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反叛者》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ucifer004 录入:‖殇ㄟ 修图:lucifer004 初校:朱月 必须全部烧光才行。 十六岁的女骑士——菲莉玛·索雷因看着眼前这片光景,如此想道。 她就像瞪视仇敌一样凝视着的对象,是以人类脚步来说约五十步宽的土地。 在这片实在不能算是肥沃的土地上破壤而出生长出来的作物,是一种名为「巴斯卡」的植物。这植物从茎叶到花朵全都呈现茶色,丝毫不畏提哥扎的酷寒环境而生长茁壮。 眼前的巴斯卡就像是士兵队伍一样,整齐地排列开来。 如果没有经过人手加工,那应该会更加零乱才对。因此可以得知,生长在这的巴斯卡是某人细心栽种的作物。 对菲莉玛来说,这片光景实在是令人愤慨。她因怒意而咬紧牙关。 巴斯卡是过去曾经危害王都的麻药原料。 「全部都烧光。」 她将内心觉悟化为实际言语。 因为如果不把怒意化作言语发泄出来,会在心里失控。 虽然身上没有带打火石,但自己原本就不需要使用这种东西。 菲莉玛一边深呼吸,一边把腰上的剑从剑鞘中拔出。 时值深夜。明亮到令人觉得不舒服的满月光辉灌注到月夜下的长剑上。 「火焰与净化的精灵乌斯玛,请赐我力量。」 手指在空中持续游走,色泽明晰的唇念出咒文。接着,闪着冰冷光泽的刀身便被明亮的火焰所包围。 黑夜被橙色火焰照亮,巴斯卡像是惧怕火焰一般,不停左右摇晃。 菲莉玛慢慢将寄宿在剑上的精灵之火凑近巴斯卡。 只要在这株巴斯卡上点火,火焰就会延烧到其他巴斯卡上。只要一点星火,就能够把这无法容许的植物全部烧成白色灰烬。 菲莉玛手上的剑越来越靠近巴斯卡。 但是—— 「住手。」 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阻止了菲莉玛的剑尖。 她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名少女站在那儿。 少女看起来差不多只有十五岁。身穿像是会溶化在黑夜当中的漆黑长袍和黑色长靴。及腰长发也一样是深黑色。看起来就像是人偶被黑暗贯穿一样的异样打扮,让观者产生不安感与警戒心。 但是肌肤十分细嫩白皙。加上混入一点红色的琥珀色瞳孔。这种不可思议的颜色组合让人不由自主为其沉迷。 「美丽」这个形容词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吧。那张让人听到这句话似乎也会深感认同的美丽脸庞上绽开了一抹微笑。正在菲莉玛为少女在不知不觉中出现而感到困惑时,少女宛如歌咏一般开口了。 「你到底是谁?身穿白银铠甲,钢剑上还刻有蔷薇图样。难不成你是骑士团员?」 一阵风吹过,菲莉玛的金发在黑夜中摇曳。 「我是罗雷卡特骑士团旗下,菲莉玛·索雷因。王都派来的人。」 「罗雷卡特骑士团是由敌人手中守护国王之盾,讨伐国王敌人之剑。我想不出骑士团员为什么要造访这种偏僻的北方城镇。」 「笑话!」 菲莉玛语带愤怒地说。 「知道有地方种植非法植物巴斯卡,怎么可能不亲自前来。而发现巴斯卡后,自然也不可能不做处置。」 过去由巴斯卡制成的麻药在王都居民当中流传开来,造成极大损害,所以巴斯卡在国王命令下被严令禁止。完全不容许有人贩卖、持有以及栽种。 而菲莉玛就是因为传闻某个极北城镇暗中在栽种禁令植物,才会来到此地。并且,传闻的确属实。 「这样啊。你是为了取缔巴斯卡才来到这里?」 「没错。看来你似乎知道这个城镇的秘密吧?那就请你老实说出来了。」 剑上的火焰因威吓而更加猛烈。但漆黑少女的笑容却没有因此消失。 「秘密?我当然知道啊。比如说我刻意传出去的传闻啦。」 「什么?」 菲莉玛显得十分狼狈。这漆黑少女看起来应该和提哥扎有关。那她又为什么会私下传播对城镇不利的秘密呢。 「你是受不了城镇的重罪而打算从内部告发吗?那骑士团可以提供保护。」 「真是多谢。但我可不需要接受保护。因为我的目的是要把受传闻引诱而来的骑士团员纳入掌中。」 纳入掌中。这句话内含的不稳成份令菲莉玛多少感到些许不安。 「而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而且还是一个人前来,实在是令人欣喜的误算。虽然这里是个连神都不肯多看一眼的不毛之地,但我现在却难得想要感谢神明啊。」 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帮菲莉玛估价一样上下逡巡。有如蜘蛛网一般缠在身体上的视线让菲莉玛感到愤怒。完全不能了解少女话中之意也令人十分不快。 「我不打算继续闲聊下去。直接问重点。你到底是谁?」 「你说我吗?」 发出甜美声音的少女伸出手指在空中滑动。手指在空中划出像几何图形似的模样。 「你能挡下这次攻击,我就告诉你。」 菲莉玛直觉性地感到事情不对劲。应该可以说是比一般人还早反应过来吧。虽然已经来不及阻止少女行动,但是要挡下攻击则非常充份了。 然后,自发光的纹样当中射出了冰块。 (是冰系魔法吧!) 要看穿并不困难。因为冰块上带有非常强悍的魔力,所以对魔法有了解的人,无需思考就可以直接感觉出这是魔法。 冰块逼近的速度非常快,看来是来不及闪过去了。菲莉玛仅看了一眼就了解到这点,于是朝冰块举起火焰剑准备迎击。以魔力制造出的火焰应该是可以抵消魔法才对。 「消失吧!」 菲莉玛挥出火焰剑。逼近的冰块接触到剑上火焰,开始蒸发。 这时,产生的蒸气遮盖了菲莉玛的视线。虽然在占有人类五感中大半部份的视觉被阻碍的情况下作战非常危险,但菲莉玛却没有因此而慌张。 (以攻击来说,这冰块实在是太小了。所以目的是逼我出手迎击来封锁住我的视野。那她下一步会是……) 菲莉玛收回直直朝向对手的剑,重新摆出有点角度的架势。之后马上就有长度和短枪差不多的冰柱突破蒸气向她飞来。 (比第一发还要强劲快速的第二发!) 她在剑上灌注魔力加强火势,挥剑向冰柱砍去。表面因热量而溶化的冰柱以极为贴近的角度沿着剑身滑行,然后顺势直接飞向菲莉玛后方。 仔细一看周围,雾气已经因为冰柱飞来而烟消云散。这也说明了冰柱的来势汹汹。如果愚蠢到直接用剑挡下的话,恐怕已经被冰柱给撞飞出去了吧。 「不是挡下,而是架开了啊。」 在重新回归一片开阔的视线前方,可以看到漆黑少女的瞳孔直直盯着菲莉玛。 「如果没有先预测到我接下来的攻击,就算能挡住也无法架开。你身手不错啊。」 「制造对手的破绽是战斗的基础。只要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对手会施展什么样的攻击也多少能够预测。」 少女的视线深深盯着菲莉玛。 「能架开以这种速度飞行的冰柱,剑技也算很高强了。如果是近身战,我一定没有胜算吧。但是使用魔力并不是很熟练。为了产生这点火势就灌注了这么多余的魔力。但看起来并不是因为训练不足,所以大 概是有无法灵巧运用魔力的理由吧……?」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哎呀,才没有这回事。你之后会变成我的所有物耶。」 漆黑少女从长袍中拿出一本书。照常理来看,书和战斗真是一点也不相配的组合。但只要对魔法有所涉猎,就可以理解那本书上潜藏有非常强悍的力量。 少女一边微笑,一边将魔力灌注到书中。这让菲莉玛的危机感更为强烈。 「既然挡下攻击了,就告诉你我是谁当作奖励吧。我是——你的主人哦。」 就在少女吐出这句诡异台词的瞬间,书中出现了比黑夜还要漆黑的黑暗。 黑暗窜上空中,就这样直接朝菲莉玛飞去。 菲莉玛挥动火焰剑刺向黑暗。将黑暗视为敌人的火焰威势持续增强,挡下不断逼近的黑暗。 但也只是如此。黑暗既没有消灭,也没有被反弹回去,而是持续对火焰施加压力。 (挡不下来了!) 虽然进展缓慢,但那片黑暗却持续逼近,让菲莉玛心中焦躁不已。 菲莉玛选择在瞬间将自己的魔力大量送进寄宿于刀身上的火焰。突然间接收到大量魔力的火焰失去稳定因而产生爆炸。尽管菲莉玛也因此被爆风向后炸飞了一段不断的距离,不过就结果来说,产生出的这段距离确实为菲莉玛争取到了一段时间。 她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段时间。她强忍被炸飞时造成的伤势疼痛,为了使用魔法而不断凝练魔力,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纹样。 魔力与仪式。在使用魔法时缺一不可的两个要素。 菲莉玛用手指画出了仪式当中最普遍的一种——也就是魔方阵。指尖复杂的动作在空中描绘成魔方阵,再对魔方阵施加魔力,就达成所有条件。 「消除污秽的清廉火焰——『乌枢沙摩』!」 菲莉玛把魔力灌注到剑上之后投掷出去。方向完全没有任何偏移,笔直朝着黑暗飞去的刀身上带着火焰,形成一匹巨大的火鸟。 这一招就是菲莉玛手上暗藏的杀手锏。这灌注了自己全身魔力的招式,攻击威力连号称王都最强骑士的骑士团长都加以认证。 出这招就一定不会输。菲莉玛非常确定。 「烧毁吧————!」 就在她大喊出声时,黑暗与火鸟激烈冲撞。赤红色的火鸟切开黑暗,而被切开的黑暗则淡化到与黑夜溶为一体。 但是黑暗还剩下一半,火势却已经消弱。 「怎么会,我都出全力了?」 菲莉玛瞬间就被逼入绝境。而漆黑少女却以爱怜的眼神注视着一脸惊愕的菲莉玛。少女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在与人作战,反而像是在看一部有趣的话剧。 火鸟马上就要被黑暗完全吞噬,仍旧气势汹汹的黑暗袭向已经耗尽魔力的菲莉玛。 连逃跑都来不及。覆住全身的黑暗令菲莉玛发出惨叫。 最终就连惨叫,以及她的意识也被黑暗给饮没。 身体感觉完全被夺走。连手上的剑都快要握不住了。 (被打败了……) 快要失去意识的菲莉玛无力呻吟着。 最后,在手离开剑柄的同时,菲莉玛的意识也消失了。 第一章 骑士,往北 在「伊利吉亚」这片广大的大陆上有着许多不同的国家。像是拥有庞大国土,就如同字面意义一样的大国;也有虽然面积狭小,但是却资源丰富的国家。有些土地同时有好几个国家主张统治权,也有完全没人想要理会的未开荒地。 而波特其亚王国——位于大陆东部的国家——是菲莉玛献上自己的剑与忠诚的国家,而王都·格雷莫斯就刚好位于王国中央地带。 国王就在格雷莫斯中处理各种政事。在此守护国王并排除敌人,就是罗雷卡特骑士团的职责。 时值初秋。已经收成的橄榄将为家家户户餐桌增色的季节。 菲莉玛·索雷因被叫到骑士团本部。似乎是团长有事要找她。 打开上面刻有罗雷卡特骑士团的象征——蔷薇图样的大门,进入本部中。在距王宫不远的骑士团本部中设有士兵训练场及粮食储藏库,可以说是占地宽广。 菲莉玛走过横越训练场的通道,站在一扇门前。 「菲莉玛·索雷因,报到。」 一头金发配上一对大眼睛。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双峰已经大到无法用缠胸布束起来,所以身为骑士团员的证明,也就是她身上穿戴的白银色铠甲,是胸前有对巨大隆起的特制品。 以骑士团员来说太过年轻,又是女性。所以也有不少人对于她当上骑士团员颇有意见,但她擅长的魔法剑……也就是把魔法灌注到剑身上的才能,为她开拓出了成为骑士的道路。 菲莉玛打开门进入房间,里头已经有人在等候她前来。 就是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年纪刚过三十,有一头就像正在燃烧一样的红发。身躯上可以看到些许在历战留下的伤痕,受到那身千锤百炼的肌肉影响而扭曲。 虽然应该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关头的战士,但他平常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看到他热爱吟诗、通晓花语,一有时间就会梳理自己头发的美男气质,恐怕没有任何人能联想到他是在战场上被称为「战狮子」,令人闻风色变的人物吧。 菲莉玛在他面前也感到十分紧张。虽然他现在就像是个少女一样努力调整插在花瓶里的花朵位置,但他仍然是波特其亚最强骑士。光是这样面对面,紧张的情绪就已令她全身僵硬。 雷欧利姆似乎终于把花调整到满意的位置,于是对菲莉玛招了招手。在菲莉玛靠近后,他在房间中央的桌上张开地图。 「菲莉玛。我就有话直说了,希望你可以前往提哥扎一趟。」 「提哥扎……吗?」 地图指出一个从王都格雷莫斯往北有一大段距离的地点。光是看它在地图上的位置,就可以知道是个偏乡小镇。 应该是以守护王都为职责的骑士为什么要跑到那种地方去呢。菲莉玛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呢?」 「虽然只是有此传闻,但提哥扎似乎有人在栽种巴斯卡。而且还是全城共谋。」 光是听到巴斯卡这个单字,就令菲莉玛心中感到一阵苦楚。 巴斯卡是一种长有尖刺状叶子的植物,在熬煮过后取出上层清澄液体精制,就可以制造出麻药。 虽然还有其他植物可以制造麻药,但巴斯卡在其中最为棘手。 巴斯卡就算是在荒地上也能生长,先不论精制,栽种巴斯卡本身不需要任何专业技术,所以是非常普遍的麻药原料。所以不时有贫困地区把巴斯卡当作地下收入来源,制造出来的麻药也曾经流入王都格雷莫斯里。 「你也知道,国王因为担心巴斯卡为祸,所以下令严格取缔。如果巴斯卡麻药再次于市面上流通,将会有损骑士团的名誉。」 雷欧利姆皱起眉头,非常不快地指向地图上标示的提哥扎。 「你的任务就是要调查巴斯卡在提哥扎的栽种情况,并且捉拿其负责人。」 「我知道了。对了,是否能请教一下为什么会选上我呢。」 雷欧利姆轻轻笑了笑。 「提哥扎位于北方,非常寒冷。如果使用你擅长的魔法剑,要取暖就很方便了吧?」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菲莉玛还是觉得不太爽快。 魔法剑是凝练体内魔力后才能施放的招式,魔法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出来的技能。可不像打火石或油灯等道具,能轻松用来取暖。 在这个世界,使用魔法有两个必备条件。 一个是魔力。另一个是仪式。 一个人有没有魔力完全取决于先天才能。魔力足够使用魔法的人,在一百人当中顶多只一两个。而在其中能够自由运用魔法的人更是稀少。 仪式则是有魔方阵、献祭以及咏唱咒文等不同,如果使用的魔法极为复杂,甚至可能会需要组合不同仪式。 也就是说,魔法并不普及,而且用起来还十分麻烦。 虽然这世界有能够把人、物转移到其他地方的高级魔法存在,但马车依然十分活跃,就是因为魔法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当然,也有许多以让魔法更容易活用为目标的研究,在波特其亚也一样有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比如说让魔力薄弱者也能使用高级魔法;又或者是让其他魔法师也能使用只有王族或部分少数民族才可以使用的特殊魔法等等。 「别这么生气嘛。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雷欧利姆查觉到菲莉玛不悦的心情,豪爽地大笑出声,然后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进入骑士团也已经一年多了。虽然你这么年轻、又是女性,最初也有不少人反对的你入团,但你在入团后一直都很认真。」 「最后是因为有团长推荐才有办法正式入团。而且因为我失去家人而无法证明自己身份,所以挺身而出担任保人……这全都是拜团长所赐。」 「我看到有才能的人就没办法放着不管啊。只不过,在骑士团当中的确有人因为你身为女性而质疑你的实力。如果你能在没有我或是同伴相助的情况下顺利完成这个任务的话,我想周围对你的态度也会所有不同吧。」 「团长……」 结果团长一直都在为自己着想。菲莉玛真的十分感谢他。 「你要去的提哥扎是非常贫困之地。没有能忍受寒冬的作物和家畜,虽然面海,但是一到冬天连港口都会结冰,所以也不适合贸易。因为不是交通要冲,王都也不会严格监控,结果就让许多不良份子流入此地。治安可以说是差到极限了。」 非常合理的情况。 离王都越远,治安就越容易恶化。虽然有优秀执政官的话就可以改善治安,但根本就不会有执政官想前往根本不重要的偏乡吧。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和这次任务无关的事想要拜托你。」 「是什么事呢?」 反问之后,雷欧利姆的眼神感觉似乎变得更为锐利。 「我想拜托你在提哥扎收集某个男人的情报。他是在三年前……在你入团之前就前往提哥扎就任执政官的男人,也是罗雷卡特骑士团的团员。」 「咦?原来有团员在提哥扎担任执政官吗?」 实在令人难以想像。在王都里就能过着身为骑士,受人敬爱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跑到那种偏乡呢。 「他叫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他为了以正义和秩序改善提哥扎的治安而自告奋勇前去就任执政官。但是在他就任一年之后就音讯不明了。」 「也就是说他失踪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目前他情况如何完全不明。地方政事似乎还是有人在执行。不过他应该是还没死吧。因为他可是个高手啊。」 被国家最强骑士如此称赞,这男人到底有多强呢。 菲莉玛开始对这名叫亚斯提斯的骑士感兴趣,于是开口问道: 「他是怎样的人呢?」 「这个嘛。简单来说的话……很可怕。」 可怕? 这句不像是最强骑士会说出口的话不免令菲莉玛感到困惑。 「不过我和他打的话,一定会是我赢啦。」 「但还是不想和他战斗?」 「除了我之外,应该也不会有人想与他为敌吧。虽然很难说明是怎么一回事。」 菲莉玛摆出了一副「无法理解亚斯提斯到底是何方神圣」的神情,雷欧利姆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总之你应该要优先考虑怎么去取缔巴斯卡。亚斯提斯的下落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就好。」 菲莉玛挺了挺腰。想到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到远方出任务。肩膀不自觉硬了起来。 「就叫你不用这么紧张了啊。现在才刚到秋天,提哥扎的天气也不至于太寒冷,那边的鱼可好吃了啊。对了,说到鱼啊,我最近在那边的小巷里发现一摊把生鱼切片,沾上鱼酱来吃的新奇料理摊。听说那摊子是由来自南方的旅行者经营……」 不知不觉间,雷欧利姆的话题已经变成鱼料理和适合搭配的酒类了。 因为菲莉玛并不是很注意酒或是鱼,所以暗中祈祷他能快点讲完;但非常遗憾的是,雷欧利姆一谈到鱼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到最后居然演变成和他约好下次要到他提到的那摊小摊子上,吃遍他们所卖的所有鱼料理…… ◇ 「唔……啊?」 菲莉玛醒了过来。 头很痛。感觉就像是头被别人硬是撬开,在里面塞入异物一样不对劲。 自己到底是碰上什么事了呢。 记得刚才应该才在雷欧利姆的房间里面听他讲了一大篇鱼料理话题才对。他不断对自己陈述鱼类的魅力,强调一般常见食用鱼——鲱鱼的魅力所在,同时也感叹王都现在越来越少人吃鱼的食品现况,最后甚至说出「现在的料理人啊,都忘记应该要引出食材原味了。因为很受欢迎,所以不管在什么料理当中都加入蕃茄、起司和橄榄油蒙混素材原味,这样的人都该处以极刑才对!」这种危险发言。 不对。 自己在这之后应该就出发前往提哥扎了。和他这段对话,应该只是自己梦见过去而已。 「我……睡着了吗?」 菲莉玛撑起身。摇了摇还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慢慢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里到底是……」 菲莉玛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房间中。在这石造房间里面十分零乱。地上各处四散着被人用力揉成一团的纸张,还有书背上写着诡异文字的书本……应该都是记载和魔术有关资料的文件吧。 石墙上四散着许多焦痕、割伤,以及用木炭书写、宛如某种算式的文字,营造出十分诡异的气氛。门看起来只有一扇。 菲莉玛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被人安置在一张床上。铠甲和剑都被脱了下来放在墙边。 「我记得发现了巴斯卡田,正准备要放火时,就出现了一个诡异女子对我施放魔法……」 菲莉玛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那少女到底是何方人物,但至少要先确保护身手段。 菲莉玛拿起自己被放在墙边的剑。虽然有可能在自己失去意识时被人动了手脚,但在调查后没发类似情况,连镶在剑柄上的红宝石都没有被拔走。 这时门突然开了。面前出现刚才那名全身漆黑的少女。 「哎呀,你醒啦。」 菲莉玛立刻拉开距离并拔剑。虽然还不知道少女是何方神圣,但从刚才受到的待遇来看,绝对不会是自己人吧。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少女露出妖艳的笑容。虽然被人刀剑相向,但是她却完全不为所动。 