缓慢流动的水流。 再往前一点就有楼梯可以走下去啊……孝巳如此想着,渐渐拉开与男子之间的距离。他不经意地确认手机荧幕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六点半了。 今天的晚餐是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吗、明天就先试着跑步上学看看好了,正当这些无聊的琐事在脑子里打转时—— 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让孝巳反射性地停下脚步。 往旁边一看,河面上荡着几层水波纹,飞溅的水滴像毛毛雨般落在附近,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他怀着不祥的预感回头一看,应该位于身后五公尺左右的男子已经消失了。 桥是绵长的一直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走到不见人影。也就是说—— 「!」 没时间发愣,孝巳跑了起来。那名男子跳下去了,是自杀,那个笨蛋! 他全力冲下与河堤连接的阶梯,连滚带爬地来到河岸旁。 (在那附近吗!?) 孝巳抛下书包和鞋子,哗啦哗啦地开始涉水。水流的速度不算快,应该还在附近才对! 他一心一意地划着自由式来到约略的地点,终于看到刚刚才见过的灰色外套漂浮在水面上。 (好……!) 虽然孝巳一鼓作气打起精神,进度却意料之外地缓慢。西装外套和长裤吸饱了水,沉重地束缚着手脚。流进嘴里的水尝起来有些苦涩。 应该先脱衣服再下水才对,就算只脱掉西装外套也好。这种状态下真的有办法扛着一个大人回到岸上吗?以前就别提了,现在的自己还有这种体力吗?不安的情绪涌上孝巳心头,总之也只能先做再说。若事到如今还回头,自己不就像是下水冲个凉一样吗? 他奋力驱动早已开始痉挛的手脚,好不容易抵达目标。 一抓住衣服后领,手上传来沉重的触感。好险,看来浮在水上的不单单只是一件夹克而已。 男子似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即使孝巳将手臂绕上他的身体,也毫无反应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来,让孝巳险些一起灭顶。他死命往上游,脚尖浮浮沉沉,好几次划过河底。 「咳!咳咳!」 孝巳用空出来的左手划水沿着原路回去,但前进的速度极为缓慢,右手也因为扶着男子而不能并用。不,在他扶着男子之前,右肩的旧伤就因为刚刚慌乱的自由式痛得非比寻常。 (有没有其他人……!) 实在很难期待。从桥上往下看的时候,河堤上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孝巳正因此才会马上冲进河里。 (惨了!) 吸不到空气,身体好沉重,右肩痛到不行。意识开始朦胧。 还没到吗?这个男的还活着吗?手机有先放在岸上吗? 「这里!」 孝巳混乱的脑袋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瞬间醒了过来。 早在他抬头之前,左手就已经 先被某个人抓住。孝巳等到自己连同男子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拉起,才发现那是一名河水已浸到膝盖的青年。 「不要放手!再坚持一下就好」 不用他说,自己不可能放开这条救命绳。孝巳也以湿濡的手紧抓住救世主的手,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毅然决然地打着水。 ……青年从孝巳那里接过男子后,迅速让他躺在河堤上,开始进行人工呼吸。确认气管畅通、按压胸膛数次、毫不迟疑地嘴对嘴吹气,期间也不停地对男子精神喊话:「别死啊!振作一点!」 孝巳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侧躺着,像具溺毙的尸体。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连根手指也动不了了。孝巳现在才想到,要是没有那位青年在场,这些急救措施全部都得靠自己一个人进行。 过了一会儿,刺耳的救护车声接近,停在河堤上方。 那位青年好像早就已经帮忙叫了救护车……那本来也是自己莽撞入水前就该先做的事。 (我办事还真不俐落啊……) 不久,几名抬着担架的救护车队员跑下河堤。 最后在陆续几名看热闹的路人聚集之中,他们快速俐落地将意识尚未恢复的男子与孝巳一起抬上救护车。 被送到医院的孝巳经过诊断后拿到一片贴布,就迅速地被推到大厅内。 负责诊察的是以前孝巳出意外时,担任主治医生的年长外科医师。他边说「喔~我记得你。你的人生还是一样辛苦呐」,边晃着啤酒肚不慌不忙地笑着。 「唉~累死了。」 一坐上大厅的长椅,孝巳就把全身靠在椅背上,用手揉着眉间。 虽然现在马上就想冲回家休息,但等等还得和警察录口供,自己也想问问那名男子目前的状况如何。若没厘清这点,想必自己回家也无法安眠吧。 医院已经过了挂号时间,大厅里只剩下孝巳一个人。绿色的紧急出口标示在略为昏暗的院内耀眼地亮着。 (明天大概会肌肉酸痛吧。) 他拍拍双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由于制服已经完全湿透,现在他身上穿的是学校的运动服。今天有体育课真是万幸。 看来明天跑步上学的计划得先暂缓了啊……正当孝巳陷入沉思时,通道上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出现在眼前的是三名身着西装的男子。每个人都一脸严肃,目光锐利,想必是刑警吧。 「唉呀,真是辛苦你啦。」 其中一人不知道为什么操着关西腔,以直爽的语气对孝巳说。 「你可能已经很累了,但我们还是要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吧?」 男子说着,如预料中地掏出警察手册。 之后孝巳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刑警们便丢下一句「马上回来。我们开车送你回家,在这边等一下」,回头沿着原路走去。他又再次一个人被留在长椅上。 「……啊,忘记问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孝巳皱着脸自言自语,此时通道上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不是复数,而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啊——」 接近的是在河边救了自己的青年。 那个时候没时间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他还真是位让人不禁自卑的爽朗帅哥。眼睛与鼻子相当立体、五官端正、四肢纤瘦修长,身材也高眺。薄上衣外搭皮革衬衫,再加上黑色的工作裤与工作靴,全身从头到脚都十分讲究。救人时如鬼神般的表情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他温柔地眯起清澈的双眼,对孝巳微笑。 「唉呀,真是辛苦了。」 青年与刚刚的刑警说了一样的话,慢慢靠近后坐在孝巳旁边。他翘起脚的习惯性举动,简直就像电影演员一样。柑橘类的香水气味微微在空气中飘散。 「高桥先生好像已经脱离险境了喔。」 从青年松了口气的话语中,孝巳才终于知道男子的状况以及他的名字。 「这样啊,太好了。」 「都多亏了你,谢谢。」 青年突如其来地道谢,孝巳连忙摇头。 该道谢的应该是自己吧。要是没有这名青年,孝巳现在可能已经和那位高桥先生一起躺在停尸间了。 「那个……所以你是高桥先生的朋友吗?」 孝巳感到有些尴尬,为了舒缓气氛,情急之下问了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毕竟青年在照料男子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喊过高桥这个名字。 「不是,我不认识他。名字是刚刚从警察那里听来的。」 在预料之中的回覆后,青年突然脸一沉。 「不过,目前的情况还不算乐观的样子。他不只是溺水,头好像也撞到河底的岩石。这方面的伤势比较严重,应该还会昏迷一阵子。」 「这样啊……」" 希望他可以顺利好转。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但还是希望他不要再随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了。 「一定没问题的。高桥先生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呢,这点就够了。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的也是呢。」 总之,孝巳已经没有任何能为高桥做的事了。没有让他死在当下,孝巳也算是了无遗憾……也只能这样。 不一会儿,传来刑警的脚步声。孝巳从长椅上起身对青年鞠躬。 「真是谢谢你。我是青鹤高中的——」 就在孝巳正要报上名字时,青年举起一只手示意。 「名字就恕我不问了。」 「咦?」 「我不想以这种形式与像你这样的少年结识呢。自我介绍就留到下次我们再相遇的时候吧。」 3 第二天。肌肉酸痛的侵袭远超出孝巳想像,不过他总算是成功起身到校。 他当然没有力气实行跑步上学的计划。右肩情况也并非一片贴布就能解决那么简单,它从早上就开始一阵阵地隐隐作痛。 「咦?怎么穿回夏季制服了。」 放学后,琉璃一看见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搞笑研究社』社办的孝巳,劈头就问。 「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抢先过明年夏天了吗?」 孝巳只回答短短一句「才不是」,接着在自己平时的座位上坐下。 虽然孝巳最后还是来到了社办,但老实说他今天完全没有和琉璃打闹的心情。其实今天直到拉开门的前一刻他都还想着不如现在马上打道回府。 「岛原今天请假吗?」 「应该是吧?无所谓啦。」 琉璃冷淡地回答,边用自动铅笔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今天的她也一样不停吸着鼻子,看起来应该是真的感冒了。 不过,今天翠缺席也算走运。反正她一与琉璃碰头一定马上就是一阵唇枪舌剑吧,这情形完全可以预见。现在的孝巳没有体力当她们的和事佬。 他疲累地将背靠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看了教室一圈。 即使已经进入秋天,夏末仍在进行最后的抵抗,气温依然略高,门窗却不顾一切地紧闭着。大概是因为琉璃的身体欠佳吧。夏季制服讽刺地在此起了作用,让他不怎么感到闷热。 「对了。绀野同学,你知道『头取先生』(注5)吗?」 过了一会儿,琉璃突然对孝巳这么说。她的脸依然盯着笔记本不放。 「头取先生?你说银行的吗?」 他稍稍伸展手臂,打着呵欠回应。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对银行高层的称呼。孝巳除了这个头取先生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呢?你又打算干么?」 「不要把别人讲得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呐,只是单纯的闲聊而已。」 终于转向自己的琉璃鼓起双颊。河童发夹今天也赖在光泽闪耀的短发上。 注5 总裁、董事长。通常指银行内的最高经营者。 「我说的是都市传说里的头取先生。」 「都市传说?」 就算她这么说,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孝巳将手指戳进散乱的头发中搔着。可能是昨天在河里游泳的关系吧,头发比平常还要毛躁。 「竟然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头取先生,到底是多落伍啊。在抢先过明年夏天之前先好好放眼现在吧。」 琉璃一边进行毫无逻辑的毁谤,一边灵活地用指尖转着自动铅笔。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点鼻音。 「你应该知道九月发生的斩首杀人案吧?」 「……废弃银行的那个吗?」 上个月,距离学校两站的废弃银行发生了杀人事件。这件事孝巳当然也知道。那间银行自产权移转之后马上就宣布破产,成为一栋长期闲置的建筑。第二学期开学约一个礼拜左右,在那里发现了身首分离的男性尸体。 如此凄惨的案件自然是被大肆报导,报纸和电视连续登了好几天。虽然已经锁定被害者的身分,可是犯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媒体间也流传各种揣测。但现在,距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这话题已经逐渐退烧。 「被杀害的人就是那里的头取吗?」 「不是。犯人才是头取先生,栖息在那间银行里的杀人鬼。」 琉璃在讲话的同时将自动铅笔夹在耳后,像极了赛马场里的阿伯。 「我大概是五天前左右听到这件事吧?似乎是藉由砍掉别人的头获得快感的一种快乐杀人。」 「那为何会叫做头取先生啊。」 「人如其名,因为他会『取走头颅』。」 ……原来如此。 细问之下后得知,谣言应该是由震惊世间的杀人手法和事发地点演变而来。的确是很像出现在都市传说里的怪人。 由于犯人一直没有落网,传言才会甚嚣尘上演变至此吧。把超乎想像、变态的事件,与怪奇和灵异元素做连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似乎有好几个目击者喔。在半夜的银行里看见人影、听到声响或是呻吟声之类的,也有实际被追赶的例子。」 「那是去探险的人互相误认对方吧。」 「不无可能啰。」 看琉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应该是完全不相信这个传言。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孝巳重新调整坐姿,面对琉璃。 「我先确认一下……这跟幽灵没有关系吧?」 「你说头取先生吗?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想应该是没有关联。我夏天的时候去过那家废弃银行,没看见半个灵体,当然也没有什么怪人。头取先生只是从先前的杀人事件演变成的热腾腾的谣言吧。」 不是幽灵作祟。既然如此,琉璃和翠想必也不会采取动作。同理,孝巳也不会卷入这次的事件。 头取先生再怎么说都只是个怪人。不是死人,而是活生生的杀人鬼。不过前提是头取先生这个人实际存在。 「倒是你,为什么会跑去废弃银行那种地方啊?你去的时候是发生杀人事件之前,所以跟头取先生没有关系吧。」 「原本打算发现不错的怨灵的话就带回家,那种废墟对灵体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栖身之处呢。」 「又不是在捡大型垃圾……」 「就说是以前的事嘛。现在的我没有养新灵体的打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虽然现在已经慢慢改善,不过之前这家伙可是把怨灵当手机吊饰一样越挂越多的人,真是不怕遭天谴。 尽管如此,她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 灵体存在的意识,是由活在世上的人们决定。如果生者赋予他们「怨恨」的想法,灵体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怨灵……过去因为自己的疏失造成父亲死亡的琉璃,对此感到十分歉疚,也因此让父亲的灵魂滞留在世上,同时使之成为诅咒自己的强力怨灵。为了保护自己不受父亲的灵障侵扰,她采取的手段是在自己身上多附上几只灵体,让彼此产生的灵障互相抗衡——这种破天荒的荒谬做法。 她与孝巳相遇后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成功让父亲回去他该去的地方。现在的有动琉璃已经不需要怨灵加持,更何况她原本就对这方面没有太大兴趣。这家伙的嗜好有九成都在与「灵异」完全相反的「搞笑」上。 「也就是说,那里本来就不是灵异景点,谣言也是杀人案之后才流出的……所以头取先生不是幽灵,而是活生生的人。可以这么说吧?」 琉璃拿出小包面纸擤着鼻涕,和头上的河童一起点点头。 「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头取先生是个戴着橡皮面具的奇怪男子喔。应该不是你吧?」 「为什么会扯到我身上啊……」 「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披着人皮的样子啊。」(注6) 「小心我告你毁谤喔!」 「好啦。」琉璃无视忘却一身疲惫愤而大吼的孝巳,拍了下手,拿起夹在耳后的自动铅笔,打起精神,继续盯着笔记本。 「闲聊就到这里吧。文化祭也快到了,得赶快想出脚本才行。」 注6 披着人皮「皮を被る」是由戴着橡皮面具「ゴム皮のマスクを被る」联想而来。 ……她说什么? 琉璃极其自然的发言令与她相隔一张椅子的孝巳当场傻住。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得快点准备文化祭的脚本才行。你也想赶快拿到脚本吧?」 崭新的死刑宣告晾在眼前,让孝巳转瞬间面无血色。文化祭、段子、漫才—— 「骗人的吧……」 「虽然已经有看守所关怀表演的段子,但我个人的主张是不重复使用桥段,要表演的话就得拿出新作品……这是我的骄傲、自尊,也是我的正义。」 「才不需要这种正义!」 孝巳踢开椅子站了起来,双手拍着长桌。 老实说,他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文化祭如此量身打造的舞台,这家伙怎么可能会眼睁睁放过呢。但是他提不起勇气一探究竟。 「哎呀,我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照原本的计划,专注在看守所表演上面呢……之类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表演!」 「执行委员的小早来找我商量,说今年自愿报名舞台表演的人不多,节目表没办法排满呢。」 「那、那又怎样……」 「此时就是我这个『爆笑王』登场的时候了。」 「你快给我从那个位子上引退!」 要是在全校学生面前大出糗,第二天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大家啊?孝巳已经出于无奈地被贴上『学校第一混混』的标签,他没有余力再背负更多十字架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神啊,我平时的所作所为就如此可恨吗?我昨天还努力救了一个人哦?祢审查的标准没有问题吗?我之前姑且还算是救了一只快被车撞的小狗哦? ……等到回过神来,孝巳已经不知不觉走进车站,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完全没有踏出社办后的记忆。只依稀记得要离开时,琉璃举起手「噗啾!」打了声招呼(喷嚏)的样子。 4 早上一起床,肩膀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些。 这天,孝巳出现在社办大约五分钟左右,就以一句「今天有例行公事要处理」表示自己要早退。为了预防万一,还 是再去做一次检查比较保险。 琉璃正专心撰写段子,并没有特别追究,只点头嗯了一声而已。由于说明原由十分麻烦,孝巳也是心存庆幸地快步离去。 才刚放学不久,身边仍有许多学生。前方的人海注意到往校门走去的孝巳,像海水退潮般地让出一条通道。 相当残酷地,孝巳凶恶至极的『人肉鱼雷』评价似乎直到现在都还根深柢固。最近完全没有惹上麻烦、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都有好好完成,甚至还刻意一马当先地帮放在教室角落的花瓶换水。大家也差不多该明白了吧…… (以前也常常被人家说目光凶悍呐。到底要怎样才能拥有像小马一样的温柔眼神啊。) 就在他想着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踏出校门时。 「——请问,是绀野孝巳大人吗?」 孝巳被人从旁突如其来地搭话,瞬间清醒过来。 转头一看,门柱旁边站着一名少女。 是一位身上穿着这附近没见过的制服、散发千金小姐气场的少女。她的左眼角有颗泪痣,柔顺的波浪卷发扎起双马尾,令人印象相当深刻的一名美少女。体型纤瘦苗条,身高比琉璃高,又比翠矮一些……也就是位于标准值。从她稳重的气质看来,八成是高年级生吧。 「啊……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少女向不禁看出神的孝巳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孝巳急忙摇头,老实回答「没有,我就是」。 双方应该是初次见面。要是以前曾经见过如此标致的美少女一定不可能忘记吧。 别致的上衣与短裙纯白一片,看起来相当高级,仿佛从制服就能一窥偏差值高低似的。高雅端庄的装扮下,套在右手的红色无指手套更显亮眼。即使这点令人十分在意,但与这相比,更应该着墨于透过制服也清晰可见的丰满胸部才是。 (不愧是高年级生啊。有动两、三年后有可能会变成这样吗……) 「嗯……绀野大人?」 不自觉地盯着胸部不放的孝巳听见少女疑惑的声音,惊醒般地将视线往上抬。 「是、是!我就是!」 他糊里糊涂地又说了一次同样的话,少女则是呵呵笑了一下,彬彬有礼地说「刚刚已经听您说过了」。她一定有发现孝巳不规矩的视线,多么成熟的应对啊。说不定她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好意思,有事想与您讨论,所以在门口等您。」 「唔、我?」 「是的。其他学生跟我说绀野大人您是『除灵研究社』一员,应该还待在学校里。」 ……该不会是想跟我商量除灵的事吧?有听说过由于琉璃是非常有名的灵能力者,校外也有为此而苦的人来找她商量。 不过她说她等的人是孝巳。既然如此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吧?话说回来,不论怎么看,孝巳都不是值得尊称为『大人』的厉害人物。 插图 「那个,你想跟我谈的是?」 「请恕我冒昧,有事想与您商量……不好意思现在才自我介绍。我是灵导师三冢柘榴。」 三冢柘榴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地再次深深地行了个礼。被夕阳染红的双马尾轻盈地摇曳着。 「灵导师……」 孝巳浑身窜起一丝紧张。 灵导师——将灵体引导至正确方向的灵能专家。 以救济灵魂、阻止灵体滥用为职的他们,皆是力量强大的灵能力者。『搞笑研究社』的有动琉璃和岛原翠,正是出身于以此为业的家系。 孝巳可是切身领教过灵导师的力量。她们所引起那超乎常理、天崩地裂的现象,绝对令他永生难忘。然而,眼前名为三冢柘榴的女性居然也是……那种灵能力者之一吗? 「真是相当抱歉,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带着泪痣的美少女,以如冬日夜空般澄澈的双眸,一脸正经地请求。 三冢柘榴带孝巳来到的是车站前的某间家庭餐厅。 这间店因为地理位置良好,在当地人之间可是非常热门。现在店内也是挤得水泄不通。由于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才得以直接入座。 「麻烦给我一杯热咖啡。」柘榴十分客气地向端水过来的女服务生点餐。点完餐后则和孝巳说「绀野大人,请您随意点」,他恭敬不如从命地点了一杯冰咖啡。 虽然放学回家时到处乱晃不是件值得夸赞的事,不过仔细观察,可以看见一群一群的青鹤高中外套分散在店内。孝巳偶然与一名男学生四目相交,对方却脸色苍白地转过头,他只好黯然地将眼神收回。 这次则是和坐在对面的纯白制服少女目光交会。她没有避开,嫣然地看着孝巳,突然调整坐姿、坐得挺直。 「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绀野孝巳大人。」 毕恭毕敬的态度令孝巳有些退缩。他一口气把玻璃杯里的水灌完,无意义地清了清喉咙后开口询问。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绀野大人的大名已经在灵导师间广为流传。大家都说您不仅制伏『凶姬』和『鹤御前』,还成功灵导有动壮马大人的怨灵,是个能力深不见底的逸才。」 ……没想到八月在屋顶上发生的那件事竟然传得这么远。 事件的几天后,孝巳才得知琉璃父亲的名字——有动壮马。 那时孝巳的确是全心全意地阻止了他暴走的怨灵,可是那几乎都只是偶然促成的结果。无法再次重现,他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孝巳想尽早澄清这场误会,但在这之前,他决定先厘清柘榴话语中令人在意的字词。 「请问你说的『凶姬』和『鹤御前』是……?」 「在我们的业界里,没有人不知道『凶姬』·有动琉璃和『鹤御前』·岛原翠两位大人的名号。」 三冢柘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微笑着。 那两个人在灵导师中是多么出类拔萃的奇才,孝巳已经听她们本人说过了。不过,『凶姬』还有『鹤御前』这也过于抬举了……充其量只是『耍宝一号』和『耍宝二号』吧。 「与她们双方交锋后成为友好关系的绀野大人……身为灵导师中无名小辈的我非常盼望能与您见上一面。」 「呃、没有,我不是那么厉害的人啦……」 孝巳马上显得惊慌失措,打从心底否认这件事。 在灵能力方面,绀野孝巳出自偶然地获得两项武器,《喝破》与《言灵球》。 利用声音使灵体畏惧的《喝破》,和透过将意识凝聚、集结成球状进行灵导与镇魂的《言灵球》……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事实上都是不易施展、具有缺陷的灵能力。不论怎么看,孝巳都不应该被称为「能力深不见底的逸才」。 「您不用客气。」 「不、不是,我不是客气,是说真的。我完全没有……」 「只要是男性都会注意女性的胸部,这一点并不会影响绀野大人您的评价。」 「呃……?」 果然被发现了啊。 看见孝巳流满冷汗僵住的脸,柘榴以红色皮手套掩住嘴笑了笑。 「绀野大人真是相当可爱呢。」 「拜、拜托不要捉弄我啦。这件事麻烦你一定要保密……」 「是的,我了解了。」 咖啡很快地送上桌。柘榴没有加糖和奶精,拿起杯子优雅地啜饮着。完全没有发出玻璃碰撞的声音。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高雅,真是太吸引人了。身边的男性顾客一直时不时往这里偷瞄也不无道理。 「接下来进入正题。我有事想要拜托绀野大人您。」 柘榴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再严肃不过。 根据对话的风向来看,她想请托的事八成和灵体脱不了关系。老实说,我兴趣缺缺。我尽可能不想和那方面的麻烦事扯上关系。 可是,对方可是特地远道而来,若是连听都不听就把人请回去实在有些失礼。如果是做不到的事就直接表明做不到就好。听了之后说不定可以和琉璃或是翠稍作讨论……孝巳在心中如此盘算,但落在他身上的话语却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变化球。 「绀野大人有听过头取先生吗?」 「头、头取先生?」 那是昨天才刚从琉璃那里听到的时下热门话题。 传闻中躲藏在废弃银行的斩首杀人犯——怪人·头取先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听到这号人物。 「谣言的话我大概知道一些……」 「这样呀。其实,我想要调查那位头取先生。」 孝巳不禁一脸疑惑地皱着眉头。 玻璃杯中的冰块发出哐啷一声。 「可是,那不是幽灵,只是怪人而已不是吗?」 灵导师竟然在进行头取先生的调查,有点奇怪。琉璃也说过,这事件与幽灵的关联性相当低,该建筑物本身也不是灵异景点。既然连那名怨灵少女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错才对。 「我想要——亲眼见识他的真面目。」 5 之后,踏出家庭餐厅,事态演变成孝巳应三冢柘榴的请托,为她带路。 搭上与家里反方向的电车行驶两站后,依靠自己模糊的直觉往废弃银行前进。由于没有实际去过而稍稍绕了些远路,但柘榴毫无任何抱怨地静静跟在后头。 太阳已经西沉得差不多了,空中大大的满月旁缠绕着一丝薄云,前方的道路也随之静寂。两人前后的路上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昏暗的人行道上只响着孝巳和柘榴的脚步声。孝巳无法忍受这持续已久的沉默,下定决心与身边的她搭话。 「三冢同学也是灵导师没错吧?」 「是的。」柘榴温柔一笑,顺从地点了头。 「请叫我柘榴就可以了,说话也不用那么客气喔。」 她似乎在为自己设想,但这也令人有些困扰。 对方不但毕恭毕敬,还称呼自己为大人,自己怎么能用轻浮的语气跟她说话呢。更何况她又明显比自己还要年长……结果—— 「我现在是高中一年级,与绀野大人同年。所以请您不需介意。」 出乎意料的发言使孝巳不禁「咦?」的大呼一声,停下脚步。他讶异地张大眼,把柘榴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 「你,才高一?」 「是的,今年十六岁。我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说出口。」 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原本以为她肯定是高年级生。十六岁就有如此沉稳气质的少女,孝巳只见过岛原翠一个人而已。不,考量到足以调戏自己的从容不迫,以及隐约显露出的女人味,柘榴可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么说来,自己竟然是被同年纪的女生耍着玩吗?还说出「刚刚一直盯你的胸部,请你不要说出去」,这样拜托同年级的女生吗……事到如今,孝巳才涨红了脸。 「我们三冢家代代都在关西担任灵导师。虽然不是像岛原家和有动家那般的名门……」 柘榴并不特别在意孝巳的思绪,继续说了下去。从她目前为止的言行可以看出,即使她在胸部的事情上开了小玩笑,基本上仍是性格认真严谨的人吧。 「特地从关西来这里调查头取先生?」 「我因为一些个人因素来到这里,然后就听到了头取先生的传闻,才觉得两者之间或许有关。」 「三冢同学……三冢觉得头取先生可能是幽灵吗?」 虽然心底有些抗拒,不过孝巳还是以对待平辈的方式面对她。原本也想让她以同样的模式对自己,但她这番言行想必已经根深柢固了吧。 「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认为可能性相当高。」 柘榴斩钉截铁地说,此时,前方的坡道出现了一栋黑暗的巨大建筑。 头取先生所居住的废弃银行,是座没有半点亮光的废墟,理所当然。 杂草恣意地生长在各处,窗户破了好几扇、碎片四散于周围,张贴在入口处的「禁止进入」塑胶绳也散成好几段、蜷曲地被留置在地上。 距离倒闭将近半年,此地已经完全无人管理的样子。 「走吧。」 孝巳抢在柘榴出声前打头阵踏入建筑物内。 都来到银行门前了,总不可能跟她说「那么,万事小心」就走人吧。孝巳早已做好无论如何都得陪她入内探索的准备了。 ……多亏从高处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内部的可见度并没有想像中的差。 一进门看到的是空旷的广大空间。四处都有翻倒的沙发与写字台,是相当普通的银行配置。室内几公尺处被长长的柜台一分为二,要继续前进的话势必得越过那里。 「我们再往里面一点看看吧。」 柘榴在耳边小声呢喃的声音如轻抚般地搔着脸颊,近似桃子气味的甜香也在同时往鼻腔扑来。 在这种漆黑又杳无人烟的地方,倒是希望她不要太接近自己。吾可是连女朋友都没交过的白带(处男)(注4)呐。 ——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间,微弱的声响伴随着笑声传到两人耳中。 他们不发一语、四目相对,谨慎地检视周遭。声响再次发出,往该方向一看,是通向一一楼的阶梯。 「上面……吗?」 「我们走吧。」柘榴对浑身战栗而僵直的孝巳提议。发言果决,丝毫没有迟疑。 (这个人一点都不怕吗?) 胆小的人应该就无法担任灵导师一职了,不过也还没确定头取先生就是幽灵。届时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有可能是恶劣又变态的人类。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一堆比死人还要可怕的人呐。 虽说如此,但若在此时发牢骚,柘榴就会一个人前进吧。就算她是灵导师、个性有多么成熟,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可能让她只身前往。 「我走前面,三冢就帮我注意后面的动静。」 柘榴像随从般地答声「是」并点点头。孝巳则面向前方,慢慢地踏上阶梯。 ……总觉得事情好像走上奇妙的发展了呐。 注7 空手道的白带,意指新手。 要是她对自己抱持过度的期待,那就麻烦了。孝巳完全没有经过任何修练,可以说是和普通人相距不远。若对手真是怨灵的话,到时还是得拜托柘榴了。 (结果还是蹚了这趟浑水啊。) 在阶梯中间的平台上往后转身,前方只剩几阶楼梯就抵达二楼了。 昏暗的程度与一楼相去不远,在平台上虽然看不清楚全貌,但仍可以诚钗到有人的气息。 事到如今,孝巳也只好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姨口气爬上阶梯。 「啥?你们谁啊?」 所抵达的楼层是长宽都有六公尺左右,像大厅一样的空间。前面和右方有长长的走廊延伸出去,两条路的深处都被黑暗所笼罩而看不清楚。 大厅内有两个年轻人。 是一名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光头男和另一个将棒球帽侧戴的连帽外套男子。两人都拿罐啤酒蹲在地上,嘴里含着香烟。 「喂喂,小哥,怎么可以非法侵入呢。这里可是禁止进入喔。」 「喔~旁边带了个不错的女人嘛!」 两人的视线投向后方的柘榴,瞬间喜形于色。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想省房间钱啊。」 他们满脸笑意,扔掉空罐和烟蒂站了起来。 好在对方不是幽灵或是头取先生,但这情况也是相当棘手。看来没有让柘榴一个人上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喂,小哥,也加上我们两个吧?会在这里遇到也算是有缘嘛。」 双人组用下流的语气说着,站在孝巳的面前。近在眼前一看,他们似乎也不是相当年长。不确定是否是高中生,不过年纪应该与孝巳相差不大才对。 「……你们两个是来看头取先生的?」 孝巳无视于他们的提议,看门见山地直问。 「啊?说是特地来看嘛,应该说是来揍他一顿吧。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后再跟他拿点小钱花花……话说回来,你用这什么态度对我们讲话?干脆跟你也要点钱来用用好了?」 威吓着的光头男马上揪着孝巳的胸口,他身后的帽子男则是愉悦地窃笑。 「绀野大人……」 「三冢你退后。」 孝巳挥手,指示不安地喊着自己名字的柘榴退后。即使万分不愿,但对手若是混混,就属于孝巳的职责范围了。 (如果靠沟通就能息事宁人的话当然是最好……) 虽然帽子男是高眺的纤瘦型,可是眼前的光头男浑身肌肉、十分强壮。以他目前为止所表现出的好战态度来看,他想必是对自己有相当的自信。 「嗯?绀野……喂!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 听见孝巳的名字后,帽子男不知为何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地死盯着孝巳的制服。 「该不会是青高的绀野孝巳吧?」 「青高?哪里啊?」 帽子男激动地对一脸质疑、挑着眉的光头男大喊。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大厅内回响着。 「笨蛋!青鹤高中啊!就是武本的学校啊!」 「武本的学校?」 在意料之外出现的名字却是孝巳知道的人物。 武本京也,青鹤高中的三年级生。之前与一群素行不良的学生成群结党,是不管在学校内外都具有影响力的名人。由于夏天发生的事件,种种经过使得孝巳也算和他小有交情。 「所以?跟武本有什么关系,只是同一所学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光头男仍揪着孝巳的胸口,一脸「那又如何」地说。 「笨蛋!你不知道吗!之前武本不是住院了吗!那就是绀野孝巳干的啊!」 看着滔滔阐述的帽子男,光头男皱起了脸。而在他正前方的孝巳也皱了皱眉头。 「武本不是说过吗!『别跟我们那儿的绀野孝巳扯上关系』!他可是连那个武本都怕得要死,真真正正的流氓啊!」 「这、这一头乱发的家伙?」 光头男畏缩地放开了手。孝巳则是一脸「不关你们的事吧」的表情抓着头。孝巳先前的确是与武本打了一场,他已经深深反省。没想到竟然传到这种家伙的耳里……谣言真是可畏。 「你们两个是武本认识的人吗?既然这样,就拜托你们老实地回去吧。」 总之先试着低声下气,两人则是退到原本所在的位置,开始窸窸窣窣地窃谈着。大厅不大,他们讲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喂,要怎么做?我们有两个人,应该有办法才对……」 「笨蛋,他可是把武本打到半死不活的家伙欸!单方面痛揍那个『狂犬』武本,还笑着把他推下屋顶的男人啊!」 「真、真的这么狠吗?」 「另外也有很多其他传闻,像是国中的时候就打遍全国,也上过好几次报,甚至还受到职业级的欣赏等等。」 「真、真的假的……」 「你知道绀野孝巳被称作什么吗?是『人肉鱼雷』啊!他的恐怖可是完全想像不到的啊!」 孝巳马上转过头对柘榴解释,「这都是误会」。 到底『狂犬』和『人肉鱼雷』这些无聊的绰号都是谁想出来的啊……就在他感到无奈而叹着气的瞬间。 「绀野大人!」 身后的柘榴突然大叫,孝巳一下子绷紧神经。 心想着发生什么事而回头,她异常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右方的走廊。 「怎、怎么了——」 语音未落,孝巳的耳朵就听到了声响。 那是从远方走廊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跶、跶跶、跶、跶跶,极其不规则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听起来就像烂醉时的步履蹒跚。 双人组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边问「什么?」边往走廊那一片漆黑看去。 孝巳当然不知道那深处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另一端也有一座阶梯,或是也有其他人抢在双人组之前来到这里。 现在他所了解的只有脚步声来自单一个人,并且从双人组的态度看来,应该也不是他们的同伙,还有……柘榴表现得十足警戒这件事。 (该不会是……头取先生……?) 孝巳全身冒起鸡皮疙瘩,视线的前方一片漆黑。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现身。 他的轮廓非常细长、修长,并极为不自然地左右摇晃着,缓慢向这里靠近。 在四人注目下出现在大厅的是——一名眼神空洞的男子。 6 脚步声的主人是一名脸色苍白、瘦得十分病态的男子。 比孝巳更加毛燥凌乱的头发、再加上无法对焦的双眼。他的嘴巴恍神地半开着,嘴唇呈现青紫色。以现在这个季节来说还早,但他已经套上了有点脏旧的皱巴巴长大衣,穿在里面的西装与领带稍稍露了出来。 孝巳被这名突然登场的男子吓了一大跳,不过他仍透彻地仔细观察男子的模样。 (双脚……还在。) 身体也不是透明的。孝巳目前为止所见到的幽灵,不论人类或动物都没有脚,身体也是半透明状。至少这名男子并不是幽灵。 「喂!你这家伙就是头取先生啊?」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光头男终于重拾原有的气势,抢在孝巳等人前方,扬起下巴,十分熟练地以眼神恐吓对方。 「原本还想这种脑子坏掉的杀人犯会是怎样的家伙咧……喂,你是哑巴啊!」 中年男子像是没听见般毫无反应,呆呆地盯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看起来似乎意识不是相当清醒,该不会是药物之类的成瘾者吧? 「可恶……别小看人啊!」 光头男对毫无反应的对手失去耐性,跨着大步靠近并伸手要揪住他的胸口。 此时,中年男子终于有所行动。 他以缓慢的动作抓住光头男的手腕,接着将双手一扭。为了不倒地而使劲力气挺住的光头男的手腕喀啦一声,折往不合常理的方向。 「咿……!」 还来不及哀号,中年男子就单手捏住光头男的左耳,用力一扭,像在撕起司一样地开始扯裂他的耳朵。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光头男近乎疯狂般失去理智。 孝巳在这声惨叫高鸣的同时,跑了起来。 他用力殴打中年男子的双手使其放手,并往长大衣身上撞上去。下一秒——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反弹回去似的破裂声响起,而随之摔在地上的,是孝巳。 「什、什么?」 与光头男纠结在一起倒下的孝巳立刻撑起上半身,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名中年男子。 手臂的骨头嘎吱作响,感觉就像才刚狠狠地撞上水泥墙一样。 中年男子依然伫立原地,似乎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只是 轻微地摇晃着。不论是脚下的孝巳还是他们染在自己指尖的鲜血,他看也不看一眼。 「呼、喷!」 孝巳能感觉到后方的帽子男已经浑身无力,总之现在得将光头男拉离中年男子身边。他似乎已经昏厥过去,笨重的身躯比想像中还要重上许多。 (刚刚那种感觉……) 简直就像被看不见的障壁阻挡的触感,与神秘的破裂声——和这些相似的现象,孝巳是知道的。 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有动琉璃的身影。与岛原翠对决时,她就是用肉眼无法看见的墙壁与骚音将敌方的攻势挡了下来。 (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叫什么《空砾》的吧?) 应用灵体发出的骚音,形成灵气的小型爆炸。应该是附身在琉璃身上的怨灵造成的。那么,这名中年男子也是和琉璃一样「持有怨灵」的人吗?附在他身上的怨灵保护他不受敌人攻击? 中年男子动也不动,连他是否对孝巳等人抱有敌意都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不能放任眼前的中年男子不管。这家伙十分危险,很有可能就是头取先生本人。应该趁他还在恍神的时候先发制人。 (是灵体的话,《喝破》说不定有用……) 如果对方是在操弄怨灵,说不定孝巳的《喝破》可以达到威吓的效果,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只不过,要让孝巳发动《喝破》,有个问题存在。《喝破》就是言灵,也就是灵魂的叫喊。 对孝巳来说,必须得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成功发动。 「……现在在场的人,有任何人有办法装傻搞笑吗?」 他试着对后方询问,但柘榴和帽子男都没有任何回应。 孝巳自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要求有多愚蠢。面对如此场面还能耍宝的人,大概是极为超乎常理、酷爱搞笑,身为一个人类似乎有所缺陷的人吧。 可是,孝巳的《喝破》不是吐槽的话就无法发动。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当然也没有时间叫琉璃赶来,状况十分急迫。 他放下光头男,站了起来,往柘榴瞄了一眼。 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要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一直观察那名中年男子。旁边的帽子男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流着泪不停颤抖。 不知道柘榴到底有什么打算,完全看不出她想针对目前情况做出何种应对。她该不会还误会孝巳是相当厉害的灵导师吧? (好吧。) 就算是为了尽速将光头男送医也好,不能再迟疑下去了。若现下能展开行动的人只有孝巳,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剩下的就听天由命……虽然他现在一点都没有那种心情。 「我再问一次,你就是头取先生吗?」 下定决心往前踏出一步后,孝巳清了清喉咙说。 「听说头取先生戴着橡皮面具……没想到跟像普通人一样露脸啊。」 只有他单方面在说话,对话完全无法成立。不过孝巳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你该不会真的是这家银行的头取先生吧?在这里从事对怨灵的融资吗?啊,我更在意的是……最近的银行都营业到这么晚吗?哎——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中年男子对此产生了微弱的反应,孝巳没有看漏。 刚刚的《喝破》明显成功了,看来进行的算是十分顺利。 这是孝巳为了打破僵局,而灵机一动想出的苦肉计。既然没有负责装傻的人,那就自己兼任——是一个人同时担任吐槽与装傻的独角戏。 「总归一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们想要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你呢?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杀掉我吗?好,那我就从那边的窗子跳出去,让头顺着冲击力撞到地面吧。应该是会挂掉,那我们的交易就成立……怎么可能啊白痴!」 男子的反应相当小,那表示孝巳冷场了。不,是对于装傻的没自信,使得吐槽也连带显得逊色。别迷惘啊!把羞耻都抛到脑后吧! 「我知道了。总之我们双方都先喘口气,冷静一下……喂,戴帽子的小子,你刚刚在抽烟吧?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两根吗?啊,已经没了?那就没办法了呐。」 眼前这种情况下,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孝巳强压住想让脑袋冷静下来的心情,一头热地继续唱着独角戏。 「那三冢,你的胸部有两颗吧?不好意思,那对目测g罩杯的胸部也是我的最爱呢。就代替香烟让我吸两口……我这个人到底多垃圾啊!」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首度往孝巳看去。确实有逐渐感到威胁。就差一点了。 「……慌了手脚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露出我的色欲了。话说回来,我没有打算跟你杠上,也不想揉你的奶(注8)。所以今天你就先把胸部收好吧?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好……岂不是色欲全开吗!我到底有多爱奶子啊!」 男子终于因孝巳的咆哮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都这个节骨眼了,但孝巳不禁疑惑,为何他本身也会对《喝破》产生反应?难道怨灵的动作与他相互连结吗? 不管事实如何,绝对不可以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得趁现在往银行外撤退才行。就在孝巳盘算着并转头朝往楼梯方向的瞬间—— ——有人从孝巳身边走过。 原以为是柘榴,不过眼睛余光扫过的却是黄色运动服。 注8原句的「杠上、起冲突」和「揉」在日文里字根相同(揉ぬる、揉む)。 「咦……?」 再次将头撇回去,他看见了往中年男子撞去的光头男。 实在令人惊讶,他应该已经昏过去才对。他的冲撞不出所料被障壁所阻挡,即使如此,仍然成功的暂时支开中年男子。 (真是顽强的家伙啊!) 都已经那副模样了,还突然复活迎击敌手。这份骨气实属少见。 不禁连声佩服的孝巳很快就回过神来。光头男身上的伤可不算轻,不仅一只手骨折、耳朵也被撕裂。 现在不是让他报仇的时候,必须想办法把他拉回来,尽快离开这里……孝巳如此判断,他的脚跟却同时踢到了什么东西。 一往下看,黄色的运动服躺在地上。光头男依然失去意识,好端端地倒在那里。抬头观察前方,却只有中年男子的身影。本来撞了上去的光头男不见踪影。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吗? 「——您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还是让我出手支援您吧。」 背后传来柘榴的声音,孝巳又再次回首。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她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她冷淡地盯着中年男子的双眼,看起来似乎染上了鲜艳的深红色。 「生邪魔,降临。」 柘榴默默地念着意义不明,宛若咒文般的话语。 念到一半,中年男子就一个转身,踩着与他现身时同样的诡异脚步,沿着他来时的走廊原路逃离。 柘榴看起来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她转过身面向愣住的孝巳,单手放在丰满的胸前又行了个礼。 「绀野大人,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就先撤退吧。」 「咦?啊,嗯。」 孝巳困惑地点点头,接着藉由柘榴的协助,将光头男背在背上。这还不算什么,但连帽子男都表示他脚软动不了,孝巳只好再出借肩膀让他搀扶。 老实说,这是今天晚上最辛苦的事。 之后好不容易回到银行门外,柘榴用手机帮忙叫了计程车。 孝巳把光头男塞进驶来的车内,并请帽子男也一起上车,带他去医院。 虽然叫救护车比较方便,但若在银行前太过显目,头取先生的传闻又会大传特传 了。要是再增加来看热闹的人就危险了。 「今天看到的事都忘了吧。你们没有来过银行,也没见过我们两个,知道了吗?」 临走前孝巳如此叮咛,帽子男眼眶泛泪地点了好几次头。 计程车的尾灯消失在道路上后,孝巳与柘榴也迈出步伐。 ……一连串的事件让人累翻了。多亏了那两个人,右肩的疼痛又故态复萌了。感觉最近尽是这种鸟事。 (结果才刚去完医院,又让肩膀过劳。) 柘榴从旁对忍不住叹气的孝巳说了「今天真是非常谢谢您」,表达感谢。挂在脸上的动人微笑让人不禁看到入迷。 「不会,没事。」 「不愧是绀野大人,真是精采的《喝破》呢。」 被称赞了不想被人提起的事,使人脸颊发烫。 比想像中还要羞耻啊。那可是自己尽可能不想让人看到的模样。刚刚应该也要跟她说的——「今天看到的事都忘了吧」。 「三冢,结果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确认头取先生的存在以及他的真面目。先不论头取先生,至少目前看来,那位先生是我的……生邪魔家的管辖范围。」 「生邪魔家?」 这么说来,刚刚也有听到这个字,以前完全没有听过。是灵导师的专用术语吗? 月光下的夜路,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着。 夜风吹来,柘榴的浏海随之飘动。她相当迅速地用戴着无指手套的右手压住额头,稍稍低下头,看着地面小声地说: 「生邪魔家是三冢家的别名,应该说是蔑称。您不需要太过在意。」 从她的语气来看似乎不太想提这件事,因此孝巳也无法再追问。 那个时候,光头男看起来就像有两个人同时存在一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孝巳过了很久之后才想起自己至少应该先请教柘榴这个疑问。 终于回到车站前,孝巳在此与柘榴道别。 「那么绀野大人,请您回家小心。」 「嗯,那掰掰啦。」 孝巳有点中意这位名为三冢柘榴的沉稳少女,即使不知道双方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并不是别有用意,只是单纯对她老实又认真的个性存有好感而已。对孝巳来说,她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会过分耍宝」。 就在他这么想时,柘榴在离去前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顺带一提,我的胸部是f罩杯。」 「…………」 「距离绀野大人的理想罩杯还少了一杯呢。」 「又不是在喝酒……那充其量只是在搞笑而已,不用当真啦。」 孝巳失望地吐槽,柘榴则是掩着嘴,一副很有趣的样子笑了笑。 那副模样,果然除了极具吸引力的高雅外,还流露着些许和自己身高相近的女生相衬的可爱。 第二章 废弃银行的头取先生 1 第二天。 一到了放学时间,孝巳就直接往社办走去,向琉璃报告废弃银行一事。 省略事件前后的来龙去脉,抽出应该就是头取先生的中年男子这部分禀报,但琉璃却只有「嗯~」的一声,明显兴趣缺缺。 「你也表现得太无所谓了吧,跟我提起头取先生的可是你耶?」 昨晚所发生的事,对孝巳而言是相隔许久的超常体验。给句聊表安慰的话也不会怎么样吧。 但是琉璃由始至终都绷着脸,一直盯着摊开桌上的笔记本,光是给些冷淡又含糊地回覆。唯一瞥向自己的一次,眼神却像看到蚊子般充满嫌恶。 「那种可疑的变态怎样都无所谓啦。我说过了吧?那纯粹只是闲聊而已,我现在可是在忙着写段子呢。」 今天堆在笔记本旁的卫生纸足足有三盒。要是因为感冒而状况不好,大可待在家里写吧。如此一来,自己放学后的时间也能自由安排了。 孝巳毫不畏惧,又带点赌气地继续话题。 「我想那个中年男子的确不是幽灵,应该是活着的人。」 「嗯。」 「他不仅身体不是透明的,两只脚也都还在。」 「喔。」 「可是……他的样子很怪。」 双眼毫无生气,面如土色,对《喝破》也有反应。那名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活人。回溯孝巳脑中的记忆后,他给人的印象比较近似幽灵。 (对了,他就像山根由香子。) 以前身为某人守护灵的麻花辫少女灵……那副模样最符合中年男子的形象。像是失去自我的傀儡,或被施了催眠术一样,那名男子身上飘散着这种极不自然的气息。 「结果到了最后,三冢还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这句话几乎算是自言自语,但琉璃突然复诵「三冢?」终于肯正眼看向自己。 「嗯,三冢柘榴。话说回来,我会去废弃银行那种地方,也是因为三冢拜托我跟她一起去。她说想要调查头取先生的事。」 「柘榴来了吗?」 还真是紧扣不放呐。水灵灵的黑色眼眸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眨了好几次。制服外套的尺寸似乎有些过大,连指尖都被袖口完全掩盖了。 「你知道三冢啊?」 「我好歹也是前·灵导师呢。以前遇过好几次,当时的联合修行,是聚集年龄相近的小孩子一起举办的。」 琉璃放下自动铅笔,总算把全身都转向这里。交叠着的白色双腿在裙摆相当短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岌岌可危。这会不会就是她感冒的原因? (仔细想想。既然三冢知道有动,有动会知道三冢也不奇怪吧。) 如同三冢一样,有动琉璃也是出身于灵导师世家的少女。而且她的才能有段时期还得到极高的评价,可说是未来一片光明的人才。 (是被称作……『凶姬』吗?) 然而,现在的琉璃已经不是灵导师了。她阻碍父亲的灵体成佛,甚至招揽人称幽鬼的大怨灵,数量还有六只之多。她也因此被剥夺了灵导师的名号。 不过考虑到灵导师的工作内容,这处分也是理所当然。即使她本人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无视于孝巳的思绪,与他中间相隔一张椅子的琉璃像是领悟了什么一样默默点着头。黑发受到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射而反光形成光环,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起上下晃动。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说的可疑人物是生邪魔吧。这么一来他有脚也是理所当然。」 生邪魔,孝巳早已得知这个名词,但是没有任何详细的资讯。 柘榴说那是她负责的范畴。既然归类在灵导师的管理范围,那名男子果然也是一种灵体吧。虽然这种身体不透明、还会发出脚步声的幽灵完全超出孝巳的常识范围。 「你说的生邪魔究竟是什么啊?」 孝巳一问,琉璃则干脆地回答「就是指生灵」。 「生灵这个名称你总该听过吧?会变成幽灵的不一定是死者,再说,幽灵本来就是涵盖『死灵』和『生灵』两种。」 琉璃边说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擤擤鼻子。探头一看,她脚下垃圾桶里的卫生纸已经满到滚出来了。又不是象鼻花洒,到底有多少鼻水啊? 「『活着的幽灵』这个词并没有特别矛盾。生者的灵魂也会成为幽灵,与死者的不同只在于变成幽灵的过程而已。」 「过程?」 孝巳想起了之前琉璃的灵体讲座。 死灵,就是已死的人类灵魂被生者留在世间,受到阻碍无法成佛。死灵们留在世上的原因……则都由生者决定。 被赋予怨恨或愤怒等「负面意志」的灵魂会成为怨灵,另一方面,被赋予使命或庇护等「正面意志」的魂魄会成为守护灵。他们拥有的存在理由越是坚定明确,灵体的能力就越强。值得一提的是,灵体的能力和生前的灵魂本人,与赋予他意志的人双方的灵感强弱也有关联……以上就是孝巳所知的灵体基本概论。 「死灵和生灵有什么不一样?」 「生灵是自行确立其存在理由的灵体。他们不像死灵一样需要他人赋予,自己就已经拥有身为灵体的理由了。」 「自己就已经有了?」 「灵体的意志是由生者决定的……事到如今,这个大原则应该不用再多说了吧?因为生灵们都还活着,所以这部分就由他们自行决定好了。要说的话嘛——就是自体幽灵吧。」 「那个头取先生也是吗?他是……灵体……?」 「也要那个大叔真的是头取先生才能这么说啰。」 在自体幽灵的面前,孝巳采用自我吐槽应战。如此一想总觉得十分愚蠢。 「正因如此,生灵中棘手的案子很多。不仅存在理由明确,实体化的比例又相当高,力量也很强大。双脚也像普通人一样,不只是装饰用的而已。」 「那就是生灵……生邪魔吗?」 「嗯,不过一般会叫他们生邪魔的大概只有在冲绳一带吧。专门负责灵导生邪魔的正是柘榴所在的三冢家。灵导业界内称他们为生邪魔家。」 「灵导业界……」 灵导师当中,有自古以来就担任此职、流传至今的血脉。翠出身的岛原家、琉璃的有动家就是如此。而三冢家也是这类灵导师的一族吗? 「三冢柘榴她说过『生邪魔家是蔑称』,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么说来的确是有过那种风潮呐。因为生邪魔家的灵导比较特殊,其他人都敬而远之。不过我相当讨厌这种偏见,无聊的歧视真是令人想吐……对了,绀野同学。」 琉璃突然语调一转,一口气探出身子。 她脸上的表情莫名认真。孝巳被其态度震慑,下意识地用力握紧双拳。头上的某处似乎发出日光灯小声的滋滋声响。 「你看过柘榴后觉得如何?」 「什、什么如何?」 「很重要喔。从她的言行举止间,你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这个嘛,她的确是个神秘的少女啦。但孝巳并不觉得她特别奇怪。 会来调查头取先生也是因为盯上了生邪魔,与孝巳接触也是由于误信在外流传的夸大谣言。要说有什么令人在意的地方,应该只有「胸部是f罩杯」吧。这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琉璃噗啾两声打了个喷嚏。 她迅速地转过身子,将手伸向桌上的盒装卫生纸,历经一番折腾后终于转回来时,两个鼻孔已经塞了搓成柱状的卫生纸……这家伙明明外表满可爱的,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种事啊 。 似乎等回答等得不耐烦的琉璃率先开口: 「三冢家是以关西为据点的灵导师一家呐。」 这已经从本人那里得知了。 「是关西唷!关西。」 「…………」 「快说吧,柘榴装傻的整套段子。」 「她才没有在耍宝咧!」 孝巳即使相当傻眼,仍然不禁吐了槽。引起她兴趣的竟然是这个啊。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有不耍宝的关西人。那岂不是跟不吃乌龙面的香川县民一样?你觉得会有如此荒唐的东西存在吗?」 「你现在根本偏见全开嘛!」 琉璃无视孝巳的呐喊,更进一步地将身子往前,鼻子粗鲁地哼着气。塞在鼻孔的卫生纸一口气「啵、啵」地飞了出去。 「万物都有它应有的姿态。就像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一样,关西人就是要耍宝。这是大自然从远古以来的真理。」 「处理一下你那史诗级的歧视吧!」 「那我问你,讲话彬彬有礼的龟田兄弟(注9),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如果鲁夫从这个礼拜开始都改戴贝雷帽的话呢?」 「不怎么样!只会有点疑惑而已!」 「如果小智从这个礼拜开始狩猎魔物的话呢?开始狂烤黄色老鼠的肉呢?」 「给我把话题打断重来!再继续往那边去就太超过了!」 孝巳伸出手打断这场极无意义的争论,清了一声喉咙,打算将离题的对话导回正轨。自己并不是来找她讨论这种事情。 「总之,放着那名中年男子不管太危险了。」 要是孝巳和柘榴不在场,那两个人说不定会伤得更惨重。不,如果那个生邪魔正是头取先生,也有可能会发生第二、第三起杀人事件。既然都已经插手了,就不能扔下不管。 结果,仿佛看穿孝巳的心思似的,河童少女也一脸厌烦地回敬。 「你又打算插手吗?不好意思,我可是敬谢不敏。生邪魔不是我的专长。」 注9 龟田三兄弟:龟田兴毅、龟田大毅、龟田和毅。父亲以世界拳王为目标栽培三人,但不良素行多次登上新闻版面。 秉持生者至上主义的她,对待死者灵魂的手法随便得令人吃惊,是个果断说出「比起已逝的圣人君子,活着的恶人罪人们还比较伟大」这种话的纯正死灵歧视者。不擅长对付本体还活着的生灵,算是可想而知。 「不过,那家银行发生了杀人案件喔。就算头取先生只是单纯的谣言,但那里有一名中年男子的生邪魔仍是既定事实。对方是灵体的话,就不能依靠警察,而该由灵导师登场吧。」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你看到的生邪魔大叔就是杀人犯,随便插手会让事态变得更糟……你也差不多该学到这点了吧。」 有前科的孝巳完全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更何况我也不是灵导师,只是个c罩杯的女高中生而已。你要是要求太多的话我会很困扰喔。」 「不要若无其事地灌水。」 「……真啰嗦呐。总之,这件事交给警察和柘榴就好了。」 琉璃双手遮胸、赌气地鼓着脸颊,孝巳仍然不服气。 「事实上那间银行的确很危险吧?带着好玩的心情过去的人也增加了。三冢也是因为一个人无法应付才会来找我商量吧?」 「柘榴可是专家哦?与生邪魔相关的事可没人能与三冢家匹敌呢。况且——」 琉璃又擤了下鼻子。她的鼻头已经擦得通红。 「如你所见,我有点感冒。目前的状态下没有办法完美进行《怨团化制作》。」 「……那副骷髅吗?」 她口中的《怨团化制作》,是孝巳所知有动塯璃的最强灵能力。 虽然名称相当胡闹,实际上却不是让人笑得出来的东西。将附身在自己身上的六只幽鬼强制融合成一具巨大的骷髅,是究极的灵体滥用。而且那只叫做「六黑」的合体幽鬼所喷出的灵气波动炮,可是有能够射到几公里外山上的荒谬射程。孝巳已经亲眼见识过其威力了。 「无谓的生邪魔对话害我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不快点回归本业不行了。」 琉璃单方面强制结束对话后,匆匆忙忙地继续回头撰稿。她边吸着鼻子,边专心地动笔。稍做放松让她文思泉涌的样子。 「呵呵呵,状态绝佳,似乎已经看到大家爆笑的场面了呢。哪天可能就需要创办粉丝俱乐部了。」 「才不可能。」 「如果被来看表演、像秋元(注10)的制作人发掘的话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先收下他的名片……」 「就说不可能了。」 注10 akb48制作人秋元康。 她无视孝巳的冷箭,满脸悠哉地碎碎念的同时埋头写着脚本。 「绀野同学,总选举(注11)的时候一定要把票投给我喔。呵呵、呵呵呵……啊,蝴蝶……」 「你啊,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这份热情让人深感钦佩,但也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不是感冒,而是其他什么更严重的病症…… 正当孝巳满心担忧时,社办的门突然喀啦喀啦打开了。 「……喔!」 站在视线终点的,是身着西装外套的高眺少女。 流泻而下般的一头长直发,整齐干净没有一丝缺陷的制服,裙子的高度位于恰到好处的膝上五公分。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该研究社的副社长·岛原翠一出现,连招呼都没打就如此说道。 注11 akb48总选举。 2 「什、什么事?」 不明白翠说的「这件事」所指为何,孝巳疑惑地寻求进一步说明。 虽然早就应该习惯了。但和她正面四目相交依然有些紧张。暑假的时候分明几乎每天都见面……自己对女生的抵抗力低到自己都觉得很窝囊。 与孝巳相反,翠堂堂正正地以漠然的语气继续说道: 「头取先生的事啊。刚刚你们在说这件事吧?我在走廊上全都听见了。」 孝巳很想对她说「直接进门,不要站在门外偷听」,可是受她莫名的威严所迫,半个字都说不出口。被赞誉为全校第一美女却没有男朋友,甚至连人际关系都不算完善,应该就是受这完全不像高中一年级的气魄所害吧。 「真是难得,距离上次露脸才不到两天啊。」 不知不觉间,琉璃已经从结束神游回到现实,眼神锐利地瞥向翠。她只发了这么一句牢骚,就满脸不悦地重新回头撰稿。 「毕竟我可是副社长。重点不是这个……」 翠装作若无其事地拨了下肩头上的头发,再次将目光移到孝巳身上。目光之锐利令人不禁想跟她赔罪。 「绀野同学,你所说的头取先生,可能和我正在处理的事有些关联。」 「什么意思?」 翠没有回答问题,反而不客气地逼近。她摆出架子,威严十足地俯视,接着擅自拿起孝巳的书包塞给他。 「等等再跟你解释。好了,快点走吧。」 「去、去哪?」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ktv啊!」 「太突然了吧!」 拿著书包从椅子上起身的孝巳,终于对翠做出反抗,大喝一声。 「你不是说过还会再陪我练习吗?难道那都是骗我的?」 「不是啦,只是刚刚的话题接到这件事也太跳tone了吧!」 「我已经 无法忍受了,戒断症状都让我把你看成麦克风了。」 「大小根本完全不一样!」 「还把英文课本上的汤姆和大卫看成麦克了。」 「快停止这种琐碎的耍宝!」 长发灵导师的装傻段子如洪水滔滔而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倒是看得出来她的确是累积了许多压力。 「等一下!先让我从头整理一下!先从头取先生开始。」 拉出旁边的摺叠椅,总之先让她坐下来。 但是翠坚决摇头,鼓着漂亮的脸蛋。 「不快一点,优惠时段就要过了。」 「我要说的事比优惠时段还重要好几倍吧?关于头取先生,你知道什么?」 「就说等等边唱边跟你聊了嘛。」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讲!」 「给我等一下。」听起来分外不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介入争论的两人之间。 一回头,琉璃板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嘴唇紧闭,炯炯有神的双眼愤怒地盯着翠。 「才刚入社就一直缺席、早退,难得露面时却不断做出这种粗糙的装傻……身为社长的我,对于你的所作所为实在看不过去。」 「我倒觉得应该夸奖我这个模范社员呢。装傻可不是你的专利。」 两人相互怒瞪对方,场面一触即发。夹在中间的孝巳姑且先坐了下来。 事既至此已经没完没了了。她们只要碰到与对方相关的事就会钻牛角尖。 「况且你身为一介幽灵社员,竟然还想把我的搭档拉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发生。」 「你不是正忙着写段子吗?明明自己说让你一个人静一下……今年的感冒可是相当难缠喔。」 翠宛如妈妈一般说教,使琉璃更加恼火。 「要摆架子,等你能做出比我有趣的装傻段子再来吧。」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决胜负吗?」 「哼,正合我意。」 空气中的剑拔弩张以加速度成长,孝巳连忙起身,伸出双手制止:「你们两个等一下!」不妙,这气氛险恶的程度可是自暑假决斗以来首见啊。 孝巳的出手制止只是徒劳,这场对决已经揭开序幕。 「——禽踊。」 先采取动作的是翠。 她无声无息地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之后,用漂亮的嘴唇咻一声吸了口气。那是翠呼唤老鹰守护灵的暗号。 岛原翠是拥有两只动物灵做为守护灵的灵导师。老鹰禽踊以及野狼牙穿……是经历数百年锻炼代代传承下来的名门·岛原家引以为傲的忠诚兽灵,也是足以和琉璃的幽鬼匹敌、旋风与业火的支配者。 (竟然叫出禽踊……) 孝巳十分震惊,但过了一会儿,老鹰意外地一直都没有现身。 明明每次翠一吹口哨就会现形……孝巳正觉得奇怪时,翠冷不防地举起一只手,她伸出的纤长食指指着门的上方。 门上面挂着圆形的时钟,与教室里的一样朴素又普通。指针停在将近下午五点的位置。 孝巳一头雾水地看向琉璃,她表情严肃地默默注视着时钟。 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永远般持续着。 等到孝巳受不了打算开口时,时钟的指针已经前进到了五点整。 ——就在这刹那,茶褐色的巨鸟忽然用力冲破时钟飞了出来。 「哇啊啊啊!」 孝巳对这记突袭完全没有防备,不小心绊到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一股劲地撞到背后的书架,使他眼冒金星。 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孝巳眼前窜过一个巨大的鸟影。 「秘技,进击的布谷钟。」 「不要破坏公物!」 「是下午五点的报时喔。」 「而且根本不是布谷鸟吧!那是老鹰吧!」 他揉着头,眼眶泛泪地对一脸得意的翠怒吼。 这家伙利用守护灵乱搞什么啊? 你不是灵导师名门·岛原家的当家吗? 抬头一看,禽踊郁闷地在天花板附近盘旋,最后降落在翠的肩上。忠诚的老鹰随着她再次吹出的口哨咻一下消失无踪……你也真是辛苦了。 自始至终都文风不动目睹一切的琉璃,双手抱胸低声碎念着。她的眉头深锁,直瞪着翠不放。 插图 「竟然让守护灵出来搞一发艺(注12)……看来你的确是认真的呢,翠。」 「什么鬼评论啊!」 孝巳在扶著书柜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同时,吐槽琉璃这番完全没有切中主旨的感想。 拜托她们两个能不能正经一点,真是受不了。 「也好。那么我就让百般不愿的幽鬼们吃些烫死人的关东煮回敬吧。」 「不要虐待幽鬼!」 「八成是用温的关东煮做效果吧?」 「该纠正的不是这个吧!」 这次则是压着后脑勺,对翠吐槽。 「你说呢?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我个人喜欢吃半片(注13)。」 「没人问你这个!」 这次是吐槽琉璃。 注12 极短时间的余兴表演。有模仿、个人特技、肢体搞笑等多种形式,常见于宴会或需要炒热气氛的场合。 注13 鱼浆和薯类做成的三角形关东煮料。 「我喜欢的是蒟箬。」 「就说没人想知——」 「蒟箬是幽鬼的。」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 「那白萝卜可以给我吧。」 「停!你们讲得太快了!让我一个一个来!」 孝巳竭尽全力介入,大吼着打断两人。 「不是只要装傻就可以好吗!我完全跟不上啊!」 「拜托你努力点啦。」 「很努力了好吗!」 「再怎么努力,我也不会把白萝卜让给你喔。」 「少在那边一脸得意!」 本日孝巳所承受的疲惫,远远超出在废弃银行的那次折腾。 3 翌日,孝巳没有出席『搞笑研究社』,终于可以去医院一趟了。 昨天最后还是被翠带到ktv,被迫欣赏了一堆动漫歌曲。顺带一提,孝巳一首都没有唱,自己除了对翠进行卡拉ok骚扰(注14)外什么事都没做,而且费用还是两人平分。 不过,之后从她那里听到的情报倒是十分有帮助。 ……一个月前左右在废弃银行发生的杀人事件,被害者似乎是自由接案的灵导师。看来灵导师分为隶属同业组织,与以个人身分自由活动的样子。 组织是由很久以前传承下来的世袭制家系为中心组成,基本上各家都在自己管辖的区域进行灵导。另一方面,背后没有靠山的自由灵导师则是不受限于区域,四处活动。两者间会互相交换情报或并肩作战,并没有敌对关系,有点像是大型连锁店和个人商店的差异。 本次被头取先生杀害的就是自由灵导师。目前还不知道他为何会前往非灵异景点的废弃银行,总之他在那里遇到头取先生,然后被残忍地杀害。即使他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但组织相当重视这起事件。 (所以岛原才会忙得不见人影啊。) 步出诊察室的孝巳现在正穿过满是病患的等候区,走向出口。右肩些微发炎,不出预料只拿到几片贴布而已。 活泼地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正在被母亲训话,为了避免四目相交把他吓哭,孝巳低头快速通过。 注14「カラオケハラ スメント」,意指去唱歌时一直怂恿别人唱歌的行为。 (该不会三冢也是因为这个从关西跑来吧?不,应该不是。) 柘榴说过她是因为个人因素造访此地,尔后听到头取先生的传闻,觉得自己的事可能和此有关。换句话说,她最初来访的原因并不是废弃银行的杀人事件。 关于三冢柘榴,还有一点令人在意的地方。 翠并不知道她来到这里。「柘榴来了吗?」……一听到孝巳所言,那位美少女灵导师说了这句话,与琉璃一样感到意外地睁大了眼。 岛原家是在灵导业界中拥有相当地位的家系,身为当家的翠不知道这件事,岂不是有点奇怪吗?这个区域自相当久以前就是岛原家的辖区,从关西来的柘榴擅自行动没有问题吗? (嗯……完全一头雾水啊。) 他已经山穷水尽,无从推测下去,只好搔了搔头。 不过,这也不是身为外人的自己该烦恼的事吧,孝巳必须担心的是头取先生。几乎等同普通人的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事—— 「又见面了呢。」 从背后忽然传出的声音令孝巳一下子回过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过自动门,走到医院外了。最近日落得比较早,附近已经开始被夜色包围。从医院里照出来的灯光在昏暗的地上刻着好几个四方形。 ……他一回头,站在眼前的是曾经见过的年轻人。 正是那名四天前救了跳河的高桥先生的清新帅哥。是连名字都没有问就在这间医院告别,有着一对清澈双阵的青年。 「这样啊,你伤到肩膀了啊。」 孝巳对青年说明了来医院的原因,他表情一沉。 十分有型的温柔男子,和一头乱发的高中生并肩走在被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他正好也去医院办完事,一起和孝巳走到车站。 「这原本就是旧伤,跟高桥先生没有关系。」 「不过,是因为游泳才发炎的吧……真是辛苦你了。」 「别这么说。」孝巳对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般默默说着的青年摇摇头。肩膀的伤硬要说的话,应该归咎于废弃银行的那场骚动。 青年对孝巳稍稍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用手顺了顺头发。看起来整洁又干爽的浏海在指尖轻盈地跃动,真是一个十分爽朗的动作。 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两名高中女生嚷嚷着:「你有看到刚刚那个人吗?」「超帅的!」「要发到推特上面吗?」青年的外表果然俊秀得引人注目,但残酷的是她们半个字都没有提到站在旁边的男生。 「对了,说到高桥先生——」 青年无视于女高中生的尖叫,对孝巳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虽然还没恢复意识,但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了。暂且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吗?」 自那之后,青年几乎每天都去探望住院的高桥。今天似乎也是为此才会到医院。 「对他本人来说可能是不必要的关心,但我还是很在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无谓的生命,一个也没有。」 多优秀的人啊。即使不甘心,但自己真是连内在都没有半点胜算。 竟然可以为顺路经过所救的人设想到这种地步……到底是经历什么样的教育长大啊?老实说,因为面临一连串事件,孝巳早就把高桥先生的事抛到脑后了。不对,自己好像有拿这件事来说嘴,抱怨神明的审查基准。 (我还真是无情啊。) 青年无从得知陷入自卑自弃的孝巳在想什么,他突然一脸认真地靠近看着孝巳。 「话说回来,你听说了吗?高桥晴一郎先生自杀的原因。」 「咦?」 他当然一无所知,那天之后警察也没有再联络他,不过这也不意外,孝巳只是一名正好出现在自杀现场的路人而已。高桥晴一郎的全名也是现在才从青年口中得知。 青年耸肩苦笑了一下,就像是已经预料到孝巳的反应一样。那是个毫不造作又相当有气质的笑容。 「我也是费了一番心力才从警察那里问到呢。虽然只是因为好奇……但既然已经与此事扯上关系,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喔——」 「其实,高桥先生现在正被通缉,是杀人嫌疑犯。」 「杀、杀人?」 完全意想不到的发言让孝巳不禁停下脚步。 头取先生的事件一瞬间闪过脑海。可是,青年说将高桥列为嫌疑犯的是三个月前在关西发生的案件。关西……令人不经意地想起三冢柘榴的美丽脸孔。 「所以等他恢复意识,好像会就地逮捕的样子。」 「是这样啊……」 接着浮现脑海的,是医院里那三名严肃的刑警。这么说来,和孝巳做笔录的男子就说着一口关西腔。 高桥晴一郎是杀人犯?他该不会是知道无法逃离警方的搜捕,所以才投河自杀吧?孝巳与青年则在这个时候救了他……? 「你后悔救他了吗?」 青年的眼阵静静地瞅着说不出话的孝巳。他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感,感觉深不见底。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后悔喔。就算对高桥先生来说是多管闲事也一样。」 说的也是,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频繁地探望吧。高桥的犯罪与救起高桥,在青年的心中是两件事。 「不对,如果事先知道这件事,那不是更应该救他吗?生命可无法用另一个生命偿还呐。」 「我能了解,就算死了,我也不觉得高桥先生的罪就能受到原谅……」 「没错。不过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喔。我还有另外一个不想让他死掉的理由。」 「理由?」 「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层忧伤。一阵风穿过伫立的两人之间。 「他原本绝对不是会想要杀人的人。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由于青年率先踏出脚步,孝巳赶紧跟在后头。 青年似乎知道得相当深入,不晓得他是怎么问出来的。孝巳不知道自己再继续听下去妥不妥当,可是既然他都开口了,自己也无从抵抗。青年的声音就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高桥先生的妹妹被杀了。」 「啊?」 「半年前左右,在月台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的样子。刚好进站的电车就这样辗过了他的妹妹……」 高桥晴一郎的妹妹以前被某人杀害了。他在犯下杀人案之前,就已经是另起杀人案件的受害者。 「犯人叫做久米美知惠,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久米美知惠从车站逃走的数天后割腕自杀,在最后一刻被发现,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高桥晴一郎所犯的杀人案该不会是…… 「之后,高桥先生潜入久米美知惠的病房……将害死妹妹的凶手勒毙。这就是他所犯下的杀人案件。」 「也就是……报仇吗?」 青年低着头默认。 真是让人不忍的来由。『高桥原本不是会想要杀人的人』和『他很可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高桥先生被列为通缉犯后逃到这个城镇,然后——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不定高桥晴一郎原本就打算在复仇成功后,总有一天要自我了断,做为杀害久米美知惠所该受的惩罚……他很有可能这么想。 「大概是罪恶感作祟吧,他在桥上有留下遗书喔。上面写着『我在此以死谢罪,请原谅我』。」 「谢罪 ……?」 推测得太肤浅了啊。高桥知道他所做的报复是错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即将犯下的罪行吗? 孝巳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紧咬着唇。 (就算知道不对,还是只能这么做吗?) 孝巳知道自己是相当耿直的人,要是重视的人被杀害,八成也会采取跟高桥相同的行动吧。 可是,他没有像高桥一样怀抱着罪恶感以死谢罪的自信。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厚着脸皮说「为什么我非得道歉不可!」吧。 「你真老实呢。」 青年像是看穿孝巳内心似的说,令他赫然抬头。 原以为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但聊多了之后发现他是名让人摸不透的神秘青年。孝巳会对高桥的事情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呢……他深深怀疑对方正抱着这种想法观察自己。 「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喔。他应该没有对复仇这件事感到后悔。」 「咦?」 「高桥先生的后悔完全是针对杀人行为本身,他只有在这点上承认自己的过错,甚至打从心里打算了结自己的生命。」 完全摸不着头绪,这是什么意思? 「被他杀掉的——是别人,不是久米美知惠。」 青年的陈述让人瞬间感到一股寒意,那并非源自吹拂而过的风。 「十分讽刺地,在同时间也有另外一名自杀未遂的女性住进医院。高桥先生弄错对象,不小心对毫无关系的人下手。」 「怎么会……」 一切来龙去脉已经不只是让人不忍了,「以死谢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对杀人的行为感到后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高桥晴一郎因为妹妹被莫名杀害而策划复仇。他清楚地理解这是自我毁灭的行为,但仍执意实行,结果却产生了新的悲剧循环。紧接而来的庞大罪恶感不知不觉间吞噬了复仇之心——将他彻底击垮。 「当然,他所做的事不可原谅,他应当接受该有的制裁。可是……他也十分可怜,你不觉得吗?」 当青年回到这句提问时,已经不知不觉来到车站前了。 原以为两人一定会在此告别,没想到等着孝巳的却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句话: 「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绀野孝巳同学?」 4 果然应该拒绝才对。孝巳在与青年一同下车、踏上月台前懊悔了不下数次。 与自家方向相反、被办公大楼所包围的车站;这是几天前才来过的地方,不过现在的角色和那时相反。自己正被青年带领,走在昏暗的夜路上,前行的道路几乎跟那时一模一样。 完全冷静不下来,脑袋不停发出危险信号。再往前走就没有任何民宅店家了,只有那家废弃银行座落在那。 也许该以临时想到自己还有事为由赶紧撤退,但如此一来,孝巳内心的困惑就无法获得解答。 这名青年为什么会知道孝巳的名字?为什么要特地告诉他高桥先生的事……若不解开自己一直疑惑至今、却又刻意不去留意的疑问,他无法安心回家。 孝巳不记得自己曾经报上名字。应该说,他曾经想但被阻止了,所以那名青年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对。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青年直视前方,冷不防地对孝巳抛出问题。 「……呃,没有。」 「那喜欢的女生呢?」 「没有。」 青年简短回了一句「是吗」,便再度陷入沉默。 单纯只是闲话家常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地有点冷漠,映在路灯下的白色侧脸仿佛蜡像一般,无法窥知他内心的感情。 走了一阵,自动贩卖机的灯光在前方几公尺处孤寂地亮着。两人缓缓接近,一只蛾停在排列着饮料的展示柜上。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蛾啊……正当孝巳这么想时,青年经过旁边,用手指将蛾弹了出去。受到残酷一击的蛾飘飘落地,命丧黄泉。 由这番下意识的动作,可看出他不是那种会将生命的珍贵挂在嘴上的人,让人完全看不透。孝巳的心更加不安。 人拥有各种不同的样貌……孝巳看着蛾的尸体,重新认识了这位青年。 数分钟后,不出意料,青年带他来到废弃银行。 这是前天才与柘榴造访过的地方,遇见中年男子的生灵之地—— 「等一下!这里很危险,这边……」 孝巳慌忙阻止泰然自若地踏入银行领域的青年。 但他只是用与平常无异的清澈双眸,温柔地笑着。 「我有几个人想让你见见,绀野同学。」 爬上阶梯,抵达前天才来过的大厅。 光头男和帽子男当然不在这里。在这什么也没有的空间内所能注意到的只有空罐和烟蒂,还有右边走廊地面上留下的些微血迹。那是光头男的血迹?抑或是九月时的斩首杀人事件所留下的痕迹…… 青年没有理会伫足的孝巳,往前走了几步后回过头。位于三公尺前方的他将嘴唇撇得有如新月般。 「不知道你对头取先生有没有兴趣?」 「!」 青年无视于吃惊的孝巳,继续提出问题。 「你先前也和穿白色制服的女生一起来过吧?她跟你说了什么呢?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吗?还是知道她的目的了?」 「你、你……」 为什么会掌握得如此详细?他是怎么知道的?从那对双人组打听来的吗?还是从计程车司机那里得知?或是……青年那个时候就在现场? 在思绪彷徨的孝巳面前,青年将手伸往长裤后方的口袋。他所拿出的是揉成一团的橡皮面具。 「那是……」 头取先生似乎戴着一张橡皮面具——琉璃的话语此时映上脑海。 「上次没有前来迎接,实在是失礼了。」 他又摆出一副看穿孝巳的模样,并低沉地笑着将面具扔在地上。 「头取先生。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吗?其实这名字含有一点自虐的成分在里面呢。」 「不会吧……该不会你……」 「接着就来跟你介绍一下。」 青年忽略面色苍白地喃喃自语的孝巳,打了个响指发出啪一声。 下一秒,他身边浮现一个人影。 满是皱褶的长大衣、死气沉沉的表情、空洞的眼神与半张的嘴,似乎早已伫立在那许久。他毫无疑问地是上次的那位中年男子。 「头、头取先生!?」 「不对唷。头取先生是我本人……这位是吉永透先生。」 孝巳备感惊讶,青年则又弹了下手指。 接着,旁边又出现一个新的人影。 是一名将长发往后绑的娇小年轻女性。她也一样面无表情,如空壳般地望着空气。她肯定是幽灵不会错,不过她的身体非但不是透明的,脚也好好地长在身上。 「这是刚刚跟你提到的久米美知惠小姐。」 久米美知惠。是那名杀害高桥妹妹的女性的名字,高桥未能成功报复的仇人。 「接下来——」 青年再度打响手指。 最后现身在眼前的第三个人,孝巳记得一清二楚。 身着灰色夹克,年约二十几岁的男子。在桥上见过、若有所思地望着桥下河川的这张脸…… 「高桥晴一郎,被我们两个一起救回一命的通缉犯。」 ……短短几秒间,废弃银行二楼大厅的人数一下子从两人增加到五个人之多。在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孝巳眼前站成一排的四位男女。 中年男子·吉永透。 年轻女性·久米美知惠。 自杀未遂者·高桥晴一郎。 然后,召唤出三人的神秘青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桥晴一郎为什么会变成幽灵?他虽然意识不明,但应该在医院里面活得好好地才对啊。 不对,事到如今质疑也没有用。眼前的高桥确实是幽灵没错,与中年男子·吉永是相同的存在。既然如此…… 「生灵……吗……」 「答得太好了,不愧是传闻中的绀野孝巳。」 青年像是要把人吞掉似的绽放笑靥,拍着手回答。 「他们是生人也是幽灵,也就是生邪魔。吉永透、久米美知惠,还有高桥晴一郎……其实这三个人之间可是关系匪浅呢。」 青年拍了下久米美知惠的肩膀。他的手并非悬在空中,而是像真的摸到实体一样地放在她瘦弱的肩上。 「首先,这位久米美知惠呢,就是将高桥晴一郎的妹妹从月台上推下去的犯人本人……高桥本来要杀的仇人。」 对高桥来说是杀害妹妹,本来应当要对她报复的人。但是高桥却阴错阳差地对毫无关系的女性下手,所以久米美知惠现在还活着。身在这里的她也是生邪魔。 「其实她会割腕自杀的原因,跟高桥晴一郎一样喔。久米美知惠是因为罪恶感才打算以死谢罪呢。」 青年仿佛在说笑话般,愉悦地叙述着。 「说起来,为什么久米美知惠会把高桥的妹妹推下月台?是因为她想要报复喔。」 「报复……?」 「久米美知惠有个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蹋糊涂,令她恨之入骨的对象。她以前的恋人在当时被某位男子杀害。」 「……」 「一切的起源是发生在某位女高中生身上的伤害事件。被列为嫌疑犯的就是久米美知惠的男朋友,不过是被冤枉的就是了。」 即使自己的过去被揭露,久米美知惠仍然没有半点反应。松弛的脸上不见喜怒哀乐,只是默默地将自己交由虚无。 「久米的恋人被冤枉成嫌疑犯,最后被受害者的父亲刺杀身亡……所以久米相当怨恨那名供词模棱两可的少女。某天,她在车站见到了那名女高中生……于是实行她的复仇。」 复仇。又是复仇吗? 「被推下去的人就不用说了,正是高桥晴一郎的妹妹。可是——她根本认错人了,久米美知惠真正该杀的少女站在旁边一点的地方。」 认错人。又是认错人? 「知道这件事的久米美知惠陷入绝望,杀害毫无瓜葛的人所萌发而生的罪恶感使她决定自杀。不过我当然在她断气前就救了她啰。」 「你在说什么……?」 孝巳稍稍后退,宛如喃喃自语地勉强挤出几个字。 青年并没有多加理会,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好啦,接下来就是最后了。杀了久米美知惠男友的,是女高中生的爸爸……那位正是站在这里的吉永透,你以为是头取先生的男人。」 孝巳已经快跟不上故事的进度了。 「身为父亲,一定会想对把女儿人生弄得一团糟的犯人复仇吧……不过,吉永透也弄错人了,久米美知惠的恋人就如刚刚所说是被冤枉的,认错人了呢。」 认错人,这也是认错人。这一连串误解是怎么回事? 「知道这件事的吉永透,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他最后因为罪恶感而自杀未遂,现在还在关西的医院内昏迷不醒。