看起来就像是认为菲莉玛绝对没有办法动她分毫才能有这种余裕。 「这里是我位在提哥扎郊外的房子,我的房间。而我则是你的主人。」 「主人?刚才好像也有说到这回事。我可是罗雷卡特骑士团员!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开这种玩笑,但我只会为国王献上忠诚!」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但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将会服从我,作为我的使仆,将身心全部奉献给我哦。」 「玩笑开到这种程度,也没办法善了。我绝对不可能会服从你,而你将会知道被火焰焚身的痛苦。」 菲莉玛手上的长剑窜出火焰。 她的盘算是,如果看到少女准备使用魔法就马上冲上前去发动攻击,在她顺利使用出魔法之前将其打倒。以菲莉玛的身手来说,在这个距离下并不是难事。 「你觉得使仆能对主人刀剑相向吗?【放下剑】。」 在说什么傻话啊,菲莉玛在心底嘲笑着少女现在的发言。 谁会听从敌人的命令呢。 但是在下一刻,她却把剑放下来了。 (什么!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对于和自己意志完全相反的行动感到惊讶。 「就是这样,好孩子。【向我跪下】。」 在少女说完后,菲莉玛立刻就向少女恭敬地屈膝。看起来根本就和对主人下跪的奴隶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 菲莉玛感到惊慌失措。 身体完全不听自己控制,却反而听从应该是敌人的少女指示。 「这表情真不错。恐惧和焦躁互相交织……真令人食指大动啊。」 菲莉玛抬起头瞪视少女。 看来是自己的身体被施加了某种魔法,所以才会完全听从少女的指示吧。 但是绝对不能就此认输。就算双膝屈服了,心也不能屈服。 少女看着菲莉玛并未因此绝望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打算要反抗呢。但是我的魔法并非只控制了你身体的自由哦。那么,【说出你喜欢的食物】吧。」 菲莉玛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口。 「我、我喜欢的……食物是、腌鲱鱼……咦?」 这句话让菲莉玛更加惊恐。 她应该没有特别喜欢鲱鱼才对。但是现在她却很喜欢鲱鱼。 自己脑中的记忆和现况有巨大乖离。比起身体受人控制,这个问题更令人感到某种根本上的恐惧。 而这完全不合理的现象也令菲莉玛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吃鲱鱼?」 看到菲莉玛抱头苦思,少女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 「我在你睡着的这段期间里小小恶作剧了一下。靠命令把你喜欢的食物改成鲱鱼了。对了,你原本其实是喜欢吃草莓对吧。看似英勇,但其实很可爱啊。」 连别人的喜好都能更改?这种事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但却令人无法不承认。 因为自己现在就亲自体验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恐怖。 自己即将被人变得不是自己的恐惧。就算把人逼到发狂也不奇怪。 「我在你身上施加了『隶属魔法』。所以我能完全支配你,掌握在股掌之中。不管是你的身体还是心灵。」 这句夸耀自己优势的台词终于让菲莉玛觉悟了。 觉悟到自己无法赢过这名少女。 「不用这么害怕。除了喜好食物之外,我没对你动其他手脚。」 「……无法相信。」 「说得也是啦。只不过,如果我命令你『相信我』,那你就会盲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哦。不过这样 就不好玩了,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菲莉玛听完后咬紧牙根。 在充满恐惧的心灵当中灌注愤怒,借此防止自己的心灵也曲服于人。 「你这魔法,应该是被禁止的邪术吧。」 「没错。不过魔法就是要让人用,才有存在意义啊。对魔法师这类人来说,就算是被禁止的魔法,还是会想用。你也了解吧,魔法剑使用者小姐?」 「不对!我是为了民众而使用魔力和技法!才不会为了求知欲而使用魔法!」 「真是个典型的乖宝宝呢。越来越觉得你很可爱了。不过你就算知道邪术用法,魔力也不足以实际施展出来吧。」 少女的推测很正确。 菲莉玛的魔力并不足以使用能操控他人的魔法。而从菲莉玛眼前的这名少女身上却能感知到强大的魔力。 魔力强弱是一种才能,而才能多半都不公平。 能使用魔力的人数有限,基本上是受到天生拥有的才能限制。大多数人连魔力都没有。 所以能使用魔力的菲莉玛希望自己能把魔力运用在社会上,尽自己拥有力量所带来的责任。 但眼前的少女不同。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把魔法用在善事上的人物。 「为什么对我用这种魔法?」 菲莉玛以接近呻吟的声音发问,而少女立刻就回答了。 「因为看你很可爱,所以想要收为使仆啊。我最喜欢女孩子了。」 「…………」 在眼前有张令人想痛扁一拳的笑脸。 如果没有被命令限制,应该已经认真开扁了吧。 「……你是说,因为我很可爱,所以才把我收作奴隶吗?」 「没错。」 「就因为这样所以使用邪术?你现在的行为可是犯罪啊!」 「因为我是邪恶的魔法师啊。」 菲莉玛看她说得如此大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了。 看到菲莉玛用不敢恭维的眼神望着她,少女转而出言教训菲莉玛: 「虽然坚持自己的信念的确是件好事,但我想你也差不多应该要了解自己处在什么立场了吧。」 少女坐到方才菲莉玛还躺在上面的床上,命令菲莉玛转头看向自己,然后脱掉黑色长靴,露出光滑的脚掌,冷冷笑了笑。 「那么,【跪下露出笑容并且舔我的脚】。」 虽然菲莉玛脸色一沉,但那也只能持续片刻。 脸部肌肉马上强制她露出笑容。 「不、不要……」 菲莉玛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 拼命想维持自己就快要被夺走的自我。但这终究只是垂死挣扎。 内心还是逐渐受到命令侵蚀。从瞠大的双目中流下眼泪。 我不想做这种事。 但是又没有办法不做。无论如何都得露出笑容去舔少女的脚。 为什么?因为那是命令,命令绝对要服从。 菲莉玛半开的口中流泄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虽然、不想……但命令绝对、要服从……我……菲莉玛·索雷因,必须要露出笑脸去舔人脚掌……不要……~~~~~!」 菲莉玛用力捉住自己身体,抵抗已经占据内心的强烈冲动。 鲜红色的液体沿着刺进皮肤里的指甲流出。但菲莉玛却使出更大的力道。 最后,菲莉玛还是慢慢抬起头来。 脸上露出的,是笑容。 「我……必须要露出笑脸去舔人脚掌。」 菲莉玛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边说话边露出笑容抬起少女的脚掌。 脸上的笑容简直像是看到眼前有一顿大餐一样,并逐渐靠近少女的裸足。 「……【住手】。」 少女一说完,菲莉玛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也马上就远离少女的脚掌。 「……我说你啊。」 少女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啊!!」 然后突然大叫出声。 「我不说话就算了,你这态度是怎样?我又不是命令你露出笑容去杀了自己的情人!舔我的脚有这么让你讨厌吗?我也是会受伤的耶!」 「当然讨厌啊!」 菲莉玛也用分毫不差的音量回敬。 「如果这间零乱无比的房间就是你房间,那想必你一定非常邋遢!搞不好连澡都不会每天洗了!那双长靴可能也从来都没洗过就一直穿在脚上!你要不要自己试试去舔带着发酵汗臭味,指甲里累积一堆指垢的脚啊!当然会让人想哭想尖叫啊!」 「我脚可是非常干净!」 生气的少女把脚伸到菲莉玛面前。 「你看,给我好好看着,最好仔细闻一闻!根本就不臭,也没有指垢!」 「呀~~!不、不要伸过来!」 「为什么!不先确认过的话,你也没办法放心舔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舔啊,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是笨蛋,叫露娜!露娜·怀特梅亚!用名字叫我!」 「叫你『笨蛋』就很够了!」 「【叫我露娜小姐】!」 「是,露娜小姐……」 菲莉玛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只能服从对方灌注魔力所下达的命令。 「……真是,说太多话搞得我好累,都想睡了。」 自称露娜的少女拉起棉被躺到床上。 「你没有办法逃出这里,也无法伤害我。也禁止和其他人求助。死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报一箭之仇,她在棉被里以略带恶意的语气这样说。 「对了。你当上使仆后第一个工作。【天亮时用接吻的方式叫我起来】。当然是吻我嘴唇。不准用脸颊蒙混过去。还有【我在睡觉时保持安静】。」 虽然菲莉玛恨恨地瞪着露娜,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 没多久,自称露娜的少女就露出了沉入睡眠之中的吐息。 虽然菲莉玛试着想对她挥剑、从门口直接逃出去,甚至是靠魔法剑把整间房子烧掉,但全都失败。 身上被施加的魔法没办法靠强硬手段破解。 当她终于发现一切都是无谓的抵抗时,疲劳就一口气涌了上来。 最后菲莉玛也倒在地上。 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 隔天早上,露娜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温热的气息。 因为这间房子直到昨天都还只有自己一人。一旦感受到别人的呼吸,再怎么样都会醒过来,但露娜却故意继续闭着眼睛。 (看来她开始执行身为使仆的工作了呢。) 她会不会认真完成自己睡前下达的指令呢?露娜闭着眼睛,感觉十分兴奋。 那个女骑士到底会献上怎样的吻呢。光看就知道,她这么纯洁,一定根本没接过吻吧。要是她很擅长接吻,那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虽然她十分期待,但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掉到脸上。 (咦?) 马上又来了两、三次。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到露娜脸上。 于是露娜悄悄张开眼睛。 在视线当中全都是女骑士的脸庞。眼睛里带着水气,脸颊染上一片朱红色,而且……全身上下都冒出水气和不断流下的汗水。 而女骑士就在这种状态下把脸靠上来准备要吻露娜。刚才她感觉到的水滴就是女骑士身上流下的汗水。 「哇~~~~~~~~!」 露娜发出丢脸的尖叫,赶忙从床上翻下去以四肢 着地的姿势逃离了菲莉玛。 得快点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得快逃! 菲莉玛看着露娜一面尖叫,一面手忙脚乱地四处逃窜。 其实根本就没有理由叫住她。甚至还希望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但刻在心中的命令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菲莉玛站到露娜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是露娜小姐的命令吧。」 因为不爽的缘故,菲莉玛提高了音量。 「早上要用接吻的方式叫你起床。虽然讨厌,但还是得做。」 「是这样没错啦……但你那身汗是怎么回事?」 「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先练剑,然后再淋浴。不过今天在淋浴之前得先完成露娜小姐的命令才行。」 似乎是因为命令的强制力,刚好在每天例行训练完成后准备要淋浴时发动了。 菲莉玛痛苦地按住头。无法反抗的冲动在心中失控暴冲。 「唔!我、我得快一点完成命令才行……」 菲莉玛朝露娜踏出一步。露娜吓得猛打牙颤。 「不、不要!你这样跑来吻我,不就被你搞得全身是汗了!」 「我无法违背命令。所以非得要吻露娜小姐才行。就算您不想被吻而逃走,命令还是不会变。来硬的也得吻下去。」 随着菲莉玛一步步靠近,露娜脸上显露出的神情也越来越惊恐。 「不、不要过来!【住手】!」 菲莉玛停了下来。两人都露出安心的叹息声。 「你叫……菲莉玛是吧?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练剑啊!」 「就是因为在这种异常状况下,才会为了保持平常心持续原本的活动!您笨到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不准骂我笨!你居然敢骂主人笨!」 虽然露娜气到踏起脚来,但马上就重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好。反正你又无法反抗我。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去洗澡吧。但是要两个人一起,而且你必须要帮我洗。」 反抗的话又会被魔法强迫。 所以菲莉玛这次乖乖听话了。虽然不想和露娜两个人一起洗,但她是真的很想要洗澡。 浴室里已经准备好热水了。似乎是用魔法来煮沸的样子。 虽然菲莉玛并没有看过整间房子,但应该不是很大。可能是因为处在寒冷的提哥扎,所以要尽可能提高暖气的效率吧。 两人在漂荡的水蒸气中脱下衣服。 露娜的身体就像雪一样白皙。虽然纤细到似乎靠近火堆就会开始溶化,但在她身体里潜藏着强悍魔力。 同样身为女性的菲莉玛多少感到有些嫉妒,只能在心中想着自己的胸部比她大。 「菲莉玛。【仔细清洗我的身体】。」 菲莉玛听到露娜的命令后转头张望四周,看到浴室墙上钉了几根木棒。上头挂了一些布,应该是用来它们擦洗身体吧。 于是菲莉玛拿起肥皂和布,搓出泡沫。 之后在露娜身上先冲洗一下,便拿带着肥皂泡的布条在美丽的肌肤上擦洗。 用力搓用力搓用力搓! 「呀~~~~~~~~~~~~~~~~~!?」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以最快速度洗完澡,回到露娜房间后,菲莉玛便和露娜谢罪。 「有必要这么用力擦洗少女纤细的肌肤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从来没帮别人洗过澡,但有帮马洗过,所以就照平常的方式洗……」 应该是真的很痛吧。露娜眼眶都泛红了。 白皙的肌肤也因为受到剧烈摩娑而显得有些红肿,菲莉玛也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就连听从命令也要这样对我……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啊!」 「请·问·问·自·己·的·良·心!」 把人强制收作奴仆,居然还讲得出这种话来。原本在菲莉玛心中的一点歉意转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够了。你去打扫房间……不,还是算了。交给你打扫,一定会连贵重物品也一起丢掉吧。」 「的确。您如果想找女仆,比我合适的人应该多得是。」 菲莉玛这句话的语气显得有些复杂,不过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 「对了。所以露娜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露娜的目光先是移向了正在暖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势,接着再将转回菲莉玛身上。 「简单来说,我是提哥扎的掌权者。」 「掌权者?」 意思是她负责执政工作吗。 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担任公职的样子。 「这并不是指我有担任公职。是指这个城镇的地下领袖啦。」 露娜用十分随便的口气说出了「地下领袖」这种有点阴暗的词句。但菲莉玛听到之后立刻就了解了。就算是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只要能使用魔法,自然会受到镇上民众的畏惧和依赖吧。 她也听说提哥扎可说是亡命之徒聚集的城镇。这样一想,露娜所拥有的魔力这种纯粹的力量,或许还比法律等规定还适合用来治理这座城镇吧。 但菲莉玛马上慌忙地把这种想法驱赶出脑海。 自己可是罗雷卡特骑士团团员啊。身为维持法治与秩序的执法者,怎么能赞同无视法治的作风呢。 「地下领袖吗。那露娜小姐当然知道那片巴斯卡田吧。」 「从很久以前就有种了。是这个城镇的收入来源。」 因为已经把菲莉玛纳入掌中,所以露娜一点也不焦急。 「你也看到这里的现况了吧?」 菲莉玛想起自己刚进入城镇时的情况。 放眼望去,街道现况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糟糕。 小镇的时节明明也才刚进入秋天,但是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和隆冬的刺骨温度没什么两样了。 渔夫们在海边把鱼分为腌制用和熏制用两种不同的种类。因为港口一到冬天就会冻结,不能出去打渔,所以一定要先准备好过冬的粮食。 另外,也有一些人看着这些虽然已经面露疲色但还是不停工作的劳动者,一边从大白天就喝了起来。他们就是流落到此地的亡命之徒,大白天的也不做事,净是喝酒、偶尔站起来动作,也不是去工作,而是来闹事。 虽然事前已经从雷欧利姆口中听到,但亲眼所见后才真正了解情况有多糟。 没办法栽种作物,可是以这标准的偏乡之地,也不可能成为贸易据点。 光是要活过每一天就得拼命的城镇。从菲莉玛眼中看起来,提哥扎已经是个快到达极限的城镇了。 「镇上最需要的就是钱。每年来购买巴斯卡的商人都会来到这里数次。我只要卖给他们精制过的巴斯卡汁液,只要交易一次,就可以获得镇上所有人都没看过的大钱。」 菲莉玛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已经快要冲出喉头了。 但还是忍了下来,以低沉的声音提出质问。菲莉玛还没幼稚到在发泄情绪和收集情报当中选择前者。 「赚到的钱会怎么用?」 「一半会用在镇上。剩下就是我的了。」 「你居然一个人吞掉一半?」 菲莉玛哑然无语。镇民们过得如此困苦,她居然只给他们一半的收入。 如果她多给一点的话,那至少能再改善一下镇民现在的困境吧。 在菲莉玛惊讶的内心中开始充斥纯粹的愤怒。 (这个守财奴!)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被下达「不准对她出手 」这项命令的话,也许菲莉玛现在已经拔剑砍过去了吧。 看到菲莉玛充满敌意的眼神,露娜露出了像是在嘲弄她一样的微笑。 「我说菲莉玛啊。如果没有我,就没人会精制巴斯卡了耶?也就是说,没有我的话,这生意当然就做不成啦。那我拿走一半,也是我应得的权利吧?」 「露娜小姐真是太烂了。」 菲莉玛骂道。 「您不可能不知道巴斯卡这麻药让多少人陷入不幸,却还是靠买卖巴斯卡来赚钱!」 「你真的是非常正直啊。在这里活不了太久的正直。」 虽然菲莉玛已经怒上心头,但在她痛骂出声前,露娜就先开口了。 「对了。把你收为使仆是很好,不过失去联络太久的话,罗雷卡特骑士团会起疑啊。要是派出搜索队就麻烦了,你先想想办法吧。」 露娜拨开桌上散乱的杂物,清出一个空位,并拿出纸和笔。 「菲莉玛。写信给罗雷卡特骑士团。内容就写『提哥扎有在栽种巴斯卡只是不实传闻。但这镇上有些事让我想再调查一下,所以要暂时待在这里』吧。」 如果是菲莉玛的笔迹,想必罗雷卡特骑士团也不会起疑才对。 是充份利用「使人服从」这种情况才能发挥的恶质计策。但就因为非常单纯,反而更难看穿。 「当然也不能在信中加入骑士团内使用的暗号,不准动任何手脚。你必须要写出对我绝对有利的内容。」 虽然骑士团的确有通知自己陷入绝境且让外人难以判读的记号,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使用了。 菲莉玛的退路完全被人阻断了。 「就算控制我写信,骑士团也早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等他们前来此地调查时,露娜小姐可就完了。」 「呵呵。到时会由你来对抗他们啊,菲莉玛·索雷因。你会很乐意杀害这些前来救助你的骑士团员。因为你无法违背我的命令。」 这并非是单纯威胁。如果露娜想要这样做,那就可以办得到。 菲莉玛光是想到自己可能会杀害同伴就感到一阵凉意。她以带着恨意的口气问道: 「你对执政官……是叫亚斯提斯吧,也施加了隶属魔法吗?」 问出口后,两人陷入一阵沉默。然后露娜转过头避开菲莉玛的目光,小声说道: 「……他已经死了。」 死了? 虽然菲莉玛想要继续深入追问下去,但露娜比她早一步说话了。 「菲莉玛,快点【写信吧】。」 菲莉玛立刻对命令产生反应。 啊啊,自己已经无法反抗了。 ◇ 「那个烂女人。总有一天要给她好看。」 菲莉玛来到镇上后开口抱怨。 她和露娜提出想到镇上看看的请求。 虽然露娜很干脆就同意是有点出乎菲莉玛意料之外,但反正一定是因为已经对菲莉玛下了不能向别人求助也无法逃跑的命令吧。 无法确认自己被下了哪些命令真的很让人不安。就像是把装有毒药的瓶子吞下肚一样。 走出室内,从外面来看,房子并不大。考虑到只有一名少女住在里面,算是非常够用了;然而要说是执一城镇牛耳的地下领袖,却又觉得不够气派。 「好冷啊。」 冷风刺在菲莉玛脸上。看来是个实验骑士团配给的厚披风到底有多防寒的好机会。 菲莉玛自然也不会甘心就这样被露娜操弄。 但是待在房子里也不会有胜算。所以才会想到镇上尽自己所能收集情报,找出可以逃过露娜控制的方法。 下定决心后,她出了室内走上一小段路,来到镇上。 菲莉玛光是外貌就很引人瞩目了,而且身上披的披风更是高级货。 所以才刚走进镇上,就有好几个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人物以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看,只不过在菲莉玛露出腰间配戴的长剑后,就打了退堂鼓。 也有几个人一看到菲莉玛就马上转头。这些人是在她来到镇上当天就马上发动袭击的货色。 其中一个人的头发还有点焦痕。看到这里就应该能明白菲莉玛是如何对付这些不法之徒了。虽然魔法有许多不同的使用限制,但原则上,一般人还是打不赢魔法师的。 菲莉玛走在镇上时,还是抱持着基本的戒心。 和她擦身而过的人虽然都会注意到菲莉玛和此地不太搭配的打扮,但还是马上就把视线移回地面,一一鱼贯而行。他们连顾好自己都来不及了。 会仔细注视她的人,要不就是想着怎么把这个女骑士弄上手,不然就是盘算如何搞点钱的家伙。虽然菲莉玛绝对不会输给这种货色,但不断接收不怀好意的视线,还是令人精神疲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不少民众一看到菲莉玛就浮现了非常恐惧的神情。她应该是没有在镇上干什么坏事吧。 执政官死亡,加上对骑士感到过度恐惧……在她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谜题。 (不过肚子好饿啊。) 菲莉玛想起自己从昨晚就一直没吃东西,于是摸了摸口袋。 钱包里有一枚金币和五枚银币。比较常用的铜币是放在另一个钱包里。 五枚银币已经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过上一个月了。 算是一笔大钱。露娜大概是因为靠走私巴斯卡赚了很多,所以没有动菲莉玛上身带的钱。 这样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但是菲莉玛走在镇上,立刻就碰到另外一个问题。 虽然的确不用担心钱,但是没有旅馆和酒馆。 走在路上看到的酒店都十分阴暗,透露出一种「女性独自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气氛。就算有钱,没地方用的话也没有办法啊。 走了好大一圈,还是找不到适合的店。 正当菲莉玛开始考虑直接去找渔夫请他们做点料理时,她发现了一间小酒馆。 「咦?『黑猫亭』?」 吊在店门口前的招牌,上面烙着「黑猫亭」三个大字。 店面大门很厚重,仔细一看,还能发现锁孔下面刻着小小的猫形记号。 菲莉玛轻轻推开店门,发现里面虽然也弥漫着一股烟味,但比其他店要干净多了。 店里有个大吧台和几张桌子。一名穿着西装背心的青年在排列着许多便宜酒类的酒柜前静静地抽着烟斗。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菲莉玛有点不安地和青年搭话。 「现在有开吗?」 「没开的话你怎么可能进来呢。」 青年冷淡地回话。连看也不看菲莉玛一眼。 菲莉玛感觉自己出师不利,有一点不高兴。 「这店员还真失礼。」 「常有人这样说。」 只见青年一点也不在意,继续抽着他的烟斗。 仔细一看,他其实很帅气。五官端正,眼神锐利中带着冷淡,打扮很有气质,完全不符合此地的气氛。柔顺而且独特的短发也可以算是魅力之一吧。 如果态度不要这么失礼,搞不好菲莉玛已经被他给攻陷了呢。 「我可是客人。你怎么对客人摆出这种态度。」 「这里可是酒馆。要喝奶请去其他地方。」 「什么!你居然把我当小孩子。不过是个店员!」 「店员?」 菲莉玛飙出声后,青年才第一次正眼看她。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咦,这么年轻?」 虽然青年应该是比菲莉玛年长,但看起来顶 多才二十几岁。 菲莉玛又仔细看了青年几眼,青年也一样叼着烟斗看了看菲莉玛。 「……先坐下吧。」 青年指向吧台最角落的座位。 「你把我当客人看了吗?」 「不是。因为你站在那,门就关不起来,风吹进来很冷。」 菲莉玛这次真的是动气了,迈开大步走向椅子坐了下来。 但却不是青年指示的那张,而是坐在他正前方。 「这不是我叫你坐的位子吧。」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别人命令行事。」 说完两人保持沉默互相瞪视。 「……身上有钱吧?」 「没钱就不会进来了。你看不起罗雷卡特骑士团吗。」 「骑士团?」 青年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动摇。但正当菲莉玛觉得奇怪时,青年眼神中的些许动摇马上就消失无踪。 「已经准备好被我海削一顿的话,要出菜也行。点什么?」 「你会做什么?」 「把鱼和其他材料随便混混,好运的话就能做出好菜啦。」 「你真的在开店吗?」 服务和料理都不像是在开店。就算老板的外貌和店面清洁度不错,负面要素也够把它完全抵消掉了。 菲莉玛似乎能了解,为什么店里完全没有客人。 但她也不打算继续出去寻找合适的店家,于是一边叹气一边点菜。 「既然这样,能填饱肚子的都行。拜托了。」 「了解。」 青年只回了一句,就拿起平底锅放上火炉,倒了点油进去热锅。 直接在菲莉玛眼前开始做菜。 「……哦。」 菲莉玛虽然不是什么厨艺高手,但也能马上看出他料理手腕非常优秀。 他在片开此地特产红沙丁鱼时,菜刀的动作可说是又快又精准。那绝非因为有人在看所以才特别加快速度。还是完全了解红沙丁鱼鱼身上哪些地方较为脆弱,所以才能够在尽可能不伤害鱼肉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把鱼片开。 青年去掉红沙丁鱼的骨头,在已经热好的平底锅里放入洋葱切片和叶菜,再放上红沙丁鱼后盖上锅盖。 过了一会,他打开锅盖在鱼肉上加上起司。 「就算是老了点的起司,只要加热一样很好吃。」 青年一边从架上拿出瓮,一边自言自言。 在平底锅中,受热融化的起司扩散到整片鱼肉上。他在由起司融化成的黄色地毯上洒上香草之后,就在菲莉玛面前放了一张桌巾,直接把平底锅放在上面。 看来并不打算弄个漂亮的摆盘,而是要叫人直接趁热吃吧。 「来。杂鱼佐已经走味的起司焗烤及快烂掉的青菜。」 「有人这样介绍吗?你到底是不是老板啊。」 完全白费美味料理的介绍方式。 考虑到提哥扎的环境,当然是很难取得优良食材,但解说时至少也该多顾虑一下顾客的心清啊。 但肚子饿还是胜过一切,于是菲莉玛拿起叉子。 一边祈祷至少味道要正常一点吧,一边把料理送进口中。 「!」 菲莉玛露出吃惊的表情。 好吃。太好吃了。再说一次,真的很好吃。 起司融化得恰到好处,搭上柔软的鱼肉,真可说是绝配。而因为有蔬菜中和,所以让起司味不会显得过重。 赶紧再吃一口。包在红沙丁鱼上的起司拉出细线。 美味到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材料的缺点。不管是火候、起司和香草的香味,以及味道咸淡等,各种小细节都经过仔细计算。 起司上的烧痕配上绿色叶菜类,看起来也十分美观。 明明没有使用特别的食材,对食材本身应该也没有多讲究。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青年厨艺高超。 他的料理技术远远超过因食材而带来的劣势。 菲莉玛吃完之后感到心满意足。 「没想到提哥扎有这么棒的厨师,这可真令人高兴。」 菲莉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脸上露出笑容。 「真的很好吃。请一定要告诉我老板你的名字。」 「……那哈特。」 青年拿起已经空空如也的平底锅,并报上名号。 「那哈特?这名字真怪。」 「是假名啦。」 「为什么要报假名?」 「你在这里问人为什么要报假名?」 有很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的人会使用假名。 所以,在聚集了许多亡命之徒的提哥扎里,使用假名其实才是普遍情况。 这名青年应该也有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理由吧。 菲莉玛虽然一直看着这名自称那哈特的青年,但是从他冰冷的表情当中无法获得其他任何情报。 「还是先结账吧。要请你付我四枚铜币。」 「虽然应该是要付账没错,但可以请教一下为什么是这个价钱吗。」 菲莉玛为了不被坑,所以采取警戒态度。 虽然从料理美味的程度来看,四枚铜币并不是不合理的价格。 但是老实接受一开始开出来的价,很有可能被当成好骗的凯子。万一这种事态发生的话,除了在这间店外,连去其他店都可能会被人当作凯子耍。 「我说你啊。想想我在菜里加的叶菜和起司吧。你觉得在种不出作物,也养不起家畜的提哥扎,买这些东西要花上多少钱?」 「……唔。」 菲莉玛在了解价钱合理后,便交给那哈特一枚银币。 那哈特一看到手中的银币,瞪大了他眼神锐利的双眼。 这是因为菲莉玛付给他的银币,相当于是他开出的价格四枚铜币八倍以上的价值。 「不用找了。直接收下吧。」 「你还真会乱花钱啊。这里也没人在看,摆阔也没有意义啊。」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吗。」 「别得意忘形了,小女孩。」 那哈特以锐利的眼神看着菲莉玛,用手指晃了晃银币后收进口袋里。 「……敢在这里若无其事地拿出银币,看来你的确是个骑士。虽然也可能只是个没有危机意识的蠢货。」 在这里让人知道自己有银币,就可能会被危险份子盯上。能不顾这种风险而使用银币付帐的人,也只有像骑士团员这种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的人了。 那哈特把凝视着菲莉玛的视线向下移动了一点,看着她丰满的双峰。 「你应该是后者吧。」 「等等,你刚才是看着哪边说话?」 「我听说,胸部大的女人通常都是笨蛋。」 「好过份的迷信!蛮荒之地的人都这样吗!」 那哈特对愤怒的菲莉玛笑了笑,然后再次叼起烟斗。 「不过也有人说,越笨蛋可爱对吧。」 「咦?的、的确是有人这样说。」 刚才被当成笨蛋的菲莉玛,声音突然高了八度。 (越笨越可爱,我刚才被他当成笨蛋,那也就是说,我也……很、很可爱吗……) 那哈特看着脸红的菲莉玛,小声说道: 「不过也有虽然笨,但却不可爱的女人啊。」 「你给我出来。」 「不要。外面好冷。」 「没关系。我会让你热到骨子里面去。」 不知不觉间,菲莉玛已经把手按到剑柄上。手指也自然而然地画起魔方阵 ,只要灌进魔力,马上就能唤起熊熊火焰。 「冷静一点。人家不是常说,男人这种生物啊,常常会对自己喜欢上的女孩恶作剧吗。」 菲莉玛马上又羞红了脸。 (这、这家伙又来了!我、我的确是已经有人提过好几次亲事,也曾经收到男性送的花,但这么直接说喜欢我的人还是第一次……) 因为那哈特的长相也算得上是端正帅气,所以菲莉玛被他用真诚的眼神一看,也不禁开始小鹿乱撞。 她吞了一口口水,有点结巴地问道: 「那、那也就是说……」 「不过这只是老生常谈啦,跟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完全不符合就是了。」 「你真是不可原谅!」 菲莉玛心中召开了少女法庭。对玩弄少女芳心者,全庭一致公认处以死刑。 「喝啊~~~~~」 菲莉玛发出像是蒸气外泄一样的呼喊声,准备拔出长剑。 如果不让眼前这男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地狱业火的话,绝对没办法消气。 「哎呀,真是稀奇,居然有客人啊。」 就在菲莉玛准备把他处以极刑时,突然听见她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声音。 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一起望过去,发现露娜出现在门口。 「露娜小姐?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也是来吃饭。研究魔法到有点累了。」 露娜坐到菲莉玛旁边的位子上,和那哈特点菜。 「给我一份和菲莉玛一样的菜。」 于是那哈特点了点头,开始热平底锅。看来两人似乎是旧识的样子。 「对了。和你介绍一下吧。这小姑娘是我新收的使仆。原本是罗雷卡特骑士团员呢。很可爱对吧?」 「现在也是骑士团员!」 菲莉玛立刻出声纠正。怎么能让人随便把自己除籍呢。 「你不要会错意了!我可是被露娜小姐……」 就在菲莉玛想说明自己目前的情况时,突然变得难以开口。 「菲莉玛,你这样不行哦。怎么可以在没有我允许之下泄漏秘密呢。」 露娜嘲弄菲莉玛无谓的努力。看来她被下令无法对人说有关隶属魔法的事情。 但是那哈特好像注意到了。于是一面注意锅内情况,一边出声质问露娜。 「……魔女,你对这骑士团员施用禁忌魔法吗?」 你说呢,露娜如此随口唬弄那哈特。 「就算找个会这么轻易就中你魔法的骑士当帮手,也打不赢他啦。」 ——这时露娜脸色突然一变。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既然都是找骑士来当手下了,总不会只是看上她的身体吧?」 那哈特把平底锅放在露娜前。但露娜并没有对锅内的料理动手,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哈特。 菲莉玛虽然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碰见露娜时,她的确提到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收服骑士团员作为部下。是不是和现在的对话有什么关系呢。 但就算菲莉玛提出疑问,露娜和那哈特都不像是会老实回答问题的人。她暗暗盘算,就这样静静听下去应该能得到比较多情报。 「你也认为在镇上发生的杀人事件,犯人就是那家伙。对吧?」 「……他已经死了哦。」 「那你要怎么解释尸体的情况?发现的尸体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次的尸体死状比两年前更凄惨了。」 「……」 露娜瞪着那哈特。 「你是这个镇的老大。为了要安抚民心才会公开发表他的死讯。但是不管你说得多么肯定,在你为了加强战力而收服骑士当部下时,就等于是承认那家伙其实还没死了。」 那哈特也一样回瞪露娜,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结果露娜还是没有动那哈特端上来的料理,就这么站了起来。 「菲莉玛,回去了。」 「啊,可是……」 「【和我一起回去】!」 在她发出命令后,菲莉玛心中就突然涌现了「必须回去才行」这样的义务感。 在菲莉玛心中应当回去的地方已经不是骑士团本部,而是非常理所当然地被置换成了露娜的房子。 那哈特目送露娜与菲莉玛走出店门,又拿出烟斗吸了一口。 「那魔女居然在这时候去找骑士团帮忙吗。」 呼出的烟雾和自言自语一起飘散在半空中。虽然只是连在提哥扎都能买到的便宜烟叶,不过还是足以稳定心神。然后就在描绘出神奇纹样并消失的烟雾当中,他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那件事情的当事者。 一个是他称为魔女的少女,露娜·怀特梅亚。 而另外一人则是以悲剧为动力,化身为恶鬼的男人。 要谈到两年前在这城镇里发生的事件,就不能回避这两人。 「……陨落的明星,也会随着夜晚黑暗加深再次升起。」 那哈特讲完后,全身为之一震。背上好像传来一阵寒意。 感觉好像听到有人在说,那事件还没有结束。 这让那哈特突然很希望有一炉可以带来暖意的炉火,于是他轻轻啧了一声,在也同时当成火炉使用的炉灶中加入柴薪。这时,他突然想起。 刚才那名女骑士腰间配戴的长剑,镶在其剑柄上的宝石光芒。 「是这国家没有生产的天红石。那女骑士该不会是……?」 第二章 开始行动的复仇 「我研究魔法研究到很腻了,来和我下西洋棋吧。」 因为这种小事被叫出来真的很令人不满。 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必须认露娜为主的日子也到了第三天。露娜不管是什么小事都会把菲莉玛叫来。 菲莉玛被露娜施用的魔法束缚住了。 所以只要露娜使用魔法呼叫菲莉玛,不管菲莉玛现在人身在何处,都必须得回应露娜的呼唤。 意志受别人控制,但来到露娜面前,居然是找她来玩。对了,昨天则是被找来帮忙按摩。菲莉玛也不由自主地想着,她到底把前来提哥扎执行任务的骑士——也就是自己的时间当成什么了。想着想着还是感到十分生气。 (我一定要想办法脱离这种支配,然后给她好看!) 菲莉玛每一次因为无关紧要的命令而被强制叫出来时,都会在心中对自己如此立誓;但是因为露娜早已下好许多反制菲莉玛反抗的指示,所以根本没办法逃跑,也无从抵抗。 就像现在,菲莉玛正在洗澡时又被以魔力施加了「马上过来」的命令,虽然她也很努力尝试了,但结果依旧无法抵抗;还是拼尽了全副精神才总算在身上围了一条浴巾,但来到露娜房间后,居然只是被找来「玩」。 「露娜小姐……」 菲莉玛试图压抑怒气,说道: 「要下棋也没关系,至少先让我穿上衣服吧。」 「这样看起来比较性感,所以不用穿了。」 因为如此,所以菲莉玛就只能以全身上下仅包着一条浴巾,身上还带着水蒸气的打扮下棋。 两人中间夹着一张小桌对望。虽然用这种打扮见人真是十分不堪,但却无法违抗命令。 「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下棋输掉的人要脱一件衣服,你觉得如何?」 「如果我现在杀了露娜小姐,应该也不会被问罪吧。」 问题在于没办法动手。 「这还用问吗,我绝对不会赞成这种主意。」 「菲莉玛,【说赞成】。」 「真是很棒的提案,露娜小姐。」 两人都同意之后,开始对局。虽然菲莉玛的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怒气,但露娜却一点也不在意。 「菲莉玛。我可爱的娃娃。把你的一切呈现在我眼前吧。」 露娜脸上浮现妖艳的微笑,开始移动手边的棋子。 不久之后。 在只围了一条浴巾的菲莉玛眼前,露娜呈现已经被脱到只剩内衣,非常羞人的模样。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菲莉玛对着一身雪白肌肤看起来好像更加苍白的露娜笑了笑。 在邻国使节来访等等时刻,骑士可能得整天住在王宫中负责警备。这时不能就寝,但呆呆站着也太无聊了,所以在王宫中的骑士们自然就会找些游戏来打发时间,不知不觉间打牌或下棋的技术就突飞猛进了。 这现象在负责保护国王的罗雷卡特骑士团员身上最为明显,菲莉玛自然也不例外。 「再、再一次!」 露娜的声音显得很不甘心。 在第一次输掉时,说话的语气还算是很强势;但在好几次连败之后,就显得有点微弱了。 「我是没差啦,不过如果露娜小姐再输一次的话,那就得脱掉上面或下面其中一件了哦?」 「你、你脱光我是想干什么?就算同样是女人也不能这样做啊!你这变态!淫兽!」 「请·您·不·要·当·自·己·是·受·害·者!」 明明是露娜自己提出这个规则,现在还说这种话。 被菲莉玛白了一眼后,露娜慌忙地开始收拾棋盘。 「西、西洋棋我下腻了,来玩点别的吧。」 虽然菲莉玛还是加减嘲弄了露娜临阵脱逃的态度,但就算真的把她脱光也没好处。所以对菲莉玛来说,也没有理由继续玩下去。 重点是她自己也想早点穿上衣服。 「居然把主人脱到半裸。要是我感冒了,全都是你的错。」 「既然我是如此无礼的使仆,那您不觉得早点开除我比较好吗?」 「不要。你可是令人无法放手的逸材。长得很可爱……又拥有一颗坚强的心灵。」 虽然只有些许差别,但菲莉玛察觉露娜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点。 「但露娜小姐已经强到能使用邪术了,我想应该不需要我这种程度的帮手吧?」 菲莉玛半开玩笑地说出这番话后,露娜一边捡起自己脱到地上的衣服,一边小声说道: 「我也会有感到不安的时候。那时如果有人陪在身边会比较放心啊。」 露娜口中的不安,大概就是指前几天在「黑猫亭」里谈到的事吧。 不过很遗憾,之后不管菲莉玛怎么问,但露娜对那天讲到的事都一直装傻。