吉永透、久米美知惠,高桥晴一郎,三个人都是陷入昏迷状态的杀人犯喔。」 一条悲剧之索将这三个人的生灵串在一起,有可能出现这种偶然吗? 「接下来,你如果有问题就请问吧,绀野孝巳同学。」 青年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对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的孝巳示意。 「……为什么那三个人的生灵会在这里?」 「因为安排他们演出这场由误会串联而成的悲情戏码的人,正是我。」 青年毫不在乎地回答。 「虽说如此,我可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喔。我只是暗中透露一些情报,结果他们又自行解读、误解了那些情报而已。」 这一连串悲剧,果然是有意设计出来的产物。推动一切的正是这名青年……孝巳觉得极其优秀并深感敬佩的这名青年、拚了命拯救高桥的这名青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因为我想要怀有强烈负面情感的优质生邪魔呀。」 「什……」 「你看来对生邪魔有些基本的理解,我就简单说好了。」 青年完全不在乎在孝巳心中被颠覆的评价,一如往常地拨着浏海。 「异于常轨的负向意识,有时会让活着的人变成灵体,而操使那些生者灵魂的专家就是我们,生邪魔家。」 孝巳知道这个称号。 三冢柘榴——那名双马尾的漂亮少女指着自己如此说过。 「灵体的强弱,与他们被赋予的意识强弱成正比。既然如此,理所当然可以得出结论:根据自己的强烈意念变成灵体的生邪魔,正是力量强大的灵体……灵导师的世界里,有专门灵导这类生邪魔的家系,就像专精于幽鬼的有动家一样。」 「……三冢……吗?」 青年听见孝巳嘶哑的呢喃,眯起双眼。 「喔~你果然从柘榴那里听说了啊。还是有动琉璃或岛原翠呢?」 心脏随着他列举出的名字而加快跳动。 除了柘榴以外,连琉璃和翠都知道……到了这个地步,青年无庸置疑是属于那边的人。不,这点在他自称是「生邪魔家」时就已经确定了。 「你——是什么人?」 青年面对如此提问的孝巳,收起那张愉悦的表情。接着规矩地行了个礼。那副模样与带着泪痣的少女极为相似。 「终于到了自我介绍的时机呢。我是三冢昂大,三冢家的嫡长子。」 「三冢……昂大?」 「请多指教——然后永别了,绀野孝巳同学。」 青年话才刚落,三名生邪魔就动了起来。 他们拖着笨重的脚步纷纷往孝巳接近,从四面八方伸手、作势要抓住他,简直就像缰尸一样。 「可恶!」 他拚命钻过向他伸来的手,想尽办法朝楼梯撤退,却被紧接着绕到自己前方的高桥晴一郎挡住去路。 「让开!」 现在没有自我吐槽的时间。他在大吼一声的同时挥出拳头,但却没有打到对方,左手被一股如揍在墙上的冲击力反扑而弹开,是《空砾》吗! 麻痹的孝巳被从背后逼近的吉永透揪住后颈,宛若冰冷黏土贴上来的触感,令他不禁蜷起身子。此时,久米美知惠以一副被恋人抛弃的模样紧抓着他的脚不放。 「啧,你们这些家伙真缠人……」 孝巳怨慰地喊着,努力扭动身体抵抗。逮住自己的两人拥有从体型完全想像不到的怪力,他好不容易靠着体能成功挣脱。 就在重新转向阶梯的刹那,他眼前的景色瞬间颠覆。 整个身体随着腹部受到的冲击撞在墙壁上。他吃了高桥一记拳头。 「唔……!」 喘不过气,眼睛无法对焦,胃液逆流至喉头。感觉就像被直球正中肚子一样。 (这就是……生邪魔吗……) 与受念力驱使的死灵相比,他们的攻击真是相当直接,而且力道强大。没想到原本就做好防备的自己会陷入眼前这动弹不得的处境……孝巳又一 次对漫不经心跑来银行的行动感到懊悔。 「哈哈哈,简直像在打架一样呐。你就别卖关子,快点使出言灵比较好吧?」 三冢昂大的讪笑,落在四肢跪倒在地的孝巳背上。 一抬头,只见他悠哉地将双手交抱于胸前观望。孝巳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似的瞪着那张端正的脸庞,紧咬着牙勉强起身。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三冢家不是灵导师吗!」 「其实我已经引退,不做灵导师了,打算今后以一名咒杀师的身分在黑社会里飞黄腾达呢。」 「咒杀师……?」 「简单来说就是杀手。不过我并不打算成为罪犯喔,杀人全都会交由生邪魔来帮我实行。换句话说,这三个人就是我的生财工具呢。」 高桥等三人既不肯定、也没有否认地各自伫立着,等待昂大的命令。楼梯就在他们后方,以现在的负伤程度,大概不可能正面突破包围网吧。 「要不弄脏自己的手毁掉他们、逼他们自杀未遂,还要为了让他们陷入昏迷加以设计,这些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毕竟生邪魔得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下才有办法产生。」 所以才拚命想救回高桥吗?那不是为了高桥本人,而是为了能够获得他的生邪魔吗?「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原来那句话真正的涵义就是这个吗! 「不过一切都值得了。多亏如此,才能一举获得三个强烈因果交缠的上等生邪魔。中途还有个默默无名的灵导师愚蠢得想来阻碍我,但在我的作品面前也只能像个婴儿一样呢。让他身首分离的手法,虽然是我的企业机密,不过应该总有一天会被柘榴说出去吧?」 是九月发生的斩首杀人事件。 这个男的已经杀了一个人,使吉永透和久米美知惠的生邪魔背负了无法挽回的罪业;接下来还会加上高桥晴一郎,造下更多的罪业。 「我先声明,我是真心认为他们三个人很可怜喔。他们理应得到同情。」 「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即使清醒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他们说不定又会打算葬送自己的生命呢。要是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这就是我的灵导方式喔。」 从他的口吻可以得知,这名男子的确是真心地这么认为。把三个人的人生弄得一蹋糊涂的同时,又装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怜他们。 「高桥逃到这个小镇对我来说正好,我原本就为了其他目的要来这里一趟呢。其中之一——就是因为你喔。」 昂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冷漠。如刀锋般的眼神仿佛贯穿了孝巳的身体。 「我对你是什么样的男人非常感兴趣呢。我想知道能待在那名『凶姬』身边,名为绀野孝巳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又来了。每个人都这样,到底想怎样? 「冒着可能事迹败露的风险放出头取先生的消息,也算是为了引你上钩,可惜真正要钓的琉璃没有上当……还是说,她不喜欢这种表演呢?」 「你说……有动?」 「话差不多就说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请你上路吧。」 「……不可原谅!」 多亏他一番冗长的演说,身体稍微恢复了些。 孝巳不打算撤退了。先不论高桥等人的生灵,三冢昂大可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既然如此,就在他那张脸上揍一拳给他好看! 「喔喔喔喔喔!」 孝巳将疼痛转化为怒火,抱持玉石俱焚的觉悟突击昂大。 另一边的昂大依然双手抱胸,不慌不忙地侧过身子,在绝妙的时机点将膝盖往上一提,正中一个劲冲过来的孝巳的腹部。 「唔呕……!」 前一秒还相当正常的部位瞬间被痛觉袭击,孝巳无力抵抗,向前扑倒在地。他为了躲避追击,死命地在地上翻滚,拉开距离。 ——好强。原本以为他是柔弱系的男生,根本是扮猪吃老虎。既然双方都是肉身所以一定行得通的思考方向大错特错,这……实在是不妙。 孝巳费尽一番功夫,撑起上身苦笑着,昂大则是又拨了拨浏海。 「你真是个令人愉悦的男人……不过我还是有点失望呢。」 「唔……」 「动作一点都不足为惧,灵力使用也是素人等级。琉璃认可的男人应该不只有这种程度才对。」 天大的误解啊,琉璃认同孝巳的只是他做为漫才搭档的能力而已。深不见底的灵能力者绀野孝巳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该不会你是那种被逼得穷途末路时才会发挥真本领的类型吧?若是如此,当初就应该先除掉你一两个好朋友才对……看来我用错方法了呢。」 这番发言令人背脊发凉。 想必他这句话的本意不是恐吓,眼前这名男子一定可以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行。这家伙可是个为达目的,杀人不眨眼的人。 现在的孝巳可以说是没有半个能称作朋友的人,琉璃和翠暂且先不算在内,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心。「孝巳认识的人」……对昂大来说,恐怕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有人因为孝巳而被昂大盯上、杀害——那与孝巳亲手杀死无异。被卷入事件的自己拖其他人下水,某人因此被杀害、丧失性命。 「别……开玩笑了……!」 孝巳抛开疼痛与内心的恐惧,大声咆哮。 「我绝对要这里把你撂倒!」 「——喔~灵力上升了呢。不过还不成气候,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极——」 「不用了。没有必要劳烦绀野大人出手。」 这一刻,银铃般的声音打断昂大的话语,在大厅内回荡。 声音的主人伴随脚步声,从楼梯下走了上来。那渐渐清晰的修长黑影的真面目,孝巳已了然于胸。与先前相同的纯白制服,浮现在月光下如梦似幻的俪影——是三冢柘榴。 5 走上阶梯来到二楼的柘榴仔细地环视整个大厅,掌握目前的情况。 其视线依序扫过高桥、久米、吉永,然后望向孝巳,最后停在三冢昂大身上。她的双阵中满溢苦涩,用力紧咬下唇。 「三冢……你……」 「绀野大人,之后就交给我吧。」 柘榴说毕,毅然决然向前踏出一步。 三只生邪魔仿佛受她的气势所逼似的同时后退,踏着摇晃的步伐一路退回主人昂大身边。 昂大一眼都没有瞥向回到自己旁边的高桥等人,他回盯着柘榴,与她正面四目相交。那张不带微笑、阻绝一切情感的面容简直就像生邪魔一样。 昂大与柘榴——同样姓三冢的两位生邪魔家不发一语地互相凝视着对方。 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昂大率先开了口。 「柘榴,没想到是你亲自追过来啊。」 「三冢昂大,我以三冢家代理当家的身分拘捕你。」 柘榴冷静地宣告,但昂大没有回应,只是将视线移至她的右手。 「你还记得这个手套吗?」 柘榴将她套着红色无指手套的手慢慢举起,啪一声打了个响指。那和昂大叫出高桥等人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一瞬间,柘榴的双眼看起来就像发出红色的光芒,接着一头艳丽的秀发开始浮起、飘动,她的手轻轻地压住晃动的浏海。 这么说来,之前也有这种感觉。上次她的眼睛染上深红色时,好像发生了什么……对了,那时应该已经失去意识的光头男,往原以为是头取先生的吉永透身上撞了过去。 这果然是柘榴的灵能力所致吗?生邪魔家可以将魂魄从没有意识的生者身上剥离出来——那个时 候是她抽出光头男的灵魂吗? 一回神,不知不觉间柘榴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是一名五十岁左右,身着和服、嘴巴附近蓄满浓密胡须的男子。他像寺庙住持一样刹了个大光头,胸膛厚实十分魁梧。原本应该相当具有压迫感的威严长相,却和高桥等人一样宛如空壳般神情虚无。 「那是……」 昂大的声音带着些许吃惊。 他惊吓得像出了神,柘榴放下右手默默地说: 「三冢永坚……你亲手杀害的三冢当家。」 听到这句话,孝巳不禁发出「咦……」的一声。三冢当家?亲手杀害?难道昂大以前就已经杀过人了吗? 不。出现在眼前的初老灵体与高桥他们一样都有双脚,身体也不透明,非常具有存在感。那么他也是本人尚未断气的生邪魔了。 昂大突然放声大笑,打断孝巳的思绪。他的尖锐笑声响彻整个大厅。 「哈哈哈!这样啊!那个白痴老爸,最后没有死成还把自己变成生邪魔吗!」 以前所见的好青年形象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水泥墙与地板间回响的笑声冰冷得让人感到猖狂。 「不愧是老眼昏花到会选你担任当家的老头子,做的事就是不一样呐!生邪魔家自己变成生邪魔到底想怎么样啊?呵呵呵呵……!」 结束一番揶揄后,气氛一转,昂大的表情重回一脸严肃。 没有任何温度,犹如爬虫类般的眼眸。杀人没有半分踌躇的冷血怪人——头取先生——就在眼前。 「柘榴,你和我到底谁的能力才够格坐这当家之位,就让我们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昂大飘飘地向前走去。 「你——就是第二个首级。」 传达杀人预告后的瞬间,昂大却往后一跃,退了一大步。 一个巨大的鸟影穿越他上一秒所停留的地方,那影子以鸟喙贯穿前方久米美知惠的头部,毫不留情地撕裂她的喉头。 受到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致命一击的久米前后左右地晃动。半透明的老鹰将最终稳住姿态的她抛在后头,往楼梯的方向飞去。 「兽灵!?怎么会——」 昂大从容尽失。另一方面,孝巳、甚至连柘榴也为此感到惊讶。 从老鹰消失的楼梯间,传来另一名来访者的脚步声。 与规律的声响一同现身的又是一名孝巳已知的人物。 「——进击的布谷钟,来做晚上七点的报时了。」 飒爽来到大厅的岛原翠,第一句话就先夸耀了自己的兽灵。 紧接在柘榴之后登场的翠也同样环视四周。 她结束了相较于柘榴略显马虎的观察后,先无视眼前格外僵硬的柘榴与她身边的生灵·三冢永坚,把视线投向位于墙角的孝巳。 「绀野同学,这里是已经倒闭的银行,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喔。」 「……你也差不多该学会看看现场的气氛了吧。」 翠没有理会孝巳充满感叹的回应,往柘榴的方向看去。 两位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只有十六岁的成熟女高中生。双方皆是无可匹敌的超级美少女,但是她们对待对方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御、御前大人……」 柘榴一脸惊慌、畏畏缩缩地低头行礼。在杀人鬼·昂大面前眉头也不皲一下的她,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般畏惧。 「柘榴,你在岛原家的管辖地做什么?」 「……非常对不起。」 柘榴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赔罪,完全没有与翠对到眼。 「算了,现在先把事情解决吧。」 翠的视线从呆站着打颤的柘榴身上移向昂大。少女冷冷地盯着摆出备战姿势的他,拨了下栗色的长发,噘起嘴咻地吹了声口哨。 先前的老鹰以此为暗号,再度现身于她刚挥过的肩上。是守护灵·禽踊。 「三冢昂大,你做好觉悟了吗?」 禽踊拍了一下它巨大的双翼,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昂大和三只生邪魔震慑得将双方距离再拉开数步。 「自己没有获选三冢家的当家而恼羞成怒,袭击当家三冢永坚先生后逃走。之后为私利制造出生邪魔,让他们背负万恶之罪。」 翠像地狱里的阎王一样,不带情绪地细数昂大的罪状。 「你知道我这岛原家第三十七代当家·岛原翠——会对你做出什么处分吗?」 「啧,『鹤御前』……!」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请叫我『绿宝石仙子』。」 「太厚脸皮了吧!」 虽然知道现场的状况非常紧张,但孝巳还是忍不住吐槽。 可以看出高桥三人因为孝巳的大喊而受到些微惊吓,都这个时候了《喝破》才发挥作用。仔细一瞧,禽踊和三冢永坚也往自己看了过来。 「这局势可真不利呐。」 昂大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的背后还有一条细长的走廊。昂大逐步往后退,将双手慢慢靠近,像庆祝似的大声合掌。 ——在这声清脆的响声后,一阵混乱席卷了大厅。 「什——!」 孝巳等人面前突然出现了数不尽的人潮。 男女老幼仿佛挤在客满的电车一样,密密麻麻地塞满大厅。他们没有目的,只是各自在厅内摇摇晃晃地蠢动着。 「这、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视野被突然出现的人群所阻挡,也无法绕路回到翠她们身边。他试着推开眼前的一个人,但手却被看不见的障壁给弹开。 随便数也超过三十人的生邪魔群,冰冷得完全感受不到挤满人的闷热。三冢昂大除了高桥等人以外,竟然还抽出了如此大量的人类魂魄吗! 「我才没有笨到不做任何准备就闯入岛原家的地盘,从关西到这里的路上可是有好几家医院呢。」 昂大嘲笑般的声音传入狼狈不堪的孝巳耳中。 「绀野同学,我们近期再会吧。要是下次让我失望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声音渐行渐远。柘榴在人墙的另一端悲动地叫着「哥哥!」 6 昂大一撤退,眼前挤得翻来覆去的生邪魔们就一下子化为烟雾消失殆尽,仿佛一场梦般。恢复寂静的大厅只剩下孝巳、翠以及柘榴。 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令人不禁腿软。 孝巳的精神力已经逼近极限了,以昂大的变脸为首,事态一个接一个剧变……到了最后,感觉简直像是看见幻影一样。 一双纤纤玉手忽然从旁伸向跪坐在地的孝巳。 「绀野大人,您还好吗?」 搔着耳膜的柔声与袭向鼻头的甜腻芬芳,在他确认来者前,被制服包覆的丰满酥胸先进入了眼帘。 「三冢……」 「有没有什么地方会痛呢?」 柘榴一边说,一边用纤细的手指四处摸着孝巳的身躯。 虽然知道她没有其他用意,但这动作实在非常冶艳。如果她继续往下摸到下腹可就惨了,孝巳赶紧回答「没事」,迅速地与她拉开距离。 在这期间,翠也毫不避讳地往这里走来,以比平常还要严肃的神情俯视着柘榴。 「一阵子不见了,柘榴。你似乎过得不错,太好了呢。」 柘榴马上转过身,跪坐着重新对翠低头行礼。她无视满是尘埃的地面双膝跪地,宛如家臣一样叩首。 「御前大人,我对于在岛原家的管区内擅自行动由衷致歉。」 「真是的,没想到你竟然亲自出马……」 翠双手抱胸,威风凛凛地伫立,目光往下看着柘榴。搭在手臂上的雄伟胸部比柘榴还具有魄力。 「本次三冢家造成的骚动,我已经和其他家派说明过了,也请大家体谅与协助受到正式指名的下任当家·三冢柘榴。」 「真是万分感激。」柘榴用像蚊子般的声量表达谢意。 话说回来,柘榴的态度真是令人讶异。虽说是名家,但翠到底在灵导界内拥有多么伟大的地位啊?自己并不了解那个世界的运作方式,不过如此夸张的尊卑关系在学校的社团里可是完全不存在。 总之现在已经可以放心了,孝巳双腿施力,准备起身。 腹部的痛楚令他皱眉,「绀野大人,请不要勉强。」柘榴马上反应并机灵地过来搀扶孝巳……总觉得翠的眼神异常锐利,是心理作用吗? 暂且先下去一楼,挑了张比较干净的沙发坐下。翠依然一脸不悦,双手抱胸站在并肩而坐的孝巳与柘榴面前。 「三冢,你刚刚叫那个小子『哥哥』吧。」 「……三冢昂大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柘榴垂着肩,并起双腿,黯然地娓娓道来。 「哥哥是前妻的孩子,我是后母的小孩……两人之间相差六岁。」 所以昂大应该是二十一、二岁左右。 「父亲决意将哥哥寄养到亲戚家,所以我们各自度过自己的童年,说不定从那时开始,哥哥就已经有疏离感了。认为身为嫡长子的自己被调离本家,应该是因为被父亲疏远的缘故……」 再加上三冢家的下任当家决定由妹妹柘榴担任,昂大的怀疑成为了现实。 (即使如此,这也太过堕落了。) 孝巳自己在被迫放弃棒球时也相当堕落,没有办法再打棒球对孝巳而言等同于丧失了自我认同。 可是,他也没有做出像昂大如此荒谬的事情啊。破坏好几个人的人生,甚至犯下杀人大罪——就算有再多苦衷也说不过去。 「不管在同属三冢家的角度,或是以他的妹妹的身分上,我都必须阻止他,还得将那些被哥哥变成生邪魔的灵体送回原本的肉身才行。」 眼角带着泪痣的灵导师双手紧握,坚毅的侧脸透露出她强烈的决心。 也就是说,柘榴是追着哥哥过来的吧。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消息来到这里,但总而言之,她听说了本地的头取先生后,怀疑其与哥哥有关。从她正大光明地与孝巳接触看来,她想必也已经做好被岛原家发现的心理准备。 「倒是三冢昂大这家伙,居然有那么多生邪魔跟在后头……虽说有动有段时期也把大量的灵体附在身上,但他可是在其之上呢。」 忽然现身的生邪魔目测大约也有三十人以上。翠和柘榴击退了数只,不过要全数收拾果然还是不太可能。 「因为以生邪魔家来说,哥哥的才能相当优越。」 说来也是,单凭与常人无异的灵力不可能率领如此大量的灵体吧。不愧是生邪魔家的嫡长子……然而,为何下一任当家却选择由妹妹柘榴担任呢?是因为现任当家三冢永坚看穿了儿子扭曲的真面目吗? 「数量如此庞大的生邪魔的确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只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抽离出的魂魄,称不上是上等的生邪魔。离死亡越近,负念越强的灵魂才能成为强力的生邪魔。哥哥的主力算起来也只有吉永先生、久米小姐和高桥先生三位……其他的生邪魔应该视为他临时凑数的棋子比较合适。」 缄默不语的翠接在柘榴的说明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是知道昂大往东边逃亡,但没想到竟然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没有跟我们报告?」 面对翠有些责难的质问,柘榴再次赔罪:「真是非常抱歉。」 「由于这再怎么说都是三冢家自己的问题,不该劳烦其他家派……于是我擅自决定拜托不隶属于任何组织的灵导师,绀野大人。」 柘榴如坐针毡地表明,翠则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柘榴,有一件事你误会了。我已经先跟其他家派说过,绀野同学并非灵导师,他没有经过任何修练,只是普通人而已。」 柘榴抬起头,讶异地眨了眨眼。惊讶之余望向自己的她,看起来比平常天真无邪许多。 「外面流传着许多他打败我和琉璃、灵导琉璃的父亲之类的夸张谣言,不过那些都只是巧合而已。只是侥幸、歪打正着、好运带来的小确幸。」 「呃、嗯……」 「绀野同学没有能够帮助你的力量。如果不小心卷进来,可是会马上丧命呢。马上。」 「原来是这样啊……」 柘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嘀咕着。 看见上次和今天一点都不活跃的孝巳,她内心一定抱持着疑问吧。果然应该明确地告诉她实情才对。 「绀野大人,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还让你陷入危险……」 孝巳对十分抱歉地低着头的柘榴露出笑容,摇摇头。 「不用在意,是我自己要插手的,三冢你没有错。」 「可是——」 「最后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我才应该道歉啦。」 「绀野大人……」 柘榴的表情终于渐趋缓和,将全身转向孝巳。此时,她的手因而与孝巳的手背重叠,她慌慌张张地抽出手,咳了一声后赶紧转了回去。 孝巳往旁边一看,翠的眼神又比刚刚更加凶悍。她锐利地瞪着这里,仿佛与自己有杀父之仇般,维持抱胸姿势的指尖咚咚敲着的节奏格外快速。 「……柘榴,事情就是这样。这个男子就只是一个烂掉的杏鲍菇而已。」 柘榴听了这番毫无必要的尖锐言词,左右摇晃着双马尾。 「没、没有的事,绀野大人是相当可靠的人。前几天在这里的时候,也从不良少年的袭击中保护我。」 「那些是剧团里的人喔。」 「我才没有雇用他们!」 出乎意料的指责令孝巳声音嘶哑了起来。如果一切都是演戏,那个光头男应该可以拿奥斯卡吧。 「真正的绀野同学逊得令人瞠目结舌喔。我请他帮忙当我的练习对手好几次了,真的弱得吓人喔。」 ……有一阵子的确陪翠做过武术练习,完全搬不上台面也是事实。可是这种事也不用特地跟柘榴说吧。 「只是轻轻摔一下就被抛到空中了。要手下留情也十分辛苦呢。」 「哪里有手下留情啊……」 「该不会你其实有吊钢丝吧?下一出公演角色是彼得潘吗?」 「我才不是舞台剧演员!」 孝巳不顾疲惫地吐槽。自己可是负伤在身耶,她却一点也不在乎。这家伙只有在这方面和琉璃越来越像。 「——总之,我不会就此收手。」 为了把话题拉回正轨,他夸张地调整架势,如此宣言。这份决心在对三冢昂大所做的一切感到愤怒的那刻起,就已经在孝巳心中根深柢固。 「岛原,我的《喝破》和《言灵球》有没有办法再加强一点啊?」 翠看着孝巳认真的眼神,惊讶得有些目瞪口呆。 「你打算要成为灵导师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啦……只不过三冢昂大这件事并不是和我完全无关。他对我说了,『我们近期再会吧』。」 自己已经置身于这起事件中了。 即便无意二度牵扯进与幽灵相关的骚动,但现在也不能任意脱身。在昂大的认知里,孝巳是一名灵能力者,若不能展现出相称的力量,难保头取先生不会如他所预告地加害孝巳周围的人们。 不能逃避, 第三章 寻求建言 1 踏出的脚在绝妙的时间点被踢开,孝巳眼前的世界大幅翻转。 紧接着背后摔在地上,产生的冲击让他的呼吸停了一秒。当他并不因此畏惧而跳起来时,一颗拳头往自己挥了过来,在击中的前一刻停在眼前。 「……又输了啊。」 「您有没有受伤?」 穿着制服的柘榴放开挥出的拳头,对自己伸出手。孝巳接受她的好意抓住手,耐着疲劳站了起来。 「呼,进行得不怎么顺利呐。」 没办法,今天才第四天而已,控制灵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况且孝巳是个除了棒球以外没有任何长处的新手。 「我输了几次?」 「这个……」 「第三十三败吗?」 「可能……大约在这个数字左右。」 她一定记得清清楚楚,才会因此顾虑到自己的感受吧。孝巳强迫自己将丢脸的心情抛到一旁,拍拍双颊振作起来。 「好了,再来一次。」 但柘榴却一脸抱歉地对摆出架势的孝巳摇摇头,接着转过身去。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挂在道场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 「……已经这么晚了啊。」 「是的。今天我们就先到此为止吧,我去拿些饮料过来。」 目送柘榴静静走出去后,孝巳一屁股坐在木制地板上。他看了一圈微暗的道场,在较低的视野下显得更加落寞。 (本来还想要再练习一下呐。) 不过明天还得上学,再不回去可不太妙。虽然国中时期隶属于棒球队时常常自己主动加练到这个时候,不过这里可是别人家,不能一直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最近几天,孝巳一到放学时间就和翠一起前往岛原家的宅邸,并在独立出来的道场内持续进行控制灵力的锻炼。 特训并非能够独力完成的事,当然少不了翠和柘榴的协助,于是孝巳就这样每日造访。不知道她的家人对于这个每天占据道场到夜深的鸟窝头有什么看法。 即使学习了灵力的使用方式,孝巳仍然不脱新手的范畴。 挥拳及踢击时,来不及将灵力灌注到手脚上、想看穿攻击时,却无法在双眼集中适量的灵力。要在瞬息万变的情况下进行这些动作,比想像中还难上许多。 目前的自己依然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昂大对抗,要达到那种等级,说不定需要好几年的锻炼。 可是,也只能先做再说了。如果让昂大失望,他可能会对孝巳身边的人下手……一想到这里,就焦躁得冷静不下来。 (现在只能尽力而为了。复习的话在家里也能做,如果尽量压缩睡觉时间……)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转眼间柘榴已经双手端着放上茶的托盘回来了。 「真是非常抱歉,绀野大人。我原本是想拿一些冷饮回来……」 托盘上放着两个茶杯和小茶壶。孝巳一看见从茶杯里缓缓上升的蒸气,不禁皱起脸。 「当我拜托御前大人时,她说『精炼的灵力还残留在体内,让身体降温的话太可惜了』……」 「如果这也是训练之一的话当然无所谓,不过要是故意整我,我可是会去找她抱怨喔。」 孝巳笑着说,柘榴一听也露出了微笑。 之后两人将背靠在墙上并肩而坐,享受了一会儿玉露绿茶的美味。喉咙已经十分干渴,却只能一点一点地浸润,实在令人焦急。 「不知道岛原的爸妈会不会觉得困扰呐。」 「请放心。御前大人的父亲说:『若能唤起年轻有才者的灵导能力,这可是求之不得。』操纵言灵的人即使在灵导界也极为稀有,我想他可能对绀野大人抱持非常大的期待吧。」 这情况下,也很难表明自己其实没有想当灵导师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灵力的控制并非一下就能上手,请您别太过钻牛角尖了……」 柘榴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头秀发因为长时间陪孝巳练习而显得有些凌乱。她好像也还残存一些强化的灵力,些许热能传到位在旁边的孝巳肩上。 「这我也知道啦……但也没时间悠悠哉哉了,现在这样一点都搬不上台面呐。」 灵力特训的目的不尽然只是单纯提升战斗能力而已,根据翠的说法,这对投出《言灵球》也是绝对必要的东西。 孝巳自己也如此确信着。虽然才刚开始特训,不过光是时常留意体内的灵力,效果就相当显著。当把灵力灌输到右肩时,活动所造成的疼痛确实减缓了……但直至今日的特训中也仅仅学会这个诀窍而已。 ——根据翠和柘榴所言,「灵感力」、「灵力」、「灵气」三样东西各是不同的概念。 『首先是灵感力。灵感力就是与灵相关的所有能力,对灵体的感知、对他们的影响力、灵能力的使用等等,全部都受到灵感力的影响。这无法利用修行锻炼强化,是与生俱来的才能。』 『接着是灵力,也就是所谓的生命力,隐藏在生者的体内,与气功是类似的概念。灵力可以透过训练达到一定程度的强化与控制,学会了使用方式后能够藉此加强五感及运动神经。』 『最后是灵气。这与刚刚提到的相反,是幽灵拥有的能量。灵体原本就是灵气的结晶,骚音与骚灵现象可以说是灵气喷溅所造成的现象。灵气的多寡源于生前的灵体本人和赋予其意识的生者双方的灵感力,灵气越浓厚,灵体当然就越强……喂,不要放空,好好跟上进度!』 人类根据灵力的使用方式,可以发挥出非常强焊的力量,这通常会被认为是「火灾时的神力」或是「神灵附身」。孝巳也曾经在无意识下控制灵力,让负伤的肩膀投出比现役投手时期还要优秀的球……如果能完成这个特训,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惨况才是。 (有动和岛原光是体能就强得如此夸张,也是因为她们擅于使用灵力。要是我也可以……) 顺带一提,将灵力集中在肺里,与发声同时呼出就是《喝破》的运作方式。若能专精于此,就不需要做出演独角戏这种羞耻的事了,翠是这么说的。灵力修行则是为了这一切的基本训练。 孝巳在脑内重复消化这段话,柘榴则在他身边高雅地啜着茶,呢喃着「真是上好的茶叶呢」。 她依然穿着一身制服,但现在不仅褪去外套,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之多。这比平时还要毫无防备的胸口是怎么回事!而且也没看见夏天时女学生背上会浮出的线条……难道已经脱掉了吗?她现在……没穿内衣吗? 「绀野大人,怎么了?」 注意到孝巳的视线,柘榴放下茶杯,微微倾着头。 他马上回过神,以极快的频率摇头,「没、没有,没事」。可是她仿佛已经看透自己的邪念似的,恶作剧般地笑着。 「呵呵,已经都写在脸上了喔。绀野大人不太会说谎呢。」 「才、才不是!我才没有在想那种……」 「如果在意的话,要不要亲自确认看看呢?」 柘榴白皙的手随着她诱人的声音慢慢伸向胸前——原以为会如此,结果却是拿起托盘上的茶壶。 「……果然是备前烧(注15)没错呢。」 「我的脸上到底写了什么啊!」 孝巳全力吐槽,柘榴则再度笑了起来。她绝对是故意的。她完全知道孝巳最不擅长应付这方面的玩笑。 注15 源于镰仓时代的素烧陶瓷。 对话暂告一段落后,道场内再度被沉默支配。 只听得见户外远方虫儿的秋鸣、风拂过的树木沙沙作响,还有竹筒装满了水敲在石 上的声音。就在孝巳专心倾听这些传入耳膜的柔和响音时—— 「我对绀野大人而言……说不定是非常麻烦的存在呢。」 柘榴忽然莫名地说。 「若不是我有所误会来请您帮忙,您就不用这么辛苦……」 「不,不管你怎么做,三冢昂大早就盯上我了,况且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即使是这席话也无法让柘榴开朗起来。 「对了,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三冢昂大似乎是为了诱出有动才特地捏造出头取先生这个怪人……所以那家伙也认识有动吗?」 「是的。哥哥他——从以前就相当尊敬琉璃大人。」 尊敬,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他那么想与孝巳搭上线,也只是因为自己是琉璃认同的灵能力者——如此单纯的理由吗? 「小时候,寒暑假时都有聚集各灵导世家子女的联合修行。御前大人、琉璃大人和哥哥从那时候开始就拥有非常优越的才能。」 「你跟他们不一样吗?」 「我一点也不……由于联合修行是我唯一可以见到哥哥的机会,光是这件事就占据我所有心思了。我一直都以哥哥为傲。」 现在她却不得不打倒自己引以为傲的昂大。如果她还要分心为孝巳担忧,一定会因为承受不了而爆炸吧。 「那个时候哥哥就对琉璃大人有非常高的评价,她可是天才、就算寻遍灵导师悠久的历史也找不到像她这样的奇才……诸如此类,对许久未见的我看也不看一眼……」 柘榴停了下来,轻轻地叹口气。尔后她垂着头,视线集中于地板上的一处,吞吞吐吐地继续说: 「如绀野大人所知,三冢家是特别专精于『生灵灵导』的家派,生邪魔家的丑名也由此而生,隐约地被大家孤立。」 「为什么?生邪魔和灵体没什么不同不是吗?专精于生邪魔应该没有任何让人眨低的理由才对。」 这件事孝巳从以前就相当在意了,琉璃也说过这是歧视。 「在不让灵体背负罪业、领导他们前往正确方向这点上,与其他灵导师并无差异,只不过生邪魔的数量与死灵相较之下少得可怜。我们当然还是有在进行死者的灵导……可是三冢家平时没什么出场的机会。」 这么看来,生人的幽灵并非常见的事。的确,街头巷尾间流传的怪谈,大多都是有关死者灵魂的故事。 「而且灵导师都非常不愿意进行生邪魔……生者的灵导。」 「不愿意?为什么?」 孝巳的提问令柘榴一阵语塞。在昏暗的室内,她那被月光照射的侧脸比往常还要美丽,看起来十分空灵。 「因为人只要活着,就有能力对自己进行灵导。」 「…………」 生灵是自行赋予自己身为灵体的理由。意思是既然如此,这个意识也能由自己重新定义吗? 灵魂的迷惘就是内心的迷惘,所以本来就不该让他人帮忙擦屁股,由本人自行解决才是最好的方式……琉璃和翠以前都曾这么说过。 「因此生邪魔的灵导有时会变成相当傲慢、自以为是又多管闲事的行为。再加上我们生邪魔家就像哥哥与我一样……会暂时将生邪魔当成自己的武器,被其他人冷眼相待也并非毫无道理。」 昂大的生邪魔——吉永透、久米美知惠、高桥晴一郎,还有一大群生者。 柘榴的生邪魔——身为现任当家的父亲三冢永坚。 如同琉璃与幽鬼、翠和兽灵一样,他们也是把生灵当作『力量』使用。 「生者可以自己对自己灵导……吗?」 「不过说到底,这也要当事人有机会审视自己才行。哥哥手上那些陷入昏睡状态的生邪魔们就没有这种机会了,灵魂一天不回到肉体,肉体就无法清醒……只要哥哥还掌控那些魂魄,他们就没有灵导自己的可能。」 「只要想办法解决三冢昂大,高桥他们就能醒过来了?」 孝巳向柘榴确认,她大大地点了个头。 「我身为一位生邪魔家,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在达成目的前我不能回去。一开始是在附近找了间旅馆……」 经过废弃银行一事之后,翠将柘榴带到这间宅邸,提供她这段时间的食宿。如此巨大的房子,客房要多少有多少吧。 毕竟这间像武家大宅一样的房子可是比学校还要大。除了另外建造的道场外,仓库也盖了好几间,在庭院里有跟游泳池一样大的池塘,甚至还有如自然公园般的竹林,连后山都是他们的私有地。这么宽广的土地上却只住着翠与父母、祖父几个人,多么令人羡慕啊。 「幸好还有鴫原和有动两家愿意与三冢家保持往来,能受到御前大人如此盛情帮忙,也是因为如此。」 「……岛原家和有动家这么厉害吗?」 虽然由柘榴的态度就一目了然,不过孝巳还是无法理解。翠和琉璃确实是超乎常人的灵能力者,可是平常的她们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如此高贵的人,只是两个一直想耍宝的女高中生而已。 这时柘榴忽然转向自己,身体大幅前倾地肯定:「这是当然的!」露出乳沟的胸口一下子逼近,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孝巳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畏缩,一不小心把拇指插进了热茶里。 「好烫!」 「这两家是历史最悠久的家派、所有组织的中枢。灵导世家基本上并没有区分排名,但是包含我们三冢家在内的家系,大多数都认同这两家为灵导界的支柱。」 「我、我的手指……」 整根都泡在茶里了,这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今天受到最大的伤害。 「话虽如此,有动家的当家有动壮马大人几年前去世了……而后继的琉璃大人现在处于被灵导界流放的状态……」 琉璃让爸爸.有动壮马成为怨灵,并用六只幽鬼来阻挡父亲的灵障。当她发现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对抗后,就开始接二连三地让其他无关的怨灵附身在自己身上。她那完全与灵导背道而驰的暴行姨定非常不被谅解吧。 「因此,现今的灵导界实际上可说是由岛原、鸨田、鸠森所构成的『兽流』三家的天下。以野兽做为守护灵并精通各种灵导,可谓被选上的血脉……就是这三个家派,而其统帅就是岛原翠大人。」 「那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么遥不可及的人呐。」 拇指的痛楚终于缓和下来,总之就先表述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这样吗?我现在站在御前大人面前还是会不禁发抖呢。」 「其实岛原跟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你和她去过ktv吗?」 「怎、怎么可能,那样太失礼了。」 「那么下次一起去看看吧。会让你觉得称呼她御前大人的自己真是傻子喔。」 「啊、嗯……」 一脸为难的柘榴满腹感慨地嘀咕着「御前大人也会去唱ktv呀……」孝巳则将茶杯放在地板上,对着她收回膝盖坐正。 「三冢,我想你应该也很忙碌,但如果有机会,可以麻烦你陪那家伙一起出去玩吗?」 「咦!?」 「不管是ktv还是游乐园,或是在饮料店聊天也可以。当你认识了岛原这个人,而不是御前大人之后……可以的话请你和她做朋友吧。」 「朋、朋友这种身分——怎么可以!」 柘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直摇头。在此同时,她的胸部又一次随之弹跳。 不过孝巳只是凝视着她的脸并拉近双方的距离,他的眼神已不再飘向胸脯。 「她一定很渴望这种关系。那家伙因为背负着组织中枢的重责 大任,总是摆架子逞强,在班上也没有半个称得上朋友的人。虽然学校里还有我跟有动在,但我想,她如果也能在灵导界里有个可以敞开心胸的人,对她会比较好。」 如此一来,应该也能稍稍舒缓翠身上的压力吧。同年的柘榴是最合适的对象了。 「……您很了解御前大人呢。」 突然被这么一说,孝巳不禁「欸?」一声羞怯了起来。 「绀野大人您该不会是御前大人的男朋友吧?」 柘榴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头上忽然发出响声。 砰!哐!咚咙!撞击声持续一阵后,局部天花板崩落,翠和木板碎片一起掉了下来。 「岛原!?」 「御前大人!」 翠费了一番功夫以双脚着地,但仍然抵挡不住冲击,一屁股摔在地上。沉闷的咚当一声响彻整间道场。 「唔……!」 揉着腰抖动身躯的她,不久后注意到目瞪口呆的孝巳与柘榴的视线,赶紧慌忙起身。她身着睡衣与薄针织外套,还绑着马尾,完全处于居家状态,与平时严谨的形象明显相距甚远。 一头长发的灵导师按着屁股,匆忙将眼神别开,最后终于羞耻地接受两人的注目,红着脸作势咳了一声。 「…………」 插图 「…………」 「阁楼上有只大老鼠……」 「那就是你吧!」 翠极力无视孝巳的吐槽,打算帅气地拨拨肩头的头发,但她似乎忘记自己已经扎起头发,伸过去的手徒然地在空中挥舞……这家伙竟然在偷听啊。 「——你们两个,今天就先到此为止。这里可是家学渊源的岛原宅邸,麻烦你们遵守规矩。」 「在阁楼里晃来晃去也是这里的规矩吗?」 孝巳刻意拉高声音,翠马上一派认真地反驳: 「只、只是碰巧!我把课本忘在阁楼所以过来拿而已!」 「你到底都在哪里念书啊。」 「你看!我身上都是蜘蛛网!我都洗完澡了,你说要怎么办!?」 「跟我没关系吧!恼羞成怒什么啊!」 「你果然是打着让我再洗一次澡,然后趁机偷窥的主意吧?才不会让你得逞!」 「偷窥的是你吧!」 被孝巳与翠的争吵吓了一跳的柘榴,冷不防笑了出来。 「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可爱的御前大人呢。」 她十分有教养地捂着嘴笑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有趣地说。 2 「绀野同学,说说看你心目中理想的女性类型吧。」 「类、类型?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你在这所青鹤高中内可是极恶混混、众所畏惧的暗黑魔王呐。如果能够交到女朋友的话,说不定可以缓和你的形象。」 「我才不是混混咧,混混会像我一样在文化祭表演漫才吗?」 「所以现在正是好机会啊。这个体育馆当下有如此多观众聚集,应该至少会有一只愿意报名当你女朋友的妖怪吧?」 「为什么是妖怪限定啊!」 「你看,那边的撒沙婆婆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得罪观众!太失礼了吧!」 「那边的鬼婆婆呢?」 「少乱指!」 「那里的老太婆呢?」 「这只是单纯的中伤吧!」 「那墙上的蠹鱼呢?」 「什么蠹鱼啊!那根本连妖怪都不是了!」 「哼嗯~魔王大人相当挑剔呢。」 「刚刚的参赛者哪有什么好选啊……」 「那你说说看啊,你喜欢什么型。」 「这、这个嘛……我比较喜欢沉稳的女生吧。」 「嗯~」 「带点忧郁,却相当坚强,不会就此放弃笑容。」 「嗯嗯。」 「总是温柔地守护着我,该说是具有母性的人吗……唉呀,有点害羞呐。」 「那就是那边的蠹鱼了吧?」 「少胡扯!」 「到头来是你有问题吧。这里有这么多观众,为何偏偏要挑墙上的蠹鱼呢?」 「指名蠹鱼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再说,你明明身为一个混混为什么还要表演漫才呢?」 「是你硬逼我表演的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战争没有办法从这个世界上根绝呢?」 「别突然把主题变得那么沉重!八成是因为有你这种自我中心的人吧!」 「……绀野同学,少说那些违背良知的话。你应该很清楚才是,我每天早上都衷心祈祷着世界和平,从不缺席。」 「一本正经地扯着大谎呢。」 「是真的啦,信者就能得到救赎。我全心全意的祈祷总有一天一定会传达给天神,大概会传到波赛顿那里。」 「为何会是波赛顿啊……」 「不然多赛碰好了。」 「那是哪位啊!」 「波赛顿堂弟的朋友打工的店里的前辈,宙斯碰的义兄·多赛碰。」 「完全就是个冒牌货嘛!给我好好对合适的神明祈祷!」 「那你介绍个不错的对象给我吧。」 「你在联谊吗!?我的朋友里才没有神明!」 「神明的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在说联谊的事。」 「你这家伙到底多随兴啊……」 「我姑且先跟你说说我的喜好。因为人家会害羞,就用屁股写字告诉你吧。」 「这才更羞耻吧!」 「嘿咻、嘿咻。」 「不要扭来扭去啦,看了都快吐了……」 「写好了,看懂了吗?」 「完全不懂。你写了什么啊,温柔的人吗?还是可靠的人?」 「我写的是帅哥。」 「你这家伙烂透了!」 「好,下次试着两对一起约会吧。就我和帅哥,你跟墙鱼四个人。」 「有个人不太对吧!墙鱼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那边那个身上黏着蠹鱼的水泥墙怪啊。」 「到头来还不是妖怪!」 孝巳睽违一星期于『搞笑研究社』露脸,而等着他的是针对文化祭所安排的漫才排练。 自己已经和琉璃报告过近几天的生活重心都会放在特训上,每日一到放学就直接前往翠家的宅邸,但她似乎对此不太高兴。 孝巳虽然有点在意,不过依然半强迫自己继续缺席活动。自己可是被三冢昂大盯上了,必须尽快学会灵力的使用方法,至少得达到最低水准才行。 经过一整个星期的集训,终于展现了些成果,孝巳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前进了半步左右。因此他为了一窥琉璃目前的心情,来到社办,可是—— 「今天就先到这里。」 手持脚本练习了几次后,琉璃早早结束本日的活动。孝巳已经做好今天会被留到很晚的觉悟,却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宣言。 「要结束了吗?还很早耶。」 琉璃在感到扫兴的孝巳面前将笔记本收到书包里,吸了吸鼻子。 「今天和别人有约。」 「别人?谁啊?」 「我的粉丝。」 「是要去厕所跟镜子会面吗?」 「还真敢说呢,不过这不是玩笑话喔。」 她微微笑了一下,连同河童发夹一起转向自己。看来她的早退并不是因为心情欠佳。 「是要去见个熟人,我跟小昂以前就认识了。」 「小昂?」 「三冢昂大,柘榴的哥哥。」 咦—— 她不拖泥带水地说出的名字,是现在的孝巳最无法忽视的男子。 他不禁一个劲站了起来,紧接着逼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但琉璃看着杀气腾腾的孝巳,只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耸耸肩。 「他说有重要的事。嗯,好像是『我们双方都身为被灵导界放逐的伙伴,给我个机会打动你吧』之类的。」 「打动你的机会……?」 所以是……挖角?那小子想要拉拢琉璃成为自己的伙伴?放弃绕头取先生这种麻烦的远路,决定堂堂正正地与她正面交涉吗! 「和那小子见面太危险了!」 孝巳猛然抓住琉璃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大喊。琉璃一脸不耐烦地以手指塞住耳朵。 「为什么?我又不是去跟他吵架。就算真的是,我也不会输喔。」 「你啊,感冒还没有好吧!不是没办法叫出六黑吗?」 要驾驭幽鬼合体·六黑,需要相当大的体力与精神力,也就表示现在琉璃的王牌已经被封印了。「目前的状态下,我没有办法完美进行《怨团化制作》。」——她自己之前才这么说过不是吗! 「那家伙可是杀人犯,不能跟那种人见面啊。你现在不是忙着写段子吗?要在文化祭上表演刚刚的段子吧?喂,就别去了吧。」 「那个段子刚好在最后阶段遇到瓶颈了。这对我来说是个大好机会,小昂可是个关西人呢,一定可以给我不错的建议。」 「关……」 什么跟什么啊。她该不会是打算跟三冢昂大交换条件,让他协助自己写段子吧?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无法以「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否决这个可能性,有动琉璃就是个很可能为了搞笑做出这种事的人。 错愕的孝巳相当贴近琉璃,与她对看了一阵。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或许会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暧昧,但孝巳一点都没有心情害臊。 「……有动,你知道吗?三冢昂大这个人,是个利用他人脆弱的心理、毁掉他们并为己所用的男人。」 孝巳像在责备似的问,琉璃则厌烦地将他的双手挥开。 「我只是对小昂的搞笑品味有所期待而已,至于他的罪状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喔。我们之间是极为分明的利害关系。」 「要是做出这种事的话,又会跟岛原渐行渐远喔!明明好不容易才和好吧!」 「没问题的。我会偷偷摸摸地去,不会跟翠讲。」 「你以为我不会去告状吗!」 「你不是知道三冢家族内的斗争?我正是因为讨厌这种丑恶的传统,才如愿离开灵导界。」 琉璃十分冷淡地说着,拎起包包转过身,绕过挡住去路的孝巳,从长桌另一端一步步走向门口。 「……即使身为搭档的我叫你别去,你还是要去吗?」 勉强低语出的字句令她停下^脚步,她转头面向自己的侧脸,看起来好像在闹别扭似的生着气。 「你自己也都不听我这个搭档的话,一股脑地陷进翠与柘榴——和灵导相关的事情里不是吗?」 「那、那是……」 「搭档就是同甘共苦的命运共同体,可是你却没日没夜地忙着特训,把我丢在一边……我现在终于了解和网球课教练外遇的人妻是什么心情了。」 「不用知道也无所谓!」 孝巳虽然吐了槽,但他也无话可说。 确实如她所言,最近孝巳一直缺席『搞笑研究社』,优先进行特训,完全没有帮忙撰写迫近眼前的文化祭脚本。 「总之,我真的需要一个人给我建言。既然有个关西人在眼前,可不能就此放过呢,绀野同学。」 琉璃对僵若石像的孝巳笑着说了声「掰啰!」挥挥手走出教室。 ……一个人被留在社办的孝巳,只能茫然地看着关上的门。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琉璃倒向三冢昂大的阵营……这在各层面上都是最糟的情况。 为什么为了区区漫才要做到这种地步?她为了要逗大家笑,连和杀人犯联手都没关系吗?可以毫不在乎地与好不容易和解、堪称另一个自己的好友决裂吗? 孝巳不知道到底愣了多久。 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一名少女现身眼前。是翠。 「岛原……」 身为琉璃挚友的长发美少女伫立在门前,无意走进教室。过了不久,她轻启樱桃小口,淡淡地告诉孝巳: 「那孩子就随她去吧。」 「咦……」 「你现在就做你能力所及的事。好了,到道场去吧。」 3 自此之后,孝巳又开始了远离『搞笑研究社』的日子。 接受翠与柘榴的指导,从放学到深夜都致力于灵力的训练。但是,在需要全神贯注时,琉璃的脸却一直闪过脑海,实际交手练习的结果可说是七零八落。 琉璃在那之后到底和昂大说了什么,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总觉得她踏出社办前一刻的笑容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越深入思考,不祥的预感就越膨胀,也开始心神不定了起来。 相较之下,翠则是保持往常一贯的态度。 挚友都接受敌人的邀约了,她完全没有露出一点担心的模样。即使对她提到琉璃,也只是被她以一句「现在别在意这种事,修行时心不在焉可是会受伤呢」带过。这对孝巳来说十分难以理解。 (……再想下去也无济于事,总之现在就专注在特训上吧。) 他挥散心中剧烈的不安,挺直背板跪坐,进行发觉灵力的冥想训练。如翠所言,现在只能先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了。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了简讯铃声。 孝巳慌忙地飞奔到手机边一看,是琉璃传来的回讯。自己好几次试着与她取得联系,但目前为止都没有获得任何回覆。 『专心创作段子中,敬请期待。』 讯息的内容只有这样。 距离文化祭剩下一个多礼拜的某日。 孝巳正大光明地在下课时间前去琉璃的教室。 即使翠说随她去,但自己已经忍不下去了。至少知道她目前的状况也好……要不然自己完全无法认真训练。 孝巳往琉璃所属的一年e班内窥视,但她并不在教室里。聚集成群有说有笑的人、趴在桌上睡觉的人,还有注意到孝巳而颤抖的人,在这些人之中都没看见夹着河童发夹的柔顺短发女。 (难道跑去厕所了吗?) 总之先找个人来问问看吧。当他正如此盘算时,身后突然传出相当有朝气的声音。 「呀,是绀野同学吧?」 一回头,一名没有见过的女学生站在眼前。 是个绑着两束低马尾,看起来十分亲切的少女。身高比琉璃稍微高了一些,骨碌转动的水灵灵双眼,兴致勃勃地抬头看着自己。 「……你是?」 满腹疑问地一问,少女「啊哇哇」地整个身子往后仰。 「呀,果然很可怕!都是因为璃璃说『只是个假混混』,害我完全放下戒心了!呀,拜托你不要打我啦。」 孝巳疑惑地对双手合掌拜托的少女搔着头。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凶悍,尽力放松眼角开口。 「我不是混混,也没有随便乱打人的兴趣……你说的璃璃是有动没错吧?」 少女爽朗地对孝巳的提问点点头。虽然有点畏惧孝巳,但她的态度却没什么危机意识。她既然都敢大胆向自己搭话了,说不定实际上是个有胆识的角色。 「没错。我是这一班的辻早苗,本届 文化祭的执行委员。」 「执行委员……」 这么一讲,琉璃有说过会在文化祭登台的原因是「执行委员的小早来找我商量」,就是这位辻早苗啊。 「绀野同学,你会帮我们上台表演对吧?」 「这、这个嘛……」 看来果然是她没错。即使自己很想跟她抱怨「都是因为你找她商量,害我搞得一身狼狈」,不过还是先行敷衍,再继续问下去。 「对了,你知道有动在哪里吗?好像不在教室的样子。」 「呀,璃璃没有来上学唷。因为她最近一直有点感冒。」 「……这样啊。」 没有来学校吗?如果她能乖乖安分待在家,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早苗不知道孝巳真正的心思,不慌不忙地笑着。 「璃璃是强得异于常人的灵能力者,我还以为她不可能会生病呢。」 「这个和那个有关系吗?」 「呀,没有吗?所以她也会很普通地像普通人一样感冒?呀,不过璃璃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你看起来也是一副和感冒无缘的样子呢。」 孝巳姑且吐了槽,结果辻早苗喊了一声「呀~」,害羞地连拍孝巳的肩。态度爽朗是很好啦,不过她也是一个有别于琉璃的怪人。 可能是物以类聚吧。 旋律在窄小的房间内大声回响着。孝巳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直盯着前方的墙壁。 听惯了的少女热唱声随着音乐一起传来。他无视于高兴地不断表演的少女,专心调整自己的呼吸。 发觉体内的灵力,反覆锻炼,将其停留在肺泡里。在热能差不多充满胸腔时,朝着视线前方的一点,一口气把所有空气呼出—— 「喝啊啊啊啊啊啊——!」 孝巳一个劲地呐喊着。透过凌驾于伴奏声的咆哮,这几天郁闷的心情似乎也舒缓了些。 「绀野同学,今天稍微转换心情吧。」——孝巳今天也打算前往岛原家的道场,翠忽然如此提案。原本想说星期六可以好好地认真特训,真是突如其来的一记。 一头雾水地被拉到车站前,与早已在那等着的柘榴会合,三个人走进了旁边的ktv。接着孝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进行这个惨叫……也就是《喝破》的特训。 「喂,这么做好吗?」 他趁着歌曲结束的时间点,再一次表达自己的想法。 对这极其理所当然的疑问,翠却只是边倒着乌龙茶边拨了下肩头的头发。 「在宅邸或自家内的话会打扰到邻居吧。」 「不是这个,我是说有动啦。那家伙现在……」 从讯息的内容来看,琉璃的确好像在改写段子。那不就表示她接受昂大提出的条件,所以才获得他的建议吗? 既然这样,现在就不是在这种地方悠哉摸鱼的时候了,应该赶紧行动,尽早把她拉回来才是。况且,自从废弃银行那次之后,三冢昂大就杳无音讯。若他就此离开这里,要追踪他的行迹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翠并没有理会孝巳的担忧,自始至终都拿着点歌器搜寻歌曲。身边的柘榴则是一如往常,戒慎恐惧地坐得端端正正。 「幸亏三冢昂大对与柘榴分出高下这件事十分执着呢。由此可知,即使已经与琉璃有所接触,他暂时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完全不需要慌张。你就乖乖闭上嘴……更正,大吼大叫地修行吧。」 昂大确实有暗示孝巳近期会再见,所以他还待在这城镇的某处吧。正因如此,没见他采取任何动作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倒是她们为什么如此镇定啊?) 琉璃可是有『凶姬』之名的稀世怨灵师,身上跟着六只连荒御魂(注16)都会畏惧的鬼,是自小就被称作麒麟儿的天才。 注16日本信仰中,神明由四个灵魂所构成,分别是荒御魂、和御魂、幸御魂、奇御魂。荒御魂所代表的是粗暴、暴力。 而她却倒戈到昂大阵营,这对我方来说应该是恨得牙痒痒的巨大打击。琉璃与翠再次决裂,根据事情的走向,说不定连柘榴也会与琉璃为敌。孝巳认为这绝对不是可以悠哉面对的情况。 就在他考量这些时,和柘榴对上了眼。 她今天也干净整齐地穿着纯白色的制服,散发出清新高雅的气息。手中的铃鼓与沙铃因此格外显目。 「绀野大人,和翠大人合唱一曲、喘口气,您觉得怎么样呢?」 她微笑着一说,翠马上迅速抬起头,接着开始扭捏了起来。 「那、那还、太早了。我也有点害羞……」 她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不停捏着长发垂落的发梢。她每次都表现得这么活跃,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害羞了吧…… 「不要紧的,翠大人。不管是谁一开始都会紧张。」 「可是……」 仔细一问才知道,今天的ktv之行似乎是柘榴的提议。孝巳好像能够理解这场与平常的激烈实战训练相距甚远的特训背后的涵义。 这的确兼顾了《喝破》的练习,但另一方面,她也可以藉此接触私底下的翠。想必她确实听进孝巳的请求,并摸索能与翠成为朋友的方法吧。从她对翠的称呼自「御前大人」变成「翠大人」就能清楚看出这点了。 孝巳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件事,才无法对这场「岛原个人演唱会」提出强烈抗议。 「那么为了避免看到对方的脸,我们把灯关掉吧。」 柘榴转了转墙上的旋钮关起灯,翠一脸为难地不断把玩麦克风的身影瞬间融入黑暗中。 「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第一次的时候也很紧张呢。但是,出了社会之后总有一天要经历的喔。实际体验之后,会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呢。」 「……是在说合唱没错吧?」 两人之间的可疑对话令孝巳纳闷地歪着头。 「可能会因为太紧张,反而不太顺利……」 「不用担心,绀野大人会带领您。数一数隔音天花板的洞,一下子就结束了。」 「我确认一下,是在说合唱没错吧?」 只有电视荧幕发着光的房间内,她们两人传来的声音感觉格外淫秽。合唱有什么其他的涵义吗……不,合唱应该就只是合唱而已,是连小学生爱菜和福(注17)都会做的事。 注17童星芦田爱菜和钤木福。 「啊~麦克风在颤抖着……」 「翠大人,请您尽量不要用力握紧,轻轻地,像包覆它一样,慢慢靠近嘴巴……啊,小心不要撞到牙齿。」 「你在教什么啊!」 虽然孝巳忍不住大喊一声,但柘榴毫不在意地继续指导。 「开关打开了吗?那么,我们慢慢上下动动看。」 「给我等一下!」 孝巳站起来时,胫骨顺势撞上桌子,玻璃杯倒了下来,幸好杯内空空如也。 「您看,已经慢慢变硬了喔。」 「麦克风本来就是硬的吧!」 「稍微摸摸看它的顶端吧。」 「好了三冢!黄色段子对岛原来说还太早了!」 他揉着小腿持续吐槽,却仍然不见两人停止。 「做为一名端庄的淑女,也闻闻看它的味道吧。」 「哪门子的淑女啊!」 「嗯嗯……这样吗?」 「岛原!你也差不多该注意到异状了吧!」 「可以了翠大人。这样一来鸡……麦克风就准备好了。」 「完全出局!你根本几乎都说出来了!」 结束一场神秘的讲座后 ,翠挑起柳眉用力点头。 「我下定决心了。我可是岛原灵导师第三十七代正传……初次的男女协同作业,我一定会完美达成!」 「就是这股气魄翠大人!」 让人觉得遗憾的主从二人,抛下孝巳自顾自热血了起来。果然灵感力会让人变得爱耍宝呢…… 「柘榴,点歌!『静观飞行』(注18)!」 「是!」 「这不是独唱曲吗?根本没有我的部分啊!」 4 结果孝巳没有进行到什么正经的《喝破》特训就结束了ktv之行,之后直接前往道场。 由于被卷入她们意义不明的热烈气氛中,消耗了不少精力,但昂大不知道何时会现身,不能因此就怠于锻炼。 注18暗指《超时空要塞f》第十七话片头曲「星间飞行」。「静观」与「星间」同音。 插图 翠和柘榴一回来就马上不见踪影,直到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她们一次都没有来过道场。多亏如此,孝巳没有交手的对象,除了训练灵力的冥想外什么都做不了,但这似乎是感受流窜体内灵力最有效的方法。 (只是冥想的话,在家里做也没差吧……今天就先回去吧。) 明天是星期天,翠和柘榴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陪我训练,就好好睡一觉之后再重振旗鼓吧。 就在孝巳下定决心拿起书包,踏出门的时候。 大门缓缓敞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那是长相十分敦厚,略显纤瘦的男子。栗色的头发向后梳成高马尾,全身散发出像是陶艺家之类的严谨气息,穿着现今相当少见的男性和服便装,是名纯和风打扮、令人印象深刻的四十岁左右男性。 「唉呀,要回去了吗?」 男子面向呆站着的孝巳,温柔地扬起嘴角。那张脸让人脑中忽然浮现长发美少女灵导师的脸庞。 「翠虽然不让我露面……不过,女儿带同学回家,而且对象还是名男性,做为父亲的自然会想要确认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嘀咕着,自顾自地点点头。其身分从他的自言自语中就能确知。 (这个人是岛原的爸爸啊。) 孝巳慌忙站得挺直,彬彬有礼地敬了个礼。熟人的父母,况且还是女生的父亲……孝巳不禁绷起了全身神经。 「初次见面,我是青鹤高中一年级的绀野孝巳。这几天一直来府上打扰,却都没有正式和您打招呼,真是十分抱歉。」 即使事发突然,孝巳依然成功地打了招呼。 国中时加入的球队在礼节上格外严谨,面对长辈的应对进退对孝巳来说已如军法般牢记在心。当时虽觉得麻烦,不过自己仍然接受了那种教导。 「喔,是个比想像中还要懂事的少年呐。原本听说是『常莫名其妙大吼大叫』的人,这下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岛原那家伙,竟然介绍得这么随便……) 男子接着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我是翠的父亲,岛原之臣。」在短暂的握手后,他将孝巳带往钉着神龛的墙下。只有那一部分的地面是榻榻米而非木造地板。 孝巳和男子一起席地而坐。放眼望去,道场显得分外宽广。他无所事事地抬头看向天花板,翠摔下来时造成的大洞依然可见。 「让你卷入一堆事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呢。」 「不会——」孝巳畏畏缩缩地摇着头,回覆之臣带着怜惜的话语。他十分担心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因此之臣率先开口令他相当感激。 「孝巳同学,其实啊,我一直很想像这样跟你说说话。」 「是、是。」 之臣转了过来,与自己正面相对。孝巳正襟危坐,老实地点头。去女朋友的老家拜访,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 「我有两件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向你道谢。」 出乎预料的言词,使孝巳的眼睛眨个不停,嘴里复诵着:「道谢?」 「其中一件事是要谢谢你和翠当好朋友。她从以前开始就非常怕生呢,我一直很担心她在学校和大家相处得好不好。」 (啊,是这回事啊。) 原本还以为是更加严肃的事情,这番以双亲身分所表达出的感谢,让孝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他竭力以开朗的语气回答: 「没问题的,学校里还有有动在,只要起个头,她一定马上就交得到朋友。」 先将自己在校内校外都被称为『人肉鱼雷』这个事实束之高阁,孝巳如此断言……刚刚这番话一定也有说给自己听的成分吧。 孝巳的孤傲并非出于自愿,朋友对他来说可是越多越好。以前身边围绕着许多同学的记忆,如今被美化了好几倍,像篝火一样在他心中的小角落里燃烧着。 那时候有『棒球』这个着力点,交朋友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失去棒球的现在,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聊天的话题。刚刚一派轻松说出的「只要起个头」,其实是最难跨越的障碍。 孝巳因自己毫无责任感的多言陷入自我厌恶中。岛原之臣对此没有多加着墨,眯起眼感慨地侃侃而谈。与纤瘦的身材相反,他的声音中充满活力,是具有穿透力的粗哑嗓音。 「最近翠变得开朗许多,连之前一向避而不谈的琉璃,现在也经常主动提起呢。让她有这个契机的就是孝巳同学你吧?」 「没有,我没做什么事……第二件想道谢的事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不。第二件事并不是以翠的父亲这个身分,而是身为有动壮马的朋友想向你道谢。」 ……也就是琉璃的爸爸一事。为了保护女儿丧命,在那之后还因为她成为怨灵的苦命灵导师。眼前这位是他的朋友啊。 「——孝巳同学,我由衷地感谢你解放壮马的灵魂。」 「没、没有的事。」 翠的事还说得过去,这件事自己可没有接受别人任何谢意的道理。 那是琉璃自己解决的,自己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稍稍帮了点忙而已。 「你是这一切的契机,无庸置疑。至今还没有任何灵导师能成功解放壮马的魂魄,连『兽流』三家,都没有人能推翻琉璃坚定的想法。」 「…………」 「我和壮马是老朋友了,以一介灵导师来说我可能比不上他。不过除去灵导修业,我们可是情同兄弟呢,家也就住在旁边而已。」 就像琉璃和翠之间情同姊妹一样,两人的父亲也是这种关系啊。 「我好几次听他表演无聊的漫谈(注19)听了整夜,也屡次阻止身为灵导师的他参加搞笑训练班。他还有一次因为得意的段子被女儿嗤之以鼻,在居酒屋喝得酩酊大醉呢。」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孝巳的嘴角漾起了笑容。 「当我听到壮马不仅丢了性命,还变成怨灵的时候,心里痛得仿佛撕裂般。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如此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足……虽然被众人捧为名门世家,可充其量也只是个连朋友的灵魂都解救不了的凡人罢了。」 之臣的叹息声中,混着不知从何处传出的竹筒敲石声,在远方回荡着。 看来有动壮马的悲剧并不只是在琉璃与翠之间发酵而已,是降临在他身边的所有人身上的悲剧。孝巳忽然忆起当初得知前棒球队队友小田切和人的死讯时,那种虚无及失落感。 注19 漫谈。相对于双人漫才,漫谈是一个人的表演,类似单口相声。 「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想要对你表达我的谢意。你拯救了壮马和翠,还将琉璃拉回正途。对我来 说你可是恩人呢。」 「将有动……拉回正途?」 「被壮马、幽鬼与多数怨灵附身的生活如果持续下去,那孩子一定无法过正常的人生吧。是你让她回到了正轨,而且……你是琉璃的搭档吧?」 之臣笑着说。孝巳无言以对,只回想起了少女不听劝告,走出教室的娇小背影。想到现在待在这里的自己,孝巳实在给不出肯定的答案。现在的孝巳没有做到任何身为搭档该做的事。 「果然是血浓于水呢。不仅是出类拔萃的灵感力,连这种地方都和壮马一个样呐。不,应该是在她爸爸之上吧。」 「…………」 「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那个孩子对灵导界来说可是如双面刃般的存在,能成良药也能是剧毒,她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成为比三冢昂大还要惨烈的灾祸。」 「没、没这回……」 「我从琉璃出生就看着她长大,我也知道她是个开朗又聪明的孩子……但在另一方面,我们正是如此地畏惧着啊——这名连幽鬼都屈服的『凶姬』。」 幽鬼。那是历经长远岁月的怨灵所变成的鬼。像这种能力提升过的灵体,琉璃在自己身上附了六只之多。 连最凶悍的鬼都能驯服的恶魔少女。『凶姬』的名号恐怕就是由此而生吧。 「我认为你就是让那个孩子走回正途的重要关键,所以我才擅自对你有所期待。不是看好你的灵导师或言灵使资质,而是期待着身为搭档的你呢。」 ……总觉得好像被交付了非常重要的任务。 (明天去那家伙家里看看吧。) 那之后再开始练习也不迟,况且自己本来就一直在担心琉璃。 当他这么想时,之臣的笑容突然一变,表情相当认真严肃。 「话说回来,孝巳同学。最后有件事一定得跟你确认一下。」 锐利的眼神刺向自己,身体再度紧绷了起来。孝巳咽了口口水,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之臣开口。竹筒盛满水敲在石上的声音又从某处传来。 「琉璃、柘榴,还有翠。」 「…………」 「你喜欢的——是哪一个呢?」 「…………」 「等、等一下!果然还是别说好了!」 之臣马上抢在孝巳回答前,对他摇摇头挥着手。 「不不,冷静点之臣,还没有确定是翠吧,琉璃和柘榴不也长得十分标致嘛。但如果没有选我家女儿,感觉又有点失落啊。啊~可是……要是他选了翠,我承受得了那种打击吗?能够忍住把壮马的恩人、翠的朋友勒毙埋在后院的欲望吗……」 孝巳略感放心地盯着抱头烦恼,嘀咕不停的之臣。 「这种机会说不定再也不会有了,果然应该问清楚吧。孝巳同学,可以告诉我吗……不!罢了!还是算了吧!千万别开口!」 「……那个……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是在叫我吗!?」 之臣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似的惨叫,孝巳连忙改口「岛、岛原先生!」由于被他的反应动摇,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了。 「——孝巳同学,不好意思,请你放弃吧。我们家没有半个女儿。」 「请您冷静点,岛原先生。」 「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把女儿交给灵能力者。岛原家只是个极其平凡的普通家庭,我也没有见过什么幽灵。」 「那样的话,我们到目前为止的对话就变成一场空了。」 「我正是如此地畏惧着啊——对你。」 「总之,先做个深呼吸吧。」 总不可能像平常那样对他吐槽,孝巳耐心地持续应付着之臣。 ……或许是幻听吧。似乎听见了天花板上方传来沉重的叹息,与极力憋着的窃笑声。 5 翌日早上,孝巳绕了两间花店各买了一束花后,先往医院走去。 和柜台表达「想探望高桥晴一郎先生」,不出所料被告知谢绝会面。虽然早就知道变成生邪魔的他现在不可能是清醒状态,如果可以还是想要见他一面……孝巳心里原本如此盘算。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避免弄错,他仔细确认花束后将其中一束交给护士,接着前去琉璃家。途中有点找不到路,但还是好不容易在靠近岛原家的僻静住宅区一隅发现写着「有动」的门牌,孝巳按了一下门铃。 (满不错的房子呢。) 相当大的二楼独栋房屋,庭院也非常宽广,足以停两部轿车。半掩的铁栏杆大门是精致的西洋风格,看起来就像玫瑰的藤蔓一样。 ……之后按了好几次门铃,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她应该在家才对,该不会还在睡吧。 探头往里面一瞧,发现房舍的门也跟大门一样半掩着,难道是不小心忘记锁了吗? 孝巳下定决心穿过大门,从略开的门缝向内再打了一次招呼,但仍然没有半个人应门。他将拿在手上的花束轻轻搭在肩上,束手无策地待了一会儿。 「嗯?」 他突然发现,隐约可见的玄关内部有个地方不太寻常。 里面半双鞋子都没有。从门缝流泻而出的空气感觉相当闷,告知他这间房子紧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空气没有对外流通。 (没有人在吗?) 琉璃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她也曾经说过自己没有兄弟姊妹。既然如此,住在这里的就只有琉璃和她母亲了……但是玄关完全没有鞋子,而且门还半开着,实在有点异常。 孝巳经踌躇约五分钟,逼不得已脱下鞋子踏了进去。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其失礼,可是琉璃不仅感冒,还接受三冢昂大的邀约,这几天又完全无法取得联系,太令人担心了。 (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造访有动家……) 这次是从小学三年级的生日派对以来,第一次造访女生家。不对,自己几乎每天都逗留在翠家而且还叨扰很久,不过也只限于道场而已,主屋连一次都没有去过。 考虑到可能有其他家人在,他决定先到餐厅看看。 那是一个只放了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宽广又整洁的空间。看来打扫得相当仔细,却完全没有人在此生活的气息。四处空荡荡,显得格外荒凉。 孝巳就此返回走廊、踏上二楼,左右各有两扇门。 其中一间是还留有图钉与便条纸残角的房间。已氧化变黄的纸张上写着小小的「琉璃」。 这么说来,上面的字样看起来与贴在社办外「搞笑研究社」的笔迹极为相似,她的不拘小节连在私生活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有动,在吗?我是绀野。」 试着敲了敲门,可是没有回应。他又多喊了好几次,确认都没获得回音,便往内告知一声「我进去了喔」后,慢慢地打开门。 ……见到房内的瞬间,孝巳不禁充满疑惑。 房间比想像中还要大上许多,随便一数至少也有十张榻榻米大。正如预料,琉璃没有在房间里。 书桌、床铺、书架、衣柜……房间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这几样东西令孝巳觉得奇怪。 书桌上空无一物,床上连棉被都没有,书架则只有几本参考书。微微敞开的衣柜里,只看见一件衬衫而已。 (这就是……有动的房间吗?) 他站在房间中央,仔细地望着室内。 这里和一楼一样毫无生活感。不是经过整理的干净整洁,而是对高中少女来说过于缺乏生气、如空壳般的房间。 「若要说起来,这也很像她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孝巳吓得跳了起来,回过 头。 当他往门看去的瞬间,全身宛如冻结了一般。不对,在他转过去前,他就已经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了。 ——三冢昂大站在眼前。 他用和在医院遇见时一样的清澈双眼,温和地漾起微笑。与以前相同的皮衬衫、工作裤和四肢纤长的高姚身材。从浏海间露出的中性长相虽然端正,但与柘榴不太相像。 「三冢昂大……!」 「嗨,绀野孝巳同学。你也是来找琉璃的吗?真遗憾,她好像不在家喔。」 昂大以对朋友似的爽朗语气说道,接着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的墙上。他稍稍看了一圏房内,直率地说出他的感想:「还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呢。」 「看样子你也是第一次过来这里吧,我稍微放心一点了。」 「你这家伙……」 看见孝巳怀着戒心往后退了几步,他则是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耸耸肩。 「不用这么紧张,机会难得,我们就先聊聊天吧。」 「聊天?」 孝巳紧盯着昂大、不敢大意,努力厘清目前的状况。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他还没有从琉璃那里得到满意的答覆吗?那就表示,琉璃最终放弃寻求他的建议,一个人写段子吗? 不对,不只有这个选项。也有可能是孝巳被跟踪,或是他正是为了拉拢琉璃所以才来她家。 「绀野孝巳同学。」 昂大打断孝巳的思绪,悠悠地开口。 「你知道多少琉璃的事呢?想必知道她爸爸已经过世这件事吧?毕竟灵导壮马先生怨灵的人就是你吧?」 「……进行灵导的不是我,是有动自己,是她自己下定决心的。」 「那么,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呢?」 「一个人?」 昂大愉悦的笑声与孝巳无意识的呢喃重叠。 「哦~你不知道吗?这下我稍微有些优越感了呢。」 「你说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跟妈妈一起住吗?」 「琉璃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远早于壮马先生过世之前呢。」 被意想不到的对象告知这意想不到的事实,孝巳瞬间失去了冷静。 车辆通过屋外马路的声音,穿过窗户传进孝巳耳里。 「幸亏壮马先生不但是名资产家,而且还相当节俭,孤身一人的琉璃不至于为生活烦恼……但她所感受的孤寂就可想而知了呢。」 她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个人待在这间房子里。 记得没错的话,琉璃的爸爸是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去世,至今约四年多,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不仅父亲过世,还被逐出灵导界,直至不久前都还是与翠决裂的状态下。 「虽然她的亲戚和岛原家好像都提出过领养她的要求,可是她坚决不接受,这是她的骄傲呢。琉璃不愿埋没在那些庸俗之人的集团里,选择了孤傲的生活……真是太美了。」 可是最后她却变成了一个人。 (所以才会那么一意孤行吗?) 所以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依然坚持创立『搞笑研究社』,每天放学都留在学校?明明就快要感冒了还一直留在社办里,也是因为不想回到这个没有任何人在的家吗? 以前琉璃曾经说过,「我喜欢搞笑是因为爸爸的关系」,这应该不是谎言。但其原因果然还是带有一些寂寞的成分吧。搞笑对她来说,除了是兴趣和与父亲的连结外,应该也是为了抚慰自己的孤单。 (我……) 说不定「搭档」两个字对琉璃而言,有着比字面上更重要的意义。是她在一个人的世界内所追求的抚慰孤单的解药也不一定。那名搭档却没日没夜地埋首于特训中,她会因此闹脾气、无精打采也不无道理。 而三冢昂大就是在此时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你跟有动说了什么?」 「是让我们双方的未来更加美好的提案,对琉璃来说绝对也是件好事呢。我对她崇高的精神抱着相当的敬意,但一个人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呐。」 那就表示,他果然是要笼络琉璃吧。 「三冢,你执着的其实不是我,是有动吧?」 「…………」 「我先声明,她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厉害的灵能力者才让我待在身边的,我单纯只是个漫才的搭档而已。」 「与你是言灵使——这个如此稀有的存在真的毫无关系吗?只要你待在琉璃身旁,就不可能和灵体有所区隔。若不是拥有基本能力的灵能力者,是不可能胜任她的搭档一职的。」 昂大像是在追寻琉璃的幻影似的-再度环视房间。 「小时候,琉璃对我说过,『小昂好厉害』。」 「…………」 「她赞赏了我的才能。被爸爸疏远的我,因为这一句话受到拯救。」 仔细回想起来,昂大说话时并没有关西的口音。虽说一直留在当地的柘榴没有说关西腔也是一个谜,但昂大没有腔调的原因,应该不会是因为寄住的亲戚家在外地吧。 「结果,我最终还是没能获得爸爸的认同。只有琉璃认可了我,她的身边才是我该待的地方。而那个地方现在——却有了你这个男人。」 「…………」 「不可原谅。你又知道琉璃什么了?能和琉璃共享什么东西?」 「这、这个……」 「不像我,她和我十分相似。我们都是因为天赋异禀而被其他人疏离,盖上异端的印记,不明是非地被流放的可怜受害者。如此的两人互相吸引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你和有动很像?」 昂大的话语意外抚平了孝巳的动摇。这是令他足以一扫内心畏惧、无法忽视的发言。 「你跟有动完全相反。」 「什么?」 「你之前说过要当杀手吧。」 昂大笑容依旧,但他的双眼已经没有半点笑意。 「你说咒杀师吗?不用你担心,我没有打算要让琉璃也一起踏上这条路。重要的是,她在我的身边……只有这样而已。」 「你所说的咒杀师,是因为你想所以才做的吗?还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决定?你真正想当的不是三冢家的当家吗?」 「一副自己很了解的样子,实在令人不悦呢。」 昂大语带不屑地低声说道,并打了个响指。 他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名穿着长大衣的瘦高男子,吉永透。为了替女儿复仇,却错杀久米美知惠的情人,一名悲哀的中年生邪魔。 (得再多争取一点时间才行……) 孝巳知道像这样遇见昂大的话,两人之间只要对话一结束就会进入战斗。 但现在还不行,至少要让自己做好能使出一次《喝破》的准备……孝巳竭力聚集体内的灵力,另一方面试着延续双方的对话。 「有动和你不一样。不管是研究搞笑、还是宁愿与岛原决裂也要贯彻自己的主张、或是让幽鬼附身,这些都是她根据自己意愿的行动。」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那么我立志要当咒杀师,也是我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假使成为了三冢家当家,总有一天我也会舍弃灵导师这个身分,选择这条路吧——这么说你就满足了吗?」 「我说的完全相反正是这点。」 体内开始发热。但是,现在的环境与情况不像平时能够专注集中,灵力累积比预料中还不理想。不奢求,只要够使用一次的量就好。 「搞笑是她的灵导方式,有动并没有从灵导界收手。」 「她已经被剥夺灵导师之名了,我也是。我们已经不被允许以灵 导师的身分活下去了。」 「只是个名号又怎么样?有人说只有灵导师才可以进行灵导吗?才没有这种道理。灵导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事。光是让某人好好露出笑容,就已经是十分出色的灵导了。那家伙让大家开怀大笑,你却是让大家落泪——这不是完全相反是什么。」 「……哼,没想到会要你告诉我灵导是什么呢。」 昂大略显自嘲地撇着嘴角,将身体抽离墙壁。已经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了。 「你和我,琉璃会选哪一个,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我所知道的有动琉璃,才不会选你这种人。」 「我认识的琉璃一定会选择我……对话就到此为止,好了,这次就让我瞧瞧你真正的力量吧。首先就从吉永开始。」 以昂大的宣告为信号,吉永开始往自己逼近。 孝巳像回应他似的,轻轻吸了口气——吹了一个口哨。 6 为了抓住孝巳而伸出双手走来的吉永透,在达到目的前就停下了脚步。 他像是被风吹袭一样微微地左右摇摆。尽管没看到他的一号表情有任何变化,但他应该也察觉到危险了才是——那突然出现在孝巳前方的黑色兽灵所散发出的凶恶灵气。 「那是……」 昂大在吉永的身后,惊讶得瞠目结舌。 不知不觉间,室内的空气大幅转变。窒息般的强烈压迫感充满整个房间,室温低得快要令人浑身发抖。 这一切的源头,就在孝巳脚下。狮子尺寸的巨大半透明黑狼——翠的守护灵·牙穿。 「竟然带着岛原的看门狗,不愧是『鹤御前』,一点破绽都没有。」 正如昂大所言,翠派了这匹黑狼来当自己的护卫。「如果在独处的时候被袭击,还不成气候的你可是会被打得七零八落。暂时先让它保护你吧。」……她如是说,并将重要的守护灵借给自己一只。 似乎因为相隔太远,只能使出约四分之一的力量。尽管如此,它全身散发出的巨大灵压正说明了这个兽灵拥有远高于吉永的战斗力。 「倒是这是怎么回事呐?该不会你说了这么多大话,事到临头却要仰赖岛原的兽灵吧?」 「放心,还是会由我来解决你。」 牙穿以看不见的四肢将身子压低伺机而动。露出犬齿的嘴中发出无声的吼叫,不见边际的战意在全身沸腾。 就在它用壮硕的后脚往木地板一踢那瞬间,孝巳大吼一声。 「不要动!」 对叫喊有所反应的牙穿僵直着身子。 在此一吼的同时,孝巳如跳跳箱般,飞越巨狼那仿佛长出黑色长毛的岩石的背,眼前的吉永也宛如橱窗假人一样停下动作。不使用吐槽的《喝破》——看来算是成功了的样子。 孝巳穿过僵在原地的吉永,往昂大冲了上去。青年将所有警戒都放在牙穿身上,但对孝巳的主动攻击反应却仅仅慢了半秒。 目前这样就够了。在废弃银行没赏到他的那记——现在一定可以! 「想要趁人不备吗?」 昂大好像了解到自己来不及闪避,打算正面迎击。 「外行人的攻击怎么可能打得中我。」 「这我当然知道!」 他朝摆出架势的昂大狠狠地丢出右手中的东西,那是为了琉璃所带的花束。 「!」 花束正中昂大的脸,人造的花瓣四散。下一秒,用弹簧设置在内的迷你头颅跳了出来,令他大吃一惊。那原本是为了吓琉璃一跳所做的东西,现在看来自掏腰包也算值得了。 他这次确实瞄准自己制造出的空隙,猛烈地挥出紧握的左拳。目标是昂大因为用双手防御脸部而露出破绽的腹部。 左手一传来沉闷的触感,就看到昂大的脸开始扭曲。他修长的身体往后方倒去,背撞上走廊另一边的墙。以自己的手感看来,他应该受到相当大的伤害才是。 「唔……」 踉跄的昂大身体一转,踢出他修长的脚。对象并不是孝巳,而是踢在半掩着的门上。 房间的门发出巨大响声,用力关上。正上前准备追击的孝巳一脸撞上突然挡在面前的橡木门。 「噗哇!」 他像青蛙一样贴在门板,然后缓缓滑下摔在地上,受不了疼痛地捂住鼻子,摸到的则是鼻血黏腻的触感。 「可恶,当我在演短剧啊……!」 当他气急败坏地怒骂时,门后传来了昂大的声音。 「干得不错嘛,绀野孝巳同学。今天的表现合格了。」 「三冢!」 「不过可惜的是我要撤退了,在岛原家的眼下对付那只看门狗可不是理智的行为。看来不只是柘榴,也到了必须跟你一决高下的时候呢——为了琉璃。」 「给我站住!」 伸手转了转门把,但门却文风不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另一侧抵着门,是昂大的生邪魔干的好事吗? 「我不会把琉璃交给你,她是我的。只有她才能让我露出笑容——」 就在孝巳想尽办法与门苦战时,他感觉到门后的昂大一步步离开了走廊。 几秒后,门终于打开了。 昂大的身影理所当然已经不在,眼前只有昏暗的走廊。虽然如愿赏了他一记,可是却出乎意料地不畅快。 「痛痛痛……应该没有断吧。」 他捏着鼻骨,眼眶泛泪地往身后一看,吉永透也已经消失无踪。 只有牙穿坐在地上,用它灰色的眼阵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第四章 生邪魔家的文化祭 1 距离文化祭只剩迫在眉睫的三天时,琉璃来到了『搞笑研究社』。 「有动……」 「嗨!」琉璃一如往常地向呢喃着的孝巳举起手,并得意地现出手中的笔记本。她依然有点鼻塞,不过看起来已经好转许多。 「绀野同学,我完成啰!一代史诗级的超大作。」 她把笔记本放在长桌上,用手一推滑向对方,孝巳将其接住拿了起来。总之先大致翻一下吧。 脚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浑圆的字体,各个段落都用红色和蓝色漂亮做出区分,再以绿色详细写上装傻的宗旨,意外地还包含了短剧的形式。 「我获得的建议是试试各种可能,在里面穿插一点短剧看看。」 她的发言令孝巳的鼻骨和内心都揪了一下。 是指三冢昂大吧。塯璃果然毫不在乎地欠了那个家伙——一名身为杀人犯的男人人清。 「这个是你们两个一起写的吗?」 「只有给我建议而已喔。不过话说回来,真不愧是关西人,得到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呢。虽然多花了些力气,但在两人三脚之下终于完成了。」 与昂大的联合作品。要表演这个……内心有些抗拒啊。 「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啊。」 「那小子——」 孝巳几乎要说出前几天的来龙去脉,在岌岌可危的时机点停了下来。 琉璃那个时候不知道跑去哪里,但她回家后注意到有人入侵的可能性相当高。即使自己应该已经把所有花瓣捡干净,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不过那终究是她家,会注意到细微的不同也不足为奇。 本来应该要老实坦白一切才对,但自己却有些害怕。 (她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间毫无生气的房间……) 由于这一丝不安,孝巳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短剧也算是戏剧的一种,如果没有一定的演技也会尴尬冷场吧。」 「…………」 「为了这个,我还忍着感冒,到处不停地去看晚场电影呢。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我获得了像摩根费里曼一样的演技。」 「就说叫你好好休息……」 「现在已经不想再看到爆米花了。」 「也用不着每一场都买吧。」 「就是这样,你也差不多该专心处理这边的事了吧。今天开始别再练灵力了,至少要能练到像史蒂芬席格一样的演技……」 「有动,抱歉。」 孝巳直挺挺地站着,对滔滔不绝的琉璃用力地低头。 「嗯?」 「呃,我最近只忙着特训的确是太自私了。况且你又感冒……我至少也要帮你想一点段子才对。」 孝巳觉得自己必须就这件事道歉,侵入民宅就暂且不提吧。如果他有表现出帮忙的意愿,琉璃也不需要寻求其他人的协助了。 自己对她来说是第一个搭档——现在的孝巳比以前更能领会这背后的意义。 「绀野同学,你才发烧了吧?」 琉璃看了目瞪口呆的孝巳一会儿,最后翘起脚。她非但没有感激,还用一副惊讶的语气。 「再说,你觉得你和关西人哪边的意见比较有用?没有必要特地采取你的建议,把作品的品质拉低吧。」 「呃,不过……」 琉璃没等他说完,冷不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向孝巳,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她以十分孩子气的脸抬头直直盯着孝巳,孝巳难为情地瞥开视线。 「你的工作并不是写段子,而是吐槽我。也就是待在我的身边。」 一说完,琉璃忽然扑到自己身上。 「喂,你!」 相当突然的奇异举动。 他慌张地将她抱起,呈现公主抱的模样。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把全身重量托给自己的琉璃比想像中还轻了一半以上。 「——绀野同学,你是我的搭档吧。」 少女在这奇妙的状态下继续说着。拂在脸颊的气息令人觉得格外搔痒。 「暑假的时候,你在屋顶上也对我这么说了吧。」 「呃、嗯。」 「我之前也说过,搭档是命运共同体。我出包是你的责任,你出包也是我的责任。」 总觉得那张目前为止从未如此接近的脸,比平常还要有女人味。看着自己的一双水灵杏眼发出魔性的琉璃色光芒,小巧的嘴唇紧闭,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健康的绯红。 那五官完美地在少女的天真与女性的美丽间取得平衡。孝巳暂时忘却时间,盯着那对双阵出了神。直至她吸了吸鼻水,时间才再次开始转动。 「你嘴上虽然说着不要不要,但不管是养老院、夏日祭典,还是这次的文化祭,你总是站在我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够了。」 