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露娜对于自己的来历以及如何掌握镇里大权的经过也都只字不提。就算菲莉玛想问,也会被露娜以命令中止,所以完全无法得到任何情报。 菲莉玛和露娜穿好衣服之后,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了,除了睡觉之外没有其他事好做。 当菲莉玛换好衣服准备要就寝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这是?」 「这间房子的门铃。看来是有人在摇门铃的样子。菲莉玛,去看看是谁。」 当菲莉玛不情不愿地走向大门时,露娜叫住她。 「哎呀,菲莉玛啊。不拿着剑就要去开门啦?」 「配剑去迎接客人是这里的作风吗?」 仔细想想,菲莉玛和露娜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直接发动攻击。不知道她是不是抱持着「对初次见面者总而言之就先发动攻击」的信条。 当菲莉玛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露娜则是很没趣的摊了摊手。 「恶名昭彰也是件麻烦事。有时候我一打开门,就会有来打倒魔女的剑士,又或者是对我的财产有企图的小混混突然打过来。」 「还真是让人无法安心渡日啊。也难怪会想要叹气了。」 「不是啦。因为这种人大部份都是男的。如果有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每天来暗杀我,那我倒是会很开心。」 露娜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个特殊趣味爱好者。 「然后这些来暗杀我的坏女孩不管之后被我怎么样了,也都没办法有怨言吧……呵呵呵呵。」 因为继续待在房间里耳朵大概会烂掉,所以菲莉玛穿好衣服拿起长剑走向玄关开门。就算一打开门就会看到准备挥动斧头砍过来的壮男,也总比和脑子里开满整片百合花田的变态在一起好多了。 「不过,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外头的门铃依然不停作响。如果仔细倾听这不停作响的铃声,应该就能听出正在摇门铃的人,似乎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菲莉玛来到玄关门口,一边防备有人偷袭,一边把门打开。 一开门,从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就削过菲莉玛的肌肤。 而从打开的门缝中漏出的一丝光线向外头沿伸,照出原本站在门外黑暗当中的人物。 是一个脸颊削瘦,身上穿了好几层破烂衣物,看起来就不太体面的男子。应该是提哥扎的居民吧。他脸色苍白,而且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外头的寒冷气候所致。 男子看到菲莉玛出来应门显得有点惊讶。大概是以为这间房子里只住了露娜一个人才对。 「咦、咦?魔女呢?」 「在里面。有事吗?」 如果不提高音量,讲话声甚至会被风声盖过。 菲莉玛深深吸了一 口夜风,大声质问男子。这时她鼻头抽动了一下。 (这是?) 男子身上传来诡异的气味。 非常微弱。如果是普通人应该并不会注意到才对。不过因为菲莉玛是火焰魔法使用者,所以对此非常敏感。 这是人类肉体被火焰烧过后会产生的,只要闻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的恶臭。 (是人被烧过的气味!) 在骑士团中培养出的危机感令她开始浑身发热。菲莉玛等骑士团员会把自己训练到万一有事便能随时拔剑的地步,现在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就是证据。 「快、快告诉魔女。镇上有人被杀了。」 「杀人?」 虽然不可原谅,但在提哥扎并不是很稀有的事。 但是会让男子慌乱到这种程度,看来并不是单纯有人被杀而已。 「和两年前那时候一样,在尸体旁边放了银边翠……」 说到这里,男子突然闭上嘴。 他的模样让菲莉玛查觉,两年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祥之事,而他并不想让菲莉玛知道。真可说是不打自招啊。 菲莉玛不知道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她非常了解这看起来是状况紧急。因为身为骑士团员,所以还算是擅长处理这种事态。 「我现在就去找露娜小姐。请你在这等一下。」 菲莉玛语毕立刻跑向露娜的房间。一进房间便这么告诉她: 「露娜小姐,外头是提哥扎镇民。看起来似乎是有点麻烦事。」 露娜往暖炉里加了些柴薪,冷冷地说了句:「我可不想管麻烦事。」 「我虽然是地下领袖,但可不是顾问啊。哪受得了他们一有事就跑来找我。」 「但是来人身上传来些许人肉被烧过后产生的气味。」 「菲莉玛。在提哥扎,有人被杀又不是什么稀奇事。烧死当然也一样。因为尸体会散发出异味吸引人潮,而且看起来又很凄惨,所以黑道为了杀一儆百,常常会用这种方法处刑。」 「但杀人者会对自己杀害的人献花吗?」 菲莉玛这句话让露娜的表情变得相当凝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尸体旁边似乎摆了一束银边翠。」 菲莉玛告诉露娜男子不小心松口讲出来的内容后,露娜立刻凑到书架旁拿出了一本书。 「这本是『冰之书』,不行,他不是用这本就能解决的对手。『影之兵』也不行。『赛克连的凯旋』,这本我还无法运用自如……」 因为菲莉玛会用魔法,所以看得出来,露娜现在是在选择名为魔典的武器。 简单来说,魔典就是上面记载了魔法的书本。虽然要像菲莉玛使用的魔法剑一样单只是制造出火焰的魔法很简单,但本来「魔法」这东西在使用时是必须经过许多手续和仪式的。 然而在实战当中并没有时间去一一咏唱咒文执行仪式。 魔典就是为了弥补这个弱点而诞生的产物。只要事先在魔典上以文章形式记下必要的魔方阵或咒文等仪式,之后只需要把魔力灌注进魔典当中,就可以发动魔法。而如果在魔典上记载需要献祭——比如说需要献上一头牛的仪式时,也可以使用牛血来书记咒文等方式来取代。 虽然制作魔典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且使用次数也有限制,其实有不少缺点存在,但是能在战斗中立刻使用强悍魔法的方便性还是非常实用。 魔典的书写方式因人而异,就算是使用同一种魔法,威力也可能会因为魔典写法不同而有差异。所以魔法师会隐藏自己制作魔典的技术,并且尽可能偷看优秀魔法师制作的魔典,想办法从中偷师。 只可惜菲莉玛并不是很了解魔典。因为她能使用的魔法所需要的仪式难度大多是能直接在战斗中使用的程度,所以并没有研究关于魔典的知识。 但就算是菲莉玛,看到露娜从书架上拿出的魔典,也不禁吞了口口水。 那本深蓝色封面的魔典厚到可以当作钝器来使用。因为魔法威力和仪式复杂度呈正比,所以从看那魔典的页数,就可以预测出上头记载的魔法威力有多强悍。 而露娜现在手上那本魔典,厚度和一般魔典有天壤之别。如果上面记载的是攻击性魔法,那大概只要一发就可以杀害数十名士兵了吧。除了战场之外,完全无法想像还能运用在何处。 「冰结魔法『红莲地狱』……就这本了。」 露娜面露毫无余裕的表情看着手上的魔典,拿起挂在墙上的黑色大衣穿在身上。 「和我一起来吧。运气不够好的话,也许会遇见他。」 「他?」 到底是指谁呢。 菲莉玛穿上铠甲,在腰间配上长剑。和露娜一起走到玄关这段期间内,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看到身边的露娜露出了十分紧张的神情,就能知道对方绝对不是易与之辈。 拥有强大魔力的露娜手持强悍魔典却还显得胆怯的情况,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菲莉玛心中怀抱着这两个疑问走出房内,曝露在冰冷的空气下。 不知道为什么,菲莉玛觉得自己必须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来到镇上之后,她们马上就确定事件是在哪发生。 在城镇角落,有着复数道路汇集在一起的地方挤满了人。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众多人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个巨大影子不断在晃动。 他们被火把照亮的表情上写满了恐惧,每个人的目光都不安地四处游移。 「让开!」 菲莉玛和露娜穿过人墙。 也许是因为不安,有几个被菲莉玛推开的人回报以充满杀气的目光。 但是他们一看到菲莉玛的打扮……骑士团铠甲和披风后,马上发出惨叫。如果是看到露娜而心生畏惧也就算了,为什么镇民会如此恐惧菲莉玛,实在是令人不解。菲莉玛来到提哥扎之后,顶多只有给前来找碴的小混混一点教训而已,应该是没有做出什么会令亡命之徒们如此胆颤心惊的举动才对。 虽然菲莉玛感到很奇怪,但马上就被眼前出现的尸体惨况震惊到忘记了这些小问题。 尸体被烧得一片焦黑,到现在都还在冒烟。从外观上已经无法判别出是男是女,从曲折的手脚上可以看出这具尸体是被人活生生给烧死的。 「太惨了。」 菲莉玛忍住已经快要冲出喉头的呕吐感,努力让自己不转移视线。接着她发现露娜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直盯着特定地方。 沿着露娜的视线看去,在尸体旁边好像摆了什么东西。 茶色的巴斯卡。可以很明显知道这并不是被风吹来的杂物,因为在巴斯卡上很仔细地压了一块石头,避免它被风给吹走。 而且还有另一个东西。在巴斯卡旁边还有一朵混杂着白色与绿色的花朵。名为银边翠的花。 有人特意在尸体旁边摆了巴斯卡和银边翠。 只有银边翠也就算了,完全没有任何美感的巴斯卡,想必不会是献给死者的花束。 这样的话,那束巴斯卡以及银边翠到底有什么涵义呢。 「这具尸体是贩卖巴斯卡的走私商人。」 「都烧成这样了,怎么看得出来?」 「犯人不是很热心的告诉你了吗。」 露娜指着那束巴斯卡。 「那银边翠又是什么意思?」 露娜没有回答菲莉玛的问题,只是不停盯着尸体。 问题被人无视让 菲莉玛十分不高兴。从尸体传来的臭味非常重也是让菲莉玛无法静下心的原因之一。 「菲莉玛。你是火焰魔法的魔法师对吧?」 露娜突然这样问道。菲莉玛点了点头。 使用魔法的人都有各自比较擅长的魔法类型。菲莉玛擅长使用火焰。 尽管也不是除了擅长类型外的魔法都不能用,但只有在使用擅长类型的魔法时才能完全发挥出所有实力。 「身为火焰魔法使用者,你看到这具尸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可没有杀过人啊。」 菲莉玛马上就开口回答。 最近这段时间,波特其亚王国和邻国之间没有发生战争。菲莉玛原本居住的格雷莫斯治安良好,所以虽然她身为骑士团员,但也不需要让武器染血。 有坏人捉起来就好,这就是菲莉玛的基本原则。 所以她其实不怎么习惯看到尸体。就算发生杀人事件,通常也是在酒宴上发生争执的结果。只有看过一次烧死的尸体,而且时间还很短。 也就是说,问我我也不知道。 「嗯。」 露娜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菲莉玛感觉好像被人暗骂无能一样,于是盯着尸体不放。 如果露娜是在测试自己的话,那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尸体哪边有问题。她聚精会神。 菲莉玛蹲了下来。强烈的臭味变得更重了。 重新认知到人被烧死的尸体居然如此凄惨,她顿时觉得自己所使用的火焰魔法其实很可怖。 如果之前没有看过一次这种尸体的经验,恐怕现在就无法如此冷静的检查尸体了吧。 「……从头到脚,全身都有严重烧伤。但是很怪。」 「发现了吗?」 「是啊。这具尸体全身上下烧伤的程度几乎都一样。但如果是被火烧,不会如此平均吧。」 以火焰烧伤人类肉体的话,照理说损伤情况会因为部位不同而有差距。但是这具尸体却几乎没有差别。 会呈现出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以低温火焰长时间烧出来的伤势。但是这次事件是在街道中发生,应该不会是这种情况。如果花这么久的时间来烧,应该会在变成这样之前就有人发现。 而另外一个就是人体是在短时间内——而且是全身上下——被加温到极高的温度。这样就能完全解释这次事件的情况了。 但如果是使用超高温的火焰,那周围的地面应该也会出现烧焦痕迹才对。可是现场却没看到类似的迹象。 「应该是用魔法,而且用来加温的并非火焰。这样的话,最有可能的魔法是……」 菲莉玛终于推导出最后解答。 「能够在一瞬间在对象身上施加庞大热量的魔法……电击吗?」 电击。这两个字让聚集在周围的人群异常恐慌。有些人被吓到说不出话,有些人已经开始打颤。 周围人群的反应就像是听见了一句不该出现的禁忌台词一样。 「我的看法也一样。这是直接把电击打入体内所造成的现象。」 露娜的口气有点诡异。好像她根本就知道犯人是谁。 不,菲莉玛现在非常确定露娜一定知道犯人是谁。而且也了解犯人的实力。所以才会带着那本强悍的魔典。 「犯人是谁?您一定知道对吧?」 露娜像在痛苦呻吟一样地低声说道: 「犯人就是亚斯提斯·克里姆班。原骑士,并且应该是在两年前就被我杀掉的人。」 亚斯提斯。就是雷欧利姆团长口中那位下落不明的骑士。他应该是在三年前来到提哥扎就任执政官。应该是要以正义和秩序来拯救提哥扎才对。 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菲莉玛完全无法理解,这时一阵强风吹过她身边。 部份已经炭化的尸体就这样随风而逝。 ◇ 一名男子站在离提哥扎城镇有点距离的荒地上。 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虽然五官十分精悍,但脸颊上散乱的胡渣折损了他的男性魅力。 他在有点褪色的衣服上披了一件有许多破洞的披风。如果菲莉玛人在这里的话,也许可以认出他身上那件已经面目全非的披风其实是骑士团配给的披风吧。而男子右手握着一个黑色的小天秤。 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鬼魅一般,他的站姿无力到与其说是站着,更像只是撑在地面上而已。 但是他的眼神却坚强到甚至会令人感到不祥。他的双眼笔直望向提哥扎。 「有罪恶的气味。」 他往下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才刚刚杀过人没多久。对象就是走私巴斯卡的商人。 人被活生生烧死时的惨叫,人肉烧焦的气味,依然残留在男子的耳鼻之上。 但他并没有罪恶感。因为他做了正确的事。至少男子自己如此坚信。 「罪恶的气味还没消散。」 他就像是在和自己确认似地自言自语,只杀了寥寥数人并不足够。 于是他得到一个结论。必须要流下更多鲜血,才能够洗刷提哥扎这块土地上的罪恶。 他的身躯四周出现了青白色的光芒。并且周围还出现啪嚓啪嚓,就像是小树枝在火堆当中爆开一样的声音。 「罪人必须受到制裁。」 从光芒当中飞出数道闪电,打在荒地各处。土壤被激起,生长在荒地上的野草也被打得焦黑。 「亚斯提斯,你的伤势没问题吧?」 有话声传来。是似乎能让人心情沉稳下来的天真少女的声音。 但发出这声音的并不是人类,而是男子握在手中的天秤。 「伤势已经没问题了。和你缔结契约得到的魔力十分充足。照这样来看,要对提哥扎执行正义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男子——亚斯提斯·克里姆班面露认真的神情与天秤对话。 「虽然在提出契约时,我别无选择……但你为了救助半死不活的吾身而提供魔力。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走到现在。」 「为了亚斯提斯,我会更努力。」 听到亚斯提斯道谢,天秤发出听起来很兴奋的声音,但是语气立刻下沉。 「但是请你不要太勉强。要使用魔力必须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知道。和恶魔间的契约,是以生命为代价。」 「……知道的话,至少稍微休息一下吧。」 「必须在提哥扎周围设下机关。还没办法休息。」 「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已经……」 亚斯提斯摇了摇头。 「恶魔啊。吾身为了对提哥扎执行正义而和你缔结契约,也依照契约支付代价给你。有什么不满吗?」 「……唔……」 天秤发出了悲伤的声音。 亚斯提斯看着手上的天秤,过了一会之后,开始缓缓地抚摸它。 天秤发出喜悦的声音。 「呼~~。好温暖。亚斯提斯的手真是温柔。」 「……一点也不温柔。吾手乃正义之手。是对邪恶不留一丝慈悲而执行正义之手。刚刚才制裁了一个罪人的手。」 他的目光中带着憎恨。 「没错。正义不需要温柔。有不成熟的温柔,只会令罪恶继续蔓延。结果就是让无罪之人牺牲。温柔只是天真的表现。我应该要早点发现才对。」 亚斯提斯把视线从天秤移回提哥扎。 「吾身已经觉悟。所谓正义,就是憎恨邪恶,绝不容许罪行。」 他对于正 义抱持的论点已经接近盲信,绝对不准有人提出异议。 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猛然睁眼并大吼出声。 「提哥扎!罪恶之城啊!吾身现在就要来执行无可救药的正义!」 堕落骑士浑身包覆著名为正义的疯狂,即将对提哥扎伸出利爪。 已经无法阻止他了。被名为「正义」的幻想给淹没的男子已然下定决心与提哥扎为敌。 ◇ 翌日。菲莉玛一直在思考。 虽然昨天并没有碰到犯人,但露娜却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原因很明显是因为昨天那事件的犯人,以及在两年前发生的事件。 所以菲莉玛想要透过找出让露娜害怕的犯人来交换自己的自由。 不管是捕捉犯人,卖露娜一个人情,让她解除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隶属魔法;又或者反过来和犯人合作捉住露娜,逼她解除魔法,都是可行的方法。只要在解除之后再逮捕犯人就行了。 虽然已经找到利用犯人来解除隶属状态的可能性,但不管要用什么方法,都得先找出犯人才行。 因此,菲莉玛试图努力搜查有关犯人的情报;但露娜和镇民对于两年前的事件全都守口如瓶。特别是镇上居民,很多人一看到菲莉玛就退避三舍,根本连话都说不上。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个人可能会提供情报了。 但光是想到那个人脸上嘲弄人的表情,就能了解这有多困难。他肯定不会随便就透露情报给别人吧。 但就算这样,菲莉玛还是得问出情报才行。 就算对手不肯,自己也还留有最后王牌。 那是连菲莉玛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使用的最终手段。 于是菲莉玛一边祈祷最好能顺利问出情报,一边朝镇上走去。 ◇ 那哈特叹了一口气。 在他经营的酒馆「黑猫亭」吧台前坐了一名很吵闹的客人。 「那哈特!两年前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麻烦的家伙盯上了啊……」 看到菲莉玛坐在椅子上敲着吧台,那哈特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时间大约是过了正午不久。位在提哥扎的酒馆「黑猫亭」老板那哈特非常随性,几点开店完全是看当天心情。 今天是在过了正午之后才开店,不过门一打开,女骑士就冲了进来。而且连酒菜都没点就直接坐在吧台前的位子上,要求那哈特老实招出提哥扎在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菲莉玛质问的声音大到想让人问她是不是在发酒疯,对那哈特来说可真是麻烦透顶了。 「总之先请你点些情报以外的东西吧。」 「这里可是酒馆。客人点的不管是酒还是情报,都应该要马上端来才对吧。」 「真是奥客啊。连菜都不点就只问情报。不然你至少点杯酒怎么样。」 「大白天就喝酒?真是没常识。」 「来酒馆不点酒,那你怎么不回家呢。」 那哈特背对菲莉玛,准备要收拾盘子杯子等餐具。 菲莉玛终于也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 「啊、等等啦。等一下。」 菲莉玛慌张地叫住转过身去的那哈特。 「我知道了啦。那我就先点些东西再发问吧。」 「那就点吧。要莱姆酒吗?水果酒很贵的哦。」 菲莉玛有点扭捏地晃了晃肩膀。 「……牛、牛奶。」 那哈特听完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他脸上那一副自己忍不住的神情,令菲莉玛羞得满脸通红。 「你、你笑我!你居然敢愚弄骑士!」 「连酒都不会喝的小鬼能叫骑士吗?还没断奶的小娃娃也算骑士吗?」 他一点都不含蓄的嘲弄令菲莉玛也开始动气。 「不要当我是小孩!我也会喝酒!那个……只喝一点点的话。」 「我可没办法对小孩说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太刺激了点。」 