「…………」 「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有动……」 「当然没有任何性涵义。」 「我知道啦。」 琉璃像孩子般嘻嘻笑,轻盈地从孝巳身上跳了下来。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快步回到位子上。 有点搞不太清楚,不过刚刚那是亲昵的表现吧。 「我当你的搭档,能够稍稍纾解你的孤单吗?」 琉璃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声突如其来的低语,她微微倾着头回了一声「什么?」,孝巳的双手还残留些微她的体温。 「……没有,没事。」 「是吗?总之,只要你还是我的搭档,我就不会背叛你。稍微相信我一下吧。」 眨起一只眼如此说的她,和平时一样意气风发,心情甚至比平常还好上一些,是孝巳熟悉的有动琉璃。 ——从那天开始,灵力的锻炼暂时停止,放学后的时间都在与琉璃的排练中度过。 尽管对她和昂大之间的关系有点挂心,但孝巳目前决定信任琉璃。只要还身为她的搭档,她就不会背叛自己……她都这么说了,一定就是这样没错。即使勉强自己,他也想要相信两人之间应已缔结如此程度的羁绊。 转眼之间,就到了文化祭前一天。 当晚,孝巳来到之前去过的那间车站前的家庭餐厅,和之前一样用吸管搅拌着冰咖啡。 这次的位置不同,今天柘榴坐在自己旁边。前方沉浸在小块起司蛋糕与巨大圣代之中的人,则是研究社引以为傲的『耍宝一号』和『耍宝二号』,也就是琉璃与翠。 「欸,要让三冢昂大逍遥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吗?」 孝巳对眼前两位重视食物胜于交谈的人说道。回想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 在这种组合下所要讨论的事,当然不可能是明天的文化祭,而是依然下落不明的三冢昂大。 「我都已经特别留意可疑的地方了,他果然很会躲呢。」 翠若无其事地回答,并用汤匙把琉璃从旁伸向圣代的汤匙弹开,发出当的清脆响亮金属声。 「不过只要他还躲在这个城镇里,就有办法限制他的行动。这里可是岛原的地盘……无论是补充生邪魔还是袭击路人,这些行为对他来说都太过冒险了。接着只要做好准备逮住他就行了。」 「那个准备,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好啊?」 「明天。」 翠不假思索地回覆。「这是怎么回事?」孝巳放开咬在嘴里的吸管,往前一探。因为明天不是—— 「明天,小昂会来文化祭。」 回答疑问的是坐在旁边的河童少 女。 「他和我约好了,要不要接受他的提案,等文化祭的时候再给他回覆。」 意思是,琉璃还没有给昂大任何答覆?让对方陪自己想段子,却暂不理会他提出的要求吗? 琉璃的汤匙再度伸向翠的圣代,在触碰到圆球状冰淇淋的前一刻,翠的汤匙在空中画了个弧,又阻挡了下来。 琉璃噘噘嘴,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明天就会做个了断,接下来就只能请『斩首小町(注20)』加油啰。」 「斩、『斩首小町』?」 孝巳惊讶地眨眨眼,像鹦鹉学舌一般复诵。一旁的柘榴难为情地回答: 「是我的别名,不过我不太希望大家这样叫我……」 没想到连柘榴也有别名。『斩首小町』这种飘散着危险气氛的名字,一点都不适合眼前这名彬彬有礼的可爱少女。 姑且先将柘榴的别名置之一旁。孝巳开口询问学不乖、持续觊觎圣代的琉璃: 「有动,这样行吗?」 「什么事?」 「你写段子时不是听了他给的建议吗?那不就等于你已经收下报酬了?」 「嗯,那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啊……」 琉璃没有对露出讶异神情的孝巳多加理会,又开始伺机偷袭翠的圣代。 翠已经不用汤匙,而是直接以手刀攻击琉璃的额头。如黑色丝绸般的柔顺短发连着发夹一起甩动,大幅后仰。 注20 泛指知名的美女,相当于中文的西施。 「很痛欸。」 「想吃的话自己点。」 栗色长直发回盯着两手捂住额头瞪向自己的琉璃。 看着两人上演小孩般的斗嘴戏码,柘榴默默笑了一下。 (为什么这些人都和平常一样、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啊?) 无论是翠或是柘榴,似乎都不觉得琉璃会与她们作对,不过琉璃现在确实是一如往常地在我方的阵营露脸…… 难道琉璃打算单方面毁弃和昂大的契约吗?即使自己对昂大十分恼火,但这么一来他的内心却不太畅快。若连自己都用卑劣的手段,似乎就违反了当初想要打倒昂大的初衷。难道是如此认为的自己太过天真了吗? 当孝巳的内心还在纠葛不清时,琉璃和翠的低级争执依然持续着。 「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吃得了那么多东西。只要一口就好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到目前为止从我这里抢走了多少甜食呐?更何况你没有一次只吃一口就罢休的。」 「就是因为你都自己一个人大吃特吃,所以胸部才会长得跟乳牛一样。」 「你就是吃东西那样小家子气,所以胸部才会跟洗衣板一样毫无长进呢。」 尽管针锋相对,但翠还是将巨大圣代往琉璃推去。 河童少女就像一只好不容易得到饲料的小狗,迅速地贴在圣代上面……真搞不懂这两个人的感情到底好不好。 「我才不是贫乳,只是比较收敛、稳重谨慎而已。」 「我也不是巨乳呢,只是比较显眼活跃而已。」 孝巳看着水平更加低落的唇枪舌战,轻轻地摇头叹了口气。他以「你也说些什么吧」的眼神望向柘榴,她却只对自己说了句曾经说过的话,令人期待落空。 「顺带一提,我的胸部是f罩杯。」 这下没辙了。就在孝巳看开一切并点头说「……我知道啦」的瞬间—— 「怎、怎么回事!?」 「绀野同学,为什么你会知道柘榴的胸部大小?」 充满困惑的眼神与疑问同时袭来。 孝巳一边懊悔自己的失言,一边努力辩驳: 「之前陪她东奔西走时,偶然听到的啦。不是我自己问的喔。」 「吸……?」 「揉……?」 两人的嘀咕让孝巳察觉到自己的发言已经扭曲。事情变棘手了啊。 「喂,你们两个不要误会喔?我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两位请不用担心,当时绀野大人自行解决了。」 「喂!」 孝巳不禁站起身吐槽从旁做出多余补充的泪痣美少女。到底是多简略的补充啊。 「自行解决?什么意思?」 「就是自己处理好一切的意思。」 翠像锦鲤一样,说不出话地开阖着嘴。旁边的琉璃则是摆出一脸哲学家的苦涩表情,直盯着孝巳胯下。 「柘榴,你……看到那个自己处理的动作了?」 「是,确确实实地看到整个过程了。」 「喂!停止!」 惨了,柘榴开始了。她已经不是自己的伙伴了。这名高雅又一本正经的双马尾不知为何,有时会出现完全无视现场气氛的言行举止。 「不是这样!她指的是《喝破》——」 「之后还看起来有些疼痛的样子。」 「喂!好了啦!」 「绀野同学尻过头了!」 琉璃一反常态地略微动摇了起来,而她周围像是随之反应,持续响着细微的迸裂声。是骚音。 「别连幽鬼都一起失去理智啊!是肩膀啦肩膀!肩膀开始痛啦!」 「后来虽然去了医院,但不管怎么鼓励他都站不起来。」 「咦!」琉璃和翠哑口无言,两人像冰雕一样傻住。 「……所以……站不起来了吗?」 琉璃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孝巳。 翠的脸红到了耳根,双手掩面「呀!」地叫了一声。 「是在银行里的帽子弟!那家伙腿软了走不动啦!我的肩膀因为扛那小子所以才会痛……话说回来,你们给我用常识想想!哪有会在废弃银行里,还是在生邪魔面前自己来的变态——」 就在孝巳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时,突然回神。 ……他注意到周围客人的视线全部都投在自己身上。 仿佛看见珍奇异兽的眼神,令孝巳只能不甘心地紧咬着唇坐回沙发上。他绝望地看向柘榴,她却面朝另一边,肩膀不停微微颤动着。 「我是有稍稍感觉到啦,但没想到你真的是『耍宝三号』……」 「您在说什么呢?绀野大人。」 柘榴若无其事地坐正,优雅地将咖啡杯送到嘴边。 2 之后,一群人在离自家最近的车站解散,孝巳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最后都在为自己根本没做过的猥亵行为辩解,几乎没有讨论到明天的事。 (真是的,她们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车道的车流量已经减低。他一边走在旁边的人行道上,一边担心着明天。 即使自觉有些成果,但目前的孝巳应该还是无法符合昂大的期待吧。这样下去,昂大说不定真的会对孝巳身边的人出手,毕竟那家伙明天可是会到学校来呐。 为什么要特别选在文化祭这天……事到如今,埋怨也无济于事,她们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就算往后拖延个一两天,孝巳的能力也不可能突飞猛进。 (有她们在,可能也轮不到我出场吧。虽说如此,现在也不能抱着乐观态度做壁上观,临时抱佛脚冥想一下也好。) 终于走到可以俯瞰河川的桥梁上。与白天气氛迥异的漫长道路,下方延伸出漆黑一片如墨水般的河面。 当初高桥站的地方大约在哪呢……就在孝巳这么想着时,背后奔来的跑步声 使他停下脚步。 「绀野大人,请您等一下。」 一回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柘榴。她来到孝巳的面前,温柔地微笑着说「请让我送您回家」,随后郑重地鞠了个躬。 「你特地追上来吗?昂大明天都要去学校赴约了,我想他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为了预防万一……而且,我也有些话想跟绀野大人聊聊。」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孝巳没有理由拒绝,两人踏出脚步一起在桥上走着。 头上细细的新月被云朵衬得朦眬。旁边有几颗星星一明一灭地闪烁,形成不甚完全的星座。 前方冷不防吹来一阵强风,柘榴迅速地按住浏海。 这么说来,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她似乎非常不愿意露出额头。 「您在意吗?」 「咦?」 「我其实不喜欢撩起浏海……毕竟我是个女生呢。」 这时,月亮从流动的云中探出头来。在此同时,晚风再度吹起柘榴的浏海,但她已经不再伸手压住。 ——在她的额头上,有个小小的伤痕。 一道角度锐利的新月状伤疤,宛如重现了局部的夜空般不可思议。真正的弓形月亮就挂在她身后。虽然那像纹章一样让人觉得很酷,但与白皙脸庞不符的印记,难免让她内心五味杂陈吧。 「这是又开始和哥哥一起住后不久,两个人练习时受的伤。」 「是那家伙弄的吗?」 「他不是有意的。看到那时哥哥的表情,我能够确信。」 泪痣少女在帮昂大说话的同时,将右手的皮手套举到眼前。 「而且,哥哥留给我的并不只有这个伤痕,这个也是哥哥给我的东西。」 就孝巳所知,她无论何时都不会脱掉那个手套。仔细一看,各个小地方都保养得无微不至,表面发出像新品一样的光泽。 「结果,说不定我最重视的就是哥哥呢。拯救生邪魔的名目也只是为了阻止哥哥所说的好听话吧……」 「这也没办法,你们是兄妹嘛。」 孝巳自己也知道这种安慰的话一点用也没有。如他所想,柘榴只是软弱地露出自嘲般的微笑。 「如果能洗刷哥哥犯下的罪重新来过……重新经营两人之间的关系……我到现在都还抱着这种想法,真是个自私任性的女人呢。」 听见这番忏悔,孝巳忽然想起之前在这座桥上看到的高桥晴一郎的侧脸。 柘榴对哥哥的情感、高桥对妹妹的情感。两人的立场相反,不过激发他们感情的源头都一样。久米对情人的情感和吉永对女儿的情感一定也相同。为了所爱的人而不得不行动……这是谁都可能会有、极其自然的冲动。 明天的文化祭,一定会是柘榴和昂大对峙的局面,有相当大的机率会演变成一场战斗。这样真的好吗?让她做出和哥哥互相残杀这种事真的妥当吗? 心中激荡着许多疑问的孝巳,又望向照在路灯下的深红手套。 「……我必须得和绀野大人道歉才行,我为了自己的问题把您也拖下水。」 「不用啦,我说过不是这样吧?无论如何我都会被三冢昂大——」 「不,我一开始就打算把绀野大人卷进这件事里,会出现在您面前正是因为如此。」 柘榴无力地放下右手,低下头。从垂下的浏海间能够看见她充满深深惭愧的表情,令人犹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说……言灵使有将想法化成实体,传达给对方的能力。」 一台货车疾驶而过。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到了桥的终点,前方是行道树并列的长下坡。 「既然如此,绀野大人应该有办法不透过战斗阻止哥哥才对。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才会和孝巳接触吗?一直都盼望能与传说中的绀野孝巳见上一面——在这句话的背后,有着对言灵使的殷切期待吗? 孝巳与昂大在废弃银行交锋那晚,说不定柘榴就是抱着这一丝期待,从旁注视事态的发展。但是,孝巳实际上与素人无异,是完全无法胜任此重任的人。最后孝巳不仅令昂大、也令柘榴失望了。 「不好意思啊,没帮上忙。」 「请别这么说。把自己和哥哥之间的了断交给其他人,本来就是个卑鄙又欠缺思量的想法。」 突然,柘榴的双手像要拉住孝巳似的抓住他西装外套的手肘附近。两人自然地面对面,停在人行道的正中央。 「我为了自己把您卷进来……甚至还让您的生命暴露在危险之下。」 她紧揪着孝巳的袖子,最后如叹气般地努力低语出一句「——对不起」。 这不需要道歉。既然已经被昂大盯上,对方还有可能危害身边的人,孝巳就不可能从这起事件抽身了。 但是,这一切与柘榴无关。她的罪恶感应该是她内心的问题吧。那么刚刚的谢罪,可能也是对昂大——对藉由依赖孝巳避开与对方正面对决的哥哥所说的话吧。 「三冢,你不也听了我的请求和岛原做朋友吗?这样就一笔勾消了。」 「这种小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在家庭餐厅请我喝咖啡,啊,还有特训后的茶吧。」 「…………」 「然后那个……你、你还告诉我胸部的大小,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够了喔?」 「……绀野大人的生命还真是便宜呢。」 抬起头的柘榴终于露出了微笑。太好了,好不容易想出这种几近性骚扰的玩笑话也算是值得了。 「我的确是没有打算当灵导师,但我认为锻炼灵力相当有意义喔。虽然我还不成气候,不过,说不定我能够靠着这个,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呐。」 「…………」 「因此,我觉得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孝巳说着,开朗地笑了笑。 「谢谢你,三冢。」 「绀野大人……」 两人依然停在路中央,对看了一阵子。她的双手还抓着孝巳的衣袖。 「——话说回来,我额头上的伤还是第一次让家人以外的人看到呢。」 「这、这样啊,太荣幸了。」 「我打从心里觉得让绀野大人看到的话没有关系,甚至还希望主动给您看呢。所以,我……也认为能遇见您真是太好了。」 柘榴湿着眼眶,在黑暗中的白皙脸庞美得令人屏息。 不同于娇小的琉璃和高跳的翠的标准身材,却比那两个人更能感受到女人味。是源于她总是挂在嘴上的成熟玩笑、丰满的胸部和左眼角的泪痣吗? 不知不觉中车流已经停止,路上也没有半个人。完全现出身影的新月下,两人四目相交、始终不发一语。 「……现在这样是要接吻的前兆吧?」 「咦?」 「还是在桥墩下被扑倒的剧情呢?」 「……!」 「第一次就在野外,我觉得有一点……」 「拜托这方面的装傻就放过我吧!」 路边杂草中的虫鸣声因孝巳的大吼戛然而止。 值得庆幸的是,柘榴已经完全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了。不幸的则是她似乎发现了捉弄孝巳的乐趣。 「饶了我吧……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对这方面不太行啊。」 「说的也是呢,如果真的变成那种关系,会被翠大人和琉璃大人怨恨的。」 柘榴终于将手从孝巳身上放开,耸耸肩,像在恶作剧地笑了笑。那是只能在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女生身上见到的可爱笑容。 「你还真的是『耍宝三号』呐。」 「能被您如此称赞真是我的荣幸。」 「不, 我没有在称赞你啦。」 刚见面时还以为是更正经一点的人呢。就这方面来说,虽然抱歉,但孝巳也同样感到有些失望,这样就真的是扯平了吧。 「那我们走吧。」 「嗯。」 「如果桥下没有人就好了……」 「还来啊!」 3 心中依旧抱着些许不安,来到了文化祭当天。 现在的时间以平时来说正是课堂中,但学校里现在挤满来往的学生与客人。一整排教室挂着「鬼屋」、「指甲彩绘」、「青鹤町乡土资料展示室」等等各式各样的看板,装饰得色彩斑斓。 孝巳所在的一年a班经营的是「占卜馆」。虽然在准备时就已经表达帮忙的意愿,即使是苦力也行,却被郑重地以「绀、绀野同学就好好专注在表演吧!」拒绝了。 于是,孝巳这天也没什么工作,一个人闲得发慌地等着下午两点的表演。内心挥之不去的抑郁,令他止不住叹息。 顺带一提,隔壁翠所在的b班是「猫耳女仆&犬耳执事咖啡」,她当然也一起做女仆扮相,但她却对孝巳说「来的话我就咬舌自尽」,严格禁止他光顾。 (总之先去逛个一圈吧。) ……三冢昂大会来今天的文化祭。 似乎在漫才表演后才会和他接触,现在还是早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昂大也对翠和孝巳所在的青鹤高中有所警戒吧,想必不到时间不会现身。 无论如何……目前为止孝巳的身边都没有出现任何受害者真是万幸。 (对了,她们没有跟我说有动把那家伙叫到哪里会合呢。) 是社办吗?还是其他的空教室?或是校舍后面……孝巳在一阵思考中,不知不觉步上楼梯,来到通往屋顶的门前。 即使跑到这来,这扇门应该也上了锁吧。由于暑假那次被破坏得十分严重,现在屋顶已经禁止出入。 ……可是,出乎孝巳的预料,他一转动门把,门就轻易地推开了。 一如以往的荒凉一片,到处都有修补工程的痕迹,被击飞的围栏已经恢复原样,黑色皮沙发也被移走。 (工人忘记锁门了吗?) 下方传来热闹的嘈杂声,让人清楚得知文化祭目前正顺利进行中。 拿出手机一看,差十分钟就十二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就是体育馆特设舞台的公开处刑。即使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却依然忧郁。 从旁吹拂的风,扬起不加修饰的浏海……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了琉璃的声音乘着这股风传来。 (对了,她们班上是做什么的啊?) 就在他正转身想绕去看看时,这次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喂~绀野同学~」 孝巳不知所措地望向四周,却不见琉璃的身影。况且屋顶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但是声音确实…… 他东张西望的视线停留在西方的天空中,那里有个莫名的黑影往这里飞来。 当辨别出影子的真面目时,孝巳如鬼压床一般僵在原地。 ——在那里的确实是琉璃没错。被吊在半透明巨大老鹰下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有动溜璃。 娇小的少女被禽踊看不见的脚抓住双肩,大喊着「哇~呜」滑翔在空中。她转眼就降低高度抵达孝巳身边,算准时间点一跃着地,顺势掀起的短裙中露出了黑色的紧身短裤。 「嗨!」琉璃目送禽踊离去后,若无其事地跟孝巳打招呼。 慢了好几拍才从惊愕中回复的孝巳,打从心底吐槽这名以空前绝后方式登场的河童少女。 「你、你干什么啊!」 「没想到现在还能抓着我一起飞呢,真不愧是禽踊君。」 「拜托你别这么破天荒好不好!应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琉璃对着太阳穴冒起青筋的孝巳挺出小小的胸膛。 「我去拜托翠的,她提出的条件是一定要穿上紧身短裤。」 这也理所当然。光是在空中飞行就已经够夸张了,要是她还门户洞开自己可是连吐槽都来不及。 「这是我才办得到的特技喔。翠的话就超重了,真是可惜呢。」 琉璃这番发言被本人听到一定气得抓狂,令孝巳忽然想起翠从天花板掉下来,屁股着地时的声响。那的确……听起来很重。 「我从别馆的窗户看到你往屋顶走来,心想这下糟了,就去借了禽踊君。」 「糟了?什么意思?」 「我想说这里禁止进入所以不会有人来,就先偷偷把锁打开了。我约好在这里碰面。」 碰面?在这种地方?跟谁?答案不用问也呼之欲出。 琉璃没有理会惊慌失措的孝巳,抬起手腕看了下内侧的表面。 「时间还很早,虽然我们已经约好不要对普通的客人和学生下手,但你毕竟不算是普通人,如果撞见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琉璃说完的同时,入口铁门慢慢地被推开。 孝巳与琉璃同时将眼神转往该处。 发出沉闷声响自动关上的门前,站着一名身穿帅气夹克与刷破牛仔裤、乍看之下相当老实的好青年。 「嗨,琉璃,感冒好了吗?」 温柔微笑着举起手的男人,是已经走火入魔的生邪魔家——三冢昂大。 「怎么了,太早了吧小昂。应该是跟你约在表演后没错吧。」 琉璃在因昂大突然现身而毛骨悚然的孝巳身边抓了抓头,露出一脸希望落空般、极其苦涩的表情。 「一想到能见到你,就按捺不住性子呢。」 他一脸笑容,毫不害羞的大胆说着,并踏出脚步。 像在悠闲散步似的穿越屋顶,停在围栏前。他边眺望眼下文化祭的热闹场面,边将被风吹拂的头发往上拨。 「琉璃,我按照你的期望过来了,差不多也该让我听听你的回答了吧。」 「我说过吧,表演完之后再给你回覆。」 「表演完答案也不会变吧?难得演员都到齐了,我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呢。」 昂大回头看着孝巳,双眸力量之强宛如要贯穿孝巳的眉间,他光是回瞪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我想在绀野孝巳同学面前,清楚听听你的想法。」 「……也好,那我就回答你。」 琉璃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断言。 「不好意思,我没有办法跟小昂合作喔。」 对昂大来说,这应该是个令人失望的回覆,但他却一脸诧异,疑惑地念着:「合作?」 「我已经没有和小昂签约的必要了。」 「签约?」 昂大摸不透这番发言的涵义。 以漫才的建议为交换条件,成为昂大的伙伴——这个提议遭到否决……琉璃的话中明显表达出这个结论。 但是,为什么他会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孝巳不久后就察觉到了原因。 「你想挖角我这个天才怨灵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晚了一步。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跟这边签下合约了。」 「你是指绀野孝巳吗?」 昂大微微眯起了一只眼睛。 而这次则是琉璃一副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绀野同学?这个其貌不扬的鸟窝头能给出什么建议?」 「建议……?」 「更何况演员也还没到齐吧。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这个故事的重要登场人物。」 仿佛以琉璃的话为暗号,铁制的门再度开启。 仔细地阖上门后,穿着纯白制服的成熟少女响着脚步声走来。盖在额头的浏海随 着风吹拂,一瞬间露出了新月状的伤痕。 在孝巳与琉璃面前停下脚步的三冢柘榴,沉静的眼中充满斗志,正面直盯着自己的哥哥。 在远方地面上传来的喧闹声中,柘榴和昂大像是重现废弃银行的那一幕,面对面一语不发。 承接三冢家下任当家之位的妹妹,与当家宝座被夺走的哥哥;藉由犯罪反抗一切的哥哥,和前来阻止他的妹妹。这两人画下句点的舞台是学校的屋顶……不可思议地竟与翠和琉璃激战时的地点相同。 现场的气氛十分紧张、一触即发。此时琉璃伸出食指,盛气凌人地叫嚣:「小昂,乖乖束手就擒吧」,就像穿着鞋子一脚踩进别人家里一样冒昧。 昂大无视正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以悲哀的眼神望向河童少女。 「琉璃,这意思是我被甩了吗?而且是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拒绝我?」 「我把回答保留到今天,就是为了把你引到我们的据点。因为今天是文化祭,外人进来学校也不突兀呢。」 「这样不是有点不老实吗?」 「嘿嘿。」 琉璃伸出舌头,一点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 「但为了履行合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必须尊重雇主的意见呢。」 「什么挖角和合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昂大的声音带着些许愤怒。 这两个人的对话果然完全搭不上。不一致的原因十分明显,昂大八成不知道商量脚本这件事。 可是琉璃说过她参考建议完成了脚本,真不愧是关西人。既然那不是昂大——剩下的关西人就只有一个。 「不肖三冢柘榴,本次与有动琉璃大人缔结搞笑顾问的专属契约。」 如同孝巳的臆测,柘榴严谨地如实禀报。果然如此。 「什么时候……」正当孝巳疑惑地嘀咕时,身边传来了回覆。 「那天,在社办和绀野同学分开后,路上遇见了柘榴。我啊……在她面前佩服得五体投地。」 琉璃虚无地望着远方,感慨地说。 「小昂,我可以肯定,柘榴的搞笑天分毫无疑问地比你还要卓越,虽然有点色情取向,不过她的实力无庸置疑……会被选为下任当家也是理所当然。」 这两件事根本没关系吧。即使自己想插嘴吐槽,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 (岛原一脸从容的态度就是因为这样啊。) 这恐怕是翠一手安排的吧。 她比任何人都还了解琉璃,该怎么整治她最好,翠了若指掌。「那孩子就随她去吧。」……正如这句话所言,她打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琉璃不会与自己为敌吧。 「就是这样,我和柘榴合伙了。换句话说,就是小昂的敌人了喔。」 琉璃用鼻子哼了口气,喷了一点鼻水出来。 昂大静静地听着这番声明,最后叹着气摇摇头。 「琉璃,我说的想请你跟我在一起,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凑联谊的人数吗?」 「……哎呀呀,我也真是可笑呢。」 昂大用力地咬着下唇,唇色都快由红转白了。他露出伤心的神情。 孝巳能明白他的心情,昂大原本就不是因为看上『凶姬』的能力才提出邀请的。他会与琉璃接触的原因,无关利害关系,是更简单明了的理由。 昂大他——喜欢琉璃。他渴求的不是灵能者,而是一名少女。 「没想到你不只夺走当家的宝座,竟然连琉璃都要抢……」 昂大的双眼冰冷地瞅着柘榴,接着轻轻握拳,连续打了三个响指。 下一秒,他的身边出现了三个人影。 穿着大衣的中年男子、娇小的女性和身着灰色外套的年轻男子——是生邪魔吉永透、久米美知惠和高桥晴一郎。他们一如以往,摇摇晃晃地像跟班一样并排随侍在昂大旁边。 「柘榴,你到底要愚弄我到什么地步?」 「……即使我们住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我还是哥哥您的妹妹,也因为如此才想阻止您。我不想让三冢昂大这个名字再被人贬低了。」 吐露出深藏心中的想法,柘榴孤注一掷在最后的劝说上。 「未来当哥哥深刻自省后,我会将当家之位让给哥哥,从灵导师引退……这是我对父亲提出接下当家之位的条件。」 「哼,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 昂大用力双手合十,新的生邪魔像要包围所有人似的现身。 是在废弃银行也见过的超过三十人、不分男女老幼的团体,但人数明显少了许多。约略数了一下,大概只有十个人左右。 (为什么不一次把全部的人都叫出来……?) 孝巳心中所想的疑问,由昂大本人爽快地为他解答。 「我会答应以今天为限,也是因为对我来说正好呢。毕竟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你们几个,有办法保护学校里所有的人吗?」 也就是说,剩下的生邪魔已经潜伏在学校内了吧。 以昂大的角度来看,这是必要的预防措施,若有人质在手,我方也不便采取行动。正因为今天学校内外满是人潮,他才会答应这个邀约吧。 选在文化祭这天果然是失算吗……但琉璃在内心焦躁不安的孝巳面前,自始至终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生邪魔确实是相当有自律性,可以做到在校内四处制造骚乱……不过小昂,你思考一下为什么翠不在这里吧。」 昂大匀称的眉毛稍稍皱了一下。 「青鹤高中位于翠的结界中,翠占尽所有地利。我的挚友才没有天真到把优势拱手让人呢。」 「……你说挚友?」 气色红润的青年目瞪口呆地重复,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瞪着琉璃。 「你说那个岛原家的女人,是你的挚友?」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被父亲·有动壮马的怨灵和自己附在身上的幽鬼缠身,与岛原翠争吵不休吗!这就等于与岛原家和灵导界为敌吧!」 琉璃愣愣地听着激动的发言,接着嗤之以鼻地甩了甩柔顺的短发。 「不好意思,我和翠的关系没有那么肤浅,更不是建筑在什么岛原和有动这种无聊的灵导世家之上。这次的事件也是,如果翠来低头拜托我,我也会不计回报无条件帮忙。翠对我来说就是这种存在。」 孝巳不禁脱口:「是这样吗?」 「当然。虽然那对活跃的巨乳不可能会来低头拜托我就是了。」 琉璃板着脸说完后,「噗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琉璃大人,翠大人是不想让您卷进灵导界的麻烦事里,但由于哥哥和您有所接触,出于无奈才指示我出面。她说如果已经沾上边,至少要让琉璃大人您得到一些好处……」 琉璃对柘榴放心不下所做的解释置若罔闻,继续对昂大说明。由于她丝毫没有打算压住随风飘舞的裙子,让人一点都不想看的紧身短裤依然硬生生地映入眼帘。 「小昂,我和翠的关系确实曾经有裂痕,但裂痕只要修补就能恢复原状了,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喔。你为什么……非把整栋房子拆掉不可呢?」 「…………」 「我说得一副很伟大的样子,但能和好其实还是托了绀野同学的福呢。」 耸肩苦笑的琉璃出其不意地转向孝巳。 「绀野同学,我忘记跟你说要再给你两个坐垫,这样你一下子就搜集到五个啰。」 「喔……」 这么说来,以前曾经从琉璃那拿到三个坐垫啊。收集到十 个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就是你——」 昂大咬牙切齿所发出的低鸣,令孝巳全身窜起一股恶寒,寒毛直竖。 往他的方向一看,昂大满脸愤怒地瞪着自己。 「就是你把琉璃……」 心爱的少女被夺走的懊悔与憎恨。以往春风满面的脸孔已不在,现在只有爆发的敌意与怨念像湍湍浊水般冲向孝巳。 「就是你把琉璃变成庸俗的凡人吗!」 周遭的男女老幼随着那宛若野兽的叫喊一起动了起来,踏着零散不一致的步伐排山倒海而来。 (可恶,还没来得及集中够多的灵力!) 小巧的少女跳到狼狈的孝巳前,单手制止正准备冲上来的柘榴,威风凛凛地等着蜂拥而至的生邪魔。 打先锋的生邪魔逼近琉璃。那是个年老的男性生邪魔,如枯木般满是皱纹的手,粗鲁地掐着琉璃细细的脖子。 「有、有动!」 「——过来吧,六黑儿!」 琉璃将纤手伸往头部,拔下河童形状的发夹。 下个瞬间,闪着光泽的黑发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无视重力地飘浮在空中。同时间,她全身涌出乌黑的瘴气,略显朦胧地滞留在背后。 「稍微后退一点,绀野同学。」 琉璃被生邪魔揪着脖子,挥挥手掌督促孝巳赶紧退开。她发出的低音俨然是男人的声音。 孝巳老实地遵从指示,大大往后退了约十步左右。既然她都叫出那个了,应该不需要担心,反倒是该留意屋顶的二次破坏吧。 ……老人生邪魔被笼罩在琉璃身上的瘴气包围,如黏液般地溶解。他的身体就像被腐蚀而坏死,宛若蜡一般地融化。 那转眼间失去原形的模样,令后方的生邪魔停下脚步,与其说是察觉到危险,更像是被不可见的压力阻碍前进的去路。 「幽鬼所形成的【负统合之仪】——」 略带干哑的声音在战战兢兢呆站着的孝巳身边响起。 当他察觉时,柘榴已经站在自己旁边了。她的额头冒出汗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孔畏惧地凝视着琉璃。 若记得没错,【负统合之仪】是将复数怨灵暂时合为一体的行为,琉璃擅自帮它取了个《怨团化制作》的名字。这么说来,以前翠亲眼看到的时候也是异常地吃惊。 「三冢,那个果然是很厉害的招式吗?」 「那不是普通的力量就能施行的术。鬼原本就是只要被一只附身就等同迈入死亡,极其凶悍的存在。不但制御六只鬼,甚至还施行【负统合】……老实说,我在亲眼见到前,一点都不敢相信有这种事。」 在柘榴谈着自己的想法时,瘴气的浓度与质量也不断增加,形成人形。屋顶也随之全面震动。 孝巳在体内所精练的些许灵力被那不祥的黑烟碰触,瞬间消失无踪。多少经历了一点修行后的现在他才能够理解,而且清楚知悉为什么岛原之臣如此害怕琉璃。 「不可能……」 「这就是有动家正传『凶姬』的本事……」 当瘴气停止向上攀升时,异形般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比人类大上数倍的黑化巨大骸骨。头上长着两只角,有四只手臂,大腿下方空空如也,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就是琉璃的王牌·六黑。 「首先就让我来负责暖场吧。我的契约内容就是替你们的决斗铺路呢。」 以琉璃的一声响指为信,六黑越过她往前方迈进。 空洞的眼窝毫无生气地往下看着生邪魔们。好几层交错重叠、像是怨念般的呻吟不断地从暴露在外的腐朽齿间传出。 「六黑儿,进行排除。」 骷髅的双眼对琉璃简短的命令发出黑红色的光。 紧接着,四只手臂纷纷动了起来,开始猛烈驱逐并立的生邪魔。扫荡、击倒、捏碎,巨大骸骨宛如阿修罗似的单方面残暴杀戮。 孝巳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场面,对柘榴提出疑问。 「被打倒的生邪魔会怎么样?生灵应该不可能会成佛吧?」 「由于无法维持实体,会化成灵气浮游在空中。只要他们还被哥哥控制就不能回到自己的肉体,不过只要一两天就能重新变回人形。」 「……果然不打倒昂大就无法解脱啊。」 看着自己的棋子接二连三地被屠杀,当事人昂大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有高桥三人跟在身边的他,喜悦的双眸像被迷住般直瞅着琉璃不放。 「太厉害了……你果然是最棒的怨灵师。」 「加上美少女三个字。」 「琉璃……你需要的不是岛原翠也不是绀野孝巳,只有我才适合待在你的身边!」 「真可惜呢小昂,不管是伙伴、搞笑顾问还是搭档,我身边的空位目前都暂且补上了。我出乎意料地十分幸运呢。」 参杂亡者呻吟的低沉嗓音干脆地回绝昂大的求爱。 没错。在昂大抛弃灵导师、玩弄众多魂魄、以头取先生的身分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站在琉璃身边的资格了。孝巳也不愿认同他。 「噗啾!噗啾!」 琉璃接连打着喷嚏,然后一副痛苦的样子咳了好几声。 (感冒还没治好吗……!) 她恐怕是勉强自己的身体操控六黑吧,毕竟那具骸骨可是六只鬼的合体。 「喂!有动!你没事吧!」 「唔,好像在打冷颤……」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六黑的动作似乎比先前看到时还要迟钝。四只手臂不太抓得到剩下最后一只的生邪魔,徒然在空中挥舞着。 「你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吧?」 「身体感觉好沉重,是不是跟了什么脏东西啊……」 「早就跟一堆了吧!」 最后姨只生邪魔因孝巳的呐喊瞬间停了下来。 同样暂停下来的六黑先行动作,挥下手掌将敌人彻底压碎,好不容易整修完成的水泥地又增加了新的裂痕……看起来是发动了预期之外的《喝破》吧。 「看到了吗小昂,这就是我们的搭档之爱。」 原本略显衰弱的琉璃马上双手扠腰,得意地摆起架子。 大概是计划好的吧。孝巳不禁佩服起她的精明。 4 即使到了午休时间,文化祭执行委员依然没有进食的时间。 音响设备的不周、迷路孩童的对应、增加体育馆的观众椅等等,预料之外的事接二连三地袭来。 应该再征求多一点执行委员才对,辻早苗说着这种事到如今也无济于事、只算得上是抱怨的话,小跑步来到别馆校舍一楼。 (这条缆线就可以了吧?) 拿起对方希望迅速取得的器具,连忙往体育馆跑去。 由于平日的运动不足,一下子双腿就已经软弱无力,疲劳与空腹也让她没有再次往返的力气了。如果到时候对方说「不是这个啦」,她就打算用这条缆线勒住他的脖子。 就在她听着自己肚子的叫声在走廊上前进时,留意到了前方的一个人影。 (咦?) 那是穿着立领制服的国中生。 这里是外来客禁止进入的区域,他该不会是想找厕所结果迷路了吧……早苗心想,并顺道和少年搭话。 「那个……怎么了吗?」 早苗在距离少年几公尺前叫住他,他默默地转过头来。 双眼感觉不到生气,简直像失了魂一样。都到这种程度了,得快点帮他才行。 「厕所就在前面而已喔。其实只有内部人员可以进出,但是紧急情况的话就另当别 论啰。」 少年听了早苗的话后踏出步伐。早苗已经告知他地点,可是他不知为何不往厕所,而是摇摇晃晃地向自己接近,无力垂下的双手缓缓地伸来。 「?」 早苗摸不透情况呆站着,少年的手逼近她的脖子。眼看近在咫尺时,他突然僵住,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对方全身微微颤抖着。他好几次试着前进,却像被透明的墙壁挡下般在原地踏步。到底是在演什么默剧呐? 「那、那个……快点去厕所比较……」 当她满腹疑惑再次开口的瞬间——背后忽然一阵强风的声音迫近,扬起早苗的辫子。 「咦!?」 她吃惊地回头一看,却空无一物,只有在眼前延伸的寂静长廊。 「呀,是错觉吗?」 刚刚的确感觉有什么东西来势汹汹地往自己飞过来啊。 早苗愣了一阵后,想起了少年的存在而回过头。 「呃、咦?」 ——几秒前还在的国中生已经如烟一般消失无踪。 在校舍窗外确认一切的翠,赶在早苗发现前拔腿离去。 (这样就十九只……还是二十只了?) 她踩在铺满碎石的地面,在脑中用手指头数着。 根据她感应到的气息,分散在校内的生邪魔应该还有五只左右。临时紧急张开的结界能够封印生邪魔的行动约莫半天……必须赶在昂大察觉并做出对应之前想办法全数歼灭才行。 (希望琉璃没有勉强自己才好……) 翠暗中与琉璃、柘榴保持联络,现在她们应该在屋顶上和昂大正面交锋吧。虽然有点打乱原本的计划,但大部分都在料想的范围内。 她在校舍旁跑着,这次脑中浮现的则是带着泪痣的美少女。 (没想到那个柘榴竟然这么有装傻的天分。) ……受邀来到家里的柘榴一如以往,态度十分讲究,不过有一点和从前大不相同。原本对自己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她,不知为何开始热心地和自己交流,而且会话的内容与灵导毫无关系,尽是些私生活的话题。 插图 对向来除了琉璃以外没有其他同龄朋友的翠来说,柘榴的转变求之不得。在跟柘榴的相处中,翠想到以前琉璃曾经脱口而出的话语。 「小昂和柘榴的搞笑才能应该很棒才对,毕竟他们是关西人嘛。」 当时心想这偏见也太严重了,但柘榴的确很会说话,也善于倾听。 琉璃自很久以前就察觉到三冢兄妹的天赋了……那天,翠侧耳听见琉璃打算请昂大给她建议时,立刻利用这点先发制人。 结果正如预料,柘榴果真拥有丰富的搞笑才能。这从吐槽大王孝巳那么起劲地吐槽她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绀野同学是不是只对会装傻的女生有兴趣呢?)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令人困扰的癖好呢。这么说来,柘榴曾说「绀野大人在废弃银行说过他喜欢的大小是g罩杯」。目前看来,自己符合孝巳喜好的就只有这点而已。 「装傻」这个行为,对认真又顽固的自己而言难度非常高。不过孝巳的喜好如何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说回来,这也太难行动了吧……」 翠稍稍放慢速度,一边碎念一边整理头上的猫耳发圈。 衣服的尺寸似乎小了点,胸部附近感觉有点紧绷。不停掀起的裙子绊着脚,没有比这更难行走的状态了。 「早知道就投给学校泳装咖啡了。」 无奈之下,翠一把拎起裙摆和围裙,将步幅缩短。下一个生邪魔在体育馆后方,没时间磨磨蹭蹭了。 「牙穿,你去收拾在社办那栋校舍角落的生邪魔。」 随着口哨传达指令后,身穿女仆装的灵导师扬着一头秀发,奔驰在碎石路上。 将除了高桥等三人外的生邪魔全部一扫而空后,身形怪异的骨骸·六黑如轻烟般消失无踪。 「呼……已经到极限了。」 琉璃摇摇晃晃地抬头望向天空说着。一阵轻咳后,她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顺势撞到地面。 「有动!」 孝巳慌忙跑到她身边,抱起倒地的琉璃。 「痛痛痛……」 「没事吧?跌得不轻呐。」 「还可以,幸好胸前的坠子保护了我。」 「到底怎么保护啊!而且你也没挂什么坠子!」 真是个顽强的家伙,但还是希望她理解一下现况啊。 转头一看,剩下的三只生邪魔一同停下动作,似乎是《喝破》又发挥作用了。他再次体会到用吐槽来发动真的轻松许多。 「真是恼人的能力呢。」 昂大双手抱胸,忿忿地自言自语。他脸上依然不显焦急。 「当然,绀野同学的《喝破》可是连六黑儿和翠的守护灵都会动摇呢。」 琉璃坐在地上骄傲地回击,接着缓缓将眼神转到后方。在她视线前方的是响着制式皮鞋的脚步声走过来的柘榴。 「柘榴,接棒。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遵命。」 柘榴点头,双眼染上了深红色。她打了个响指,身边出现一名高壮的初老男性——是她的爸爸·三冢永坚。 「生邪魔,降临。」 念出与以往相同的台词后,柘榴伸起一只手,用指尖在空中小小地画下印记。接着永坚的脚下冷不防地发出淡淡的光芒。 从地面放射出的螺旋红光包覆永坚全身,逆时针旋转的漩涡转眼间如蚕茧般将他吞噬,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 「啊……」 当光聚集在一点后,永坚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柘榴手上一挥而下的刀。 一把没有刀鞘、陈旧未经打磨的日本刀。仔细一看,整把刀隐约发出红色的光芒。刀身连在白天的户外都闪亮得耀眼,孝巳想起曾经在科幻电影中看过的剑。 「那、那是……?」 「【甲灵之仪】。灵导师当中,有人能将附在自己身上的灵体暂时转化为武器,在灵导时使用【甲灵】,三冢家也不例外。」 琉璃在孝巳的臂弯中向他说明。所以那也和【负统合之仪】一样是将灵体转变的术式吗? 「哼,真是无趣呢柘榴。」 昂大完全不把手持灵刀的柘榴放在眼里,像在嘲弄她般地冷笑。 「你光会用【甲灵】,依然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就让你瞧瞧吧。」 他也以梳起浏海的指尖流畅地画下印记。 不出所料,高桥、久米和吉永被逆时针散出的光芒包覆,不见身影。随着强烈的光漩消失,昂大手中出现了一把比柘榴还大上约一倍的长刀。 ……不,相异的不仅是尺寸。闪着红光的刀刃带着黑色的瘴气、歪斜弯曲的刀身不藉外力地扭动,简直就像活生生地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是把奇异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刀。 「两个仪式合而为一啊,真令人大开眼界。」 【负统合之仪】与【甲灵之仪】的结合。也就是说,昂大将高桥等人统一并化成刀吧。 连没什么灵能力知识的孝巳都能想像这是多么高度的技巧……太小看三冢昂大了。如果他在废弃银行或是琉璃家时使出这招,孝巳毫无疑问地会成为头取先生手下的牺牲者吧。 血色的红眼中带着愉悦,昂大邪恶地撇起嘴角。 「拥有相同负面情感的灵体能在同样的想法下合而为一……这就是我选择高桥他们三个人的理由。有如此孽缘的灵体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找到呢,既然如此,自己促成就好了。」 所以才花费一番功夫诱骗高桥他们吗?就为了得到这个武器。 「虽说是自己做,但没有本事的话只会白费这上好的宝物呢。不过,我不一样。」 昂大将手从长刀的刀把上放开,刀并没有掉落,而是飘浮在他的前方。 刹那间,长刀忽然纵向转了一圈,刀刃划破空气。 孝巳与琉璃的身子被那由斩击而生、宛若暴风雪的猛烈灵压所迫,往后滑了数公分。四处飘散的灵气尘发出相当大声的连锁骚音,尚未平息的冲击波在地面划下无数的裂痕。 (这、这把刀是怎么回事!) 高桥等人所融合而成的凶器依旧像有意识一样地浮在空中,从刀身涌出无穷无尽的瘴气,形成黑雾侵蚀着屋顶。 会自己行动的活妖刀——在废弃银行砍下灵导师首级的就是它吗?三冢昂大自始至终都不打算弄脏自己的手。 「很厉害嘛小昂,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东西。」 「我可是要配上『凶姬』的男人,当然也要有与其相符的实力吧?」 昂大愉快地回应少女的赞赏,睁着染得通红的眼睛得意地大喊。 「这就是三冢昂大!凡夫俗子遥不可及的天赋之才!琉璃,和我一起来吧!你应该跟着我才对!只有同样有天赋的人才能理解同类的想法啊!」 长刀呼应他的叫喊狂舞着。斩裂地面、劈开铁网,刀刃仿佛在寻求猎物一样大肆破坏。 「真是,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呢?只当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不满意吗?」 「我深深地爱着你强悍的心灵……你那坚强的精神!不是你就不行!」 「简直像是爱的告白呢。也罢,你赢的话就随你高兴吧。如果你能用那什么才能的打倒柘榴,我就让你摸个屁股也无所谓。」 琉璃就算面对昂大的真情呐喊也不改一贯作风。 这家伙说不定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像这样闪躲昂大的心意,琉璃恐怕没有把昂大当成一名男性看待吧。仔细想想,她每次提到三冢昂大总是说灵能力者或是关西人这方面。 「绀野大人,琉璃大人就拜托您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柘榴低声对孝巳说。 她目不转睛盯着昂大,大口地深呼吸。再怎么说她都亲眼见到了昂大那压倒性的力量,柘榴看起来似乎有点逞强。 (交给她没问题吗……) 单纯一点来看,敌方的刀有她三倍的力量。面对因果交缠的高桥三人集合体,柘榴的武器只有父亲的灵魂而已。 这场胜负明显对她不利。在琉璃已经无法施力的现在,只有等待翠一途了吗? 「三冢,没问题吗?岛原马上就来了,现在就先拖延一点时间吧。」 「没有必要。」 自己的建言被冷若冰霜的一声否决。不知不觉间,她刚刚逞强的模样已不复见。但孝巳还有另一个不想让她面对这个局面的理由。先不提实力差距,三冢昂大可是柘榴的—— 「那家伙是你的哥哥吧!」 「但是,三冢柘榴——是一名灵导师。」 5 历经一番挣扎,孝巳最后决定不再干涉。 柘榴八成心意已决。虽然有考虑过利用《喝破》援助,但到头来也不知道那对转化成刀的灵体是否通用。假使行得通好了,随便使出的《喝破》也有可能反过来扯柘榴的后腿。 这几天来花那么多时间特训,到这个时候却只能在旁边凉快;明明做出宣言阻止昂大,却将整件事丢给他的妹妹柘榴。 ……孝巳盯着踏出步伐的柘榴,紧咬下唇感叹自己的无力。 「绀野同学,再退一点。会妨碍到柘榴。」 他抱着羞愧之情遵从琉璃的提议。她伸出双手示意抱她起来,孝巳只好无可奈何地抱起她,拉开距离。 先前在社办里抱她时就想过,这家伙太轻了吧,有没有好好吃饭啊……等全部告一段落后请她吃顿饭吧。 放下琉璃后看了下前方的情况,三冢兄妹间隔数公尺对峙着。从这里只看得见柘榴的背,不知道她脸上带着什么表情。 「决定下任当家那天——爸爸对我说。」 在飘浮的长刀后方,昂大愤恨地瞪着柘榴的刀、他的爸爸。 「你虽然有才能,可是内心相当脆弱。即使这很残酷,但希望你能了解我的立场——可是他弄错了先后顺序。」 他炯炯有神的眼里满是怨念,激动地对柘榴大喊。 「如果说现在的我是邪魔歪道,让我变成这样的也是爸爸!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成为三冢当家!我需要灵导家这个立身之处!我也具备了为此必需的才能!但却……你懂我的失望和受到的屈辱吗!」 柘榴接收到他极度激动的情绪,哀伤地回答。 「那是父亲大人所能给出的最后一点父爱。可能和哥哥的认知有差异,但那都是顾虑您的感受才说的。」 「你说什么……?」 「父亲大人对我说,『当家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是柘榴了』。」 「怎、怎么回事?」 妹妹所阐述的回忆让哥哥突然为之动摇。 日正当中的太阳被云朵遮蔽,战场上稍稍暗了下来。 「——原因相当简单,因为『当家这个位子是给最强的人继承的』。」 那瞬间,柘榴往地面一蹬。 一切变化来得太快,当孝巳明白事情发展时,昂大已经被夸张地抛到空中。昂大高姚的身躯撞在后面的围栏上。对敌方攻击有所反应的长刀勉强赶上支援,但似乎无法完全挡下冲击。 为了躲避追击,昂大连忙往旁边一闪,马上重新摆出备战姿势。他被柘榴的速度吓了一跳,不过眼前的光景更是让他惊讶。 「什……」 柘榴单手抓着身形娇小的女性。 她粗鲁地揪住对方的头发,将红色的刀刃抵在她的喉头。那名女性·久米美知惠只是以虚无的眼神望着空中。然后—— 「生邪魔,首级一。」 柘榴随着一声细语把久米的头砍了下来。没有一丝犹豫、毫不手下留情地截断她的颈部——就像头取先生一样。 下一秒,久米似乎一脸凄厉地做出死前无声的呐喊。她的身体转眼间消散,剩下的头颅咕咚一声掉在地上。首级如球般滚动数圈,最后和身体一样化为轻烟消失。 「你、你把我的生邪魔……!」 昂大不敢置信地倒吸了口气,再度对柘榴刀戈相向。 「你这家伙!」 长刀随着他的怒吼一个回转,扭曲的刀刃往上一斩。 柘榴在最后一刻看破那满布瘴气飞来的刀锋,同时用脚尖踢向昂大的腹部。昂大承受不住,双膝跪地。伏在地上呻吟的他马上察觉到发生在自己武器上的异变,猛然抬起头。 「我的刀——」 昂大的长刀缩小,现在的大小与柘榴的刀相去不远,从刀上涌出的瘴气剧减,刀身停止扭动。 其因一目了然。柘榴的手又揪住一只新的生邪魔。 身着皱巴巴长大衣的中年男子,吉永透。 「生邪魔,首级二。」 美丽的灵导师将生邪魔以与久米相同的模式处刑。被斩首的吉永像是感觉得到疼痛似的,全身剧烈痉挛,颤动了数下后如蒸气般不见踪影。 (这是……) 孝巳的身体因恐惧而僵直,冷汗顺着脖子流下。 这是灵导吗?如此残酷、宛如杀人般的斩首……真的是在救济灵魂吗? 「之前也跟你提过吧?生邪魔家的灵导比较特殊。」 琉璃在说不出话来的孝巳旁边悠哉地说。 「死灵是因生者而留在世上,被赋予其生存理由的灵体。他们说起来都算是被害者。」 这孝巳自然知道。死者的灵体没有意识,让他们有想法的是生者的独断与偏见。 「但是生灵不同,并不是单方面的受害者。他们基本上都是因为自己的意念成为灵体,是自作自受。要灵导这种生邪魔必须严厉、粗暴,不由分说地处置他们。同情或怜悯有时甚至会造成反效果。」 插图 人只要活着,就能对自己进行灵导。 心中怀抱的负面情感,所谓的不净念……负责净化这些意念的不是别人,理应由本人自己解决。生人与死者不同,还有许多重新来过的机会,不需要同情,对他们怜悯等同肯定其不净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以前昂大曾经说过,「我是真心地认为他们三个人很可怜喔,他们理应得到同情」。这么说,三冢昂大这个男人……可能真的没有身为生邪魔家的资质。 「即使如此……」 孝巳的声音不由得飙高,他浑身震颤看着柘榴。 他已经了解到昂大不适合当生邪魔家,尽管如此,他依然拥有出类拔萃的天赋。柘榴却能将昂大压制到这种地步,即表示她身上蕴藏着超越兄长的才能。 「柘榴的灵感力不像小昂那么厉害喔。」 「什、什么?」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小昂的灵感力即使在业界也是接近顶尖呢。如果对手不是我和翠,情况应该不会像那样一面倒才对。」 「那为什么……」 满腹疑惑地一问之下,琉璃吸着鼻子说「是属性的问题喔」。 「对小昂这种天才来说,柘榴是最不对盘的对手。小昂他呀,一直沉浸在高超的技巧中,但是像柘榴这种人对天才来说可是天敌呢。」 「天才的……天敌。」 孝巳的脑海闪过以前球队队员的脸庞。 分明不算是相当有天赋,却经常威胁到被捧为天才投手的孝巳。那张已不在世上的劲敌的脸孔。 「能对天才有所威胁的往往是努力的人。」 琉璃清澈的声音,像是肯定孝巳的回忆似的穿进耳里。 绀野孝巳和小田切和人、三冢昂大与三冢柘榴。 将其比做自己就能清楚理解,如果孝巳因自己的才能沾沾自喜,怠于练习,一定会输给小田切。要是自己轻视他、对他不屑一顾,双方的立场毫无疑问地会大为扭转。那副模样……就在眼前。 「而且,【负统合】与【甲灵】的联合技的确是很厉害没错,但用那种方式是不行的。」 琉璃将手摆在眉前,探头看着那把不再飘浮、紧握在昂大手中的刀,边苦笑着继续解说。 「难得的武器竟然用遥控控制,真是愚蠢至极。刀这种东西绝对是直接拿在手上比较好用。就算他控制得再怎么得心应手,都让人难以理解呐。」 ……那是因为,昂大不想要弄脏自己的手。 他从始至今都是一贯作风。不管是陷害高桥等人,还是以头取先生的身分杀人的时候,昂大都坚决避开可能触犯现实法律的行为。他也声明成为咒杀师后,一切杀人的动作都会交给生邪魔进行。 绝不成为罪犯的坚持与身为天才的自负,这些到了现在全都适得其反。 就在孝巳呆愣在原地时,柘榴已经将昂大逼到绝境。 「哥哥,【甲灵】所需要的并不是灵感,而是不断精练的灵力。」 「唔……」 「我的确不像哥哥一样有过人的灵感力,不过,锻炼有时也能胜过才能。现在的哥哥总有一天会屈居于绀野大人吧。」 「别、别开玩笑了!」 凭着一口气及毅力站起来的昂大,愤怒地将高举过头的刀一挥而下,但由于柘榴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斩击落空,将水泥地劈成碎片。 「你、你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当他拔刀往上高举时,柘榴用脚尖踢了一下刀背,意料之外的反作用力促使昂大松手。 柘榴迅速地抢先捡起落在地上的刀。刀在她的手中慢慢地改变形体,恢复成青年的模样。 最后一只生邪魔,高桥晴一郎。为了妹妹舍弃自己的人生,无奈之下成为杀人犯的哥哥。 「生邪魔,首级三。」 高桥的头颅落地,被斩首的身躯与先前两人一样消失无踪。 柘榴默默地将刀逼向失去武器的昂大的喉头。 「剩下的生邪魔怎么了?」 「啊、呃……」 「没有反应吗?那应该已经被翠大人收拾掉了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 「三年前重新和哥哥同住的时候——就已经有如此差距了。」 昂大端正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绝望。他颤动着嘴唇,如喘息般急促地呼吸。 「所以和我对练的时候都在放水吗……」 「现在想来,那实在是对哥哥的侮辱。但是,那时愚昧的我……为了让哥哥得到当家之位,只想得到这种方法。」 昂大无力地倒下,垂着头,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柔弱地笑了出来。 他已经灰心丧志了,胜负已定。 「在我心里曾有过这种感觉,但我坚决认定这是不可能的事。心想即使如此,爸爸一定会选择我。」 「…………」 「只要没有你……我好几次都这么想。只要你消失不见,干脆杀了你吧……我常常有这种想法喔。」 「…………」 「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你毕竟——是我的妹妹啊。」 「哥哥……」 柘榴的声音首度露出迷惘的神情,放下抵在对方眼前的刀锋。 一阵沉默过后,昂大以哀求的眼神抬头看着妹妹。 「柘榴,杀了我吧。」 「什……」 「我已经不能回三冢家了,已经不能再当你的哥哥。要是我以这副德行继续活下去……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才、才没那回事!我还没有放弃,让我们重新努力吧!把罪赎清,再从头来过。我……我是知道的,哥哥您为什么如此执着在当家这个身分上……」 悲恸地闇述的同时,柘榴的脚往前踏出一步。 孝巳不安地看着这一切。此时,琉璃突然靠近耳边偷偷对他说。 「——绀野同学,终于轮到你出场了。」 「咦?」 「我已经累得动不了,只剩下你了。」 「这是什么意……」 孝巳还没来得及问完,昂大就一口气动了起来。 修长的脚扫开柘榴的脚,接着猛扑过去。昂大用膝盖往失去平衡的柘榴腹部一顶,一方面则迅速地夺下刀——三冢永坚。 「唔!」 摔倒在地的柘榴立刻起身,但又因逼近的斩击往后一倒。虽然千钧一发地避开凶器,可是纯白的制服连着衬衫都被划出一大道切口。 「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呐,柘榴。完全不是个当家的料。」 「哥……哥……」 昂大仿佛在宣扬形势逆转似的,以刀尖指向蹲伏在地的妹妹,扬起嘴角。 「就算你现在解开【甲灵之仪】也无济于事,你和我的灵感力可说是天差地远。你用尽所有术式也不可能赢过我的【甲灵】。」 大刀一挑,柘榴的浏海往上掀起。数根被割断的发丝随着新月伤痕的曝光飘散在空中。 「好了,放马过来吧。你的能力比我优越吧?就用那优越的灵 终章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经过补休,距文化祭后约十天左右的星期一早上。 孝巳首度挑战跑步上学。 原本打算更早尝试的,可是到昨天为止他都一直受到右肩疼痛所苦。虽说比上次发作好上许多,但全力投球对肩膀的负担可不轻。要是再这样勉强肩膀,总有一天会坏掉也说不定。 (锻炼灵力之前,应该先重新训练基本体力才对呐。) 他抱持着这种想法,准备万全地决心跑步上学,可实际尝试后比想像中还困难。明明已经十一月了,跑到能看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孝巳一边后悔自己应该多带一件衬衫,一边加快速度做最后冲刺。就在他要穿越校门时——突然被后方的声音叫住。 「早安,绀野大人。」 「咦?」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门柱旁站着一名女学生。 整齐地穿着青鹤高中制服的美丽双马尾少女。摆在腰前的双手相当有气质地提著书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从裙中延伸。她以红色的右手按着被风吹拂的浏海,这名少女·三冢柘榴漾起了微笑。 「…………」 孝巳无法厘清现在的情况。 已经回去关西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 「该不会是我认错人了?」 柘榴像是在重现双方首次见面的场景。她微微倾着头,一脸恶作剧地对呆站着的孝巳笑了笑。左眼角仿佛在宣称自己是本尊似的点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放学后,研究社的社办内有四个人的身影。 「父亲大人对我说『确实是已经决定下任当家,不过我还不打算引退。为了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家里四处看看,增广见闻』。」 柘榴在长桌的对面如是说明。她眼前摆着一罐饮料,祝贺她入社。 柘榴的爸爸·三冢永坚已经恢复意识。据说他经过一番疗养,展现了超乎常人的恢复力。 孝巳只认识身为生邪魔的三冢永坚,不过他的确是高大健壮,看起来是个相当硬朗的人……事到如今,他才不禁认为柘榴与昂大的基因竟然是遗传自那个严肃的秃头和尚,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我还只是一名不经世事的孩子,一个人生活有许多不安……所以认为先去有认识的人照应的地方比较好。」 坐在往常惯例位子上的琉璃顺着她的发言加入讨论。 「我们的柘榴罗尼教练(注22)现在入住了璃璃宅的五楼。由于她是我的老师,房租也打了折喔。」 「明明来我家的话就不用烦恼房租了。」 紧接着,与对面的柘榴间隔一张椅子的翠如此说。她像是做为圣代的替代品般地从旁边的冰箱拿出第三罐饮料。 「不、不行,连这个都麻烦翠大人实在……况且我在办理转学时已经得到非常大的帮助了。」 柘榴的紧急转学,岛原家似乎也掺了一脚。灵导业界的顶端连这种力量都有啊…… 「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绀野大人。」 「呃,嗯。」 注22 阿尔贝托·札切罗尼(alberto zheroni),日本足球队教练。此处取札切与柘榴(zakuro)的谐音。 三冢柘榴不意外地也加入了『搞笑研究社』。不过既然都来到这所学校,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转来了一个与岛原翠并驾齐驱的美少女喔!」,今天学校内尽是柘榴的传闻。大家作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没多久前疯传的头取先生的妹妹吧。 (倒是热闹起来了呢。) 不久前还只有琉璃一个人的『搞笑研究社』,现在已经增加到了四个人。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成员明显失衡。 一名男性和三位女性、一个普通人和三名灵能力者、一个负责吐槽,三个负责装傻。 马上就有普通的男学生等着入社了。孝巳心里暗自期望能和对方打好关系……毕竟他也想要交朋友啊。 就在他如此思索时,不小心与柘榴四目相交。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边抛了个媚眼,对孝巳嫣然一笑。 「没问题的绀野大人。我对吐槽也相当有心得喔。」 「那就好……」 「这么说来,绀野大人上次直接看到我坦荡荡的胸部了呢。」 「!」 听见这突如其来、毫无脉络可循的冲击言论,琉璃和翠同时抬起头。 「怎、怎么回事?柘榴。」 「在下三冢柘榴,其实在屋顶那一战不小心走光了。」 柘榴将手按在胸部上,红着脸颊。 孝巳的脑中闪过家庭餐厅那次的始末,又是这种模式吗? 「不是吧三冢!那是不可抗力——」 「柘榴,他看到什么了?」 琉璃不接受孝巳的抗议,宛如刑警般地问案。她的感冒看似完全痊愈了。 「说来羞耻,连前端都被仔仔细细地……我在那之后稍微难过了一下。」 「喂!快住口!」 「被告给我肃静!」 孝巳看得出来琉璃和翠已经杀气腾腾,她们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孝巳至今已经学了许多教训:人不可貌相。不管是琉璃、翠,还是昂大。这名双马尾说不定是在这之中……最为恶劣的一名吧。 「之后绀野大人……在我的身体上、那个……将他的那个搭了上来。能感觉到热热的体温,还有独特的臭味……」 「给我老实说是外套!而且我身上才没有那么臭吧!」 在孝巳大叫的同时,翠急促地吸了口气。 茶褐色的粗暴巨鸟转眼间就停在孝巳的头上。禽踊接着用它锐利的鸟喙,在他的鸟窝头上拣了一处,拚命攻击。 「哇!快、快住手啊笨蛋!」 「禽踊君别理他!把那个男的变成秃子和尚吧!」 「到底是秃子还是和尚!」 「明明就听说你喜欢的是g罩杯……你这个骗子河童!」 「听我解释啊!」 孝巳发出哀号,抵挡不住攻势摔下椅子。 他耳中似乎传入柘榴一句「实在是个好欺负的人呐~」,听起来十分高兴,如恶魔般的呢喃。 后记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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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各位,近来还好吗? 本次承蒙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2》,真是万分感谢。我是伊达康。 已经阅读过第一集的各位,好久不见。十分高兴能像这样与大家再次相会。接着给人数可能不多、从第二集开始阅读的各位。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若是今后能与各位长久接触,对我来说可是十分荣幸。 接下来,容我先告诉各位,本次的后记有六页之多。由于第一集的后记就相当多,当时还认为应该不会有比那更多的篇幅了……从责任编辑那得知「这次的后记有六页喔」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呜嘻」这种怪声。 老实说,自己写不出什么俏皮有趣的事……虽然作品中的角色搞笑失败也无所谓,但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自己出包……笔者正是抱持如此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 老实说,笔者自己是不怎么认真阅读后记的人,枉费那些作家们为读者精心写下的后记,或许是报应来临了。下次开始认真阅读吧…… 那么,首先就来谈谈本次第二集的内容。 由于有好几个地方都透露出部分剧情,请习惯从后记开始读的读者们稍作斟酌,跳过该处…… 本作中,登场了一名新角色三冢柘榴。 在初稿时是位穿着套装,更成熟一点的人物,个性也有些许不同。她最后转入主角·绀野孝巳的学校,不过一开始原本是预定让她回去关西。这些都在与责任编辑的开会讨论中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在的形式。 经常将低级梗挂在嘴上的柘榴,说不定是笔者压抑的情感所孕育出来的角色。毕竟也没办法让其他两位女主角讲过于下流的桥段……笔者心里这么想并回头读了第一集,结果发现她们也接二连三地说了不少。自己压抑的情感俨然已昭然若揭。 为了不被琉璃与翠的光芒盖过,在柘榴的角色造型上特别费了一番心力,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呢?如果各位喜欢就太好了。 柘榴也请绘师eretto老师将其画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是否有顺利地和她的黄色笑话间做出落差感呢?比岛原翠还早登上封面也是预料之外的壮举呢。 对轻小说而言,插画的力量是吸引读者眼光的重要因素。在这层意义上,笔者深深认为能请到eretto老师负责作画的本作,真是非常受到眷顾的系列作。 此外,请让笔者在此澄清,并非所有的关西人都是装傻大师。当然笔者自己也名列其中,让人开怀大笑真的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接下来,第二集的主轴是「生邪魔」这个灵种。 其设定与实际上在冲绳流传的「生邪魔」有些许不同,自行解释、设定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的「生邪魔」是会送大蒜和辣椒做为礼物、颇具性格的灵体(不过似乎不能收下他们的礼物),不只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连动物也是对象之一。但「生邪魔」可以透过不断对他们谩骂达到驱赶的效果,出乎意料的脆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可是另一方面,世界上也有人被骂会感到兴奋。对这种「生邪魔」来说,怒骂会有用吗……会不会反而生气勃勃……灵体的世界实在是相当奥妙。 第一集就登场的两位女主角琉璃和翠,在剧情中的分配与情境令笔者有点苦恼。她们毕竟是整个故事的核心,笔者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让她们有各自的精采画面。 总觉得琉璃好像一直在打喷嚏…… 也觉得翠似乎一直在和守护灵玩闹…… 孝巳嘛……算了。 本作一开始并没有预计会推出续作,再加上笔者经历尚浅,知识与经验都不足,执笔第二部的时候学到了很多。笔者仍不成熟,但依然期许这次的经验能够成为今后的根基。 话说回来,尽管自己正执笔像这类以「幽灵」为题材的小说,但笔者本人却没有半点对灵体的感应能力。 至今曾经历过让人不明就里的神秘事件也屈指可数,不过私以为那些应该与灵异现象不太相同。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时,不少「粉末」突然落在头上。那是像石灰的白色粉末,当中也有些结成块状。结果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异常,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得而知。应该说那看起来明显不是房间内有的材质。经过一阵迟疑,最后还是把它丢掉了。 另一个案例则是在深夜回家路上,遇到把床单蒙在头上的人,可以说是遇到了现实的q太郎(注23)吧。冲过来的他相当迅速地一溜烟跑不见了,最后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为什么跑得这么赶?他真的看得到前面的路吗……这一切都是谜。 另一个例子。以前住在九州的旅馆时,毛玻璃窗外有个人影经过。我心想「这里是三楼,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并打开窗户,结果有位阿伯小心翼翼地走在建筑物外细细的边缘上。虽然知道人影的真面目,但依然不了解阿伯的企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 注23 藤子不二雄的作品《q太郎》。 相当遗憾地,与灵无缘的人所遇到的怪事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如果当初没在旅馆打开窗户,没有看见人影的真面目,就能说遇到灵异现象了……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若真的看到幽灵也是相当不得了的事,但老实说,笔者在为故事情节烦恼时-曾经心想「到底哪里会有呢?」想要主动去找找看。写作时才思枯竭也许是不逊于灵异现象的恐怖体验呢。 如果深夜看到有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一脸憔悴地在墓地或巷弄里徘徊,那说不定正是笔者。大家看见的话可以顺道和我打声招呼喔。 ……在一阵拖泥带水中,不知不觉页数也要用完了。看到这里的各位,真是辛苦大家了。 笔者今后也计划为了尽力创作出能够娱乐大家的作品,更加精进自己。 那么,最后则是惯例的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编辑部的各位,总是麻烦大家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继第一部后又帮忙画出漂亮插画的eretto老师,将笔者心中模糊的角色形象与情景化为明确的实体,真是非常感谢您。 本次又在百忙中给予许多意见的沟口凯吉老师,实在万分感谢。今后也请您多加鞭策、指导,请多指教。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支持本作非常感激不尽。能将作品出版成书,都是托各位的福。 接下来是各位读者。笔者再次衷心体认到能得到一句「真有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各位的感想是我最佳的活力泉源。笔者也慎重地保管大家寄来的信件,打算日后反覆阅读。 今后笔者也将不忘对所有人的谢意,继续努力。 衷心感谢。 伊达 康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lucifer00 录入:大瓜飞飞 「大家准备好了吗……那么现在就开始『搞笑研究社』的圣诞节例行活动·急智大喜利——没有思考时间、速问速答的脑筋急转弯大赛!」 『什么例行活动啊,明明就第一次办。』 「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例行活动呀。而今天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届大赛……优胜者想必会集名誉与荣耀于一身吶。」 「正合我意。就赌上鴫原家当家的名号,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在下三冢柘榴,誓死奉陪。」 『唉……为什么圣诞节要待在社办做这种事?』 「别发牢骚了绀野同学,麦克风测试完就赶紧进入正题。这种活动就是要找个吐槽的人来负责主持。」 『不用麦克风也没差吧……』 「来,快开始。」 『知道啦,我做就是了嘛。真是……那么第一题,要问了喔?【到家里来的圣诞老人有点怪怪的,是哪里怪怪的呢?】……好,从鴫原开始。』 「身上都是拜拜的香味。」 『嗯,算是有扣到题目重点。下一个,三冢。』 「勃起了。」 『开黄腔请等到十二点过后。再来换有働。』 「就这样定居下来了。」 『这岂止有点怪,根本就诡异到不行吧?嗯……胜利者,鴫原!』 「太、太好了!感谢各位祖先!」 『到底是什么样的保佑啊……好吧,第二题:【仔细一看,驯鹿也怪怪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鴫原。』 「咦?呃……那个……因、因为它是灵体!」 『别松懈,这可是急智大喜利喔。好,三冢。』 「勃起了。」 『连驯鹿也是吗!?不过这种重复的装傻也不赖,和天丼(注1)是同一种概念呢。好,下一个,有働。』 「因为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有点偏离主题了吧!胜利者是三冢!』 注1 日本搞笑术语,藉由重复同一种笑点令趣味性更上一层楼的手法。因传统天妇罗丼上的炸虾总是两只一组而得名。 「深感光荣,绀野大人。」 『虽然用的是下流梗呢。再来是第三题:【不出所料,礼物也一样怪怪的。拿到的礼物是什么呢?】……来,鴫原。』 「手工茶签。」 『我从刚刚就在想,那个圣诞老人是你爷爷吧?好了,三冢。』 「铝土矿(bauite)。」 『你这不是黏着勃起不放吗!(注2)谁要铝的原料啊!换有働!』 「圣诞老人——冢田宪夫。」 『别把自己当成圣诞礼物!岂不是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了吗!』 「顺带一提,冢田才刚因为侵占公款被公司开除,趁着晚上跑到动物园偷了一匹驯鹿,当下正值他牵着驯鹿回家的路上。」 『谁理你啊!少在这种小细节上打转!』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第三题是谁赢呢?」 『……算你赢好了。』 「好耶。对了,第三题是五亿分喔。现在翠一分、柘榴一分、我有五亿分,所以胜利者就是有働琉璃了。」 注2 bauite日文发音开头与勃起音近。 「太、太卑鄙了!」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翠,一开始就得分可是落败的征兆喔。就是要在最后来场大逆转,节目才精采呀。」 「什么节目啊!」 「可是,琉璃大人,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各得一分,待第四题再一决胜负才符合节目惯例呢。」 「唔……确实如此。」 「况且,现在难得创造了冢田宪夫这么棒的一个角色,不妨再让我们一窥他的人生吧。」 『哪里棒啊!不就是个驯鹿小偷吗!』 「好吧柘榴,那么第四题就是:【被炒鱿鱼踢出公司的冢田宪夫果然有点奇怪。请问是哪里怪呢?】绀野同学,麻烦你继续主持。」 『唉……那就鴫原吧。』 「宪夫在天上飞。」 『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且也搞不懂你想表达什么!下一个,三冢。』 「因为他没有勃起。」 『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吗!?你不准再提到勃起了!再来,有働。』 「蜂涌而出的情感背叛了回忆。」(注3) 『你背叛的是公司吧!所以才会被开除啊!』 「好,胜利者是——有働琉璃!」 『凭什么!?』 「输了的两个人请遵守约定,要用阿黑颜(注4)双手比ya。」 「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不过,您所说的阿黑颜是指什么呢?」 「首先要把脸部肌肉放松,往上翻白眼。有点像是失了魂的感觉。」 「和生邪魔很像呢。」 「接着在保持虚脱的状态下,两手像这样比ya……啊,怎么会是让我做啦!」 「真不愧是琉璃大人。」 『……我可以回家了吗?』 注3 原文作「ほとばしる热いパトスで思い出を里切つた」。出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主题曲《残酷な天使のテーゼ》歌词。 注4 原文作《アへ颜》。指成人动漫作品中,性行为进行到最激烈时角色失神的模样。 第一章 鴫原家的晚餐 1 离开社办,准备步出校舍的路上,刺骨的冷风拂上绀野孝巳的脸。 他将围巾往衣领塞好,往双手呼了口气。顺着叹息而出的白雾状二氧化碳,瞬间就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无踪。 (有所期待的我真是笨蛋……没想到活动内容竟然如此普通,和平常根本没两样。) ——昨天是绀野孝巳成为高中生后的第一个圣诞夜,孤寂得令人垂泪。虽然是寒假期间、学校放假,但他也没有别的行程,结果一天就在家里锻炼身体和冥想度过。 (好好的圣诞夜,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当他正被空虚与悲哀打击,沮丧地准备就寝时,手机忽然传来讯息声。是有働琉璃传给『搞笑研究社』全体社员的讯息。 『明天要举办圣诞活动,下午一点全员在社办大集合。』 要是平时肯定让人备感郁闷的召集,孝巳的心情却在看到圣诞活动这四个字的剎那不禁飞扬起来。虽然这研究社总是做些蠢事,但仔细想想,那里可是聚集了三名s级美少女啊。 如国中生般长相稚嫩的社长,麻烦制造者·有働琉璃。负责装傻。 拥有绝世美貌、一脸淡然的副社长,冰山美人·鴫原翠。负责装傻。 一点也不像高中生、浑身飘散着性感魅力的新进社员,神秘少女·三冢柘榴。负责装傻。 再加上唯一的男性——负责吐槽的绀野孝巳。这四个人就是现任『搞笑研究社』的全部成员。尽管都是些个性异于常人的家伙,但能和这种等级的美少女们一起度过圣诞节可说是非常值得。 (果然应该带个蛋糕过去吧?要不要也准备圣诞服呢?不,那样太夸张了。可是说不定会有人穿去……) 第二天,孝巳带着满心期待、兴冲冲地来到青鹤高中。等在他面前的却偏偏是「第一届·急智大喜利」这种令人深恶痛绝的企画。 用尽零用钱买来的蛋糕短短几秒就被吃光,然后就奉命负责主持,一股脑地吐槽罢了。明明是圣诞节却齐聚一堂的少女们,则是以各自的方式疯狂装傻、不停冷场。 活动结束时已来到傍晚时分。就这样,孝巳的圣诞节与圣诞夜相同,在一阵空虚感及徒劳无功中画下句点。 「明年准备个优胜奖品吧,夏威夷旅行之类的如何?」 「琉璃大人,那以高中生的经济能力来说实在是不太可能……」 琉璃与柘榴在失望而一蹶不振的孝巳前方交谈着。翠由于家里还有要事,已经先行离去。 「既然如此就加重惩罚好了,『胸部捣年糕之刑』怎么样?」 「那什么鬼东西啊!」 「我明白了。」 「还真的打算做吗!」 即使筋疲力尽,他依然履行义务般从后方吐槽,这已经算是职业病了吧。孝巳对此早有自觉,也放弃挣扎了。 ——当他回神,发现天空飘下翩翩的雪花。 好冷啊。身体冰冷,心更寒。好想快点回到家里。 虽然回家后的自己,大概也只是在努力锻炼体能和练习冥想而已。 「那么我们明年见。琉璃大人和绀野大人,预祝您们有美好的一年。」 来到车站的剪票口,柘榴这么说道并深深鞠躬,手卜拎着一只装得满满的波士顿包。看来是打算直接搭新干线回关西老家过年吧。 「柘榴拜拜。帮我跟永坚先生问好,还有小昂也是。」 插图 「……好的。」 琉璃一说,柘榴美丽的白皙脸庞上露出了些许阴郁,左眼角的泪痣更显忧伤。 (她心里也很复杂吧……) 永坚是三冢家的当家,也是柘榴的父亲;而小昂则是——她的哥哥,三冢昂大。 约莫两个月前,三冢昂大在这座城镇犯下杀人事件,与孝巳等人一战后败退。他现在正因滥用生者的幽灵——生邪魔之罪受刑,抽出魂魄陷入沉睡状态。孝巳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清醒……想必柘榴也不知道吧。 此时,柘榴以柔和的表情,对内心思考了一轮的孝巳露出微笑。 「绀野大人,谢谢您的蛋糕。明年的圣诞节我也带些茶点来吧。」 「啊、嗯。」 柘榴再次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迈出步伐。略带着波浪卷的双马尾消失在来往的人海之中。 ……听说她昨天和今天都接到许多邀约,不论是班上或其它学校的朋友都有。善于与人相处,又给人良好印象的柘榴虽然是转学生,但现在则是『搞笑研究社』中朋友最多的人。她通情达理地优先参加这边的活动,将朋友难得的邀约全数拒绝,还在社办里「勃起」连发。孝巳真是一点也搞不懂她。 (她对圣诞节如此淡然,难道也跟身为灵导师有关吗?)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将灵体引导往正确道路、被称为「灵导师」的人们。 青鹤高中『搞笑研究社』的三名女性,全部隶属于那个领域。灵导师中有自古以来就代代专司其职的世家,而她们正是出生于这些家系的地道灵能力者。 「好了,我们也走吧。」 踏上与柘榴反方向的站台,时间正好,孝巳和琉璃搭上了马上就要进站的区间车。 即使有好几个空位,但因为只搭一站,他们选择站在门边。紧闭车门上的玻璃窗由于内外温差,结了层几乎看不见车外的厚雾。 「今年已经要结束了呢,时间过得真快。」 随着电车摇摇晃晃发动,琉璃提了个闲话家常的话题。 今天的她穿着可爱的大红色海军大衣,那模样有点像是圣诞老人。大幅摆动的柔软短发上,夹着平时常看到的河童发夹。 「今年发生很多事呢,绀野同学也是吧?」 「嗯,也是吶。」 右肩因交通意外负伤、无法继续打棒球,又被前队友的怨灵缠上而苦恼——然后,孝巳遇见了有働琉璃。 同时身为「优秀怨灵师」与「坚忍不拔的搞笑狂热分子」的琉璃。自从担任了她的搭档后,每天都在满是灵体与装傻的日子中度过。多亏如此,孝巳现在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了灵能者&吐槽之道。 (哎,现在看来这样是也不差啦。) 尽管孝巳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实际上他似乎相当有灵导师的资质。 如果这个能力能帮上忙,开始认真锻炼说不定也不错……历经各种事件的孝巳如今这么想着。正因如此,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进行驾驭灵力的基本训练——冥想。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 在即将抵达目的站时,琉璃突然语气一转,抬头看着孝巳。 「后天你有什么事吗?」 「……嗯,不知道呢。」 他刻意装傻,不马上回复,但琉璃随即一眼看穿,叹了口气。 「那么容易看破的可悲独角戏就算了吧。连圣诞节都闲着的男生,平时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唔……」 「从我们见面那天我就知道你有多不受欢迎了,问你有没有事也只是考虑到你的心情,姑且问一下而已。」 「咕……」 「好啦,都承认你很闲了,可以放轻松点啦。」 「你、你想说在电车里就给我口无遮拦……!」 顾虑到周围的乘客,孝巳没有办法太激动地回嘴。站在斜后方的阿姨偷偷笑着,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就姑且问问,后天有什么事?」 「要去翠家吃晚饭,叔叔说如果你有空,务必请你一起去。」 「鴫原的爸爸吗?」 孝巳和翠的父亲·鴫原之臣打过照面。秋天借鴫原家的道场修练时,有小聊过一次。 对方是个沉着稳重的人。虽然只要遇到与翠相关的事就会失控,不过,应该每位只有一个宝贝女儿的爸爸都是这样吧。 ……不久后电车到站,孝巳与琉璃一起下车。两人避开往出站口蜂拥而去的人潮,先在车站内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去鴫原家吃晚饭啊。) 老实说自己非常迟疑,不知道前去打扰是否正确。 虽然正如琉璃所说,自己完全没有行程,但在年底这种繁忙的时期不请自来,总觉得会给人家添麻烦。只是社团的朋友,而且还是个男的,厚脸皮地出席这种合家团圆的场合妥当吗? 河童少女将脸咻地靠近无法决定的孝巳,怂恿他: 「没关系啦,毕竟是对方先邀请你的嘛。」 「是这样没错……倒是你,可以这样毫不顾虑地出入鴫原家吗?」 其实自己也挂念着这件事。 有働琉璃已经被剥夺灵导师之名,从这个业界放逐了。相反地,鴫原家则是被视为灵导界支柱的超级名门……招待琉璃不会在形式上造成什么问题吗? 「我平常是尽量不去拜访,这次比较特别。」 「特别?」 「后天——正确来说应该是那天的深夜,是翠的晦式喔。」 「『会是』……?」 没听过的单字令他不自觉地皱眉。电车已经离站,站台上只剩下孝巳和琉璃两人。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家年底的例行活动。虽说是『晦』式,不过不是在三十一日,而是每年最后一个新月之夜举办。」 「那个活动实际上都在做什么啊?」 「和附在自己身上的守护灵战斗——以翠来说,就是禽踊君和小牙穿了。」 「和守护灵……?」 鴫原翠身边,跟随着两具身为动物灵的守护灵。 老鹰禽踊以及野狼牙穿——数百年来遵循着鴫原家的指示,与其它灵体等级大为不同、身经百战的兽灵。 孝巳也好几次受到它们的帮助,但直到现在都还无法适应它们那令人屏息的灵压。 只是威吓的话,普通的老鹰和狼也做得到,但它们还能制造出狂风及业火。在孝巳心里,它们与其说是「灵」,更像是接近「怪兽」的存在。 「为什么要和守护灵战斗啊?」 「为了要重新订下契约喔。兽灵即使长期接受使唤,有时也会不受控制。活生生的宠物不也会这样吗?」 「喔~」 「所以必须要定期展现自己的力量,让它们知道上下关系。『兽流』的三家每年年底都会举办这个仪式,那就是晦式。」 与自己的守护灵战斗,重新缔结契约。以翠来说有两只守护灵,所以得赢它们双方才行吧。 「在这层意义上,拥有超过一只的兽灵可是相当辛苦呢。不过事到如今,它们两个守护灵也不可能对主人干戈相向,其实也没有举行晦式的必要……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为了确定翠的能力才举行的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去帮她加油啰。」 「毕竟这几年都没有去看吶,不过我去的原因不只有这个。」 琉璃突然勾起了嘴角,眼神像猫一样闪着光芒,小小的舌头舔了舔上唇。 「晦式那天晚上,鴫原家会叫寿司外卖喔。」 「…………」 「是顶级寿司喔。」 「……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啊。」 了解到刚刚舔唇背后的意义后,孝巳有点傻眼地回答。才想说她难得有像是挚友的行动,结果出发点竟然如此不单纯。 「真失礼,目的当然是帮翠加油。然而,一旦有寿司摆在眼前,怎么可能忍住不将手伸去……这无疑是人之常情。」 「少把贪吃说得那么帅气。」 「只不过,有个很棘手的问题吶。」 此时,河童少女压低声音,皱着脸双手环胸。她晃着被黑色厚裤袜包覆的双脚,老成地用鼻子叹着气。 「晦式不是专属鴫原家的活动,其它御三家的当家们也会参加。」 「其它御三家?」 「鴫原家的分家——鸨田和鸠森家。」 灵导界自古以来,就有以世袭制的家系为中心构成的组织,而该组织现在是以野兽做为守护灵的『兽流』三家主导。 本家·鴫原家的当家——即领导御三家的统领,也是全组织的中枢……正是翠。 「我和那些分家关系不怎么好呢,应该说是被讨厌了吧。」 「是因为……你爸爸的那件事?」 琉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应了一声:「是这样没错啦。」 把原先身为灵导师的父亲魂魄变成怨灵的她,为了阻挡父亲的灵障,擅自利用其它毫不相干的灵体。也正因为这番暴行,导致她被组织放逐。 「不过我和那两家原本就水火不容,那里的当家可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呢。」 这也难怪。作风保守的灵导家当家和视装傻如正义的琉璃,道两者不可能相处融洽吧。 「尤其是鸠森的当家,他可是把我视成眼中钉呢。以前不小心把他的眼镜坐坏,从那之后就一直跟我势不两立。」 「你直接坐在他的眼镜上?」 「我没有错喔。是把眼镜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坐垫上的人不对。」 「这……嗯……」 这样的话确实算是不可抗力吧。竟然记恨这么久,对方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不觉得很不讲理吗?」 「也是啦。虽然是很重要的眼镜,但再怎么说都是场意外嘛。」 「那样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他在铺梗吧。」 「你根本是故意的嘛!」 收回前言。这样对方当然会生气啊。 「『等等!别坐下!』对我来说就等于『好!坐吧!』如果能让大家笑出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啊。」 「太不讲理了吧!」 「就是嘛。」 「说你啦!」 看见孝巳不畏寒冷地大喊,琉璃满足地窃笑,接着一副要进入正题的模样往他稍稍探出身子。缀着纤长睫毛的水灵眼眸看起来就像个迷你星象仪。 「就是这样。柘榴已经回老家了,但你会来吧?」 「……嗯……」 如果是为了替翠打气,那么稍作打扰应该也无妨吧。而且听了刚刚这段往事,让这家伙一个人去鴫原家不免有些担心。 「我知道了,我也去吧。」 「嗯,这才是闲人嘛。」 「啰嗦。」 孝巳一如往常地被她牵着走,接受了邀约。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今年以来最大的事件正等着他。 2 第二天。 孝巳从一大早就闲得发慌,他换上运动服,决定出门慢跑。 戴上耳机、漫无目的地跑过河堤与国道。正在播放的是由约二十首歌组成的动漫歌清单,源于翠叫他把歌曲间奏都记起来的同时不由分说借给他的精选专辑。 (最近的动漫歌写的还真是不差呐,原本还以为这种东西八成就是一直重复唱『z』之类的。) 孝巳边想着,边随兴地在住宅区内左右绕弯。虽然今天也冷得耳朵快掉下来,不过跑步让身体暖和了起来。 ……在路上绕了一个小时左右,孝巳睽违许久地再次看到了灵体,而且还是连续两只。 一个在国道旁的自动贩卖机边,另一个则是在平交道的正中央。两 个都一脸抑郁地垂着头,看起来相当怨恨地瞪着地上,大概是怨灵吧。 死者的灵魂背后都一定有个把祂们留在世上的生者。 留在人间的灵体会被其他人赋予各种不同「出没的原因及背景」,将其做为自己存在这里的理由。然而,被赋予怨念或是遗憾等等「负面」原因的灵体——有时就会四处造成灾厄。 (不过祂们看起来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若是恶劣的怨灵就该尽速把祂们送回属于祂们的世界,可是既不是灵导师又只会一招半式的孝巳无法处理。要是随便插手,事态说不定会变得更糟……巳经学到惨痛教训的孝巳现下无视祂们,继续慢跑着。 当他正想找个地方休息时,刚好发现前方有个小公园。 他旋即拔掉耳机走去。尽管口渴,但眼前没有任何店家和自动贩卖机,只好放弃买饮料的念头。 ……自己所踏进的公园意料之外地简朴。 周围满是民宅,只有方格攀登架和长椅、令人不禁觉得凄凉的空间。整个公园略显阴喑,可能是因为被蓊郁的树木包围的关系。由于自□一路顺着心情随兴地跑,无法确切掌握目前所在的方位。 「咦?」 在公园里有张熟悉的脸庞。 穿着青鵺高中的西装外套、独自坐在长椅上的高挑美少女相当有气质地并拢着腿。在这种寒冷的天气连大衣都没穿,认真地看着摊在腿上的手帐。栗色的长发受到微风吹拂,略略飘逸着。 「唷!这不是鴫原嘛!」 孝巳快步接近并向对方搭话,但鴫原翠毫无反应地低着头。她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手指在手帐上比划。 「喂,鴫原!」 「过年要怎么办呢……」 「喂!」 「古有云一年之计始于元旦……」 「欸!」 「新年参拜、打陀螺……」 「岛·原!」 「咦!?」 孝巳站在面前大喊,翠才终于吓了一跳地抬起头。下一秒,她注意到了眼前的孝巳,脸色大变。 「绀、绀野同学!?」 「太晚发现了吧。」 「为、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看起来怎么异常地狼狈——她连忙将手帐阖上后塞到屁股底下,恢复平常冷静的表情并连续咳了几声。听起来真是太假了。 「我在慢跑啊。原来你家在这附近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啦,只是稍微和宇宙连线沟通而已。」 「岂不是超怪的嘛。」 孝巳暂且对此吐槽后,跟她说了一声便在她身旁坐下。既然都撞见了,不如就聊聊明天去她家拜访的事吧。 翠频频搓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真巧呢。」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她对自己讲了这种已经错过最佳开口时机的话。 「明天我会和有动去你家拜访喔。」 「……嗯,我有听说了。」 总觉得她点头回应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感受不到霸气。 应该不可能是因为没有自信战胜禽踊和牙穿吧,她可是鴫原翠呐。那么只是单纯对自己要和那两只野兽战斗这件事感到忧郁吗? 「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呐,难道是因为晦式感到不安吗?」 「才、才不是!」 「今天好好休息比较好喔。为了明天做准备,身体可不能出差错。」 可能有点班门弄斧,不过孝巳还是试着提出建议。 结果,翠叹着气将身子往前倾,将手肘靠在膝盖上撑着头。毫无分岔的艳丽秀发飘来些微洗发精的香味。 「这个我也知道啦……可是因为月长来了,待在家里实在是闷得喘不过气。」 「月长?」 「鸠森月长,鴫原分家鸠森家的当家。在组织里算是我的右手吧。」 是会参加晦式的御三家的人啊。说到鸠森家的当家……恐怕是眼镜被琉璃坐坏的人吧。 「不想和你说的那个月长先生待在同一个空间吗?既然说是分家,那就像是亲戚吧?」 「我——灵导界里面很复杂的。」 翠依然用手撑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娓娓道来。她的语气不如平时那般坚决,反倒像是个和朋友吐露烦恼的普通女高中生。 「管理组织上下的『兽流』三家……三家统帅交给这根本还没成年的小丫头没问题吗?她真的有率领组织的能力吗?」 「…………」 「如果最上位的人只是个花瓶,到了紧要关头可没办法率领组织,是不是太早换鴫原家作主了……他们都这么说呢。」 也就是,周遭的人都对翠担任统帅这件事有所担忧。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就算再怎么优秀,她还只是一名高中生而已,身为父亲的鴫原之臣既然还健在,那等到她高中毕业后再接下当家之位不是比较好吗?孝巳常常这么觉得。 「月长就是这类反对派的代表。」 「咦?」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自白,孝巳眨了眨瞪大的眼。 身为自家人的鸠森家当家,竟是罢免自己的最前线。 「他是个优秀的灵导师,可是一开口就只会挖苦人,我实在不擅长应付他呐。」 难得看到她对家里的事发牢骚。虽然看得出来她一直以来为了灵导界的事累积许多压力,但说不定比孝巳想像中还严重。 「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才不会呢。」 翠噘起嘴,孝巳开朗地笑着对她说:「这样就好啦。」 「我对身为灵导师的鴫原翠还是有些了解的喔。虽然从我这个外人口中听来可能只像是安慰的话,但我真的觉得你很努力让自己成为鴫原家的当家喔。」 「…………」 「有动和三冢的事也是,如果没有你大概也没办法顺利解决吧。」 要是没有翠,琉璃现在一定还过着被大量怨灵缠身的生活。三冢昂大这名凶恶的灵能力者最后只在镇上造成一名牺牲者,也确实得归功于翠的应对。 「放心吧,总有一天大家会了解的。」 「真的吗……」 「你只要像平常一样,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好了。」 「你平常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斜眼瞪着自己的翠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看来是稍微打起精神了……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完成了为她加油的目的。 「总之明天好好加油吧。虽然三冢不会来,不过有动可是很有干劲地要为你打气喔。」 「她在打寿司的主意吧。」 被她看穿了啊,真不愧是挚友。 「不过也是。就像你说的,现在要面对的是晦式,我的对手可是禽踊和牙穿,不能大意呢。」 翠在胸前双手用力握拳轻轻挥动了一下,鼓起干劲,垂在胸前的突起物也随之摇晃。 (这对巨乳会不会妨碍打斗啊……) 孝巳斥责忍不住盯着不放的自己,并一个劲地站了起来。 「那我差不多也该走了,你待在这里太久可是会感冒喔。」 他从口袋拿出耳机戴上。 此时,看见他戴起耳机的翠以十分好奇的眼神询问。 「你在听什么?」 「你借我的动漫歌啊,满多首的节奏都很适合跑步。」 话才说到一半,翠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她很快地摆出原本的表情,刻意地拨了下肩头的发丝。这个习惯从认识她开始就没变过呢 。 「这、这样啊,很用心嘛。下次再借你新的cd。」 「还有啊?」 「要好好全部记住喔,我可是很期待下次唱歌呢。最近禽踊和牙穿也终于能得心应手地咬住沙铃了呢。」 「放过它们吧!」 「这是身为我守护灵必修的项目。」 「明天可别被它们藉机报复啰?那我就先走了。」 「那、那个,等一下,绀野同学。」 正准备踏出脚步时,又被翠慌忙地叫住。 声音听起来格外正经。回头一看,她已经站起身子,将手帐抱在胸前,视线不停飘移。 「怎么了?」 「…………」 「还想讲什么就讲吧,我会听你说喔。有什么想抱怨的,全部说出来吧。」 「不、不是这个。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有事拜托我?」 孝巳一问,翠在话说出口前就停了下来。她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像是要抑制心跳似的用力紧抓着手帐。想麻烦自己的事如此让人难为情吗? 在一阵坐立难安后,她终于放松肩膀,一脸断念的样子轻轻摇着头说:「……抱歉,没什么事啦。」 「什么啦,这样不是让人很在意吗?」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那就说说看啊。」 「…………」 翠紧闭着唇,眼睛朝上不停瞄着自己。经过漫长的犹疑后,她望着远方十分慌乱地开口: 「呃……啊对,想找你谈谈琉璃的事。」 「有动的事?」 「昨晚她传了讯息说『明年变成胸部捣年糕了』。」 「…………」 正式决定了啊。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呀,我也完全搞不懂——」 「所以我就回她『至少试试看放个胸部风筝吧?』」 「你的提案也让人搞不懂啦!」 孝巳不禁喊出声来。耗了那么久,结果是这种事。 「比胸部捣年糕好多了吧。」 「不用那么认真!那家伙只是在耍宝而已!」 「要否决的话就提个替代方案来,要拿胸部来做什么好?」 「你应该先质疑胸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是呢。想找你谈的就是这件事。」 「还真是小到令人傻眼的小事呐……」 结果还是如往常般无奈地吐槽。 而翠则是不知为何一脸苦涩地垂着头,紧咬着唇低语:「我这个笨蛋……!」 3 造访鴫原家的当天,终于正式迈入年底的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上。 孝巳与来到车站前迎接自己的琉璃会合,现在正耐着寒冷走在通往鴫原家的长坡。 椎心刺骨的凛冽晚风吹得脸颊阵阵疼痛。日落后的山麓地区气温也大幅下降, 路边的水沟都结了层冰。 「今晚特别冷呐……」 「对啊,半年前穿着夏季服装的自己真是蠢得不像话呢。」 「因为那时候是夏天嘛。」 「半年后的我也会觉得现在这个穿着大衣的自己蠢到不行吧。」 「蠢到极点呢。」 由于脸冻得连嘴都懒得动,所以只是随意附和几句。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周遭并排成列的豪宅像废墟一样安静得鸦雀无声。云层笼罩的天空看不见任何光芒,在这片黑暗中引路的只有微弱的路灯。 叩、叩,啾叽啾叽。地面响着孝巳的皮鞋与琉璃乐福鞋的脚步声。突然,琉璃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参杂进规律的响声中。 「绀野同学,我先说好,豆皮寿司全部都是我的喔。」 「在这之前要先替鴫原加油吧。还有,今天不要一直耍宝喔。」 尽管说了也没用的感觉,但姑且还是事先叮咛一下。到了紧要关头,八成只能物理性地塞住她的嘴吧。 终于,道路的前方出现了缓缓接近的巨大漆黑山影。 如墙壁般横向蔓延的山脉中,那座延伸到眼前的山就是矗立在鴫原家后面的后山。当孝巳得知连那座山都是鴫原家的私有地时,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m型社会。 「对了,有动。」 「怎么了?鲔野同学。」 「先把寿司放到一边……你家是和鴫原家并列的名门世家吧?不过你家只是普通的独栋平房吧?」 之前曾经拜访过一次,琉璃家只是常见的一间两层楼房屋。即使如此也已经相当高档了,但与鴫原家那超乎寻常的规模相较之下,可说是相当低调。 「你知道我家?」 「啊,呃,秋天的时候从鴫原的爸爸那里听到地点,然后之前正好经过而已。」 事到如今,也不能老实跟她说其实自己闯入她家,还跟敌人大战了一回。至于琉璃现在已经搬到附近的公寓这件事是那之后才得知的。 「那里已经出租了,现在是别人住在里面,就算偷溜进去也不会有我用过的牙刷或竖笛喔。」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 因为天气相当冷,孝巳依然以围巾包住嘴略为草率地吐槽,吐出的气让嘴巴附近稍稍暖和了些。 「啊……不过好像有一个东西放在那里。」 「什么啊?」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得到的优胜奖杯。惨了,我没有把它一起带来的印象。」 「优胜奖杯?什么的?」 「全国小矮子相扑大赛。」 「不要参加那种比赛!居然还得到第一名!」 结果还是耐不住性子地全力吐槽。 「这是很有纪念性的奖杯呐。那可是将小五就有七十公斤的巨汉·平冈同学摔出场外赢来的优胜呢。」 「为什么你会赢啊!」 「他也甘拜下风喔。他那时跟我说『在下真是败得体无完肤』。」 「平冈这角色也太无聊了吧!哪来的落败武士啊!」 考量到附近的住家,孝巳在调整音量的同时斟酌好节奏,让他的吐槽不失韵味。这是他不知不觉间学成的无用技能。 他没有理会掩着嘴嘻嘻笑着的琉璃,作势咳几声后将话题拉了回来。毕竟她们两家的事自己从很久以前就想问了。 「有动和鴫原两家身分地位上是差不多的吧?再说为什么灵导界的两大巨头会住在同一个区域啊?」 所属于组织的灵导世家都有各自负责管辖的地区。可是她们两人的家却在同样的城镇,而且还近在咫尺,到底是为什么? 琉璃带着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回答了他的疑问。 「有动家在组织里算是比较特殊,和其他家系不一样,我们没有管辖地。」 「没有管辖地?」 「有动就是专精于幽鬼的灵导世家。只要有幽鬼出没,不管哪里都去,所以才没有所谓的管辖地。」 她滔滔不绝地吐着白色的气说明,头上的河童发夹在风中挣扎着。 「虽然一直在全国各处奔走,但在我升上小学的时候决定尘埃落定。选在这里是因为爸爸和翠的爸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再加上女儿都同年。」 「喔……」 有动琉璃与鴫原翠的交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这之前,有动和鴫原家之间似乎相当不睦呢。因为是组织里的两大巨头,彼此难免会有微妙的抗争心态吧。」 「你们两个的爸爸改变了这个情势吗?」 「嗯,可是和分家之间还没有说开。鸨田和鸠森家会讨厌我也跟这层背景有关……啊,到了唷。」 当孝巳察觉到时,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了门前。 厚重的木门就像阻绝任何侵入者似的紧闭着,两侧高耸的围墙漫无止尽地延伸,稳稳地围住宽广的领地。 (每次来,戒备都相当森严呐……) 就在孝巳呆站在门口时,琉璃迳自按下设置在门柱上的对讲机,将脸靠近麦克风说了句「到了」。语毕,她迅速地踏进旁边开启的小门。 「喂,等一下啦。」 孝巳也慌忙跟着入内并把门带上,追在像滚动的石子般边跳边走在前方的红色大衣后头,双手同步快速整理发型。 由于今天分家的人也会到场,打扮不能太过失礼,所以他在大衣下穿了制服。其实孝巳没有半件登得上大雅之堂的正式服装。 约五十公尺的路程后,终于看见主屋发出的灯光。 这还是第一次从大门的玄关正式拜访。 孝巳感到有些紧张,并再次伸手梳了梳毫无造型可言的头发。 「欢迎。」 翠早已在玄关口等着迎接。即使在自己家里,她身上依然是一袭制服。 「嗨,翠。今天好好加油吧。那两只根本算不上什么呐,把它们打得体无完肤吧。」 翠看到挚友挥起手对自己说,她的嘴边也漾起了笑容。 「嗯,我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喂,你也稍微手下留情啊?毕竟也麻烦了它们不少。」 孝巳插进两人之间的对话,同时也因看到了翠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感到放心。虽然在公园时有点消沉,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打起精神了。 「两位请进吧。」 经过翠的催促后,他们在比社办大上两倍的玄关脱掉室外鞋。两人接下来被领过的走廊简直就像迷宫般错综复杂。 (这房子到底是怎样啊……) 虽然外观看得出来这间房子大得夸张,但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整条走廊有好几个十字路口,转过几个弯后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一开始还数着左右接连不断的门,可是当数目超过二十后就放弃了。每个挂在墙上做为标记的模型刀或水墨画看起来都十分昂贵。 (光是住在这里就能锻炼脚力的样子呐。) 走过无法以普通民宅的概念想像的距离后,翠略为回头看着琉璃。 「月长也在喔,没关系吧?」 「没问题,我会把他当成堆在旁边的杂物。」 在两人的一搭一唱中,一行人终于来到目的地的大厅。 那是一间让人不禁错认为宴会厅的大和室。房间中央并排四张足以容纳十人以上的矮桌,其中一张坐着两名面对面的男子。 「喔,来了呀。」 梳着高马尾、背对他们坐着的男性注意到孝巳一行人而起身接近,是翠的爸爸·鴫原之臣。 「小琉璃和孝巳同学,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今天也与之前一样穿着和服,全身散发出陶艺家的气场。温柔笑着的鹅蛋脸果然和翠莫名相像。 「好久不见,今天承蒙您招待——」 孝巳还没讲完,琉璃就抢着询问之臣:「叔叔,寿司来了吗?」把他的招呼完全盖了过去。 她随后眼尖地发现桌上排放着豪华的寿司桶,双眼一亮地急忙奔去,擅自拣了个坐垫正坐,手脚相当迅速地开始往小碟子里倒酱油。 坐在对面的男子用冰冷的眼神盯着琉璃。他紧接着瞥往孝巳身上的双眸也一样极不友善。 (那个人就是鸠森月长啊。) 那是一名戴着银边眼镜、约二十五岁上下的男性。肩膀较宽、即使坐着也能得知他是个高个子。仔细顺过、毫无瑕疵的发型搭上没有一丝皱褶的衬衫和领带,背挺得笔直的坐姿加上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每天工作都一成不变的公务员。 孝巳叮咛着琉璃先不要开动,并再次对之臣敬礼,带着如同监护人的心情。 「不好意思,真是太失礼了……」 「这孩子还是一样自由奔放呢,真是败给她了。」 「她只是贪吃而已。」 翠不留情面地说了一句后,往琉璃走去。她那训斥着随时都会对寿司伸出魔爪的河童少女的模样就像是亲姊妹一样。 「——哎呀,欢迎光临。」 一直注意琉璃与翠的孝巳被身后突然传出的招呼声吓得打直了背。对方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一点也没有预料到。 一回头,站在眼前的是一位女性。她该不会…… 「你就是孝巳同学吧。你好,我是翠的妈妈小百合。」 孝巳当下来不及反应,但对方毫不介意地带着愉快的笑容频频观察着自己。鴫原小百合——果然是翠的妈妈。 她是一位看起来让人莫名安心的温柔女性。除了娃娃脸外身高也不高,让人联想不到她竟会是翠的母亲。不,应该说想不到她居然已经有个高中生的女儿了。整个人散发出的氛围与言行举止都爽朗得不像是名门世家。 大概是从外面嫁过来的关系吧……自顾自地理出结论的孝巳整理衣领低下头。 「您好,我是绀野孝巳。平时常常受到翠同学的照顾……」 「没想到她竟然会带男同学回家,我着实吓了一跳呢。那孩子既顽固性格又别扭,很难相处吧?」 「母、母亲大人!别说这个了!」 坐在矮桌边的翠马上提起腰喊着。虽然是亲子间的常见对话,不过从翠对母亲使用敬语就能一窥她在鴫原家的地位。 小百合说了句「哎呀呀」带过,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督促孝巳入座。 「很冷吧?我现在就去泡茶,孝巳同学也快点坐下吧。」 4 不久后,大家开始用餐。 六个人在宛如体育馆的和室厅内围着一张矮桌。鴫原小百合、翠和琉璃坐在一边,另一侧则是鴫原之臣、鸠森月长与孝巳。 (咦?) 孝巳的心里对这场状似全员到齐而开动的餐会感到疑惑。 这个家里应该还有一个人……翠的祖父也住在这里才对。况且晦式不是御三家都会前来参加吗……那另外一个分家鸨田家呢? 他偷偷观察坐在旁边的月长,对方一语不发,像机器一样地动着筷子。眼前的明明是高级寿司,但他却像在吃沙子般面无表情。 与月长相反,对面的三位女性则是和乐融融地吃着晚餐。 「小琉璃,看来你肚子真的很饿呢。」 「我一整天都没吃,就是为了这个。」 「哎呀,这样不行啦。三餐都要好好摄取才行。」 「全都是为了寿司!i like sushi!」 「哇!小琉璃!你的英文变得很厉害呢!」 「母亲大人,那是国中一年级的程度。」 既然没有任何人提起祖父与鸨田家,孝巳也只能乖乖闭上嘴。没想到正当他心神不定地打算把注意力转向寿司上时,之臣替他解开了这个疑惑。 「今年的晦式……如各位所知,鸨田家缺席。」 翠听见爸爸所说的话,脸色微微一沉。 「刚刚接到电话才终于知道原因,似乎是当家绫纲先生生病了。鸨田之后会再自行举办晦式。」 (因病缺席啊。) 晦式是与自己的守护灵战斗的仪式,身体状况不佳的确无法参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病呢。」 放下筷子的鸠森月长接着别有含意地如是 说。他的声音正符合他给人的印象,是冷淡、低沉不带抑扬顿挫的嗓音。 「鸨田依然对现任统帅有所不满……说是表态也不无可能吧?」 这番在翠本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发言让场面瞬间变僵。事前已经听说他只要开口就是挖苦人,看来正是如此。 「月仔还是一样话中带刺呢。」 在尴尬的气氛下,双颊塞满豆皮寿司的琉璃摆出一脸没辙的模样。 「不要用那种无聊的名字称呼我,『凶姬』。」 「你再多学学怎么看脸色吧。另外,那个海胆寿司就顺便给我啰。」 琉璃无视月长锐利的眼光,探出身子轻盈地夹起寿司桶里的海胆寿司。顺带一提,『凶姬』是有动琉璃担任灵导师时期的别称。 「话说回来,不属于御三家,甚至与组织根本无关的你,为何坐在这里悠哉地吃着寿司?」 「因为寿司就摆在眼前啊。」 月长对着把海胆寿司放入口中的少女啧了一声,满脸嫌恶地连声说道: 「……『凶姬』,我不喜欢开玩笑,也不想和你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 「我和绀野同学是以翠的朋友身分受邀,因此,你没有权力阻挠我的寿司时间。」 「哼。既然如此就别多话,安静地吃你的东西,吃完就安静地回去。」 气氛变得更僵了。他果然与琉璃合不来啊。 「御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月长接着将矛头指向翠。 「就算私交再好,也不该邀请这种人来晦式之夜。身为鴫原家当家,您应该有点自觉才是,这样下去我可无法说服反对派的人呢。」 不久前还惜字如金的银框眼镜如泄洪般不停宣泄着不满。虽然才刚见面不过几分钟,孝巳已经想避开这名名为鸠森月长的男子了。 「好了好了,月长,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先算了吧。只要晦式没搞砸,你对翠做为当家这件事就没有疑问了吧?」 之臣为了缓和气氛,提高语调从中调解。可是月长依然不改他可怕的表情,反而说得更重。 「御前能够驾驭足以称为鴫原家象征的禽踊与牙穿两只兽灵,着实令我佩服。但换句话说,只有这件事是反对派无法否认的唯一一道防波堤……这件事请您千万不要忘记。」 「我知道。」翠苦着一张脸简短地回答,但是对方已经停不下来了。 「希望您别再做出这种公私不分的事。想和朋友一起玩就卸下当家之职,届时您就尽情玩乐也无妨?」 ……真的尽是在挖苦人。 分家对本家鴫原如此口无遮拦没问题吗?这就表示,他们正如态度所表达出地那样不认同翠吧,连孝巳都觉得不甘心了。 「月仔,假设翠真的不配做当家,你觉得谁又适合当御三家的统帅呢?应该不会是你吧。」 琉璃趁隙抛出问题,才说到一半,月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应该说过叫你别插嘴了。」 「翠被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对我来说可一点都不好笑。不好意思,我不觉得月仔适合戴统帅眼镜呢,就算拿错眼镜也错得太夸张了吧。先去做个雷射手术再来。」 「外人给我闭嘴!」 月长最后终于粗暴地大吼,砰的一声用力捶了矮桌。 琉璃没有露出任何畏惧的神色,一脸无所谓地嚼着寿司。这家伙真的很擅长惹人生气。 劝阻她原本应该是自己的任务,但只有这次,他完全没有这种打算。琉璃一定是对月长的态度相当火大,而孝巳也一样。 「御前,据说您不只找了『凶姬』,还邀请生邪魔家『斩首小町』。我没有打算插手您个人的交友关系,不过特别优待这种被敬而远之的人,大家对您的质疑可是会越来越——」 「月长!」 翠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就大喊了一声。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风轻轻打在背后一道接一道的玻璃拉门上。 「不要再干预我这名统帅的行动了,请认清我和你的身分立场。」 气愤的翠所露出的眼神,使月长首度失去气势,支吾了起来。 「我邀请琉璃和绀野同学来吃饭,只是因为他们是平时帮了我很多忙的朋友而已。除非这已经实际对晦式造成妨碍,否则我不会接受任何抱怨。」 「我正是在说,邀请朋友这个行为本身就对晦式——」 「好了好了——」此时之臣再度介入,安抚互相瞪着对方不放的两人。 「吃饭的时候不要吵架。晦式如今也不是那么重大的仪式了对吧?就像大扫除和拜年一样,单纯只是年底的例行公事不是吗?」 「虽然如此,之臣大人,公事与私事还是应该划分清楚吧。当初真的打算连三冢柘榴都一并邀请?」 「身为父亲的我这么说可能不太中听,但能够解决三冢家的继承人之乱,也是因为翠的努力喔。目前来说,我并不认为翠做为当家有何不妥。」 正如之臣所言。 打倒三冢昂大的的确是妹妹柘榴没错,然而是翠一手布置了诱捕他的圈套。正因为她是个公正的统帅,才会如此帮忙受到孤立的三冢家。 「我觉得翠做得很好呢,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连小百合都这么说了,月长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步。又回到惜字如金的杂物状态,瞪着已经没有海胆的寿司桶。 「两位还是一样是对笨蛋父母呢。」 「小琉璃,希望你至少说溺爱孩子就好呀。」 看到悠哉谈笑的琉璃和小百合,月长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他最后拿起茶杯,粗鲁地一饮而尽后,小声念了一句:「今晚的晦式……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吗?」听见这句话的人,恐怕只有孝巳一个而已。 5 之后在一连串闲话家常中,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亏琉璃和小百合缓和了现场的气氛。月长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那么,我们就先开始如何?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也不用一丝不苟地等到十二点。」 面对之臣的提案,翠和月长点点头、站起身。两人迅速地穿上外衣,一语不发地走出和室厅。 枕在坐垫上躺着的琉璃也赶紧坐了起来。刚才还在喊着吃太饱的她急忙穿上大衣,同时拉住孝巳的手臂: 「绀野同学,我们去送行吧。」 「咦?喔。」 「动作快点,别忘了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 「我才不想被你说咧。」 与琉璃一同告退后,两人旋即追在翠的后头,再度走过漫长的走廊,回到了玄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路程比过去时还短。 ……踏上庭院,周围暗得深沉,只有院内石灯笼的光芒融在其中。 翠在门边确认手电筒的状况。和守护灵的战斗似乎是在后山举行,既然要在连月光都没有的深夜上山,手电筒也是必须的吧。 (现在开始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爬山啊……) 虽说是后山,但也有相当的大小。不仅爬到山顶大概要花一个小时以上,也几乎没什么已开发道路,第一次上山的人很有可能会遇难吧。 经过数百年,甚至动辄千年以上都没有开发,一直保持原貌的山地……这样一想,感觉倒是十分神秘。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 「加油喔翠,你也吃了不少寿司,要是不努力消耗热量可是会发胖喔。」 「既然你这么说,就先拿你开刀好了。」 翠忿忿地顺口说 了一句后,便领着月长迈出步伐……也就是说,她已经暂时与自己的守护灵解除主从关系了。 孝巳原本在考量是否能和她一同前往,不过应该是不行。尽管仪式已流为形式,这依然是场认真的战斗吧。 「好啦,」当两人的身影终于融入黑暗后,琉璃转向孝巳。 「最多大概一个小时就会回来了。现在这么冷,先进去里面等吧。」 于是两人又一次回到玄关,并在琉璃的带领下,勇往直前地踏上错综复杂的走廊。 孝巳跟上她那熟练地像走在自己家里的脚步,突然间,周围的装潢一变。天花板和地板俨然是全新品,墙上一扇扇拉门也换成西式的门。看来是之后新建的区块吧。 「喂,刚刚没走过这条路欸。」 「我们要去翠的房间啊。」 「你、你说什么?」 就在孝巳疑惑地反问时,琉璃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威风凛凛地宣告「就是这里」后,毫不顾虑地握住门把。 「等一下啦,可以随便进去吗?」 「因为我们现在没事做嘛。」 「你可能无所谓,但是我进去是不是有点……」 不管如何,擅自闯入翠的房间还是让人过意不去。 要是被知道,翠大概会生气吧。啊,应该说是之臣会生气吧。孝巳已经切身了解到他有多么溺爱自己的女儿。 然而另一方面,在孝巳犹豫不决的这段时间,琉璃已经迅速踏进房内了。 「等、等一下!」 「别管那么多了,快点过来。你自己走回去的话可是会迷路喔。」 「…………」 确实如她所言。即使很不甘心,不过自己真的完全不记得回去的路。若是在山上也就罢了,在别人家里遇难这种丢脸的事还是能免则免。 没办法,事后再向翠好好道歉吧。下定决心的孝巳环抱着些许罪恶感及好奇心,走进了房间。 首先进入过意不去的孝巳眼中的是——约有一张榻榻米那么大的液晶电视。 电视附近还凌乱地摆着看起来像是音响的机器,旁边没有特别设计的铁架上,整齐排放着cd,在房间正中央的玻璃桌则是成堆的遥控器。 望向其他地方,另一侧的墙壁旁靠着一张大大的书桌,下方放着桌上型电脑的主机,书桌上的荧幕却高达三台之多。占据书桌前方的大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躺着一把电吉他,而不是布偶娃娃。 (这就是……鴫原的房间?) 粗略估算,房间应该有八坪大,非常具有系统性又十分现代,与古色古香的房子外观相距甚远。 「……真意外。」 「是吗?翠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迷上什么东西,就会发狂似的一头栽下去呢。」 琉璃将脱下的大衣放在床上,对孝巳耸了耸肩。大衣底下的黑色高领毛衣看起来相当适合她。 「我是知道她喜欢唱歌……但连吉他也会吗?」 「一开始是学古筝,结果不知不觉连电吉他都开始接触。迷上了弦乐器呢。」 没想到翠有如此容易沉迷的一面。如果她现在也爱上搞笑……事情不就变得比想像中还严重? 「绀野同学,要找内裤的话在那边的五斗柜里,倒数第二层。」 「你想害我被列为拒绝往来户吗?」 琉璃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迳自打开电视,跪坐在画面前不断转台。八成是在找搞笑节目吧。 总之就先到她旁边坐着。孝巳也莫名与她一起跪坐在木地板上。 学校第一美少女鴫原翠的私人空间,而现在自己就待在这个空间内。总觉得房里飘着女生特有的甘甜香气,让孝巳紧张得一刻不得闲。 「对、对了,鴫原的爷爷怎么了?刚刚没看到人欸。」 他为了舒缓坐立难安的情绪,迫使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琉璃继续变换频道回答: 「鴫原家的人基本上都很我行我素。老爷既然没有露面,就表示对晦式不感兴趣吧。」 「……喔。」 和之臣说的一样,晦式俨然已成了一种形式。 电视上闪出广告的画面,琉璃见状,停下拿着遥控器的手。从她跟着电视传出的曲子一起哼唱来看,应该满喜欢这首歌吧。那是家电量贩店的主题曲。 「那,爷爷也在这间房子里吗?」 「嗯,没遇见他算是好运,我跟他可是像狗和猴子一样合不来呢(注5)。」 「连爷爷也是啊……」 「已经可以说是郊狼和山魈的程度了吧(注6)。那个妖怪可比月仔还要棘手,你没碰见他也好。」 「总之,我对你四处树敌的情况相当清楚了。」 之后琉璃没有说话,呆看着电视一阵,但好像很快就腻了。她接着移往床上开始把玩吉他,从弦间传出微弱的、由震动声组成的蹩脚音色。 注5 在日本将狗与猴子视作死对头。 注6 郊狼是犬科犬属,山魈是猴科山魈属,呼应前句的狗和猴子。 「最近都没什么认真的搞笑表演节目呢,明明都已经快过年了。」 「也是。」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讨厌漫才或搞笑短剧的人才对,现在的电视台都搞不清楚状况。」 没过多久,吉他可能也弹腻了,她像只猫一样大大地打着哈欠。 虽然时间上允许,但她就这样睡着的话可麻烦了。在翠回来前得想尽办法让她保持清醒才行。 「喂,拜托你别睡着喔?晦式顺利结束后就马上回家,毕竟一直赖着不走也很给人家添麻烦啊。」 「有什么万一的话就住下来吧,反正现在是寒假嘛。」 「爷爷和月长先生都在喔?」 「一年才一次,没关系啦。翠有时候也会来住我家公寓嘛。」 「这、这样啊?」 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整个晚上都只有她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不会吵架吗? 「翠从以前开始就会定期失眠,但不可思议的是,只要抱着我睡的话就能睡得很安稳呢。」 「抱着你……?」 孝巳不禁揪住这让人无法忽略的片语。 「布偶没有用的样子。而我的初吻正是因此被睡迷糊的翠夺走呢。」 「…………!」 「连舌头都伸出来了唷。」 「…………!」 那是否也表示是翠的初吻呢?不重要,无论如何都无损于这段轶事的甜美啊。孝巳在脑海里描绘着画面,稍稍兴奋了起来。 「怎么说呢……有个从小来往到大的朋友真是不错啊。」 「刚刚说的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先声明,翠的睡相实在差得吓人。只要跟她一起睡,第二天早上一定已经被踢到床下了。翠未来的老公还真是辛苦呢。」 琉璃伸着懒腰往挂在墙上的时钟望去。由于距离翠回来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她又再次漫步走回电视机前面。 「没办法,要不然来打电动啊?让你见识一下我桑吉尔夫(注7)的美技如何?」 「不了,比起这个——」 孝巳暂且把烦恼抛到一旁,修正了下坐姿。既然翠还没回来,有件事想趁着这个时候问清楚。 萦上心头的是昨天与翠在公园里的对话,还有先前在和室厅的场面。 注7 电玩《快打旋风》内的角色。 「有动,鴫原她……果然很辛苦吧?」 「毕竟她是组织的最上层嘛,一定有很多我们不懂的辛苦事吧。」 「也对……」 「不 过这是翠自己选的路,我们用不着替她操心。」 「…………」 这样感觉也有点无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忙她呢?能做的真的就只有为她加油而已吗? 「没问题啦。翠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多余的担心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琉璃将身体转向孝巳,一脸得意地阐述她的想法。从荷叶短裙间能够窥见被黑色裤袜包覆、拥有健康线条的大腿。 「没有考虑后果随便对翠伸出援手,也等于伤害翠的自尊心。对朋友的评价过低和对自己评价过高一样愚蠢喔。」 「什么啊,说出这种名言佳句。」 「这句话还不错吧?是引用自传说中的格斗漫画『别认输,阿龙!』」 「……没听过。」 将人生都奉献给棒球的孝巳对漫画或游戏不甚了解,他也不知道琉璃刚刚提到的桑吉尔夫是哪位仁兄。 「你啊,最好对其他东西带点兴趣比较好喔?你就是这样才交不到朋友。」 「唔……」 连「唔」的音都快发不好了。 熟悉各种话题确实能够增加许多聊天的契机吧,也有可能藉此交到朋友。不过,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家伙说教…… 「我也试着看看那本漫画吧。」 「你一定要看看,绝对会着迷喔。」 「你说叫『别认输,阿龙!』吧,哪里买得到?」 「是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画的漫画。」 「结果作者是你啊!」 孝巳不禁大声地吐槽,忘记现在是深夜时段,而且还身在别人家。 「别小看素人画的漫画,那可是血汗与泪水交织,又满载各种体液的大规模感动长篇。」 「太恶了吧!」 「那我下次带给你吧。才五页,很快就看完了。」 「不是大规模长篇吗!」 「续集『千万别认输,阿龙!』也一并给你。」 「你有没有要让他赢啊!」 「这部是三部曲。顺带一提,最后一部叫做『……已经够了,阿龙』。」 「不要丢下他啊!你跟阿龙有仇吗!」 「可惜翠的评价不怎么好,她说主角太可怜了。」 「你看吧!」 琉璃看见不断犯职业(吐槽)病的孝巳,嗤嗤地笑着。最后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自己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绀野同学,你就放心吐槽吧。翠的房间有加强隔音,只是叫个几句没问题——」 这时,话才说到一半的琉璃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愣愣地半张着嘴,像人偶一样毫无反应,一双杏眼盯着空气,视线转瞬间变得锐利。 「怎么了?」 孝巳一问,琉璃倏地一下站起身,丢下孝巳,如一阵风般冲出房间。 「有、有动!?」 看起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孝巳也匆匆忙忙跑出房间,追上动作矫捷地奔去的琉璃。 6 琉璃用尽全力疾速奔跑,毫不顾虑于深夜屋舍中回响的脚步声。 试着喊了她好多次,但都徒劳无功。她速度不减地在路口左弯右拐,飞快地穿过走廊,似乎是往玄关前进。 等到孝巳好不容易赶上时,她已经套上鞋子,连大衣也不穿就要跨出大门。还来不及制止,琉璃又跑了起来,而她奔去的方向则是——后山。 「有动!等一下啦!」 孝巳追着她穿越仿佛国家公园般的竹林,踏过浮着层层松叶的池塘上的石桥,通过在那深处所见到的铁拱门;两人已经身处于后山之中。 尽管在陡坡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仍然渐渐拉大。别说是赶上她了,光是使她的身影保持在可见范围内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更何况一路上没半条正常的路,前方全被交杂的树木挡住;再加上新月之夜,天空没有半点光芒,只能仰赖手机荧幕照明,凄惨无比。 (要快点叫她回来才行……) 晦式应该才进行到一半,如果打扰到他们,鸠森月长一定又会冷言冷语。现在可不能再引起任何麻烦。 ……虽说如此,结果孝巳还是跟丢了琉璃,这一番想法也成徒劳。 他已经不记得到底跑了多远。一路上的景色大同小异,垂落的繁茂枝叶宛如门帘般用力打在前行的自己身上。孝巳暂且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附近的动静,但已经捕捉不到琉璃的行迹。 (怎么这么会跑啊……) 明明每天都懒洋洋地赖在社办,她的体力究竟是哪来的啊? 孝巳原本对自己的脚力颇有自信。毕竟开始慢跑后体力也慢慢增加,虽然还不能和全盛时期的他相比。可是却…… (不对,这跟体力无关,应该是灵力的差距吧。) 人类将体内的灵力有效凝聚后,能够达到暂时提升五感及身体能力的效果。而从小就接受这方面训练的琉璃,功力自然比孝巳还要高上许多。 不愧是名门·有动家的女儿……但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了,这样下去可是会遇难啊。 孝巳试着用手机拨了电话,不过琉璃没有接。总之就往前一直走看能走到哪吧,万念俱灰的孝巳如此决定。 沿路拨开枝叶前进约二十分钟后,兽径的前方开阔了起来。 他辛苦地来到一片零星长着杂草的宽广平地。或许是在半山腰上吧,是个周围被树林围绕、大概比半个足球场大的天然广场。能够坐下歇息的岩石散处其中,相当适合做为攻顶途中的休息地。 没想到琉璃的身影竟然出现在这里。 正因为终于找到她而想松口气,可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容许。 「啊……」 前方数公尺处,琉璃背对自己蹲在地上,在她臂弯中的则是——倒在地上的翠。 「鴫、鴫原!?」 这不寻常的景象让孝巳大吃一惊,他急忙向两人奔去。 翠竟然被打败了?输给禽踊和牙穿? 「喂有动!发生什么事了?鴫原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琉璃没有多理会接连丢出许多问号的孝巳,一直默默瞪着前方某处,脸上的表情认真得不像是她,一反平时轻浮的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个人影浮现在一片黑暗中。 全身披着黑衣,看起来像是忍者的男子。不,那连脸都被同色的布覆盖着,完全融入黑夜的身影,硬要说起来应该比较近似于剧场中的幕后黑衣人。 若只有孝巳一个人在场,想必是无法察觉到吧。对方技术高超地融入周围的黑暗中,一点也感觉不到半分动静。 「鴫原家的两只兽灵……确实收到了。」 黑影男的声音低沉得模糊,在山间回响着。 孝巳听见他那令人讶异的话语,吃惊得倒抽了一口气。 「收到了……?」 禽踊和牙穿?也就是说这名男子无视翠地制伏两只兽灵,并将它们做为自己的守护灵吗?一口气打倒那两个常人难以想像的兽灵? 不对,如果只是单纯打败它们,琉璃或柘榴应该也可以做到。但是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守护灵就另当别论了。让身上同时跟随一只以上的守护灵对再怎么优秀的灵导师来说,都是难如登天的任务……为此,必须得拥有与生俱来的罕见灵感力才是。 听说那两只原本是之臣和小百合持有的守护灵。连翠的父母都只能各自降伏其一,这么说来,难道这名神秘男子是足以与翠匹敌的顶尖灵能力者吗? 黑影一呼一吸之间响了两声口哨,打破这不见月光的山中寂静。 像是在呼应哨声一般,现身在他肩上与脚边的巨大鸟兽,正是孝巳也十分熟识的老鹰与野狼——禽踊及牙穿。 「……原来如此,打从一开始就看准守护灵离开主人的晦式吗?」 琉璃在全身僵硬的孝巳旁冷冷地问着男子,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战意,全无她以往的洒脱。 「我就先问一下你是哪位好了?」 「一个对于推选鴫原翠为统帅有所疑虑的人。」 黑影不带感情且毫不隐瞒地速答。 「也就是月仔的同类啰。」 她表示了解并终结对话,将失去意识的翠塞给孝巳,丢下一句「她左手骨折了,小心一点」后,与黑影正面对峙。 孝巳小心翼翼地抱着翠,无可奈何地退下。臂弯中的美丽脸庞与发丝满是泥沙,手所扶的肩膀感觉十分柔弱,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摧毁似的。 琉璃往黑影踏出一步,看来她尚未打算使出绝招「幽鬼集合体·六黑」,目前可说是毫无防备。 「——『凶姬』·有动琉璃。」 黑影以罩在黑布下的嘴,喊出琉璃的别名。 「别说是隶属于组织的人了,你甚至连灵导师都不是吧。」 「那又怎么样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协助『鵺御前』?」 「我可是……翠的挚友。」 随着回答,琉璃往地面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击对手。 而禽踊做出迎击之势,从黑影的肩头展翅。 少女和巨鸟急剧接近,双方速度不减,简直像在比赛谁先畏惧认输一样。原本还在思考哪一方会先闪开,没想到两方直到最后一刻都不退让,剧烈地冲撞在一起。下一秒,刺耳的破裂声震荡着山内的空气。 是灵气小型爆炸《空砾》的余波。宛若鞭炮的连续震波转眼间就来到孝巳所在之处,酥麻感深入骨髓。 「唔……!」 他皱起脸忍着一连串的音爆,并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以了解目前的事态。 眼前,禽踊振着双翅,回到黑影男的肩头。 另一方面的琉璃则是什么事也没有般,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冲撞点。但这个时候,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啊……」 威风地摆着架子的琉璃前方——有一名高壮的男子。 那是位身着破烂铠甲、散着长发、梳月代头(注8)的落难武者。于现代难以亲眼见识的奇特模样,俨然刚从时代剧录影现场跑出来的武士。他略带脏污的脸庞火冒三丈,全身略显透明,而且没有双脚。 (难道……是幽鬼吗?) 在几百年间被几百人赋予「怨恨」之念的怨灵:由幽灵进化而成,最凶恶的鬼。有动琉璃将这种鬼附身在自己身上,数量还有六只之多。目前为止都只看过合体后的巨型骸骨,原来这就是幽鬼——以单体现身时的原样。 注8 前额至头中央都剃光的日本传统发型。 「牙穿,三分。」 黑影男子一发号施令,牙穿随之动作。如狂风般奔驰在地面的黑色巨狼,在落难武士做出反应前的瞬间从祂身旁穿越,袭向琉璃。 骚音再度开始震荡。琉璃受到冲击,脚下的鞋子陷进土中。强行突破《空砾》障壁的牙穿对少女露出了凶恶的犬齿,就在此时—— 从琉璃的背后又出现一名武士,往巨狼一撞迫使它退下。那是第二只幽鬼。 (又一个……!) 两位落难武士马上伸出手,打算捉住攻击以失败收场的牙穿。 黑狼巧妙闪过逼近而来的手,放弃追击地跃着身子退后。 「不愧是『凶姬』。」 一身黑的男子面对幽鬼也毫无惧色,发出一声赞叹。 「不愧是『凶姬』?分明就留了一手,还说这什么话?」 琉璃怒火中烧,男子则回以愉悦的笑声。 「实在不巧,我并没有与你较劲的打算,余兴节目就到此为止吧。」 黑影男不把琉璃的杀气当一回事,留下两只兽灵,退到身后的树林。他打算撤退吗? 「这件事不容外人介入。若想取回兽灵,就让我见识鴫原翠的力量吧。」 黑衣男子没入层层树木间的黑暗中。在他的气息终于销声匿迹时,挡在路中央牵制的禽踊和牙穿也宛如雾一般消失无踪。 琉璃似乎也没有要追上的意思,瞪着树林一阵子后便回头往孝巳他们走去……两只幽鬼已经不见踪影了。 「有动……」 「绀野同学,总之先回房子里吧。」 她依然以不悦的表情说着,并将眼神转往挚友脸上。 接下来开始拍掉翠沾上的泥土。她此时的模样,和小孩子在擦拭心爱的宝物时如出一辙。 第二章 传说中的兽灵 1 背着受伤的翠回到屋舍内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一行人前往稍早待过的和室厅内,和在那儿等着的之臣等人说明状况。仍未清醒的翠则是直接被带到她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为她进行紧急处理的之臣表示,骨折的不仅左前臂,还有左手的小指再加上全身各处瘀伤与许多轻微的割伤……这些伤痕大概都源自禽踊与牙穿。 (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说回家就回家。于是孝巳传了封「今天住朋友家」的讯息给家里,和琉璃一起留宿。虽然月长的不悦毫不掩饰地表达在脸上,但自己不能就这样丢下翠自顾自地回去。 「之臣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现在在大和室厅内,之臣、小百合和月长三个人正在开紧急会议。 孝巳及琉璃一语不发地并坐在与他们间隔一桌的矮桌边。眼前摆着小百合泡的热茶,可是这种时候,他怎么样也无法满不在乎地品味茶香。 「到了这个关头,鴫原家还是要交给她作主吗?」 室内沉闷的空气蔓延,月长继续质问。 「果然让她当统帅还是太早了。要是这件事传到反对派的人们耳中,对御前的不满恐怕难以控制。」 「哎呀,可是……」 「更别说许多家派相当不愿伺候像御前这样的年幼少女,她一不慎失足,静观其变的中立派也会全部倒戈吧。」 「…………」 此时,小百合拿起小茶壶往月长的茶杯里添茶。她为了帮无力反击而支支吾吾的丈夫解套,以一贯的语调温柔地问:「月长,话说回来,你的晦式如何?」 「不必担心,我并不是会被自己的兽灵反咬一口的生手。」 (……这挖苦的程度已经达到最高点了啊。) 孝巳深感无奈,身边的琉璃则是从刚刚开始就像地藏王雕像一样沉默不语。侧面看起来依然板着一张脸,不过在后山表露出的杀气已经消失。 「绀野同学。」 「干么?」面对突然低声叫住自己的琉璃,孝巳也小声地回应。 「我肚子饿了,帮我问问阿姨寿司还有没有剩。」 「……我才没有大胆到敢在这种情况下问咧。」 看来她已经完全变回平常的样子了。 之后不久,孝巳被琉璃催着一同前往翠的房间。 虽然他想尽量安分些,避免擅自行动,但琉璃都说出「我们在厅里的话,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方便讲。出去吧」这种一本正经的话了,他也只好乖乖服从。 来到房间,翠依然躺在床上熟睡。 原本穿着的制服已经用衣架挂起,泥土也洗得一干二净。毛毯下的脖颈略为露出睡衣衣领,应该是小百合替她换上的吧。 「…………」 站在枕边看着朋友的琉璃身后,孝巳也微微探头观察翠的情况。 她的睡脸没有表情、毫无防备。垂着纤长睫毛静静发出呼吸声的她俨然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事情变得相当严重啊……) 没想到不只是翠的晦式以失败收场,连禽踊和牙穿都被抢走。 那名袭击者还潜伏在后山里吗?从他离去前的话语听来,不太可能就此罢休,还是做好他会再现身的心理准备才是。 ——此时,翠微弱地发出「唔……」一声,稍稍扭动身子。 尽管这动作一点也不稀奇,可孝巳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睡姿。她在毛毯中翻动的模样格外诱人,洒得凌乱的栗色发丝更为她的妖艳锦上添花,让人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该窥视的景象。 正当孝巳不知道要将眼光往哪儿摆时,琉璃忽然伸出手,用力将毛毯翻了起来。胸前与睡衣紧密贴合的乳房瞬间映入眼帘。孝巳一边教训着琉璃,不过另一边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峰。 「喂、喂!你在干么啊,快住手!」 她无视从旁阻止的孝巳,伸手逼近丰满的胸脯,把手指如枫叶般地大开——接着一把抓住翠的乳房,势不可挡地揉了起来。 「嗯……咦……噫~呀啊啊啊啊啊!」 察觉到异状的翠发出奇特的叫声跳了起来。她大为吃惊地睁着眼左右来回巡视,看见眼前将手心朝上、十指不断动着的河童少女,才终于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嗯,脂肪量确定。」 「揍、揍你喔!」 「也确认了没有内衣。」 「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叫别人起床吗!」 「什么嘛,很有精神嘛。」 「要是它又变大,你要怎么赔我?」 才一睡醒就涨红着脸大发雷霆的翠,啪地一下与孝巳对上了眼。她大叫一声,慌忙抓起毛毯紧紧抱在胸前;在动作的同时似乎感受到左手的疼痛,宛如西洋娃娃的脸庞揪了一下。 「竟、竟然连绀野同学也带来了……」 「与其说这个,」琉璃一脸认真地靠近把自己裹在毛毯里的翠。 「翠,你了解现在的情况吧?」 「……嗯。」 「那我们就到大厅去吧,把所有事情经过告诉大家。」 「等、等一下有动,鴫原的伤还没……」 孝巳忍不住介入两人的对话,没想到制止他的却是翠本人。 「我没事。你们先去外面等吧,我马上换衣服。」 几分钟后,和室厅内有着和晚餐时相同六人的身影。 一边是之臣、月长、孝巳,对面则是小百合、翠与琉璃。到了这种时候,翠的祖父仍然没有出现。 在全体一致带着苦涩表情的缄默之下,穿回制服的翠开始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 据她的说法,当时正按照原定计划搜寻禽踊与牙穿,突然被穿着一身黑衣的人袭击。敌方现身时早已驯服两只兽灵,于是双方陷入战斗——最后翠败下阵来。 「连你都败阵的高手啊。」 之臣低声呢喃,翠静静地垂着头,她的模样柔弱得不见平时的精悍。 「……非常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成熟所招致而来的失败。」 用绷带挂起的左臂看起来相当疼痛。她本来应该是好好在床上休息的伤患,但现在的她连这点都不被允许。 这个时候,月长缓缓抬起头,以严肃的神色盯着前方的琉璃: 「对于推选鴫原翠为统帅有所疑虑的人……对方是这么说的吧?」 「没错。」河童少女一边喝着茶,一边回答。孝巳也亲耳听见黑影男说出这句话。 「那么就是组织的人吧。看来对于现任统帅十分不满……不过看到统帅现在这副模样,也不难理解。」 翠用力咬着唇。鸠森月长的嘴巴连负伤的少女也不放过。 现场再度被沉默所支配,之臣大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既然事已至此,就必须考虑将禽踊及牙穿封印,甚至是强制成佛的手段了。」 「请、请等一下!」 听见这句话,翠脸色大变地探出身子。 「它们没有不对!」 「我了解你的心情,这么做难免会舍不得。可是不能让对我们有所危害的兽灵留在这世上。」 之臣极力压抑情感,冷酷地断定:「禽踊和牙穿——已经不配做为守护灵了。」 「我无法信服。」 翠顽强地对爸爸直摇头,并像在替自己的孩子说话似的,正面进行猛烈的反驳。 「若是在那时禽踊和牙穿还与我同一阵营,那么它们确实不配当守护灵。但它们只不过是奉行现任主人的命令而已。」 「…………」 「我的晦式只是多了打倒匪徒这一个目标,两只兽灵——我一定会拿回来。」 翠愤慨激昂地表达她的决心,对此持反对意见的又是戴着银边眼镜的灵导师。 「虽然您说要打倒对方,但您打算拿那只左手怎么办呢?」 「这个……」 「那人可是相当了得的高手,这我想与他对战过的御前大人应该最了解才是。而面对这样的对手,您竟然说要以一只手战胜?非常抱歉,在我听起来实在是贻笑大方。」 翠回不出半句话,不甘心地低着头。对这样的她严加指责的月长看起来莫名地像个虐待狂。 「并不是只有战斗一途吧。对方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只要御前您卸下统帅之职就行了。要拿回禽踊与牙穿的话,这个方法更为实际……」 还没等到月长说完,翠就一口断定: 「祖父大人因为相信我的能力才将鴫原家托付给我,我无法做出屈服敌方要胁放弃当家之位这种事。」 「身负重伤又失去守护灵,却还是依然故我?正是御前大人的这种『统帅扮家家酒』成为这次事件的引爆点,为什么您就是不了解?再说,您——」 听到这里,孝巳不禁用力往桌上一拍。 「你说得太过分了吧。」 几近无意识下采取的行动。一不小心,孝巳自己比翠和琉璃还要先沉不住气地爆发。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孝巳原本就不是个理性的人,既然如此,他也已经抱着被更加嫌恶的觉悟。 「月长先生,鴫原到底哪里让你这么不满?」 「外人麻烦闭上嘴。」 「我的确是外人没错,可是我没有办法装作没听见你说的那些话。」 「什么?」 「我听说你算是鴫原的右手,但真是如此吗?我完全感受不到你有半点支持鴫原的意思,相反地……」 这件事一直挂在他的心上。 晦式开始前,月长所呢喃的「今晚的晦式……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吗?」这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男子该不会早就知道晦式会有突发状况吧? 「相反地?」 「……没事。」 尽管他的疑惑都快脱口而出,不过孝巳最终还是作罢。 没有确实的证据。要是只因为那句话就告发月长,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让翠的立场更加险恶。更何况听见月长自言自语的只有孝巳一个人而已。 「这么说来,之臣大人。出了如此大事,兵卫大人怎么说?」 「父亲说『交给你们全权处理』。看来他对匪徒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鴫原兵卫——这就是鴫原家祖父的名字啊。 「真是的,竟然如此悠哉……『兽流』本家成了什么德行了!」 月长一阵怒骂后,怒气冲脑的他再次往孝巳与琉璃瞪去。 「你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已经没你们的事,可以走了。」 琉璃立刻摇头回答「这可不行」。她已经把小百合拿来的剩余寿司吃得精光,一手拿着茶杯高声宣言: 「不好意思,我们要留下来喔。毕竟我和绀野同学可是唯一的目击者呢。而且——」 河童少女往身边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翠一瞄,用力挺起小小的胸膛。 「我现在有了不能回去的私事。」 2 之后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讨论后,今晚便就此解散。 孝巳被领到客房后,马上一头倒在地上的棉被中,但迟迟没有睡意。明明全身已经精疲力尽,却只有双眼异常清醒,炯炯有神。 (在一年的最后竟然发生这种事啊。) 事到如今,他对自己当初随意答应琉璃的邀约感到后悔,可是就此回家的话只会更加懊悔吧。虽然翠顾虑到他们而提出「果然你们还是回家比较好吧……」,但怎么可能丢下她自己回去过年呢。 孝巳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尽绕着鸠森月长打转。由于一一目睹了他对翠毫不留情的态度,现在孝巳对他的怀疑可说是达到顶点。 (犯人的真面目该不会是……) 月长属于反对翠担任统帅一派。就算不是犯人,也不无与其共谋的可能。 果然还是应该要告诉翠和之臣吧?或是先直接去找月长本人问个清楚?要是再努力找出确切一点的证据——就在这些事情在孝巳脑海中不断萦绕时,不知不觉迎来了曙光。 「唉……」 他放弃睡眠,爬出棉被并打开房内的电灯。 房间是大约有十张榻榻米大、和旅馆相似的简朴和室,眼界内所能见的陈设就只有棉被与桌子。孝巳自己也只带了钱包和手机,使得房间内看起来格外空虚。 一拉开面向庭院的沉重窗户,就能看见竹林和池塘。目前天空稍嫌昏暗,不过还是能清楚辨认座落在右方的巨大后山。 (我昨天是爬到哪边啊。) 正当他把头探出窗外,望着山脉光秃秃的区域一阵时—— 走廊上突然传来砰砰的脚步声,孝巳因此回头。 (这么一大早的是谁啊?) 在他感到奇怪的同时,脚步声依然持续接近。最后来到孝巳的房门前戛然而止,此时,木门被毫不客气地用力打开。 「有、有动?」 站在眼前的是别着河童发夹、十分熟悉的少女。她已经穿好红色大衣,一副现在就要出门的样子。 「什么嘛,已经起来了啊。」 琉璃看着呆愣地站在原地的孝巳,用相当惋惜的声音如是说,并将拿在手上的油性签字笔若无其事地塞进口袋。 看来是想要趁孝巳睡着时在他脸上涂鸦吧。那她过来的时候应该要小声一点才是。 「你啊,不要突然闯进男生的房间里啦。」 「不要说得这么见外,我们可是搭档呢。」 琉璃对孝巳的抗议置若罔闻,踏着小碎步走进房间。大清早一点都没有漫才的心情,就简短地听听她的来意吧。 「一大早有什么事?现在还不到六点欸。」 「在吃早餐之前想去散个步,所以来找你一起去。」 「散步?」 「嗯,到后山。」 「咦……?」 她不顾傻眼的孝巳,迳自捡起掉在地上的围巾。那是孝巳睡前随意一丢的围巾。 「好了,走吧。快点准备。」 「咦、欸——」 琉璃不容拒绝地把围巾一层层绕在孝巳的脖子上,接着抓住其中一头踏出脚步,孝巳的颈动脉因而被急遽收紧。 「呕!等、等一下啊!」 「嗯?」 「放开我啦!我又不是狗!」 「不是,你是homo(同性恋)。」 「给我好好加上sapiens(注9)啊!而且你刚刚说后山?」 琉璃大大地点头肯定,却没有打算放开围巾。 「我想要重新调查一次现场,毕竟昨天晚上没有时间嘛。」 现场——也就是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遇见犯人的那个地点吗? 「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吧?」 「线索吗……确实没错。」 「犯人可能把驾照或身分证掉在那边呢。」 「才不可能!」 「不过,要是有遗落什么东西的话就能够循线追踪了。只要有你的鼻子就没问题。」 「都说了我不是狗吧!」 对话进行之间,琉璃像在牵狗一样揪着孝巳的围巾,强迫他跟上。 ……虽然受到 夸张的对待,但她的提案本身值得考虑。要去后山的话现在正是最佳的时间点。对方遗留物品的可能性确实并非是零,再说等到月长起床后大概就很难采取行动了。 琉璃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家伙一定也想要为翠做点什么。 注9 homo sapiens,现代人类的学名。 「知道了,我也去。但是在这之前先让我去趟厕所。」 「在山里上就好了。」 「为什么!」 「不用担心,大便我会好好捡回来。」 「不要把我当狗看!」 结果从早上就落得激烈吐槽的处境。这样下去,自己撑得过一整天吗? 再度踏入的山中比晚上时还要好走许多。 即使是同样的兽径,繁茂的树木间生长密度略有不同,仔细一瞧则是浑然天成的山路。看来这座山有它自己的登山诀窍。 琉璃以熟练的动作,轻快地穿越林间,走在前头。她的步伐缓慢,与昨天的猛冲截然不同,因此孝巳足以不被抛下地跟在后方。 ……走过约十五分钟的斜坡,可以窥见前方有间被树荫遮掩的小祠堂。 那是一间木造的四角形祠堂,大小和狗屋差不多。正面的部分开了一个口,屋顶则是挂着相当古老的稻草绳,与平时在路上看到的地藏祠堂十分雷同。 (这么说来,刚刚也有经过一个呢。) 其实大概五分钟前也看见了一个类似的祠堂。经过时无意地往里头瞄了一眼,不过里面只有堆叠成细长宝特瓶大小的石塔而已。与那个相比,眼前的祠堂看起来更为雄伟壮观。 「喂,有动,那个祠堂——」 才刚叫住往前直行的琉璃,她的脚步就往那里移去。 不久来到祠堂后,琉璃将两手交叠在身后往内一探,追在后面的孝巳也跟着弯腰窥视。 「啊……」 空荡的狭小祠内果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石塔,但是有个地方与先前的祠堂不同。 ——祠堂中的石塔已经崩塌了。 简直像被赛河原的鬼(注10)踢毁似的,四处散着拳头大的石头。从石头的数量来看,原本应该是比刚刚那座还要大上许多的石塔。 「哎呀呀,这可不妙。」 琉璃盯着全毁的石塔,眉间一皱。 「这是什么祠堂?」 「封印兽灵的祠堂喔。刚刚路上也有吧?这座后山里四处都有这种祠堂。倒是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注10 赛河原为生死交界之川——三途川的对岸。传说比父母先去世的孩子会背上不孝罪名,在赛河原永无止尽地堆石头,若堆叠成塔就能成佛。但将近完工时赛河原的鬼就会出来破坏,故石塔没有完工的一天。 她双手抱胸,眉头又皱得更深地往下看着石塔的残骸,然后歪着头抓抓鼻子,在喉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绀野同学,事情变得有点棘手呐。」 「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这里的兽灵被解开封印了吧?」 琉璃叹着气点点头,空中不知何处的伯劳鸟高声叫着。 「被封印在这个祠堂的兽灵比较特别。没想到朽绳的封印竟然会被解开……」 「朽~绳~?」 听起来像法律名词一样生疏,是被封印在此的兽灵名称吗? 「是鴫原家管理之下最恶劣的兽灵,不,是鬼才对。」 「鬼?也就是幽鬼吗?」 昨晚见到的落难武士身影又被唤回孝巳脑中。庞大的负念所凝聚而成的超越幽灵的存在……是那东西的动物版吗? 「是几百年前吃了将近五十个人的凶暴大蛇·朽绳(kyuujou)的名字正是从『蛇(kuawa)』(注11)而来。」 注11蛇因看起来像腐朽的绳索,素有「kuawa(意为朽绳)」的别名,汉字一样写作「蛇」。 「蛇、蛇?」 孝巳不经意地拉高声调。既然都有老鹰和狼了,出现蛇的兽灵也没什么稀奇。他在意的是『吃人』这件事。 若是被咬后毒发的牺牲者倒是不难理解,但捕食?不吃老鼠或青蛙,而是捕食人类?而且还多达五十人……? 既然如此,应该是只巨大得难以想像的蛇才是,可是这未免也太超现实了。大到如此夸张的蛇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吧。 「我自己也没有亲眼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据以前的人的说法,可能是日本锦蛇突然变种而成的。」 「就算是这样……」 「虽然好不容易成功击退,但灵魂却不知道因为谁而留在这个世上了。成为兽灵之后又不断继续囤积负念,最后变成了鬼。」 「没办法让它在变成幽鬼前成佛吗?」 孝巳一问,琉璃耸肩回答:「似乎是这样呢。」 「毕竟它可是史上前所未见的强悍兽灵,光是要封印它就已经很勉强的样子呢。所以等到能够强制让它成佛的灵导师出现前,就先交由鴫原家管理。」 「竟然是这种怪物的封印被解开了吗?到底为什么……」 浮上脑海的是昨晚披着黑衣的男子。 列管的传说级兽灵被解除封印——这责任不用说也知道一定与身为当家的翠紧紧扣连。以那名想让翠失利的黑影男来说,动机十分充足。尽管如此,竟然把这么危险的灵体…… 琉璃在哑口无言的孝巳身边一语不发地直盯着祠堂看,他正心想就连琉璃都为之动摇时,她的侧脸却是露出感伤的神色。 「……我之前说过吧,有动家是幽鬼的专家。」 「啊、嗯。」 地面的落叶被拂来的风吹起,呈螺旋状地飘扬着。 「爸爸他说,总有一天要挑战让朽绳成佛。」 有动壮马,是琉璃的父亲、鴫原之臣的挚友,也是名手腕高超、享有盛名的灵导师。 「但是爸爸最后还没达成就死掉了。」 「连你的爸爸部无法制服的鬼啊……」 那就是有一百个孝巳也无法匹敌的兽灵吧。而实际上朽绳也一直被封印至今,没有人能够成功降伏它。 之后双方默默无言,经过了约一分钟的沉默。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孝巳与琉璃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同时冋头。 鸠森月长的身影从树林中出现,身着与山间不搭的高级西装,那副模样依然令人喘不过气。 「不要靠近那间祠堂。你也是有动家的人,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封印才对。」 月长冷漠无情地警告,毫不客气地走了过来。 「嗨,月仔,起得真早呢。」 「不要那样叫我。」 他嫌恶地说着,停在琉璃的眼前。 低头看着她的那身躯比孝巳还要高挑许多,恐怕将近一百九十公分吧。虽然与他正面相对的琉璃看来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双方的态度倒是势均力敌。 「只是散步,没什么关系吧?」 「既然御前大人都说是客人了,我就不会再对你们的行动有所抱怨。可是——」 月长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的鼻梁处,这似乎是他的习惯动作。 「毁掉名门·有动家的败家女,竟然还敢大方地跨进鴫原家的大门啊。脸皮之厚倒是令人佩服。」 「别再一直缠着我了,月仔儿。」 「不要把原本就令人不悦的称呼变得更惹人恼火!」 刻意挑衅的他却只因为琉璃的一句话就马上扯开嗓子大吼。这人似乎耐不住激的样子。 琉璃宛如抬头望着电 线杆般地盯着月长,变本加厉地继续说: 「哼,还是跟以前一样挂着一副无聊的眼镜啊。我为了赔罪给你的蝴蝶面具呢?」 「那根本就不是眼镜!明明连镜片都没有!」 总觉得问题应该不在那吧,但孝巳当然没有插嘴。 「话说回来,月仔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必要跟你说明!我只是正准备去调查御前大人遇袭的现场而已!」 「这不是跟我说了嘛,真是傲娇的大叔。」 「闭嘴!我才二十六岁而已!」 「四舍五入再加上三十,就已经六十岁了唷。」 「三十是哪里跑出来的!好了,不要再顶嘴了!」 「……月仔,不要再干预我这名统帅了,请认清我和你的身分立场。」 「你什么时候成为统帅了!」 「我一直很想说说看这句话呢。」 「你、你、你这怨灵丫头,想被我封印起来吗!」 戴着银框眼镜的大人正被河童发夹的少女耍着玩。尽管他是个让人无来由讨厌的人,不过认真地回应琉璃的玩笑话这点看来,说不定出乎意料地有吐槽的才能。 (……啊,没空说这种话了。) 现在可不是瞎聊的时候,事态已经更进一步严重化了。 应该也要通知月长这件事才对。但孝巳对他有所质疑,如果月长和叛徒串通,那么这件事也有可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吧? 就在孝巳犹豫的时候,月长的视线不经意地望向祠堂中。 「!」 下一秒,他飞也似的探头,眼神扫遍祠堂内部,当场傻住。原本就已经不甚红润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实在不像是演出来的。 「朽、朽绳的封印!」 大惊失色的月长身后,传出琉璃的一声叹息。 「月仔,正如你所见,朽绳复活另了。」 「什么……」 月长颤着肩头,一脸骇人的回过头来,在琉璃再度开口前,极大的吼声响彻整座山间。 「你们两个!给我到本家来!」 3 被月长强行带到屋舍的孝巳与琉璃现在正在距离别屋较近的厅堂中。 没有任何家具摆设,是一间空旷的榻榻米屋。房间的中央坐着两个等着受审的嫌疑犯。前方有扇紧闭的拉门,而之臣、小百合和月长静静地正坐在拉门斜前方。 ……这个状态已经僵持了近二十分钟。孝巳被异常紧张的气氛所震慑,偷偷和坐在隔壁的琉璃咬着耳朵。 「喂,是不是有点不妙啊。」 「什么事?」 「这个情况根本就是在怀疑我们两个嘛。」 孝巳他们解开了朽绳的封印——月长一定这么认为。 那座看起来随意堆叠而成的石塔,其实是用特别的堆法叠成,十分坚固的样子。据说耐得住地震,又因为施以结界,山里的动物也不会靠近。 也就是说,变成这副模样怎么想都是人为的蓄意破坏。 「都被当成犯人了,这可不能开玩笑。得好好说明才行……」 「月仔来的时机太差了呢,不过——」 「不过什么啦?」 「认知的不协调就是搞笑的王道啊。」 「这个情况下你要怎么搞笑啊!」 前方三人的视线投射到不禁激动吐槽的孝巳身上。他深深低头表示歉意,狼狈地重新坐好。 突然,琉璃小声地喊了一句「来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绘在拉门上的山水画被左右拉开。无声无息被打开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名穿着和服的威严老人。 这名老爷爷像木乃伊一样枯瘦,光着头且身材娇小,但散发出的气场可不是说笑的。他光是登场,孝巳就已经如坐针毡,分明是严冬却全身冒汗。 「——吾是鴫原兵卫。」 老人慢慢拉上拉门,以嘶哑的嗓音低声报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如此,孝巳他们是在这个房间等他啊。「要辩解就去和兵卫大人说吧」……月长讲了这句话后,就直接把两人带到这儿了。 兵卫在距离孝巳略有距离的正前方坐下,再次将视线定在两人身上。凹陷的眼窝中投射出的目光如刀刃般锐利,光是被盯着看就快被杀害了。 (这个人就是鴫原的爷爷……) 平时总是害他人转移视线的孝巳完全无法与他四目相交。紧握的手掌湿漉漉的,米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身体流下。 将他与之臣和小百合相比真是大错特错。由于那两人相当直爽,孝巳一不小心就忘了鴫原家是多么高格调的名门世家。不管是多不会看脸色的人都能清楚了解吧,这位名叫鴫原兵卫的老人——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的类型。要是用奇异笔在他脸上涂鸦的话,说不定会被揍个半死。 兵卫无视于被震慑的孝巳,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琉璃。他们像是一百年没见一样,气氛紧张地互瞪着双方。 「……有动家的异端儿啊。」 「出来了啊,鴫原家的滑头鬼。我今天一定要降伏你——」 「笨蛋快住嘴!」 孝巳全心全意压住煞有其事地单膝跪地,如此霸气说着的河童少女。「真、真是对不起。」他边把一头柔软短发按在榻榻米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头道歉。寿命感觉一下子减了三年。 ……仔细一看,小百合将脸别过去,双肩微微颤动着。之臣对拚命忍笑的妻子小声地告诫:「好了」。在这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还真是气定神闲的人。 眼前琉璃空前绝后的招呼,兵卫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话题。 「老夫刚刚去朽绳的祠堂确认过了。」 整个房间又回到如死水般的寂静,天花板某处仿佛被这阵紧张影响似的,发出房屋偶尔会出现的响声。 「老夫就单刀直入地问,解开封印的是你们这两个家伙么?」 「才不是呢,大错特错。」 琉璃左右晃着一头短发。之臣严厉地继续追问额头上还残留榻榻米印的她: 「那么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google。」 「网路才没有那么万能!」 忍不住又吐了槽,孝巳回过神,再度低头道歉。惨了,吐槽这习惯竟然如此根深柢固。 ……往旁边一瞧,小百合已经陷入呼吸困难的状态。她鼓着大大的双颊,使命地抓着自己的手背,脸涨红得宛如大红色的邮筒。 之臣没有多加理会小百合,调整坐姿后告诉老人: 「爸爸,怀疑小琉璃和孝巳同学稍嫌急躁了些。解开朽绳封印的犯人理应先认为是袭击翠的匪徒吧?」 这句话让孝巳稍微安心了点。至少之臣(小百合应该也是)并不认为孝巳两人是犯人。 可是,兵卫的反应却十分冷淡。 「匪徒是组织里的人罢?既然如此就应该深知解放朽绳有多么危险才是。」 「是这么说没错——」 「眼前就有最为可疑的人,为什么不怀疑他们?」 「这两个人是翠的朋友,也知道她目前的立场。我不认为他们会做出让翠为难的事情。」 「什么?所以你才会被说过于溺爱。况且你们竟然在晦式之夜邀请外人,到底在想什么?不正是你们两位父母的天真大意才让翠松懈了么?」 「没、没有……」 之臣已经明显地被气势压制。 旁边的月长则是同意兵卫的话语连连点头,那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实在让人 讨厌。 兵卫抚摸着下巴的胡须,又居高临下地盯着孝巳两人。 「从现场残留的灵气来看,祠堂被破坏的时间应该是昨晚——恐怕与晦式进行同一时间,毕竟是山中灵气稍微浓一些也不稀奇的夜晚哪……是吧?『凶姬』?」 「为什么要把问题抛到我这儿?」 琉璃听了他若有所指的口气,鼓起双颊。 「我先声明,我和绀野同学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呢。我们那个时候在翠的房间内等晦式结束,然后察觉到翠的异样。」 「又为何你会知道?」 如此一问之下,她则一副得意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只是后山这一小段距离的话,我能够感知除了自己之外的灵力源。虽然得是爸爸或翠这类熟识的人才行。」 「能、能够感知灵力?」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不管是孝巳还是其他人,光是要感知自己的灵力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那个时候翠凝聚起来的庞大灵力在一瞬间消失,那就表示她突然失去意识,所以我才觉得大事不妙跑去后山。我甚至还跟对方打起来喔?」 琉璃所陈述的不在场证明当然句句属实,孝巳自己也全程参与了整个过程……但可惜的是没有第三者能够证明。 之臣等人大概不知道孝巳他们待在翠的房间,当然也不会知道后山对峙的那一幕。既然当时翠已经昏迷,目前他们不是犯人的证据就只有他们自己做出的证供而已。 兵卫依然盘腿而坐,眯着一只眼又顺起了胡须。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更加复杂了。 「人在屋里却能感知人在山内的翠的灵力么……如犬类一般的嗅觉哪。」 「你是办不到的啦,木乃伊老猴。」 琉璃和兵卫之间火药味相当浓厚,真的像狗和猴子一样处不来啊。 「不过,那也不一定需要凭藉你的感知,要是你早就知道翠会发生什么事的话哪。」 「……你想说什么?」 「若你是犯人的同伙,一切就说得通了。」 「哪里会有如此天真可爱的犯人?」 琉璃扬起眼尾,气势汹汹地反驳。 「再说,这种时候通常怀疑别人的人最可疑了。爷爷你昨晚不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吗?寿司时间和晦式的时候,你都窝在房间里没有出现过,换言之,犯人就是你,滑头鬼。」 河童少女盛气凌人地宣言,用食指指向兵卫。 「你说老夫?」 「没错,真相只有一个,别着蝴蝶领结的侦探小子也在电视上这么说过。」 「老夫为什么要解开朽绳的封印?」 「等回去署里再好好问你。好了绀野同学,把这只干枯的猩猩带走。」 「不要丢到我身上啊!」 孝巳大声哀号的同时,小百合终于噗哧笑了出来。她慌忙咳了几声,低下头咬着下唇,力道大得嘴唇都快要变色了。虽然她似乎想藉此蒙混过去,但已经再明显不过。 「……还是一样一点都不讨人喜爱啊。」 兵卫极为不悦地闷哼,琉璃吐了吐舌说「彼此彼此」。这家伙只有胆量十分过人,说不定很适合当捕手呢。 「罢了,之后的调查就交给月长。根据情况再决定是否要通知鸨田和其他家派。」 说毕,兵卫起身打开拉门离去,厅内只留下一阵相当微妙的寂静。 等到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后,孝巳一口呼出积在肺中的空气放松了下来。总觉得胃有点隐隐作痛啊。 「呼……真是吓得快死了。」 「真是个让人恼火的老头,一脸威风的样子。」 「你才没资格说。」 他无奈地教训气嘟嘟的琉璃。 前方的小百合也从紧绷状态松懈,逮到机会笑了起来。之臣和月长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地苦着一张脸侧目看着她。 「哎呀~太有趣了。都快笑出来了呢。」 「不是已经笑出来了吗?」孝巳在心里默默吐槽眼泛泪光的小百合。 4 来到鴫原家后,迎接了第二个晚上。 除了袭击翠的犯人外,还有传说中的兽灵·朽绳的复活——成为重要关系人的孝巳们别说是回家了,现在正处于微软禁的状态。自傍晚出去便利商店一趟购买生活用品后(钱是一同前往的月长帮忙付的),就被禁止踏出鴫原家。 虽然之臣和小百合满脸歉意,但其实他们不须介意。洗清嫌疑、确认月长的本意、负责盯紧琉璃,还有替翠加油打气——孝巳待在这儿的理由可说是不胜枚举。 ——晚餐与翠碰到面时她一语不发,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晚饭也没有吃多少。 据说被封印好几百年的朽绳无法马上现形。之臣说距离它完全复活大概还有一星期左右的空档,就在这期间规划具体的对策。 搞不好朽绳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告知翠。 晚餐结束后,因为翠和琉璃各自窝在房间,孝巳就借了别屋的道场。他特地请之臣画下到玄关的地图,背对后山踏入庭院。由于以前就去过好几次,所以他成功地顺利抵达道场。 孝巳跪坐在空旷道场的正中央,闭上双眼调整呼吸。 虽说要来锻炼,可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有冥想。尽管他拜托琉璃当他的对手,却被一句「现在有漫才的年终特辑节目」冷漠地拒绝了。 冥想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他念头一转,集中意识。 首先是感觉体内流动的灵力,接下来将其网罗、凝聚成一团。这几乎已经成了孝巳每天的功课,因此到这步为止他都相当熟练。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有些人光是要到达这个阶段就得花上好几年的样子。笨拙的孝巳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等级都得归功于以前偶然发生的灵力暴走,算是因祸得福吧。灵力这种东西,实际体验过才最能了解。 ——经过约一个小时的冥想后,他感觉到有人接近道场的气息。 (一个人吗?是谁呢?该不会是犯人吧……?) 距离道场还有二十公尺远。平时大概不会注意到,多亏灵力使他的五感变得敏锐,才能清楚察觉有人靠近。 气息最终随着明确的脚步声停在道场前。接下来,木门缓缓地被打开,四角形的黑暗区块内站着一个细长的身影。 「……果然在这呢。」 是翠。 她身上不是制服,而是穿着针织衫和长裙的私服。因为骨折的左手挂在脖子上的关系,上身的针织外套只能披在肩上。 「你到处走动没关系吗?」 「没事,受伤的只有手而已。」 翠一边苦笑着一边关上门。流动的晚风被阻绝,室内的空气再度停滞了下来。 ……孝巳他们被兵卫接见的时候,她似乎正在接受来访的熟识医生的诊察。瘀伤和割伤并不相当严重,左臂的骨折断面也不复杂,很快就可以痊愈。当然,即使如此要全数恢复也是要花上好几天。 室内的照明只有挂在墙上的几个紧急照明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这是自晦式前一天在公园以来,首次的两人单独对谈吧。 「那之后也继续在修行吗?」 「嗯。」 「冥想的话在房间里做就好了嘛。」 「也是跟气氛有关系啦,而且有动说不定会过来。」 「……是吗?」 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又迅速陷入了沉默。 其实自己有许多话想说,犯人的事、月长的事、还有禽踊和牙穿——但是不管哪个话题对她来说都很难受,所以孝巳才一直无法开口。 「真是对不起,事情竟然变成这样……」 他还在思索该说什么时,翠抢先了一步。面对黯淡地垂着肩的她,孝巳挤出笑容摇摇头。 「别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祖父大人在怀疑你们吧?关于我被袭击,还有封印被破坏那件事。」 这一番发言令孝巳的笑容不禁垮了下来。翠知道这个就表示—— 「朽绳的事你已经听说了?」 「嗯,医生回去之后,爸爸就过来我房间了。」 「……这样啊。」 仔细想想,自己的推测实在太肤浅了。她可是这个家的当家,如此严重的事怎么可能不告知她呢。 (还只是高中生的鴫原却是一家之主……) 事到如今,孝巳才着实深深地感叹。 鴫原家的当家即是整合灵导界的组织的重要支柱,实在不是一个该由十六岁的女孩子所负责的重任。「组织内灵导师的反叛」与「传说中的兽灵·朽绳复活」……不管是哪一方面翠都难辞其咎。身为统帅的她有解决这两起事件的责任。 「我还真是太不成熟了呢。」 栗发的少女盯着地板,自我解嘲地笑着。 「最近可能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呢。终于和琉璃和好、与柘榴变熟,又交到绀野同学这个朋友。」 朋友。没错,虽然刚见面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可是现在无庸置疑,孝巳和翠确实已经是朋友了。 这时,翠突然噘起唇,轻轻咻地吸了口气。那是她在呼唤禽踊的信号,但鹰形守护灵理所当然地没有现身。 她接着又吹了声口哨,不过狼形的守护灵也没有出现。只有从嘴唇流泻而出的响音空虚地在道场内回荡。 「禽踊是我小学四年级时从母亲大人那里接收。牙穿则是升上国中时,父亲交给我的。」 「…………」 「当时父母都还未退下身来,应该是由其他兽灵来担任我的守护灵才对……我当时硬是让他们让给我呢。」 「为什么?」 翠垂着眼,小声地说:「因为禽踊和牙穿是我们的家人。」 「如果我持有别只守护灵,等到双亲引退后,那两个孩子就要被随之封印了……兽灵啊,只要一被封印,就会忘记侍奉过的主人,主人身边的人当然也不例外。」 禽踊和牙穿是经过数百年传承,一直伺候着鴫原家的兽灵。也就是说,它们从来没有被封印,一代接一代地在鴫原家的灵导师间流转。 「那两只简直就像是这个家族的见证人呐。」 「真的,虽然它们不算活着,也不是人类呢。」 翠难得地吐槽,不过应该并不是刻意策画的吧。从她依然抑郁的脸就能证明。 「双亲引退后再交给你不行吗?在那之前先让其他兽灵当守护灵,等到那个时候……」 「现在的我两只就已经是极限了,到那个时候身上的守护灵该怎么办?」 「再封印回去就好了吧。」 「那么过分的事我做不到,这样就等同那些抛弃宠物的饲主呢。不对,这已经和丢弃亲生孩子的父母一样。」 ……看来孝巳和翠之间对于兽灵的看法大相迳庭。 她将那两只看做是活生生的动物,不,应该是如同自己的孩子般吧。孝巳稍微反省了自己欠缺思虑的发言。 「我从以前就不擅长交朋友。」 「…………」 这从翠平常的模样就看得出来,先前之臣也对自己吐露过他的这番担忧。 「能称作朋友的只有琉璃一个人,而且和她到不久前都还相当疏离。即使如此,我还能毫不介意的生活,这都多亏了身边的禽踊和牙穿。」 翠的美丽因悲恸而扭曲,右手紧紧揪住膝盖周围的裙摆。 「我绝对不会让它们被封印,我不想让那两个孩子忘记我。现在的我就是靠着一股执念行动,正如月长所说,我不配当个统帅——」 「那就把它们抢回来吧。」 在翠把话说完前,孝巳果决地做出定论。 「连我也给那两只添了不少麻烦,这么一说,就像朋友一样了呢。」 「绀野同学……」 「你的晦式还没结束吧?再来就是打败叛徒,一定要将那两只抢回来。鴫原翠没有它们在身边果然不行啊。」 孝巳知道翠在这阵昏暗中,开心地扬起了嘴角。 这样就够了。孝巳过来鴫原家本来就是为了替她加油打气,让她打起精神就是自己最大的任务。 啊,不对。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能光是这样就结束。只是加个油就完工的话也太不够朋友了,更何况自己都知道了她对那两只的情感之深。 「鴫原,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 孝巳干劲十足地询问,可是翠的回应却十分冷漠。 「尽可能不要踏出屋外。这里有结界包围着,就算是朽绳也没办法轻易接近。」 「不要踏出屋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个吗?还有其他的吗?」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琉璃就麻烦你照顾。」 「这个最累人啊.」 看见叹气的孝巳,翠小声的笑了出来。尽管现在的处境十分险恶,但能看见她的笑容还是值得高兴。 「那叛徒呢?人类的话就进得来吧?」 「敌人的目标是我。从他们不打算和琉璃交手就看得出来,他们对外人没有兴趣。」 翠的表情显得有点僵硬紧绷。她紧张地挺起身子,以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眸正面盯着孝巳。 「绀野同学,万一又遇到了那名叛贼,千万不要有跟他一战的打算。」 「…………」 假如真的面临到这种情况,孝巳没有自信能够保持冷静。对方可是加害翠的人,想必琉璃也会怒气攻心得难以思考吧。 「对方恐怕是相当高明的灵导师。先不论琉璃,对你来说他可是……」 「拖住禽踊和牙穿也不行吗?」 「不可以!太危险了!要是你有什么万一——」 说到这里,翠忽然噤声。然后一脸坚毅的假面具崩解,反应过度地慌忙辩解: 「总、总之,这是该由我自己解决的问题。如果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就算再忙都要找出来给他,『别认输,阿龙!』里面也这么写——」 孝巳没有正面回应认真起来并越说越激昂的翠,只是站了起来。 他绕到翠的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两肩上。可以感受到翠吃了一惊,但他毫不在意地以拇指稍微用力按压。 「呀!咦?什么?」 「你果然太逞强了啦,斜方肌超紧绷喔。」 「咦……」 孝巳强制将她想要转过来的头面向前方,继续按摩。 他还在打棒球的时期,经常和队员互相按摩肩膀,顺便训练握力,也因此对肩颈按摩小有自信。 「有、有这么僵硬吗?」 「嗯,我在比赛前也常常会这样喔。这种时候都投不出什么好球呢。」 白皙的后颈从长发间微微露出。孝巳曾经听说过最好不要随便乱碰女性的头发,所以他专注在自己的手部动作上。 「尤其越大的场面就越是如此。一个人拚命的结果,就是在休息区被教练灌了一拳呐。『你一个人打棒球?你以为你是谁啊?』」 虽然孝巳已经用满大的力气按压,翠的肩膀却一直没有松开。看来她的固执不只限于兴趣方面,连肩膀也相当顽强。是巨乳的关系吗? 「鴫原,你是什么人呢?」 「咦?我、我是鴫原家的当家,也就是『兽流』三家的统帅……」 「你又用力了喔。」 他一边告诫并以拇指指腹往穴道一压,翠马上发出一声十分魅惑的声音。孝巳注意到了紧贴双肩的内衣肩带,但他极力无视。 「至少对我和有动来说,你就只是鴫原翠而已喔。」 「…………」 「所以就让我们帮忙,一起解决吧。」 「可、可是这是鴫原家的、我个人的问题——」 「把我们牵扯进来也没关系,我说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有必要全部一个人承担。如果有人愿意为了你行动,那也确确实实是属于你的力量。」 「绀野同学……」 「要说的话,你这次不是当家而算是投手(注12)呢。但一个人蛮干是不行的,你的身后还有我和有动喔。」 耐心按摩总算有所回报,她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 「你的背后就由我们来顾,所以最后就由你好好做出了断吧。虽然时间上手臂应该来不及复原,不过至少做得到养精蓄锐吧。」 「当家和投手……这个时候还能说笑,真不愧是言灵使呢。」 由于翠稍微起身,孝巳便将双手从肩上移开。 站起来的她往后一转,盯着孝巳看了一阵子。总觉得她的双颊略显红润。 (方法是不是有点太操之过急了?) 对于将自己与外人画足界线的她,被男性触碰应该很在意吧。孝巳自己当然也不擅长与异性接触,即使如此,他还是为了替翠打气,十分努力地鼓励她…… 这时,翠将右手伸了过来。修长的纤纤玉手抚摸着落在孝巳胸前的围巾。因为道场气温较低,他姑且围上了才来。 注12 「当家」与「投手」在日文中同音。 翠用指尖绕着围巾的一端,摆弄了一会儿。简直就像是在对男友撒娇的女朋友一样,让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着。两人相当接近地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中伫立,不知不觉中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孝巳不经意地望向天花板,之前被翠踏破的大洞已经维修得十分完美。 「……是因为光线太暗的关系吗?」 「嗯?」 「你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迷人呢。」 「得像这样一片昏暗才行啊。」 他苦笑着回应,翠接着开始一圈一圈扭着围巾。似乎是想掩饰害羞,但看起来就像在帮老公绑领带的新婚妻子。 「谢谢,我很高兴喔。」 「啊,嗯。」 「…………」 「…………」 「绀野同学,那个匪徒——」 翠说到一半,马上摇了摇头打消念头,「还是算了」。两人再度陷入约十秒的静默后,她又抬起头看着孝巳。 沉默再临。与她四目相交的孝巳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是因为光线太暗的关系吗?」 「…………」 「你看起来相当难受呢。」 「因为脖子被勒住了!」 不知不觉中围巾已经被扭到极限了。其实刚刚一直想说,却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呼吸不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咦,该不会是我的关系吧?」 「没错!」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好好做出了断吗(注13)……」 「才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是吗?对不起,因为按摩太舒服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比起按摩(massage)给我多注意讯息(message)啦!」 「没问题,我有掌握到重点……是在说你被教练揍?」 「那个一点都不重要吧!」 扯开喉咙的呐喊声在道场墙壁与地板间微微回荡。 注13 勒紧与做出了断在日文中为同一字。 果然是那位妈妈所生的女儿啊,孝巳如此心想。 5 第二天,包含今日在内距离今年只剩下三天的午后。 「绀野同学,过来这里一下。」 吃完午餐后正准备回房的孝巳,突如其来地被琉璃叫住。 他被拉着手臂拖出玄关,穿越宽广的竹林,路经飘着莲叶的池塘,通过铁拱门。最后两人抵达的地方又是后山。 「喂,跑去山上没问题吗?」 「事到如今也不用管月仔怎么想了,而且今天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但自己已经接受翠的请托要负责照顾琉璃了,反正待在房子里八成也是闲得发慌。尽管孝巳心中有些许担忧,依然决意与她一同上山。按照惯例,孝巳追在不断往前走的琉璃后头,以林间散步的心情走着。 身边各式各样的树木林立,每棵都生长得十分雄伟。吸进身体的新鲜沁凉空气仿佛把肺中的脏东西一扫而空。由于这里是私有地,不仅没有半个登山者,地上也看不见任何垃圾。心情因此变得开朗,脚步也轻盈了起来。 (要是带鴫原一起来就好了,说不定可以转换心情。) 就在孝巳如此心想,并将视线头往前方的琉璃身上时。 突然在她的前行路径上看见一个人影。 「嗯……?」 说不定是前几天的犯人。孝巳有所警戒,但对方是个身着短袖衬衫与牛仔裤的轻装年轻男子。脸色看起来分外虚弱,无力地垂着双臂偷偷地躲在树荫下。 「嗨。」琉璃对男子举起手,就此与他交错而过。较晚经过同样地点的孝巳在行经的当下才终于察觉到男子的真面目。 ——他的身影透出背后的景色,也没有双脚。是幽灵。 刚刚正对他在冬天的山上却只穿一件短袖衬衫感到奇怪。孝巳急忙加快脚步赶上琉璃,开口询问哼着家电卖场主题曲的她。 