「不要这样说嘛!」 「如果不是至少能喝完一杯酒的成人,我可没办法说。」 对那哈特来说,看到有这么好开玩笑的话题,理所当然要多消遣个几句。怎么可能只因为对方求了几句就老老实实地把情报吐出来呢。 那哈特就像是要把菲莉玛逼进死路一样从架上拿出水果酒,倒进杯里,端到菲莉玛面前。 「骑士大人请用。是非常美味的水果酒哦。」 「我、我不能喝酒……」 「不喝我端上来的酒,还想找我要情报,你不觉得这有点厚脸皮吗?」 虽然菲莉玛听完后露出了相当为难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却又马上恢复平静。 「……我喝完了,你就会告诉我情报吗?」 菲莉玛的语气显得有些微妙的冷淡。那哈特一听之下产生一股轻微的寒意。 「呃、对啊。对了,这杯算是我请客。」 「这样啊。」 菲莉玛用非常平静不带感情的声音轻声说完后,就从坐位上站起来走到门边,不知为何居然把门给关上了。 「喀咚」一声闩上门闩的声音,令那哈特产生危机意识。 简直就像是把关着猛兽的笼子锁起来一样……。 「你、为什么要关门?」 「因为不能让喝过酒之后的我出去,所以姑且先让我把这家店封印起来吧。」 封印? 这个好像不太适合在酒宴上出现的名词让那哈特开始动摇。 事态似乎朝不太对劲的方向前进。 那哈特流下一滴冷汗,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感到越来越不安;而菲莉玛则是坐回那哈特前面,拿起酒杯。 「再确认一次,我把这杯喝完,你就会告诉我情报。对吧?」 「当、当然啊。」 「那好。这可是你提出的条件,你可得自己负责啊。」 菲莉玛讲完这句不太妙的台词之后,就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 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以一片浑沌的双眸看着那哈特。 「那哈特,憎恨自己的愚昧不堪吧。就在这时,你已经踏出迈向地狱的第一步了。」 那哈特被她惊人的气迫和让人无法觉得是玩笑的吓人台词给吓得咽了一口气。 之后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就像是时间停止流动般地彼此互相瞪视,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菲莉玛静静闭上双眼,头也低了下来。 「喂、喂。你睡着了吗?」 那哈特抱着但愿如此的心态叫了菲莉玛几声。 但是他马上就会了解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菲莉玛低下去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在她脸上浮现出的表情看来十分迷蒙。 微微张开的眼睛捕捉到了那哈特。 「…………」 菲莉玛不说话。 「…………」 那哈特也不说话。 「……找到那哈特小弟了?」 纳哈特瞬间被惊恐给灭顶。 不敢相信眼前这名女骑士的惊人变化。 喝完酒的菲莉玛·索雷因先是盯着那哈特不放。这还没什么。 问题在之后的行为。 原本说话口气十分正式的女骑士突然发出甜腻腻的声音飞扑过来。虽然两人之间隔着吧台,但菲莉玛以宛如猛禽发现猎物般的速度朝那哈特飞扑了过去。俨然是惊天动地的一扑。 「!?」 那哈特立刻捉住菲莉玛的肩膀想要把她推回去。他还很乐观地认为,就算菲 莉玛是骑士,终究也是位女性,自己身为男性,在力道上总不会输人吧……但是呢—— 「嘿!」 菲莉玛反过来拉着那哈特的衣服,将他扯向自己。她的力道非常凶恶,让那哈特从吧台里被一把抓到外头。 「哇唔!」 那哈特发出了像是猫被人踩到一样的惨叫,越过吧台被拉到菲莉玛面前。而且因为加速度的缘故,那哈特就这样跌在地面上,还连带滚了好几圈,最后呈现四脚朝天的狼狈姿势。他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能知道自己是被人丢了出去,但理智却无法跟上现实。 (我居然在格斗技上输人了?) 虽然那哈特第一时间就试图想爬起来,但是却被更强的力道给硬押在地。 女骑士露出像小女孩般天真无邪的微笑,把那哈特压倒在地。 「那哈特小弟那哈特小弟,我蹭我蹭我蹭……」 菲莉玛整个人趴在那哈特身上,用脸贴近他的脸摩蹭。 刚刚还英气凛然的女骑士突然变了一个人,那哈特对此完全无法做出反应。更糟的是菲莉玛趁着他无法做出反应的空档,不断地把身体往那哈特身上贴。 「抱抱!来抱抱!」 「喂!撞到了!你身上的东西撞到我了!」 「讨厌?那哈特小弟好色哦。」 「我·是·说·你·身·上·的·铠·甲·撞·得·我·很·痛!」 骑士团铠甲的硬度可是有口皆碑。撞到真的会很痛。 「那我就脱掉吧。」 菲莉玛就这样骑在那哈特身上,伸手要把铠甲脱掉。 她脱掉了铠甲。这也就算了。但是菲莉玛脱下铠甲之后,为什么要继续脱衣服呢?这令那哈特百思不得其解。 「等等。你是在干什么?」 「脱衣服啊。那哈特小弟身体很暖和,所以我觉得应该不用穿衣服了吧。」 菲莉玛脱下一件衣服,露出光泽诱人的肌肤。受到这健康的肤色诱惑,令那哈特怦然心动。 「我说啊,你不要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好不好。」 「那哈特小弟~~?」 「不行了,这家伙完全没在听!」 菲莉玛笑得异常开怀,并紧紧抱着那哈特,完全不打算离开。 (这家伙居然会发酒疯!我可没听过有人喝醉就要撒娇啊!) 那哈特一边反抗菲莉玛,一边尝试能不能脱身。 这时,菲莉玛突然停下不动了,以认真的神情看着那哈特。 「?」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呢。 在思考她为何沉默的那哈特不自觉地和她对上了眼。 「…………啊呣?」 结果就是菲莉玛轻轻咬了那哈特的脸颊。刚才那认真的表情到底算什么啊。 「那哈特小弟的脸颊好软哦~~」 「别咬着我脸颊说话!快点走开啦!」 那哈特使尽全力把菲莉玛推开,然后全速起身一直线冲向门口,盘算着反正先逃到外面再说。 但是门被闩得死紧。虽然门闩在对抗小偷时是非常可靠的家庭守护神,但现在却感觉如此可恨。 「可恶!」 那哈特边破口大骂,边设法把门闩打开。 虽然时间其实没有经过多久,然而那哈特背后的恐怖存在并不允许他逃走。 「不要逃嘛!」 在那哈特打开门之前,他的身体就被菲莉玛给缠上了。 「还不行哦。人家还没有满意耶。我要紧紧抱住那哈特小弟。然后让你摸摸头,还要蹭来蹭去……」 拖拖拖拖拖……菲莉玛就这样把那哈特又拖了回去。而且为了不让那哈特向外求助,甚至用手掩住他的嘴,行动看起来异常熟练,令人觉得有点诡异。 菲莉玛把那哈特拖到店中央,然后捉起他的手笑了出来。 「我们来玩扮家家酒吧!人家想要和那哈特小弟玩甜蜜蜜的扮家家酒!要撒娇得比火焰还要热情哦!」 「别开玩笑了!又不是小孩子……」 「不玩扮家家酒的话,那就玩寡妇游戏吧!人家会穿上丧服,不断祈祷埋在土里的那哈特小弟一路好走的游戏!」 去死或是撒娇的二选一。 到了这个地步终于了解菲莉玛方才喝下酒前的发言到底指的是什么,那哈特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 他已经被吓到心跳快停了。 (我、我终于了解了。现在这家伙为了撒娇可以不择手段!然而如果真的给她尽全力撒娇的话,我的身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 老实接受她撒娇的话会受害,但要是拒绝她撒娇的话又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能平安无事的选项存在。 干脆直接打倒她算了?不,完全不觉得自己可以打赢现在的她。 「那就来玩扮家家酒吧。人家是幸福的新娘,那哈特小弟是幸福的新郎!」 「不、不要过来……」 那哈特看着不断逼近的菲莉玛,眼神因为恐惧而游移。 原本那哈特认为,绝望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道浊流一样,混浊而且沉重,是可以把一切事物全部吞没的黑暗。 但他现在知道了。这不对。所谓「绝望」并不沉重也非黑暗。 真正的绝望是金色。就像现在这个逼近自己的女骑士的发色。 真正的绝望是桃色。就像现在这个逼近自己的女骑士的唇色。 真正的绝望是透明。就像现在这个逼近自己的女骑士碧绿的双瞳。 脑袋里面除了撒娇之外什么也没有,天真无邪的恶鬼正在逼近。 「神、神啊,救救我……」 那哈特终于忍不住求神拜佛。但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就连天花板都到不了,更别说是上达天听了。 命运并没有站在那哈特这一边。而绝望已经将他纳入射程之内。 「喜欢你~~(抱住)」 「哇啊啊啊啊~~~~~~~~!」 菲莉玛面露陶醉的表情,用尽全力抱住那哈特。 菲莉玛很满意。就算那哈特的身体因为她用上了全力而不断发出惨叫,但她已经不会在意这种事了。 「哇,那哈特小弟的身体好暖和又好柔软,抱起来真舒服!」 「开、开玩笑……。这算是什么扮家家酒啊……?扮家家酒什么时候变成用来杀害对手的暗杀招式了……唔哇!」 「那哈特小弟抱抱!用尽全力抱抱!」 「谁、谁来救救我!我要被杀掉啦~~~~~!」 在女骑士喝下酒之后显现在这世上的恶梦——持续不断地对那哈特撒娇。 虽然那哈特拼命求助,但没有任何人回应。 就算有人听到他的惨叫声,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忙吧。因为这个镇上的居民连养活自己都来不及了。 在视别人的不幸为理所当然的这座城镇中,而且还是间没有其他人在的店里,那哈特的呼救声只能虚无地消失在半空中。 结果那哈特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努力撑过去。 于是那哈特只能咬紧牙关忍耐菲莉玛发动的猛攻。因为他也只能忍了。 「我最喜欢那哈特小弟了!抱抱!」 现在,那哈特的耐久力正受到考验。 ◇ 夕阳把提哥扎城镇染成一片金黄的时分。菲莉玛正在忍受头痛的苦楚。 从窗户照进来的黄橙色光芒为「黑猫亭」增加了几分哀凄的色 彩。 「夕阳真美啊」,菲莉玛这么说。 「对啊。活着就是件很美妙的事了。」那哈特如此回应。 「……看来你被搞得很惨啊。」 「是啊。被你搞的。」 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的脸色都非常憔悴,靠在吧台旁一动也不动。 那哈特身上的衣服一片零乱,衣服有两个钮扣下落不明。大概是被想撒娇想疯的菲莉玛给扯掉了吧。 菲莉玛也一样靠在吧台上。金发无力地散落在桌上。 那哈特摇摇晃晃地努力站起来走向门口,把挂在外面的招牌拿下来,准备打烊。没什么客人的店,最大好处就是关店时间也随心所欲。 「我今天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吧。」 被发酒疯的菲莉玛给从头到脚彻头彻尾撒了一顿娇,已经满身创痍的那哈特露出空虚的笑容把门关上。 「这可不行。你还得和我说明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那哈特对菲莉玛摆出累坏了的脸色,但是一看到菲莉玛擅自从架上拿了一瓶酒,立刻脸色一变。 「不想说的话就来第二场吧?话说在前头,我喝醉之后找人撒娇的程度和酒精浓度呈正比。」 「你说刚才那样还不算最严重的情况……!?」 「刚才那还算轻微了。至少我还有办法说出人话。」 「刚才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别开玩笑!我会撑不下去……」 而且菲莉玛手上那瓶酒还是店里酒精浓度屈指可数的烈酒,眼见此景,令那哈特脸颊的不停抽动。 「那哈特,你觉悟吧。我无论如何都要取得情报。不择任何手段。」 对菲莉玛来说,喝酒后和人撒娇也让她觉得很丢脸。 但已经没有后路了。就算要再丢一次脸,也一定要逼那哈特提供情报。 在菲莉玛胸中,绝不动摇的、名为「觉悟」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我、我知道了啦。先把那瓶酒放下……」 看到菲莉玛把酒瓶放下,那哈特总算露出安心的表情。 隔着吧台看向菲莉玛,那哈特不知从哪拿出烟斗,点上火吸了一口。 「在说明两年前那件事之前,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那哈特重新穿好西装背心,开口问道: 「你那把剑的剑柄上的宝石,是从哪弄来的?」 「你说这个天红石吗?……我可不会给你哦。」 「别这么露骨地把剑拿开好不好。」 那哈特眉头一皱,似乎想表达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可没打算要抢。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那哈特的眼神的确没有恶意。和他说应该没关系吧,菲莉玛这么判断。 「这是索雷因家传家之宝。我家以前因为发生事故,所以房子全烧掉了,只有这个不知为何有被抢救出来。」 「这样啊……」 那哈特露出笔墨难以形容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已经够了,便停止这个话题。 而后,他像是要安抚心神似地吸了一口烟,抖出烧完的烟叶。 「那我们来谈谈你想知道的两年前那件事吧……不过还是觉得不应该由我开口。」 「好~~~人家要撒娇了!要全力和坏坏的那哈特撒娇了!」 「拜托你等一下!」 看到菲莉玛做势要干杯,那哈特立刻发出惨叫并制止她。 「我也不是要吊你胃口啊!只是觉得让和那次事件关系最深的人来说明的话,你应该会比较容易理解吧。所以快点住手啊!」 菲莉玛听完之后暂时放下酒瓶。那哈特向酒瓶看去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所以那次事件,你还是找魔女问吧。她和事件的关联比这里所有人都深。」 「露娜小姐吗……可是她一直都不打算讲啊。」 「这倒也是。」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菲莉玛就是因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才会走进死胡同里。 「……主动和她谈谈你自己的过去如何?」 那哈特突然这样说。但中间的停顿让人觉得他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心里有想法之后先暂且按捺不表,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出口。 「你自己应该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吧。试着和魔女谈看看。不要只有自己单方面质问,而是和她分享难过的心情。虽然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可不容易,这是很重要的事。」 「我的……过去?」 菲莉玛的脑海中突如其来燃起了炽烈的火焰意象。 其实现在已经并不在意了。自己很清楚过去就只是过去。但是悲剧的残渣依然没有完全消失。 「每个人都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分享相同的感情。就算是那个魔女也一样。」 虽然语气有点轻浮,但那哈特说法的方式却能让人感觉到颇有份量的说服力。 他采取的并不是由上向下俯瞰的态度。也不会让人感觉他自认为是旁观者,只是要大发慈悲施舍给可怜的女骑士一点情报。反而能看出他似乎是站在菲莉玛这一边。 虽然菲莉玛很感谢他这种态度,但也令人不解。 那哈特看起来并不像是没有特别理由就会特别支持他人的类型。但是他现在却主动协助菲莉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有特殊理由?但是菲莉玛仔细回想后,发现那哈特对自己有具体兴趣的部份,就只有她的配剑剑柄上的天红石而已。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事足以让那哈特特别支持自己。 但话虽如此,现在自己也只能依靠那哈特的建议行事了。所以就老实接受他的意见吧。 「我知道了。我会再次和露娜小姐谈谈。」 菲莉玛语毕,那哈特转了转已经清空烟叶的烟斗。 似乎是在表示,加油吧。 ◇ 「——再一次拜托您。露娜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两年前的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不要。」 菲莉玛回到露娜家之后再次试图和露娜交涉,而成果就是现在这样。 露娜关在房间里不断研究魔法,面对菲莉玛的态度十分强硬。 「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了。两年前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那哈特在我离开时,叫我转告露娜小姐。『没办法面对两年前那件事的人,无法防止这次的灾祸来临』。」 「……那男人还真是敢讲啊。」 露娜似乎十分不愉快地敲了敲桌子。从昨晚开始,露娜的表情就不再有余裕。 「两年前曾经有杀人事件,而我把犯人给杀了。这样满意了吗?」 她十分冷淡地试图中止话题。 原本露娜随时都会以笑容来隐藏内心想法,但现在却全都写在脸上。 愤怒、不悦、不安……以及后悔? 「……露娜小姐。」 「你很烦耶。再继续问下去的话,我就把你的人格改写成连和人说话都办不到的胆小自卑个性哦?」 菲莉玛有那么一瞬间怯步了。 菲莉玛的意识被露娜用禁忌魔法控制。对于露娜来说,要把菲莉玛改变成对自己方便的存在,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但就算是这样,菲莉玛还是没有住口。她回想起那哈特的建议,说: 「露娜小姐是在两年前那时,失去了重要的人吗?」 露娜听到这突然出现的问题,瞪大了双眼。 「那哈特连这都和你讲了?」 「没有。只是我看到露娜小姐的表情后察觉的。您简直 就像以前的我一样……充满了失去重要之人的哀伤。」 两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菲莉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家,索雷因家除了我和一名女仆之外,全部都遭人杀害。」 露娜的手停了下来。菲莉玛修长的眼睫敛了下来,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 「在我六岁时,家里碰上盗贼集团袭击。我和女仆在碰上袭击时就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烧了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家里。」 菲莉玛握紧了拳。 「父母、兄弟、所有亲人都走了。只剩我和女仆两人相依为命,直到最后加入骑士团。」 那时留下的恐怖残渣依然深深印在脑海当中,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来。 正在燃烧的家园,耳边传来母亲的惨叫,以及站在年幼的自己面前的一名贼人,和他手上那把细剑闪烁的光芒。因为那次事件所造成的阴影,所以直到菲莉玛加入骑士团之前,女仆都不想使用索雷因家的家名,也禁止菲莉玛使用。 「就算到现在,每年家族忌日当天,女仆脸上依然会浮现和现在的露娜小姐一样的表情。恐怕我自己的表情也是一样吧。」 菲莉玛的独白消散在半空中。与其说是要讲给露娜听,其实说是菲莉玛自己克制不住,想一吐为快会比较正确吧。 「我没办法理解露娜小姐心里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但是我自认可以了解,露娜小姐现在很悲伤。」 「既然可以了解,却还是要叫我说吗?」 「我的想法是,正因为知道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所以才更想阻止更多悲剧发生。我希望露娜小姐理解这一点。」 露娜和菲莉玛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讨厌的眼神。」 露娜把视线从菲莉玛身上移开,轻轻骂了一声。 「你的眼神简直就和他一样。只要下定决心就无人能阻止……」 露娜摆出拿你没办法的态度耸了耸肩,拉起椅子调整姿势,让自己正对菲莉玛。 「该从哪说起才好呢。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别人提起,真的要说明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露娜心中陆续浮现了许多字句,接着消失无踪。每一句话都和过去有关,但如果真的这样说出口,有人听见应该会觉得不堪入耳吧。露娜在思考究竟要如何表达才能正确述说那一段往事时所显露出的表情,认真到令人不敢出口打断她。 