「刚刚那个,是幽灵吧?」 「嗯,没错。」 「这座山也有啊。昨天倒是没有看到……」 「一定是刚来的吧,因为朽绳的关系。」 「朽绳的关系……?」 她点点头,转入左边的道路。跟昨天的路线不同。 「力量强大的鬼会招引低等灵体聚集,而这附近的浮游灵就被朽绳的灵气吸引呢。」 这么说来,有人以前曾经跟自己说过「有灵感力的人会吸引灵体」。原来不只是灵能力者会招来灵体,连上等的灵也会啊。 「关于这方面的关系我还不是很了解,是像磁铁那样的吸引吗?」 「没错,只要把灵能力者与灵体、灵体与灵体之间的关系当成是s极和m极就好了。」 「是n极吧。」 就在两人的一阵交谈中,蓊郁的树林一下子消失殆尽,一大片开阔的空间在眼前敞开。 ……出现的是一座巨大的圆湖。 那是像把山林割出一个圆似的,荡漾着满满深蓝色的湖泊。距离对岸大约有五十公尺。平滑得没有一丝波纹、如镜子般的水面漂亮地映照着蓝天。 (竟然有这种地方。) 在山间忽然出现的壮观水景,美得令来到湖畔边的孝巳不禁为之惊叹。它所散发出的庄严与神圣,说有妖精住在这也不稀奇。 「这里是?」 「奥池,只是个雨水累积在洼地形成的大水洼。」 琉璃一边把壮丽风景毁于一旦,一边抓住孝巳的袖口。 她将一只脚伸近水池,用脚尖啪哒啪哒地拍打水面,看着往外扩散的小波纹, 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 「传言中灵体喜欢接近有水气的地方,这是真的喔。」 「啊?」 「你看。」她指向眨着双眼的孝巳身后。 一回头,数公尺外的杂木林内可以看见零散的人影。其中有刚才遇到的短袖衬衫男,甚至还有几天前慢跑时看到的两个灵体。后山竟然已经有么多灵体了啊…… 琉璃一二三地数着从树林内窥视两人的灵体,点了点头。 「聚集了满多嘛,那就开始吧。」 「开、开始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排练漫才呀。」 「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几个灵体因为孝巳的吐槽而消失,似乎是发动了《喝破》。 「不错喔绀野同学,就照这个样子继续吐槽吧。」 「啊?」 「必须赶走聚集在这座山里的灵体呀。和朽绳战斗时如果有不相干的幽灵打扰会很麻烦呢。」 原来是为了把被朽绳引来的灵体驱散,才跑来后山吗? 「可是,只是把祂们赶走就可以了?」 孝巳的灵能力《喝破》终究只能让灵体感到畏惧,并不能使祂们成佛。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我没有义务帮祂们成佛吧。每个灵体一定都有拖住祂们的生者,这是那些人的任务。只是要让祂们回去的话,《喝破》就够了。」 「所以才带我一起来啊……」 琉璃是生人至上主义,对亡灵可说非常冷淡。看来她的态度至今也没有半分变动。驱赶低等灵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即使不借助孝巳的力量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才对。孝巳感到一丝不对劲,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圈套。 「在这里排练的话,祂们自然而然就会逃走了。不但可以当作练习,又可以把灵赶走,还能打发时间,真是一石三鸟呢。」 「那就不要吐槽,让我练习普通的《喝破》吧。身边不可能总是有个人负责装傻啊,过去的经验让我感触很深。」 「绀野同学,别忘了我们可是『搞笑研究社』的成员。难得一整天都和搭档在一起却不练习,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我们可不是来集训喔?况且你说排练,具体而言到底要做什么啊,连个脚本都没有。」 「那就即兴地一搭一唱吧,你看时机吐槽我说的话就好了。」 琉璃自顾自下了结论后,兴冲冲地站到孝巳旁边,清了清嗓子。 「那就开始啰?好,a!」 「这种闲聊才不会用什么a咧。」 他嘴里碎念着往前一看,幽灵(观众)又增加了不少。 「绀野同学,和我一起组乐团吧。」 「乐团?怎么这么突然。」 「根据小道消息指出,轻音乐社在普罗大众里有着不可撼动的人气呢,是个搭便车的好机会吧。」 「我不觉得有搭的必要……」 「主唱当然就是我啰,不好意思呐,这已经是既定事项了。毕竟这个企划就是以此为出发点呢。」 「那我负责什么乐器?」 「用手打拍子。」 「哪门子的乐团啊!又不是祖孙!」 「不然会场的柜台吧。」 「别把柜台纳入团员!其他还有很多必要的成员吧!」 「唔,这样啊,突破我的盲点了呢。」 「你的视力到底有什么毛病……」 「那你就负责弹吉他吧。」 「吉他吗?感觉还满难的呢。」 「兼任贝斯、鼓和keyboard。」 「我是天才吗!?物理上根本不可能吧!」 「怎么可以在尝试前就说丧气话?人类只要鼓足干劲,什么都做得到喔。」 「这才不是决心的问题,想想看负责的比例啊!你打算让一个人做多少事?」 「分裂繁殖不就好了。」 「别丢出更大的难题!」 「你竟然不会分裂繁殖?」 「你看过有谁会吗!」 「茉奈佳奈(注14)就会啊。」 「她们是双胞胎!」 「长州力(注15)也会啊。」 「那是长州小力(注16)!大概!」 注14 茉奈佳奈(manakana)为日本双胞胎歌手与演员。 注15 知名职业摔角选手。 注16 模仿长州力而走红的谐星。 「哎呀,没差吧。比起这个,团名比较重要。没有名字就无法踏出第一步了。」 「你的先后顺序不太对……」 「『宗男hair』(注17)你觉得怎么样?」 「那不是根本没多少头发吗!」 「你在说哪个宗男?不然『打开无限开关(skima swit)』呢?(注18)」 「你是想组搞笑团啊!」 「那『swi swi』呢?」 「已经看不出它的原型了!」 「swit!swit!」 「不要戳我!你只是想用这招而已吧!」 6 「还想着怎么吵吵闹闹的,结果又是你们啊。」 注17 取自日本艺人渡边健二的艺名「スネ才ヘアー(suneo hair)」,意为小夫头。 注18 孝巳所指的是日本政治家龄木宗男。「无限开关(sukima switch)」则为日本双人乐团组合。 在愚蠢至极的对谈开始后约十分钟。 随着拨动枝叶的声音,身着西装的男子忽然自树林中现身。对方依然板着一张毫不友善的脸走近,和昨天一样,又是鸠森月长。 「怎么了月仔?想听表演就把小费交出来。」 月长以一句「无聊」回绝了琉璃的要求,接着缓缓别过头,往不知不觉只剩下一只的灵体一瞪。 灵体马上飞也似的消失。竟然用眼神就可以驱赶灵体……不愧是御三家。 「应该聚集在山中的灵体却不见踪影,正觉得奇怪……原来如此,这就是《喝破》啊。」 月长把头转了回来,如呓语般地自言自语着。 看来孝巳的灵能力似乎已经传遍了他们那个世界。能力本身并没有厉害到让灵导师感兴趣才对,主要还是因为稀有吧。说不定被当成珍奇异兽了呢。 「话说回来,月仔,刚刚的对谈怎么样?」 不会挑对象的河童少女十分大胆地询问银框眼镜男的感想。 「带到『swit』的转折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不过那是我最爱的地方喔,看表演的灵体一定也是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吧。」 「——我就和你们说清楚吧。」 月长无视琉璃的玩笑话,不带感情地说。接下来所听到的话语完全出乎孝巳的预料。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你们是袭击御前的犯人,也不觉得你们是他的同伙。」 始料未及的发言,令孝巳与琉璃不禁面面相觑。 「喔~月仔,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呢。就赏你一张坐垫吧。」 「但是,我认为解开朽绳封印的就是你们两个。」 「没收三张。」 琉璃正要漾起笑意的脸转眼就垮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我们呐。」 「因为没有其他的可能。而且你看起来就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你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叛徒吗?」 一回神,孝巳已经向前踏了一步,逼问对方。 到目前为止,他一直迟疑着是否该提出这点,不过 对方刚刚的发言已经足以推孝巳一把了。 「你是指,我是袭击御前的叛徒?」 「你不是对鴫原当统帅相当不满吗?既然如此,你不就有动机了?就算不是当面袭击她的叛徒,也很有可能是叛徒的同伙。」 「哼,真是无稽之谈。」 面对孝巳的指控,带着银框眼镜的灵导师面不改色,轻轻地摇头。 「我不否认我对御前有所不满,但我鸠森月长不可能对鴫原家拔刀相向。你之前对我说过『完全感受不到我有半点支持御前的意思』,这才是外人的胡言乱语。」 「那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和犯人没有关系?」 月长犹如戴上铁面具一样的脸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是理解了孝巳话语背后的含意。 「如果解开朽绳封印的是我和有动,自然会认为袭击鴫原的人也是我们才对吧。就和那位爷爷一样。」 明明是同一天晚上发生的两起事件,将它们独立思考为两桩不同的犯行也太奇怪了。 「你不这么觉得的原因,不正是因为你知道犯人的真面目吗?你早就知道鴫原会在晦式的时候被袭击,但却没有预料到朽绳的复活,所以才会怀疑我们两个吧?」 「对啊对啊!」琉璃从旁挥舞着拳头附和。 月长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孝巳。即使强风吹拂,也挠不乱他的发型半分。 「……真是比想像中还棘手的男人啊,绀野孝巳。」 薄唇的嘴角扬起。不管是见到月长的笑容,还是被他直呼名字,这都是第一次。 「也罢,我就回答你们的问题吧。我的确知道叛贼的真面目,也因此知道你们不是袭击御前的犯人。」 他像是放弃挣扎般,干脆地坦白。 孝巳的推论果然没错,这个男人是和鴫原翠敌对的人……可是,他紧接着说出的话语,将孝巳的举发彻底颠覆。 「不过那又如何?叛徒的真面目御前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自己被袭击的真正原因。」 「什、什么?」 月长不顾错愕的孝巳,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你说鴫原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即使孝巳制止,月长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从渐行渐远的他身上得到的答覆,只有简单一句令人备感威吓的忠告。 「回屋子里去,今天不要踏出屋外半步。如果不照办——我可难保你的人身安全。」 第三章 晦式追加测验 1 结果,孝巳与琉璃的闲谈练习只进行到一半就宣告终止,两人返回屋子。虽然遵照月长的命令行事让人不快,但当务之急应该是先与翠进行确认。 (鴫原真的知道叛贼是谁?) 「绀野同学,那个叛徒——」昨晚在道场,她话没说完就收了回去。仔细回想,她在公园的时候也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就是要讲这件事吗?那为什么又欲言又止? 「别着急呀,绀野同学。没有我带路,你也没办法走到翠的房间吧?」 「那你就走快一点啦。」 孝巳催促着在玄关与制服皮鞋奋战的琉璃,并拎出拖鞋给她。 终于踏上玄关后的她扯着红色大衣的袖子,迅速地穿进走廊。由于只要微微转个几度角就令人搞不清楚方向,所以孝巳只能从后方推着琉璃。 「月长说得大概是真的,鴫原那家伙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看来是不打算把我们牵扯进来呢,有点得意忘形了吧。」 翠还是将这次的事件认为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烦恼着吗?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一个人扛起一切吗?孝巳的话语是否根本没有传达过去呢…… 数分钟后来到了翠的房门前,琉璃门也不敲地开门进去。 背对房门站在房间正中央的翠快速地回过头来。右手抓着一张纸的她,对突如其来的访客感到困惑。 「怎、怎么了?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就在翠顺手将纸张藏起的刹那,琉璃踢起一只脚,射出脚上的拖鞋。 趁着翠被突然飞来的拖鞋正中脸庞时,她一下子钻进翠的怀里,迅速把纸抢下,眼珠子随着文字转动。 「琉璃!还给我!」 「……喔喔~」 琉璃不理会挚友的喝斥,将纸递了过来。 内心迟疑了一阵,孝巳最后还是读了纸上的文字……上面所写的只有短短一行: 『今天下午五点,相同地点。』 像是绑架犯剪下报纸拼贴而成的经典信息。这,该不会是挑战书吧? 「好像是直接丢进信箱里的样子。」 翠叹了口气告诉两人。 寄件人毫无疑问正是夺走两只兽灵的人,相同地点指的是翠倒地时的那片山中平地吧。那名黑衣男子五点会在那里等着……? 瞥向房间里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 这就是月长那句警告背后真正的涵义吗?抱着这次一定要彻底击溃翠,让她彻底失势的念头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翠?」 琉璃边穿着捡回来的拖鞋,一边潇洒地问。 「当然是要赴约了。」翠给予肯定回答后,以坚毅的眼神盯着两人不放。没想到,下一句从她嘴里迸出的话却和月长刚才所说的如出一辙。 「你们待在屋子里,我一个人去。」 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拒绝在外,孝巳顿时失望与怒意交织。但是,早在他提出反对意见前,琉璃已经先对翠点了点头。 「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喂、喂,有动!」 「那就晚点见,祝你武运昌隆。」 她简单鼓励了一下翠,便走出门外。站在门前的孝巳也因为被她连用掌心推好几下,一起退到了走廊。 琉璃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沿着来时路大步走着。孝巳迟疑了一会儿,依然决定跟在后头一同离去。他对着琉璃的背影,提出疑问。 「喂,这样真的好吗?」 「没办法吧,就算在那边争执也只是拖延她的准备时间罢了。」 「是这样没错啦……」 「唉唷,我们只要偷偷跟在后面就好了。」 往自己看来的河童少女嘴角朝上地奸笑着。一脸恶意。 孝巳纵然有些惊讶,但对她的主意本身表示赞成。 即使对翠不太好意思,可是自己没办法乖乖待在房子里等。既然她坚决拒绝帮忙,那我们就依照我们自己的方式行动。 「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帮忙,而是见证她们的战斗。翠刚刚并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 「但她的左手可是断了欸?这个状态怎么可能打得赢……」 「这对对方来说应该也十分麻烦吧,都想要特地等翠恢复再一决胜负了。」 琉璃这番若有所指的话,让孝巳不禁停下了脚步。 敌人为什么要等翠恢复?对他来说应该趁这个时候追击才是。要是接连被击败两次,翠也无从辩解吧。她也不可能把伤拿来当作藉口。 「可是时间却不容许他磨磨蹭蹭了,因为朽绳复活的关系。」 琉璃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为了朽绳,对方必须加紧时间和翠对决?那么他和朽绳的复活没有关系啰?解开封印的犯人——另有其人吗? 「……有动,你该不会——」 孝巳忽然灵光一闪,为了证实,向琉璃进行确认。 「你该不会已经注意到了?」 叛徒到底是谁,而解开朽绳封印的又是谁。 「嗯,算是吧。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谜团啦。」 「那到底是谁!」 孝巳本来一鼓作气地要抓住琉璃的双肩,却被她咻一下轻松闪过。她在原地回转了一圈,荷叶裙如雨伞般地展开。 「翠什么都没说吧?那我也不能说。我可不想被骂呢。」 「可、可是……!」 「总之,我们也得赶快准备才行。」 琉璃冷淡地回应,再度迈出步伐。她的脚步看起来似乎相当愉悦。 「自暑假以来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认真呢,为了好好观战,来准备些零食好啰。」 时间一过四点,翠走出屋外往后山前进。 间隔了几分钟后,孝巳和琉璃也偷偷摸摸地开始动作。两人幸运地没被任何人发现,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通往山中的拱型铁门前。 琉璃举起食指比在嘴前,对孝巳示意。顺带一提,她在抵达这里之前就把小百合给的栗子糕给一扫而空。明明里面也包含孝巳的份,现在却已经都在她的五脏庙里了。 「绀野队员,从现在开始要抹杀自己的存在感,非常谨慎地行动喔。」 「……要怎么样才可以抹杀存在感啊。」 「简单说就是心如止水——也就是悟道的境界。如果你每个礼拜都有看小游三的话应该知道才对。」 「在我看来就只是个快活的大叔而已啊。」 两人一边小声进行缺乏紧张感的对话,一边爬上斜坡。虽然仍是傍晚,但冬天的山上已经开始慢慢受黑暗所吞食。 孝巳尽全力不发出脚步声地穿过树间,跟随着自诩为领导者的河童队长。若是想要秘密行动,应该先从那件大红色的大衣下手才对吧。 ——在一阵静默中前进了约五分钟后,琉璃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孝巳因为差点撞上而打算出言抱怨时,一声男性的低沉嗓音划破了沉默。 「你们要去哪里?」 高挑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方的树荫下。 肩膀宽大、双腿如模特儿般地修长,体格与日本人不太相像。加上整洁得近乎是神经质的西装与似乎十分昂贵的银框眼镜,和一张看起来就完全不信鬼神的严肃长相。 是不久前才在奥池遇到的鸠森月长。 2 月长用锐利的眼神直盯着他们,慢慢走了过来。 高挑的身躯以精确的动作挡住两人去路,其所散发出的气场比平时还具有攻击性。在这动荡的气 氛下,孝巳不禁心跳加快。 「特地跑来埋伏吗?还真是劳烦你了呢月仔。」 他并没有对琉璃一派轻松的搭话做出回覆,只伸出了一只手松开脖子上的领带。在孝巳看来,那正是他所发出的开战宣言。 「我不会让你们再往前走了。这正是我收到的命令。」 (命令……) 月长会出现在这里,表示在约定地点等着翠的另有其人。这不意外,只要稍微客观地思考,就能推断出月长并非那名黑衣男。 之臣与小百合也无法同时驯服两只兽灵,想必月长也没有能力办到。而且,虽然是远远地在一片黑暗中目睹,不过那名男子的身材似乎不如他高挑。这件事从头到尾月长都只是同伙。竟然能够命令鸠森家的当家负责看门……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 「月仔,我们没有打算要去阻碍她们的决斗,只是在旁边观战而已。」 「要是御前陷入绝境,你们一定会出手介入。你们已经有晦式那次前科了呢。」 「那是年轻气盛,不小心一时血气方刚。」 「闭嘴,『凶姬』。我应该已经警告过了……不要踏出屋子半步。」 月长不理会琉璃的强词夺理,伸出食指弹了一下镜框的边缘。 ——以此为信号,山林的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怎、怎么了!?」 孝巳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前方是什么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是奥池。刚刚那座池塘确实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像是未爆弹在水里炸开一样,规模可说是有一定的程度。 不可能事到如今才说它其实是间歇泉吧?而且那只是个洼地形成的水洼不是吗?也不像有巨大水生动物栖息的样子。更何况刚刚的巨响……绝对是随着月长的动作才产生的。 ……就在屏气凝神、静观其变后不久,他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状。 喘不过气,呼吸十分不顺,一股恶寒穿过围巾与大衣传遍全身。这明显与气温无关的寒气。 孝巳知道这种感觉,和禽踊与牙穿——那两只兽灵显露出战意时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一模一样。不,是在那之上。 (这种不妙的感觉到底是……) 忽然,头上哗啦哗啦地落下水珠。原以为是下雨,但却不是这样。 抬头一看,高空中——有某个巨大的东西。 「什么……!」 那是一条应该超过四公尺长的鱼。 长着一对长须的怪鱼在空中扭动并缓缓降落,终于翩翩落地的巨鱼开始在月长的身边绕着圈子打转。 实在是相当异常的景象。 怪鱼扭着被美丽紫色鳞片遍布的身体,在没有半滴水的空间游动。定睛一看,它的身体略略透出景色,尾鳍如渐层般地消失。 「这家伙是……」 孝巳用干哑的声音小声念道,回答他的是身旁的琉璃。 「黑鲤鱼小鳞讶,是月仔的守护灵。」 「守、守护灵?」 鴫原、鸠森与鸨田组成的御三家是操纵动物灵,被称为『兽流』的灵导家派。因此,月长持有守护灵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竟然会是鱼的灵体…… 「你看起来还是一样很好吃呢,小鳞讶。」 自己已经没有余力对琉璃那不看场合的评论吐槽了。压迫感仍未消除,感觉连内脏都被紧紧揪住,全身畏惧得半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绀野同学,不用害怕,只不过是条鱼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 一瞬间,似乎感觉到鳞讶用它那正宗的死鱼眼冷冷地盯着自己。 不寻常的灵压,而且恶寒越来越强,琉璃却还一脸无所谓才令人觉得奇怪。 「你不是有练习控制灵力吗?把灵力集中在肚脐,用力撑住看看。应该会感觉好一点才对。」 将她说的以自己的方式实行后,寒冷感稍微缓和了点。虽然呼吸还是相当难受,不过这样至少能有所动作了。 「好了,你打算怎么怎么办?『凶姬』。」 被鳞讶护住的月长低声说道。 「要一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我是没意见,老老实实地回头也可以。但如果要往前走的话……就得让你尝些苦头才行了。」 在此同时。 来到约定地点的翠一边小心翼翼地来回望着四周的杂木林,一边往广场的中央移动。 她拿下吊着左臂的三角巾,下定决心用力紧握被石膏包覆的手。尽管依然有些疼痛,但这种程度用灵力就能舒缓吧。 拂来的风扬起长发。柔顺的毛发散开,冷空气吹拂在失去发丝遮盖的后颈上……翠一直留着长发是有原因的。 她能够藉由头发的重量、摆动与飘扬来测量自己的动作强度或角度,因此可以精密地重现同样的动作。长发有时能用来止血或捆绑,也能当作武器使用。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藉口。 (其实只是没有勇气剪短发而已。) ——风平静了下来。 下一秒,翠蹬地一跃,退到后方。袭来的巨鸟鸟喙划过眼前。 着地的瞬间,她紧接着宛如匍匐前进似的趴在地上。不出半秒,从旁突袭的黑狼张着嘴越过上方。 她宛如陀螺地旋转起身,立刻与袭击者拉开距离。禽踊又展翅飞向高空,牙穿则是压低身子等着下一次的攻击良机。 (五分,不,应该是四分左右吧……不过动作还真是粗糙呢。) 从两只兽灵的模样就能马上判断出力量的解放值。 翠能够顺利回避,并不是只是因为她用灵力强化了五感与运动神经而已。禽踊和牙穿的动作明显比它们的解放值所该表现出的还要拙劣。长年操控这两只兽灵的翠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它们状况不佳。 这与现在主人的能力无关,原因恐怕出在它们两只身上。这两个孩子一定……对于攻击鴫原家的人有所抗拒吧。 「禽踊、牙穿。」 她往空中一看,接着瞪向前方,尔后像是在训斥般地大声宣告。 「拿出真本事来吧,要是手下留情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杂木林的枝叶晃动着。 一个人影从暗处现身。对方的身分不需确认也知道。 「……手臂的状况怎么样呢,『鵺御前』。」 覆盖住脸部的黑布后方,黑影嘲讽般地发出冷笑。 「用不着操心。」翠以右手轻挥了肩头的发丝,简短地回应,黑影又笑了起来。尽管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却没有半分懈怠。 「失去兽灵,废了一只手……我给即使如此依然独自赴约的你不错的评价。不过,光靠无谋之勇可不能担任统帅之职呢。你到底有没有足以打破局面的力量呢?」 「这就不好意思了。」 面对黑影挑衅的言词,翠伸出左手迎击。 她一使力,石膏的表面便产生无数的裂痕,猛烈地碎裂四散。从中亮相的左臂,透过护肘仍然看得出肿胀。 「你该不会是错看我这名——『鵺御前』的力量了?」 灵力已经过于充足地高涨着,五感极度敏锐,四肢也充满力气。 ……晦式那晚也是,不该彷徨,应当毫不迷惘地全力应战才是。对手正是因为看穿了自己的这份肤浅,才会打断我的手臂吧。绝对不会再失态第二次了。 「放马过来吧,我今天可是认真的。」 3 在召唤出巨大鲤鱼兽灵·鳞讶的鸠森月长面前,孝巳暂时专注再凝聚灵力上。经过一番折腾,已经过了五分钟了。鳞讶没有发动攻 击,只是在月长身边飘动,故孝巳能像在锻炼时那般地顺利进行。 琉璃则是从刚刚开始就动也不动,一直盯着鳞讶看。别说是唤出合体幽鬼·六黑了,连前几天的落难武士也不打算叫出半具。 孝巳提防着前方向琉璃搭话,她却一脸不悦地回答:「是互克(注19)啦」。 注19 原文为「相拔け」,为无住心剑流的针谷夕云所提出。意指在剑道中,相较于双方互相击中的「互击」,「互克」则是双方刻意空挥,两方相安无事。双方若都是高手,则能在交手前就得知对方的程度,甚至分出高下,又称「圣人的交锋」。 「互克?」 「其实呢,我有唯一的一个弁庆流泪处(注20)。」 「你是指弱点吗?」 没想到这家伙也有罩门啊。 从自己认识她以来,没见识过半个称得上是她的弱点的地方,硬要提的话,大概也只有「无法长时间操控六黑」吧。 「现在这个状态,我没办法叫出幽鬼们。」 「没、没办法?为什么?」 「我要叫出祂们有个必备条件。只要我没有受到危害,那些怨灵就不会现身……我的灵能力是以坚守防卫(注21)为基础呐。」 附在琉璃身上的幽鬼,并非守护灵,而是怨灵。 祂们会保护琉璃不是因为使命,是认为唯有自己才能够杀害琉璃……如果她被其他人所害,祂们将因此失去生存意义。 「所以,对方如果没有动作,我也没办法采取任何行动。只要我没有身陷危险,幽鬼君们也不会有所反应……不愧是月仔,个性真好呢。」 注20 指小腿前侧,因连弁庆这类豪杰被攻击到该处也会落泪而得名。 注21 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采取的军事策略。不主动出击,受到攻击才会采取行动,且不攻打对方领地,仅以最基本的自卫为主的战略。 琉璃把嘴板成ㄟ字形,郁闷地搔着头。 (坚守防卫……) 他回想起琉璃以前经历的战斗。 暑假时和翠的决斗、三冢昂大的生邪魔在学校屋顶上的袭击,还有前几天与叛徒的战斗。 幽鬼确实都在琉璃被攻击之后才出现,然后再由琉璃向祂们说:「我现在可是面临了生命危险呐,快排除敌人」。 月长将修长的双手抱在胸前,推推眼镜的中梁,泰然自若地开口: 「不攻击的话就没有反击,两方都一直防御的话就不会产生战斗。结果就是双方都撤退——这就是互克。」 也就是说,他没有任何战斗意图,目的只是要绊住两人而已吗? 「不去触摸神明,便不会无端遭受天罚(注22)。这是众所皆知对『凶姬』的最佳对应。」 「嘴巴上这么讲,但你其实很想摸吧?我的屁股之类的。」 「我对你那硬邦邦的屁股没兴趣。」 注22 日本谚语,意指只要不惹人,对方也不会招惹自己。 「……还在记恨眼镜被坐烂那件事啊。」 琉璃厌烦地叹了口气,在原地开始做起伸展运动。 「算了,既然不能叫出幽鬼君,那我就靠自己战斗。」 「你要和被鳞讶保护着的我战斗?」 「哼,那种小鱼又怎样?广岛鲤鱼可是公认的万年b级球队。」 说时迟那时快,琉璃已经消失在孝巳的视野内。冲刺得快如子弹的她,一下子就逼近月长面前。 击出的小巧拳头被从旁介入的巨鱼鱼鳞给弹开,她毫不畏惧地接连发出手脚并用的攻势,却都落得被鳞讶一一挡下的下场。 「唔……」 「放弃吧,不能使用灵能力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光凭灵力施展的蛮力能做什么?」 「这眼镜的嘴巴还真能说呢。」 琉璃瞄准鳞讶翻身的空档,又一次使出飞踢。 虽然是看透守护灵行动的绝妙正面踢击,可是却被月长的手掌给拍了下来。 「真是轻呐。」 「总比胖好吧。」 「这种女性化的发言可不适合你喔。」 「那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我可是曾经在街上被星探搭讪,问我要不要拍那种影片呢!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了!」 「……这世界也没救了啊。」 ——孝巳一边在远方窥视着这场唇枪舌剑,一边偷偷地绕到月长身后。 单靠琉璃一个人恐怕无法攻下鳞讶的大本营,自己必须得参战才行。为了能赶紧到翠那边,没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了。 (好……) 月长和鳞讶的注意力都在琉璃身上,是个好机会。他将灵力聚集在双脚,配合琉璃攻击的时机,一口气往地面一蹬。 双腿用连自己也反应不及的速度飞奔着。这样的话一定可以! 他使尽所有力气,向背对自己的月长挥出左拳,但这全力一击却因为对方一个侧首而白白落空。 「唔啊!」 下一秒,孝巳的呼吸停了下来。他的腹部吃了一记肘击。 「似乎习得了点灵力的使用方法呢,但毕竟还是个外行人。」 月长的短评传入了跪倒在地的孝巳耳中。尽管他想用眼神还击,可是光要抑制沿着食道一路逆流到喉头的午餐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要是当时还吃了栗子糕,一定会漂亮地吐个满地吧。 (这个人好强……) 以格斗来说,身手恐怕不逊于三冢昂大。 不差分毫击中鸠尾(注23)的肘击力道虽强,不过已经十分放水了。体格高大,却能有如此细腻的动作……一开始还觉得是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真是大错特错。 「绀野同学!你没事吧啊~啊~啊~!」 在他痛得快昏过去时,听见了琉璃奇妙的喊声。 使尽吃奶的力气转过去一看,她正在被看不见的尾鳍来回赏着巴掌。 可能认为这不算是危机吧,幽鬼并没有现身。 与此同时。 翠与两只兽灵的战役不知不觉已分出高下。 不管是禽踊神速的鸟喙,还是牙穿凶猛的爪牙,都完全碰不到翠一根寒毛。她持续如起舞般地闪避着两只兽灵锲而不舍的猛攻。 (攻势变得相当单调了呢。) 她后退一步躲开牙穿的冲击,在交会的瞬间用膝盖往上一叩,黑狼巨大的身躯轻轻松松地飞向空中,撞上正好飞袭而来的禽踊。两只兽灵缠在一起落地后,赶紧往左边与上方拉开距离。 注23 胸骨下方中央的凹陷处。 旁观战况的黑衣男不禁赞叹。 「……这还真是惊人,简直就像早已预知两只兽灵的行动一样。」 「这两个孩子有一些习惯动作,你的指使方针也是。」 翠没有放过兽灵们停下攻势的大好良机,往男子的方向奔去。但她迈出的步伐却只走了几步就紧急煞停,身子在原地一转。 她的脚踩往反方向一扫——漂亮地撂倒从背后接近的黑影。 扎实吃了一记回旋踢的新袭击者毫无反击之力地滚倒在地。他和之前的男子一样,披着一身黑衣。 「我可没有笨到会中同一招两次。」 翠对捂着腹部趴在地上的第二名敌人大声宣告,并像在跳佛朗明哥舞一样举起一只脚。她踏下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冲刺过来的牙穿头上,巨狼垂直地摔在地面,一脸痛苦地拍打着看不见的四肢。 她以鞋底将牙穿按在地上,视线又轮流绕着两名黑衣人。 ……新来的黑衣人是女生。晦式那 晚从背后偷袭、折断翠的左手的正是这名女生。 此时,禽踊从天而降,停在女性面前。它展翅挡在前方的模样,正理直气壮地述说着她就是老鹰该保护的主人。 「真是厉害,『鵺御前』。」 男子忽然拍了几下手。 「如你所见,那正是禽踊的主人。」 「而牙穿的主人是你对吧?」 似乎对翠所说的表示赞同般,男子在黑布下紧闭的嘴发出了闷哼的笑声。 「同时使唤两只兽灵对普通人来说毕竟只是天方夜谭,既然如此敌人就不只一个人……如果你早些发现,手臂也不会被折断了吧。」 「真是让我学到了一课呢。好了,继续进行晦式的补考吧。」 翠板着一张扑克脸回答,但男子却左右摇摇头,晃着头巾说「没有这个必要」。 「鴫原家正统的力量我已确实见识到了。我们没有任何胜算,也深刻了解到尽管双方战力差距如此大,我们却连只剩一只手的你都无法击败。」 男子踏出脚步,往女性身边走去。他在扶起女性后,接着谨慎地开始往身后的杂木林撤退。 「两只兽灵就还给你了,毕竟你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呢。」 就在他如是表示的瞬间,两个人影往树林中一跃,气息渐渐远去,一下子就消逝在黑暗的树林内。 翠没有追上去。最后平坦的腹地上只留下了翠和两匹兽灵。 「……呼。」 一松懈眼前就天旋地转,她不禁双腿一软。 好像有点贫血的样子,虽然自己本没有剧烈活动的打算,但光是为了抑制骨折的疼痛就出乎意料地耗了许多灵力。 「是不是有点太逞强了呢……」 当她用手扶着眉间静待身体恢复时,感觉到了两只鸟兽正往自己靠近。 一抬头,在前方的是禽踊与牙穿。它们已经没有半分战意,在远处一直盯着她看。 「禽踊、牙穿。」 一伸出右手,老鹰便轻轻振翅,停在手腕上。靠过来的野狼则是把头凑向翠的指尖,鼻子微微抽动着。看来它们与黑衣人的主从关系应该已经解除了。 「很痛吧?还好吗?」 翠脸贴脸地磨蹭着禽踊,将牙穿抱在怀里。如果是活生生的动物就会感受到阵阵温暖吧,不过两只野兽的身体则是冷冰冰的。明明平常一点都不介意,但现在却因此眼眶泛泪。 「——我以鴫原家灵导师第三十七代当家,鴫原翠之名」 她重新振作,集中精神,传达再次缔结契约的意愿。 「请魂灵庇佑身为主人的我。」 禽踊和牙穿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倾听。 「禽踊、牙穿——过来这里吧。」 随着最后一句低语,两只鸟兽消失了身影。 尽管用眼睛看不见,但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它们就在身边……已经成功缔结契约,重视的家人回到了自己身边。 「欢迎回来。」 正当她放心地说出这句话时—— 周围树林内的鸟突然全数展翅飞了起来。 「!」 紧接着震遍全身的凶猛灵压使她强烈地反胃。 像在翻搅着五脏六腑的不适感、耳鸣、齿列不自觉地震颤。回过神来,额头上已滴落大颗大颗的汗珠。 (不会吧!) 感觉相当不祥的瘴气笼罩着周遭,过去从未经历过这种宛如连骨髓也要侵蚀殆尽的异样感受。 (不会吧,怎么会!) 数十公尺外的山间,高耸的针叶树被一把一把地折断。某个巨大的东西正随着地表震动往这里逼近。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在她惊愕的视线前方,终于出现了局部的纯白丘陵蠢动着。 「!」 持续与月长和鳞讶进行攻防战的琉璃忽然停下动作。但却没有任何攻势袭向在敌人面前没有半分防备的她,因为另一方的月长也如石像般地愣在原处。 两人一同回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山腰一带。双方都像视对方于无形似的。守护着月长的巨鱼不知何时早已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这是……) 停下动作的不只是他们两人,孝巳也一样。 尽管完全碰不到月长半根寒毛,却依然为了支援琉璃而不断重复突击的他,全身突然被不明的恶寒贯穿全身,像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颤抖无法克制,汗水挤出全身的毛孔,无从判别到底是因为冷还是热。不经意从嘴巴呼出的气息使得声带也随之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 这压迫感不管是以前从禽踊、牙穿、六黑身上所感受到的,或是今天鳞讶传来的恶寒都无从比拟,若一松懈似乎就会昏死过去。 「这股灵气……」 琉璃盯着山上,对着像在喘息般呢喃的月长点点头。 「不会错,朽绳现身了。」 「怎么可能!现在才过了两天而已啊!」 朽绳在人间现出原形需要约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孝巳的确是这么听说的,所以才会优先对叛徒做出对应。 「可不能小看传说中的兽灵喔,月仔。毕竟它可是连有动和鴫原都没办法灵导成功的最强之鬼呢。当初不应该用常理衡量呐。」 「唔,御前……!」 月长一个转身奔上斜坡,琉璃也旋即跟在后头跑了起来。 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孝巳将所有灵力往肚脐凝聚,咬着牙奋力追在两人后面。 4 耗了许多体力与灵力后终于来到翠所在的平地,但她却是像重现晦式那晚一样地趴倒在地。幸亏这次没有失去意识,不过光是努力撑起上半身就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 这也难怪,充满这个空间的瘴气浓度与刚刚那里截然不同。 像污泥般浓稠的毒气呈漩涡状打转,吸进肺里大概会被腐蚀吧。明明是大冬天的入夜时分,气温却格外温热,视野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一样朦胧。 琉璃和月长已经早一步先到达翠的身边。两人难得同心协力地扶起翠,把她勾上月长的背。 「鴫原!没事吧!」 翠微弱地对快步赶来的孝巳应声:「没事。」 「只是有点被瘴气影响而已……拿回禽踊和牙穿后就不小心松懈下来了呢。」 「已经和它们重新缔结契约了吧?」 琉璃看着憔悴的翠,又再确认了一次。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所有人的眼神一同望向前方山间。 在一棵棵林立的树木后方,有个巨大的物体正在逼近。像推骨牌似的将挡住去路的茂密大树一个个扳倒并压在身下,其身影随着地表的震动渐渐明朗。 最后,紧邻平地的树木也被一口气压倒——出现的是巨大的蛇头。 (不、不会吧……) 颜色如雪般白皙、脸的大小堪比隧道入口,是一只前所未见的大蛇。 像鬼灯(注24)一样鲜红的眼珠闪耀着光芒,不带任何情绪地俯视着。它弯曲地高举的蛇首约有两层楼高,一片片本垒板大小的鳞片紧密地排列、包覆全身。 注24 鬼灯是一种植物,中文称中国灯笼草、草莓番茄。结果时会由绿色转呈红色.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故也常用以观赏。 而且,那大得惊人的头部……竟然有两个。 (天啊……) 从这家伙堪比波音747的极粗身躯分支出两个头部。乍看之下还以为有两只大 蛇,但顺着两个蛇首的躯体望去,在远处确实接连于同一个身体上。 大小异于常理的双头蛇——传说中的怪物可说是名副其实。 (这就是……朽绳……) 看见原本是棒球队友的小田切幽灵时、看见翠的兽灵时、看见琉璃的六黑时,还有看见柘榴的灵刀时也是。 每每遭遇这些奇异现象,孝巳都不免惊愕与震撼,但是那些都远远不及目睹眼前这只大蛇的冲击。 这种怪物以前竟然真实存在,现在则化作兽灵,还成为连现代兵器也比不上的幽鬼吗……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击退才好?要怎么封印?不,在思考这些问题之前,应该先想想现在该怎么逃离这里?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右边的勉强算得上帅哥吧。」 即使琉璃说着白痴到极点的玩笑话,他也半个字都答不出来。老实说,此时此刻没有腿软瘫倒在地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条绵延的长长身躯,到底会延伸到哪里啊?至少从这里看来一点头绪也没有。以头部的大小判断,绝对是轻松超过一百公尺吧。这已经不是金氏世界纪录等级的东西了。 「这就是朽绳……虽然早已听过传言,但这……」 月长背着翠,声音微微地颤抖着。琉璃则是泰然自若地下达命令。 「月仔,给你一项任务。你带着翠和绀野同学撤退到屋里去。」 「什、什么?」 她没有多加理会一脸惊讶的月长,大步大步地迈出步伐。她行经的前方,大蛇的双头正在等着。 「翠现在必须休养,绀野同学就算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你们先回去重整旗鼓吧。」 「等、等一下啊有动!」 小小的背影若无其事地往朽绳接近,孝巳忘我地冲上前阻止。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再怎么胆大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一个人能拿那种怪物怎么办啊!」 「我没有打算要打倒它喔。对上这么荒谬的对手,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打着这种主意。」 琉璃的脚步没有停止,其中一个蛇首已经近在眼前。 「全部一起成功逃走的机率可说是微乎其微,所以我负责在这里绊住它。」 她如此宣言,并往旁边一跳。 下一秒,仿佛要一口吞掉她娇小身躯的血盆大口咬上了空无一物的空间。是右边蛇首的攻击。 「嗯~因为才刚现形,动作还不算快。这样的话我应该可以撑个几分钟喔。」 「那、那我也……!」 「别说傻话了,绀野同学。」 孝巳的提案被前后左右踏着脚步的琉璃一口拒绝。两个蛇首正盯着不停忙碌地移动的少女,衡量啃咬的时机。 「你留在这里也只是当拖油瓶而已,《喝破》和《言灵球》对它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 这句话将孝巳打入深深的绝望。若这两者都起不了作用,他便没有任何足以抗衡的招数了。 「——绀野,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孝巳无计可施地愣在原地,月长粗鲁地抓住他的肩膀。 「『凶姬』说的没错,那不是你或我能够应付的对手。既然御前现在无法应战,就只有撤退一途了。」 他说的对,但必须丢下琉璃逃走吗?把这种怪物留给她一个人面对?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的话就依你的意吧,我还是要撤退。毕竟我得保护御前才行。」 分明与敌人私通,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正当孝巳怒火中烧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将他衣服的后领往后一拉。 他双脚悬空,不过半秒,身体被黑色的背接住了。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牙穿干的好事。 「牙穿,绀野同学就拜托你了。」 翠从月长的背上对守护灵发号施令。 收到指示的黑狼载着孝巳立即回头跑了起来。月长见状也跟着转身,离开现场。 双头大蛇前,只剩下一名像被活人献祭般留下的少女。 「有动——!」 在他逐渐远去的视野中,他看见了朽绳挥下雪白的蛇首。 猛烈的冲击使得这一带的树木剧烈摇晃,地面紧接着传来的重低音,让整个后山的地盘夸张地震动。 「……呼,好险。差点就跟月仔的眼镜一样被压扁了呢。」 琉璃千钧一发地闪过蛇首宛若陨石的攻击。她轻盈地跳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抬头一看,大蛇又再次拉起头觊觎着。旁边几公尺处,另一颗头正匍匐在地面爬行,拉近距离。琉璃为了方便,称右边的头为「阪神」,左边的是「巨人」。 「好啦。」 她丝毫不敢大意地一边逐步后退,一边伸手摸着头上的河童发夹。幽鬼们应该已经察觉到附身宿主的危机了,这下应该会好好帮忙才是。 「——出来吧,六黑儿。」 琉璃在叫唤的同时一把摘下发夹,瞬间,她全身就像是决堤般地散发出庞大的瘴气。是她的王牌,《怨团化制作》。 滚滚涌上的黑雾压过朽绳的瘴气,在她身后形成人形,此时,好几层仿佛合音且充满怨恨的哀鸣开始回荡。 「我现在的程度……和爸爸相比到底还差多少呢。」 就在她转着舌头嘀咕时,左边的「巨人」直逼而来。当它正张大了嘴准备大快朵颐时—— 完全现形的漆黑骨骸猛力冲击,往大蛇的嘴巴饱以老拳。 没料想到会受到反击的蛇首扭着身子低头退下。六黑见状立刻转向,对付右边的蛇头。 祂将右边的「阪神」摆首挥来的众多大树用无数的手臂个别击落。其中几株的树干反弹回去,砸到了朽绳的脸上。 「六黑儿,做得好。」 琉璃对前方的骷髅比出大拇指。理所当然不会有回应的耸立巨大骨骸,模样比平常还要怪上许多。 原本头上的两支角变成六支,手臂从四只增殖为十二只,无数的肋骨层层重叠,形成了厚重的铠甲——形状奇特的巨大骨骸变得更加吊诡地与朽绳对峙着。 ……六黑,是六只幽鬼进行【负统合之仪】后融合而成的型态。平常为了能够轻易驾驭,总是将祂控制在四只手臂的状态,不过原本的器官数量都是根据人数决定,头也可以至多增加到六颗,但这只会让人觉得更诡异故就此作罢。 「撑个五分钟应该是极限,总之就全力以赴吧。」 她声援歌唱着怨念的多部合音的合体幽鬼,并拉开距离避免被卷入战争。 必须避免持久战才行。光是驾驭六黑身体负担就已经很大了,更何况目前是能力全开的状态。再加上朽绳笼罩四周的瘴气正逐渐掠夺体内的灵力。 将骨骸定义为敌人的双头蛇从左右同步展开攻势。 六黑如千手观音般挥舞着只有枯骨的手臂,不断出拳对抗蛇首。 杳无人烟的山内,两只幽鬼激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以传说中的兽灵为对手,六黑依然毫不退缩地全力应战。从两头蛇没有攻向自己看来,可说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争斗。 但是,琉璃已经看出了这场战斗的走向。 (果然还是不行啊……) 六黑的攻击打在朽绳身上几乎不痛不痒。 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到头来,两者光大小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以将近六公尺的庞大身躯为傲的六黑,大概只有朽绳一颗头那么大而已。 (既然如此,是不是该赶快撤退了呢。) 已经争取了不少时间才是。在这里全力奋战可不是明智之举,若连逃跑的 体力都耗尽就真的玩完了……可是—— 要是就这样灰头土脸的逃走,身为有动壮马之女的她可是门面扫地呐。最好能够赏祂一点苦头——如此的想法让琉璃死守着眼前的险境。 六黑接着开始退后。祂那喷出大量瘴气的模样,俨然就像个过热的引擎。 就在她认为无法突破现况正打算放弃时,绝妙的良机出现了。 左边蛇头的上颚露出尖牙,张得老大,嘴内一览无遗。 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琉璃立刻伸出一只手,对六黑下达指令。 「——咆哮吧!」 骷髅的嘴巴随即像波动炮一样射出凝结的灵气,一道宛如流星的极大光芒一直线贯穿巨蛇的头部。 在发动攻击的同时,琉璃全身发软,猛烈袭来的疲劳感模糊了视线,意识也跟着朦胧。 「惨了……太得意忘形了……」 瘫倒在地上的琉璃视线中,另一个蛇首往她袭来。 5 ……孝巳一张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灰黑黯淡的天花板。 他用尚未清醒的脑袋直盯着木质纹理看了一会儿。这个天花板似曾相识,是孝巳借住的鴫原家客房。 「绀野,你醒了啊。」 身边忽然有个人声,他视线一转。 鸠森月长就在距枕边一小段距离的前方。 「月长先生……?」 「你一直在梦呓呢,做了被大蛇追赶的梦吗?」 「大蛇……」 一从棉被中起身,脑子就一阵晕眩。他忍着头痛看往搁在旁边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我到底……」 「你回到屋子里后就失去意识了。受到朽绳的瘴气影响,消耗了不少精力吧。」 月长一边面无表情地陈述,一边往自己身上丢了什么东西。是一瓶矿泉水。 「普通人可是会大睡个三天三夜,你该对自己稍微做过一点灵力训练感到庆幸呢。」 这句话使孝巳迟缓的脑袋慢慢回过神来。 对了,孝巳他们碰上了朽绳。然后在认为无法获胜之后就撤退了……留下琉璃一个人。 「别担心,一点小事可是杀不了她的。」 月长仿佛看穿孝巳内心似的如是断言。他站起身,一副自己已无要事地往门边走去。虽然觉得十分不可能,但他该不会真的是在照顾自己吧。 「得去救有动才行……」 孝巳拖起沉重的身体寻找外出的衣物。目标的大衣和围巾一起用衣架挂在墙上。 此时,他马上受到月长严厉的阻止。 「不要动,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可是!」 「有动琉璃是被称为『凶姬』的稀世怨灵师,以不受控制这点来说算得上是比朽绳更加棘手的对象。光用外表判断可是要吃苦头呢。」 他在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孝巳。他身材虽高眺但相当纤瘦,脸颊也同样消瘦。仔细梳理的头发仔细一看有好几根白发。 「那丫头以前曾经挎着一个饲育箱就跑到青木原树海,两天后安然无恙地带着一堆独角仙回来。」 「啊……」 「多亏了她把那些独角仙野放到后山,之后它们异常繁殖造成了大骚动。鴫原家将这次事件称作『独角仙之变』。她可是这种厉害人物。」 他叙述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往事后,再度转过身。 孝巳不禁向他宽广的背提出内心的疑问: 「……月长先生,你是叛徒的同伙没错吧。」 月长拉开门的手停下动作。 「那为什么你还要帮助鴫原?」 「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他只留下这句话,便踏出了房间。 这个答案依旧无法让孝巳豁然开朗。 月长离去后不久,孝巳就走出客房前往翠的房间。 外头已经拉下夜幕。孝巳对附近的地理位置一点概念也没有,要是一个人上后山也太过鲁莽了,必须要找人带路才行。 (只能找鴫原一起去了,她一定也在担心有动才对。) 他走在走廊上并试着拨打琉璃的手机,却莫名地是通话中。状况如坠五里雾中,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倚赖着记忆四处徘徊,依然一直无法成功抵达翠的房间。 话说回来,孝巳光是在屋子里都需要别人带路了。想着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不会有问题还真是大错特错。 (可恶,有没有其他人在啊?) 好想快点去找琉璃……当他焦急地宛如处于战争迷雾般前行时,突然听见了某处传来的人声。 有人在附近的房间对话着。孝巳感到庆幸,并竖起耳朵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咦?这不是……) 随着与声音的主人距离拉近,他心头冒出了疑问。 极其冷静且十分有威严的少女声音、像在朗读文本一样的独特语气。令人吃惊地,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出于有动琉璃。 难掩内心的鼓动,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传出声响的房间前,里头清楚地传来琉璃说话的声音。 「嗯,这样啊……那就拜托了。」 绝对是琉璃没错。太好了,她平安无事啊! 放心与喜悦的情绪一口气冲上脑门,他用力地打开木门。 「有动!你回来——」 孝巳激昂地喊着,走进房门,但才踏出第一步就傻住了。 房间里的人果不其然是琉璃没错——但却是全裸的她。 「…………」 「…………」 琉璃将手机压在耳边愣在原地,嘴巴半张,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 她的胴体出乎意料地有女人味,是富有线条的柔软身躯。没有半点痕迹的光滑肌肤和小巧的白皙臀部,纤细的双腿从她的身体比例看来十分修长。原本认为与一块砧板相去不远的胸部则比孝巳预测的稍微丰满一点。 「…………」 「…………」 他们持续面面相觑了数秒。 双方都处于失神状态、傻傻地僵住,不出多久,琉璃的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撞击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在悄然无声的房内格外大声地回荡。 「啊~~~」 不管是多破天荒的少女,遇到这种情形似乎还是会一阵慌乱。琉璃难得地脸红到耳根子,慢了好几拍才陷入恐慌。 「呀啊!?呀啊呀啊呀!?」 琉璃发出了惨叫(?),表现得更加惊慌失措。她做出不知道该选择遮胸部还是下面的样子,古怪地舞动着。 「抱、抱歉!」 孝巳用尽全力动起僵直的四肢,连滚带爬冲到走廊。他二话不说地火速关上门,全身瘫软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不、不小心看到了……还真的是柔嫩光滑啊。) 他的脸像要烧起来似的热得发烫,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击着。喉头也因异常的过度呼吸变得相当干哑。 事到如今下半身才终于起了反应,孝巳察觉到后喊着「下去啦!」并用拳头慌慌张张地压下去。可想而知,一股剧烈疼痛紧接着袭来,使他痛苦得一个人在地上打滚。 自残行为告一段落后没过多久,房内传来一句「……穿好衣服了,可以进来了」,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穿上衣服的琉璃站在与刚才几乎完全相同的位置上。装扮是衬衫与裙子的简单搭配,但尺寸看起来好像有点过大。 「真是的,身为纪律优良的前棒球队成员,却连敲门都不懂吗?」 「抱 歉……我也只能说抱歉了。」 面对睁着咕溜双眼瞪着自己的琉璃,也只能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你自己昨天早上不也是毫无预兆地闯进我房间吗……这种话孝巳当然说不出口,两件事的等级明显相距甚远。 ——一问之下,琉璃在他们离去之后被朽绳追得到处逃窜,最后跳进奥池里才逃过一劫。成为落汤鸡的她在二十分钟前才回到屋子里,和翠借了衣服。刚刚正是在换上借来的衣服。 「因为沿路摔得很凄惨,所以在确认有没有留下伤口。毕竟我也算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呢。」 「也、也是呢,毕竟你也算是待嫁的少女嘛。」 「喂,你真的有在反省吗?」 琉璃又开始不高兴地板着脸。虽然现在不该提这个,但红着双颊一脸难为情的她有点新奇,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都是因为你闯进来的时候一副脑充血的模样,我还以为肯定会被扑倒呢。」 「不好意思啦。我一直在担心你,所以听到你的声音就忘我地跑进来了……」 「——所以,你看到了吧?」 这宛如刑警般的质问让孝巳的脸色瞬间苍白。 「什、什么?」 「我本人胸前丰腴饱满的山丘,和山丘前端的粉红小花蕾。」 「没、没有!真的没有!」 孝巳极力摇头否认。事实上的确是看见了,但他没有勇气坦承。 「不,你应该看到了。我这颗紧实饱满的娇嫩蜜桃。」 琉璃扭过身,翘着屁股。 「我就说没看到嘛!因为房间有点暗,我又是夜盲症!」 虽然这藉口十分迁强,但现在也只能彻底否认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家伙的譬喻都这么像大叔啊? 「你还看见了吧?我光滑的下体。」 「要譬喻就给我譬喻到底啊!」 琉璃无视孝巳的呐喊,一下子向他接近。她霸气地站定后抬头看着孝巳,加重语气说道: 「给我负起责任。」 「责、责任?」 「没错,就是责任。」 ……意思是要和她结婚吗?这种情况下所提到的责任,孝巳也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等、等一下啊有动!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才高一而已……」 「不行,你如果也算是个男人就给我下定决心。」 「…………」 大事不妙啊。如果真的结婚了,可不能继续悠悠哉哉地当学生混日子。得尽快退学,赶紧开始工作才行。 (现在经济又不景气,会有公司雇用像我这样的人吗?) 可是,不找份工的话可就没办法养琉璃了。分明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竟然超前进度先娶了老婆……还真是不幸的色狼啊。 (对了,说不定能请三年级的武本帮忙介绍。记得他透过亲戚找到了高空作业员的工作……) 当他正在脑中拚命地找寻能做的工作时,琉璃慢条斯理地从地板上捡起手机,递到孝巳面前。 「你瞧,角角凹进去了。」 「…………」 「给我负起责任,买最新型的给我。」 「…………呃。」 所谓的责任是指这个啊。还在想着高空作业员穿的灯笼裤该去哪里买的孝巳当场松了口气瘫在地上。 (差点就变成真正的夫妻漫才了。) 他擦擦下巴的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抬头一看,琉璃正皱着脸确认手机的运作情形。 「倒是你竟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啊。」 「嗯,不过还真是危险呐,那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对付的鬼呢。」 「……没错吧。」 「所以我已经联络柘榴了。跟她说明事情经过之后,她说明天早上就搭新干线过来。」 刚刚是在和柘榴讲电话吗?目前确实是能再多一点战力最好。有那名『斩首小町』加入,与她不在的情形相较可是差很多呢。 「所以,我要去泡澡暖暖身子了。这样下去可是又会感冒呢。」 「嗯,泡一下比较好。」 「不可以偷看喔。如果又有下次,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我、我知道了。」 「至少今年一整年都和你绝交。」 「不是只剩下两天而已吗?」 他自己也知道刚刚的吐槽完全没有以往的力道。 到现在孝巳还是没办法与琉璃对眼。 尽管琉璃已经平安回来,但孝巳还是去了翠的房间一趟。他循着琉璃告诉他的路途,终于来到了眼熟的加盖区。 为了避免同样的失败再次发生,他谨慎并确切地敲敲门,等到了房内传出的回应:「请进。」预防万一,他隔几秒之后才打开房门。 房间内,翠依然穿着制服坐在床边,身旁的是她在公园里认真看着的皮制手帐本。她似乎又在看了。 翠早在孝巳打招呼之前,先开口问他:「身体状况如何?」她左手的绷带还是让人不忍见,不过体力好像已经恢复了。 「嗯,没事了。我刚刚遇到有动了喔。」 她都把衣服借给琉璃了,想必也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吧。至于裸体这件事当然是避而不提。 「要不要坐一下?」 翠对站在门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孝巳提议。 于是他就顺着邀请,在桌前的坐垫上坐下。不经意地看了一圈室内,映入眼帘的果不其然尽是些机械器材,是个机械感很重的空间。 「没有娃娃之类的东西呐。」 他鼓起勇气说出口,翠则是抖着肩笑着。 「不需要,因为我已经有琉璃了。」 「有动?」 「她抱起来最舒服,以前我每晚都抱着她睡呢。」 翠愉快地说着。是心理作用吗?她感觉好像比平时还要健谈。孝巳重新体认到,对她来说有动琉璃果然是特别的。 「大小刚刚好。不过要是抱得太紧就会不高兴地一直乱动,简直和猫一样对吧?」 「这么说来,她傍晚的时候还跟鱼大吵一架呢。」 孝巳的一句话使得翠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应该是发现鱼指的是月长的守护灵·鳞讶吧。 虽然有点犹豫,不过孝巳还是决定要问出口。这也正是他来此的目的。 「鴫原,你早就知道叛徒是谁了吗?」 问题没有获得回应。翠将枕头拉到手边,和膝盖一起紧紧抱住,直盯着地板看。她不出许久默默给出的答案,和提问的方向有些差距。 「……不要怪月长,好吗?」 「咦……」 「他虽然那个样子,但人并不坏,反而是太过老实了。琉璃说过月长是不是想要自己当统帅这种话,不过我最清楚他不是那种人。」 ……以前,她曾经称月长是「我的右手」。 为什么翠会让那名敌对派系的傲慢男子担任要职呢?御三家的人手有这么不足吗? 「你和月长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从我出生开始就认识了喔。月长帮了我好几次。为了保护不成熟的我而受伤也不只是一次两次呢。」 翠抚着左臂,垂着长长的眼睫毛。裙下的一对纤细双腿宛如大理石般白皙。 又间隔了一大段空白。 过了一会儿,当他正专心听着时钟的秒针移动声时,翠突然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语。 「我其实——没有打算要上高中。」 「啊?」 「因为国中毕业的时候已经确定要担任当家了,可是月长非常强烈地反对。 他那时说,『组织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跟随一个封闭自己、不与社会交流的人?青鵺高中的话离家里不远,通勤也不成什么大问题吧。』月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对我继承当家相当不以为然呢。」 「他连这种事都管啊。」 连正宗本家的人生规画都要插手,这么做毫无疑问地已经超出分家的身分了吧。为什么翠要包庇这种人呢? 「结果我就屈就他的建议,无奈地进入青鵺高中就读了。不过——」 翠抬起头看着自己。让人不禁看得入迷的美貌莫名地盈满无以伦比的笑靥。 「如果我没有上高中,你就不会出现;如果没有遇见绀野同学,琉璃说不定就一直会是那个样子呢。」 「…………」 「所以我很感谢月长,他一定是为我着想才会那么说……虽然有时啰嗦得让人恼怒,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喔。」 「这样啊。」 孝巳没有辩驳,老实地点点头。翠都这么说了,就一定是这样没错吧。他已经深深体认过不能够只藉由单方面的认知来决定一个人。 既然如此,孝巳也只有相信了。相信月长所说……「我得保护御前才行。」这句话出自于他的真心。 由于对话又走到了尽头,他开始转着眼珠四处看。 排列着cd的铁架最下层放着一叠相片,他只看得到最上面的那张映着琉璃。照片里的她背着双肩书包,应该是小学生吧,和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他再度移动视线,来到门口旁桐木制的五斗柜。其实从第一次来访就对此感到相当好奇。在这相当现代的房间哩,只有这个五斗柜像古董一样陈旧,显得格外显目。 「……嗯?」 仔细一看,五斗柜前放着一叠衣物。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是小百合拿过来的洗好的衣服吧。 ——在那叠衣物的最上方,有一块浅粉色的小块衣料。 原以为是手帕,但看起来相当有弧度,缀着许多蕾丝还搭上可爱的缎带。那该不会是…… 「!」 翠不经意地顺着孝巳眼神望去,与他看见相同的东西时脸色瞬间大变。 「不、不要看!」 她像子弹一样地火速从床上弹起,不出半秒就扑到孝巳的前方,一脸凶恶地挡住他的视野。 「你就想像只要看了就会没命!」 「我、我知道了。」 「转过去把质数数一遍!」 「我不知道质数有哪些……」 孝巳遵从指令把全身转向背面后,可以感觉到翠急忙将衣服收进五斗柜。 没过多久获得翠的许可转了回来,看见她满脸红通通地跪坐着。往上偷偷瞄着自己的双眼带着一点泪光。 「……你看到了?」 「呃、那个……」 「你看到了吧!?讨厌!讨厌讨厌」 翠抬起坐在小腿上的臀部对自己挥舞着双臂,完全顾不得骨折的左手。 「没、没有看到啦,我有夜盲症……」 「我、我先声明,那个才不是我的喔!是祖父大人的!」 「太恶心了吧!」 「那,是禽踊的!」 「它才不需要吧!」 「是母亲大人的!」 「打一开始就应该这么说!」 「是父亲大人的!」 「说是妈妈的就好了!」 孝巳一边大喊一边想着,这家伙果然不适合当统帅吧…… 6 之后,等到琉璃洗完澡过来,翠就带着孝巳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 三人的脚步声零散地在比学校还长的笔直走廊间回响着。排列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明灭间隔,大概是为了节省能源吧。其所造成的昏暗也是孝巳迷路的原因之一。 「欸,我们要去哪里?」 「大厅,大家在等琉璃洗完澡后要开会。」 「开会?」 孝巳皲了下眉头,琉璃见状则接着说明。她的头顶上冒出刚洗完澡的热蒸气。 「与朽绳重新一决胜负前,得先把这次的事件从头整理一下才行呐。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的心里也不坦然吧?」 时间刚好来到了九点半。 与在大厅吃寿司时相同的六个人齐聚一堂,以同样的座位配置围着矮桌。不出意外,没有看见鴫原兵卫的身影。考虑到先前他与琉璃间的纠纷,或许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小百合一边往每个人的茶杯里倒茶,一边用她那沉稳的语气问琉璃: 「小琉璃,真是危险呢,有没有受伤呢?」 「膝盖因为跌倒摔破皮了。」 「哎呀,真糟糕,有好好消毒吗?」 和那种怪物正面交锋还只受了点擦伤,已经可以说是超等级的幸运了吧。「一点小事可是杀不了她的。」看来月长这句话才是正确解答。 「虽然成功地暂时阻止它,但到了明天又会动起来吧。我一个人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真不愧是壮马的孩子呢。」 小百合露出一副十分钦佩的模样说着,并将茶斟满了所有人的茶杯。 「接下来呢——」此时,琉璃把身子往前一探,一双杏眼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叔叔和阿姨,还有月仔。」 「怎么啦?小琉璃?」 「差不多也该把你们的秘密说出来了吧,翠也是。」 翠看着挚友往自己身上投来的视线,默默地点头。「我知道了。」她接着坐正,恭敬地对父母低下头。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禽踊和牙穿我确实收到了。」 对翠的发言发出惊呼的只有孝巳一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刚洗完澡的少女若无其事地回答: 「叛徒就是叔叔和阿姨喔。」 「啊……?」 他的声调不禁变成了女高音。 叛徒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而且还是之臣和小百合?他们袭击自己的女儿,甚至还折断她的手臂? 一头湿发的少女不管傻傻愣住的孝巳,继续说明。 「其实我从禽踊君和小牙穿倒戈之后就开始怀疑你们两位了。」 「…………」 「那两只可是服侍了鴫原家好几百年的兽灵。『保护鴫原家』的想法已经根深柢固的守护灵怎么会如此轻松地就答应与陌生外人缔结契约……实在是太难想像了。」 她在说明的途中拿起茶杯啜饮,小声地喊了声「好烫」。 「不过,若是叔叔和阿姨的话就简单了,毕竟是它们的前任主人。」 「为什么他们两位要……」 身为父母的之臣与小百合为什么要袭击翠?明明晦式失败会让翠变得更难立足。 「他们两位是相当溺爱小孩的父母啊,嗯~应该称他们笨蛋父母。」 「咦……」 「就和绀野同学你知道的一样,像翠这种小丫头却在组织位居上位,很多人为此不满。靠父母的人不管在演艺圈还是灵导界都一样为人诟病。」 「…………」 「所以叔叔和阿姨才要向其他人证明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有相当的实力。首先就是反对派的代表,月仔。」 「……我得说明一件事。」 坐立难安地低着头的之臣,在这个时候相当客气地打断琉璃。 强风吹动枝叶的声音在玻璃门外响动。 「根据结果,我们也有让翠辞退统帅之职的打算。我们确实相当溺爱儿女,不过也不应该让没有能力的人占上位 。」 「但是翠做得很好,真不愧是我们的女儿呢~」 与惴惴不安的之臣相反,小百合一点也不歉疚地露出笑容。等到被琉璃吐槽「都把手折断了」,才稍微吐了下舌头。 「对不起呢,翠。不过如果不拿出真本事就没有意义了吧?」 「别这么说,我果然还是太松懈了。藉此我深切了解到……我欠缺身为统帅的自觉。」 「翠的那一脚真的很痛呢~」 「对不起,第二次我是认真的,所以……」 这个时候,之臣双手抱胸,一脸不可思议地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的翠歪着头。 「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就是叛贼?虽然原本就打算事情结束后表明,但我们应该十分注意,避免露出马脚才是。」 「父亲与母亲大人的计划,我是在晦式前一天得知的。」 「前一天?」 「至于是谁跟我说的,您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在场全员的视线一起望向一名男子——挂着银框眼镜的灵导师。 目前为止都板着脸、静静坐着的月长一点也不畏惧,堂堂正正地说: 「本次的事件,我在事前就知道了。之臣大人对我说过:『我的女儿是否称得上统帅,希望你能够亲眼见证。』」 月长果然和叛徒、即是翠的父母串通。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什么要特地去向翠告密呢?若是知道对手是自己的父母,翠就会大意落败……他是如此盘算的吗? 「月长,为什么要和翠讲呢?你不是也说了吗?『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御前的实力吧』。」 「正如您所言。但是再怎么说,鴫原现任当家是她。我有义务将所有得知的情报都照实禀报。」 「可是你不是对翠有所不满?」 「这也正如您说的没错,但这是两码事。对我们鸠森而言,对本家当家的忠诚是最重要的……不允许任何私心。」 他毫不迟疑地断定,孝巳有点傻了眼。 「那,你不让我们赶去找鴫原是……」 「当然是御前的命令。」 原本以为月长挡在孝巳两人面前,不用说也知道是叛贼的指示,结果是翠自己下的命令啊。 「虽然就算没有接到命令,我恐怕还是会做出一样的事吧。那场决斗是为了展现御前拥有足以担任统帅的能力,若是获得协助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孝巳真的从头到脚都错看月长这名男子了。 先不论是好是坏。这个人十分成熟,还是个公私分明得令人惊讶的人。尽管嘴巴上不断反驳,但并没有忘记扶持翠的使命——这正是鸠森月长不可撼动的立场。 「对不起,绀野同学。一直瞒着你到现在。」 翠转向孝巳,深深地低头。 她一直逞强,坚持「这是该由我自己解决的问题」的理由,事到如今终于了解了。翠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考验自己啊。 沉默不语的孝巳旁边,月长小心地将手中冒着蒸气的茶杯一饮而尽。 「总之,取回了禽踊和牙穿,也击退之臣大人两人,姑且算是合格吧。剩下的就是希望御前大人能再多有些身为统帅的自觉了。」 「月仔,你的个性还真不错呢,真的。」 孝巳衷心地同意琉璃这番感想。虽然他的毒舌是一种爱之深责之切的表现,但心直口快可真是让他吃了大亏。 「好啦,这件事就差不多到这。剩下的就是吵醒朽绳先生的犯人了。」 琉璃将话题带入第二起事件,此时之臣马上皱起眉摇头。 「即使是我们也不可能解开那个封印呐。朽绳这件事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要不然我们就不会折断翠的手臂了。」 不会错。解开朽绳封印的不是之臣和小百合,当然也不会是月长。犯人另有其人。 「犯人只有那一个人。」 琉璃用鼻子闷哼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地说着。 「我打从一开始就说了,犯人就是滑头鬼。」 ——这时,走廊上响起缓缓接近的脚步声。那声音规律地渐渐逼近,不消多久,和室大厅出现了一名娇小的老人。 是鴫原兵卫。 「祖、祖父大人?」 翠看见突然登场的兵卫,吃惊地微微站起身子。 兵卫不顾惊讶尚未平复的孙女,迳自在矮桌的主位坐下。他一对炯炯有神的双眼巡视了在场人员一圈,最后停留在儿子与媳妇身上。 「之臣、小百合,老夫早已看穿你们两个的计划。」 「……您一直都知道吗?」 「击败前代当家,取回禽踊与牙穿……你们认为如此程度即能证明翠的实力吗?仅仅如此,其他各家能够服气?」 「这么说,解开朽绳封印的果然是爸爸您吗?」 兵卫对着面无血色的之臣,表示肯定地撇着满是皱纹的嘴角。 「吾于你们身为父母的用心良苦之上,再加以老夫的用心哪。」 「太、太乱来了啊!不管怎么说,竟然把朽绳放出来!」 之臣难得地激动起来,老人则是以威严得十分有压迫感的双眸瞪着他。 「你的意思是,翠无法敌过朽绳,是么?」 「这是当然啊!那个幽鬼可是连壮马都束手无策——」 「你说鴫原当家的实力不及有动?质疑翠的能力的其实正是你们,不是么?」 兵卫语毕后默默地站了起来。他笔直走到翠的身边,以如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摸着孙女的栗色发丝。 孝巳首次看见那冰冷严肃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神情。 「——翠啊。」 「是,祖父大人。」 翠紧绷着脸回答,兵卫则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下达命令: 「送朽绳回冥界去罢。」 「…………」 「如何,做不到么。」 「方法交给我自己决定没错吧?」 「嗯,把你拥有的力量全数用上罢——你说是么,言灵使的投手。」 兵卫忽然把视线移到孝巳身上。在眼窝深处闪着光芒的双瞳,看起来似乎相当愉悦。 ……之前孝巳在道场和翠说过,「你没有必要全部一个人承担。如果有人愿意为了你行动,那也确确实实是属于你的力量。」该不会那时自己不小心自以为是地长篇大论的对话这名老人都听见了吧? 此时,翠冷不防地把全身往旁边一转,下定决心地对悠哉啜饮着茶的河童少女深深低下头。 「琉璃,助我一臂之力。」 「真难得呢,竟然拜托我与灵导有关的事。」 「我才没有笨到不知轻重呢,只有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打倒朽绳的……所以我要用上我现在能利用的所有力量。」 「可以喔,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留下来的。」 「……谢谢你,琉璃。」 翠接着转向月长。 「月长,助我一臂之力。」 「是。」 月长立刻点头答覆。出自鴫原家当家的请托,他没有可能拒绝吧。 翠最后转过来面对孝巳。她踌躇了一会儿后,直截了当地对孝巳说: 「绀野同学——助我一臂之力。」 「嗯,当然没问题。」 他用力点头,同时放心了下来。 看来孝巳的话语确实有传达到她的心中。 第四章 讨伐怪物 1 第二天,不出许久就下定决心前往打倒朽绳。 吃完午餐后的现在是下午一点。征伐成员四人集合在大厅内举行最后的行前会议。原以为会议内容会相当详尽仔细,结果等着孝巳的却是围绕着茶与煎饼进行的闲话家常。 「随着那个滑头鬼起舞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呐。」 喀啦喀啦地嗑着煎饼的琉璃,从刚才就一直发着牢骚。 奇妙的是,今天她竟然一副像神社巫女一样的打扮。普通的巫女服饰是以白色与红色为基调,不过她的衣服却是整身黑,相当少见的样式。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身衣服是有动家的女性前去灵导时的正式服装,与巫女相较之下,其实比较接近舞妓的「白拍子(注25)」。她似乎是趁着早上跑回家拿的样子。 注25 平安时代末期开始的一种歌舞,所著的白色服装也同样以「白拍子」称之。 (这么说来,她爸爸的怨灵也是一副神社祭官的打扮……) 讨伐朽绳是有动壮马的未了心愿,身为女儿的琉璃说不定想要帮他完成吧。无论如何,能够让总是对灵体漠不关心的她拿出干劲可说是求之不得。 「事情的走向完全正中老爷子的下怀呢。他正是认为我们也帮忙的话,总会有办法收拾,所以才大胆地吵醒朽绳。」 「若是情况不乐观,兵卫大人也有亲自协助的打算吧。」 月长面无表情地回答。别着河童发夹的「黑拍子」不服气地摆着臭脸。 「哼,那种老废品的帮忙谁稀罕呐。你说是吧,翠。」 一脸悠哉喝着茶的翠放下茶杯,用力地点头。 「当然。朽绳就由我们几个来收拾。」 她的表情一脸畅快,看起来相当有劲。虽然左手依然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绑着固定板,但现在的她神采飞扬,一点也不把手臂的伤放在眼里。 「那么御前,战略是?」 「狠狠教训它一顿,就是这样。」 统帅强势地如此宣言。月长见状,用手紧按着眉间叹了一大口气,旋即开始如以往般碎念: 「正是如此,周遭的其他人才会对统帅感到不放心,为什么您就是不了解?您到底从晦式的落败学到了什么?当我听见您左手骨折时,才想说您果然不适合担任统帅一职……」 「眼镜男太啰嗦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教。」 翠宛若对爱唠叨的执事感到恼怒的大小姐,傲气地大喝一声。眼看着月长的太阳穴附近爆起青筋。 「眼、眼镜男……!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拚命地在安抚满是怨言的反对派人马啊!您知道这有多辛苦吗!」 「这点我十分感谢喔,月仔。」 「谁是月仔啊!我的阶级的确较低,但我可是比御前还年长十岁之多!竟然对人生的前辈如此…… 「琉璃可以直呼你的绰号,我就不行吗?」 「请您不要受到那个怨灵女的影响!这家伙以前还把我重要的眼镜给……」 「还在讲这件事啊,月仔。嘿,swit!swit!」 「不要戳我!」 目睹面对两个女生却依然不停被耍着玩的月长,孝巳忽然感觉到了中阶管理阶层的浓浓悲哀。 (这个人也是相当辛苦呐。) 他除了身为统帅·鴫原翠的对立方外,也同时是她的亲信。夹在两方中间一定非常辛苦吧,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当孝巳如此想着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两位女性逐步接近的谈话声与脚步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小百合,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听来也十分熟悉。 「过得还好吗?哎呀,虽然这么问,不过你没多久前还待在这呢。」 「当时真是多亏您们照顾了。」 「大家都集合在那里了喔,那我就先回去洗衣服了。」 「是的,非常感谢您。」 小百合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消多久,身穿青鵺高中制服的少女出现在门槛前。 左眼角的泪痣让人印象深刻,浑身散发出典雅气息的双马尾女高中生。身高刚好约在翠与琉璃之间,但比她们还要富有女人味的成熟美少女——正如预料,是三冢柘榴。 「嗨,柘榴。正在等你呢。」 琉璃俏皮地举起手,柘榴回以十分气质的微笑,轻轻地点头示意。她走到大伙的身边后,举动优雅地三指触地,恭敬地向翠跪拜行礼;右手上仍然戴着大红色的无指皮手套。 「翠大人,来晚了真是十分抱歉。」 「我才抱歉呢柘榴,打扰你难得的假期。」 「不会。青鵺高中『搞笑研究社』的一员,三冢柘榴,前来一同讨伐朽绳。」 看着低头念着开场白的柘榴,月长扬起下巴闷哼一声。 「还以为是叫谁呢,结果是三冢的『斩首小町』啊。竟然向生邪魔家请求协助,真是可悲……」 柘榴面对字字带刺的话语并没有太大反应,她抬头看向月长的眼神甚至漾起了嫣然一笑。 「好久不见,呃……眼镜大人。」 「谁是眼镜啊!」 月长激动得拍桌。这个人果然经不起激啊。 「不知礼数的生灵家……载你去搭新干线的恩情,你难道忘记了吗!」 「那时真是多亏您的帮忙,翠大人。」 「不对我道谢吗!」 这么一说,柘榴还没转来青鵺高中前,翠为了要回关西的她特地帮忙安排车子。开着那台黑头宾士车的就是月长啊。 (鴫原是不是其实常常随心使唤月长啊?) 将孝巳的想法搁在一边,当事人翠用力伸了个懒腰,以真诚的眼神看着柘榴。 「柘榴,本次的协助——」 「我了解。这回我并不是生邪魔家,而是以三冢柘榴个人的名义前来。」 「……谢谢你,柘榴。」 从这段对话看出了柘榴刻意报上『搞笑研究社』之名的理由。 她也是会主动为了翠动作的人。柘榴并非是以组织的一员,而是在与孝巳和琉璃相同的立场上参与这次的事件吧——以翠的朋友之姿。 (我也得鼓起干劲才行呐。) 鴫原翠、有动琉璃、鸠森月长、三冢柘榴,以及绀野孝巳。 这五个人即将与大蛇,与最强最凶悍的双头大蛇一战。 2 全体的准备随着柘榴的抵达大致完成,但出发却因意想不到的因素延迟了。 其因在于孝巳。正确地说应该是鴫原兵卫。之臣来到大厅:「孝巳同学,爸爸好像有话想对你说……」,于是孝巳遂前往兵卫的房间。 (找我会有什么事啊……) 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之臣往房间前进。经过数分钟的路程,出现在眼前的是更为古色古香的一隅。 在色彩斑烂的和室拉门前不禁畏畏缩缩了起来,此时之臣则是拍拍孝巳的肩说:「不用太紧张,毕竟你是客人嘛。」正当他因这句话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的同时,之臣就往右一转迳行离去了。 能进去晋见兵卫的好像只有孝巳而已。他只好下定决心,咽了口唾沫后,随着一句「打、打扰了」慢慢地拉开门。 ……房内是比想像中还要小的凌乱空间。 像是古物的线装书堆叠得到处都是,墙壁则是吊着一个接一个的挂轴。虽然房间大约有十张榻榻米大,却因为这些东西使得感觉比实际上还小。小百合打扫的范围似乎不包含此处的样子。 正面有一扇能够一览庭园景观、左右对开的窗户。在其前 方一张经历千锤百炼的大书桌前——日式打扮的老人正面向自己端坐着。 鴫原兵卫抬头望向在门口愣住的孝巳,以眼神示意「快点进来」。 孝巳连忙拉上门,有所顾虑地跪坐在兵卫早已准备好的坐垫上。残留在室内的烟味搔着他的鼻腔。 「…………」 两人面对面过了一分钟,慑人的沉默持续着。 兵卫迟迟不说话,只是一直紧盯自己不放。孝巳也不敢和他对上眼,只能战战兢兢地等着他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凝结灵力来看看。」 兵卫打破沉默如是说道。 「好的。」孝巳没有细问,老实地回答。大家都在大厅等着呢,没有闲工夫发牢骚了。 他调整姿势后深呼吸,以平常的方式开始冥想。感知体内的灵力,首先将其一点一点地聚集在胸膛附近。可能是因为紧张吧,比以往多花了些功夫。 等到体内终于热得快要发汗时,孝巳张开了眼。再来就是凝结集中在胸膛的灵力,这张开眼也能做到。 ……此时,兵卫突然把手伸进他和服的怀中,然后向自己递出手。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纸片。 原本以为是符咒之类的东西,但那是平凡无奇、车站前超市的年终抽奖券。 「化成剑看看。」 「咦?」 「老夫说,把这个化成剑看看。」 「…………」 也就是让他进行【甲灵之仪】的意思吧。 【甲灵之仪】,是将灵体暂时转变成武器为己所用的术式。使用此术的三冢柘榴,能够将附在自己身上的灵体变成十分拟真的武士刀。 可是,把「抽奖券变成剑」又是怎么一回事?孝巳并不会【甲灵之仪】,假设会好了,但纸片根本不是灵体吧。 像是看穿孝巳内心的疑惑似的,兵卫稍稍眯起了一只眼。他严肃的脸又更加沉重了。 「你是言灵使罢。」 「…………」 「老夫的意思是,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言换之仪】。用言灵将物体或物质替换成别的东西……你不可能不知道罢。」 ——孝巳终于了解老人想说的是什么。 券和剑,兵卫要孝巳利用其「谐音」将券变成剑,就像把言灵换成言灵球一样。即使这么说,孝巳没有试过变换除了《言灵球》以外的东西。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那颗光球明确的制作方法,当初是近乎下意识地做出来的。 「总之你就试试看。」 兵卫不由分说地将抽奖券塞到他的手中。 「把意识专注在灵力上,然后试着灌输到指尖。老夫所说的应该不难罢?」 (就是很难啊!) 尽管他非常想吐槽,但也不可能真的说出口。 于是他放弃挣扎,照老人所说的聚精会神,拚命忆起产生《言灵球》时的感觉,并用力地想着。 (券、剑、券、剑、券、剑、剑、剑……) 长时间一心一意地如是不断循环后,指尖传来细微的变化。原是纸片的抽奖券,触感变得坚硬。 (变了……?) 他更加全神专注,与外界隔绝,紧紧盯着手上的纸片。 结果,抽奖券随之变得更加细长、沉重,型态也随着质地变化;它发出淡淡的光芒,形状一点一点地伸长。 (办得到!) 正当他这么想时,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一下子全身盗汗,如闪电般的光芒在两手闪烁了好几下。 「哇!」 他被发生在自已身上的异变吓得惊慌失措,不禁松手放开抽奖券。飘飘落下的纸片缓缓缩小,转眼间就变回原本的抽奖券了。 「呼、呼、呼……」 孝巳双手撑在地面,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停流下的汗水一滴滴如雨水般地落在榻榻米上,身体异常疲惫。 「……嗯,这个样子还没办法实际上场哪。」 虽然结果以失败收场,但兵卫并没有斥责,只是摸摸自己的胡须。 「你似乎能使出《言灵球》的灵能力喏。」 孝巳没有回答的余力,只好点头表示肯定。 「灵(tama)与球(tama)……这个发想倒是挺有趣的。能够平息壮马的怨灵,想必是有相当的威力罢。不过,连这一招都还不到家啊。」 兵卫的手拿起了地板上的抽奖券。 「即使是这么一张小纸片,对于言灵使来说也是十分厉害的武器。」 「…………」 「券(ken)与剑(ken)、锅釜(kama)与镰刀(kama)、泥土(tsuchi)与铁锤(tsuchi)、柿子(kaki)与枪炮(kaki),你的武器正是在此之间轮转,端看你当下如何随机应变和活用——这份发想力才是言灵使的精华所在。」 「呃嗯……」 「话语是意思的表露,其凝聚体才是所谓的言灵。」 「嗯……」 「言灵铺天盖地般地充满于这个世上,故言灵使即为——驾驭遍布四周语意的『秀真之子』(注26)。」 「…………」 孝巳的脑袋几乎吸收不进去,对方真的是在讲日文吗? 他所能了解的是,【言换】的基本就是宛如谐音梗般的文字游戏,若要多加修行,待在『搞笑研究社』感觉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这就是他所能理解的全部了。 注26 秀真文字。为日本神代文字(汉字传入前所有文字的统称)的一种。 孝巳终于喘过气来,耐着疲惫起身。往兵卫的方向一看,他双手埋在怀中,一直盯着自己瞧。 「绀野孝巳啊。」 「是、是!」 「很可惜,你连初始的言语替换都办不到,对于讨伐朽绳帮不上忙,就不用去了。」 「这我做不到。」 孝巳果断地摇头拒绝这番忠告。 「为何?你打算轻易去送死么?」 「因为您的孙女跟我说了——『助我一臂之力』。」 他看着兵卫如是表明,老人没有多说半句话地转过身去。 之后孝巳随即告退。一离开房间,翠正在走廊上等着,似乎是来迎接他。 他跟在迈出步伐的翠后头,重新思考刚刚兵卫所说的话。 ……其中大多是难以参透的内容,但他觉得自己了解到一件重要的事。 至今受限于《言灵球》的【言换之仪】,若精通后可是个应用相当广泛的灵能力。可惜的是没能早点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孝巳说不定也能在与朽绳的决战中派上用场了。 (花了那么多时间,却连一把剑都做不出来啊……) 等到那只大蛇当前,可没有闲工夫慢慢尝试词语转换。光是进行冥想也会瞬间变成饵食吧。那么,自己在战场上……能做什么? ——猛地回过神来,应当走在前方的翠已经不见了。他左顾右盼,接着回头一看,发现她停在后面约两公尺外的地方。 「怎么了?」 「……祖父大人对你说了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莫名认真,询问却语带含糊。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感觉带着不安。 「上了一堂言灵的讲座而已,不过理解了多少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只有这样?」 翠锲而不舍地追问。她可能是在担心自己吧,但该操心的反倒是孝巳才是。 她的左手还没有完全复原。这也没办法,毕竟骨折不可能光三天就可以大幅好转。经验上,孝巳也知道能够用灵 力抑制疼痛,但要和平时一样战斗果然是不太行吧。 「你的手还好吧?」 有些担忧地一问,翠拨了下肩头的头发,似乎在嘲笑这个问题的愚昧。水亮宛如绢丝的长发在空中波动。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物,我可是鴫原家第三十七代当家,鴫原翠呢。」 她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宣言。身上的衬衫感觉都快要被撑破了。 (那个……看起来很重的样子呐……) 孝巳忍下有些不视场合的感想,与翠并肩踏出脚步。 一像这样一起步行,暑假时的景象就浮现脑海。虽然两个人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但那个时候几乎都是抱持着必须陪伴她的义务感。而现在,孝巳和翠既是伙伴也是朋友。 要了解一个人,首先就看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这句话实属真理。能成为肩负重任却不认输地努力不懈的鴫原翠的朋友,这件事本身也是绀野孝巳的骄傲。所以孝巳才要一起前往后山,为了自此之后都能够与她并肩同行。 「下次就像普通的造访那样,好好地招待你吧。」 「这样啊,那我下次也会带伴手礼来。你爸妈和爷爷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如此一提,这次应该也要带点东西才对。秋天的时候也跟她们家借用道场,虽说不是自己提议的但也待了三天之久,下次也不好意思再空手造访呐。 此时,翠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给他们……伴手礼……?」 她不知道为什么动摇了起来。水灵灵的双眼睁得更大,一脸僵硬、眼神放空,接着涨红着脸。 「果然……提到这个……」 她明显地坐立难安,然后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往上直盯着孝巳。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认真,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绀野同学,你……是家里的长男吗?」 「嗯?嗯。」 「有弟弟吗?」 「没有。」 「没有吗?那绀野家不就绝后了吗?」 「咦?」 孝巳对她提出的问题一头雾水。 「这样也没关系吗?过来这里不要紧吗?」 「现在在说什么啊?」 「要是不行,拒绝就好了……」 「我的确是被说还不够格所以叫我放弃啦。但是,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抱着誓死的觉悟呢。」 「不、不要带着那么壮烈的觉悟过来啊!」 翠的声音带着慌乱,突然用手往孝巳的背上一拍。 「好痛!」 「而且也进展太快了吧!这得循序渐进,慢慢来才行吧!」 「是你跳得太快了吧!为什么突然打我啊!」 翠不理会孝巳的抗议,迳自飞也似的往前逃离走廊。孝巳一点也不了解是什么让她情绪如此激动,姑且也只能先追在她后头。 「总之现在以朽绳为优先!要是不想想办法,连红白都不能好好看了呢!」 这么说来明天就是除夕了,没想到都年底了还在为灵体奔忙呐。话说回来,不是打一开始就在说朽绳的事吗…… 「对了,我具体上要做些什么才好啊?还是《喝破》和《言灵球》吗?」 「不。琉璃也说了吧,你现在的灵能力对朽绳起不了半点作用。」 「那我该做什么才好……」 「我想拜托你的只有一件事,帮我加油。」 「加、加油?」 「像在公园和道场时鼓励我的那样替我加油打气。不过当然是以你的人身安全为优先。」 太令人沮丧了,结果孝巳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啊。她的「助我一臂之力」是为了这个才说的吗? 「我先声明,光是这样可就已经十分冒险了喔。」 湛绿的眼眸正面瞅着孝巳不放。看来她这句话相当认真。 「……这样你就能够努力了吗?」 「嗯。」 「我知道了,那我会全力替你打气的。」 尽管有点落寞,但孝巳也了解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若是声援就能让翠打起精神,他会一直鼓励她直到喉咙沙哑为止。 一看见孝巳点头,翠开心地漾起了笑容。她的笑脸就如同绽放的花朵般可爱动人,可是她一下子就回到原本严肃的表情,语调一转: 「然后呢,绀野同学。」 「嗯?」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3 与在大厅等着的琉璃等人会合后,终于准备出征前往后山。 一踏入庭院,分明才刚过中午,周遭却格外昏暗。厚厚的一层乌云盖过天空, 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虽没有起风,但气温却低得冻人。 「翠,加油喔。」 「你一定没问题的。」 「是,那么我出发了。」 之臣和小百合在玄关送行。十几分钟后,五人踏入了山中。 琉璃、翠和柘榴走在前方,孝巳稍微落后地钻着急陡坡的兽径。在不停咬耳根的三名女性身后追着的孝巳,结果变成和月长并肩同行。 「绀野,你每天在学校里都和那三个人一起吗?」 「呃,对啊。」 「哼,还真是辛苦。我连三天都忍受不了。」 对讨厌玩笑话的月长而言,『搞笑研究社』确实是犹如地狱一般吧。虽说如此,他看起来却在吐槽这方面十分胸有成竹……他可能和孝巳一样,一点都不想拥有这种技能吧。 数公尺前,翠被两位友人夹在中间开心地笑着。她频频转向两人,同时颤着双肩小声地窃笑。放松心情是很好,但怎么感觉好像要去野餐一样。 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看的月长微微放慢脚步,似乎刻意要与前方三人拉开距离。 「……直到现在,我依然反对御前担任统帅。这个想法丝毫没有改变。」 他突然旧事重提地如是低语,孝巳听了不禁皱眉。 击退双亲并夺回禽踊和牙穿,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尽管如此,他还是有所不满吗? 「为什么?鴫原的实力应该已经相当清楚才对,月长先生你也说姑且算是合格……」 「实力并不是重点。我和其他反对派一样,不打算对此评论。更何况我对御前成为统帅这件事本身并不抱持反对意见。」 「为、为什么呢?」 月长往自己斜眼一瞥,无情地说:「我没有必要跟你说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要吊胃口吗?正当孝巳这么想时,他还是开口娓娓道来了。果然是个老实的人呐。 「我只是认为还太早了。」 「太早了?」 「领导组织的人确实需要有相当的实力,但不是只要有实力就行。」 望着身影已经变小的翠等人,月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以前——更常带着笑容。」 「咦……」 「现在的御前已经没有以往的从容,太过逞强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一名才十六岁的少女,不应当受限于上百个机关算尽的灵导家派。如此简单的道理,竟然连兵卫大人也无法理解。」 翠的确总是一脸严肃地摆着架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紧绷气场让学校里的人都不敢接近。 说不定,从翠小时候就认识她的月长正是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看穿翠所展现出的威严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灵导的本质在于了解人心。连自己都无法随心所欲的人,怎么有办法拯救他人的灵魂。」 不成熟,月 长如此评价才能可比琉璃的翠。 尽管有实力,翠依然还不是统帅的料。她的人格还没成长到足以担任此职。月长的这番言论——说不定正是如此。 所以翠才会被像濑户川圭太那种普通人逮到空档、知道敌手是父母而大意导致失败、由于和挚友重修旧好而乐得快飞上天。 「御前还处在人格成长的时期。如果有时间为组织奉献,还不如和朋友尽情玩乐,让这也成为帮助她成长的基石。之后再担任统帅也不迟。」 月长不经意地转向自己,那张脸意外地浮现至今没有看过的温柔微笑。 「不过,她似乎相当享受校园生活,看起来也少了几分逞强。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应该是和有动琉璃和好吧。」 ……这个人该不会正是因为如此,才劝翠去读青鵺高中吧? 若是待在同一所学校,就无法断绝与琉璃的接触,可能就会有机会和好;他会是这么想吗?明明自己对琉璃可说是望而生厌……他在这方面也是屏除个人私情,主张对翠而言最佳的选择吧。 「原以为要花上不少时间,没想到入学几个月内就和解了。这点倒是得感谢你才行。」 「月长先生……」 「除了道谢之外,虽然麻烦,不过还是想请你再多照顾她一段时间。」 老实说,孝巳相当意外。唯一秉持「应该让翠顺着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这种放任主义的人,不是之臣、小百合或兵卫,而是这名鸠森月长。 不过孝巳个人十分赞同他的意见。尽管能够理解家人的期待,但还是希望能给她一点变回普通女生的时间。 「……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月长先生算是鴫原的右手了。」 「哼,御前的右手交给你们就好,我只要负责扮黑脸就够了。毕竟鴫原家每个人都太宠她了。」 「月长先生感觉也相当宠……」 「闲话就说到这里。」 月长转眼间又板起脸,加快慢下的脚步。 之后过了约二十分钟,五人抵达昨天那片平地。 由于周围的杂木林都被折倒,感觉比以前还要宽广。地面到处都有不自然的凹洞,几颗散在四周的岩石碎裂……恐怕是琉璃战斗留下的痕迹吧。 似乎带毒的瘴气残余依然浓厚地停滞在附近,能够感觉到——朽绳就在不远处。 「那么,出现的会是鬼还是蛇……」 孝巳呢喃着。琉璃边做伸展运动,边回答:「都是喔。」 瞬间,宛若地震的轰隆作响晃动着整座山。 「!」 远远的前方传来树木被纷纷折断的声音。如波涛般席卷而来的混浊灵气一下子污染了空气。 (要来了……!) 体内集聚的灵力从边缘开始消散。黏糊的瘴气紧贴着全身,让人喘不过气。孝巳拚命赶走脑中喊着「快逃啊」的自己,咬紧牙关,往肚脐附近使力。 ……不久后,树林中出现了闪着光芒的红色眼珠。来了。 (别怕!又不是第一次!) 袭来的灵压确实相当凶恶,却并不像上次那样险些失去意识。这可能要归功于孝巳本身的决心或适应力,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它、它的头……?」 从林间现身的朽绳——只有一颗头而已。 左边的头像被扭下般消失无踪,分歧出的脖子长度只剩下一半。失去头部的蛇身一边扫开树木,一边在地面像蚯蚓一样地蠕动。 「昨天我让六黑儿打飞了。左边的是巨人。」 「什么……」 看着若无其事地说着的娇小黑拍子,孝巳倒抽了一大口气。虽然不知道「巨人」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个了。 「是、是你做的?」 「没错,用六黑儿的呕吐波喔。」 琉璃和头上的河童发夹一起点头,一股恐惧不禁打从心底油然而生。 旁边同时传来柘榴和月长的呢喃:「『凶姬』,实在可怕……」 「可是,因为威力无法控制,所以发射过后,有一阵子没办法使用。很可惜,不能用在这场战斗呐。」 「不能用?六黑的波动炮吗?」 「嗯。而且我的力气在昨天那一战大肆喷放呢,虽然休息一晚后稍微恢复一些,但老实说还是干枯状态。」 如果她所说属实,今天的她可是与孝巳并驾齐驱地算在战力之外。称得上是最终指望的这家伙竟然! 「那么不是应该至少再等上一天吗!?不用特地选在今天也——」 「这可不行。」 反驳孝巳的抗议的是翠。她解开左手的绷带,同时盯着朽绳,意志更加坚定。 「我已经事先从琉璃那里得知朽绳只剩下一颗头了,所以才选在今天。」 「但是,有动现在这个样子……」 「朽绳现身的速度远超于我们的预测,如果等到明天,它的头说不定就恢复原状了。机会只有今天。」 的确,那种大得夸张的头,一颗和两颗可是天壤之别。若是需要从零开始,那么确实不该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也说不定…… 「就是这样。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叫六黑儿出来,如果只有几分钟的话,还是可以小小跟它较劲一下。」 如是说着的同时,她小巧的手早早摘下头上的发夹。 「朽绳的灵导——」 「就在这里让它画下句点。」 琉璃和翠像是事先约好一样,一同气势高昂地喊着。 4 依然健在的右边蛇首,如欲突破天际般地拉起身子。 耸立的白色巨塔顶端那令人不适的红眼俯视着地面上的五人。光是在嘴边伸进伸出的裂舌就已经和蟒蛇一样大。 翠抬头望着朽绳,并对随侍在身旁的双马尾少女开口: 「柘榴。」 「是。」 「你绕到后面切断尾巴。以它的重量,这样应该足以让它失去平衡才对。」 「遵命。」 柘榴接收指令后一声不响地往前踏了一步,接着将戴着红色无指手套的手伸到眼前,啪地打了声响指。这是她正在呼叫所驾驭的生灵的暗号。 随着声响,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是位比例宛如电影演员般纤长,长相中性俊秀的高挑青年。 「!」 孝巳对出现在眼前的生邪魔有印象——对孝巳而言,他是名想忘也忘不掉的男人。 「三冢……昂大……!」 过去被柘榴夺走三冢家当家之位,尔后坠入魔道的天才灵导师。是为了成为咒杀师而滥用生者的灵魂,最后败在妹妹手下的兄长。同时也是个全心全意爱着琉璃的孤寂青年。 孝巳在一旁说不出半句话,柘榴故我地以指尖小小地结了个印。 眼神如能面般空洞的昂大转眼间被红色的光漩包围。宛若蚕茧般包覆全身的漩涡消退后,他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柘榴手中的一把既长又大的刀。是她的灵能力——【甲灵之仪】。 那把灵刀约与柘榴同高,灿烂耀眼得宛如艺术品。刀身发出鲜明的深红色光芒。严格来讲不算是刀,应该是西式的双刃长剑。 孝巳目不转睛地盯住闪耀着大红色的宝剑,并对前方柘榴的背影提出疑问。 「三冢,你要用那把剑……使用昂大的灵魂吗?」 「是的,我现在持有的生邪魔只有哥哥一个而已。」 「可是——」 孝巳知道柘榴对昂大抱持着强烈的思慕之情。前几天,琉璃在车站票口提到昂大的名字时,她也是一脸忧郁地 垂着眼。她的心里应该对把哥哥当作自己的武器这件事感到万分不愿才是。 柘榴像是要斩断孝巳的担忧似的一扭手中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反光.,接着劈开弥漫的瘴气,她身边的骇人黑雾微微散去。 「正如绀野大人所知,哥哥被抽去魂魄,现在正陷入永无止境的昏睡状态。」 孝巳当然已有听闻。这是组织对无法受到法律制裁的昂大所判定的惩处。所以他现在是以生邪魔的型态现身。 「我还没有放弃。我要用这把剑、用哥哥的灵魂讨伐恶灵,保护人们……这是我认为能够洗涤三冢昂大罪孽的唯一方法。」 柘榴毅然决然地述明。握着剑柄的皮手套发出啾的一声摩擦声。 「那么我就暂时先失陪了。翠大人,祝您旗开得胜。」 她如是告知后开始行动。朽绳自始至尾都没有看向她,她便跃身钻进附近的杂木林中、 「——我们出发吧,哥哥。」 临去前,孝巳耳边传来她的呢喃。 尽管自己看似毫无悬念地把女儿她们送出门,但鴫原之臣其实相当迷惘。 他双手抱胸地走来走去,一回到原点就往挂钟望去。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大概三十分钟。 (那些孩子能够战胜吗……) 女儿身为灵导师的实力他是知道的,琉璃、月长、柘榴也都是能以一挡百的强者。但对手可是朽绳啊,号称最强的鬼,是传说中的兽灵呐。 相较于焦急地在旁绕着圈子的之臣,兵卫则是在矮桌边悠悠地喝着茶。隔壁小百合咬着煎饼的模样也一起映入眼帘,他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远方忽然响起不甚吉利的地鸣声。没隔多久,震动传到了屋内,大厅的窗户咿呀作响。不会错,震央绝对出于后山。 「好像开始了呢。」 半点紧张感都没有的妻子一说,之臣不知不觉间已经转身踏出脚步。 果然没办法气定神闲地等着啊。虽然已经退休许久,但自己多少应该能帮上忙吧。不能只让孩子们去收拾那头恶鬼…… 「不需出手。」 兵卫的声音像是要扼杀之臣的决心般地自身后发出。 「可是,爸爸——」 「那组合要是敌不过它,灵导界的未来也是一片灰暗了罢。」 「如果那些孩子们出了什么意外,灵导界的未来才——」 「好了,过度保护也该有点限度。老夫正是认为时机已到,才会唤醒朽绳。他们要有什么事也得先过我这关。」 兵卫将茶杯放在桌上,直盯着之臣看。 「之臣,你知道老夫为何如此早让翠担任当家么?」 「……因为翠的才能远超于我吧。」 虽然身为爸爸显得有些不中用,但之臣相当单纯地为此感到高兴。不过,关于女儿担任当家,他和月长一样自始至尾都非常反对。 翠还是个孩子,要继承家业还嫌太早了……兵卫一点也没有考虑他的反对意见。若要说自己真的是个不中用的爸爸,也是对于那时无法贯彻自己的意见感到窝囊。 「岂止是你,翠的才能恐怕寻遍鴫原家的悠久历史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足以相提并论。由强者来治理一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太过年轻、还不够格……翠的才能之高,这些理由根本不值一提。」 「说、说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你并不知道那个的真本事。」 「翠的……真本事?」 「如果用上那个还是无法战胜,届时老夫就献身制伏它。即使今日战败……不久后的将来,翠一定会打败朽绳。」 兵卫最后咧嘴露出狡诈的笑容,并从怀里拿出香烟与火柴。 「那条蛇——也差不多想要到冥界了罢。」 正当他含着香烟准备点燃时,小百合抢先一步把香烟抢了下来。 「爸爸,不是说好只在自己房间抽吗?」 「你要让我千里迢迢走回房间去么?只抽一根不要紧罢。」 「不~行。要不然就把手折断喔?」 老人满布脸上的皱纹又变得更深了。 柘榴离去的同时,朽绳开始有了动作。 右边的头大幅一扫,把附近的大树连根挥起。有电线杆两倍粗的树干犹如狂风中的暴雨般向孝巳他们袭来。 「六黑儿。」 早已完全现形的巨大骨骸上前,用已成黑骨的四只手臂将大树击落。完美地将其全数挡下的幽鬼合体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威风凛凛,一点也不像处于干枯状态。 将和服裤裙的裤脚绑在脚踩上的黑拍子,以低沉的嗓音问翠: 「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只能撑几分钟而已。翠,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 受到月长庇护的长发灵导师简短地回答:「给我十分钟。」 「太久了,五分钟解决。」 琉璃用力地摇摇头。一旁的孝巳并不知道她们所说的时间究竟为何。 「那给我八分钟。」 「六分钟。」 「七分钟。」 「……好吧,就七分钟。」 结束了神秘的交涉后,琉璃拍拍自己的双颊,鼓起干劲。 另一方面,翠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还闭上了双眼。甚至没有呼叫出禽踊和牙穿,只是毫无防备地在月长身后专心冥想。 (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困惑的孝巳俨然就是个局外人,而琉璃此时将下巴一抬,对六黑示意。蛇首正要袭击嘴里忿忿地呻吟、双眼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巨大骨骸。 「月仔,翠就拜托你了。」 头发倒竖的琉璃守望着交战中的六黑与朽绳,对月长如是说道。 「不用你说。」月长颔首回应,并弹了一下镜框边缘。 「鳞讶——过来。」 随着一声呼喊,全身被紫色鳞片包覆的巨大鲤鱼从地底窜出。 在现身的同时,充满光泽的肥厚巨驱一翻,看不见的弯曲尾鳍将从旁滚来的大岩石给打得粉碎。是已经失去头部的巨蛇左脖扫来的岩石。 「绀野,你就待在后面。」 他听从月长的指示,连忙移动到翠所在的后方。 鳞讶以三人为中心划圆游动,以身挡下不停飞来的岩石。孝巳忍不住为那与巨大身躯一点也不搭的灵敏反应和行动发出赞叹。 「我的鳞讶是以防御见长的兽灵,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可是,为什么叫得出来?地上半滴水都没有……」 鳞讶上次是从遥远的奥池中现身。于是孝巳推测,若要唤出鱼的灵体就必须在有水的地方才行。 「那只是一场表演而已,鳞讶本来就不需要水。」 「表、表演?」 「那场表演不是让你明显动摇了吗?俗话说恐惧会扰乱人的心智,当时失去平常心的你应该没办法好好精炼灵力才是。」 确实,孝巳那个时候从鳞讶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更甚于禽踊及牙穿。 其因正是战栗与不安。首次面对的敌手使用了未知的登场手法,使他心生畏惧,掉入了以牵制为目的的月长的陷阱中。 「只要我喊出『过来』,不管是哪里,鳞讶都会现身。」 「原来是这样啊……」 「我先声明,『过来(koi)』和『鲤鱼(koi)』的谐音不是我特地设计的。我可不喜欢玩笑话。」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力提这个。」 「一定程度的放松对战斗来说不可或缺。要是被敌方的灵能力震慑,连灵力都精炼不了,不 论到何时都是个半吊子呐。」 「……真是受教了。」 这个人大概也是经历过无数场面的灵导师吧。竟然连对孝巳都在讲述战斗的应有心态,实在是个老实得一板一眼的男人啊。 ——视线一转,六黑和朽绳依然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黑白两个巨驱不断交错,每当互相碰撞空气就随之撼动。两者间的战争不容肉身的人类介入,俨然就是怪物之间的单挑厮杀。 翠仍然处于伫立不动的冥想状态,也没有参与刚刚孝巳与月长间的对话。 「翠~果然还是改成五分钟可以吗?」 前方的琉璃对她说出这种丧气话,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5 此时,和孝巳等人一样,柘榴也正陷入苦战。 大蛇的尾巴狂暴地在四面八方蠢动,破坏所有挡在路径上的树木。那几近于蹂躏的模样就如同失控的火车一样。 (明明就不是生邪魔,但竟然连尾部都能够实体化。) 肉眼能见的极粗钢鞭横扫树林,敲打着地面。柘榴抓紧空档接近,不停挥舞手中的刀。 以毫厘之差闪开对方的反击,拉开距离并再度紧追在后,用刀砍着同样的地方。不深入追击,只是淡然且耐心地持续进行相同的作业——这正是她的任务。 两手已经麻痹,目前砍下的斩击随便数也超过三十下。使用哥哥的魂魄却还是如此难对付……传说中的兽灵身上的蛇鳞坚硬得远超出想像。 (不过,另外那边应该更难缠才是。) 没时间拖拖拉拉了,得尽快想办法把它的尾巴砍下才行;些微的一丁点也好,这样多少能够对战局有些帮助。 「可恶……给我安分点儿!」 柘榴对暴动得毫不嫌累的尾巴动怒,不小心说出了关西腔。尽管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还是感到太过大意地掩住嘴。 ……打从小时候开始,严格又顽固的父亲就不许柘榴与昂大讲关西话。因此,平时总是讲着普通话的柘榴即使是在家乡当地,也时常被询问「你是从哪里搬来的呢?」虽然说话习惯已经定型,但只要像刚刚那样,大意就会不小心说溜嘴。骨子里果然还是个关西人呢。 (如果我用关西腔和哥哥说话,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希望能以真实的自己面对哥哥,只有一次也好。想让昂大听到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关西话。 ……不对,不需要懊悔。这应该还有可能实现才是。为此,自己一定得完成翠交代下来的这份工作。 尾巴出其不易地高高举起、弯扭,随着一声吼叫从头上落下。柘榴停下脚步,以迎击替代逃离。 「——哥哥,琉璃大人正遇到危险了。」 如此低语的瞬间,刀身的光芒闪得更加耀眼。她紧接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长剑由下往上一挥,握住剑柄的双手传来扎实的手感。 被切断的白皙蛇尾在昏暗的黑暗中飞扬。 约五公尺长的尾巴落在地上扭曲爬动了一阵,不出许久便如蒸发般地消失——终于告一段落了。 「接着就把目标放在中段吧。」 她拭去额头的汗水,在黑暗中奔跑着,继续执行任务。 听见琉璃的名字后更显锋利……柘榴觉得这样的哥哥实在有点势利。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翠的冥想还是没有结束。 最前线是六黑做为朽绳的对手,不停挥着骨臂。平时看起来气势凌人的庞大身躯,在大蛇的面前也显得娇小。 (现在这个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已经过了七分钟了。六黑身上冒出大量的黑烟,看得出来精力开始减退;琉璃脸上流满了汗水,眼神从刚刚就一直不断飘向这里。 鳞讶在排成纵向三列的月长、翠和孝巳周边转来转去。巨大鲤鱼偶尔扭着身躯,将飞来的大树或岩石滴水不漏地挡下。 但是,在鳞讶展现出铜墙铁壁的防御时,月长的脸上也显露出疲态。双肩上下起伏着大口喘气,脱下外套后露出的衬衫也因汗水而紧贴他的后背。 ……连孝巳都能轻易看出,目前这相互制衡的状态持续不了太久。相较于体力不断消耗的己方,朽绳还是依然来势汹汹。 琉璃和月长都耗尽气力的话,一伙人就束手无策了吧。而这个情景已经近在眼前。 「有动!还好吗!」 孝巳问候琉璃,在战争前线的她则是软弱无力地抬起一只手示意。 「柘榴大概把尾巴砍掉了,应该可以再撑一下……」 她的声音从容尽失,孝巳没有看过她被逼到如此绝境。 是为了逝去的父亲、挚友,还是她自己的自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琉璃也拚上老命地奋斗。 「绀野同学,把琉璃带回来吧。」 眼前的翠依然背对着自己如是说。 「如果一直放她在那里,那孩子会战斗到倒下为止的。在这之前把她带回来。」 「我、我知道了。」 要是有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事,不管是什么孝巳都会去执行。 他谨慎地盯着朽绳的一举一动,并下定决心往琉璃的方向奔去。 红色的眼眸虽往自己瞥了一眼,但大蛇仍然将攻击的目标锁定在六黑身上。应该是把孝巳认定为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吧,正合他意。 「有动!」 跑上前,她已经是连站立都耗尽全力的状态了。孝巳从后方一扶住她摇摇晃晃的双肩,她就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双臂里娇小的身躯,果真轻得异常。 「已经够了,我们回去鳞讶那里!」 「我看到一片花田了……」 「不要过去啊!」 他轻轻地拍打琉璃的脸颊,试图把她从弥留中唤回。柔嫩的脸颊随之弹动。 「上一次弄得这么累……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就是昨天吗?」 敢不怕死地连续两天和朽绳搏斗的人,大概也只有这家伙了吧。这次倒是想要好好夸奖她。 「休息吧。你做得很好,光是扭掉它一个头就已经很厉害了。」 「就算捧我,我也不会再给你看我的裸体喔。」 「我才不想看咧,我才没有年纪轻轻就要携家带眷的打算。」 既然还能开玩笑想必是没事了吧。孝巳如是心想并往前一看,巨大骨骸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如轻烟般地消失了。 失去敌手的朽绳接着将目标转移到孝巳身上。它像是在拉弓一样,把巨大的蛇首往后一拉。惨了,要是继续待在这里……! 「要跑了喔!」 孝巳脸色大变地大喊一声,琉璃便对他伸出双手。 「绀野同学。」 「公主抱是吧!我知道!」 就在他粗鲁地抱起琉璃跑起来的同时,身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回头,前一秒所处的地面已经被咬出一个大洞。如果慢了一步的话……光是想像就令他冷汗直流。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与往自己看来、宛如鬼灯的红眼对上。孝巳朝着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珠,半自暴自弃地一口气呼出所有肺中的灵力。 「喂————!!」 刺耳的吼声-出,朽绳的动作也突然停止。《喝破》成功了吗? 「太好了,成功了!」 他兴奋地叫出来,但臂弯中的黑拍子却摇摇头。 「不是,是后面的柘榴又砍断它的身体了。和你的《澳炮喝破》没有关系。」 「你偶尔也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孝巳呐喊着心中的不满,好不容易一路跌 跌撞撞地来到鳞讶所守护的安全区域。 先锋六黑消失的现在,他们一伙人的生命之绳就只剩下鳞讶的防御而已。 琉璃无法再战,翠则是一直不停地冥想,孝巳无能为力……目前只能将战局托付给月长了。 「现在才是关键呐。」 月长抬头望着高高举起的白色蛇首,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深呼吸一口后,大声地对自己的守护灵说: 「鳞讶,全放!」 鳞讶呼应着这声叫唤,身上起了变化。 它的全身随着强烈的光芒膨胀,一对鱼须变成了两对,竖往天际。胸鳍宛如机翼般地伸长,变成像飞机一样的型态。 「鳞、鳞讶……」 孝巳相当讶异,但随后又被更大的惊愕所冲击。 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从裂缝中喷出了水柱。 「哇!」 水流的冲击力强如倒着流的瀑布,并像划分地盘似的将孝巳等人身边半径三公尺的空间包围,俨然成了一道水壁。 不久,瀑布外侧响起「嘶轰!」的撞击声。那震入骨髓的冲击,不会错,是朽绳的撞击。 即使是那超重量的蛇首以头槌攻击,水壁依然不为所动。当其受到撞击而飞溅的水花仿佛骤雨般从头上淋下时,瘫在地上的琉璃跳了起来,「呀!」的一声发出哀鸣: 「很冷耶月仔!可以用热水吗!」 「别说傻话了!」 月长喝退黑拍子,往身后的翠瞄了一眼。从他下巴一滴滴落下的水珠恐怕不是淋下的水,而是他本身流出的汗珠吧。 「御前,这个状态无法维持太久。」 翠简短地回答一句「我知道」,声音带着些微焦虑。 尽管一身湿,她依然致力于集中精神。孝巳一边盯着翠,一边以长袖擦着脸,偷偷询问身旁的琉璃: 「鴫原打算要做什么啊?」 「一击必杀的最终奥义,她正在为此做准备呢。」 「最、最终奥义?」 「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是非常强力的招式,但就和你看到的一样,需要一些时间发动。」 「比六黑的波动炮还要厉害吗?」 「希望如此呢。要是花了这么多功夫,结果却是小家子气的伎俩,我就要拔除她副社长的职位。」 在他们闲话着的同时,冲击也撼动了瀑布好几次,还一度突破水墙,看见了大蛇的鼻头。 防壁正被慢慢突破。月长说的没错,被攻陷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难道真的没有吗?我能做的事……!) 透过厚厚的水柱,能够看见前方朽绳的蠢动巨影。 当孝巳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上面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用力撞上旁边的墙壁。 「怎、怎么了?」 他惊讶地一看,那里也出现了蛇首的影子。他一瞬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旋即意会过来后不禁背脊发寒。 另一颗头——再生了! 「唉呀呀,太糟糕了。巨人恢复原状了啊。」 琉璃搔着头说,月长听闻则是心慌意乱。 「别、别说笑了!怎么可能!不可能再生得如此快才对啊!」 「现身的速度也有点异常呢。真是的,累积了多少负面意念才会变成如此夸张的鬼呀……这大概也超出老爷子的预料吧。」 「可恶,该拿这种怪物怎么办……!」 仔细一看,飘浮在月长前方的鳞讶所发出的光开始减弱,身体渐渐缩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孝巳听说守护灵要维持在全放状态,需要相当大的体力和精神力。月长也已经到了极限吧。 「御前,非常对不起。我尽力再挡下一次、不,两次,但如果——」 月长刻意不继续说下去,应该是不想扰乱翠集中精神吧。 但是,从他的口气就听得出来。若届时还是来不及,月长就会牺牲自己来争取时间;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片刻几秒。 不知不觉间,翠的双手紧紧地握拳。 接受伙伴们的拚死支援,自己却还无法发动灵能力;她明显地为自己的不中用感到生气。既然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对翠而言可能也是失算了吧。 (我在做什么……?) 身体正颤抖着。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因为目前面临进退维谷的绝境。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过来的?是为了像这样躲在后面吗?为了在旁边观战吗?不对。孝巳是为了成为鴫原翠的力量,为了声援她才过来这里才是。 受到朽绳从两处接连不断袭来的攻势,喷水水柱终于停了下来。出现在敞开的视野前方与旁边的是……白色的幽鬼。 鳞讶朝着前面的蛇首展开攻击,做出最后的挣扎。 几乎与此同一时间——孝巳纵身一跃,跳像另外一个蛇首。 「绀、绀野同学!快回来!」 「唔!鳞讶!」 银框眼镜的灵导师下达保护孝巳的指令,但孝巳马上大声疾呼: 「不用了月长先生!你该保护的不是我!」 孝巳留下这句话后,为了引开重生的左头部的注意,在平地上狂奔了起来。 6 奔驰的孝巳身后不远,旋风产生的气压炸裂。他能感受到其冲击产生真空,划开了背后的大衣。 欲一口吞下猎物却失败的左边蛇首再度追上。蛇头迅如新干线般一下子迫近,冲上来打算直接压死他。 「呜啊!」 孝巳凝聚所剩的灵力,往旁边一跳,力量过大使他不停翻滚。当他浑身沾满杂草与泥土,好不容易站起身时——巨大的口腔近在眼前。 「……!」 临死的念头贯穿全身,这感觉和以前被卸货车撞到时一模一样。 「可恶!」 他一回神,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把握在手中的杂草扔向朽绳……此举乍看之下只是无谓的抵抗,但却救了孝巳一命。 原以为应该无力地扬在空中的草变成大把的长枪,往朽绳大开的嘴内飞去。吃了一记突袭的蛇首停下攻势,扭着身体。 (成、成功了?) 他重新展开逃亡,并对【言换之仪】奇迹般的成功感到疑惑。 ——放开草的瞬间,猛然浮现在孝巳脑海的竟然是枪。 将草(sou)换成枪(sou),这是刚从兵卫那里得知,实用上可说是相当运气的【言换】。没想到竟然在实战里运用成功……! (好,再一次!) 这样就有办法了,也能够成为大家的战力。内心的欣喜让他鼓起了勇气和干劲,但是—— ……之后,孝巳边逃边试了好几次,【言换】却没有再成功过。不管是把泥土(tsuchi)联想成铁锤(tsuchi),还是将叶子(ha)和刀刃(ha),岩石(gan)与手枪(gan)转换,全都一无所获。 (是新手运啊……) 刚刚和第一次投出《言灵球》时一样,单纯只是偶然而已吧。虽然很可惜,但这就是孝巳的极限了。他的言灵使才能并没有因为适逢紧急状况而大放异彩,他没有那样让人跌破眼镜的特质与主角光环。 结果现在孝巳所能做的还是只有《喝破》和《言灵球》,他也知道这两招对朽绳起不了作用。既然如此…… 他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回转,往伙伴的身边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将灵力聚集在右肩。 (无论如何,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个。) 声援翠、为她打气、使尽全力鼓励她。这就是孝巳的使命。而幸运的是——孝巳拥有可以确实 传达这份心意的手段。 《言灵球》对朽绳没有用的话,就用在能够作用的对象身上就好了。对方不一定要是敌人。兵卫也说过,发想力才是言灵使的精华所在。 (鴫原,我就依照约定替你加油了喔。) 他将全身的意识都往急遽开始发热的右手集中,同时开始回忆。围绕在鴫原翠身边的人们曾对她说过的话语、表达过的想法。 ——我并不认为我家女儿不适合担任鴫原当家。 ——我觉得翠做得很棒呢,可是我自豪的女儿唷。 一开始进入耳中的是之臣与小百合的声音。 两位溺爱独生女,显得有点盲目的父母。当翠为了反对派烦恼时……他们一定拚命地在想能为她做什么吧。 ——翠啊,送朽绳回冥界去罢。 ——把你拥有的力量全数用上罢。 接着听见的是兵卫的声音。 老人抚摸着翠的头,看起来就是位四处可见的平凡老爷爷。尽管赋予翠的试炼似乎有点太过严苛,但他毫无疑问地,也对孙女抱持着深厚的情感。 ——我是以三冢柘榴个人的名义前来。 ——翠大人,祝您旗开得胜。 然后是柘榴的声音。 她现在已经成为翠重要的伙伴,所以才会舍弃与家人相处的时间,特地跑来与传说中的兽灵一战。并不是因为身为灵导师,而是因为她是翠的朋友。 ——我必须得保护御前才行。 紧接下来是月长的声音。 ——和朋友尽情玩乐,让这也成为成长的基石。 ——我只要负责扮黑脸就够了。 原本以为窝里反的臭脸银框眼镜货真价实地是翠的左右手。两人之间一定不仅是主从关系而已。对翠来说,月长虽然唠叨,但应该近似于不时担心自己的哥哥吧。 (好,再来就是……) 距离翠等人大概剩下十公尺左右时,孝巳扬起沙尘,紧急停下脚步。 他知道停下来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可是他想要好好集中精神。该注入的意念还剩下两个,琉璃和孝巳两人的心意。 首先是琉璃。她说过的话中,脑中较有印象的是…… ——swit!swit! (不是这个!) 他连忙重新聚精会神。看来自己也相当慌张呐。 琉璃说过的话,对了,她对叛徒所说的那句简单的话。 ——我可是……翠的挚友。 这样《言灵球》就快大功告成了。已经能感觉到掌心中有一颗圆球。 最后一道手续,就是注入自己心里的所有意念。朋友·绀野孝巳的想法。 「一球入魂!加油啊鴫原!」 他将手高举过顶,对着翠投出《言灵球》。 炙热燃烧的光球,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往翠直线前进。 孝巳没有目睹球飞行的全程。他几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下一秒,朽绳巨大的上颚用力地以牙齿刺入地面。 好险,就差一点而已——正当他这么想的瞬间。 因冲击引起的真空之刃,在孝巳的右脸由上往下划了一道。 「呜啊!」 受到风暴影响而在空中翻滚一圈的孝巳落下,直接以背部撞击地面。尽管他立刻采取防备姿势,实际效用却是微乎其微。呼吸瞬间停下,脑袋因为震荡而意识模糊。 「唔……」 往还以为会整片消失的右脸一摸,幸亏还好端端的没事。 鲜血从紧压的掌心一路流到手肘,那剧痛疼得像是被熨斗直接压上来一样。他下定决心张开右眼,在模糊视野内的是被血染红的手掌……看来眼球似乎是逃过一劫了。 不过,孝巳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 蛇首已经在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黑洞所冒出的瘴气将体内仅剩的残余灵力侵蚀殆尽。他连手脚都不听使唤,想站也站不起来。 万事休矣。正当他做好觉悟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击在朽绳的脸上。 那是宛如铁柱的黑骨手臂。只显现一只手臂的六黑像是金刚飞拳(注27)一样地飞来,往朽绳脸上一揍。 「绀野同学!」 琉璃趁着朽绳为之畏惧时,摇摇晃晃地赶了过来。 「绀野同学!伤口怎样!?」 「你这笨蛋!蠢笨呆!我要把你的坐垫全部没收!」 注27 无敌铁金刚的招式。前臂会如火箭般射出攻击敌人。 「啊啊……我没事,多亏有你。」 她十分激动地用力拍了孝巳的头好几下,似乎是让她担心了。 「你死掉的话,身为搭档的我该怎么办!还有我的最新型手机又该如何是好!」 「怎么是这个啦……」 孝巳不悦地吐槽后,忽然想起了自己目前所处的情况。 (糟了,朽绳要来了!) 可是,与孝巳的焦急成对比,大蛇的追击迟迟未见。 ……往那一看,朽绳不知道为什么把头别向旁边动也不动。在稍远处,另一个蛇首也以同样的动作静止着。 孝巳惊讶地顺着两对直瞅着不放的红眼望去——在视线前方的是被淡淡绿光包围的翠。 「啊……」 闪耀着金色的老鹰和被蓝色火焰缠绕的野狼已经现身于她的两旁。月长与鳞讶像是进行交接似的往后退下。 「放心,你的《言灵球》已经传达给翠了喔。」 琉璃在孝巳的耳边细语。虽然她想撑起孝巳的肩起身,但马上就无力地倒了下来。 「好、好重……」 「不要勉强,明明就是个小矮个。」 他只好改由自己扶起琉璃,并再度眺往翠的方向。 她静静地盯着朽绳,一头长发大幅翻腾着。尽管已经能从随风飘扬的裙摆间窥见白皙的大腿,她依然不为所动,威风凛凛地摆出架势站立着。 (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在一阵绿光中,翠抬起了右手。当她以指尖结印完毕时,首先有所动作的是禽踊。 振着黄金臂膀的巨鸟翩翩降落在旁边的火狼背部。下一秒,两匹兽灵形体溶解,并开始合体。 「怎、怎么回事?」 在孝巳、琉璃与月长,还有朽绳的注目下,被旋风与业火缠绕的鸟兽合而为一。不消多久,神秘的转变迎来终幕时——眼前出现一个扭曲的身影。 那是闪耀着金色光芒,又燃烧着熊熊苍炎的巨大怪物。 狼的头部露出长长的犬齿,肩头长出老鹰的一对光翼。混杂着兽毛和羽毛的身体同时被光芒与火焰缠绕。扣住地面的四肢,则是前足是狼,后足为老鹰的勾爪……两匹鸟兽就像在分别强调自己的特征一样,最后形成奇怪的融合体。 孝巳惊讶得都忘记了脸部的疼痛,身边的琉璃双手抱胸,稍稍歪着头。 「那是【负统合之仪】……不对,因为是守护灵,所以算是【正统合】吧?」 「统合……?」 这么说来,和琉璃的《怨团化制作》是同样的东西了。如同幽鬼在「怨念」的意念下化为六黑一样,那两只也藉由「守护」的想法,融合成一只兽灵啊。 但是,翠的行动并没有到此结束。 「月长,鳞讶就先借我了。」 「什么……?」 还没等到月长的回答,翠就再度以指尖在空中画印。 「鳞讶——过来这里。」 兽灵鲤鱼对此做出反应。鳞讶留下自己的主人月长,往在空中扭动的鸟兽接近。当它 一靠近,便宛如陷进去似的融入。 怪物的尾巴变成黑色的巨大鲤尾。野狼的脸上伸出一对长须,背部长出锋利的背鳍。那融合了陆海空三种动物的模样,已经完全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兽灵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鵺御前』这名字的由来啊。」 琉璃望着怪物,一脸佩服地自言自语。 当孝巳正想问她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头上突然跳下一个纤瘦的身影,一声不响地在他们面前着陆。 「哇!」 浏海扬起,额头露出了新月型的伤痕。是柘榴。 「三、三冢!?」 「鵺是复数动物所组成的妖怪。在『平家物语』等故事中登场过。」 恭敬地行礼的泪痣少女并没有报告自身的平安,取而代之的,则是这段说明与他手中递给孝巳的手帕。孝巳接受她的好意,拿着手帕压住右眼的伤口。 「鵺……」 「是的。有一说指出那是当代的灵能力者所使役的兽灵合体,也传言说好几位灵导师联手讨伐该兽灵。」 灵导师在那么久以前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啊。记得鴫原家当家到翠为止已经是第三十七代了,灵导师的历史说不定比这还要久吧。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竟然连我的鳞讶也完全纳入御前的支配下。」 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头一看,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旁边了。他僵着满是汗水的脸,望着翠的眼神让人感受到他的不寒而栗。 「将三只兽灵做为守护灵驾驭这种事可是从未听说过。实在是让人惊讶的才能啊。」 「让鳞讶也纳入旗下应该是她的灵机一动吧。翠现在又更加进化了,这连老爷子都没预料到吧。」 「琉璃大人的六黑确实是让人大开眼界,没想到竟然还有凌驾其上的灵能力存在……」 孝巳望尘莫及的强者们一同连声惊叹。他当然也知道翠的力量,但没想到她还能够更加突破…… 突然,鵺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声波造成宛如鎌鼬的灵气之刃,在正准备动作的朽绳身上刻下无数的伤痕。 翠冷眼看着所有过程,并咚地一下从地面跃起,跳到鵺的背上。 绽放着光芒的双翼随之振翅飞翔。渐渐拉高高度的鵺转眼间就来到了连朽绳也无法触及的高空。 ——在昂首所见的暗空中,呈现出如月亮般的耀眼光芒。 站在深绿色满月至高处的美丽少女,映在孝巳眼底俨然就是位辉夜姬。 至此,朽绳已经对地面上的猎物兴致尽失。两个蛇首像在竞赛一样地往上攀升—— 这个时候,月亮往大蛇坠下。 载着翠、以螺旋状急速从天而降的绿色炮弹,转瞬间就迎头撞在朽绳身上——引起了一阵大爆炸。 「哇啊!」 强烈的狂风将四人吹得落花流水,地面、树木与天空交错出现在眼前,分不清前后左右地在斜坡上翻滚着。 当孝巳正觉得蛇形的黑影好像闯入视野内,他就失去了意识。 ……好不容易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吹到多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孝巳只知道自己呈大字形地躺在腐叶土上。 不,他还知道另一件事。 浓烈又似有剧毒的瘴气消去,清新的空气围绕在身边。身体所感觉到的寒意并非瘴气带来的恶寒,而单纯是冬天高山上的冷空气。 所以,一定不会错。朽绳——已经不在了。 「唔,痛痛痛……」 眼睛睁不太开,似乎因为爆炸的强光吧。两手也动弹不得,身体重得像是要被压扁一样。连脸部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迫着,感觉快要窒息了。 (总之先确认目前的状况……) 他忍着疼痛,勉强睁开被干涸的血黏住的眼皮。结果—— 柘榴正压在他的身上。 「!」 她的双腿呈骑马式跨坐,以胸部压在孝巳脸上的姿势卧倒。压迫感的真面目原来是f罩杯的胸部啊! 孝巳拚命地挣扎,柘榴也慢慢动了起来,应该是恢复意识了。 「……哎呀绀野大人。不可以在这种地方………」 「那就快点让开啦!」 他宛如哀号般地吐槽后,柘榴脸颊泛红地说了句「遵命」,但仅微微抬起上半身,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离开自己身上。 「真是非常抱歉,因为现在没有力气……」 相当有质量的果实在鼻尖前晃动着,视线无法移开。 (不、不行,这样下去会连下半身都苏醒啊……!) 孝巳为了逃离胸部,硬是将整个脸往旁边一转,结果—— 琉璃的脸部特写就近在眼前。 她枕着孝巳的手臂,用奇怪的眼神直瞪着他瞧,距离近得能够感受到吹在脸上的呼吸。 「……怎么?接下来打算夺走我的吻吗?」 「别、别说傻话了!」 他慌忙地把脸别向另一边,结果—— 另一侧则是月长的脸部特写。 「!」 他也枕着孝巳的手臂,直瞪着他不放。令人悲哀地,又是足以感受到呼吸的极近距离。 「……绀野,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我也没有啊!」 孝巳第一次对月长吐了槽。他的眼镜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失去遮蔽的脸庞长得意外地俊秀。 「到底该拿这状况怎么办啊……」 琉璃与月长躺在双臂,还有柘榴骑在上方的神秘情景。虽然是纠缠在一起飞出去的结果,但这以孝巳为中心相互交缠的姿态,就像长歪的鵺一样。 这个时候,一道平稳的脚步声往自己接近……走过来的正是翠。 「鴫、鴫原,你平安无事啊。」 身体无法动弹,孝巳只能先行搭话。 她以不稳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到身边,没有吐槽孝巳等人的姿势,而是认真地告诉他们。 「朽绳,已经被灵导了。」 「成功封印了吗?」 「没有,它应该已经回去冥界了喔。月长,鳞讶就还给你了。」 翠说毕,往身后一看。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以在稀疏的树林后方看见刚刚还是战场的平地。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平地了,是洼地。 宽广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宛如陨石坑的大洞,如果积水的话就能成为第二个奥池了吧。 「……真是一团乱啊。」 连地形都能改变的荒谬破坏力……就算说是最终奥义也不该如此夸张吧。要是有这种绝招,当初在屋顶上和琉璃决战的时候也使出来不就好了吗? 「如你所见,这需要相当多时间发动。鵺能维持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分钟而已。」 翠用憔悴的表情说着,脸色看起来格外地差。 「是灌注了全部灵力,只能使出一次的招式……如果没有大家帮忙,我不可能使得出这种——」 她话还没说完就一个踉跄地倒下了。失去意识的她直接瘫倒在孝巳等人上方。 被压在下面的琉璃发出「呜欸」一声像是青蛙被压扁的叫声。同时,翠那对比刚刚更具有质量与弹性的胸部也紧贴在孝巳的脸上。 好软,简直像是刚捣好的麻糬一样。f罩杯和g罩杯的连击……这该不会就是那个『胸部捣年糕』吧。 翠一动也不动。过了不久,熟睡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由于其他三人也都直称「累得动不了」,孝巳只好暂时维持这个状态,并 终章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相隔四天才回到家,不过并没有特别受到父母的责骂。 在厨房的妈妈看到伤口后问:「唉呀,你的脸怎么了?」孝巳仅用一句「跌倒摔到」就让妈妈信服。 孝巳的父母从以前就是这样。国中得到全国优胜时也只说了一句「真是厉害呢」,连遭逢意外捡回一命时也是一句「真是好险呢」。 虽说如此,但孝巳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疼爱。他认为这是他们信任自己,才会采取这种放任主义。要是和翠的爸妈相加除以二的话应该就刚刚好了吧。 结束了经历许多事的一年,迎来新年首日的早晨。 孝巳和『搞笑研究社』的三人一起到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 先行碰面的琉璃和柘榴穿着新年和服。尽管两个人都相当合适,但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要去七五三参拜(注30),另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成年礼的打扮。 注30 七五三节是日本习俗。男孩三岁、五岁,女孩三岁、七岁时会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去神社参拜,感谢神明保佑并祈求孩童健康成长。 「虽然我也想穿和服过来……」 与两人相比,翠还是穿着平常那套一成不变的制服。 因为左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固定,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穿和服的打算。高眺的她穿起和服一定也十分相衬吧,有点可惜。 神社里拥挤得超乎想像,一行人光是抵达前殿就花了一个小时以上。神社并不算大,但琉璃中途被人潮挤散,还被当成迷路的小孩带去求助,耗费了不少时间。 「后面也塞了一堆人呐,我们赶快拜一拜吧。」 四人依序摇铃,排成一横列。 翠投下一千元、柘榴五百元、琉璃则是十元,孝巳也同时将一百元硬币投进香油钱箱。即使他想再多表现一点诚意,但压岁钱却比预料中少上许多。为了添购外出的行头,也只能请神明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闭目合掌了一阵后,孝巳睁开眼。因为只贡献一百元,所以他只祈求了「健康」而已。琉璃和柘榴已经许完愿了,但翠仍在祈求中。她诚心合掌的侧脸感觉比平时还要格外认真。孝巳姑且先问问身边的琉璃,「你许了什么愿?」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头上的发夹是茄子装饰的,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总之先求肛门的疼痛能够好转。」 「……又被禽踊啄了啊。」 一想她在那之后在翠的房间到底受到什么处置……眼前就浮现前一天她一丝不挂的裸体,让孝巳的心里升起微微的幸福感。 「真希望哥哥也能一起见识一下琉璃大人的丑态呢。」 柘榴高雅地掩嘴窃笑着,右手的红色皮手套映在和服上果然相当冲突。 「三冢许了什么愿?」 「我祈求希望哥哥的罪能够早日赎清。」 泪痣美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她说不定有点恋兄癖的倾向呐。 翠也在这时睁开了双眼,于是孝巳最后也问了她。 「真久呢,你许了什么愿?」 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一头栗色长发,用食指抵在唇前微笑着。看来是秘密吧。 之后,四个人为了逃离这片人山人海,先躲到神社的边缘。 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琉璃和柘榴的踪影。正以为她们是不是又走失,并东张西望地搜寻时,却看见她们各自在不远处和巧遇的友人谈笑风生。 「呀!璃璃!」 「嗨小早,恭贺新生(注31)。」 注31 原文为新年快乐「おめでとぅ(omedetou)」的近似音「おめでた(omedeta)」,意为怀孕、生产。 「恭贺新生!?呀,是谁的小孩?该不会是绀野同学的!?」 琉璃在和辻早苗聊天时,另一方面,柘榴则是与看起来像是同班同学的男生说话。 「三冢同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呐。话、话说,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 「非常抱歉,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孝巳和翠一脸羡慕地望着她们两人。 自己以后也会交到那种能够毫不顾虑地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吗?为了达到这个帽标,应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好呢……刚刚应该往这个方向祈祷才是。 「绀野同学。」 孝巳突然被叫住而回神往旁边一看,翠玉般的水灵双眸正往上看着自己。 「右眼还好吗?」 「嗯,下礼拜就能把眼罩拿下来了。」 「……对不起,让你遇到生命危险。」 「别在意,这是我自作自受啦。」 翠一度将眼神别开,然后又看着自己。那面容果真端正又美丽得无从挑剔。 「还有……虽然有点太晚了,但还是要对你说。」 「啊?」 「谢谢你的打气——我确实收到了喔。」 「嗯。那时的你很帅气喔,鴫原。」 「从你的《言灵球》听到大家的声音时……全身涌出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呢。能一起驾驭鳞讶,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彻底的解决了呢。你果真很帅气呐,嗯。」 毕竟灵导了那个朽绳,反对派的态度应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强硬了吧。 翠的话一定有办法兼顾。在担任统帅的同时,又能像高中女生一样地生活。 ……定睛一看,不知不觉间琉璃和柘榴已经跑去求签了。 「绀野同学、翠,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 琉璃转向两人招着手。 孝巳和翠对看了一眼后,以眼神交会示意「走吧」。迈出脚步昂首望着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好了,快点抽吧。」 「你抽到什么?」 「凶。」 「凶啊……」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凶姬』,这样就够了。」 「那三冢呢?」 「是『斩首小町』。」 「呃,我不是问这个啦……」 翠不顾开始抽起签的孝巳,停下脚步,往满是参拜民众的神社回头一望。 她对着前殿,在心中再次祈求自己刚刚所许下的愿望。 不论是统帅的工作或是希望交到朋友,这些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能倚赖神明的事。所以她所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希望明年参拜时能够好好地穿上和服。 穿着和服的自己能够受到称赞。 不是被称赞「帅气」,而是「可爱」。 后记 不知道各位近来好吗? 本次承蒙各位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3』,真是非常感谢。我是伊达康。 一样地,虽然可能几乎没有,但您若是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读者,在此请您多多指教。如果对本系列有兴趣的话,第一集与第二集请您也务必参考看看…… 那么回归正题,这次的后记又高达四页之多。 同辈的作家们也问我「为什么?」但我本人也不甚了解。心想着「这次有四页啊,是标准页数呢」并不禁松口气的自己果然有点不太正常吧。 接着,就来谈一点第三集的内容。 由于会有透露剧情的部分,还请先从后记开始阅读的读者们自行斟酌跳行…… 本次,登场了一位名叫鸠森月长的串场角色。 「巳经来到第三集了,新角色是个大叔应该没关系吧?好,那就让个大叔出场吧!还有老头子!老头子也一起!」笔者心里如此想着,这次的撰稿感觉格外开心。 鸠森月长莫名地是以笔者高中时代的体育老师做为样本,是一位戴着眼镜,非常严肃、难以亲近的人。 关于他就说到这里。尽管后记多达四页,也不能让鸠森月长打乱原本的内容规划。 言归正传,第三集是以鴫原翠为主轴的故事。 由于她在第二集没有成为主线角色,所以本册的方向决定上较上一册顺利些。完成第二集架构的同时,第三集也确定定案为翠的故事。 于是,她终于也能在封面上登场了。虽然也有想过迟迟不让她登上封面亦不失为一种风趣,但后来发现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好处后,就决定让她封面出道了。 这次还让名叫「鵺」的合体守护灵出场了。 也就是所谓奇美拉型的异形,不过原本的鵺是「猿首、虎的四肢、狸身加上蛇的尾巴」所形成的妖怪。 距离笔者家一站车站的地方有葬着鵺的「鵺冢」,笔者也藉此机会前去造访。据说是平安时代被源赖政讨伐,尔后尸体顺水流到了该处。实际到了现场后,没想到却只有一个刻着「鵺冢」的简朴石碑。 ……鵺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那顺流而下的又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呢?比起猴子,以老虎做为头部会比较好吗?另外,有必要加上狸吗——尽管疑问多数繁星,但石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而另外一位主要角色琉璃,在第三集的精采表现(?)则是光溜溜场景。 光溜溜的琉璃……这究竟有必要吗?虽然这么想,不过又觉得至少会有一个人为此高兴吧……于是抱持着这个想法让她全裸入镜。 然后是「这一定不能画成插图吧」……地让她光溜溜了;接着是「毕竟是女主角,好歹就脱一次」……地光溜溜。总之,与其烦恼不如就率性地让她光溜溜吧。光溜溜光溜溜。 接下来。 在一阵光溜溜之中,不知不觉即将迎接卷末。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至此的各位,辛苦了。敬请把衣服穿上。 那么,最后写下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本次也劳烦大家费心了。我会莫忘初衷,好好努力。 致绘者eretto老师。执笔时想起了您所绘的角色们,因此能够以更明确的形象创作,实在是感激不尽。 沟口凯吉老师,非常感谢您于百忙之中为本作特地拨空。今后若也能在不影响您工作的前提下获得您的指导,将会是我的荣幸。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各位将拙作化为『商品』,真是非常感谢。此后也请多多指教。 接着是致外祖母。既然以母亲旧姓「伊达」为笔名,我也抱着认真努力的决心。尽我所能…… 最后当然是各位读者。 不才笔者为了创作出能让各位满意的作品,今后也会持续努力。 能在无数的轻小说中选择本作,对笔者而言可谓奇迹,也会好好珍惜与大家每一个重要的相遇。对作者而言,读者就是最大的动力。 虽然每次都在不停「感谢」,但这是笔者最真实的心情。 真的非常感谢。 伊达康 不知道各位近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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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笔者家一站车站的地方有葬着鵺的「鵺冢」,笔者也藉此机会前去造访。据说是平安时代被源赖政讨伐,尔后尸体顺水流到了该处。实际到了现场后,没想到却只有一个刻着「鵺冢」的简朴石碑。 ……鵺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那顺流而下的又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呢?比起猴子,以老虎做为头部会比较好吗?另外,有必要加上狸吗——尽管疑问多数繁星,但石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而另外一位主要角色琉璃,在第三集的精采表现(?)则是光溜溜场景。 光溜溜的琉璃……这究竟有必要吗?虽然这么想,不过又觉得至少会有一个人为此高兴吧……于是抱持着这个想法让她全裸入镜。 然后是「这一定不能画成插图吧」……地让她光溜溜了;接着是「毕竟是女主角,好歹就脱一次」……地光溜溜。总之,与其烦恼不如就率性地让她光溜溜吧。光溜溜光溜溜。 接下来。 在一阵光溜溜之中,不知不觉即将迎接卷末。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至此的各位,辛苦了。敬请把衣服穿上。 那么,最后写下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本次也劳烦大家费心了。我会莫忘初衷,好好努力。 致绘者eretto老师。执笔时想起了您所绘的角色们,因此能够以更明确的形象创作,实在是感激不尽。 沟口凯吉老师,非常感谢您于百忙之中为本作特地拨空。今后若也能在不影响您工作的前提下获得您的指导,将会是我的荣幸。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各位将拙作化为『商品』,真是非常感谢。此后也请多多指教。 接着是致外祖母。既然以母亲旧姓「伊达」为笔名,我也抱着认真努力的决心。尽我所能…… 最后当然是各位读者。 不才笔者为了创作出能让各位满意的作品,今后也会持续努力。 能在无数的轻小说中选择本作,对笔者而言可谓奇迹,也会好好珍惜与大家每一个重要的相遇。对作者而言,读者就是最大的动力。 虽然每次都在不停「感谢」,但这是笔者最真实的心情。 真的非常感谢。 伊达康 不知道各位近来好吗? 本次承蒙各位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3』,真是非常感谢。我是伊达康。 一样地,虽然可能几乎没有,但您若是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读者,在此请您多多指教。如果对本系列有兴趣的话,第一集与第二集请您也务必参考看看…… 那么回归正题,这次的后记又高达四页之多。 同辈的作家们也问我「为什么?」但我本人也不甚了解。心想着「这次有四页啊,是标准页数呢」并不禁松口气的自己果然有点不太正常吧。 接着,就来谈一点第三集的内容。 由于会有透露剧情的部分,还请先从后记开始阅读的读者们自行斟酌跳行…… 本次,登场了一位名叫鸠森月长的串场角色。 「巳经来到第三集了,新角色是个大叔应该没关系吧?好,那就让个大叔出场吧!还有老头子!老头子也一起!」笔者心里如此想着,这次的撰稿感觉格外开心。 鸠森月长莫名地是以笔者高中时代的体育老师做为样本,是一位戴着眼镜,非常严肃、难以亲近的人。 关于他就说到这里。尽管后记多达四页,也不能让鸠森月长打乱原本的内容规划。 言归正传,第三集是以鴫原翠为主轴的故事。 由于她在第二集没有成为主线角色,所以本册的方向决定上较上一册顺利些。完成第二集架构的同时,第三集也确定定案为翠的故事。 于是,她终于也能在封面上登场了。虽然也有想过迟迟不让她登上封面亦不失为一种风趣,但后来发现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好处后,就决定让她封面出道了。 这次还让名叫「鵺」的合体守护灵出场了。 也就是所谓奇美拉型的异形,不过原本的鵺是「猿首、虎的四肢、狸身加上蛇的尾巴」所形成的妖怪。 距离笔者家一站车站的地方有葬着鵺的「鵺冢」,笔者也藉此机会前去造访。据说是平安时代被源赖政讨伐,尔后尸体顺水流到了该处。实际到了现场后,没想到却只有一个刻着「鵺冢」的简朴石碑。 ……鵺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那顺流而下的又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呢?比起猴子,以老虎做为头部会比较好吗?另外,有必要加上狸吗——尽管疑问多数繁星,但石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而另外一位主要角色琉璃,在第三集的精采表现(?)则是光溜溜场景。 光溜溜的琉璃……这究竟有必要吗?虽然这么想,不过又觉得至少会有一个人为此高兴吧……于是抱持着这个想法让她全裸入镜。 然后是「这一定不能画成插图吧」……地让她光溜溜了;接着是「毕竟是女主角,好歹就脱一次」……地光溜溜。总之,与其烦恼不如就率性地让她光溜溜吧。光溜溜光溜溜。 接下来。 在一阵光溜溜之中,不知不觉即将迎接卷末。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至此的各位,辛苦了。敬请把衣服穿上。 那么,最后写下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本次也劳烦大家费心了。我会莫忘初衷,好好努力。 致绘者eretto老师。执笔时想起了您所绘的角色们,因此能够以更明确的形象创作,实在是感激不尽。 沟口凯吉老师,非常感谢您于百忙之中为本作特地拨空。今后若也能在不影响您工作的前提下获得您的指导,将会是我的荣幸。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各位将拙作化为『商品』,真是非常感谢。此后也请多多指教。 接着是致外祖母。既然以母亲旧姓「伊达」为笔名,我也抱着认真努力的决心。尽我所能…… 最后当然是各位读者。 不才笔者为了创作出能让各位满意的作品,今后也会持续努力。 能在无数的轻小说中选择本作,对笔者而言可谓奇迹,也会好好珍惜与大家每一个重要的相遇。对作者而言,读者就是最大的动力。 虽然每次都在不停「感谢」,但这是笔者最真实的心情。 真的非常感谢。 伊达康 不知道各位近来好吗? 本次承蒙各位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3』,真是非常感谢。我是伊达康。 一样地,虽然可能几乎没有,但您若是从第三集开始阅读的读者,在此请您多多指教。如果对本系列有兴趣的话,第一集与第二集请您也务必参考看看…… 那么回归正题,这次的后记又高达四页之多。 同辈的作家们也问我「为什么?」但我本人也不甚了解。心想着「这次有四页啊,是标准页数呢」并不禁松口气的自己果然有点不太正常吧。 接着,就来谈一点第三集的内容。 由于会有透露剧情的部分,还请先从后记开始阅读的读者们自行斟酌跳行…… 本次,登场了一位名叫鸠森月长的串场角色。 「巳经来到第三集了,新角色是个大叔应该没关系吧?好,那就让个大叔出场吧!还有老头子!老头子也一起!」笔者心里如此想着,这次的撰稿感觉格外开心。 鸠森月长莫名地是以笔者高中时代的体育老师做为样本,是一位戴着眼镜,非常严肃、难以亲近的人。 关于他就说到这里。尽管后记多达四页,也不能让鸠森月长打乱原本的内容规划。 言归正传,第三集是以鴫原翠为主轴的故事。 由于她在第二集没有成为主线角色,所以本册的方向决定上较上一册顺利些。完成第二集架构的同时,第三集也确定定案为翠的故事。 于是,她终于也能在封面上登场了。虽然也有想过迟迟不让她登上封面亦不失为一种风趣,但后来发现这么做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好处后,就决定让她封面出道了。 这次还让名叫「鵺」的合体守护灵出场了。 也就是所谓奇美拉型的异形,不过原本的鵺是「猿首、虎的四肢、狸身加上蛇的尾巴」所形成的妖怪。 距离笔者家一站车站的地方有葬着鵺的「鵺冢」,笔者也藉此机会前去造访。据说是平安时代被源赖政讨伐,尔后尸体顺水流到了该处。实际到了现场后,没想到却只有一个刻着「鵺冢」的简朴石碑。 ……鵺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如果不存在,那顺流而下的又是什么东西的尸体呢?比起猴子,以老虎做为头部会比较好吗?另外,有必要加上狸吗——尽管疑问多数繁星,但石碑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而另外一位主要角色琉璃,在第三集的精采表现(?)则是光溜溜场景。 光溜溜的琉璃……这究竟有必要吗?虽然这么想,不过又觉得至少会有一个人为此高兴吧……于是抱持着这个想法让她全裸入镜。 然后是「这一定不能画成插图吧」……地让她光溜溜了;接着是「毕竟是女主角,好歹就脱一次」……地光溜溜。总之,与其烦恼不如就率性地让她光溜溜吧。光溜溜光溜溜。 接下来。 在一阵光溜溜之中,不知不觉即将迎接卷末。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至此的各位,辛苦了。敬请把衣服穿上。 那么,最后写下谢辞。 以责任编辑为首,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本次也劳烦大家费心了。我会莫忘初衷,好好努力。 致绘者eretto老师。执笔时想起了您所绘的角色们,因此能够以更明确的形象创作,实在是感激不尽。 沟口凯吉老师,非常感谢您于百忙之中为本作特地拨空。今后若也能在不影响您工作的前提下获得您的指导,将会是我的荣幸。 以各种形式参与出版的各位,承蒙各位将拙作化为『商品』,真是非常感谢。此后也请多多指教。 接着是致外祖母。既然以母亲旧姓「伊达」为笔名,我也抱着认真努力的决心。尽我所能…… 最后当然是各位读者。 不才笔者为了创作出能让各位满意的作品,今后也会持续努力。 能在无数的轻小说中选择本作,对笔者而言可谓奇迹,也会好好珍惜与大家每一个重要的相遇。对作者而言,读者就是最大的动力。 虽然每次都在不停「感谢」,但这是笔者最真实的心情。 真的非常感谢。 伊达康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修图:mari 录入:大瓜飞飞 「绀野同学,你知道何谓魔法少女吗?」 「魔法少女?是女生常看的动画里会出现的那个吗?」 「正是。会使用魔法帮助他人,甚至铲除恶势力……就是如此光之奈叶又小圆(俏丽烂漫又魔幻)(注1)的角色。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喔。」 「也不是想当就可以当吧?」 「当然需要下很多工夫呀。我火速地准备好了魔法杖喔,你瞧。」 「还真简朴……不,这看起来只是根普通的手杖而已吧?」 「我今早在公园看别人打槌球时顺道捡来的。」 「这不是顺手牵羊吗!」 「哪有,才不是呢。老爷爷跟我说『没问题,上吧!义无反顾地上啊~~!』」 「他是在说球吧!」 「何况你的论点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区区糟老头才没办法成为魔法少女呢,他拿这杖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注1 动画《光之美少女》原标题包含单字「俏丽」,「烂漫」则为《魔法少女奈叶》标题中的缀词,而《魔法少女小圆》原名本身具有魔幻的含意。 「你的观点才大错特错!不要随便叫人家糟老头!」 「下一样必需品是小动物。魔法少女身边一定都会跟着可爱的吉祥物,我姑巨准备了一只秋田犬。」 「……狗适合吗?」 「不知道呢,不过既然它都跟来了。」 「跟来?」 「嗯,我摸了手杖要开溜的时候,它边吠边跟了过来……」 「那不是老爷爷的狗吗!而且你刚刚自己也承认手杖是偷来的!」 「才不是呢,你这么说可就太荒谬啰。那只狗不是追着手杖过来的,应该是追着钱包。」 「完全是盗窃啊!根本该叫作违法少女!」 「也有可能是帽子或外套,不对,还是年金存摺?」 「不要洗劫老爷爷啊!」 「总之,这样我就可以成为魔法少女了。好啦,让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希望你快去投案!」 「……啊,在这之前得先变身才行。先失陪一下。」 「喂!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真是的……咦?」 「——变身完成。鴫原家魔法少女第三十七代,参上!」 「什么啊,完全是另一个人……」 「这是那个圆环之理的扭曲什么的缘故呐。别说这个了,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卡拉ok的折价券对吧?」 「你有跟别人沟通的打算吗!我怎么可能想要那种东西!」 「别大声嚷嚷,我知道了呐。你冷静一点……那么你愿意达成我的愿望吗?」 「为什么!?你才是魔法少女吧!」 「祖父大人的手杖今天早上被偷了,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找出犯人。」 「就是刚刚那家伙啦!」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 「你们太烦了吧!」 「……啊,等一下,可以先让我进行二段变身吗?」 「有这必要!?」 「当然有,主要是为了让段子推展下去。」 「不要讲那么白啊!喂,等一下……又丢我一个人在这。搞什么,中间这段根本没必要嘛。」 「——让您久等了,绀野大人。」 「嗯,我已经猜到了,果然又换了个人呢。」 「我是负责演出魔法少女·红榴石型态的三冢柘榴。」 「别报出本名。」 「今日承蒙宠召,真是十分感谢。这是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要交出魔法杖!你这不就没办法变身了吗!」 「嘻嘻,绀野大人您真是的,这只是根糟老头的手杖而已呀。」 「我知道!还有别称呼人家糟老头!」 「秋田犬也请您顺道带回去吧。」 「咦?」 「帽子和外套也一并挂上吧,还有皮夹与年金存摺。」 「……喂,你该不会是想栽赃到我身上吧?」 「美梦成真的背后……往往都有巨大的陷阱等着呢。」 「根本半个愿望都还没实现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敬谢不敏!」 「尽管您这么说,但魔法少女必然需要敌对的恶势力呢。」 「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打倒刚刚第一个出现的那家伙啊!犯人就是她!」 「您指的是……我本人吗?」 「太恼人了吧!」 第二章 与灵师的根源 1 美浓部与稻垣都已经离去的现在,孝巳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离开公园。 他无意识地移动双脚,摇摇晃晃地走着。回程的自己与先前完全判若两人,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反倒成了可疑人物。 (为什么小田切会……) 心中的动摇尚未抚平,方才的光景不断地在脑中重复播送。当他回过神来,车站已经近在咫尺,一路上的记忆荡然无存。 (我应该已经把那小子送回另一个世界了才对啊。) 因孝巳而停留在人世的故友.小田切和人,藉由琉璃的帮助,原有的意念一转后,理应已经成佛了才是。怎么会…… 数个月未见的小田切,怨怼之气比以前还要更上一层。 那份愤怒是孝巳擅自强加上的负面思绪,是他的罪恶感与悔恨才对。然而,这情感应该已经一扫而空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田切的灵体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为什么还是原本那副怨灵的模样。 为什么会附在那名叫美浓部春喜的与灵师身上。 ……在陷入不停自问却又找不出解答的循环中时,孝巳已经无意识地搭上电车,在下一站的月台下车了。他穿过剪票口,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车站。 这站离家最近的车站附近全是超市与店家,北边的出口还有公车站,是附近居民的生活据点。不过却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年轻人几乎都坐电车到距离五站的闹区。这么说来,国中时期……都会顺路与小田切一起走到车站再各自回家。 「——啊,绀野同学。」 正当他经过超市前的时候。 旁边的自动门开启,某人走出来喊了孝巳的名字。他一转头,眼前的正是琉璃。 「有动……」 「呵呵~一个多小时不见呢。」 琉璃已经换上了便服,两手提着装满东西的提袋。她一摇一摆地走近,以温和的笑容抬头看着孝巳。 「我刚刚去买点东西。今天晚上打算吃咖哩,但材料却不够呢。」 「…………」 「还顺便买了很多零食唷。因为今天要开睡衣派对!」 开心地不停说着的少女没有获得回应,对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当孝巳回神,他手上的书包已经落下,并往前逼近琉璃。 「有动。」 「嗯?」 「小田切他……」 「咦?小田切同学?」 「小田切他……没有成佛。」 他晃着琉璃纤瘦的肩膀,哀求着解答。 「为什么?我不是重新赋予那小子意念,让他成佛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孝巳忘我地一连串大喊后,像是忽然醒过来似的,连忙将手从因畏惧而僵直着身体的琉璃身上抽开:「……抱歉。」 自己太轻率了,就算跟现在的琉璃讲这些也没用啊。正被灵疟缠身的她完全听不进任何与灵相关的话题。 当他咬着下唇垂头丧气时,琉璃默默地抬头看着他,漾起温暖的微笑,宛如安慰小孩子般地对他说道。 「绀野同学,要不要来我家玩呀?」 「咦?」 「虽然不能留你过夜,但可以来吃咖哩唷!然后再跟翠和柘榴商量吧,好吗?」 「…………」 「对不起呢,因为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不用道歉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尽管不懂孝巳在说什么,还是相当担心他吧。竟然被这家伙如此顾虑,反倒让人不知所措。 「那就这么决定啰!好啦,来吧来吧!」 她精神奕奕地大喊一声,便转身往右方走去。从飘荡的裙摆中伸出的纤瘦双腿踏着轻盈的步伐。 孝巳捡起书包,总之就先跟着她走吧。等到与琉璃并肩而行时,她从口袋掏出了暖暖包塞到孝巳手中。 「来,给你。」 「啊、嗯。那我帮你拿东西做为回礼吧。」 「谢谢~!」 一摆脱超市的塑胶袋,一身轻的琉璃哒哒地跑了起来。往前走一段后止步等待孝巳追上,随后又继续往前跑,就像小狗一样。 「喂,小心摔倒喔。」 「才不会呢~」 看着开始踏着小跳步的她,孝巳不禁苦笑。她那天真活泼的身影稍稍缓解了自己郁闷的心情。 ……不一会儿,两人依旧维持这样的节奏走上坡道,一栋占地格外宽广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栋茶色砖头砌的高级大楼,入口处以金色的浮雕镶着「璃璃美寓」。离她的老家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他跟着琉璃走过感应锁的大门,穿越气派的走廊往电梯前进。原本打算走楼梯上去,却被她打回票。「在八楼耶?太累了啦!」 孝巳无可奈何地进电梯。等到电梯上升,他不经意地往身边的少女看了一眼。那张侧脸与平时并无不同,看起来随时都会突然搞笑的样子。 「班上的同学没有吓到吗?」 「应该算有吧。尤其是小早,一直嚷嚷着『讨厌讨厌』呢。平常的我真的有这么怪吗?」 这也难怪,琉璃的大转变对班上同学来说应该有如晴天霹雳吧。已经得知是暂时现象的孝巳倒是还好,其他人八成陷入了极度恐慌的状态。 他心里也很想告诉大家之后就会复原了,不用太担心,就好好度过这安稳的几天吧……希望就是这几天而已。 「欸,有动,你试着搞个笑来看看嘛。」 「才、才不要呢,我会害羞啦。」 「拜托你嘛,我不会笑你啦。」 「那不就是冷场了嘛!」 琉璃往孝巳的肩头拍了下,笑了起来。她的吐槽倒是十分新鲜。 这样的有动琉璃……或许也不坏嘛。 「请进~」 受邀来到的琉璃房间是个整齐但相当有趣的房间。 打通客厅附近的两个隔间,宽敞度可不逊于翠的房间。电视、床和书桌就不用说了,除了阳台以外的三面墙全部都被书架塞满。架上从漫画到厚重的专科书籍皆有,种类繁多,也有摆放电影及游戏盒的区域。 此时,孝巳发现脚边有个十分常见、普通大小的蓝色塑胶水桶。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一长条塑胶软管蜷曲在桶内。 「这个水桶要拿来装果汁和冰块,这样不管在房间的哪里都可以喝到果汁喔。不过因为肺活量不够,结果只能放弃了呢。」 ……这家伙是笨蛋吧。 孝巳只在心里默默吐槽,接着再度观察起房间。 (喔~原来这就是有动真正的房间啊……) 以前不知道她搬家时曾经造访过她的老家,与这里可是天差地远呐。没有什么特殊的玩意儿,色调整体也较为生硬,不过房间里散发出的气氛莫名带给人「琉璃色」的感觉……认识她约莫半年,终于能够一赌其风貌了。 当他津津有味地东张西望时,琉璃已经离开房间又拿着放了茶杯的托盘回房了。两人在房间中央的小张木桌面对面坐下,喝起了红茶。 「我还是第一次让男生来我家呢,不可以做些色色的事喔?」 「怎么可能会啊……」 他一脸不爽地回应,但其实在打开玄关大门那刻开始就相当紧张不已了。 说起来不太好意思,孝巳喜欢的女生类型算是相当宽。当然是没有到连小学生都可以接受的地步,但琉璃以外表来看可是轻松列入他的好球带。 一直以来由于她的个性问题,孝巳对她并没有抱持特别的想法。先前为了 想段子,两人曾经一起在社团室过夜,那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老实说,『与普通女孩子无异的琉璃』——可说是正中他的喜好。 (话说回来,打击的时候我也喜欢偏低的球啊。但我也爱巨乳……该不会只是没节操,什么都好吧?) 孝巳突然觉得一阵不自在,忍不住再拉回原本的话题。 「对、对了有动,你知道一个叫美浓部春喜的人吗?」 「美浓部?不知道耶。」 「小田切的事……你还记得吧?」 「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那种事呢……」 她指的大概不是小田切的怨灵,而是在说小田切过世的事吧。 果不出其然,现在不管问琉璃什么都没有用,希望翠跟柘榴快点来。虽然对琉璃有点不好意思,但孝巳急着想要询求她们的意见。 正当他在思考时,门上贴的一张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贴在房间内的门上,他迟迟没有注意到。墨汁在宣纸上用力挥毫所写下的是『一日百笑』这莫名其妙的标语。 琉璃顺着孝巳的视线看去,害羞地搔搔头。 「啊~那个呀?那是有动家的家训,爸爸写的喔。」 「……这样啊。」 「说是百笑其实也只是拟定的目标而已啦……对我来说,十笑的门槛就已经很高了呢。」 河童少女耸着肩膀苦笑。 面对这堂堂正正放弃搞笑精神的宣言,孝巳也哑口无言。 2 之后过了三十分钟左右,翠与柘榴总算是抵达了。 「绀野同学?」 两人手提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满满零食,备感意外地睁大双眼。毕竟她们想也想不到连忙逃出社团室的孝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会觉得惊讶了。 「怎么了?你该不会也要参加睡衣派对吧?」 「当然不是。」 「绀野大人真是过分,上次明明拒绝我的邀请……我三冢柘榴实在是无颜面对父亲。」 「你的黄色段子有经过爸妈认证啊?」 吐槽就到此为止,他尽速将今天发生的事向两人说明。 稻垣昌造、美浓部春喜,还有小田切和人……他尽可能地详细说明,途中琉璃端了咖哩过来,于是后半段变成边吃边解说。 「——真令人惊讶呢。」 暂告一段落后,吃完第三碗咖哩饭的翠用面纸擦着嘴说道。 琉璃看翠吃得津津有味,高兴地收拾碗盘。这时翠又对琉璃要求续碗……该惊讶的是我吧。 「绀野同学,你又抢先一步了吗?」 「咦……」 翠不顾疑惑得皱眉的孝巳,拿起第四碗咖哩。 柘榴如补充说明般地接在食欲旺盛的统帅后继续表示。 「与灵师·美浓部春喜正好是昨天会议的主题。最近有情报说有人在鴫原家的管辖区域使用灵体进行不正当的买卖。」 「这样啊。」 没想到她们昨天没来社团活动的原因,就是在谈关于美浓部的事,果然那个男的是个问题人物。 转眼间就扫掉半碗咖哩的翠停下手上的汤匙,缓缓地道出美浓部的情报。 「美浓部春喜,十八岁。从千叶县的县立高中退学后就一直以打工维生的样子。之前没有听说过有这号灵能力者,他刚开始似乎也只是在当地零星接些除灵的委托而已。」 「你已经知道这么多情报了啊。」 「我当然已经调查过了……美浓部来到本地约莫是五个月前,在这里也以除灵师的身分完成了几件委托。」 「除灵师?那小子说自己是『与灵师』钦。」 「问题就在这里。」面对孝巳提出的质疑,翠用手滚动了下汤匙说道。 「这世上有太多人从事与灵相关的工作了,基本上只要收费不过于夸张,我们灵导师并不会插手。在这点上,美浓部的收费十分合理,他若以『除灵』为业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与灵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阻止灵体滥用也是她们身为灵导师的工作之一,那么与灵师就是她们最该取缔的对象吧。 「是没错,但是……」 此时,翠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静默中,短暂地响起了一声电子声。是琉璃将冷气温度调高的声音。 「总之,我现在慢慢说明给你听。内容有些艰涩,你可要听清楚啰。」 她这么一说让人不安了起来。孝巳正襟危坐、聚精会神,挺直了背略收下巴,等着翠继续说下去,宛如在教室内听课一样。 「我从头整理。美浓部春喜这个男人,除了除灵外也在做完全相反的工作,那就是『让怨灵附身的委托』。」 与除灵相反的与灵。驱除灵体,以及灵体附身的行为。 「与灵师和咒杀师不同吗?」 「哎呀,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咒杀师呢。」 孝巳胡乱搪塞眨眨眼感到意外的翠,并往双马尾少女那儿看了一眼。 这名词是从柘榴的哥哥·三冢昂大那里听来的。当时在废弃银行时……他表示要成为咒杀师,在台面下占有一席之地。 「咒杀师和与灵师很像,但两者又不太一样。咒杀师就是杀手,以取人性命为业的灵能力者。目的是置对方于死地,只是手法从刀枪换成灵能力而已。」 三冢昂大正是用生灵来达到目的。 「另一方面,与灵师则是将怨灵附身在目标身上,让怨灵缠着对方,目标会不会因此而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是接受委托,让对方为灵所苦……就这么简单。」 意图性地将怨灵附在他人身上,使其暴露于危险之下……那些以此为生的人真是让人棘手。灵感力强烈的人所附着的怨灵,其凶恶度也会为之倍增吧。 「不过——目前为止,与灵师并不真正算是一个行业。」 「咦?」 「有一部分当然也是我们时时在监视灵体的不当运用……不过真正的症结点是在这之前。与灵是一份十分麻烦、投报率又不划算的工作。」 一头长发的灵导师将手中摆弄的汤匙放下,接着说道。 「若接到与灵的委托才去一个个找灵体的话太没效率了,更何况灵体不是想找的时候随随便便就找得到呐。」 「平常先准备不就可以了吗?他就是为了这个才担任除灵师的吧?」 将除灵委托的灵体预备起来,用在与灵的委托上。除灵的委托人自然会把需要的怨灵带来,根本不用自行去找……实在是相当巧妙的设计。 「就是这个将灵体预备留存的行为本身非常危险。」 「呃,可是……」 孝巳皱起眉头,不自觉地转回正面。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悠哉地吃着咖哩的河童少女。 「有动不是也在储备灵体吗?」 琉璃以前曾经将十几只怨灵附在自己身上,藉由彼此间的灵障制衡安稳地过日子。储备灵体的原理她已经亲身实践了。 孝巳的发言令翠不禁脸一沉,连柘榴的表情也相当复杂。 「绀野同学,因为你最一开始遇见的灵能力者就是琉璃,所以才会想得那么轻松。」 「啊?」 「让多数怨灵附身,达到灵障制衡……这理论上确实可行,但从来没有人真的实践过,直到琉璃出现为止。」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窗缘传来的风声听起来格外大声,是因为这里是八楼吗? 「要是灵感力没有高人一等,随便做出这种尝试可是非常要命 的。需要多少怨灵才可以达到灵障制衡的效果?该让他们抱持多大的负意念?灵障的频率又是如何?制衡的成功率有多少?在进行这些测试的期间,普通的灵能力者早就已经被怨灵咒杀了。」 「…………」 ——孝巳想起以前棒球队全国大赛决赛,他曾经在比赛来到九局下半两出局,双方差距一分时试着盗垒。 打者是代打的学弟,对方当然打算直接与打者一决胜负,并没有特别警戒身为跑者的孝巳。但真要跑还是需要相当的心理准备,要是出局就结束了……若不是教练下令,他大概会怕得根本跑不出去吧。 尽管理论上如此,实际执行依然需要勇气。再加上此举攸关性命,更令人踌躇不前。 「利用多数怨灵使灵障制衡……说到底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可是,琉璃让这不再只是空谈。她做的事可比绀野同学你想像中的还要厉害许多呢。」 琉璃无意加入这阵长谈,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咖哩,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孝巳等人的对话。 「怨灵这么危险的话,让他成为守护灵不就好了吗?等到要附身在别人身上时再把他变成怨灵,就不需要担心灵障了吧?」 灵感力强的人对灵体的干涉度也高。优秀的灵能力者根据其赋与灵体的意念,可以自由地让灵成为怨灵或是守护灵才对。如此就没有问题了吧? 「绀野大人,要让灵体成为守护灵需要强大的『正意念』。而要再让他变成怨灵,就得有足以颠覆该意念的强烈『负意念』才行。因此,将守护灵转换成怨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 「而且,守护灵只能单体附身。能够持有复数守护灵的,在广大的灵导界内也只有翠大人了。若只能持有一个灵体,结果又回到最根本的效率问题……所以才说这工作相当不划算。」 持有多数守护灵——这是连琉璃都办不到的事。 所以琉璃才会选择利用怨灵,而她所确立的手法广为流传……最终成就了与灵师这个原本并不存在的行业。 这应该也出乎琉璃的预料之外吧,毕竟她打一开始就只是在探寻保身之道而已。但创始者的原意如何并不重要,得知做法之后,要怎么做就是个人自由了。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琉璃身上。 「嗯?」发现自己被注视的琉璃微倾着头,嘴边还沾着饭粒。 「她不仅帮忙我们阻止三冢昂大,还竭力协助灵导朽绳。」 翠伸出手取下琉璃嘴边的饭粒送入自己的口中,温柔地摸摸挚友的头,语带哀伤地呢喃着。 「有动琉璃这位天才即使不当灵导师,还是对灵导界带来了许多优劣的影响。与灵师的出现——就是所谓的『劣』。」 她的声调让琉璃敏感地做出反应,她不安地贴近翠的身边。 「小翠,我……给大家带来麻烦了吗?」 翠像母亲般地微笑着,轻轻地摇摇头。三天前的自己绝对想不到,这两人竟然会有这一天。 就算平时再怎么吵架,一到紧要关头她们一定会同心协力。孝巳已经十分了解两人之间紧密的羁绊了。 「没事的,琉璃,你现在就想办法度过灵疟期间就好。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吧。」 「当然还有我。」一旁的柘榴接着点头。 「不用担心……平常的你才不可能会这么说呢。」 翠淘气地笑了笑,轻戳琉璃的鼻尖。她搁下因反作用力而往后一倒的挚友,再度将那宛若西方人偶的美丽脸庞转向自己。 「好啦,绀野同学,对你来说现在才正要进入正题吧。」 这一句话令他连忙坐正,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孝巳的重点自然是小田切了。原本应该已经成佛的他,出现在美浓部身边的原因。 「在说明前有一件事想要先跟你确认。」 「确认?什么事?」 「我明天想让你见一个人,小田切的事就等到那之后再说明,这样解释起来也比较快。」 3 第二天放学后,离开学校的孝巳回到久违的国中母校。 从车站往东走约十五分钟,让人觉得些许怀念的校舍就沿着国道矗立着。他尽力不引人注目地站在校门边,逐一确认放学的学生们。 (希望还没走啊……) 吹袭而来的风冷得折磨人,光站着就相当难受了,前方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又刮起阵阵强风。 孝巳耐着寒冷过来找人,另一方面,应该一起同行的翠却在附近的咖啡店待机。虽然这样分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孝巳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个人的长相只有他知道。 「为了知道你朋友·小田切同学为什么还留在这个世上,希望你可以去见那个人。」……昨天,翠提出了这项要求。 老实说,心情十分沉重。事到如今还要和那个人见面,总觉得很尴尬。 虽说是认识,可是两人几乎完全不熟。再加上……对方一定也不是很想看到孝巳吧。 (但现在可不是扭捏的时候了。拜托快点出现啊……) 除了寒气逼人外,学生们盯着自己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让人很不自在。没想到竟然会连续两天都扮演可疑人物。 「那个人是谁啊。」 「感觉好可怕喔……」 「是、是不是该去跟老师说一下啊……」 「不要啦,你没看到他脸上的伤吗?一定是黑道啦。」 意料外的对话顺风传来,结果自己比原本预想的还要引人注目。要是在这时候还遇见棒球队的学弟就真的太凄惨了。 (别担心,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还在练习才对。) 棒球队练习用的场地在校舍的后方。这个时期大概都在跑步,没什么碰到球的机会吧。 (今年扛四棒的强打八成是佐藤吧。投手是土井……这么说来,町田不知道有没有挤进先发?毕竟他打击时的击球点总是不到位呢。) ——此时,他的思绪被一名正踏出校门的少女给打断。 「啊……」 不需孝巳开口,对方已经注意到他了。她停下脚步往自己看来。 「……绀野……学长?」 少女自言自语般地呢喃后,往孝巳走近。不出一会儿就来到孝巳眼前的她,以银铃般的嗓音再次确认。「是绀野学长吧?」 