「……两年前,曾经发生有许多镇民被连续杀害的事件。」 「犯人就是昨天提到的男子吗?」 「没错。就是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三年前,他来到这个治安败坏之地就任执政官。虽然只会用攻击魔法,但魔法技术高强,剑技也是超一流。」 除了雷欧利姆外,露娜也陈述了亚斯提斯的身手高强。看来他的确是个无庸质疑的强者。 露娜拿起放在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润润喉。 「亚斯提斯就任之后完全发挥他强烈的正义感,希望改善这里的治安。他设法研究让港口在冬天不会冻结的方法、取缔各种犯罪者,真的为了提哥扎尽心尽力。」 露娜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怀念往事一样。 「亚斯提斯来到这里之后认识了两名少女。菲妮·怀特梅亚,以及菲妮的妹妹,也就是我,露娜·怀特梅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姊妹。」 露娜谈到姊姊之后神色便显得有些黯淡,菲莉玛稍稍错开了她的视线。 「我的姊姊,菲妮是一个开朗又温柔的人。因为她妹妹——我与生俱来的魔力极高,被镇民视为异类,所以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个性也很阴沉。亚斯提斯在认识菲妮之后就常常到家里作客,而且很希望改善我那甚至已经开始对其他人抱持恐惧心的心态。对了,有一次我说我喜欢动物,然后他就穿着鹿形布偶装跑来。」 露娜回想起当时,不禁笑了出来。虽然她平常时给人的感觉很成熟,但这时也露出与年纪相符的笑容。 「因为有亚斯提斯和菲妮,所以我才能重新振作起来。而他们也因为这样开始陷入爱河。」 但是。露娜说完后表情一转。 「菲妮却被亡命之徒绑走,被施暴……然后被杀害。」 「什么!?」 菲莉玛因极度愤怒而感到全身发热。成群结队袭击女性本身就已经不可饶恕了,最后居然还痛下杀手。 「最喜欢的姊姊被杀害,我当然很愤怒……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原本应该是?」 「悲剧以连让我愤怒都来不及的速度持续发展。」 事件的前情提要就这样从露娜的口中揭晓了。 ◇ 在波特其亚王国中有着许多不同的城镇。 虽然城镇结构因地区不同而千变万化,但是在每一个城镇当中几乎都会在中央设置广场。 广场对于城镇来说也是不可或缺之物。 因为来往的群众流量高,所以各种公告通知都会设置于广场上。在举行祭典或是政府有通告时,广场就十分方便。提哥扎当然也有设置广场。 而就在两年前。在广场上发生了一起悲剧。 「饶、饶我一命吧……」 在四处都散落着垃圾及空酒瓶的广场中央,有名男子发出丢脸的求饶声。 男子面前站着一名骑士,右手指着该名在求饶的男子。 骑士的眼神因为杀意而混浊,铠甲和披风上还沾着别人的鲜血。 「你说,饶你一命?」 那名骑士,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那女孩……菲妮也应该对你们求饶过吧?但你们听进了她的请求吗?」 「是我不对!那件事我真的觉得是我不对!」 男子因为太过害怕,无可自抑地打着猛烈的牙颤,完全无法停止。 「我们只是想逗你玩而已!因为你和那女孩感情很好,我们认为如果绑走她,你应该会很烦恼……只、只是想恶作剧啊!」 「你说恶作剧!」 亚斯提斯伸出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有如钳子一般的腕力让男子无法呼吸。眼睛也开始慢慢往上吊。 「你知道吾身找到菲妮的时候,到底看见了什么吗!你知道当吾身看到她被你们这些人的欲望所污秽时,到底有多绝望吗!」 亚斯提斯的手上出现青白色的光芒。 在各种魔法当中被人认为是难度极高、可以控制并强化电击的魔法才能,让亚斯提斯的憎恨化为雷电产生在这世界上,而其威力也增加了数倍之多。 「为什么你们可以做出如此残忍的行为?在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少女身上不断发泄欲望,到最后甚至不顾少女的哭喊,一刀刺进她的心脏?」 亚斯提斯稍微放缓力道。 男子终于又可以呼吸,他一边哭泣一边喘气,嘴角不堪地流出口水,说: 「我、我不知道。」 亚斯提斯以冷酷的眼神瞪视他。而男子则是努力鼓动因为恐惧而有点不听使唤的舌头。 「我、我只是绑架她而已。根本不知道他们打算对那个女孩干出这种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参加这次行动了。」 「你是想要说,你没有参与侮辱和杀害那个女孩的行动。是吗?」 「没、没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痛改前非的,请饶了我吧。」 亚斯提斯看着他的脸,突然大笑出声。 「你果然也这样说!」 「咦?」 亚斯提斯瞪着他。 他回 视亚斯提斯的脸,亚斯提斯的目光就有如刀刃般锐利。 「吾身早就先去找过你的同伙们问话了。不过每一个人都以你刚才的说词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她会被强暴不知道她会被杀,和我没有关系。」 男子这时已经无法遏止自己的颤抖。 全部的人都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而他们全都被杀了。 所以自己显然也一定会被杀掉。亚斯提斯手上发出的光芒也的确越来越强。 男子已经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冒出白色水气。看来他是因为过度恐惧而失禁了吧,不过都到了这种时候,这只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了。 啪嚓! 从亚斯提斯手上的光芒中飞出一道闪电,在男子脚边制造出火花。 「你们是邪恶!」 他害怕到挺不起腰,就这样瘫在地上。 面对汇集了压倒性的暴力的右手,男子脸上的表情就像失了魂一样,只能不断哭泣反覆求饶。 「吾身隶属的罗雷卡特骑士团乃讨伐敌人之剑。毁灭邪恶的正义执行者。因此吾身绝不会放过出现在眼前的邪恶。」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亚斯提斯毫不留情地把手放到男子面前。 当这只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时,累积在手上的电流就会全部流向他的身体里,从内外两侧将其化为焦炭吧。 「消失吧。」 亚斯提斯举起右手,准备挥动拳头。只要把手轻轻压上,对手就会直接死亡,其实并没有必要痛揍一拳;但刻意选用这种方式出招,就可以看出亚斯提斯有多憎恨他们。 眼看着电击加速挥来,男子几乎就要抢先一步失去意识了。 「住手!」 就在这时,逼近男子的拳头被少女的声音阻挡下来。 亚斯提斯以依然带着杀意的视线转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站在那里的是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少女,露娜·怀特梅亚。 虽然亚斯提斯非常想尽快了结眼前这名男子,但也没办法无视露娜。 「露娜。你来干嘛?」 露娜看到亚斯提斯的眼神时,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来说,要和亚斯提斯眼神中的憎恨对峙,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住、住手吧,亚斯提斯。菲妮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做。」 亚斯提斯眯起眼睛。 「没错。吾身早就了解,菲妮绝对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既然你知道,那又为何还要这样做!菲妮她这么温柔!看到你染上血腥一定会很难过。」 「她真的很温柔!」 露娜想要说服亚斯提斯,却只是火上加油。 「当吾身找到她时,她已经濒死了!但你知道,她看到吾身时说了什么吗?她说『对不起』!」 亚斯提斯眼中流出了宛若地狱业火般火热的眼泪。 「她已经和吾身约定终生!所以她为了在实现约定前就失去贞洁而和吾身道歉!明明自己就快要走向死亡!明明应该痛苦到无法忍受!明明应该极度憎恨那群欺凌、杀害自己的人!但是她却没有说出任何怨言,一直到最后都只替吾身着想!」 露娜似乎很难过地低下头,但亚斯提斯就像在迁怒一样地继续对她说。 「这些混蛋居然杀了如此温柔的女孩!还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行吗?有什么理由可以饶过他们!」 「我没叫你饶过他们!」 露娜大叫出声。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你失控下去!你、你连他们的家人都一起杀掉了啊!」 「那又怎么样?」 亚斯提斯原本高亢的音调瞬间沉了下来。 「生出这些杀害菲妮之人的双亲,和与杀害菲妮之人有血缘关系的人……让他们活着太危险了。守护弱者乃骑士职责。不管是为了让他们清洗亲人所犯下的罪行,还是为了预防将来可能会发生的犯罪,他们都一定要死。」 亚斯提斯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罪恶感。 这令露娜十分哀伤,同时也感到无法原谅。 露娜咬紧了唇。尽管因亲眼看到亚斯提斯如此丕变而感到惊恐,可就算如此,她也未曾移开目光。 「你连婴儿都杀了,居然还有办法说得这么平静。」 「你不觉得光是他们没有被先奸后杀,就比菲妮要幸运多了吗?」 露娜流下泪来。但是和刚才亚斯提斯流下的泪水不同,是冰冷彻骨的悲伤水滴。 「……为什么你要在杀掉的尸体旁放上银边翠?」 「因为那是菲妮喜欢的花。我要让他们了解菲妮的苦楚。」 「你还要继续杀下去吗?连女性、小孩,甚至是婴儿也要?」 「正义无区别。不管对象是女性还是小孩,都必须被执行。」 露娜现在终于了解到,如果不在此阻止他的话,将会有更多生命消逝。 「……你在当上执政官后不断帮助我。完全不会因为我拥有庞大魔力而视我为异类,平等地对待我,同时也深爱着菲妮。虽然我听到你们开始交往,心情是有点复杂没错,但还是很高兴。」 可是,现在不同了。亚斯提斯已经不再是菲妮原本认识的那个亚斯提斯了。 「亚斯提斯,这个城镇就由我接手。我会尽全力办到你身为执政官未能成功完成的目标。所以希望你可以乖乖束手就缚。」 「这个城镇里充满罪恶。在驱逐所有罪恶之前,吾身绝对不会停歇。」 亚斯提斯转身背向露娜。 「吾身现在要执行正义。你快点走吧。」 他说话时,完全没有防备他背后的露娜。 这是他绝对相信露娜的证据。但就是如此才更令露娜痛苦。 因为自己即将背叛他的信任。 「亚斯提斯,对不起!」 在亚斯提斯听到这句话并转身的同时,他四周的温度突然急速下降。 他转过头后映入眼中的光景,是露娜正手持魔典在蓄积魔力。而他也已经看出她正要使用的魔法。 「是红莲地狱?」 亚斯提斯瞪大了眼睛,四周的寒气令他的眼球感到一阵刺痛。 会带着这本魔典来此,意味着露娜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要打倒亚斯提斯。带着威力强悍到不能随便在城镇中使用的上级魔法,就足以透露出露娜有多认真。 「你打算杀了吾身吗?露娜!」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魔典发出光芒,亚斯提斯的身体被强烈冷气团包覆起来。虽然他从冷气团中释放的两三道闪电成功撕裂了冷气团发射出来,但都只是擦过露娜身边而已。 这时,包覆亚斯提斯的冷气团开始朝中央汇集。就算只是远远地袖手旁观的人们,肌肤都被强烈的寒气刺中,甚至有几个人已经产生裂伤了。 目击这付光景的人,都对就算已经远离还是足以撕裂皮肤的寒气,以及在这种冷气团中央还能施放闪电攻击的亚斯提斯感到恐惧。 冷气团完全吞没了亚斯提斯,不留一丝身影。最后,冷气团消散时,他已经被冻结在冰块当中。 围观的众人不禁为这副景象感到动摇。这时,露娜以纤细手指抹去泪水,并盖上魔典。 「开花吧。红莲地狱。」 露娜盖上魔典时,轻轻地吐出这句话。露娜的轻语令冰块为之震颤的瞬间,紧贴在亚斯提斯身上的冰块震动起来,让他身体上出现了许多数不清的裂伤。 亚斯提斯被冻结在冰块中持续出血,而他的鲜血在透明的冰块里向四周扩散 ,就像一朵艳红的鲜花一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菲妮,亚斯提斯。但是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露娜跪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她只能对着自己眼前绽开的红花不停道歉。 但她的声音,有办法传达给里面那名男子吗。 不管是不是能够传达进去,她依然只是不停哭泣,并且不断道歉。 最终,亚斯提斯的暴行就这样和他本人一起冰封。 露娜将冰封的亚斯提斯沉入海中。原本这整件事应该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才对。 ◇ 「——这就是,在两年前发生的事件经过。」 露娜漫长的往事追溯就到此结束。她和菲莉玛两人陷入一片沉默,柴薪在暖炉当中受热燃烧发出的声音因此听得异常清楚。 「从王都派来的执政官遭人杀害,那整个城镇都会被施以严厉处罚。所以才持续隐瞒他的死讯,想办法和王都蒙混过去。」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菲莉玛已经了解事件经过。但还是有无法理解的部份。 「这样听起来,亚斯提斯应该是为了改善提哥扎尽心尽力才对。那为什么镇上会有居民不喜欢他呢……」 「亚斯提斯的确是为了镇上尽心尽力。但是镇民却一点也不配合他。」 「为什么?」 「因为他过于清廉了。」 露娜语带讽刺地说道。 「他对镇民单纯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菲莉玛听完不解地歪着头。无偿付出。这应该要算是美德才对吧。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是完全没搞懂。这里的居民只为了每天活下去就得拼了老命。所以在提哥扎,帮助他人就一定会期待获得报酬。亚斯提斯的行为对于镇民来说根本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他对提哥扎来说实在是太过认真又太过洁净了。虽然他的行为完全出自于善意,但是对提哥扎的居民来说,不要求回报的付出实在太诡异了。」 露娜叹一口气。 「在这个城镇里,所有人都是依欲望行事。所以并非依欲望,而是遵照善意行动的亚斯提斯完全无法融入这里。对提哥扎来说,亚斯提斯就是个异类。而人都会对异类感到厌恶,并想排斥异类。」 「排斥……」 「没错。就和我因为拥有强悍魔力而被视为异类一样,对提哥扎居民这些内心已经扭曲的人来说,他们无法理解亚斯提斯怀抱的善意,而且会觉得这善意非常烦人。在提哥扎里只有菲妮一个人能够理解亚斯提斯的善意。而就在他和菲妮开始互相吸引,离开花结果只差一步的时候……菲妮就被那些亡命之徒给盯上了。」 之后就像刚才听到的一样。 想要给亚斯提斯找麻烦而绑走菲妮那也就罢了,之后看到美丽少女被绑起来的模样,让他们克制不住而将欲望发泄在少女身上,最后还趁势将少女杀害。 他们太小看亚斯提斯抱有的正义感了。 亚斯提斯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心中那名为「正义」的暴力再也不受控制。于是他马上就找出绑架的犯人和其家族,连女性跟小孩都不放过,全部杀光。 他热爱正义和菲妮。提哥扎失去这两样东西之后,对他来说早就已经不是需要守护的对象,反而是应该摧毁的对象了。 再这样下去他搞不好会把提哥扎的居民全部杀光。露娜·怀特梅亚了解到这点,所以才亲手打倒亚斯提斯。 而维持提哥扎秩序的工作就从亚斯提斯手上交到露娜手上,之后露娜便凭借着她强悍到被视为异类的魔力和他人对她怀抱的恐惧心,维持提哥扎的秩序。 「我后来分析过亚斯提斯为何会失败。」 露娜的语气当中又重新拾回了几分余裕。 「想要统治这个城镇不能靠正义。这里是罪恶的城镇,力量就是秩序。所以我才突显魔力,并且靠巴斯卡获得镇上最庞大的财力。因为我是这个城镇当中最有『力量』的人,所以镇上的小混混才会服从我。」 「真糟糕的政治。」 菲莉玛看似不满地说道。虽然她也能了解以暴制暴的理论,但却无法接受。 听到和自己深信之骑士道完全背道而驰的理由,菲莉玛的语气也变得更为严厉。 「虽然善意很难令其他人察觉,但是欲望就很容易。人类对自己能看见,以及和自己一样的同类会感到安心。亚斯提斯他不了解这点,而我从他的失败学习到这点。所以我的做法才能发挥一定效果。」 「那就应该要认同露娜小姐的做法吗!」 菲莉玛忍不住大喊出声。 虽然知道就算自己痛骂露娜一顿也没有意义。但对于提哥扎这个完全否定自己深信之正义的城镇,菲莉玛还是感到强烈反感。 「您知道这个城镇的收入来源巴斯卡是多危险的麻药吗!那麻药成瘾性非常强烈,只要使用几次之后就会上瘾!到最后会麻痹正常人的理性,为了买到巴斯卡,不管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犹豫!露娜小姐把这种危险的药物传播到社会上,还说得自己好像很正确……」 菲莉玛突然噤声。她被露娜的表情吸引住了。 露娜这时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有刚才那种余裕,而是充满了知性的光芒。 菲莉玛为露娜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气质吃惊,她不再开口。这时露娜静静地说道: 「巴斯卡的确可以制成麻药。但麻药有时也会配上用场的。你知道巴鲁巴洛矿山的暴动吗?」 巴鲁巴洛矿山是位在波特其亚王国南部的矿山。 菲莉玛回想了一下。记得以前确实听说过这个事件。 「我记得……是因贪心的经营者强迫矿工们在恶劣的环境下工作,所以才引发暴动的事件吧。」 「没错。而那次事件其实和巴斯卡也有关。」 「什么?」 「矿山容易发生事故,所以伤患很多。但是药品数量却不够。」 露娜举出几个例子。 比如说有人脚受伤时。因为坑道内照不到太阳,空气也不流通,所以很容易就会演变成脏乱的环境。而如果伤口受到细菌感染的话就会化脓,最糟糕的情况是会整个腐烂掉。 有许多人在这个没有药品,也不可能有人会使用治愈魔法的环境下工作。而能拯救他们性命的东西,就是被国家禁止的巴斯卡。 在伤口化脓范围过大,终于不得不把受伤部位截肢时,为了让伤患能承受截肢的痛苦,就会使用巴斯卡。虽然这是非常原始又残酷的方法,但有许多人不靠这个方法就只能等死。 「像是佣兵、奴隶……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人就算受伤也无法用药,到最后因而死亡。必须靠巴斯卡才能挽救这些生命。引起巴鲁巴洛矿山暴动的直接原因,就是经营者完全不考虑矿工的环境,而杀害身上带着巴斯卡的矿工。」 「您的意思是,因为巴斯卡也能救命,所以是好东西吗?但是这不过是……」 「你想说这是狡辩吗?你能了解幻痛有多难过吗?」 所谓幻痛是指伤患感觉明明已经被截肢的手脚等部位似乎还存在,并且从这些幻肢上感到无比疼痛的现象。在像是发生战争之后的医院当中,常常可以听到因这种症状造成的惨叫。 「那是最严重,甚至会让人失去自我的疼痛。因事故或治疗而失去手脚的伤患,就只能依靠巴斯卡来缓解痛苦。」 这时露娜脸上浮现出带点寂寥的笑容。 「你应该不会了解吧。身为骑士团团员,随时都有充足的药品和最高级的医护待 第三章 亚斯提斯游戏 在接下来三天内,亚斯提斯都没有发动攻击。 菲莉玛从露娜口中听到亚斯提斯的故事之后,确定了自己不可能和他合作。虽然他的遭遇的确是有值得同情之处,但身为一个骑士,绝对无法原谅他的行为。 阻止亚斯提斯——这就是菲莉玛目前最重要的目标。虽然也有要卖人情给露娜的成份,不过这也是因为菲莉玛本身的正义感无法容许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但对方完全没有打算要发动攻击的意思。 虽然镇民在事件发生后大多也都面露警戒的神情,但可能是因为持续紧张状态令人精神疲劳吧,所以也慢慢开始恢复原本灰色的生活。虽然在心里的确抱持着恐惧感,但完全没有人为了避开亚斯提斯的毒手而展开具体行动。 这不是个好征兆。菲莉玛虽然没经历过战争,但在骑士团里接受过其他骑士教导。当这种气氛在城镇或据点中蔓延开来再遭受敌人攻击的话,会蒙受惨烈损害。 菲莉玛已经开始逐渐猜到,亚提斯提为何一直不发动攻击。 他恐怕是以「恶魔之四」为目标。这是在骑卜团中流传的对于胜负输赢的心得,原本是骑士团员的亚斯提斯当然也一定知道。 所谓「恶魔之四」就是指在战斗中很容易就让人产生破绽的危险数字。比如说当剑士彼此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四步之遥时,因为既不算近也不算远,所以很容易因为大意而产生破绽。