娇小的身躯搭上一头中长发,从胸前的徽章可以得知她现在正是国中三年级。仍略显稚嫩的脸蛋——让人不禁与以前曾在此地共同追着球,既是劲敌又是好友的队友的相貌重叠。 「奈绪,好久不见。」 虽然只跟她讲过三次话左右,但错不了。 她就是小田切奈绪,小田切和人的妹妹。 「…………」 「…………」 正如孝巳所担心的一样,两人面对面陷入了沉默。 当他为了找话题而心急如焚时,幸好奈绪先开启了话题。她虽然刻意拉高语调,但笑容却有些不自在。 「绀野学长是念青鹤高中没错吧?」 「嗯。」 「棒球——没有继续打了呢。」 「嗯……抱歉。」 「啊,不用道歉啦,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孝巳与她的共通点只有小田切和人而已,对话中不可能避开「哥哥」或是「棒球」。正因为如此,原本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见她。 明明可以装作没看到迳自走掉,她却主动来打招呼……让人更觉得抱歉了。 「嗯……学长怎么会在这里?」 奈绪转移话题, 询问孝巳。他下定决心地往前踏了半步。 这说不定与在她的伤口上洒盐无异,但还是得确认才行。孝巳已经做好被她大骂一顿的准备。 「我来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我……?」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当作我在自言自语好了。」 看见孝巳严肃的神情,奈绪也带着一丝不安。 她大概也察觉到接下来的话题是关于她哥哥了吧,因此孝巳单刀直入地说了。 「奈绪,你——有看见过小田切的幽灵吗?」 奈绪小小地倒抽一口气,脸色发白,呆呆地看着孝巳。 「你怎么会知道……」 「你看到了啊。」 翠的推测正中红心。奈绪见过小田切的灵体。 尽管他的父母或朋友也有同样的可能,但既然已经确定奈绪见过,就得详细问问情况才行。 「就是这样,你现在有空可以跟我谈谈吗?」 脸带伤疤的可疑男子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中,对娇小的女国中生深深低下头。 与答应一同前行的奈绪来到咖啡厅后,坐在角落四人桌的翠,轻轻对他们挥手示意。 两人立刻走上前去。他先让奈绪坐在翠对面的空位上,当自己准备跟着坐进去时,看到翠使了眼色,于是他便老实地坐到翠的旁边。 「…………」 奈绪面带紧张地不时观察前方的翠。这也没办法,毕竟威风凛凛的长发美少女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似的霸气外露。 就在他苦恼着该如何缓和气氛时,女服务生正好端上水。 「欢迎光临,请问准备好点餐了吗?」 「麻烦给我两杯奶茶。奶茶可以吗?奈绪。」 「是、是。」 「两杯奶茶吗?好的。」 「啊,另外麻烦帮我收一下这个。」 翠边说边指着桌上巨大的圣代杯,八成是在等待孝巳的时候点的吧。 等到女服务生拿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离去后,孝巳姑且先跟纤瘦的大食怪灵导师闲聊了起来。 「我从很久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你真的很会吃欸。」 「甜点是装在另一个胃吧。」 「昨天最后也吃了五碗咖哩喔。」 「那是正餐胃。」 「你们带来的零食也几乎都是你吃的……」 「那是真开胃。」 「哪来这么多胃啊。」 要是平时还会再瞎扯一会儿,但现在情况可不容许。 翠似乎也有共识。她随即转向前方,十分有礼地打招呼。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带过来,我是做这个的。」 她默默地递上一张纸给奈绪,是她的名片。 中间印着『灵导师·鴫原翠』,名字下面则是地址与电话,连电子邮件也写在上头。设计非常典雅高级,但另一方面也略给人过于沉重的感觉。 「你有名片啊?」 「月长擅自帮我做的。正因如此,设计才会这么古板呢。」 当统帅板着脸挖苦自己的左右手时,奈绪满脸疑惑地盯著名片。 「那个……要说关于哥哥的事是……」 目前连孝巳都还没有掌握事态,自然也还没对奈绪解释详情。 不过他已经知道该问对方什么了。孝巳缓缓地深呼吸,再度对奈绪低下头。 「奈绪,我突然这样问你可能会觉得很冒犯,但我还是想请教你关于小田切的幽灵的事。」 「绀野学长该不会……认识美浓部先生?」 从奈绪口中道出的名号令他动摇。果真如翠所想,美浓部已经跟她有接触了。不一会儿,奶茶送上桌来。翠等到女服务生离去后才继续接下去说。 「我们是同行,我也是藉由他才知道小田切和人的幽灵。」 「但是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此时,孝巳往前探身,拜托一脸困惑的奈绪。 「奈绪,拜托你,可以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 经过三十秒的沉默,奈绪似乎被孝巳认真的神情打动。她缓缓道出兄长过世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哥哥过世后不久——他的灵魂出现在我的床边。」 去年夏天,跟孝巳见到的时期相同。 「他用很恐怖的表情一直瞪着我……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知道?」 「我们大吵了一架,就在哥哥过世前一天的晚上。」 奈绪脸沉了下来,椅子晃动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以前没有吵过架,因为就算是我不对,哥哥也都会先低头……但那天却一反往常,一定是因为那对哥哥来说地位完全不同。」 看到奈绪痛苦地说着,翠机灵地打断她。这大概是身为灵导师的她在为奈绪着想吧。 「奈绪,你不用强迫自己,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想提的话……」 不过奈绪却摇摇头,「没关系」。她往孝巳看了一眼后接着说下去。 「我对哥哥说,『为什么不打棒球了?继续打嘛。』」 「…………」 「虽然他叫我不要管……可是哥哥真的很有棒球天分,所以我忍不住一直追问……」 孝巳胸口一紧。 小田切高中加入了空手道社,而原因正是因为孝巳对他说了一句『高中就加个空手道社之类的好了』。小田切将他随口说的话当真,跟着加入了空手道社。结果就在练习的时候…… 「之后我们吵了起来,我不小心就说了气话。『你为什么要像个笨蛋一样那么在意绀野学长』……」 孝巳不自觉地咬牙,右肩也隐隐作痛。原应抚平的罪恶感似乎又快要爆发。 「我第一次看到哥哥那么生气。然后,第二天——」 小田切就去世了。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说要加入什么空手道社。) 「还来不及和好,哥哥就去世了……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奈绪的眼眶盈满泪水。 翠瞥见孝巳在奈绪面前坐立难安,小声地凑到他耳边斥责:「绀野同学,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 「结果,那之后不久……哥哥就出现在我的床边。」 此时,翠又小声地在孝巳耳边低语:「大概就是在你解放小田切的灵魂之后吧。」 (在我解放他之后……?) 小田切果然没有成佛吗?离开孝巳身边后,就跑到奈绪那里了? 「哥哥一定还在生气。一定是在气我提到绀野学长的事。」 奈绪一直懊悔不已。正是这份罪恶感让小田切变成了怨灵……跟孝巳所做的一样。 「他一开始只是很生气地瞪着我,但之后越来越严重。他会勒住我的脖子,或是在我走路的时候把我推向马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温柔的哥哥成为怨灵,还打算杀害自己。虽然这事态是奈绪自己造成的,但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这个状况持续了半个月左右,走在路上时突然有人跟我说,『你被怨灵缠上了喔』、『再这样下去会被杀掉唷』。」 就是那个家伙啊——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但是那个人……美浓部先生说,『我可以帮你除灵喔。你是我在这个镇上的第一个客人,就算你便宜一点吧。』」 「你请他帮忙了对吧。」 「嗯,多亏了美浓部先生,哥哥才能成佛。」 奈绪并不知道,小田切现在还留在这个世上,正在那名叫做美浓部的男人身边。他大约是在五个月前来到这个镇上,这么一来时间也对上了。 「这样就好了。我最喜欢温柔的哥哥了……看见哥哥变成怨灵……我……」 「对不起,让你回想起不开心的回忆了。」 翠垂着眼,诚心地向奈绪道歉。她接着若有所求地看向孝巳,孝巳也轻轻点头示意。 「奈绪,」 「…………」 「其实我也有看到小田切的幽灵。」 「咦?」 奈绪猛然抬起头,双眼泛红,惊讶地望着孝巳。 「我也跟你一样,对他的去世觉得很遗憾又后悔,所以小田切的灵魂才会迟迟无法成佛。」 「…………」 「你所看到的小田切只是反映你内心懊悔的镜子而已。他的灵体会看起来这么愤怒,是因为你觉得哥哥在生你的气的关系。」 以前的孝巳也曾被琉璃如此说过。造就这一切的正是孝巳心中的懊恼、后悔及罪恶感。 「可是,真正的小田切……一定不这么觉得。」 自己可能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但正因为自己曾与他的灵体接触过,扭转了他的意念,才更想告诉奈绪。 「他没有在生你的气喔。」 「真的吗……?」 「真的。毕竟我是他的朋友嘛——你其实心里也知道吧。」 一听到这句话,奈绪的泪水不禁决堤。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孝巳不发一语地守护着奈绪,直到她平静为止。 桌上奶茶的热能早已挥散殆尽。 「绀野同学,谢谢你帮忙灵导奈绪。」 将奈绪送回家后,两人走往车站的途中,翠忽然表达谢意。 「我根本没有插手的空间,你果然很适合当灵导师呢。」 「那是我应该做的,而且——」 想起奈绪稍微恢复精神后强颜欢笑的脸庞,孝巳下定决心地宣言。 「我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就让奈绪……觉得哥哥已经成佛就好了。自己一定会让它成真。孝巳偷偷地在心里对奈绪保证。 自己一定要从美浓部手中解放小田切与其他怨灵。 孝巳相信,这是自己该尽的义务。 4 不出几分钟,两人来到车站前的广场。此时翠突然转向孝巳。 「那我先回家一趟,还有些琐事要办呢。」 「这样啊。」 「绀野同学就先和柘榴会合吧,稻垣先生的除灵应该已经结束了。」 在孝巳与奈绪会面的期间,柘榴则是到稻垣昌造身边,替他将美浓部附身的怨灵驱除。 尽管是他自己放高利贷自作自受,但她们还是替他进行了完整的除灵。毕竟自己的《喝破》也只能暂时驱散灵体而已。如此一来,这边也告一段落了。 现在该做的就是搜寻美浓部的下落。如是认为的孝巳向翠提议。 「要找美浓部的话,分头进行比较有效率吧?」 「他虽然不像三冢昂大或朽绳那么有威胁性,但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跟柘榴一起行动吧。况且也只有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确实如此。光说是打扮招摇的刺猬头,在街上随便晃一圈也有好几个吧。再说那家伙也不一定一直保持那个发型。 必须从以往的经验学到教训才行,不能再冲动地鲁莽行事了。孝巳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 「知道了,我就和三冢一起行动吧。」 「…………」 「嗯?怎么了?」 「我话先说在前面,你可不能因为两人独处就跟柘榴有什么奇怪的发展喔。」 「什么东西?什么奇怪的发展啊?」 一追问,翠马上将眼神别开。她搓弄着落在胸前的发丝,扭扭捏捏地回应。 「哎唷……柘榴她不是跟异性感觉比较没有距离吗……」 「我早就知道她是变态灵导师了啦,但她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啊?」 孝巳知道,柘榴的黄色笑话只会在研究社的成员面前出现。 他曾经见过柘榴在走廊上与同学谈笑风生的模样,看起来非常高雅婉约,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称赞她的演技。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她在孝巳等人面前相当自在吧。结果翠用力地摇着头,一口咬定。 「你才不知道柘榴的恐怖之处。」 「什么恐怖之处啊……」 「那是半个月前左右的事了。我和琉璃、柘榴三个人一起泡澡。」 「你们三个人一起泡澡?」 这三个人原来在孝巳不在的时候还有过这样的活动啊。 虽然觉得有点孤寂,但自己当然不可能参与……孝巳想像着三名美少女裸体交流的画面,内心涌上一股幸福感。 「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呐。」 「大事?有动又做了什么好事吗?」 「没错,可是相当了不得的事呢。她竟然在柘榴的胸部上——」 「胸部……」 实在是焦躁难耐,好奇得心痒痒。什么?她到底对柘榴的胸部做了什么? 「大吸了一口。」 「!」 超乎想像的冲击性发言,令孝巳目瞪口呆。 大吸了一口?那对f罩杯吗?明明大家都是女生欸? 过去在学校屋顶上见到的柘榴走光景象重回脑海。那天之后为了不让记忆淡忘,孝巳每天一定会回味一次,俨然已成为了他每日的例行公事。 「平常应该会吓一大跳地抵抗对吧?这才是普通的反应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翠的表情因战栗而扭曲,像是看见什么不应存在的东西一样地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臂。 「可是,柘榴却一脸淡然!明明不停地被一吸再吸,她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说『琉璃大人,我还没有母乳,再怎么吸也不会出来喔』!」 「…………」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不要问我啊!」 「我被吸的时候可是一拳就往琉璃身上揍下去了喔!」 「连你也被吸过啊!」 「不是只有我而已!母亲大人和牙穿也是被害者呐!」 「那家伙究竟在到处吸什么啊!」 「牙穿明明就是公的!他可是有小鸡鸡呀!」 「讲前面那句大家就知道了啦!」 「所以,就算你吸柘榴的乳头也是没用的喔!哼,知道厉害了吧!」 「为什么一副得意的样子啊!」 糟了,这家伙开始内化那些色情桥段了。拜托,只有翠一定要保持纯洁……拜托她不要走歪啊,要不然她的统帅之位又要岌岌可危了。 孝巳想尽办法抑制住兴奋之情后,翠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那对与纤瘦体态不对衬的丰满双乳,今天也透过衬衫显得一览无遗。琉璃吸过那对乳房啊……老实说真的是羡慕死了。 「绀野同学,你……喜欢大的吗?」 「啊?」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人不禁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盯着胸部看被发现,正感到一阵紧张时,她马上摇摇头转移话题,「没、没事啦。」 「对、对了,右眼的伤后来怎么样了?会痛吗,还是视力变差?」 「喔,没什么事啦。」 「有发炎吗?」 「放心啦,没事。伤口早 就已经愈合了啦。」 翠自从孝巳眼部受伤后就时常询问伤口的状况。明明都是因为自己擅自行动、自作自受,但她似乎觉得有些内疚。 「鴫原,我之前也说过了,都是因为我没考虑后果乱来才会变成这样。再说这对平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你不用太在意。」 「可是……这道疤会一直留着吧?」 「这也没办法啦,就当作今后对自己的警惕吧。」 「有……有什么我能做的,当作赔礼吗?」 「别这么见外了,我们早就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吧。」 听见孝巳这么说,翠的双肩震颤了一下,双手抚着发烫的双颊并害臊地盯着地面。她顺势见到自己的胸部后,思考了一会儿,小小声地说道。 「……虽然不能吸,但轻轻摸一下的话……」 「啊?」 在孝巳惊呼一声的同时,翠连忙抬起头,双手急速地摆动,速度快得仿佛能看见残影。 「没、没什么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套我话啦!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厉害的谈判技巧!?」 「我们……有在谈判吗?」 「而且你真的太没有节操了!有奶便是娘吗!?不管是谁都可以!?就是因为你这么随便,才会落得右眼差点失明——」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骂啊!」 「总、总之我先回家了!说回就回!」 高挑的她脸颊依然泛着红潮地用力转身。一头长发随之飘逸,一瞬间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啊,鴫原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啊。」 孝巳赶紧喊着那连忙逃离的背影,但对方却没有多加停留。她转眼间就被来往的人潮吞噬,不见身影。 (那个天然呆怎么忘记最重要的事……不是要跟我解说小田切的事吗?) 他没有成佛的理由——孝巳还不得而知。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小田切在离开孝巳后,跑去他妹妹的身边。美浓部为她除灵,并将小田切的灵魂储备起来。但到头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依然不明就理。 正当他打算追上去而踏出脚步,同一时刻,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拿起手机,是新邮件。 寄件者是柘榴,内容写着『稻垣先生的除灵已经结束,约在车站北边的咖啡店会合吧。』看来她已经收到会合的指示了。 「又是咖啡店啊……」 加上刚刚奈绪的份,已经要买第三杯的单了。但在这种冷天下等也很痛苦,柘榴应该也想休息一下吧。 孝巳旋即放弃追上翠的念头,转往车站躲避冷冽的寒风。 欲前往的咖啡店是从孝巳小时候就一直营业至今,始终维持原有风格的轻食店。由于在店内可将公车站一览无遗,做为会合场所再适合不过。车站北边也只有这一间咖啡店,照理说是不会走错。为了预防万一,孝巳还是打上店名传给柘榴。 「嗯?」 正准备收起的手机突然震动,孝巳往画面一看。 原想说柘榴怎么会回信得如此迅速,果不出其然另有其人。画面上的名称是有动琉璃,且不是邮件而是来电显示。 他马上按下通话键。「喂?」但话筒的另一头却一阵静默。 「有动吗?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才终于听见琉璃分外慌张的声音。 『绀野同学,救命——』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在通话结束前最后传出的是公车的喇叭声。 孝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公车站。一辆正入站停靠的公车发出的喇叭声与话筒里的如出一辙。 (就在眼前而已吗……?) 他立刻跑了起来,穿越与走道相连的连绵小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琉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事态紧急。从光是打电话就已经费尽全力、没办法好好讲完的状况下判断,她肯定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匆忙急奔了一会儿,看见前方有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地走出小巷子。 十分不正经的男子不停地想要抓住一脸不情愿的少女。 女生穿着红色大衣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和另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刺猬头——那不是有动琉璃和美浓部春喜吗? 「!」 孝巳还没来得及思考,双脚就先采取了行动。在他拉近距离时,听见两人的声音。 「放、放开我啦!」 「这可不行,我可是找你找得很辛苦呢?有动琉璃。」 「唔……啊,绀野同学!」 拚命抵抗的琉璃看见了狂奔而来的孝巳。 察觉状况不妙的美浓部在回头的同时迅速架住琉璃。 (可恶!) 他在两人面前踩住步伐,啧了一声。慢了一步……原本打算插入两人之间的,没想到美浓部的反应比想像中快上许多。 「……又是你啊。」 美浓部看见孝巳,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两手紧架住琉璃不放。 「原来刀疤小哥你们认识啊。」 「美浓部……」 时机十分不巧,附近半个人也没有。琉璃的脸色苍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望着孝巳。 「你想对有动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想要跟怨灵师的正宗请教一下怎么让更多怨灵附身而已。」 美浓部一派轻松地回答,对琉璃笑了笑。 「喂,有动琉璃,你身上有十几个怨灵吧?我可是很佩服你呐。」 「放开我……」 尽管琉璃极力想要挣脱扣住颈部的手臂,但现在无法使用灵力的她根本无法与美浓部抗衡。 「不过真没想到,有动琉璃竟然会是这么柔弱的小女生……这也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放开她。」 孝巳低声说道,并从口袋拿出一张纸片,是车站前超市的年终抽奖券。 那只是一张过期不能用的纸片。但翠的祖父·鴫原兵卫给的这张抽奖券现在已成了孝巳的修行道具,也是紧急时的备用武器。 他一边瞪着美浓部,一边将体内的灵力聚集在指尖。 孝巳的灵能力【言换之仪】——可以将东西替换成同音的别种物品,是言灵使的奥义。虽然他的修行还不到家,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他以祈祷的心将意念注入抽奖券,不出许久,手上的触感发生了变化。 纸片渐渐伸长,质变成细长的硬质物体。「券」转换成为了「剑」。 「哦?那是啥啊?」 美浓部的语调在现场的紧张气氛下显得突兀。他的脸上随之露出了警戒的神情,但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这对想要争取时间的孝巳来说正好。 (好,再一下下……) 当孝巳正想着手中出现一把长大的日本刀时。 刀却忽然发出微弱的光芒,缓缓变回了原本的纸片。 (失败了吗……!) 他不甘心地咬牙,用力将抽奖券揉在手中。没有先模拟过就想直接上场,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 「小哥不错嘛,满稀奇的。不过看起来还不太熟练呐。」 「唔!」 孝巳放弃言换之仪,正打算一扑而上时,被美浓部严厉地制止。 「最好不要过来喔。」 他的手臂随着威吓加强力道,把琉璃勒得紧紧地来威胁孝巳。 「放弃吧小哥。打从人质被我抢走那一刻,你就已经被逼到死胡同了呢。就我看来你虽身为灵能力者,功夫却还不 到家,你可是拿我没办法喔。」 「…………」 孝巳没有听进他一番讽刺般的发言。 ——他的注意力全被无声无息出现在美浓部身后的高挑男子给吸引了。 「好啦,快让开吧。要不她的脖子可要断啰?」 「这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后方突然传出声响,美浓部此时才终于发现对方。 「哇啊!?」 修长的手臂伸来令他迅速跳开。尽管美浓部闪避得有如野兽般敏捷,不过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琉璃。 当美浓部发现对方真正的目的时,男子已经将琉璃往自己一揽,纳入保护伞下。 「看来你也是半桶水呢,刺猬头。」 这名低头盯着美浓部、口吐冷峻评语的男子,是孝巳也知道的人物。 身着高级西服,发型也经过仔细梳理,看起来就像个古板的公务员。如橱窗人偶般修长的四肢与宽肩,银边眼镜下的眼神十分锐利,依旧不苟言笑。 尽管体态高大,仍能轻易地从美浓部身后突袭的男子,鳰森月长——不仅是鳰森家的当家,还是相当于翠的左右手的灵导师。 「月长先生……」 「绀野,别在鴫原家的管辖地闹事。」 从他身上见不到一丝再次相会的感动,还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自己。原以为双方已经有些熟稔了,结果他的态度依然与刚见面时一样。 「啧!」 出乎预料的程咬金出现,美浓部瞬间就察觉到事态不妙,干脆地转身逃离。虽然不甘心,但他还真是下了相当聪明的判断。 月长不感兴趣地瞥了跑走的美浓部一眼后,转而看向琉璃。总觉得他看着琉璃的神情比孝巳柔和许多。 「没事吧。」 「嗯、嗯,没事。」 琉璃点点头,月长见状也点头示意。该不会……不对,他绝对没有发现那是琉璃,大概是因为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吧。 「月长先生,谢谢你。」 「嗯……嗯?」 听见对方喊着自己的名字,月长终于起疑皱了皱眉。他仔细观察了少女一阵后,深感奇怪地歪着头。 「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久不见了。」 「声音也似曾相识……」 「是我喔。」 「这个鸭子发夹……」 「是河童啦。」 琉璃有点闹脾气地嘟起嘴,此时月长的表情愈显惊愕。他拿下眼镜,在镜片哈了一口气擦拭后戴上,再次盯着琉璃。 经过一段无言的时间后,月长才混乱地高声大喊。 「凶、『凶姬』!?」 「咦?我是公主?」琉璃也傻了眼。看来现在的她连自己的别名都忘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像个女孩子一样地大呼救命啊!」 「这、这个……」 「为什么乖乖就范不做任何反抗啊!怎么不反击啊!」 「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嘛……」 琉璃像在呼救似的看着孝巳。 孝巳正打算出面说明,可是月长却一副已得出解答的模样推了推眼镜。 「……喔,又想要开些无聊的玩笑了啊。」 「开玩笑?」 「不要让我一提再提,『凶姬』。我最讨厌玩笑了,没时间陪你耍猴戏——」 「啊,月长先生,领带歪掉了唷。」 琉璃打断月长,踮着脚开始替他整理领带。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他如雪人般地原地冻结。 「好了,嘿嘿~我还满厉害的吧?」 面对琉璃可爱的微笑,月长全身开始发抖。他像看见鬼一样瞠目结舌,莫名其妙地对孝巳发起火来。 「绀野!这是怎么回事!给我简单扼要的说明!」 「鴫原没有说吗?是灵疟。」 「灵、灵疟?别开玩笑了!这家伙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得这种病啊!我鳰森月长可没有那么好骗!」 琉璃被严厉的视线瞪着,吓得全身僵直。 看到眼前的少女畏缩得热泪盈眶,月长手足无措,转身准备离去。太阳穴连着眼镜抽搐了好几下。 「总、总之我就先告辞了,有事得去鴫原家一趟。」 孝巳连忙叫住迅速走远的月长。 「月长先生,等一下啊!」 「别拦我!我没办法对付这样的『凶姬』!我要去鴫原家了!说去就去!」 「——我有事想要找你商量。」 5 一阵烦人的纠缠过后,好不容易挽留住月长的孝巳依照原本的计划,三个人一起踏入咖啡厅。 孝巳姑且先替月长点了一杯咖啡,但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窗外闷不吭声。原因不用说,当然是坐在孝巳旁边津津有味地享用哈蜜瓜汽水与松饼的河童少女。 「绀野,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长话短说。」 月长依旧望着窗外,一副嫌麻烦的模样,不客气地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过来一趟听孝巳的请求,果然是个耿直的人呢。 「我先声明,要是想治好她的灵疟,找我可是白费功夫。何况这种病本来就没有确切的疗法。」 「灵疟的事就先搁在一边。我首先想讲的是关于刚刚那个男人……」 他将琉璃置之一旁,马上进入正题。 虽然找柘榴商量也是可以,但既然眼前就有一个可以问的对象,能越早知道越好。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 「他叫做美浓部春喜,最近在这附近当与灵师。」 「你说与灵师?」 这称呼使月长有所反应,终于转了过来。他叹口气,将修长的双臂交叉在胸前。 「你为什么不先说。要是知道他是与灵师,我就不会这么干脆地放他走了。」 孝巳将自己已知所有关于美浓部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开始认真聆听的月长。时间即将来到六点。与明亮的店内相比,外头已经昏暗许多,玻璃窗上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店内的倒影。客人所剩无几,缓缓流泻的古典乐听起来十分悦耳。 「……原来如此,与灵师要拜『凶姬』为师啊。真是物以类聚。」 听完大致上的说明后,月长边将杯子送到嘴边,边讽刺地发表感言。 发现他是在说自己的琉璃,停下正用刀叉的手,低下头,却什么话也没说。月长似乎对这情况感到不满地咂舌。 「不过绀野,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管不着。」 「咦?」 「我现在的任务是探出鸨田家的本意,今天会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的定期报告。这件事我无法插手。」 若记得没错,鸨田是组织中枢的御三家其中一家。鴫原、鳰森、鸨田……以动物灵为守护灵的他们被称为『兽流』三家,以本家·鴫原为中心统辖全国的灵导家派。 和月长做主的鸠森家不同,鸨田家似乎对年纪轻轻的翠成为灵导界的头头有所不满……刚刚翠所说的「琐事」就是和月长碰面吧。 「我想问的不是有动或美浓部,是关于怨灵的事。」 「怨灵?」 「其实,我的朋友——」 接下来则是简单扼要地说明小田切的事。 孝巳把他的灵魂挽留在人世,使他成为怨灵,一切告一段落之后跑到了妹妹奈绪身边。然而现在,正附身在美浓部身上…… 月长双手抱胸地听完,默默地盯着桌子。他没有做出任何附和,不过似乎非常认真地在听自己陈述。 「月长先生,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小田切……他没有成佛吗?」 「没错。既然他现在在美浓部春喜手上,那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有动没有跟我说……」 他偷偷瞄向旁边,琉璃依然故我地吃着松饼。她仔细地咀嚼好一阵后,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好像嘴巴里有东西就没办法呼吸似的。 银框眼镜下的双眼十分不悦地盯着这一切。 「恐怕『凶姬』也以为小田切已经成佛了吧。」 「咦……」 「这也不能怪她。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实在太低了,平常根本不会纳入考量。」 月长居然难得地帮琉璃说话,看来他八成也有点失常啊。 「发生的机率太低是什么意思?」 「把死者的灵魂留在人间的是生者,这基本的概念你知道吧?」 「知道。」 「那我也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把小田切的灵魂留在人间的不是只有你,他的妹妹小田切奈绪也是。」 孝巳不禁微微起身。 让小田切飘荡人间的不是只有孝巳?奈绪也做了同样的事? 他的确是有想过这个可能。这是孝巳所能推测的原因中,最为合理的理由。不过……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实际上几乎不可能。光是将死者的灵魂留在人间其实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幽灵并不像不停冒出的雨后春笋,发生的机率并不高。」 「等、等一下。」 孝巳对此发言有所不服,他过往的经验使他无法赞同。 「幽灵应该没那么稀有才对,我到目前为止经历过这么多相关体验……」 小田切和人、山根由香子、有动壮马。兽灵、幽鬼、生邪魔。 孝巳光是这几个月内就接触了各式各样的灵体,可以说灵体已经渐渐融入了孝巳的日常生活,绝对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绀野,你不要还觉得自己是普通人。」 孝巳激动得探出身子,另一方面,月长则是边拿起杯子啜饮,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他在之前的寿司聚会时就觉得,这个人怎么不管吃什么都是一号表情啊。 「普通的人不会像你一样与幽灵频繁地接触。你以前也没有与幽灵接触的经验吧?」 「是这样没错……」 「本来这才是所谓的普通。御前、有动琉璃、三冢柘榴……你被这些强大的灵能力者围绕,处在与灵比邻的环境下,感觉已经麻痹了。」 麻痹——昨天翠也这么说。 确实,以前的孝巳光是遇见小田切的灵体就已经惊慌失措了。之后渐渐可以看见灵体,卷入许多事件中,又开始进行灵力的特训……不知不觉,幽灵在自己的生活里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习惯而知觉麻痹。「幽灵应该没那么稀有才对」……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发言感到毛骨悚然。 「我再重申一次,生者因留恋而将死去的人滞留在人世非常罕见。虽然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但大家基本上都以各种方式接受他人死亡的事实。」 也许是如此没错。静静长眠的灵魂因为生者的执念而被束缚在人世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无论有多么不愿接受、不想面对,最后大家都还是认清现实,送死者安心上路。 让其成为幽灵流连人世,或是自怨自艾地诅咒自己、借其力量复仇,对往生者都不是好事,死者就应该安详地长眠。会祝死者安息大概就是源自于此。 「言归正传,光生者使死者流连人间就已经很稀奇了,更别说是被多数的人束缚……这机率可是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根本不值得一提。虽说如此,机率却不是零——就是这样。」 「所以就是我跟奈绪都……?」 月长一边表示认同,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你知道七七四十九天的概念吗?」 「七七四十九天?」 「死者的灵魂不是在死亡当下就马上渡化,他们会在人世飘荡四十九天之后才会离去。这现在似乎是佛教专有的观点,但对灵导师来说,可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规。」 「喔……」 「真是的,竟然要对你说明到这种地步……」 尽管月长语带埋怨,依然有如老师般地继续解说。加上他挂着银边眼镜,身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俨然就像个真正的老师。 「在这四十九天内,一直因故被滞留于世的灵魂才会成为幽灵。反过来说,能让死者化身为幽灵的就只限于这四十九天内。你和小田切奈绪就是在这期间使小田切和人成为幽灵。」 只有在本人死后的四十九天内,才能将死者的亡魂滞留于人世。 小田切、由香子、禽踊之类的兽灵等等,所有留存于世的灵体都是在这期间内被强留了下来。 「这件事原则上也有先来后到。所以你比小田切的妹妹还要早一步将小田切挽留于世。」 「…………」 「因此,当小田切从你身边解脱后,他就按照顺序来到妹妹身边……还真是抢手啊。」 刚刚这该不会是玩笑话吧,他明明说自己最讨厌开玩笑了。 「然而,现在的小田切和人离开了妹妹,跑到美浓部春喜这名与灵师身边。美浓部假借除灵,让小田切离开他妹妹——附身在自己身上。」 「储备灵体的同时,也需要数量来让自己免于灵障……没错吧。」 孝巳心中再度燃起熊熊怒火。 「可恶,偏偏又是小田切……!」 小田切尚未成佛,依然留在人间,被强迫以怨灵之姿对人作祟。只要他还为美浓部春喜所囚,就不知道未来将会背负什么样的罪孽。 孝巳直盯着桌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会让小田切离开人间。」 这是与奈绪的约定,他已经对她起誓了。虽然是孝巳单方面下的约定。 「一开始是我把小田切困在这里,这是我的责任。」 「就算你没有把他留下来,小田切奈绪也会让他走不得。」 「无所谓,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我必须跟自己做个了断。」 去年夏天,孝巳藉由琉璃的协助终于对小田切的去世有所放手,但事情却还没结束。只要他还没成佛,这件事就称不上解决。 对绀野孝巳来说,他有责任将小田切的灵魂送离人间。毕竟自己是将他留下的事主,也是他的朋友。 「……看来你是不打算等『凶姬』的灵疟恢复啰。」 「她能做的都已经为我做了,剩下的就是我自己该努力的份了。」 月长用鼻子哼了一声,又将手伸向咖啡杯。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灌入喉咙,以平板的语气接着说。 「我今晚会在鴫原的宅邸待上一晚,晚上八点后应该可以空下来。」 「咦?」 「有意愿的话就过来道场一趟。没多余时间热身,但陪你修练还是可以的。」 「是,那就麻烦你了。」 孝巳双手搭着桌子,用力地低下头。月长果然是刀子口豆腐心。就像翠虽然觉得他很难亲近却仍然视他为左右手一般,孝巳现在也十分地信赖他。 不仅有实力,同样身为男性相处起来也较轻松,还认真地教导孝巳(虽然也只有一次)。关于与令人敬畏的学长及长辈间的应对技巧,体育科班出身的孝巳可早已训练万全。 就当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时。 「——久等了,绀野大人。」 突然传来了少女打招呼的声音。 往旁边一看,穿着 青鹤高中制服的双马尾少女就站在眼前。似乎才刚到店里的柘榴,比店员还要恭敬地对整桌的人行礼。 「喔,三冢,等你很久了呢。」 「哇~是小榴耶!」 「琉璃大人也在呀。」柘榴沐浴在琉璃开心的欢呼声中,微笑地说道。她接着保持高雅的笑容,看向银框眼镜男。 「月长大人竟然会在路上逗留,真是难得呢。翠大人正在宅邸等您吧?」 「不用你多管,生邪魔家……没事了吧?那我就先失陪了。」 月长板着脸起身准备离开。 孝巳赶紧再度低头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结果一不小心花了他不少时间呐。加上他还要陪自己练习,之后应该得好好向他道谢才行。到头来才一杯咖啡根本不够,那至少送他个时尚的眼镜盒之类…… 「月长大人,请稍等一下。」 柘榴悠悠地叫住正踏着步伐离去的月长。「请给我一杯热咖啡。」她对经过店员点餐后,将桌子角落的结帐单交给店员加点。 「怎么?生邪魔家,有事就快说。」 柘榴对赶时间而显得不耐烦的月长嫣然一笑。 「月长大人,我们都只是高中生。」 「这我知道。」 「目前不管是生活、娱乐支出都得靠父母帮忙。」 「那又怎么了?」 「您知道学生平均的零用钱是多少吗?」 「…………」 「您今天的高级西装与银框眼镜也与您十分相衬……」 「啊~我知道了!给我!」 高人一等的迂回要求,令月长脸色如鬼般粗鲁地从柘榴手中抢走结帐单。 柘榴目送他愤怒地走向柜台的背影,淘气地对孝巳等人眨了眨眼。抛媚眼的动作十分熟练。 「月长大人真是大方呢。」 「你啊……」 与翠所说的方向有些出入,但她的确是个可怕的少女啊。结果不仅替自己解决烦恼,甚至连咖啡钱都让他付了……看来除了眼镜盒外,还得多加上眼镜布才行。 「小榴的表情好坏……」 连琉璃也傻眼了。哈蜜瓜汽水和松饼都让人招待的她才是最大的赢家吧。 「这是对月长大人称我生邪魔家的回敬呢。」 带着泪痣的少女举止优雅地坐在刚刚月长所坐的位置上。她拿起月长留下的水杯,毫不顾虑地喝了一口。 「而且,部长琉璃大人身体微恙的现在,身为书记的我得好好加油才行。」 「你的霸道程度根本就是总书记了吧……」 孝巳忍不住碎念,柘榴则是用套着红色皮手套的手掩嘴笑着:「荣幸之至。」 6 深夜,凌晨一点。 在尚有几间零星夜店营业中的闹区内,美浓部春喜在其中一家店内靠着墙壁享用卡鲁哇咖啡奶酒。 不出许久,两名手下按时出现,对他进行例行报告。但店内的音乐实在过于吵杂,一行人只好移往夜店的后巷。 「啧,根本听不到别人讲话啊……」 他在恼怒抱怨的同时,转向紧跟不放的跟班们。 两人的发型呈现光头与一头长发的对比,不过相同的是看来绝非善类的眼神与笑容。这些无论做什么坏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家伙,却从国中时期以来就只对身为老大的美浓部一个人百依百顺。 「你刚刚说什么?找不到客人?」 在他一问之下,两人搔搔头。 「对、对不起,美浓部大哥。」 「但我们把这附近烦人的家伙都收拾干净了。这附近的货色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听见这愚蠢至极的辩解,美浓部夸张地叹了口大气,叼起烟。光头男手脚迅速地拿出zippo打火机帮忙点火。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耍流氓争地盘呐,是找客人,懂吗?有没有看到被灵附身的人?」 「是,非常抱歉……」 「我们看不到幽灵,所以也不太知道有没有人被附身……」 不中用的手下让他不禁啧了一声。 「那就找另一种客人啊,与灵的客人。恨别人入骨的人满地都是吧。」 长发男一脸苦恼地回应,「喔……」,听起来就十分不可靠。明明是个纵火惯犯,还这么没有霸气。 「我想你们应该是知道啦,要找能付得出钱的人喔?与灵五万,除灵两万。」 「应该可以多收一点吧?」 美浓部对这逾矩又少根筋的发言感到不耐烦地吐着烟说道。 「之后会提高啦,现在得先打响名号呐。」 这些小子只有体力活能看,一点都不了解何谓生意。当初是基于同乡情分才带他们来,看来总有一天得摆脱他们才行。 他思考着,并抬头望向顶上的夜空。香烟的白雾朦胧地飘在被小巷的建物局限成细长型的黑色天空中。 (不过这地方还真是绝妙呢。) 听说除灵师和与灵师也会划分地盘,但这附近不知为何没有半个同道中人,可说是最佳据点。 再加上这里还有那位有动琉璃。要是从她那里打听出驾驭怨灵的方法,工作起来一定比现在事半功倍。除灵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副业,等到能增加怨灵附身的数量,他就打算马上专职于与灵上。 (可是似乎有很多麻烦的角色啊。) 那个叫做绀野的刀疤混混,还有叫月长的西装男。 有他们两个在,就没办法随意接近有动琉璃,对自己在这个小镇上的与灵师事业也是个阻碍。碍事的人必须得除掉才行。 「就按部就班慢慢来吧。」 他自言自语地呢喃,扔下烟蒂迈出脚步。 「美浓部大哥要去哪?」 「捕捉怨灵,试着再多挑战一只看看。」 来到镇上约半年多,已经掌握了几个灵体出没的地点。 但以美浓部的力量,还没办法将所有灵体附身在自己身上。老实说,光是要驾驭现在的三个灵体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哎呀,就算我不想也不行啊。这些小子八成也只能找到些与灵的委托人吧。) 比起除灵,与灵的委托可是多得夸张。应该说除灵的委托本身就极为罕见,实际上被怨灵附身的人非常稀少,以买卖来说相当没有赚头。 然而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若只是接些与灵的委托,怨灵一下子就会见底了。增加库存是美浓部目前最十万火急的课题。 ——就在这个时候,美浓部忽然像被推了一把似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 「唉呀~」 下一秒,旁边堆得如墙高的一箱箱啤酒随之倾倒。 突然又极其不自然的坍塌,使酒瓶在美浓部半秒前所站立的位置上如雨般坠下。玻璃瓶响亮的碎裂声回荡在整条小巷中。 「美、美浓部大哥!」 「没事吧!」 「别大惊小怪,常有的事。」 他神色自若地回应慌忙凑上来的两人。 刚刚那出自于附在美浓部身上的其中一个怨灵,而发现对方的意图推了他一把的也是另外一个附在身上的怨灵……实在是相当有趣的现象。 彼此的灵障正巧妙地相克,但要以与灵师为业的话,这数量远远不足。理想的库存是现在的一倍、六个灵体才够用。 (就麻烦你教教我驾驭大量怨灵的方法啦,有动琉璃。) 他不仅已经牢牢记住她的脸,还得知对方是个比想像中还要软弱无力的少女。 这样子就好办了,稍微威胁 第三章 与灵疟的约会 1 咖啡厅那次会面的一周后,二月上旬的星期三。 该日也十分晚归的孝巳惯性地解决晚餐、洗完澡,在自己狭小的房间中央打坐。经过一阵冥想,锻炼灵力后,他从口袋拿出超市的抽奖券,用力盯着,专心致志地将意念集中在指尖。 (券为剑、券为剑、剑、剑、剑、剑。) 一番长时间的苦战,终于让抽奖券渐渐发光、产生形变。纸片的质量随之变得沉重,最后幻化成与先前相同的日本刀。 (好。) 他起身拿起剑挥了两下,结果刀马上就如融解般地变回抽奖券。他惋惜地弹着纸张一角,手上的物体已完全化为原本的纸片。 (极限仍只有五秒啊。) 尽管如此也已经进步许多,不久前光要成功都很难得。 在万全准备下集中注意力却是这种程度,这样在实战中根本派不上用场。虽然孝巳不想被拿来与美浓部相提并论,但如果有这方面的高手,他还真想请对方收自己为徒。 ……自从请月长陪自己锻炼那次之后,孝巳睽违三个月地再度开始往鴫原家跑。 由翠和柘榴轮流当自己的对手,每天利用灵力进行自由搏击的练习,回家后再以抽奖券做【言换】的修行。毕竟身边没有任何言灵使,自己也只能听取大家的建议独力练习。 「呼~」 他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大伸了个懒腰。 一看时钟,时间早已过了晚上十一点。幸好今天学校没有作业,还可以再稍微练习一会儿。 用手摆弄着抽奖券一会儿后,他想起了月长告诉他的建议。 『即使成功进行言换,不能用也等于白搭。必须要能以半秒为单位掌握发动与转换成武器需要的时间。实际战斗时要是不能在注意敌方攻击的状态下同时集中精神,那就什么都甭提了……你好好加油吧。』 怎么可能啊,孝巳心想。 战斗中进行言换有多困难,他在与朽绳一战中已经深刻地体验到了。在新手运的昙花一现后,那时的他到最后都无法再度成功地进行言换。 (要是有什么诀窍就好了。) 『基本上每个人发动灵能力的关键都不同。琉璃大人是拿下发夹、翠大人是吹口哨、我则是打响指……这些都是为了能瞬间提升自己的专注力,给自己打的信号。我们就像巴夫洛夫的狗(注3)一样,自小就被训练成只要信号出现就能下意识地发挥能力。绀野大人不如也设定一个自己的信号?』 听起来是很有效果没错,但实在太过远大,等到练成不知都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最后浮现的则是翠的话语。 『那用短短的一句话当信号如何?像是【水水小翠】或是【鵺鵺yeahyeah】之类。』 带领组织的统帅却给了最没用的意见。若琉璃当时是普通的琉璃,话题一定又会被拉得老远吧。 (有动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啊……} 距发病已超过一个星期了,她却一点都没有痊愈的迹象。昨天竟然还说「好想打个耳洞唷」,被翠拚命挡下。 现在的琉璃正被美浓部春喜盯上,长相也已经曝光。因此目前除了社团活动暂停外,她上下学的途中也一定会安排有人陪同。 注3 巴夫洛夫著名的古典制约实验。利用狗见到食物会分泌唾液的特性,在提供狗食物之前发出固定声响,训练之后即使没有食物,狗只要听到该声响,唾液就会自动分泌。 特别是柘榴,她和琉璃住同一栋公寓,故相对也担比较多责任。再加上她还负责搜寻美浓部,又陪孝巳一起修行,这次事件最辛苦的莫过于柘榴了。 (本来的有动根本不可能需要别人保护啊……) 平时的琉璃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退美浓部那种角色。竟然在这种紧要时刻得了灵疟,她找麻烦的特性还真是与生俱来。 天才怨灵师·『凶姬』——究竟何时才能够霸气回归呢。 星期五的放学后,孝巳今天也打算和翠或是柘榴去街上巡一圈再前往道场,但这两项目标却被在走廊会合的两人双双拒绝。 「这阵子你似乎过于操劳了,我能理解你很担心小田切,但身体也得顾好才行。」 被翠训了一顿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听命。最近这几天确实明显地感到疲惫堆积不去。 ……美浓部自强行掳走琉璃失败后还没有现身过,每天不停搜索也徒劳无功,完全掌握不到他的去向。 真要说起来,孝巳连一天都不想怠惰。若美浓部正因警戒而潜伏的话,得趁现在尽量加强自己才行。 另一方面,一直放任美浓部逍遥在外也不是办法。要是他在这期间把小田切的灵体用在与灵上,他的灵魂就得背负不必要的罪恶。美浓部可是个只把灵体视为物品的男人。 孝巳抱着矛盾不已的心情跟在两人后头,最终与e班的琉璃会合。四人接着走出学校,搭上电车来到一站之外的「璃璃美寓」八楼——也就是琉璃的家。 「好久没有全员到齐了呢!要来做什么呢?」 琉璃一边熟练地准备每人份的红茶,一边心情绝佳地看着大家。 她在灵疟痊愈前都被禁止独自外出,现在每天都只有在学校与家里来回而已。虽然是出于无可奈何,但如果不偶尔让她透个气放松一下也太可怜了……今天大家聚集于此,似乎就是柘榴基于这考量所做的提案。 「不如今天就相隔许久地进行『搞笑研究社』的活动吧?大家觉得如何呢?」 「啊?」 柘榴进一步的提案不禁让孝巳傻住了。 琉璃兴奋地拍手大呼赞成,旁边的翠则不知为何一脸不悦。 「活动具体来说要做什么啊?」 「当然是搞笑段子的练习啰。」 「但有动现在的状况……」 现在的琉璃怎么想也不可能有办法练习漫才。听说对搞笑完全失去兴趣的她把落语和搞笑的dvd全部束之高阁,不停地在看宫崎骏的动画。 「不用担心,段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三、三冢你准备了?」 「是的,这次就请琉璃大人当观众。翠大人我也已经掌控……已经说服了。」 与莫名起劲的柘榴相比,翠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看都很提不起劲。 「柘榴,真的要表演那个吗?」 「是的。这也是为了让我们稍做放松,加上琉璃大人看了段子后,说不定就会复原呢。」 面对双马尾少女无懈可击的论述,统帅说不出半个反对的字。 此时的两人感觉主从关系完全对调。柘榴可能这阵子过于忙碌,积压了太多的压力吧。 「那、那不如做些更有效的事吧?对了,讲鬼故事怎么样?怪谈说不定可以刺激琉璃……」 「请恕我打断,翠大人。对我们来说,怪谈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唔……」 「如果是猥谈的话,我可以奉陪。喜欢的男生类型、胸部开始发育的时期、性感带在哪里……您做好诚实告知的觉悟了吗?」 「这、这个……」 「其实脖子很敏感,只要被摸到就会叫出来,这些事被绀野大人知道也没关系吗?」 「你不要说出来啦!」 柘榴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攻势令翠不禁含泪,统帅马上就被逼到绝境,完全陷入沉默。 (事到如今才发现,她们对彼此还真是无话不谈啊……) 翠和柘榴的漫才听起来感觉也满新鲜。学校首屈一指的两位美少女的搞笑段子可不是想看就 看得了,对孝巳来说也能达到娱乐的效果吧。 正当他期待地将手伸向茶杯的刹那。 「绀野大人,请您e on。」 柘榴挥挥手说着。 「咦?我?」 「要请您担任吐槽的角色。」 「等、等一下,不是你们两个要表演吗?」 「不,这个段子里,绀野大人的存在不可或缺呢。」 「但是我不知道你们要表演什么啊……」 「绀野大人可是绀野大人呢,一定可以即兴做出反应。就请您即兴发挥了。」 「怎么可能啊!」 孝巳大表抗议,用力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愿。不是才因为自己过于拚命所以暂停修练吗,为什么还得做更累人的事啊。 结果,转眼间柘榴就夸张地做出失望的神情,飘飘然地倚靠在身边的书架上。 「啊~绀野大人……又拒绝我的邀约了吗?为什么您总是要这么无情呢。」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您和穿黑色丝袜的女生有什么仇吗?」 「跟黑丝袜才没关系吧!」 此时,琉璃看着柘榴拭去子虚乌有的泪,拿出数位相机放在桌上。 「既然这样,要不要来看之前来我家住时拍的照片呀?有小翠的写真女星照、还有小榴的裸体围裙唷。」 在翠大喊「不可以!」的前一刻,相机已经交到了孝巳的手中。当他顺势看向相机的小荧幕时,全身立即随之紧绷了起来。 ……画面上的是胸口敞开,摆出宛如母豹姿势的翠。 下一张则是以手遮挡住裸露乳房,害羞地别开眼神的翠。接下来还有出浴照和泳衣照、连猫耳女仆照也有。没想到校庆时错失的画面会在此时成功拜见…… 「不、不是那样啦!这只是在闹而已啦!我很不想拍!」 「到了最后可是兴致高昂呢。」 如是说着并探头窥向数位相机的柘榴,接着出现在画面上。照片里的她一丝不挂,只围着围裙,浑圆饱满的臀部一览无遗。 「啊,接下来不行了!」 柘榴马上狼狈了起来,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抢走相机。 「之后都是我的照片,对未成年来说实在太过于刺激了。」 「太奸诈了柘榴!你那灵导界第一痴女的照片也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呐!」 孝巳无视争夺相机的两人,试着拜托旁边的琉璃,「可以把照片都传给我吗」,但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经过一阵脱序,最后对话还是导回了段子练习。冷静下来的翠放弃挣扎地叹气。 「没办法,我就当做这也是身为统帅的考验之一吧。」 孝巳被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眼神看过来,只得被迫跟着起身。事既至此,也容不得他拒绝了。 三人在眼神发亮的琉璃前站成一横列,孝巳站在两人之间。 「那就开始了——短剧·桃太郎。」 「又是这种一点都不吸引人的老套标题啊……」 孝巳阴沉地抱怨,琉璃活泼的拍手声则空虚地与其共鸣。 「各位乖宝宝你们好吗?我的名字原本是鴫原翠,现在正名为桃太郎。当初跑到桃子里在河川浮浮沉沉地漂流时,被老太太绑架了呐。」 「别危言耸听。」 「结果害我现在得去打倒恶鬼才行,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吧。」 「这也没办法,毕竟你是桃太郎啊。」 「早知如此我就跑进竹子里了。」 「再抱怨也没用,快点去找同行的三只动物吧。」 「放心,我已经搞定了呢。」 「是、是吗?手脚还真快……」 「当然,别把我跟小智那种迟钝的老鼠控(注4)相提并论。」 「别抨击小智啊!」 「反正那家伙进入青春期后,一定也只会疯狂玩美少女游戏吧。」 「他的心智才没有这么肤浅!」 「……无所谓啦。要叫出我同行的伙伴?」 「嗯。」 「叫他们出来比较好吗?」 「嗯。」 「…………」 注4 影射《神奇资贝》主角小智与皮卡丘。 「…………」 「——禽踊、牙穿。」 「果然是它们!它们不是雉鸡也不是狗好吗!」 「如何?看起来很强吧?只花了一颗糯米团子就跟来,真是愚昧的畜生呢。」 「你们两个……有时候发飙也没关系喔?」 「好啦,去击退恶鬼吧。」 「等一下,还少了猴子喔,缺一不可吧。」 「叽叽~您叫我吗?绀野大人。」 「结果是三冢啊!」 「是的,在下就是猴子。」 「你一直站着不讲话,我还以为一定是在等时机出场……」 「不,在下是猴子——是只母猴子。」 「我知道啦!」 「而且还很淫乱。」 「谁管你啊!虽然我早就知道啦!」 「这是monkey joke,叽叽~」(注5) 注5 monkey joke,泛指以人种、性别等差异做文章,略带歧视意味的笑话。 「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程度……」 「——好了,既然已经全员到齐,就要领军go to鬼岛了呢。赶快打倒他们夺走宝藏,在条子赶来前开溜吧。」 「真是个恶劣至极的桃太郎呢。」 「我带着禽踊和牙穿从正面突击,柘榴和绀野同学就从后面绕过去。」 「我也是成员之一!?」 「当然,话说你要当什么?其他的角色已经补满了喔。」 「那我当个爷爷就好。」 「他已经被做掉了。」 「干么杀他啊!」 「叽叽~恕我多言,桃太郎大人,您觉得原创角色怎么样呢?像是痴汉上班族之类的。」 「该在什么时机出场啊!」 「不然暴露狂村民如何?」 「想让他的哪里出场啊!」 「我明白了。那么就取中间值,让这家伙当个痴汉暴露狂吧。」 「这不是成了世纪大变态吗!」 「叽叽~那么暴露狂绀野大人,马上就请您与您那超粗的狼牙棒和两颗团子一同出场。」 「变态猴子闭嘴!别把压力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发散出来!」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我就提供我自傲的蜜桃臀,先靠这个忍忍吧。」 「哪门子的妥协方式啊!」 「没想到暴露狂原来是桃太郎大人啊,叽叽~」 「不行了……我没办法同时应付你们两个人……」 「超有趣的呢!」 段子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琉璃再度拍起手,大声喝采。 孝巳姑且问问不停大赞厉害的她。 「有没有不好的地方?我是觉得应该多不胜数啦。」 「没有耶,超好笑的!」 「…………」 不对吧,你不是应该跟我们一样是表演者的角度吗……孝巳对率性笑着的琉璃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 她这个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一直当个让人难以吐槽的少女也不是办法啊。与「搞笑」和「灵」皆无缘的有动琉璃,还能称她为有动琉璃吗?对现在的她来说,绀野孝巳到底算是什么? 「对了。」此时,琉璃突然想到什么,一把将书包拉近,开始在里面搜索。没 有多久,她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这个应该给小榴或是绀野同学比较好喔。」 封面用麦克笔写了一个大大的「秘」。这本笔记孝巳见过,是琉璃的搞笑笔记本。 「但是,这个是……」 以前孝巳不经意地要看那本笔记时,被她反应激烈地抢了回去,感觉相当机密。毕竟那时的琉璃还像猫一样地低鸣威吓,对她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毫不犹豫就将堪称至宝的笔记递出的琉璃让人为之震惊。翠和柘榴大概也有相同感受吧,两人表情都十分复杂。 「我只要看表演就满足了呢。」 「……不行啊有动,这东西你要自己收好。」 此时的孝巳能做的,只有摇着头如此对她说而已。 2 孝巳一个人伫立在为寂静所包围的黑暗中。 黑暗深沉、蔓延、绵延不绝,使得天空与地面的交界也随之模糊不清。往前伸出的手没入黑暗,使尽全力却依然捕捉不了轮廓。 这里究竟是何处。出口又在何方? 在迷茫了一阵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传入耳里。 「——绀野同学。」 一听就知道,是琉璃的声音。 「有动?有动是你吗?」 尽管知道附近伸手不见五指,他依然不停探望着四周。此时,前方发出了夺目的光芒。 一道光幕如聚光灯般,在几公尺外耀眼地打下,光幕下站着的正是琉璃。 她一身纯白的洋装,头上戴着黄金皇冠,右手持三叉戟,腰间围上冠军腰带,脚上则绑着捕手的护胫……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装扮。 「该说再见了,绀野同学。」 「说、说再见?」 一出现就语出惊人的她令孝巳心头一颤。他走向琉璃,进入了光幕之内。 「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我想至少在最后让你看看,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最后……你是要转学了吗?」 「我似乎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呢,得回去我该去的地方才行。」 「你、你要回去哪里啊?」 「后乐园娱乐中心。」 「那不就在文京区而已吗!而且岂不是那个长青节目(笑点)的录影会场吗!」 琉璃将孝巳的吐槽轻轻带过,略带哀伤地笑着。 「是我失算了呢。身负毁灭世界之命来到这里的我竟然和你们培养出了友情……惨幽帝(三游亭)·骁勇山(小游三)大人一定不会原谅我。」 「他只是个落语家而已!」 「绀野同学,即使我不在了,也要保持笑容喔。」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等到孝巳把话说完,琉璃的背后窜出了一对美丽的翅膀。与白鸟相仿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前卫艺术中描绘的天使一样。 「那、那是什么啊!是真的翅膀!?」 「不可以摸喔,要是用蛮力硬拔可是会流血的,伤口也会愈合得更慢。」 「又不是结痂!」 「拜拜,绀野同学。这个世界的和平就交给你了。」 一声最后的道别后,琉璃的身体伴着巨响开始往上浮起。源头是那双如火箭喷射器般喷着火的脚。 「为什么不是用翅膀啊!」 在孝巳呐喊的同时,琉璃依然缓缓上升,身影渐渐缩小。 当她最终与光一同消失,附近再度被黑暗所吞噬时。 孝巳从梦中醒了过来。 于桃太郎短剧表演的隔天。 孝巳朦胧昏沉地度过所有的课,连上了什么科目都没有印象。幸好今天星期六,所以中午就放学,成了他唯一庆幸的事。 明明十分疲累却睡得不好,一定是梦到琉璃的关系。应该是因为她的灵疟丝毫没有好转迹象……不安的情绪下才会梦到这种荒唐的梦吧。 (要是不快点痊愈可就麻烦了啊,毕竟还得注意美浓部才行。) 他边把课本收进书包,努力地想唤醒仍有些迷糊的脑袋……如此提不起劲的原因说不定不光是疲惫而已。 每天到社团室报到,用力吐槽尽说些无聊笑话的河童少女——会是因为这已成为习惯的动作突然中断,身心都适应不过来吗?这该不会是「吐槽不足症候群」吧。 这么说来,国中时期由于肩伤被迫停止投球练习时,身体的状况也随之变差。不但受原因不明的头痛所苦、拉肚子,嘴里还破了两个洞。那时是无法投球所产生的压力造成的。该不会现在也因为没办法吐槽琉璃,身体又发生同样的状况吧…… 「绀野同学,一起回家吧!」 教室外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孝巳的忧愁。 往外面一看,琉璃正在走廊上挥着手,她们班的班会时间似乎比较早结束。孝巳迅速地拿起书包站起身,往微笑等待着自己的琉璃走去。她的背上当然没有翅膀,手上也没有三叉戟。 「那走吧。」 「嗯!」 两人一同踏出步伐,往学校穿堂前进。 翠和柘榴今天在街上巡逻,寻找美浓部的下落,于是护送琉璃回家的任务就落到了孝巳身上。当然,他无意多加逗留,打算直接将琉璃送回家后一起加入搜索的阵容。 不久后走出校门,两人和其他同路的学生群一起走在往车站的步道上。期间与琉璃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天,依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吐槽的地方。 「……啊,对了。」 此时,孝巳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他将手伸进包包深处摸索,马上就找到了目标物。 他拿出来的是一张对折两次的小纸片。 「那是什么?」 孝巳将纸片打开给好奇探头盯着的琉璃看。 「忘记什么时候你给我的。」 「我给你的?」 「嗯,都忘了有这件事了。」 烦恼的时候就打开来看看吧……当初琉璃边说边把这张纸硬塞给孝巳。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孝巳现在正处于所谓烦恼的时候。 敞开的纸上有着熟识的圆滑笔迹。 『唷,绀野同学,既然你看到了这行字,想必正深深苦恼吧?就由我来给你点建议吧。』 他满腹期待追着字迹继续看下去,结果——却是『今天就先去睡吧』这几个字。 「……唉呀,就知道是这样。」 「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一定没什么意思吧。在我看到这行字大感失望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败收场了啦。」 「嗯~……?」 孝巳将纸条收进书包,当事者本人则是天真无邪地对他说「但是睡眠真的很重要唷」。 之后,顺利将琉璃送到大楼前的孝巳却在告辞时惨遭滑铁卢。琉璃提出既然都来了就喝杯茶再走的提案,一阵交涉后孝巳还是败给了她,答应喝一杯茶就走。 来到她的房间,坐在与之前相同的位置,但脑袋的思绪却被美浓部给占据。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他绝对还躲在这个镇上,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稻垣昌造自公园那次之后,也没再和美浓部碰过面。 (那家伙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和琉璃接触,一定还在等待机会才是。) 当他心烦意乱地不停瞥向墙上的时钟时,准备泡茶的琉璃不知为何,两手空空地回到房间。 ——看见她的刹那,孝巳整个人傻住了。 琉璃把锅子盖在头上,手上拿着汤勺,两者八成都是之前煮咖哩用的东西吧。梦中见到的琉璃装扮一瞬间在脑里复苏。 「绀野同学,如何?」 「呃……你说什么如何……」 「我不是被坏人盯上吗?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得自己保护自己才行。」 她说着,并微弯着腰,拿起汤勺摆出战斗架势。她头上顶的锅子似乎尺寸过大,挡住了她的视线。若这是在耍宝倒是没什么,可现在的她只是天然呆而已,更徒增感伤。 「你不用战斗啦。万一真的有什么事,顾着跑就好。」 「不可以,我也是稍微有点能耐的呢……喝!」 琉璃将汤勺高高举起,再一口气挥下。 没想到前方的金属部分却脱落,正中孝巳的胯下。 「!」 剧痛感贯穿全身,直冲脑门。过于出乎意料的一击使孝巳不禁双脚内八,往前一扑,跪倒在地。视野因泪水而朦胧。 「对、对不起!没事吧!?啊~怎么办!」 「……没事……」 他意识朦胧地努力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琉璃做出回应。 要是对象是平常的她,自己大概会想也不想地吐槽吧。「你怎么可以以石击卵!」然后她大概会说,「我这是以毒攻毒呢。」但就算对现在的琉璃吐槽,也只会让她更加害怕而已。 「对了,我有贴布!」 「不能用贴布……」 「那要不要消毒!?」 「跟细菌没有关系……」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从苦痛炼狱爬回来的孝巳劝说萎靡不振的琉璃脱下装备,并力劝她补强汤勺的接合处,抓准时机准备告辞。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 「听好了,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送包裹的也不能开门喔。想要买什么东西的话,等到晚上再跟我们说。」 「嗯、欸~绀野同学。」 琉璃打断孝巳,有些踌躇地抬头望着他。她不知为何感觉十分扭捏。 「你已经要回去了吗?」 「嗯。」 「现在才中午而已耶?」 「嗯,对啊。」 「我要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 「对啊。」 琉璃似乎终于受不了孝巳略带敷衍的态度,她像个孩子一样双脚跺地闹起脾气。 「我会无聊死呐~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嘛?绀野同学也一起的话就没关系吧?」 「你啊……」 「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家,有坏人来的话也会大叫逃跑,好不好嘛?」 看来她好像真的压抑太久了,光是桃太郎短剧完全不够娱乐她的样子。 不过这也难怪,持续好几天待在这种被软禁的情况下在所难免,经常留我们下来作客也是因为如此吧。 (要是对她的精神造成太大负担,灵疟说不定也好得慢……) 对于眼前这名如祈祷似的双手合掌、哀求地盯着自己的河童少女,孝巳实在没辙,于是从口袋拿出手机。总之就先听听翠怎么说吧。 幸好没响几声,翠就接起了电话,巡逻正好告一段落,准备回家的样子。 『……真拿她没办法呢。』 原以为会被打回票,没想到告诉她事情原委后,她意外干脆地同意了。 『得小心美浓部,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还有要在晚餐前回家喔。』 「我知道了,你也一起来吗?」 『……不了,我等一下打算去仓库里查以前关于灵疟的病例,柘榴则是麻烦她继续搜索了。你们两个的状况就由我来跟她说。』 「嗯,拜托你了。」 挂断电话告诉琉璃结果后,她满心欢喜地高举双手欢呼。一见她乐得把汤勺当作鼓棒挥舞,孝巳立刻抢了下来。 「嘿嘿~这样就是约会了呢。」 ……约会,说起来的确是没错。 仔细想想,和灵疟版的琉璃两人独处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冷场啊。现在她的可是普通的女孩子,兴趣也和以前不同。 事到如今,孝巳才开始觉得不安,可是另一方面的琉璃已经愉悦地开始做出门的准备了。 3 情势莫名变成了要带琉璃出去玩。孝巳先硬着头皮搭上电车,前往闹区。 目标距离自家车站约五站,是百货公司、商场及游乐设施林立的娱乐据点。正因为这里是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就算被美浓部撞见,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才是……孝巳基于如此判断而选择了此地。 (虽说如此,像ktv那种包厢型的地方还是得尽量避免呢。电影院这类昏暗的地方也不行。那……到底该去哪里好啊?) 别说是约会了,孝巳原本就很少出去玩。国中时期身为棒球队的一员,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高中的额度则都在与『搞笑研究社』的成员去简餐店和ktv时用光了。尽管曾经和翠一起去过许多地方,但那与其说是约会,比较算是接待吧。 (如果在咖啡厅聊天不就没必要特地跑到这里了吗?去游乐园的话还得再搭电车才行。但是一直待在电动游乐场也不是办法……女生都喜欢去哪里啊?) 完全一头雾水,计划迟迟无法拟定。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就算哪天真的交到女朋友,一定马上就被看穿是个无聊的男人然后被甩吧。 「绀野同学,我们来逛街吧。」 虽然没有任何计划就一股脑地跑来闹区,幸好琉璃主动提出了提案。 「约会最有趣的部分就是逛街呢。一边漫无边际的聊天,一边四处散财最让人开心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喔,所以第一个目标就是商场啰!」 注重对谈这一点,倒是与以前的琉璃无异。 话说回来,若只要在商场晃晃的话可真是得救了呢。不仅附近人潮众多,荷包又不会失血。比起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来得安全多了。 约会最有趣的部分就是逛街,学到一课了。 孝巳一来到巨大的商场前,就被揪着袖子走进宠物店。 琉璃看着笼子各式各样的猫狗,不停用幸福的表情大喊「好可爱唷~」。最后甚至还用婴儿语及叠字和吉娃娃说起话来,令孝巳哑口无言。 「哇~小狗狗~你好哇~」 「…………」 「脚脚好短唷~」 「…………」 「我是琉璃姊姊唷~哈哈,在摇尾巴了耶~」 ——这是那个有动琉璃吗?那名跟了好几个怨灵、驾驭巨大的骸骨,有时还会以身犯险、亲自上阵的『凶姬』吗? 如此骁勇善战、令人不禁恨得牙痒痒的少女竟然变得如此纯真……灵疟还真是个恐怖的疾病。 「唉~好想把它带回家唷。」 (啊不是啊,你已经养了六只幽鬼了欸。) 孝巳识相地将这句话留在心里,毕竟吐槽不该出现在约会中。 「但它如果不跟我亲近的话也太悲哀了……」 (别说亲近了,会先被你的落难武士袭击吧。) 「哇啊!十、十万!?都可以去关岛玩了耶!」 (不要拿关岛来比啊。) 琉璃惋惜地向吉娃娃挥手道别后,接着转向爬虫类区。 「啊,是蛇!好可怕喔……要是在路上看到一定会吓昏呢。」 (当初不是还和巨蛇一对一单挑吗?) 「啊,是乌龟!乌龟好像不错!寿命很长,又是最古老的爬虫类。没有牙齿的样子很像老爷爷,龟壳硬得可以当盾牌用呢。虽然一般都是养潜颈龟,但曲颈龟也很可爱唷!」 (你对乌龟也太了解了 吧?) 「嗯~不知道有没有河童耶?」 「怎么可能啊,而且你头上就有一个了吧。」 孝巳差不多也撑到极限了,决定用普通的方式与她对谈。 仔细想想,自己其实也没有必要一直找吐槽点。现在的琉璃并不是在耍宝,只是想要开话题闲聊罢了。 「话说回来,你几乎每天都别着那个发夹啊。是喜欢河童吗?」 被他不经意地一问,琉璃看似害臊地摸了下头上的发夹。 「这个是爸爸给我的礼物喔。」 「你老爸给的?」 「嗯,所以我都尽量戴在身上。」 「这样啊……」 还觉得那发夹有点孩子气,原来是类似遗物的东西。 她的父亲·有动壮马当初为了保护女儿而命丧黄泉,这段痛苦的回忆她不可能忘却。虽说是自己不知情,但随便提及实在是有点太不小心了。 「哎呀,绀野同学,不要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嘛。」 「啊,喔喔。」 「提到爸爸的时候要尽量露出微笑,这样爸爸也会开心呢。」 这应该也是沉睡中的琉璃本人的意思吧。 往后也别忘了带着笑容——暑假的那天,孝巳隐约听到有动壮马最后一声呢喃,琉璃说不定也听见了吧。 「好啦,我们走吧,绀野同学!」 无从得知孝巳内心感触的琉璃,转身走向了店门口。 她踏着轻盈的步伐,头上的河童发夹也精神奕奕地随之跃动。 接下来造访的是位于二楼的书店。 这家书店占地多达半层楼面,想要的书只要来这里大多可以找到,地方居民十分珍视。加上现在又是周末接近傍晚时分,店内顾客人满为患。 「绀野同学会看漫画吗?」 「很少。」 「这样可不行呐~漫画可是日本的文化唷?我以前也曾经画过呢。」 「你说的该不会是《别认输,阿龙!》吧?」 「咦~你竟然知道啊。上次回头看才发现,阿龙根本只出现三格而已。」 孝巳拚命追在快步走向漫画区的琉璃身后。在这么汹涌的人潮中走失可就糟了。 「我呀,最喜欢的漫画是《黑衣怪杰克(cks jacks)》唷。」 「啊,这个我知道。是有点久远的医生漫画对吧。」 「主角很帅吧!我最喜欢布拉甲了!」 「不要乱简称!」 「你要布拉甲吗?我可以借你喔。」 「就说不要简称了啦!」 擦肩而过的女性瞥了孝巳一眼,似乎是听到两人的对话了,她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孝巳的胸口。 「还是你要在这里买呢?有一套自己的布拉甲比较好吧?」 「有动,不要说了啦……」 「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一定会比较开心唷!」 附近的人接二连三地皱眉望向孝巳,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琉璃却丝毫不在意。 「现在还有大尺寸的豪华布拉甲唷,你买那个嘛!」 「好、好啦!我买,我买黑衣怪杰克就是了!那套叫黑衣怪杰克的医生漫画嘛!欸~黑衣怪杰克在哪里咧。」 孝巳忍受不住周遭的白眼,像在辩驳似的刻意连喊好几声漫画全名。 ……可惜的是,这只是琉璃的天然呆。不过若是平常的她,感觉最后也会因为她的刻意设计,使得状况与现在无异吧。 「呵呵,这样我们就是布拉甲之友了呢。」 「有动,够了。」 之后直到漫画的话题结束为止,孝巳不得不刻意将从袋子里拿出来的黑衣怪杰克豪华版其中一本拿在手上以示清白。 之后又逛了几间店,两人来到三楼的杂物小店。 此处也是盛况空前,人潮拥挤得几乎难以行走。不过这对身形小巧的琉璃不成问题,她咻咻咻地穿梭于人群缝隙之中。 要是跟丢就麻烦了,但又不知该拉住她身体的哪个部位,最好只好五指大张地抓住她的头,却被她不悦地盯了回来。 「吼唷~绀野同学,我又不是球。」 「呃,可是……」 「牵手就可以了吧?头发会被你弄乱啦。」 琉璃边说边握住孝巳的手。 小巧白皙的掌心像握手般地贴住孝巳的手,柔嫩细致的触感让人无法相信与自己粗糙的手是同样的部位。 「哇,绀野同学的手好大唷。」 「投手的手要大才好啦。」 「对耶,绀野同学以前是打棒球的呢……这么说来,为什么棒球连教练都要一起穿制服呀?」 被突如其来地一问,孝巳不禁将眼神转向她。 「其他运动的教练都没有穿制服吧?」 「的确……为什么啊?」 没想到竟然有自己回答不出来的棒球疑问,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啊、对啦,棒球有时候教练和领队也会进到球场,所以得穿制服才行。」 「那为什么有指定打击的时候还是会称整队是『nine』(注6)呢?明明是十个人耶?」 「这个嘛……呃……」 「我知道好球(strike),但坏球(ball)是什么啊?不是大家投的都是bal1吗?」 「呃……」 「为什么要说便当便当,挥棒落空啊?跟便当有什么关系?」 「唔……」 「啊,这个玻璃珠好美唷~」 琉璃撇下一旁努力绞尽脑汁的孝巳,迳自贴上了旁边的展示柜。 她兴高采烈地物色着柜上展示的玻璃珠及弹珠……看来似乎对棒球的话题没有太大兴趣,让人莫名地不甘心。 注6 nine意指9人,因棒球规则下一队为九个人,渐有以9来称呼整队的习惯。 「既然都来了就买吧。嗯~这个和那个……」 「你买这个回家也没用吧。」 「没关系啦,可以拿来当摆饰嘛。」 琉璃挑了约十个玻璃珠,走向柜台。等到结完帐走出店外后,她把手上的小纸袋硬是塞给了孝巳。 「嘿,给你拿!」 「为、为什么!这一点东西不用帮忙吧!」 「因为是约会呀,买完东西请男生帮忙拿,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呢。」 这仅仅是灵疟版琉璃的梦想吗?还是原本的琉璃也怀抱着一样的梦?若是如此那还真令人意外,她竟然也和普通人一样有这种少女心。 孝巳拿她没办法,接下装着玻璃珠的小纸袋后塞进外套口袋。 顺手确认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再稍微逛一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吧。 4 先回到一楼漫无目的地漫步时,发现前方人群聚集。 那是位于商场重要通道中央,经常举行各种活动的露天广场。由旁边墙上贴的海报得知,正当红的搞笑艺人搭档正在广场表演。 「好像是搞笑艺人欸,要不要看一下?」 琉璃与搞笑,基于如此单纯的连结所做出的提案,却被她干脆地摇头拒绝了。 「算了,反正人太多也看不到……」 「那我抱你起来看。」 「不、不可以!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呐!」 琉璃脸颊通红、视线飘移,并用力拍着孝巳的背。明明之前就已经抱过她好几次了。 「搞笑演出就算了吧。我们去药妆店嘛,就在前面而已。」 「……嗯。」 平常的 她就算对自己说「绀野同学,这是对我们发下的战帖呢,我们就接受挑战吧。」接着直接闯入场子也不奇怪,但河童少女完全没有留恋地穿越广场。这景象令那根扎在心上、不知不觉已经忘却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对琉璃来说,「搞笑」是与父亲的联系,丝毫不逊于发夹。但现在的她却对搞笑完全不在乎。原本是个搞笑痴的少女竟然会说「十笑的门槛就已经很高了呢」、「我只要看表演就满足了呢」这种话。 (现在的有动果然不是那个有动啊。) 孝巳深切地感受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既是有动琉璃又非有动琉璃。 变成普通女孩子的她确实相当有魅力又可爱,自己也曾经想过这样的琉璃也不错,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绀野孝巳并不是搭档,单纯只是朋友而已。 她若不装傻,就没有让孝巳待在她身边的必要了,不管在旁边的是谁都无所谓。扎在心上作痛的源头一定就是这点,不再需要他吐槽的寂寞感、空虚、怅然若失。 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琉璃突然轻拍双手喊了声,「啊,对了!」 「绀野同学,昨天的那本笔记呀。」 「笔记?你说搞笑笔记本啊?」 「嗯。我看了一下,有个地方让人很在意。」 「很在意……?」 由于药妆店近在眼前,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难道那本笔记里还写了搞笑段子以外的东西吗? 「是和灵体有关的吗?」 他压低声音一问之后,琉璃将食指点在下巴上思考,「嗯~」。 「应该是跟段子有关的吧……是关于绀野同学的。」 「关、关于我的?」 「绀野同学在讲我的时候,说『有动我就收下了』。」 「咦——」 该不会是与三冢昂大一战时的那句话吧?「如果你再啰啰嗦嗦,有动我就收下了!」……去年秋天的文化祭时,孝巳语带挑衅地对昂大放话。之后琉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以为她一定已经把这件事忘得精光了。 「我也不是很懂,上面写着『他果然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吧』。」 「!」 这几乎成为内心阴霾的标题一出现,孝巳大为慌乱。那家伙在写什么东西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恶质的天使啊! 「不、不是啦!那个只是为了让昂大分心才……」 「然后还写了『生日时叫他送我新款的手机』。」 「!」 这件事孝巳有印象,是去年底不小心看到琉璃裸体时她提出的要求。她原来都有逐项记录,孝巳不禁脸色发白。 「还有咧!?上面还写了什么!?」 「关于绀野同学的就只有这样吧,其他好像还有……」 「有什么!」 「对了对了,还有『小翠感度a、阿姨感度b、小榴感度e、小牙穿不明』,是在说什么啊?」 「是胸部啦!」 为什么要把这个写在搞笑笔记本里?她到底打算怎么利用……是基于段子的灵感可能处处有迹可寻的精神吗? 「绀、绀野同学,这种事不要那么大声啦!」 「唔……」 孝巳被她慌张又困窘地喝斥,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 想被孝巳吐槽的并不是眼前的琉璃,而是原本的琉璃。没想到她竟然会设下这种时间差攻击……她对搞笑的执念还真是惊人。 「真是的,不可以对女孩子说黄色笑话哦?好感度会降低唷?」 「我们研究社里可就有一个专家呢。」 「你是指小榴?嗯,小榴真的很有一套呢……睡衣派对的时候,我都吓到说不出话了。」 「很有一套?」 「三冢家的女生都得很会伺候丈夫才行,似乎还有秘传的招式喔。」 「秘传招式……」 三冢家似乎也是相当遵守传统的古朴家派。所谓的招式果然是那个吧,应该是晚上的那个没错吧。 「招式总共大约有四十八招,每一招都很难练成的样子喔。」 「喔……喔~」 「小榴好像也还练不到一半呢。」 「是、是喔~」 「其中有一招更难的叫做『飞龙轰雷杀』。」 「名字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会有『杀』在里面啊!」 「她似乎也有教小翠一招唷。」 「怎么把秘传招式流出去啊!」 「我记得好像叫『triple·mouernal·hard』,听起来很厉害耶。」 「那不就是三冢永坚吗!不是她爸爸的名字吗!」 当孝巳回神过来,他已经大吐槽一场了。 琉璃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孝巳的反应,掩嘴呵呵地笑着。但这并不是孝巳所熟知的笑法,真正的琉璃是嘻嘻嘻地奸笑。 ——就在此时。 孝巳感觉到一道强力的视线,他猛一抬头。 (是什么?) 他绷紧已松懈的神经,小心翼翼地环视周遭,毫无遗漏地仔细观察来往的人群与接连的店面,却没有发现半个可疑人物。 是心理作用吗?不对,确实有人往这里看来。多亏平时训练灵力的习惯,虽然仍嫌稚嫩,不过他可是清楚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 (他盯的对象是我吗?还是……) 如果是琉璃,那对方肯定是与灵师·美浓部春喜。被那家伙发现了吗?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该相信这份直觉,今天就到此为止吗?不知不觉也已傍晚,回到家时应该已经天黑了。 放过有可能近在眼前的美浓部有点可惜,不过现在保护琉璃才是首要事项。只要等到琉璃复活,我方的不安定因素就一扫而空,说不定还可以反过来以她为诱饵钓出美浓部。 以现状而言,永远不嫌太过谨慎,这不过仅是在反击准备就绪前的一时忍让。 「欸,有动,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孝巳马上采取行动,结果琉璃摆出了八字眉,「啊~」。 「不是说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吗?现在外面已经很暗了喔。」 「可是~」 「下次鴫原或三冢也一起的时候再慢慢陪你嘛,走吧?」 「那就不算是约会了。」琉璃鼓着脸颊,踢着子虚乌有的小石头,俨然像个在公园闹脾气的小孩子。 「要不然等到美浓部这件事解决后,我们两个人再过来玩吧。现在……你可是被盯上,很危险呐。」 孝巳诚心诚意地低头拜托,琉璃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她表示在离开前想先去一趟厕所,于是两人掉头走回头路。厕所应该就在出口附近才是。 「唉~坏人可以赶快消失吗~」 「嗯,我们会努力解决啦,你就再忍耐一下吧。」 他小心翼翼,用词谨慎,深怕惹琉璃不开心。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拚命讨琉璃欢心的一天。 琉璃消沉了一会儿,不出一分钟马上又打起精神、漾起笑容。她爽朗的个性令孝巳轻松许多。 「啊,对了绀野同学,下礼拜是情人节呢。」 「啊,对耶。」 「你已经有确定会收到的巧克力了吗?」 「……不要问啊。」 「哈哈哈,放心啦,我们会给你唷。」 「嗯,我就不抱期待地等着收吧。」 义理巧克力也总比没有收到好吧。当初在棒球队活跃的时候,巧克力收也收不完,但由于球队顾问禁止大家吃零食,所以全都进了爸 妈的胃里。 (情人节啊。) 下礼拜送出巧克力的琉璃会是哪一个琉璃呢。 如果变回原本的琉璃,八成就不会给巧克力了吧。不过这反倒令人开心,这可是比巧克力还要让人高兴的大礼。 生气蓬勃地不停耍宝的有动琉璃——孝巳现在莫名觉得怀念。 5 等待琉璃的期间,孝巳靠在厕所门口旁的墙上,看着商场内的人来人往。 之后再也没感受到那道视线。尽管说不定是自己想太多,但也有可能是对方加强戒备,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大意。 他屏气凝神地盯着来往人群,竖起耳朵倾听附近的对话……约三分钟过后,右手边突然有两名男子走近。 那是光头与一头长发、外表看起来就非善类的两人组。双方体格都有一定水平,作势威吓地挺胸走着。遍布全身敲得叮当作响的金属饰品,令人不禁联想起美浓部春喜。 (要是跟他们扯上关系可就麻烦了。) 幸好两人正忙着对话,没有注意到自己。孝巳也极力掩饰自己脸上的伤痕,尽量不引起注目。 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啧,还是找不到啊,到底要去哪找想诅咒别人的人啊?」 「被裁员的上班族怎样啊?那种大叔应该都会恨公司里的人吧?」 「那种人才没有钱吧。啊~可恶,好想揍人发泄啊……」 「要是不至少带一个客人回去,我们才会被美浓部大哥揍呐。」 (美浓部?) 这突然冒出的熟识姓名,令孝巳吃惊地抬起头,结果他正巧与经过眼前的两人对上了眼。 「啊?你搞什么啊?」 两人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了过来。现在尽管后悔也为时已晚。 「你这小子刚刚在瞪我们吧?」 「只有一个人啊?还真有种。还是只是脑袋坏啦?」 光头男立刻就伸手过来揪住孝巳的胸口,切换为战斗状态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孝巳没料到对方是如此棘手的麻烦人物。 「我们正好不太爽啊,你就让我们稍微开心一下吧。」 光头男露出牙齿奸笑,一脸凶神恶煞地靠近孝巳。他剃光的不只是头发,连眉毛也剃得一根不剩。 ……事态不妙,没想到竟然遇上美浓部的同伙,还不小心和他们有所牵扯。现在琉璃也在,要是事情闹大把她牵连进来就不好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毫不抗拒,被痛打一顿进医院呐。 (还是先开溜吗?) 不,不行。如此一来琉璃就落单了……这步万万不可走。 没想到自己竟变成了麻烦制造者,孝巳忸怩不安地紧咬着下唇。 「喂,说话啊,哑巴啊?不是你自己先找上门的吗?」 「脸上的那道疤难道只是挂好看的啊?啊?」 两人动作老练地封锁孝巳的退路。 孝巳既没有能够打发两人的巧妙话术,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道歉就能解决的角色。但若继续沉默下去,他们只会愈加愤慨而已。 得趁琉璃还没回来前,想到能够不需移动又能迅速打破僵局的方法才行——现在孝巳脑中只浮现一个符合标准的方案。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依然被紧揪着衣领的他,以不引起注意的方式将一只手悄悄探进口袋,摸到想找的东西后,将它握在手中。 「喂,都不讲话是怎样,你别以为不讲话就没事了啊。」 长发男紧接在光头后,粗暴地揪住了孝巳的头发。 孝巳对此依然不为所动,继续争取时间,两人的脸色当然也越来越难看。 「好啊,你这小子,正合我意。」 当光头男举起他戴满戒指的拳头时,孝巳一口气将手抽出口袋,岌岌可危地在最后一刻赶上了。 「——啊?」 下一秒,双人组发出惊慌的喊声。他们瞠目结舌地盯着孝巳拿出的物体。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闪耀着黑色光泽、小巧坚硬的重铁物体,是普通市民根本不可能持有的危险凶器。 孝巳一将枪口往光头男的心脏瞄准,他便吓得抽身,手也从孝巳的衣襟放开。效果绝佳。 「什、什么……!」 两人脸色苍白,备感畏惧。孝巳则趁胜追击,压低声调地低声威胁。 「你们两个是混哪里的,知道我是谁还敢来找麻烦吗?」 「该、该不会是真正的……?」 他以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将枪口贴上紧张得咽口水的光头男。 「你问的是我?还是在问我手上的家伙啊?」 「不、不要……!」 孝巳瞥了喘着气摇头哀求的男子一眼,便将手枪收回口袋。不过两人已回不到先前那气势凶猛的模样了。 颤抖着的两人脸上盈满了找麻烦找错对象的懊悔之情。若被他们误认为黑道少主的话倒是正好。 「你们刚刚提到什么美浓部的吧?」 「咦……」 「那个家伙是你们的靠山?」 「啊……不……」 「他在哪里?要是招出来,我就放你们一马——」 没等到孝巳说完,两人像已事先说好似的同时转身,推开路人,争先恐后地往商场的出口狂奔。 「笨蛋!不要和我跑同样的方向啊!」 「现在哪有空管啊!倒是你要跑z字型啊!要不然可是会吃子弹呐!」 目送边喊边一哄而散的两人,孝巳叹了大气,作势拭了下没有半滴汗水的额头。 ……虽然对不知有多少成胜率感到不安,不过总算是顺利解决了。那么拙劣的演技也能骗倒对方,都要多亏脸上的伤疤锦上添花吧。 (话说回来,没想到美浓部竟然有同伙啊。刚刚感觉到的视线难道就是他们?) 不对,如果是那两人的话,应该会知道琉璃正在厕所里才是。但他们却问孝巳「只有一个人啊?」而且照情况看来,要是没有与他们对上眼,两人八成就直接走过去了吧。大概是被美浓部吩咐揽客的小弟而已。 虽然不知道美浓部的所在处,至少自己记住了那两个人的样貌。光是得知他们是美浓部的同伙,应该就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得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翠才行。正当他伸手要拿手机时—— 「违反枪炮管制条例。」 旁边突然冒出一句话,孝巳不禁吓得背脊打直。 原已放松的心情一下子急转直下,这下太阳穴真的冒出汗珠了。自己已经尽量只把手枪亮给那双人组看,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目击者……! 他畏畏缩缩地往声音的来源一看——结果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自己正准备打电话联络的对象。 依旧一本正经穿着学校制服的鴫原翠,往双人组逃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耸了耸肩。 「没来得及帮你一把呢。」 「是鴫原啊,不要吓人嘛……」 翠不顾吓得腿软无力的孝巳,双手抱胸地挡在他的眼前。美丽修长的脸一下探了过来,脸上满是怀疑。 「为什么你手上会有手枪?该不会从灵导师改行当黑道少主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手枪啊,刚刚那是这个啦。」 孝巳说道,并从口袋拿出了手枪的真面目。 摊开掌心上的是琉璃刚才买的「玻璃珠(ohajiki)」。他在口袋里将纸袋打开,借了其中一颗。 翠眉间一皱,仔细地 观察小巧扁平的玻璃珠。敏锐的她似乎马上就理解了来龙去脉,以讶异的神情看着孝巳。 「……是【言换之仪】吗?」 「嗯。我把玻璃珠(ohajiki)代换成手枪(hajiki)。只能维持五秒左右,之后就得赶快收起来。」 五秒正是孝巳目前的极限。 虽是以自己的方式修行,但努力终究获得了回报。 不过这是个失败机率也极高的计策,在那种场面下言换成功也都该归功于运气好吧。 「真是的……没听过有人这样使用灵能力呢。」 她无奈地叹气,接着将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搭在腰上。去年底骨折的左手臂现在已拆掉石膏,完全痊愈了。 「依照不同的情况随机应变和活用才是言灵使的精髓,这可是跟你爷爷现学现卖的啊。」 以前提到鴫原兵卫替自己上了一课后,身为孙女的她,那时一脸苦笑地说「祖父大人似乎相当中意你呢。」 「有动现在正在厕所里喔。」 「我知道。」 看着毫无迟疑点头的她,孝巳如今才觉得疑惑。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家里调查灵疟的资料吗?」 这里可是离他们所在的车站有五站之远的闹区。虽然事先知会她地点,但真查到什么有用的资讯时打电话或传讯息都比较快吧。 「这个嘛……」此言一出,翠忽然一阵迟疑,明显地动摇了起来。 明明是相当普通的疑问,她的视线却不自然地飘移,像雉鸡般地以各式各样的角度倾着头。 孝巳马上就从她格外惴惴不安的态度查出端倪。这家伙……该不会因为在意孝巳和琉璃的情况,所以偷偷跟在后面吧? 「你跟踪我们吗?」 被直截了当地点破,栗发少女大为撼动。她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和方才的孝巳一样拭着额头上子虚乌有的汗水。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只是刚好有事来这里一趟而已。因为突然要买俄罗斯娃娃……」 「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有客人远从俄罗斯来,所以要买个伴手礼……」 「不要买俄罗斯娃娃给俄罗斯人啦。」 「对、对啦!我是来书店查灵疟的资料呢!这个礼拜的《灵导师walker》似乎有冬天的灵疟特辑……」 「你没有听起来像样一点的理由吗!」 面对不断编出粗糙藉口的模特儿体型灵导师,孝巳终于按捺不住地吐槽。 绀野孝巳现在也身兼眼前这名鴫原翠的搭档。虽然琉璃处于那种状态下,不过回头想想,至少这位『耍宝2号』还健在。 翠连忙否认,挥着双拳急着反驳。 「我、我、我才不是在跟踪!你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喔!冤枉呐大人!」 「你那么认真反驳,反倒显得可疑喔。」 「不要用你的预设立场看我!不然你说说看呀?难道你是觉得我在吃醋吗!?因为太在意你和琉璃,坐立难安,才在仓库待了十五分钟就跑出来吗?这怎么可能嘛!」 「你根本自己全招了啊!」 这么说来,她以前就有偷听和偷窥的前例。由于技巧实在太差,还是劝她放弃比较好吧。 「鴫原,我问你,刚刚在药妆店附近时,是你在看我们吗?」 「嗯,没想到竟然会被你发现,还真是敏锐呢。」 果然是她啊。因为同伙的视线吓得绷紧神经,真是一场闹剧。 「你啊,想一起来玩就老实跟我们说不就好了?我不是有邀你吗?」 「就、就跟你说不是了嘛!这是修行啦!不好好训练侦查技巧的话,可没办法成为独当一面的侦探……」 「你不是灵导师吗!」 要是事到如今才突然转行,她家里的人和月长都会吓疯吧。 翠似乎发现自己终于走投无路,宛如犯人般地垂下了头。她像在闹脾气地噘着嘴,别扭地偷瞄着孝巳。 「绀野同学……觉得我在也没关系吗?」 「啊?」 「因为,你难得跟琉璃两个人单独相处……」 「有你一起的话,反倒帮了大忙啊。」 保镳可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在得知敌方不只一人的现在。只有孝巳与琉璃两人出门有多危险,他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而且你比我更了解琉璃。我因为不知道该带她去哪,苦恼了一番呢。」 「这、这样啊,我在的话比较好呀。」 翠的表情一下子开朗许多,她清清喉咙,一个人默默地表示赞同。 「也是呢。毕竟我和绀野同学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呢。」 「呢,重点是有动啦。」 「约会的经验也比琉璃还要多。我可是也累积了不少与男生交际的经验呢……没错,我才不会再让别人说我是『铁娘子』或是『人肉巨乳架』还有『灵导界的畑正宪(注7)』了。」 「你别名也太多了吧……比起这个,刚刚两个家伙不追上去没关系吗?」 为了导正话题,孝巳对莫名气势高涨的翠问道。那两人组可是美浓部的手下,是与他有关的重要线索。 「不用担心,我在现身之前就已经联络好。这工作就交给我的得力右手吧。」 「咦?月长先生不是没有要插手这件事?」 「才不是月长呢,是柘榴。」 「呃,可是你的得力右手不是……」 「现在是柘榴。月长实在太啰嗦了,我已经把他眨成左脚踝了。」 太过分了,竟然对我的师父(预定)做出这种事。 「话说回来,绀野同学,先赶在琉璃回来前告诉你一件事。我在仓库里找到一份让人担心的灵疟记事。」 「写了什么?」 「很久以前,似乎有过一次没有治好的病例。」 「…………」 「那个人好像也是相当优秀的灵导师,却费尽一生都没有恢复原本的人格……上面是这么写的。因为只有这一件案例,我想应该算是特例中的特例,但还是让人有点担心。」 注7 知名小说家及动物研究家,甚至曾开设能与动物亲密接触的主题乐园。 曾经有人一直没能从灵疟中恢复,这不祥的情报在孝巳心中掀起涟漪。加上对方还是个优秀的灵导师,更让人感到不安。 该说再见了,绀野同学——那不愿想起的梦又浮现脑海。 ……数分钟过后,琉璃终于走出厕所。她摇摇摆摆地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两人身边。 「抱~歉~绀野同学,里面好多人在排队……咦?小翠?」 翠对吓了一跳的琉璃漾起一抹微笑。 「琉璃,我也陪你一起逛,我们就再多逛一会儿吧。」 「咦?真的吗?太好了~」 琉璃开心地环住翠的手臂,这可是以往绝对不会出现的光景。 「嘿嘿,我最喜欢小翠了!」 「琉璃真是乖孩子呢。那我们出发吧,买个俄罗斯娃娃给你。」 「嗯~不想要。」 孝巳追在和乐融融的两人身后,再度往商场内走去。既然翠也在,琉璃的安全也更有保障吧。 ……等到他得知其实禽踊早就从好几天前就开始监视琉璃时,已经是这之后的事了。 6 时间是深夜一点。 今天美浓部也在闹区某间酒吧的角落,单手拿着卡鲁哇咖啡奶酒,靠在桌边等着两名手下。 上次那间店由于把店员打个半死不活,已经不能再光顾了。 不过每间店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歌曲震耳欲聋的昏暗店内尽是些愚蠢的年轻人亢奋地吵闹着。今天显得更加拥挤,大概是因为周末的关系吧。 「啧,那两个家伙也太慢了吧……」 美浓部往挂在远处墙上的时钟瞥了一眼,咂舌低语。 明明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手下却还没出现。 真是稀奇,那两个人大概是知道美浓部对时间相当严谨,至今从来没有迟到过。要是他们失去这唯一的优点,那两个无能的人还有什么用处。 (是找不到半个客人就干脆跑路了吗?) 美浓部已经给了他们许多次机会,这次若还没有半点收获……就算他们再笨,应该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更何况今晚的美浓部比平时还要焦躁,其因则是他尝试附身第四只怨灵却以失败收场。他了解到自己的能力连想要附身四只怨灵都不够格。 (果然这样下去不行,得赶快知道诀窍。必须从有动那里问出秘诀啊。) 已经知道她是青鹤高中的学生,也掌握了她居住的大楼。但令人愤恨的是无论何时,她的身边总是有人形影不离地跟着。 先别提那个绀野,另一个叫月长的高个儿可是相当棘手。那家伙一定比自己强上好几倍……以暴力维生一路走来的美浓部一嗅就知道。 (不过那个叫月长的大叔之后就没看他出现过了,从绀野下手吧。先慢慢把喽啰一个个收拾掉,总会等到绑走有动的机会呐。) 他并不想冒险。仔细观察,找出既安全又十拿九稳的空隙才是良策。最佳时机在怨灵库存用完前一定会出现。 在他思索期间,店里播放的曲子不知不觉间告一段落。 弥漫空气中的热能也在这短暂的空档稍微冷却下来。他感受着鼓膜残余的颤动,松了口气地拿起杯子往嘴边送。 「——请问这里有人吗?」 此刻,有人来到美浓部的桌边。 原本不耐烦地往对方一瞥的美浓部,不禁被站在眼前的少女吓了一跳。 ……简单一句话,就是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少女。 尽管散发出成熟的魅力,但应该还未成年吧。身材虽修长,胸部却相当惹人注目。略带卷度的发丝束成左右两束马尾,全身上下称得上饰品的只有发带而已。 (搭讪吗?换家店坐反倒好运上门呢。) 不稍多久,音浪再度吞噬店内。少女没等到美浓部回答便迳自走了过来,以双肩稍微贴近的距离站在美浓部身边。 位于左眼角的泪痣使她更添一层魅力。典雅的服装搭上优雅的站姿,实在不像是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此处的类型。 「你男人缘应该不错吧?」 美浓部直接表达出自己的第一印象,少女则是略带羞赧地掩嘴。举起的右手不知为何戴着大红色的无指手套。 「你一个人?常来这里吗?」 「这是第一次,音乐有点太过大声呢。」 美浓部对似乎感到困扰而苦笑的少女回以微笑,大胆地一把搂住她纤瘦的肩膀。 「所以才要像这样靠近点讲话啊。」 他自己也觉得可能太过侵略,但对方并没有抵抗。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她都特地和自己搭话了,想必也有那个意思吧。 「怎样?清楚多了吧?」 「真的呢,总算勉强可以对话了啊。」 近距离一看,她的美依然不逊色,反而更上一层楼。侧胸传来饱满的胸部触感,使方才的郁闷都一消而散。如蜜桃般的香气搔着鼻腔,备感煽情。 事既至此,那两个手下没出现倒好。要是这时才出来搅局,就把他们痛扁一顿拖去山上种。 少女修长睫毛下的双瞳不顾美浓部的热情视线,盯着桌上的杯子。 「这是什么?」 「只是卡鲁哇奶酒呀。」 少女极感兴趣地说了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呢」。这一句话让美浓部陷入狂喜,如果她喝醉就更好办事了。 「你要喝什么吗?啊,但你还是未成年吧?」 「嗯,不过只喝一点点的话……」 「哈哈哈,半夜溜出来玩还喝酒,真是坏孩子呐。」 「您不是也一样吗?美浓部春喜先生。」 ——此言一出,美浓部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他迅速放开搂住少女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上一秒还兴奋得忘我,此时却因警戒而兴致全失。 「……你是谁?」 在这个小镇没什么人知道美浓部的名字。虽然说不定是听到传闻而上门的客人,但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长相才对。再说,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人应该也只有两名小弟而已。 「不好意思,您的两名同伴不会过来了。」 「你说什么……」 「我好好惩罚了他们一番,现在可能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吧。毕竟我跟他们说过,如果再看见他们出现在这个镇上,届时可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呢。」 她面对美浓部杀气腾腾的眼神依然不为所动,悠悠地继续说着。 「美浓部春喜先生,今天我是特地前来给您个忠告。」 纤细的食指轻柔地抚着桌上的玻璃杯。她银铃般的声音穿透店内的音乐,强而有力地贯进美浓部的耳里。 「你知道为什么此地没有其他像您一样的同行吗?」 「…………」 「那是因为这里是『兽流』本家·鴫原家所掌管的区域,对想为所欲为的不肖之辈来说风险过于庞大。这里并不是不为人知的秘境,而是万夫莫敌之鵺的领地——所有滥用灵体的恶行皆会一滴不漏地被处决、受监控于五指山内,请您谨记在心。」 「你……」 随着心脏脉搏加快,美浓部脑海中的记忆也一一浮现。 对了,怎么会现在才注意到。这女的……不就是有时候会和有动琉璃走在一起的女生吗!? 少女的双眸不含一丝情感地盯着美浓部。眼中似乎染上了一阵深红,是灯光的关系吗? 「接下来是我的主帅,也是朋友的鴫原翠大人托我转达的讯息。」 「鴫原……翠……?」 「解放你身上所有的怨灵,今后不再进行与灵,并且乖乖地离开此地。若能够达成以上条件,就给你一次赦免的机会。」 「什么……!」 「这对您来说可以说是恩赐了呢。回覆的期限是明天,请您同一时间再过来这里一趟。身上的三个灵体……请完好无缺的交给我们,缺一不可。」 「别、别说笑了……」 「奉劝您不要逃跑比较好,全日本——可都在我们组织的天罗地网之下。」 只能打倒她了,既然已经辨明是敌人,现在就该在这里将她排除才是。尽管脑中发出信号,但美浓部的身体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不对,应该说是动弹不得。 他本能性地畏惧着这名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少女。与生俱来的暴戾嗅觉,全力地阻止自己开战。 「你这家伙……到底是……」 「您知道灵导师吗?」 少女说毕,弹了声响指。这动作并不特别,但异常的事态却在下一秒紧接而来。 「呃——」 有人在美浓部的身后。 背后与墙壁极为狭窄的空间内,不知何时突然能感受到有人的气息。 他没办法回头也喊不出声。一阵强烈的恶寒如蛇般地缠上四肢,连呼吸都无法随心所欲。好不容易转动眼球往脚下一看,一双不知是谁的工作靴就紧贴在自己身后。 (幽灵?不对 第四章 耍宝一号的回归 1 约会后的翌日,星期天。晴空万里、日正当中的大中午。 毕竟今天是个假日,孝巳主动邀约『搞笑研究社』的成员们,四个人来到了巨大的墓园。 一切的契机是翠于今天一大早打来的电话。内容是昨日商场的事件发生后,柘榴追上了那两人组,逼问出美浓部的下落并与他本人成功接触的消息。 她们给对方一天的时间考虑,今晚则会前去听他的答覆……知道这件事的孝巳强烈拜托翠务必让自己同行。 若美浓部老实地解放身上的怨灵,他想当场将小田切送回灵界。他想要亲身完成这项使命——而翠接受了他一心一意的请求。 等到解决美浓部,琉璃也就安全了,之后只剩等待灵疟恢复而已……当这出乎意料的事件终于有所进展时,他忽然很想到小田切的灵前造访。 「上次来这里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呢。」 一行人穿越墓园大门的同时,翠感慨地说着。 没错,他们搭着电车来到的地方正是山根由香子所在的墓园;过去放暑假前,和翠两人来过的地方。 「我在那之后还有来过一次喔。小田切的墓也在这里呢。」 坟墓的所在地是从几个月前偶然遇见的棒球队朋友那里打听到的。由于在同一座墓园,于是他约翠一起来顺道祭拜由香子。 「由香子是谁呀?你们大家的朋友吗?」 琉璃倾着头对刚从入口管理处买完花回来的孝巳问道。 她(当然孝巳也是)只认识已成为幽灵的山根由香子。小田切毕竟是她国中时的同班同学,但打从见面就已经是魂魄的由香子的记忆此时也一起被尘封了吧。 「嗯,算是这样没错。你也一起合掌祭拜一下吧。」 琉璃并没有多加追究,干脆地点头。她的右手自从四人会合起就与柘榴的左手紧紧交扣,片刻不曾离开过。 「琉璃大人,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喔。」 「好~」 「现在天气冷,衣领要拉好喔。有乖乖穿内裤吗?」 「当、当然啰!」 「这点理所当然的事可不能套用在琉璃大人身上呢。」 柘榴殷勤地照料琉璃,脸上看不出半点倦意。 她身为灵导师的可怕之处,孝巳可是已牢牢谨记在心。亲身体验过『斩首小町』的本事的美浓部肯定也大受震撼。 ……过了十几分钟后,一伙人跟着指示牌来回走了一阵后,终于在林立的墓碑中找到了「小田切家之墓」的字样。 他们旋即开始以长杓盛水清洗墓碑,并稍做打扫。等到一切就绪后,四个人一同在墓前双手合掌。寒风穿透狭窄的通路,刚换上的供花随之摇曳。 (小田切,你再忍耐一下。我一定会把你顺利送回另一个世界。) 现在只要提这些就足够了,剩下的就等改日造访时再细谈吧——可是当他真正站在墓前时,思绪却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 (我最近莫名其妙地开始当漫才里吐槽的角色喔。还练习怎么把券变成剑,这比棒球还要累人呐。啊,还有……跟你借的dvd,可以当作你留给我的遗物放在我这里吗?) 等到终于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后,他放下双手,对在旁边等着的三人道谢,踏出脚步。 小田切现在并不在眼前的墓中。之前来访时他应该也不在吧。但是孝巳跑这一趟并不是无意义的行动。 不管灵魂在何处,生者内心的告白一定都能成功转达——化为言灵传到死者的心中。 下一个目的地是由香子的长眠之处。 孝巳继小田切之后,第二个密切相关的麻花辫少女灵体。他至今还偶尔会想起这名困于两名男子的爱恨情仇之间,最后自我了断的可怜少女。 在小田切事件时是「当事人」的孝巳,正是藉由由香子的事件成为了一介「旁观者」。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开始认真考虑灵导的起因大概就是这次的事件吧。 「鴫原,你记得在哪吗?」 「嗯,我来带路吧。」 一行人随着翠,走在未铺沥青的碎石路上。 穿过陵墓密集的区域,来到仍留有些许绿意的一带,此时走在前头的翠突然停下脚步。一看,前方有两个人影正往他们靠近。 高挑的短发男子带着蘑菇头的矮小男性渐渐接近四人。等到距离越缩越近,剩下不到几公尺时,对方停了下来凝视着他们。 「……哦?这不是绀野吗?」 ——是武本京也和濑户川圭太。 青鹤高中三年级的武本,和与孝巳同班的一年级生濑户川……他们正是山根由香子事件中的「当事人」。这两个人跨越生死的界线,束缚着她,同时也被她束缚。 「武本学长和……濑户川……?」 意料之外的组合令孝巳一脸疑惑,武本笑了起来。现在的他与以前金发挂满耳饰时相比截然不同,让人备感压迫的威势也消失无踪。 「鴫原也在啊,还真是有趣的组合。该不会你们两个也知道吧?」 「啊?」 「今天是由香子每月的忌日啦。」 「每个月的忌日……」 孝巳倒是不知道。 这么说来,武本每个月都会来由香子的坟前扫墓。尽管现在这个时节要找到绣球花有点勉强,不过他还是毫不缺席地定期祭拜的样子。 (可是濑户川怎么会和他一起啊……) 武本是不意外,但竟然连濑户川都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让人惊讶。 回想起当初的事件,他们两个能像这样并肩同行根本称得上是奇迹了。利用由香子的灵体复仇却以失败收场的濑户川自从事件以后,对孝巳可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啊。 「啊~这个啊?」 武本像是看透孝巳的心思似的,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干瘦少年。 「我最近也一起带这家伙过来,容不得他拒绝呐。」 濑户川夸张地缩着身子,表情异常地僵硬。 「况且比起我,这小子才更应该过来才对。由香子也会比较高兴吧。」 ……尽管有些强硬,但武本的心意孝巳能够理解。 由香子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濑户川而已。因此他能来到自己的坟前,对由香子来说应该是再开心不过了。 武本也是这么想的吧。毕竟死者的意念是由生者所决定的。 「那、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濑户川尽可能地想要逃离这令他如坐针毡的场合,连忙留下这一句话后就赶紧离去。 当他略低着头慌张经过孝巳等人身边时,武本一副不耐烦地大声对他念道。 「喂,濑户川,你差不多也该改改那畏畏缩缩的态度了吧。都这种时期了,我才不会想因为揍你这种货色,在毕业前夕落得停课处分啊。」 「对、对、对不起!」 濑户川宛如哀鸣般谢罪,动如脱兔地跑离现场。 武本望着那迅速缩小的背影,不悦地咂舌。 「啧,那懦弱小子还是一样让人火大。」 不过濑户川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每个月都被武本叫出来,对他来讲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吧。没想到滥用由香子魂魄的报应会以这种形式持续回报在他身上……当孝巳正陷入思考时,武本说了句令人意外的话。 「不过那小子这两个月几乎都是自己主动联络我。问我这个月有没有要去扫墓呢。」 「濑、濑户川他主动?」 「嗯,也有可能是怕我吧……但我希望是他自己心境有所转变。」 提着水桶的武 本耸耸肩说道。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翠终于开口了。 「武本学长,你好像变了呢。」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翠以前曾经以护卫的身分待在武本身边一段时间,孝巳也知道她对武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果武本以前就能如现在一样地为由香子着想……尽管后悔没有意义,翠说不定依然抱着这份遗憾吧。 「似乎比以前还像个人了。今后也请不要忘了对由香子的这份哀悼之情。」 「你还是一样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尽说些恶毒的话啊。」 武本苦笑着,但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动摇。 「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自我满足罢了。先走啦。」 他最后浅浅地打声招呼后就踏着悠闲的步伐离开了。 ……言行举止虽然和以前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武本确实有点不太一样。让他有所转变的无庸置疑就是由香子的逝世吧。 他的变化着实令人喜悦,但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庞大了。孝巳到头来也不可能理解由香子当初有多么苦恼,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应该自我了断。 等到武本的背影消失后,一直躲在柘榴身后的琉璃探出头。 「那个人好可怕喔……」 「刚刚那两位是武本学长和濑户川同学吧。事件的来龙去脉我略有耳闻。」 她们轮流吐露感想后,柘榴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在墓园显得十分突兀的动漫歌铃声划破严肃的气氛。 「啊,小翠,电话响了唷。」 「嗯,我接个电话。」 翠对其他人知会一声后,旋即接起电话。 她只在开头说了声「喂?」,之后便缄默不语,表情愈渐凝重,眼神也闪过不安的神色。 「……也就是不顾我们的忠告吧?」 此言一出,孝巳与柘榴同时为之反应,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 「知道了,我会转达的。」 翠回了这么一句话后就结束通话。她紧接着说出的人名——正如孝巳所预料。 「是美浓部。」 「……!」 果真如此。从翠的模样也不难猜出对方的回覆。 「看来也只能用力量让他屈服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得解决呐。」 「问题?话说回来,为什么美浓部会有你的电话号码……」 孝巳一问,翠则是一副他正中问题核心的表情,面色凝重地双手盘在胸前。 「你还记得我有印名片这件事吗?」 「嗯。」 翠确实有张上面记载联络方式的名片。她将名片递给小田切奈绪时,孝巳也在场。 「——啊!」 下一秒,他脸色苍白。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浮现脑海。 如果美浓部是藉由名片得知翠的电话号码,那他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那张名片原本是在谁的手里? 「小田切奈绪——似乎在他的手里。」 翠证实了孝巳的不安,继续说下去。 「今天晚上十点,在办公街外的废弃银行。记得叫绀野带上有动琉璃,反正你们是一伙的吧……他这么说。」 「什么……」 事态好不容易有所进展,结果一口气急转直下。孝巳早已将奈绪从事件关系人中移除,实在太大意了。 替奈绪除灵的不是别人,正是美浓部。而那家伙恐怕在公园时就从孝巳那狼狈的模样得知……他与小田切和人有所关联。 呆站在原地的孝巳身后传出柘榴的叹息声。 「办公街外的废弃银行……就是那里吗?」 讽刺的是,美浓部指定的地点正是柘榴的哥哥·三冢昂大的杀人现场。原以为不会有再前往那里的机会了…… 「翠大人的善意看来是白费了呢。我也刻意展现出彼此实力差距了……」 「没能预料到这步是我的失策。」 翠美丽的脸庞略显扭曲,盯着孝巳,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既然美浓部已经指名孝巳与琉璃两人,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奈绪的安全着想,只能挺身上阵了。 「知道了,我去。」 「……琉璃,你呢?」 翠的视线接着移往琉璃身上。 「我、我要去。毕竟都是因为我嘛。」 琉璃紧抱着柘榴的手臂连连点头。她一副快要落泪的模样,硬是对孝巳挤出笑容。 「一起加油吧,绀野同学。」 ……她的声音和以前的琉璃有些相似。虽然一看就知道只是故作坚强,但听见她这声呼喊,心中莫名地鼓舞。 「锅子和汤勺就不必了,你就让我保护就好了。」 2 走下电车的孝巳与琉璃,现在正并肩走在通往废弃银行的坡道上。 时间正值晚上九点半。这一带平时已算人烟稀少,到了这个时候更显寂静。车站前依然人声鼎沸,不过离热闹地带有些距离的地方就会呈现这种状态。 ……翠和柘榴并不在身边,当然也不可能让她们同行。目前的计划是她们两人各自潜入银行,等待出手的机会。 (美浓部主动把我们叫出来反倒让人在意啊……) 他绝对是暗中有什么计划吧。 孝巳在意的是那家伙到底会不会照约定带着奈绪一起过来。奈绪对他来说可是张王牌,他不可能轻易地放手才是。 我们这边傻傻地带琉璃过去真的好吗……尽管担心,可对方手上掌握了人质,他们也只能被动地遵循对方指示。孝巳的工作就是尽量与对方交涉,制造空档让翠和柘榴突袭。 (要是有动的灵疟现在马上就恢复的话……) 他遗憾地往身边的少女看了一眼,没想到竟正巧与她四目相交。 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盯着孝巳。但琉璃立刻又低下了头,默默地低声说道。 「对不起,绀野同学。都是因为我,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啦,被你这么一道歉,反而让我浑身不对劲啊。」 这不是琉璃的错,当然也不能怪在翠身上。是孝巳自己一心顾着琉璃,才会太过大意使得奈绪受到牵连。最该第一个想到奈绪有可能被盯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所以前往废弃银行赴约算是孝巳应尽的义务,不过琉璃就不一样了,如此危险的任务她应该要拒绝才对。已经把「胆量」和「灵的记忆」一起忘得一干二净的琉璃一定怕得要命吧。 ……在黑暗中不断前进的两人,终于看到自动贩卖机发出的夺目光线。 他们在该处暂时停下脚步。孝巳买了瓶小瓶装可乐,喝了一口后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此时,琉璃一脸不可思议地眨着眼。 「你不喝完吗?」 「嗯,只是想喝点东西润润喉而已。」 「那怎么会买可乐不买茶呢?你还真奇怪呢。」 「才没有你奇怪例。」 他从后方轻拍琉璃的肩膀,两人再度并肩而行。 听着踏在柏油路上的脚步声,孝巳抬头看向夜晚的天空。他望着远方横越夜空的飞机光点,不禁有感而发地说道。 「平时的你真的是个奇葩啊。」 「咦?」 「不分对象也不管场合,一副只要耍宝就赢了似的疯狂装傻……可是给旁人添了不少麻烦。」 「明明在讲我自己,但我却好难想像喔……」 「我的人生可以说是因为你而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呢。多亏了你,我每天都焦头烂额。」 「那我是不是不要恢复原状比较好哇?」 「这 可不行。」孝巳不加思索地对不安的琉璃摇摇头。 「我是为了吐槽你才会在这里的,这是我的工作。在你失控前控制场面,担任缓冲的角色……这是我现在的舞台呢。」 以前翠的父亲·鴫原之臣曾经说过孝巳是「让琉璃走在正途的重要关键」,但事实上他们算是互相扶持吧。 孝巳有时会想,如果他当初没有遇见琉璃,将小田切的除灵委托给其他灵能力者的话,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概到现在仍挂念着棒球迟迟无法了断,郁郁寡欢地度日吧。说不定早就落得退学的下场,或是自暴自弃,结果真的成为大家口中的『人肉鱼雷』。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点是琉璃邀请孝巳加入『搞笑研究社』——给了他「吐槽角」与「搞笑搭档」这个容身之处。 所以他认为,替自己找出除了棒球外的生存意义的琉璃,对他来说也是「让孝巳走在正途的重要关键」。 「藉由这次我终于清楚知道,不耍宝的有动就不是有动了。现在的你虽然也很好,但我更喜欢平常的你呢。所以……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互补缺失、互相扶持,这正是搭档的意义。 既然如此,现在就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因为绀野孝巳是有动琉璃的搭档啊。——此时,孝巳感觉到琉璃的指尖碰触着自己的手指。 他自然而然地轻轻回握那只小手。温暖的触感传来,这就表示琉璃那侧的触感是冰冷的吧。 「那、那个……绀野同学。」 「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孝巳同学吗?」 「嗯,好啊。」 感觉莫名地有点害羞,不过孝巳还是爽快地点头答应。这叫法一定只有现在才有机会听到吧,趁现在深深烙印在心里好了。 「对了,有动,这个给你一个。」 「什么东西?暖暖包吗?」 孝巳从口袋中拿出摺好的纸鹤递给微倾着头的琉璃。这是他在离开灵园先行解散回家时摺的东西。 「哇~摺得很漂亮耶……不过为什么要给我纸鹤啊?」 「预防万一吧。」 「预防万一……?这么一说,你另一边的口袋也鼓鼓的呢,为什么要摺那么多只呀?是小翠和小榴的份吗?」 「这个口袋里的是落叶啦。我在来这里之前的路上捡的。」 「咦,这、这是新的装傻段子吗?」 「才不是在装傻,我可是天生的吐槽角啊。」 「……孝巳同学果然很奇怪呢。」 「都说了你最奇怪啦。」 「孝巳同学才是。」 「你才是。」 两人一边互相推诿怪人的名号,一边在入夜的道路上走着。 在此同时,孝巳两人后方约一百公尺处,翠正一个人默默地走着。 并立于左右两侧的建筑全都一片漆黑,感觉不到半个人,附近也没有任何行人经过。竟然在地点这么差的地方设立分行,这家银行到底在想什么……翠从之前就一直有这个疑问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孝巳他们差不多快要到废弃银行了吧。 (今晚一定要让这一切落幕。) 已经调查过美浓部没有其他同伙了。身为鴫原家的当家,绝对要逮到他不可。况且对方还想对琉璃不利,自己要替她的双亲亲手制裁他。 当翠正巧经过自动贩卖机时,她从制服外套的口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话筒只响一声,对方马上就接了起来。是先行一步的柘榴。 『喂?』 「那边状况如何?」 『银行周围没发现其他人影。现在正等着绀野大人和琉璃大人过来。』 「了解,我再过几分钟就到了。」 她言简意赅地结束通话后,稍微加快脚步。 (美浓部本身算不上是什么威胁,重点在于怎么顺利救出小田切奈绪。) 翠做好心理准备后轻吸口气,吹了声口哨。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鸟出现在她的肩上。如狮子般大小的野兽也跟着现身脚边,无声无息地跟在她旁边。两者皆是翠的守护灵,老鹰禽踊及野狼牙穿。 ……两只兽灵的灵气感觉比平常更加浓厚,似乎情绪有些亢奋。 它们的灵格较高,也因此拥有些许自我意识及性格。两只鸟兽平时虽没有现身,但一直都在翠的身边,想必它们也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吧。 「在担心琉璃和绀野同学吗?」 它们当然没有说半个字,可是翠了然于心。禽踊与牙穿相当中意琉璃与孝巳;尤其是琉璃,她可是它们还身为父母的守护灵时就玩在一起的玩伴。 琉璃从那时就常骑在它们身上玩耍。让禽踊抓着她在空中滑翔,跨在牙穿背上在后山奔驰,甚至还让它们陪自己做相扑的特训。 能让讨伐传说中的兽灵·朽绳的这两只鸟兽做出这种事的,寻遍鴫原家悠久的历史也只有她一个人……原本应算是宿敌的有动家的女儿而已吧。 (明明连我都不给坐……) 禽踊就算了,至少牙穿让我骑在它背上也无所谓吧。但每次只要翠一跨上去,牙穿就开始扭动身子想要摆脱。 太没道理了,为什么身为主人的自己会被拒绝?琉璃可以但我就不行,怎么会有这种道理…… 「该不会是——体重的关系吧?」 翠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固执地思考着,她低声呢喃出最后得出唯一可能的结论。 牙穿摇晃着的尾巴戛然而止。翠紧咬不放地小声追问突然加快速度狂奔的黑狼。 「牙穿你给我等等,很重吗?很重对吧?」 牙穿迅如雷电地使役看不见的四肢,一口气往前冲。站在翠肩头的褐色老鹰则是一副事不关己地撇头看向远方。 「牙穿,快回答我。把你的想法老实跟我说啊。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这种孩子了……」 话说到一半,废弃银行已进入视野,她无可奈何地放弃追问。 必须专注在任务上才行。得照事前安排地潜入后,等待突袭的机会。还有—— (从明天开始得要减肥了呐。) 银行已经近在眼前,孝巳他们应该已经在里面了。 翠让两只兽灵在门口待命,自己悄悄地紧靠着建筑物的壁面。 踏入银行的孝巳两人,第一步便是仔细侦查一楼的偌大空间。 月光从破窗照入,银行内部看来与以前相差不远。入口附近散乱放着沙发与笔记本,相较之下,被柜台隔开的内部空间已撤去大部分的设备,如体育馆般地空荡。他让琉璃待在自己身后,屏气凝神地慢慢前进。 「——等你很久了呢,绀野。」 此时,柜台后方深处的暗角传出声响。 他往目标看去,疑似是手电筒发出的亮光闪了一下。孝巳聚精会神地盯着不放,看见两个人影伫立在柔和的月光之中。 身着长大衣的刺猬头男子,和毛衣搭上牛仔裙的轻装少女……那两人正是美浓部春喜及小田切奈绪。 「美浓部……!」 他连忙翻越柜台,和琉璃一同急奔过去。在这同时,孝巳也没忘记凝聚精炼体内的灵力。 「奈绪!你没事吧!」 他为了安全起见,于距离约六、七公尺处停下脚步对奈绪大喊。 但奈绪却低头呆站着,没有任何反应。明明身上没有受到任何牵制,她却没有逃离的打算,只是虚无地盯着地面。 孝巳恶狠狠地瞪向美浓部,严厉地大声放话。第一步骤是交涉,要制造 能让翠与柘榴突袭的空档。 「美浓部,不要再当与灵师了。」 「啊?」 充满威胁的锐利眼神怒意满盈地盯着自己。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与你为敌的鴫原家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可是领导全日本灵导师的巨大组织的首领啊。」 「哼,那又怎么样。我也是得讨生活呐,还有我个人的坚持呢。」 美浓部对孝巳的一番忠告嗤之以鼻,点起了香烟。 「我怎么可能被瞧不起还能摸摸鼻子当作没这回事呢。我一直以来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把啰嗦的家伙收拾得一干二净。」 看见对方表现出坚决抗战到底的意思,孝巳不禁紧咬牙关。 美浓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说是比孝巳还要无知。无论是翠、柘榴或是月长——于孝巳所知的范围内,隶属组织下的尽是些超出常人的灵导师,一名灵感力并不出色的人,就算意志力再怎么坚强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当他在思索该如何说服对方时,美浓部率先开口了。 「绀野,就别说些废话了。你是来赎回人质的吧?我就依你所愿把人质还给你吧。」 「你、你说什么?」 美浓部口里吐着烟,扬起嘴角狞笑。 对方的发言实在太过突然、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老实地交还人质…… 「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信用呐。当然,在交还人质之后,你也必须让我跟有动琉璃说话才行。这算是我这方表现出的诚意吧。」 「…………」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但能够让奈绪平安回来可是求之不得。 只要能够夺回奈绪,翠和柘榴也没有必要继续躲藏下去……如此判断的孝巳以眼神短暂地与琉璃交流后,缓慢迈出步伐。 随着奈绪靠近,美浓部也跟着前进。等到双方距离剩下约四公尺左右时,美浓部轻轻地往奈绪的背后推了一下。「好了,过去吧。」 尽管脚步踉跄,奈绪依然踏着不稳的步伐前行。她不顾留在原处的美浓部,摇摇晃晃地接近。 (好,这个距离应该没问题。) 孝巳一边留意美浓部的一举一动,一边往前踏了一步,欲将奈绪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 「奈绪,你没受伤吧——」 正当他对眼前的奈绪搭话的瞬间,才发现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受到月光照射而发出银白色光芒的物体——是小刀。 在他因此倒抽一口气的同时,奈绪整个人扑了上来。 她转眼间就突破孝巳打算采取守势的双臂,将刀刃深深没入他的胸膛。 3 琉璃还没来得及大声惊叫,翠已经抢先破窗而入。 令人扼腕的姗姗来迟。当孝巳与奈绪、美浓部各自的位置已足以确立状况时,翠就已经立刻采取行动了……但依然来得太晚。 奈绪出乎意料的举动、早已瞄准时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琉璃的美浓部。情势瞬间逆转,但现在的翠没有心力考虑这些。 「绀野同学!」 视线的前方,孝巳的膝盖不支跪地。他蜷着身子倒在地上,深色的液体在地面缓缓扩散开来。 翠陷入些许恐慌,在她赶上前之前,从另一头一样急奔而来的柘榴抢先一步扶起孝巳。 孝巳扭曲的表情,与垂直挺立于胸膛上的小刀映入慢了半秒的翠眼中。 「绀野……同学……」 刀刃的部分有一半以上没入胸膛。以此为中心,染在大衣上的色块以放射状不停往外扩大——一看就知道是致命伤。 「哈哈哈!干得好啊小田切奈绪!」 美浓部的讪笑在混凝土的空间内回荡。他两手分别抓住琉璃与奈绪,和孝巳等人已拉开相当的距离。 琉璃一脸苍白地僵在原地,奈绪则是表情扭曲,似乎十分疼痛地压着自己的手。 「奈绪,为什么……」 奈绪听见翠干哑的声音,默默地抬起头。她眼神涣散,仿佛在说梦话似的喃喃自语。 「哥哥他……为了绀野学长才加入空手道社……」 宛如以这句话为暗号般,奈绪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头短发的高中生,身材匀称,不逊于孝巳。这灵体的真面目一目了然。 既是奈绪的哥哥,也是孝巳的朋友·小田切和人——美浓部该不会把小田切的怨灵又送回奈绪身上了吧。让哥哥再次对妹妹作祟吗? 「绀野学长邀哥哥加入的对吧?你问他要不要加入空手道社对不对?所以哥哥才会死掉……」 奈绪的意识相当混乱,因为理应成佛的哥哥又回到身边而产生错乱了吧。在恐慌与绝望交织之下造成的精神恍惚……是极有可能被怨灵作祟影响的危险状态。 「美浓部先生说这样他没办法成佛……只要绀野学长还在……哥哥他就不能安心上路……所以我决定了,请绀野学长为了哥哥牺牲吧。美浓部先生也说……这样就好了……」 美浓部对奈绪的一番告白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碍事者一号已经顺利排除了呐。」 现在没有时间对他的胜利宣言做出反应了。 翠马上蹲在孝巳身边,确认他的状况。可她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刀子拔起来好吗?不行,有伤到内脏的可能,说不定还会增加出血量,再说这种伤口擅自处理本来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既然如此,该怎么办……! (又失败了啊……太过倚赖绀野同学,结果造成无法挽救的失败……) 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把孝巳看成战力的一员呢?为什么会不多加考量,就把与敌方直接交涉这种危险的工作指派给他呢?孝巳的话一定没问题……为什么自己只看以往为数不多的成果,就对他有着过大的期待呢? 眼泪模糊了视野,她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明明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统帅的自己最该振作起来才是! 「翠大人,绀野大人就拜托您了。」 扶着孝巳的柘榴将他交给翠。 站起身的泪痣少女脸上看不见半分慌乱,但她纤瘦身躯所散发出的杀气前所未有地强烈,随时都快要爆发一般。 「美浓部春喜——你别以为可以全身而退。」 她低语的声音冷若冰霜,一片深红色染上双眸。四周的空气宁静,她的发丝却纷纷浮起飘荡着。 「唉呀,你可别轻举妄动喔双马尾。」 当『斩首小町』正要踏出脚步时,美浓部旋即出声制止。他放开奈绪,双手紧紧地抓住琉璃一个人,无所畏惧地笑了起来。 「你有多少能耐我已经很清楚了。不过你别认为有办法一次救出两个人喔?要是你敢靠近,一定有一个人质会送命呢。不信的话就走过来试试?」 奈绪像人偶一样地伫立在语带威胁的美浓部旁边约三公尺处。乍看之下似乎没有任何拘束,但仔细一瞧,她哥哥的怨灵正在身后愤恨地瞪着她。 柘榴的杀意看起来有些动摇。 美浓部刻意拉开两名人质之间的距离实属巧妙。若攻击美浓部,小田切就会趁隙杀害自己的妹妹。若因为如此而优先抢救奈绪,美浓部便会对琉璃下手吧。两名人质任何一方有什么万一,都等同于我方的失败。 奈绪与琉璃都落在敌方手中,甚至连孝巳都陷入濒死状态——目前的情况险恶至极。 「你们是什么灵导师的吧?可别小看人喔?就算你们比较强,重点还是在手段呢。要是我连这种作战都不会,怎么能在这行混饭吃。」 美 浓部已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手里的琉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缄默不语,两手无力地垂着,闭上双眼,宛如睡着似的乖乖就范。 「喂,双马尾,就从你先开始。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跳个脱衣舞来看看。这样我就至少让你们叫辆救护车。不赶快把绀野送到医院的话,小田切奈绪可就成了杀人犯啰?哈哈哈哈!」 美浓部如此一说,翠才终于想到还有「叫救护车」这个选项。对,救护车。得赶快……赶快把孝巳送到医院—— 此时,琉璃抬起头。 看见孝巳遇刺后大声惊呼,像失了魂般全身无力的手帕交用力地睁开眼……凝视着孝巳。 「——绀野同学。」 这声低语自琉璃的唇间流露出的下一秒。 震耳欲聋的连锁骚音突然此起彼落地响起,整间银行因而上下摇晃着。地面剧烈地震动,如同枪声的《空砾》也震颤着空气。 「怎么回事!?」美浓部慌乱地喊着。尽管发生突发事态,但他并没有笨到因此大意放开琉璃。 不知何时才会停歇的爆裂声接二连三地响着,产生的冲击波使得四周的混凝土随之龟裂。无数的裂痕恣意蹂躏着墙壁及地面,最终导致了美浓部上方的天花板崩落。 「!」 吓得倒地的美浓部被某种不可视的东西给推了一把似的往旁边一飞。一块约脚踏车大的瓦砾落在他上一秒所待的位置,撞击地面后裂成两半。 「糟了!人质——」 逃过一劫的美浓部倒在地上,转身回首。 已离他有些距离的奈绪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然呆站在原地。另一方面,原以为来不及逃跑而被压在瓦砾下的琉璃……却不在原处。 琉璃在美浓部有所动作的同时也动了起来。她对崩坏的天花板完全不屑一顾,一股脑地往孝巳等人冲去。 脱离敌人控制的琉璃转眼间就来到他们旁边,看着躺在翠臂弯里的孝巳。本来以为她会趴在孝巳身上大哭一场,没想到她手脚俐落地卷起自己大衣的袖子。 「琉璃……?」 「翠,不可以动到喔。」 她丢下一句告诫,便细心地确认孝巳的伤口。那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平时的有动琉璃。 「难道……你……」 灵疟已经恢复了吗?连对「搞笑」都毫无反应的沉眠,竟然因「孝巳的危机」而一瞬间觉醒了吗? 琉璃顾不得困惑的翠,开始东摸西碰地对孝巳进行触诊。可是在一番诊察过后,她却忽然大声惊呼:「这什么东西啊。」 她睁大双眼,盯着自己沾满血的掌心。下一秒,她居然——往自己的手舔了一下。 「甜甜又刺刺的,是可乐呐。」 「可、可乐?」 翠不由得地像鹦鹉学舌一样地重复琉璃说过的话。柘榴也转头望着他们,脸上充满了疑惑。 ……此时,翠臂弯中的孝巳微微动了起来。 应处于危急状态的他睁开眼,缓缓地撑起上身。那副盘腿叹了口大气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重度伤患。 「呼,还以为真的要死了呢。」 「…………」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是柘榴、琉璃,甚至是美浓部应该也与自己一样一头雾水。 在众人哑然的一片目光中,孝巳一个用力地起身。琉璃也旋即站了起来,绕到神秘复活的搭档跟前。 翠的脑中依然一阵混乱,呆坐在地上。她茫然地望着孝巳的胸口,小刀仍旧插在上头。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还站得起来?」 讽刺的是,在这个状况下代表全员提出疑问的却是美浓部。但她们并无法多说什么,他说得没错,现在的孝巳应该动弹不得才是。 「绀野同学……为什么……」 翠用尽全力才挤出这句疑问。孝巳边拔出刀子边回答。 「我没有受伤啦。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来了。」 「挡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那把刀子怎么看都扎实地插在他的胸口。难道他塞了什么字典之类的在衣服下吗? 尽管众人有如目睹僵尸一样地看着他,孝巳本人却一派轻松地对河童少女笑了笑。 「倒是有动你终于恢复了啊,别让人担心嘛。」 面对戳着自己额头的少年,琉璃则是板着一张脸。 「你才是吧。为什么被捅了还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给我老实上路去吧。」 「别一复活马上就话中带刺啦。」 孝巳叹着气将小刀收到口袋,接着把手伸进大衣的胸前。 「都多亏了这个。」 他所拿出的东西是细长的塑胶容器——装果汁的宝特瓶。 就只是个自动贩卖机或便利商店都有贩售的普通宝特瓶而已。不知道他是何时弄来的。宝特瓶的侧面被开了一个口,瓶内已经空空如也。是因为被刀子刺中的关系吧。 「虽然很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幸好当初还是买了呢。」 「明明就是个吐槽角,不要一脸没事的装傻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下刀子。」 「当然是没办法啊,所以我把它变成了龟壳。」 「啊?」他这一句话让全场同时傻住了。 「乌龟的背壳可是硬得足以当盾牌用喔。果然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得先备着呢。」 说明至此已经十分足够了。他用的是【言换之仪】。 可乐(c)与龟壳(koura)——当孝巳察觉到奈绪手中的刀子那瞬间,不,说不定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在偷偷地进行言换之仪了。那之后奈绪之所以会一副很疼似的捂着手,就是因为捅在龟壳上的反作用力吧。 「努力修行终于得到回报了呢。不过目前也只能维持五秒左右而已。」 孝巳把宝特瓶的盖子搭在头上,盖子接着开始渐渐膨胀,最后变成了一顶棒球帽。 「是盖子(cap)和帽子(cap)。」 孝巳对拍手回答的琉璃点了点头。帽子马上又变回了原本的瓶盖,从他的头上滚落。 ——言换发动的速度好快,以前看他使用时明明还需要好几分钟。 「上次在转换手枪的时候有点抓到诀窍了,但现在还算在摸索中啦。」 「……竟然……」 这成长的速度实在让人震惊。他到去年夏天为止,都还只是个没有任何灵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这个名叫绀野孝巳的少年,未来会成为比翠想像中还要优秀的灵导师也说不定。自己对他的期待应该不是错看。这么一说,那位难以捉摸的祖父也难得地笑着说过,「那个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果然应该立刻让他招赘进鴫原家才对呢……」 她不禁自言自语了起来。 「果然该把他拐到家里生米煮成熟饭呢。」 在有些距离的不远处,也传来了柘榴的呢喃声。 4 说明完自己平安无事的原因后,琉璃在孝巳面前拍拍双颊,打起精神。「接下来,」她转头看往美浓部,开始放胆地观察现况。 她的身影已不见半点畏惧。河童少女往奈绪与小田切看了一眼后,一派轻松地向美浓部问道。 「你是哪位呀?」 「唔……」 「还真是有趣的发型呢。造型要花多少时间啊?不会有空气阻力吗?」 美浓部的表情透露出他的疑惑与不知所措。 这也难怪,刚刚还像只吉娃娃般发抖的少女,现在态度却莫名大转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也是最 后一次看到可爱的有动了吧……) 虽然担心了半天,不过这样就等同胜负已定了。 琉璃已经不是我方的弱点,甚至该说是优势了吧。加上美浓部在闪避瓦砾时好像扭伤了脚,到现在都还坐着不动。将两个人质分开反倒失策,他现在与奈绪间也有段距离。 不论是能够扭转战局的力量还是策略,他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吧。 「话说回来,小田切同学竟然还没有成佛,着实让人吓了一跳呢。也就是除了绀野同学以外,还有其他留有依恋的人吧?」 琉璃这一席话令小田切像被震摄般地稍稍从妹妹的身后退后了些,但他并不是完全离去,依然以愤怒的眼神盯着她的后脑勺。只要奈绪的精神状态还没稳定,莽撞地靠近可说是相当危险的决策。 (竟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让小田切的怨灵再回到奈绪身上……孝巳在看见她的状况有异时就开始怀疑美浓部了。也多亏这点,让他赶得及在最后关头使出言换之仪。 「虽然小小田也让人十分在意,不过……」 琉璃的眼眸无视小田切兄妹,继续瞅着美浓部不放。不对,仔细一瞧她看的并不是美浓部,而是凝视着他身后的一片黑暗。 「就我目前看来,你身上附了三个怨灵呢。老人和小孩,还有消防员的灵体吧?」 美浓部依然压着脚踝,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库存的怨灵应该加上小田切才有三只才对。这个行事谨慎的男人为了补缺口,又找了一只来替补吗? 「这三个在天花板掉下来时救了你呢。你该不会就是知道这点,才刻意让多数怨灵附身吧?」 终于回神并起身的长发灵导师回答了这个疑问。 「他是美浓部春喜,是名与灵师。」" 琉璃眯起眼,重复念道。「与灵师?」 「他的目标是你。为了这个才以小田切奈绪作人质,把我们叫出来。」 「目标是我?」 「似乎想要当你的徒弟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琉璃恍然大悟地和头上的河童发夹一同颔首。她挺起小小的胸膛,开始对美浓部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叫做美浓部吧。你是负责装傻还是吐槽呢?」 对方没有回应。不过琉璃依然故我地继续说。 「我是不知道你的搭档是怎样的人啦,但双方要好好做出差别,给观众辨识度才行喔。在舞台上,光凭外表就能分辨角色其实很重要呢。在这点上嘛,你的发型还满有个性,那搭档就应该在别的地方展现特色才行。」 「…………」 「对了,就胖子好了。你就找个胖子当搭档吧。爱吃糖炒栗子所以每次都把你的刺猬头看成栗子……你觉得如何呢。」 「等一下,」眼前这名少女明显有所误会,孝巳忍不住插嘴。 「他不是想要学漫才,而是想要知道驾驭多数怨灵的方法才要拜你为师。」 「驾驭怨灵?不是驾驭胖子吗?」 「就我所知,他的同伙里没有胖子啊。」 「驾驭怨灵吗……很简单呀,只要耍宝就好了。」 「啊?」 「怨灵这种东西就是凝聚了强烈『负意念』的存在,所以足以与其对抗的就是『正意念』——也就是笑呢。」 地面上的美浓部完全傻住了。往旁边一看,翠和柘榴也吃了一惊。 「俗话不是说常笑福满门吗?这是真的唷。简单来说就是用正气制压阴气。专精幽鬼的我们有动家,就把『一日百笑』当作家训呢。」 那个原来有这么深的意义。 「不管附身几个怨灵,只要有超越负念的正面能量就能够抑制。他们既然无法对宿主出手,就也只能互相妨碍而已了。灵障的互相制衡就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而已呢。」 怨灵师奇妙的教学讲座在空荡的室内回荡。 美浓部说不出半个字,只是无力地看着琉璃。无论如何,他确实已经成功问到朝思暮想的「驾驭怨灵的方法」了。不过竟然就是一句「耍宝就好」,对他来说实在难以信服吧。 「懂了吗?所以美浓部想要拜师的话,学搞笑是没错的唷。不能害怕冷场,每个人的笑点都不尽相同,一定会有人认同自己的耍宝风格!无论是多微小的笑容,累积起来都能成为偌大的正面能量!要鼓起勇气呀美浓部!」 「…………」 「好了,擦干眼泪站起来吧!」 「他才没有哭咧。」 孝巳不由得地吐槽莫名慷慨激昂起来的河童少女……明明才大病初愈,就如此神采飞扬啊。 「好吧,美浓部,我就特别借你小游三的落语dvd吧。我现在就回去拿,你在这里等一下。」 此时,翠立刻揪住一股脑地要跑回家的琉璃的衣领。 「翠,快放开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灵疟才刚痊愈呢。」 「灵疟?我都几岁了,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那是小孩子才会得的。」 「你可是大病一场喔。」 「骗人。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胯下可是终于稀疏地长出了大人的印记……」 这时候换成柘榴开口说话了。 「琉璃大人,请自重。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 「哼,浓密的柘榴才不会懂这份感动呢。」 「琉、琉、琉璃大人!我三冢柘榴绝对没有那么浓密……」 「翠也一样。连尾巴都毛茸茸的是怎么回事。」 「那是牙穿吧!鴫原家代代毛都很少啦!看祖父大人的头就知道了——」 「你们几个!好了啦!」 终于忍无可忍的孝巳大声怒吼,没想到就在这个瞬间——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浓部凄厉的惨叫震荡着空气。 孝巳等人的视线一同移往前方。美浓部看似疼痛得翻滚,意识模糊。 「美浓部……?」 他口吐白沫,不停地剧烈痉挛。那像发狂般持续不断的喊声宛如和声似的重合在一起。 不远处的奈绪不知何时已经扑倒在地面,身后已不见哥哥的怨灵。不见了?该不会—— 像是印证孝巳的恐惧般,柘榴忿忿地说道。 「看来是让小田切大人回到身上,使身体超出极限了。」 果然如此。陷入绝境,连逃亡都无力的他放手一搏,将小田切召回自己身上了吗?但是,美浓部能驾驭的怨灵数……恐怕最多就是三个吧。 (那个笨蛋,竟然到了最后都还在逞强……!) 在痛苦的和鸣中,翠一脸惊讶地盯着美浓部。不知不觉间,两只熟识的兽灵已在她的肩上及脚边待命。 「尽管如此还是不太对劲。只是四只怨灵暴走,这灵气也太过强烈了。这感觉简直就像……」 一群人进入高度警戒状态,只有河童少女一脸悠哉地往前踏了一步。 「这里就由我来解决。既然他说他是与灵师,这残局就得由我来收拾呢。」 与灵师是由琉璃所确立之「灵障相克」才延伸出的行业。她似乎也清楚这点,出乎意料地对此抱有责任感。 「什么嘛,四只怨灵才不是六黑儿的对手呢。小田切同学就交给绀野同学吧……剩下的就由我来处理,没问题吧?」 琉璃对孝巳笑了笑,一如往常地抽下头上的河童发夹。 那正是琉璃的开关,她发动灵能力时的信号。这填满室内、恶意满盈的灵压应该足以呼唤幽鬼现身吧。 但是——不知为何,无论过了多久都不见六黑的身影。 照理说琉璃的身体应该会喷出瘴气的洪流,喷出的瘴气又会化成奇形的巨大骨骸才对。可是已经拿下发夹的琉璃身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她自己也歪着头,「咦?」就在众人不解时,美浓部突然停止了哭喊。不对,准确来说是只有美浓部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已经动也不动地两眼一翻,失去意识。 可是哀怨的和声并没有停止。 声音的源头就在美浓部的身后。是在一片黑暗中有如山脉般耸立的——巨大异形。 ……那是过去曾经见过好几次,原本应该出现在琉璃背后的六只幽鬼的集合体。黑色的骨干、伸出许多手臂,甚至还长出角的诡异骷髅。 那骷髅就出现在一伙人眼前。眼窝闪着不祥的红黑色,凶狠地往他们盯来。 「为什么六黑会……」 在傻眼的孝巳前方,琉璃苦恼地双手抱胸。 「麻烦了呐,这可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呢。」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我的制御力还没恢复,六黑儿就花心地搭上美浓部了呢。」 孝巳花了好几秒才理解琉璃的话中之意。 六黑劈腿——也就是六只幽鬼离开琉璃,附身在美浓部身上了吗?他莫名痛苦的原因就是为此吗? 但还有另一个让人疑惑之处。现身于七、八公尺远之处的巨大骸骨的容貌,与孝巳所知的六黑相距甚远。 第一点,它的头比起以前还多上许多。除了正面的头以外,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后面也密密麻麻地凸出许多头盖骨。手也是,从双肩到腋下大概有百只以上的手臂蠢动着,想数也数不清。胸前裸露的肋骨也伸往四面八方,已经完全丧失骨架原本支撑的用途。 「绀野同学,你退后。」 两个纤瘦的身影从因恐惧而动弹不得的孝巳身边穿越,美丽的两位灵导师无声无息地并排站在琉璃的两侧。 「罹患灵疟的琉璃变成了极其天真无邪的孩子,但灵感力却依旧强大,所以对幽鬼来说似乎不是个舒适的地方呢。」 「也就是趁琉璃大人制御力减弱时,寻找容易附身的宿主吗?而美浓部对我们又抱持异常强烈的负意念……可能都是我的错吧。」 「就表面看来,光是头就有十颗。小幽鬼六只加上四个怨灵吧?那就叫它十小黑吧。」 排成一横列的少女们依序发表自己的意见。 翠让她的兽灵们采取攻击姿态,另一方面的柘榴也已经举起了灵刀。 「琉璃,你现在这样等同于裸装上阵。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我是很想啦,但这是我的宠物捅的篓子……我先当诱饵吸引它的注意,翠和柘榴可以先帮忙救出那两个人吗?」 琉璃指着倒地的奈绪和美浓部,接着开始做伸展动作。那两个人的确相当危险,待在那边不知什么时候会被牵连进战场。 「那就快点动作吧。爆笑灵导姊妹,登场。」 「遵命。」 「这命名的品味……」 讨论得出结果后,琉璃率先领军突进。 一瞬间就来到六黑——应该说是十黑面前的她,原以为要展开攻击,没想到她却用力地对形状怪异的骷髅伸出双手挥着。 「六黑儿!快回来啊!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呐!」 无数的头盖骨盯着位于下方的少女。巨型身躯不同于以往,而如蜡般缓缓湍流着,可能是暴走的关系吧,合体进行得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我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会改进!让我们再好好谈谈嘛!不能随便说分手就分手呀!」 「你这样讲它就会回来吗!?」 就在孝巳忍不住吐槽时,前方的头盖骨突然转了过来。 ……《喝破》起了作用。既然如此,孝巳也能以支援的身分派上用场了。 (好,就先封锁它的行动吧!) 这不需要凝聚灵力,只要不停吐槽就行了,算是相当轻松呢。幸运的是我方最不缺的就是装傻的角色。 「我们复合吧!不要再做出这种事了!玩弄女性可是会不得好死喔!」 「它早就已经死了吧!」 每当孝巳高声一呼,十黑都微微地有所反应。伸向地面的数只骨骸手臂完全追不上不停跃动的琉璃。 翠和柘榴趁此良机窜入,各自扶起奈绪及美浓部。虽然十黑闲置的手臂也往她们袭击而来,却被两只兽灵挡下,应声碎裂。 成功确保救助对象安危的两人立刻准备逃脱。为了诱导孝巳的《喝破》,她们两人奔跑的同时,也对巨大骨骸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语。 「六黑大人,如果对琉璃大人有所不满的话,和我在一起如何呢?虽然我依然是含苞待放之身,但对那方面相当有自信……」 「都这时候了还在开黄腔啊!好了,你赶快回来!」 「不然我怎么样?如你所见,我可是g罩杯喔。」 「是又怎样啦!那个死人骨头凭什么这么抢手啊!」 声嘶力竭地接连吼出的《喝破》成功奏效,翠与柘榴皆平安无事地逃到安全地带。 「好。」琉璃见状,再度抬头看着十黑。 「拯救行动成功,剩下的就是围殴十小黑一顿——」 她意气风发地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察觉到异状的孝巳等人也盯向十黑。那瞬间,大家终于知道为何琉璃会突然说不出话了。 发出红黑色光芒的无数双眼,及眼窝下腐朽不堪的齿列。 那些半开的口腔中——一同露出耀眼的白光。 战栗窜上了背脊,全身冷汗直冒。那该不会是…… 「糟了!是黑冗波!」 就在琉璃的叫声回荡于银行内的同时。 十具骷髅一起射出十道光芒。 5 幸好十黑所发出的波动炮与以前的威力完全不能相比。头部散成十颗,灵气可能也跟着分散了吧。 但这也不过只是相较之下的结果而已,全方位发射的凶恶炮击已足以将银行破坏殆尽了。 ……现在此处已非封闭的室内,一半以上都暴露在野外。 墙上开了好几个大洞,钢筋尽露。二楼也崩塌了一部分,夜空毫无阻碍地映入眼帘。附近则是被积成小山的混凝土块掩埋,尘土如浓雾般地飞扬。 翠和柘榴正倒在略有距离的远处。虽然她们浑身狼狈不堪,但似乎极尽全力地成功在十字炮火的狂澜下守护住奈绪与美浓部,还有她们自己。 孝巳也从头上崩落的瓦砾下逃过一劫,完好无伤地呆站着。 这都多亏抱在臂弯中的少女。琉璃像子弹般地钻过四方乱射的波动炮,仿佛在抢分似的擒抱住孝巳,才让他免除被炮火直击的命运。 「有动……」 琉璃在他的双臂中闭着双眼沉眠。身上并没什么明显外伤,可能是扑上来翻滚时撞到头了吧。 巨大的骨骸依然对着前方遥远的某处不停哀鸣,但现在不是在乎这种事的时候了。孝巳放弃一切思考,呆呆地直盯着琉璃的脸庞。 (这不是真的吧……好不容易才治好灵疟……为什么……) 再说,为什么她要冲过来救孝巳呢?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做出如此无谋的举动……不对,原因自己早就知道了。而现在的孝巳也深刻的体会到这点。 搭档是一心同体的。虽是两个人,但却是同一个命运共同体。 「绀野……同学……」 此时,琉璃微微张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开 口。孝巳慌忙蹲下,让她平躺在斑驳不堪的地面。 「有动!振作一点啊!」 「绀野同学,我似乎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你这笨蛋在说什么啊!」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刚刚那波攻击……让我的丝袜都脱线了。」 「那根本就平安无事嘛!」 「大概是大病初愈的关系吧……老实说我从刚刚开始就异常地想睡呐……」 「这种状况下竟然还睡得着,你的胆子到底是多大啊!」 尽管孝巳大声怒吼,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瞧她的脸色也不错,还能悠哉地打呵欠。虽然还想再多念她几句,但既然她平安无事就算了吧。 「话说回来,我每次都把你卷进麻烦呢。六黑儿就算了,要是连你都对我感到厌烦……那我该怎么办呢。」 「早在我们相遇那天起我就已经很厌烦了啊。你知道为什么即使如此,我还是待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们——」 「是搭档啊。」 两人出乎意料地异口同声。 孝巳与琉璃生长的环境截然不同,对死者、灵体的观念也南辕北辙。老实说,孝巳有时真的对她那我行我素的举止感到相当火大。 但是,这就是有动琉璃——绀野孝巳所认定的搭档。 虽然翠和柘榴也是重要的伙伴和搭档,但这家伙还是比较不同啊。 「绀野同学……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嗯,你就尽情地装傻吧。我会毫不遗漏地一一吐槽回去的。」 「可是你最近的吐槽有点单调呢……都没办法把我的装傻发挥得淋漓尽致。」 「要不然我们就在这边解散吗?」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翠和柘榴也靠了过来。她们丝毫不敢大意地边注视着十黑,一边各自让奈绪与美浓部横躺在地面。 「绀野同学,你带着这两个人和琉璃一起撤退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和柘榴。」 「你们现在这样能拿它怎么办。」 在琉璃扑上来的瞬间,孝巳可是都看在眼里——两只兽灵受到波动炮攻击而消散的一幕。 挺身保护主人的禽踊与牙穿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身为灵体的它们不会死亡,是过大的损伤使得它们无法维持原样吧。 失去王牌的不只是翠,柘榴也一样。她以灵刀·昂大横扫其中一道波动炮,手中的武器也随之遭到破坏。 散为灵气粉尘的生邪魔,要再化成实体可是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过去柘榴自己曾经说过。 她们两人现在都没办法与十黑抗衡。但是,这里还有一个——还有一名完好无缺的男子。 「让我来吧。」 孝巳一做出宣言,翠和柘榴同时为之震惊。 「别、别说傻话了!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绀野大人,这实在太鲁莽了!」 「我们也没有打算要打倒它呀!只是在支援到来前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月长大概只要三十分钟就能到了!」 「那个异形并不是绀野大人能够对付的对象,请您快点撤退吧。」 就算柘榴把话讲得这么白,孝巳依然没有退下的打算。 「十黑已经不能发射波动炮了。那只要用过一次,就需要一段冷却时间才能再发射。没错吧,有动?」 琉璃点点头。一双杏眼意有所指地盯着孝巳。 「既然如此我总有办法。不需要争取时间,那个骸骨——就由我来解决。」 其实孝巳并不如他嘴上说的如此有信心,但他不想再丢下伙伴自己一人逃走了。何况构成十黑的灵体中,有一个是小田切的灵体。要是把这份工作交给其他人,孝巳肯定会遗憾终生,他没有脸抱着这份遗憾站在小田切的墓前。 大概是察觉到孝巳坚决不退的决心了吧,臂弯中的琉璃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既然绀野同学这么说,就交给他吧。」 「琉璃!竟然连你都这么说……」 「翠,死者的灵魂得由有所留恋的当事人亲自超渡呐。」 「可、可是!」 「你只要事情一牵扯到绀野同学,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呢。我了解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但身为御三家统帅的你应该要知道才对。小田切同学的灵导,也是对绀野同学自己的灵导啊。」 琉璃说毕又打了个呵欠。体力差不多到极限的她,使尽最后的力气呼喊双马尾少女。 「柘榴。」 「是!」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敢问何事,琉璃大人。」 「你可以用你的【甲灵之仪】做出武器给绀野同学吗?」 「可是哥哥已经因为刚刚的攻击……」 此时少女奸笑了一下,琉璃色的双眸闪着恶作剧的神情。 「不是小昂呐,武器——不就在这里吗?」 在一阵讨论后,收拾十黑的工作最后由三人一同执行。 翠和柘榴负责扰乱敌方,再由孝巳以手中的王牌送上最后一击……她们虽然对这工作分配都面有难色,但孝巳也不愿意拱手让出。 他的手中现在握着一把日本刀。刀身发出漂亮的琉璃色光芒,绚烂得几乎让人不禁看出神。刀刃长度正好与球棒差不多。有些窄小但气势不凡的弯刃,锐利得似乎连钢铁都能一刀两断。熟悉的河童发夹像吊饰般地挂在刀锷上,这个河童究竟基于什么原理保存下来完全是一阵迷雾。 (不过这也很像有动的风格啦。) 奈绪和美浓部依旧失去意识地倒在孝巳等人的身后,如猫般蜷曲着身子躺在他们旁边的琉璃也像尸体般地动也不动。 这也当然,毕竟她的灵魂已经不在肉体内了。在她陷入沉睡后,柘榴抽出其魂魄做成武器,而这把武器现在就在孝巳的手中。就算失去意识——她也依然陪在孝巳的身边。 真是把人吓得退避三舍的搭档之情呐,而且她也真是个令人傻眼的家伙呢。「苦恼的话就先睡吧」……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亲身实践这个荒谬的建议。 「绀野同学,真的没有问题吗?」 翠依然十分不安地再次和孝巳确认。方才被小刀袭击一事似乎让她过于担心了。 「我已经清楚了解你现在是值得信赖的战友,但绝对不要勉强喔。你的身后还有我和柘榴在。」 「嗯,我知道啦。」 看见孝巳用力地点点头,柘榴一边重新调整手上的皮手套,一边对孝巳微笑。似乎已经切换至任务模式的她,看起来比统帅还要专业许多。 「绀野大人终于也要正式以灵导师的身分出道了呢。」 「灵导师啊……」 「放轻松,不要听信网路上未经证实的偏门技巧,也不要一直抢攻同一个部位,最重要的是心灵上的契合……」 「你还真是贯彻始终啊。」 他苦笑回应的下一秒,周围的瘴气震荡。 十首的骷髅随着鸣往他们移动而来。它散发出凄惨的哀鸣与怒吼,无数蠢动的枯骨手臂,缓慢地拉近距离。 「好,上——」 还来不及发号施令。 右手握着的日本刀突然抽离。 「啊?」 日本刀离开孝巳的手,缓缓地浮在空中。等到琉璃色的灵体终于停下来时——它迅速地回转着,并一口气往十黑飞去。 「等、等一下,绀野同学!?」 「绀野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两旁发出疑惑的惊呼,但孝巳自己也想知道解答。 日 本刀继续转个不停,一直线地往巨大骸骨逼近。刀刃俨然成了杀人圆锯,在碰到十黑的同时开始大开杀戒。 碎裂四散的骨头碎片在空中如蒸气般地消散,承受不了这番攻势的骷髅停止前行。 这该不会就是意志的暴走吧?琉璃也想要参战的过剩欲望加上强烈的灵感力,而让她抢先孝巳行动吗? 「喂,有动!快回来!你都变成那副德行了还想要抢锋头啊!」 随着孝巳慌张地大喊,无差别攻击的日本刀绕了一圈回到他的身边。战意十足的灵刀虽然回归,接下来却用刀背不停地敲着孝巳的头。 「好痛~~!喂!是我啊!」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嘛!绀野同学,好好驾驭住琉璃啊!」 刀听见翠的喝斥后停下动作。但它只是换了个攻击对象而已。 日本刀一点一点地逼近怒骂自己的长发少女,接着用刀尖扬起翠的裙摆,不停地往上掀。 「呀!住、住手啊琉璃!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等等……住手……要露出来了啦!会被看到啦!」 「琉璃大人!请您冷静!敌人正近在眼前!」 此时长刀一副嫌柘榴啰嗦似的用刀柄戳着她富有弹性的饱满胸脯。她一反以往地发出了一称哀鸣「呀啊~」。 「琉璃大人,啊……拜托您,嗯……快住手,呃嗯。琉璃大人!不快住手我可是会生气……啊……就是那里。」 「不要再耍宝了啦!拜托你快点认真战斗啊!」 孝巳使尽浑身全力地吐槽后,一把抓住极其非礼之能事的日本刀。他用臂力制伏住依然震颤不服的刀身,往地面一蹬。 「我先上了!」 孝巳留下全身无力溃坐在地的『鵺御前』和『斩首小町』,往十黑突袭而去。 6 受到琉璃毫无章法的攻击,十黑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正常了许多。 头和手臂遭到破坏,数量只剩原本的不到一半。身上各处都有缺口,乌黑的瘴气从中流出。 残存的枯骨手臂接二连三地往毫不犹豫地贴近的孝巳挥下。他左右跃动地闪躲对方如暴风雨般的乱击。五感与体能皆因灵力提升而变得比平常还要敏锐。 (行得通!)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如此确信。尽管奇形的怪物当前,他却没有半分惧色。孝巳眼明手快地将一只手伸进口袋,抓了一把口袋里的东西抽出来。那是在家里附近捡的落叶。 「吃我这招!」 他将意念注入品种各异的树叶上,丢向来袭的手臂。 下一秒,头上发生了无数的爆破。 十黑的手臂接连被弹起,受到冲击的肋骨铠甲凹了进去。出乎意料受到重击的骷髅们发出低音的咆哮……威力比想像中还要强焊。 翠和柘榴姗姗来迟地跑到暂且观察情况并慢步后退的孝巳身边。她们一脸错愕地看着孝巳,瞠目结舌。 「绀野同学,这该不会是……」 「嗯,是言换之仪。是『叶子(happa)』和『爆破(happa)』的互换。」 当初为了避免万一才准备的,没有对美浓部用上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危险的招数。 「那也顺便试试这个吧。」 他这次从口袋拿出了许多纸鹤,全数丢到巨大骨骸的脚下。 转眼间「鹤(tsuru)」就变成了「藤蔓(tsuru)」,像要窜入空中般地紧紧束缚住黝黑的骨架。尽管有些藤蔓被攻击撕裂,但还是成功封锁了大部分的手臂。 「好厉害……言灵使的能力大放异彩了呢。」 「不禁令人起了冷汗啊。竟然已经达到这种地步……」 他催促着为此震慑的两人,有话等到打倒十黑之后再说也不迟。 「就是现在!我用刀给他最后一击!麻烦你们两个支援了!」 「是!」两人同时回应。为什么连翠也这么毕恭毕敬地回答啊。 她们兵分两路奔跑着,从两边绕到骨骸的后方。马上又会合的两人,一同对粗如铁柱的背脊一踢。 支柱被破坏的十黑应声往前一倒。 (要上啰,你可要加油啊有动!) 孝巳在心里呐喊。日本刀似乎也在回应他的呼唤,不仅光芒变得更加夺目,刀身也突然展开。扩散成扇状的刀已失去刀的原样——俨然成了一把摺扇。 这什么情形啊……在他如此心想的瞬间,握着把手的双手传来一股震动。 咚咚咙咚咙咚咙,咚咚。 咚咚咙咚咙咚咙,咚咚。 手里不停地重复这段节奏,这是琉璃灵魂的悸动吗?不对—— 「这不是某常青节目(笑点)的主题曲吗!」 随着一声龙鸣狮吼(吐槽),孝巳抓着自己的搭档,用力一挥。 刹那间,吊在刀锷处的发夹发出了琉璃色的光芒。是《喝破(kappa)》和合同(kappa)相呼应了。 带着强大灵力的漩涡贯穿眼前被逼到绝路的巨大骨骸。 啪!一声清脆的打击声响起,胜负已定。 孝巳的一击让十黑犹如蒸发似的消失无踪。 奇形的怪物离去后,原处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四个人影……是那些附在美浓部身上的怨灵。 不论哪一个都十分透明,几乎只能隐约看见上半身而已。就这样置之不理说不定也会自行离开人世,但若真的如此,他们也太可怜了。 由于生者的任性妄为而被留在人间,甚至被用来作奸犯科的亡者们……他们理应受到尊重,并有尊严地踏上人生的最后路程。真要说起来,能由将他们挽留于人世的人来执行是最好的,但现在没有这种闲功夫了。 「绀野同学,小田切同学就拜托你了。剩下的灵交给我们来灵导。」 他对翠表达谢意后,走向曾经的队友身边。 孝巳无法得知他的神情,现在的小田切光是要辨识他的形体就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小田切——久等了啊。」 虽然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但终于可以完成和奈绪的约定了。终于可以将他妹妹真正的想法传达出去。 奈绪的声音从刚刚开始就已经在他的脑中回响着。这些都是孝巳亲自从她本人那里问来,对哥哥真正的想法。 ——我最喜欢温柔的哥哥了…… ——我不想看见哥哥变成怨灵…… ——哥哥……对不起…… 这都是随处可见、微不足道的兄妹口角吧。可是奈绪却因这成为两人间最后的对话,而一直懊悔不已。这份遗憾,让她将哥哥的灵魂束缚在人间。 小田切的怨念就是奈绪心中的后悔,她不断怪罪自己的证明。没有兄弟姊妹的孝巳不太能体会,但如果他们两人立场互换……小田切是否也会因为懊悔将妹妹的灵魂留在世间呢? 所以和好吧,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以往吧。 ……不知不觉间,手中已经握着一颗灼热沸腾的球体。 他将球体往小田切一抛,《言灵球》像是被吸入他胸膛般地溶解了。 ——奈绪——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毫无疑问地是小田切的声音。 ——我才该说对不起呢,奈绪—— 全身被光芒包围的小田切,似乎在盯着远方的某处。 他的视线前方正是躺在地上的奈绪。她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是听见哥哥的声音了吗? ——要保重喔,奈绪—— 当孝巳再回首,小田切已经消失无踪。他抬头一看,空中浮着像砂金一样闪烁着的光之 终章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这天放学后,孝巳依然如往常一般来到社团室。 二月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再过一个月,孝巳一伙人就升上二年级,照这样下去,毕业也只是一转眼的事呢…… 他沉浸在稍嫌过早的感伤之中,打开了社团室的门。 「唷,孝巳同学。」 一走进去,早已抵达的琉璃抬起手对自己打招呼。吃着保鲜盒里的手工饼干的身影不禁让孝巳心惊了一下。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呐。) 从她的吃相和说话的口吻就一目了然,眼前是孝巳熟知的平常的琉璃。 「翠和柘榴还没来唷,孝巳同学是第二名。」 「我还没习惯你这样叫我啊……」 他拉开自己一贯座位的椅子,对琉璃表达自己的困惑。 ——自从灵疟痊愈以来,她不知为何一直以名字直呼孝巳。原本以为是期间限定的称呼,之后大概没机会听到了。孝巳至今没有被女生这样叫过,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该不会还记得灵疟期间的事吧?」 被孝巳如此一问,琉璃边将饼干一片片送入口中,边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过我决定要这么叫你,不对,是总觉得不这样叫你不行呢。」 「为、为什么啦。」 「大概是另一个我的呼喊……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也没关系吧?反正凭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嘛。」 琉璃说着这句话时的笑容真的相当可爱,孝巳对觉得她可爱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在这间社团是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觉得她俨然就是尊日本娃娃。但紧接着就因她那傲气又破天荒的言行举止而大受冲击…… 话说回来,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到底对她吐了多少槽啊。今后又会对她做出多少吐槽呢?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如此的角色分配了。不仅如此,这个地方还带给他莫名的安心感。不知不觉间,加入其他运动社团的念头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了,六黑后来怎么样了?」 「咦?我没跟你说吗?他们回来了唷,今天也精神奕奕地在我身上作祟呢。」 「…………」 「不过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成佛了呢。毕竟我身边就已经有可以保护我的人了嘛。」 琉璃说着,并抬起屁股往旁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她不顾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倒的孝巳,从保鲜盒中拿起一片饼干后,又更贴往孝巳身边。 「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看看?」 「嗯。」 「来,啊~」 「那里是我的鼻子。」 不管身处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耍宝呢。 但没关系,这才是有动琉璃啊。 「如果你听不惯『孝巳同学』的话,要不要换别的叫法?」 「例如什么?」 「像是……『亲爱的』之类的。」 「!」 已在口中嚼碎的饼干忍不住喷发出去。 「还是叫你『葛格~』比较好呢?」 「我现在就跟你讲清楚!我才不是盛开萝莉天国的天使!」 「那就听起来专业一点,反过来叫你『no控』(注9)好了。」 「谁是no控啊!虽然我常被小田切念啦!」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说吧。」 「孝巳同学就可以了!」 琉璃对不耐烦的孝巳点个头后,干脆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她从书包拿出搞笑笔记本,手握自动铅笔。 「闲聊就到此为止。来想新段子吧,新的学期在体育馆可是有社团活动介绍呢。」 「我们不能上台吧?不是非正式的社团吗?」 「没问题,我前一天晚上就会先去夜排。」 「那应该不是排队就排得到的吧。」 与孝巳对话的同时,琉璃手上的自动铅笔也没有停歇,不停地在本子上滑动。孝巳试探性地探头往笔记本一看,结果被她往眉头来了一记『swit』。 「别看。这本笔记不只有段子,还写了很多个人私事呐。」 「……我知道。」 「对了孝巳同学,你也趁这个机会改掉对我的称呼吧。」 注9 棒球术语中指投手控球能力不佳,此处同时指相较于萝莉控,没有特别癖好的『no控』。 「咦?」 「只有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怪吗,感觉有点隔阂呢。」 「…………」 她该不会是要自己也用名字叫她吧? 孝巳几乎没有直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会用名字称呼奈绪,单纯只是为了要与同姓的小田切做区别而已。最近自己曾经叫过的名字——就只有月长跟昂大了吧。 (都是男生啊……) 直呼名讳的确算是表达双方交情的方式,藉这个机会改一下对琉璃的称呼似乎不错……但翠和柘榴不知道会怎么想? 当他正在烦恼时,走廊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打开门出现的正是预料之内的翠与柘榴。 「久等了。」 「来晚了。」 琉璃无视打着招呼入座的两人,直盯着孝巳不放。看来是没有打算中止刚刚的话题。 「好啦,孝巳同学,试着叫一声看看吧。」 「在说什么?」虽然翠如此询问,但现在没有空回应呢。 ……好,就叫吧。 说不定就这样顺水推舟,最后连翠和柘榴也可以一起直呼名字。只要全部的人都用同样的方法称呼就不奇怪了。 (好。) 他下定决心后吸了口气,面对河童少女,做出「琉」的嘴型。 没问题的,只是直接叫琉璃两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琉——」 「孝巳同学从今天开始要改叫我『琉璃莎白』的样子。」 「我才没有!」 他准备说出口的话,一秒就变成了吐槽。 「然后翠是『g』、柘榴是『f』的样子喔。」 「那是胸部吧!」 「什、什么……」 翠的脸颊瞬间染上一阵红润。她气得双肩与巨乳颤抖不已,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孝巳。 「竟然用胸部的尺寸称呼别人……!」 「才不是!我只是想用名字称呼而已!」 「少瞧不起人了!虽然我罩杯是g,但敏感度可是a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啦!」 「绀野大人,我对黄色笑话实在有点无法招架……」 「你怎么有脸讲这种话!」 看着孝巳等人的互动,琉璃嘻嘻嘻地窃笑着。不一会儿,她拍了拍手摆出一副社长的架子大声宣告。 「好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搞笑胸部研究社』的活动吧。」 「不要把奇怪的字夹在中间啦!」 「因为是胸部所以才夹看看嘛。」 「二十分!好了,够了!」 ——不管如何,终于恢复原样了。 而今后也将持续下去吧。 这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 后记 各位好吗? 本次承蒙各位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4》,衷心感到万分谢意。我是伊达康。 持续撰写了约一年的本作,将于本集画下句点。 笔者起初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菜鸟,经由本作品学到了很多。无论是撰写续篇的困难、获得读者感想后的喜悦与消沉、被指出作品矛盾处时该如何打起精神面对……真的获得了许多体验。对笔者自己而言,《琉璃色》也投入非常多心血,是生涯中相当特别的作品。 第一集到第四集,每一部交出去时都自认尽了当时的全力,不知道各位是否看得开心呢……从生死观、灵体,乃至于三游亭小游三师傅,由于作品中有部分敏感题材,直到最后都相当担心是否会让读者产生不愉快。 不过,如果能让各位读者获得即使一丁点的娱乐效果也好,对笔者来说就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笔者会以此为动力,今后也继续努力,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本次的后记有三页,是至今以来最少的一次。 但正因为是最后,所以更想要好好地再次感谢所有提供帮助的人。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非常感谢您们给予本作问世的机会。笔者仍尚嫌稚嫩,今后还愿各位多多指教。 绘师eretto老师,直到最后都帮本作画出美丽又可爱的插画,真是感激不尽。能由老师来完成琉璃等人的视觉设计,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沟口凯吉老师,从本作最一开始的阶段就出力至今,真的非常感谢。一直以来获得您与eretto老师的各种提议建言,没有比这让人更高兴的事了。 协助本书出版的各位关系人,与陈列本书的书店,衷心地感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 在所有感谢名单中,最应该也该最先感谢的读者。 觉得本作很有趣的读者、点出问题的读者、进行作品考察的读者、于网路等处进行讨论的读者,还有只说了一句「小翠舔舔」的读者……这些感想全都会成为笔者珍贵的财富。 接着,为了能获得在下次「后记」与各位见面的机会,笔者会打起精神持续精进。 届时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那么,最后就再让笔者说一声,非常地感谢各位。 伊达康 各位好吗? 本次承蒙各位购买《琉璃色的瞎扯淡日常4》,衷心感到万分谢意。我是伊达康。 持续撰写了约一年的本作,将于本集画下句点。 笔者起初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菜鸟,经由本作品学到了很多。无论是撰写续篇的困难、获得读者感想后的喜悦与消沉、被指出作品矛盾处时该如何打起精神面对……真的获得了许多体验。对笔者自己而言,《琉璃色》也投入非常多心血,是生涯中相当特别的作品。 第一集到第四集,每一部交出去时都自认尽了当时的全力,不知道各位是否看得开心呢……从生死观、灵体,乃至于三游亭小游三师傅,由于作品中有部分敏感题材,直到最后都相当担心是否会让读者产生不愉快。 不过,如果能让各位读者获得即使一丁点的娱乐效果也好,对笔者来说就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笔者会以此为动力,今后也继续努力,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本次的后记有三页,是至今以来最少的一次。 但正因为是最后,所以更想要好好地再次感谢所有提供帮助的人。 以责任编辑为首的mf文库j编辑部的各位,非常感谢您们给予本作问世的机会。笔者仍尚嫌稚嫩,今后还愿各位多多指教。 绘师eretto老师,直到最后都帮本作画出美丽又可爱的插画,真是感激不尽。能由老师来完成琉璃等人的视觉设计,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沟口凯吉老师,从本作最一开始的阶段就出力至今,真的非常感谢。一直以来获得您与eretto老师的各种提议建言,没有比这让人更高兴的事了。 协助本书出版的各位关系人,与陈列本书的书店,衷心地感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 在所有感谢名单中,最应该也该最先感谢的读者。 觉得本作很有趣的读者、点出问题的读者、进行作品考察的读者、于网路等处进行讨论的读者,还有只说了一句「小翠舔舔」的读者……这些感想全都会成为笔者珍贵的财富。 接着,为了能获得在下次「后记」与各位见面的机会,笔者会打起精神持续精进。 届时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那么,最后就再让笔者说一声,非常地感谢各位。 伊达康 各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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