或者是在护卫任务中,如果出动四名骑士就很有可能会产生超过实际战力以上的安全感,因此其实最好一次派出六人等等。 而就菲莉玛看来,亚斯提斯现在的目标就是「恶魔之四」的其中之一——「对攻击的戒心会在发现攻击后第四天开始松懈」。菲莉玛虽然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镇民,但自己并不受镇民信任,她甚至可以预测到自己会被认定为「故意煽动不安感」而受人排斥。此外,其中也有一部份是因为菲莉玛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想一定正确,所以她只能在什么都不讲的情况下焦急地渡过这第四天。 菲莉玛的直觉告诉她,亚斯提斯一定会发动攻击。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距离惨剧发生已经剩不了多少时间。 就在第四天中午过后。这时菲莉玛正在镇上巡逻。 虽然先和露娜说了自己要到镇上去,只不过露娜正忙着开发对付亚斯提斯用的魔典。 根据露娜所说,以精神为攻击目标的隶属魔法对于抱持强烈愤怒,或是已经疯狂的对手无效。在「红莲地狱」也不见得有效的情况下,必须要找出能对抗他的强悍魔法。 看到露娜如此努力,让菲莉玛也对自己应尽的责任燃起使命感。 但只是巡逻,虽只是巡逻。她还是坚持连一条小巷都不放过。因为提哥扎原本就没多大,所以巡逻时能绕遍整个城镇。在王都时可没办法这样。 菲莉玛绕遍整个城镇一圈,确定没有异常状态后,来到镇上的港口。 要说是港口似乎太破旧了一点。有两个码头,码头周围的海面上有许多破旧的小船随波摆动。地上散着一些刀刃生锈的小刀,也许是用来片鱼的吧。 港口里看不到渔夫。似乎是因为今天浪太大了,无法出海。 冰冷的海风从海上吹来。她举起手遮在脸前,避免海风直接吹到脸上。 感觉冷到骨子里后,不自主地就想起了那哈特开的酒馆。吧台上歪斜的木纹,虽然没办法喝,但看上去很美丽的酒瓶……。 「绕去看看吧。」 菲莉玛对着海风自言自语。决定回去时顺便绕到酒馆,请那哈特泡杯热茶来。毕竟是靠那哈特的建议,自己才能和露娜多少拉近一点距离,总该和人道个谢。 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后,菲莉玛马上起身行动。 这时提哥扎还可以算是和平。就连菲莉玛自己在转身之前,也还有能在脑海里想像热茶味道的余裕。 但这份余裕马上就因为站在她背后的男子而烟消云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站在背后了。 菲莉玛并不认识他。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到底是谁。他身上穿着的披风虽然已经破到不成形,铠甲也已经褪色,但全都和菲莉玛现在身上穿着的披风和铠甲样式相同。 乍看之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用隐藏着剧烈情感的双眼注视着菲莉玛。四周的空气就像弓弦被拉开一样突然紧绷起来。 菲莉玛开口了。虽然并非胆怯,但声音却有点沙哑。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 「没错。正是如此。」 男子低声说。菲莉玛转过来面对他,并同时警戒着他的手。那双手能施放出足以瞬间让敌人身体化为焦炭的闪电,就算双方之间保持着距离也不能轻敌。 「吾身就是亚斯提斯。正义的执行者。」 「你说正义的执行者?」 菲莉玛反射性地开口质疑。会杀害婴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正义的执行者呢。 菲莉玛所相信的正义和他的正义早已背道而驰。 菲莉玛摆出架势。右手有戴上手套,不会受寒冷的空气影响。也就是说随时都能拔剑。 「我是菲莉玛·索雷因。是骑士。」 「骑士吗……从你身上的装备来看,你和吾身一样都是罗雷卡特骑士团员吧?但骑士团员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传闻此地在栽种巴斯卡而被派遣来此。然后……」 正当菲莉玛打算说出她被露娜施用隶属魔法时,嘴巴就像是被浆糊粘起来一样,闭得死紧。 (糟了。我被命令不能和别人说有关隶属魔法的事。) 看菲莉玛突然不自然地停下嘴巴,亚斯提斯盯着她看,然后以喃喃自语般的声音这么说: 「看来你是被施用了隶属魔法是吧?我想大概是露娜。」 一瞬间就被他看穿,这令菲莉玛非常惊讶。而亚斯提斯似乎也从她的表情确认了自己猜得没错。 这时他的脸上首次浮现带有感情的神情。 苦笑。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但却是很有人性的表情。 「没想到她喜欢女人到这种程度。虽然看起来是没有改变基本人格,不过居然收服了女骑士来服侍自己啊。」 「既然猜中了,那能不能想想办法?你和露娜小姐不是旧识吗?」 听到菲莉玛语带讽刺地这样说,亚斯提斯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过去曾是吾身放心能将背后托付给她的交情。但现在恐怕不是了。」 亚斯提斯脸上的表情消失,缓缓举起右手。 菲莉玛看到他似乎要发动攻击便摆好架势。心跳的速度快到自己都能正确判断出心脏位置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紧张,一丝冷汗流过脸烦。亚斯提斯的一举一动都带给菲莉玛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但亚斯提斯并没有打算发动攻击。他举起右手,指向城镇中央的方向。 「去广场看看吧。」 「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你可以看见这个城镇的真面目。」 亚斯提斯继续说下去。 「会老实前来这种偏乡,就能知道你一定很认真执行任务。你身为骑士,一定愚直地想要保护这城镇吧。但是你最好在看完等下将发生的事情后重新思考一下。这些镇民真的值得你赌上自己的性命来守护吗。」 「等等,你在说什么?」 虽然菲莉玛想要上前,但还没走几步,亚斯提斯脚边就浮现出魔方阵。接着他的身体发出光芒,下一刻就消失无踪。 「瞬间移动魔法……」 照露娜所说,亚斯提斯应该只会使用攻击 魔法才对。 但是他在自己眼前使出了瞬间移动魔法,而且还没有使用魔典。依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瞬间移动是需要大规模仪式和高强魔力的高级魔法。 亚斯提斯手上拿着一个看起来像天秤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有关? 菲莉玛思考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得快一点去广场才行。 广场。亚斯提斯打算在两年前发生悲剧的地点做些什么呢。 想到也许又会有人遭到杀害,菲莉玛心中就充满焦虑。 但是菲莉玛还是太天真了。 菲莉玛只能依靠自己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地狱」的经验来推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亚斯提斯写下的悲剧剧本,远远超过菲莉玛所能想像的程度。 ◇ 这天,广场上可以看到复数的人影。 渔夫知道今天停止出海后就拿着酒瓶来到此处。家里有体弱多病的老婆,看着她那一天比一天差的脸色,想醉也喝不醉。如果能出海打渔,至少还能借由驱使身体工作,暂时逃避老婆随时都有可能过世的恐惧,但今天就只能逃进酒醉的世界了。 抱着小孩的女性在广场一角叹气。在这个充满亡命之徒的城镇中,待在家里也无法保证安全。对这个城镇的暴徒来说,门闩根本就起不了防护作用。 虽然已经生了小孩,但女性还很年轻,很有可能被人看上。所以丈夫不在家时,女性就会待在这里。广场视野宽广,容易逃跑。只不过应该是不会有人出手帮忙。如果要问在这个城镇里有谁好心到会毫无理由去帮助正被人袭击的女性,大概也只有两年前在这个广场上发动虐杀的那名骑士了吧。 在离那名女性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名男性正因恐惧而发抖。他原本应该会在两年前被骑士杀害。因为他哥哥正是绑架菲妮的一份子。幸好在他被害之前,露娜就先阻止了骑士继续虐杀的行为,所以他才能够活到现在,但前几天恶梦重新复苏。从地狱回到此地的骑士,再次锁定提哥扎。 待在小巷里面无法安心。他现在也只能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现场有这么多人的话,亚斯提斯应该也无法轻易出手才对」这一丝丝的希望上了。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离开提哥扎。这些亡命之徒除了这个城镇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加上提哥扎周围气候天寒地冻,路况又差,女性小孩要离开此地甚至得赌上性命。 广场上充满了阴郁的气氛。 突然吹过一阵令人讨厌的风。 当低头避风的人再次抬起头时,广场中央已经出现一名男子。 他到底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广场的,这个疑问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他就在这里。这个事实就代表一切。 看到自己最惧怕的存在突然出现,众人连吃惊都来不及。理所当然也充满破绽。 只要亚斯提斯想杀的话,大概可以在数到十之前把广场上所有人通通杀光吧。 但是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广场上这些人,而是在广场中央咏唱咒文。 广场中央的地板上开始浮现闪耀光芒的文字。文字排列成具有意义的文章,停留在原地不停闪烁。 然后亚斯提斯就这样消失了。 被留在广场上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该快点逃跑。不过对方都已经走了,所以应该是已经安全了吧。 但在广场中央闪烁的文字很令人在意。到最后,人群就像是蚂蚁被掉落在地上的零食吸引一样,慢慢开始朝中心聚集。 菲莉玛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来到广场。 「这是?」 她看着这些留在地面上的诡异文字。 这些文字应该和亚斯提斯刚才说的话有某种关联吧。 于是她开始朗读起这段文字。 「嗯~~,通告提哥扎镇民……」 「通告提哥扎镇民。」 文字发出的光芒突然增强,而且还不知道从哪传来亚斯提斯的声音。 是他运用魔力朗读自己留在地面上的讯息。而且远方也传来一样的声音。看来他在提哥扎各处都留下了一样的文字。 在提哥扎所有地方都能听见亚斯提斯说话,不论是人在家里还是出门在外,每个人都为了他的声音感到恐惧。 「吾身乃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两年前无法在此地成功执行正义之人。」 菲莉玛在声音朗读完前就已经先看完文章。因为身处偏乡,所以广场上除了菲莉玛之外,其他人都目不识丁。他们只能默默听着亚斯提斯说话。 (……吾身将会在明天执行两年前无法执行的正义。……什么!?) 也就是说,这是宣战布告。亚斯提斯的声音就像在嘲笑脸色惨白的菲莉玛般,不留情地继续讲了下去。 「吾身将会在明天执行两年前无法执行的正义。」 周围众人的脸色在慢了半拍后,和菲莉玛一样陷入惨白。 「此地已被邪恶污染。经过两年依然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恶化。吾身已不得不完全放弃这个名为『提哥扎』的存在了。」 真是自我中心的结论。 菲莉玛内心的恐惧减退,取而代之的愤怒一口气涌出。他以为自己是神吗?居然单方面宣告要制裁这么多镇民。 但他的确很认真。认真地要在提哥扎执行自我中心的正义。虽然实际上只是他个人的复仇。 「我要杀光此地居民。不准任何人逃走。抵抗也无用。」 镇上各处都传出人声。原本城镇占地就不大,四处都听得到惨叫声。 「但吾身还是给你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亚斯提斯说完,吵闹声便停了下来。还在惨叫的人嘴巴都被旁人给堵了起来。既然还有能活命的机会,那当然不能错失。 令人觉得非常久的一瞬间。 亚斯提斯说出的台词太过具有冲击力。 「吾身保证。明日,当吾身要开始执行正义时,不对会家门口挂了三个人头的房子出手。听好了,三个人头。只要有三个人头就能得救。」 他说完的那瞬间,整个镇上鸦雀无声。就像是全镇都被冻住了一样。 不论是菲莉玛还是广场上的其他人,都说不出话。 沉默几乎到了会刺痛耳朵的地步。任何人都希望可以听到亚斯提斯说出自己是在「开玩笑」,但地面上的文字不再发出声音,光芒也消失了,看来已经完成所有任务。 然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 从镇上某处传来惨叫声。 「怎、怎么了?」 「有人惨叫!」 每一个人都已经约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却不敢实际说出口。 可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逼近。从镇上某处传来第二次、第三次惨叫声。 (互相残杀。) 菲莉玛握紧拳头。 (被要求凑齐三个人头,让提哥扎镇民开始互相残杀。) 菲莉玛非常焦急。她可以很清楚想像出镇民现在的心态。 为了要活下来,就非得搞到三个人头。 但如果对手是身强体壮的男人,想去杀他搞不好反而被杀。 那目标对象自然有限。女性、小孩和老人——也就是弱势者。 菲莉玛向四周看了一圈。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以带点阴险感的眼神望向了手上抱着小孩的女子。 他们也都了解到应该对什么人下手了吧。女性和小孩,只要冒极低风险,就可以拿到两颗 人头。 「!」 菲莉玛挡进女子和他们之间。 她狠狠瞪视这些人,让他们有点难为情地移开目光。但依然不能大意。他们身上的杀气还没消失。 「你们绝对不能杀人!」 菲莉玛高声大喊。 「我和露娜小姐会阻止亚斯提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被杀!所以不要冲动!」 「骗人。」 他们当中有一人小声地说。 「露娜·怀特梅亚和他是旧识,而你和他一样是骑士。搞不好根本是他的同伙。」 菲莉玛露出愤怒的表情。 「你说我是他同伙?别开玩笑了!」 「谁会相信骑士啊!」 人群中传来因害怕而颤抖的声音。 「我的好朋友两年前就被他给烧死了!他什么都没有做耶!只因为他是绑架犯的亲戚就被杀了!你和他一样都是骑士!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啊!」 「因为你也是骑士,所以搞不好他会放过你,但这样下去我们全都会被杀光!」 「请大家冷静下来!」 菲莉玛放声大喊。 (为什么大家都不肯了解。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内心充满苦闷。似乎稍微可以了解亚斯提斯的心情了。 「……三个。」 伴随着异常高亢的语调,一名男子站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过度恐惧,他的眼神已经失去理智。 「你,加上后面那个女人,还有小孩。有三颗头。我就得救了。嘿嘿嘿嘿嘿嘿……」 嘴边垂着一条口水,男子踏着像醉汉一样不稳的脚步走向菲莉玛等人。在母亲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异常的气氛而开始放声大哭。 「不、不要过来!」 虽然菲莉玛拔剑威吓,但男子却没有停下脚步。 「你再靠近的话……我要出剑了!」 她曾经对抗过恶意,也曾经对抗过杀意。但却是第一次对抗「疯狂」。完全无法预测对手心中的想法令菲莉玛感到恐惧。 这名男子的眼中似乎完全看不到她手中的长剑。 他拔出短刀,从握刀方法就能看出他没有战斗经验,但却不能因此安心。 虽然不愿承认,但菲莉玛此时完全被男子的「疯狂」给压倒。 (不、不用怕。只要和以前一样,不要造成致命伤就好了!和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怕啊,菲莉玛·索雷因!) 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发出惨叫。 一转过身去,背后已经有另一名男子准备要袭击那名女子。 接着,菲莉玛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冲击的力道。 在她前方的男子趁菲莉玛转头看向背后时,以短刀隔开了菲莉玛手上的长剑。 她一口气陷入绝境。 虽然使用魔法也许可以击退男子,但菲莉玛在用魔法时有一个限制。 那就是必须要用剑。因为她事先就在剑上刻好使用魔法时必要的咒文了,所以在实际战斗中,就可以缩短咏唱咒文或展开魔方阵的时间。但这但却让自己在使用魔法时一定得带着长剑。 也就是说,菲莉玛在失去长剑后没有任何防身之术。虽然身上有穿戴铠甲,但脖子以上却是完全没有防备。 男子举起短剑飞扑过来。 (糟了!) 菲莉玛不由自主闭上双眼。面对生死关头,她表现出的并非是一位骑士,而是一名十六岁少女的反应。金属光泽眼看就要命中菲莉玛。 「真麻烦的女人。」 突然传来在这几天之内她已经听惯的声音。 她一张开眼睛就看到袭击自己的男子从肩头喷出血沫。而一旁站着一名手持银制细剑的青年。 是那哈特。 他手上的细剑还渗着一点血。从剑上的血量和伤口位置来看,应该是没有对那名男子造成致命伤。 那哈特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就瞬间加入战局,让周围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他身上。准备攻击女子的男子也停了下来。而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下一个。」 那哈特以极为流畅的动作逼近准备攻击女子的男子挥剑一砍。男子胸部上出现一道直线伤口,然后就这样向后倒下。 那哈特一边擦掉细剑沾上的血,一边察看身上的西装背心有没有飞溅到血迹。那完全不像是被群小混混包围,一派轻松的态度,甚至让人觉得在挑衅。 「在战斗中放开武器,骑士大人可真轻松啊。还是说,你是想表达自己是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博爱主义者呢?觉得自己是受神宠爱的神之子吗?」 连那哈特充满讽刺的口气,现在听起来都让菲莉玛觉得无比可靠。 「谢、谢谢你出手帮忙。」 那哈特听到菲莉玛道谢,伸手捡起长剑,有点粗暴地交给她。 菲莉玛和那哈特。一个会使用魔法剑,另一个就算由门外汉来看,也明显能看出是战斗老手。就算在场的人全部一起上,也只会被通通解决掉。 「在这里没办法好好讲话。」 环顾四周,那哈特如此轻语,对菲莉玛和那名女子打了个记号,要她们跟上。 于是菲莉玛等人便跟在那哈特后面。这时,广场上的群众中虽然有几个人也准备跟上来——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谁敢跟上来我就宰了谁。」 但那哈特冷酷的声音让这些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而菲莉玛等人也充份掌握那哈特制造出来的机会,全力冲出广场。 接着就听到后方传来惨叫声。 「这、这是?」 「喂,继续跑啊!」 那哈特以尖锐的语气提醒菲莉玛和女子不要回头。 「……其实也可想而知。有两个受伤而无法动弹的男子,对在广场上的其他人来说,就是可以安全获得两个人头的机会。」 「那刚才的惨叫是……」 「就是这样。快继续跑吧。」 菲莉玛的脑海中依然回响着刚才后方传来的惨叫。 持续奔跑的菲莉玛心中已经预测到,这惨叫大概在这段时间内都会一直继续回响着吧。 菲莉玛和那哈特带着那名女子,尽可能从比较没人的路上移动。 「整个城镇里都充满惨叫啊。」 「是啊。看来是听完亚斯提斯那番话后,被吓破胆的人开始猎人头了吧。」 菲莉玛看了看紧紧抱着婴儿的女子,然后小声地对那哈特说: 「要怎么办?放着她不管的话太危险了。考虑到亚斯提斯之后会进攻,我想让她去露娜家避难,可是露娜家在镇外。现在出镇应该会被亚斯提斯盯上吧。」 「让容易被人盯上的女性和小孩到我店里避难吧。我店里地下是粮食储藏库,虽然有点鱼腥味,但地方还算够大,也很安全。」 那哈特一边注意四周一边说明。 「不光是只有我。在这个城镇里还有几个家伙也和我一样在想办法保护其他人。」 「提哥扎也不是只有坏人啊。」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正义,也没有绝对邪恶。虽然亚斯提斯擅自将提哥扎认定为邪恶,但在提哥扎也有人会对他人伸出援手。」 菲莉玛一行人抵达「黑猫亭」。他们一边注意不被其他人看到,一边让女子进入店内躲藏在地下室中。地下室里已经有数名女子、小孩和病人了。 「动作真快。离亚斯提斯发出杀人预告还没多久时间吧。」 「从事件发生时,我就已经先和人说『万一有事就逃到我这 来』。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 那哈特把储藏室的门关上,他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夸耀自己的行动力。 不时还能隐约听到店外传来惨叫声。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两件事优先。一是保护镇上正常的居民。」 「正常的」,这个说法让菲莉玛有点在意。 那哈特这种说法,反过来说就是不要去管那些不正常的人。但自己不过才十六岁,真的有资格去判断别人死活吗。追根究柢,人到底有没有资格去下这种评断呢。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让她烦恼了。所以菲莉玛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件事就是要逮到现在这情况的元凶,亚斯提斯。只要能解决他,镇上就会恢复安定。所以必须和魔女——露娜·怀特梅亚合作。」 她过去曾经打倒亚斯提斯,这次再度借用其力应该是最上策。 但是菲莉玛刚才已经见识到亚斯提斯的力量了。无须魔典就能施出高级魔法,面对他很难有必胜的保证。 「我得留在这里保护来避难的人。亚斯提斯只能交给你们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不过你的说法让我很在意。你好像不太想交给我耶。」 「当然啊。我可是比你强多了。」 菲莉玛感觉到不太高兴。 「虽然刚才是被你救了没错,但我也是为了守护民众而每天不停锻炼。不要小看我。」 「喂喂喂,不要这么冲动啊,小公主。」 「谁是小公主啊!你是在侮辱我的骑士身份吗!」 语气完全是把人当笨蛋。这让菲莉玛觉得不回嘴不行。 「你都这样说了,那你怎么不去和亚斯提斯交手!那哈特这么强,就连亚斯提斯也能轻松解决吧?」 她的反讽让那哈特露出苦笑。 「那我去和亚斯提斯打的时候,谁能保护来避难的人呢?」 「我来……」 菲莉玛正要说出口时发现,自己还没赢得居民的信赖。 如果要由她来负责保护的话,储藏室里那些人不见得会接受。而且也无法说服为了猎人头而来到这里的人。 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交给那哈特来负责最适当。 「而且他原本是罗雷卡特骑士团员。我觉得由同样是骑士团员的人亲手解决是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了。」 「而且那骑士真的很麻烦啊。我实在不想和他交战。」 「这才是真心话吧,混蛋。」 菲莉玛轻轻朝那哈特挥出一拳,而那哈特很惬意地闪开。 「好啦,要和亚斯提斯对抗,就得先和露娜·怀特梅亚会合。她也差不多该注意到镇上情况不对了。」 「那就回到广场上施展魔法剑吧。生火当作会合的记号。」 菲莉玛望向长剑,仔细观察刚才被短剑架开时有没有受损。虽然骑士团的配给品水准都十分精良,但紧急时才发现有伤就麻烦了。 「那哈特。你觉得亚斯提斯真的会放过凑齐三颗人头的人吗?」 虽然菲莉玛已经猜中,但还是先问看看。而回答的确也如她所预料。 「怎么可能。他可是个正义狂,一定会说什么『为了活命而残杀他人是邪恶的行为!邪恶都应该被抹杀』,结果还是把人给宰了吧。」 对亚斯提斯来说,现在的乱象是他对提哥扎的复仇。 提哥扎镇民通通都要杀光。但只是把人杀掉无法满足他。先让镇民丑陋地自相残杀,再杀掉以为能活下来的人。这是个残暴至极的复仇游戏。 「人要怎么样才能变得这么残酷呢……」 她在检查完之后收剑入鞘。剑上没有任何伤口。 那哈特也检查完自己的剑,小声说: 「也许在菲妮死去的那天,那个名为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骑士也死了。只留下一个企图以正义之名行复仇之实的怪物。」 「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一定要阻止他才行。」 菲莉玛把保护避难者的责任交给那哈特,走出店门,然后突然转过头。 「那哈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啥?」 「你刚才那先踏出去后再挥剑一砍那招……如果不是老练剑士应该用不出来才对。不过是个地处偏乡的酒馆老板却如此强悍,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哈特脸上的表情十分暧昧。 「真不好意思,我没打算和你说。对了……等你学会对年长者说话要有礼貌时再和你说吧。」 「这还真是失礼了,请问您是否可以告诉我呢?」 「真快!你就不会再坚持一下吗!」 那哈特举起手抓了抓头发。 「……算啦,等我想说就会和你讲了。」 所以啊,那哈特边笑边说。 「一定要打赢回来啊。虽然亚斯提斯的确是强敌,但我相信你的实力。」 「……好!这里的人就拜托你了!」 听完那哈特这番不适合他的真挚鼓励后,多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菲莉玛还是动作迅速地出了店门。 虽然这是个充满恶党的城镇,但就算如此还是想尽力保护。 ◇ 一名男子手上拿着三颗人头。 右手两个,左手一个。在亚斯提斯说出得救条件时,他马上拿起了砖头砸死旁边的人。 他有妻子和孩子。光是想像自己最重要的家人被杀,就令他痛苦万分。 虽然自己的行为不可原谅。但想到两年前的恶梦,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要反抗亚斯提斯·克里姆班? 要挺身对抗能烧尽一切的暴虐紫电? 他没想过要寄托在「也许可以打赢」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上。他认为,老实听从亚斯提斯的命令一定有比较高的机率能活下来。 他赶忙想回到家里。手上的人头上下晃动。 得快一点回到家才行。得把这三个人头拿给正因亚斯提斯的话而感到恐惧的妻儿看,然后一起放声大叫。大叫「我们得救了」! 或许他已经失去自我,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吧。但谁也没有去指责他。大家都自顾不暇了。 男子努力狂奔。如果不跑快点,搞不好就会有人来抢他手上的人头。 就在他的肺活量差不多到达极限时,家门口已经映入眼帘。家里面应该有他的妻儿正在等待自己回家才对。 男子打开家门放声大喊。「我们得救了!」 但家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他的妻儿已经不在了。 家里只有两具人头不见的尸体。原本是他妻儿的尸体。 人头现在应该挂在某一家家门口了吧。 「怎、怎么会……」 自己是为了什么杀人。 全都是为了保护家人。但家人已经不在了。 他陷入崩溃开始干笑。 人头从手中落到地上四处滚动。 「不要再自相残杀了!」 在城镇一角聚集了大量人群。中央有一名青年对周围发表强烈主张。 「我们想得救的确需要人头。但为了得救而自相残杀,那还有意义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有些人听到他这样说,于是对他怒喊出声。青年听到后点了点头。 「只要使用已死之人的人头就好了。」 青年话一说完,底下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这时青年伸手指向某个方位。 「大家 都知道,提哥扎习惯土葬。只要去公墓,地下就有一堆有头的尸体。加上这里天候寒冷,尸体腐化速度慢。头要多少有多少。这样就不需要自相残杀啦!」 许多人眼神中出现光芒。聚集在这里的人,在提哥扎中还算有点良知。 虽然不想死,但也没有勇气去杀害别人。 青年这番话,对他们来说是最佳选择。挖别人的坟所造成的罪恶感比杀人要轻得多。 但有一名男子质疑。 「公墓是在城镇外头。出去不会有危险吗?」 亚斯提斯说了,不准逃走。虽然并没有逃出去的打算,但走出镇外到底会不会被视为逃走呢? 男子问完之后,青年把手交叉在胸前,说: 「那你想靠杀人来得救吗?」 「我没有这样说……」 男子显得有些踌躇。如果能不杀人就解决的话,他当然也不想杀人。 这时青年再次强力主张。 「我也很怕走出镇外。但是为了获救就一定得踏出这一步。如果我们想不杀任何一人就得救,那非得拿出勇气才行。」 男子抱住头,声音从齿缝间幽幽流出。 「神啊!请保佑我们吧!」 青年拍了拍这名用尽全力挤出声音的男子,然后环视四周。 「大家上吧!」 接着发出号令。 他们朝向镇外走去。为了不受残酷命运左右,为了不杀害他人就能生存而行动。 那名老人决定出门。 虽然耳朵听力已经不怎么管用了,但他还是了解了亚斯提斯在说什么。 当外头开始传来惨叫声时,老人就从一直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围上围巾,拿起拐杖,走出门外。 寒风拂过老人已经满是皱纹的手,让他打了一个喷嚏。他以缓慢的步伐朝朋友家前进。如果在路上被人发现,一定会被当作目标吧。 老人奇迹般地没有被任何人攻击就来到朋友家门前。他用拐杖敲了敲门。出来应门的人也是一名老爷爷。 「是波鲁鲁啊。好久不见啦。」 「提提。我来打扰啦。」 被称为波鲁鲁的老人走进朋友家中。 两人看来是旧识。 波鲁鲁在最近脚开始不方便的朋友家里四处张望。在家里吊了很多熏鲱鱼。他听说提提戒烟了,大概是不想让熏鲱鱼染上烟味吧。 提提问他「要吃一个吗?」,波鲁鲁于是对提提说: 「其实我是想来拿借放在你家的东西。」 「啊。这是样啊。」 提提听过后,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然后从房间一角拿出一个木箱。 波鲁鲁把手放到木箱上打开上盖,里面放着一个有点老旧的陶笛。 他像看到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拿起陶笛后,眼眶开始泛红。这陶笛老实说应该没什么价值,但在波鲁鲁眼中却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你拿这来我家寄放时,我还以为你终于痴呆了呢。因为你一直都很宝贝它啊。」 「这陶笛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的回忆。但是她先走一步之后,看到它就让我很难过。所以才会寄放在你这,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带着它。」 他用满是皱纹的双手轻轻包覆陶笛。 这时提提一边在架上翻找东西,一边说道: 「那群无礼的家伙马上就会冲到这来了吧。」 「你不逃吗?」 「我已经活够了。」 这样啊。波鲁鲁一边说一边点头。 「有啦。」 提提从架上拿出一样东西。是一个老旧的烟斗。 「我现在戒烟啦。」 他在烟斗中塞进切细的烟叶,然后点上火。 「好久没闻到这香气了。」 提提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皱起眉头。 「是这种味道吗?」 「因为你放太久,味道才变差了吧。」 波鲁鲁一边开他玩笑,一边把陶笛放到嘴边。 他不停抖动的手指开始移动后,陶笛传出了几个不成声的音符。 「你吹笛的技术还是一样烂呢。」 「和味道不好的烟草不是很配吗。」 两人相视而笑,一点也不后悔。 直到头颅被人砍下来为止,都在享受他们的人生。 ◇ 那哈特手上的那把细剑。 除了那哈特之外,没有人知道它名为「闪光木天蓼」。 在菲莉玛出门前往广场后,有一群男子来到「黑猫亭」前。他们发现了那哈特在店里收容女性和小孩。 其中之一手持用来割下人头的刀械,其他人手上则拿着木棒和石头。接下来马上要杀人的罪恶感令他们全身发热。已经准备好要作战了。 那哈特好整以暇地在店内等待敌人来临。他像猫一样敏锐的知觉已经捕捉到店外传来的杀气了。 接着,敌人就这样冲进不算宽广的店内。 「把你藏的那些人都交出来。」 一名男子以低沉的声音威吓那哈特。如果是普通人听到可能已经乖乖从命了吧,但那哈特对这威胁完全不当一回事。 「我这儿是酒馆。不卖酒以外的东西。」 「你最好还是乖乖交出来。我们也不想多惹麻烦。」 那哈特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要他们冷静点。 「等一下。除了互杀残杀之外,应该还有其他解决法吧。要是这么想要人头,怎么不去公墓呢。」 「去公墓的人全都死了。」 「什么?」 「目送他们去的人说,要去公墓的人才走出镇外大约三十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闪电劈死了。亚斯提斯才不会放我们走出去。」 这消息也能显示出亚斯提斯的觉悟。他认真地打算杀光所有镇民。 「这样下去会被宰掉。只能乖乖收集人头了啊。」 「还可以想办法阻止亚斯提斯。」 那哈特依然保持冷静。 「罗雷卡特骑士团的菲莉玛和露娜·怀特梅亚已经准备去对抗亚斯提斯了。不要太冲动。」 「那两个小女孩能做什么!」 看来交涉已经决裂。这群男子选择了自己确实可以得救的方法。 那哈特也只好拔出细剑。沉眠于刀鞘中的银色刀身慢慢醒了过来。 「我是这间店的老板。当然要给敢在店里闹事的奥客一点教训。」 那哈特举起「闪光木天蓼」。和「闪光」一辞十分相配的锐利刀身令这群男子产生不好的预感。 双方互相瞪视,店内的空气充满紧张感。 ……滴答。 这时突然传出了轻微的声响。就像是水滴滴到地板上一样的声音。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汗水滴到地上,但其中一人看着那哈特指向他们的细剑,突然发现。 (在剑尖……有水滴?) 他马上想到。 那哈特拿的是细剑。虽然轻巧灵活、行动方便,但很难给予对手致命伤的武器。 要拿这种武器对付大男人并不容易。所以必须要有对策。 如果这水滴就是那哈特的「对策」,那就应该会是—— 「是毒!」男子放声怒吼。「他剑上喂了毒——」 这群男子听到毒字后,虽然只产生了些许破绽;但是对于已经准备好的那哈特来说,就非常足够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挥剑。就只是这样。以不可能反应过来的速度施展单纯的动作。 就在那哈特迈出的步伐用力 踏在地面上的瞬间,这群男子身上就已经出现一条血色的直线。 「什么?」 吃痛之后立刻出现了变化。 这群男子感到强烈的目眩,失去了平衡感,让他们站都站不稳。 程度严重到连保持目前的姿势都没有办法。最后就这样倒在地上。 那哈特瞥了他们一眼,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松地擦拭剑上的毒液和血液。 「是速效性的毒。连看东西都晃来晃去,很难过吧?」 这群倒在地上的男子连抬头看着那哈特都没有办法。 当敌人发觉自己的情况时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虽然是剧毒,不过死不了人啦。」 那哈特像是突然想到一样随口附加上这句话,对这群男子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而等到店里安静下来后,储藏室的门缓缓地打开。 躲藏在里面的人有些惊恐地探出头来观察外面的情况。因为那哈特和男子们之间的对话在里面应该也听得到,所以他们大概是一直在害怕那群男子什么时候会破门而入冲进储藏室吧。 看到那群男子全都躺在地上,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事。快点躲进去。」 那哈特冷淡地说,一边检查细剑的情况。细剑虽然轻巧,却很脆弱。如果没注意到任何细微伤口,就会从伤口开始损毁。 「……」 这时,躲藏在里面的一名母亲走到店内,从吧台中拿出菜刀。而她接着走向那群倒在地上的袭击者。 「喂,你打算干嘛?」 那哈特以低沉的声音质问。 「那还用说吗。只要砍下这些人的头吊在外面,我的小孩就能得救了。」 女子握着菜刀的手不停发抖。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孩子而企图夺走他人性命。 虽然行为也许并不值得肯定。但实际面临到生命危机的时候,到底能有多少人会选择不危害他人性命的选项呢。 更何况是已经被其他袭击者盯上的人,自然不会同情袭击者。 「住手。谁都不准杀。」 那哈特强硬地说。 「不准杀?那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这名母亲提高音量咆哮。 「虽然你说要相信女骑士和露娜,但我根本不懂为什么你有办法相信那两个人。就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她们就算两人一起上也不可能赢过亚斯提斯。」 「是这样吗。但我很相信她们。」 那哈特抓了抓头,拿出烟斗吸了一口。 他在烦恼到底该不该说。 烦恼了许久后,他十分高明地吐出一口烟圈。 「……听我讲点话吧。」 他打算打发一下时间,于是用在储藏室里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开始讲述。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随处可见的某个暗杀者的故事。 ◇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一个王国的国王生下了女儿。大约是在夏鸟开始向山中迁徙的季节。 在这个国家中,只要是生下王族后代,都会习惯先找来隐士占卜孩子的未来。这名还在母亲怀抱里嗷嗷待哺的公主也不例外,他们请到了被称为这个国家最有智慧的隐士来占卜她的未来。 但是这名隐士看到公主后,却露出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正当周围众人都因为这诡异的气氛而坐立难安时,隐士终于开口了。 「将会有许多人为了她而丧命。」 这就是隐士占卜出的结果。虽然国王听到之后一开始表现得并不是很在意,但却日渐疏远这名刚生下来的小公主,到最后终于连看都不想看到她。当然这是因为他很在意占卜的结果。国王自己就不想待在这位将会给周围众人带来死亡灾祸的公主身边。 最后国王终于将年幼的公主托付给贵族。虽然表面上说是为了教育,但很明显是想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贵族心底虽然明白,可是王命不可违,而且小公主也相当天真可爱,所以就接受了。 公主在新的家族中顺利成长。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国公主的情况下,集贵族家所有人的爱情于一身,成长为一名心地善良的女孩。 但在她六岁时,国王派出刺客要暗杀她。 就算把人丢给臣子,国王还是无法放心。虽然之前一直下不了决心杀害自己女儿,但他终于还是在六年后决定下令暗杀公主。 作为刺客袭击贵族家的部队是被称为「王之影」,直接隶属国王旗下的暗杀骑士团。极少有人知道此部队存在,专门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 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暗杀公主,但只杀害公主太过露骨,可能会让人查觉到是暗杀。不能让人怀疑是国王下令暗杀公主。 所以他们决定把贵族一家通通杀光。不管是公主、贵族还是馆邸里的仆人,通通杀光;将其粉饰成盗贼抢劫,看起来就只是一起不幸的事件。 他们拟订计划,接着执行。虽然实际上仅有四人动手,但馆邸里的人在这四人之前毫无还手的余地。 而在这支袭击部队当中,有一名蒙着面的少年。 这名饥寒交迫的孤儿少年被「王之影」收留,培育成一名老练的刺客。 因为暗杀骑士团性质特殊,所以「王之影」需要不容易被人指认出来的成员。没人知道打哪来的孤儿,就算被看见长相,后续也不会产生麻烦事。 只不过对「王之影」成员来说,长相曝露是连死亡都无法弥补的大过。一旦犯下,就会在经历骇人听闻的拷问之后被毫不留情地处决。少年虽然没有听任何人说过,但却以自己有如猫一般敏锐的知觉察觉了此事。 虽然想自由过活,但退出「王之影」就等同是死亡。不论过程如何,只要加入暗杀骑士团,就只能持续杀人借以维生。 而这名少年现在正在馆邸当中寻找公主。因为暗杀公主的工作由他负责。 最后,少年终于找出了公主。六岁的小女孩在女仆的带领下躲在屋顶阁楼里。少年叹了口气。躲在屋顶阁楼,对于躲避刺客的暗杀来说是个很愚昧的选择。既没有去路可逃,又很容易放火烧毁。 虽然少年的出现让女仆有点困惑,但一看到他手上拿着细剑,女仆立刻察觉少年是刺客。于是她挺身站在公主面前阻挡。 看在刺客眼里是非常脆弱的屏障。只要朝着女仆的腹部上狠狠踹上一脚,她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会昏倒在地,直到自己被火焰缠身之前都不会醒来吧。 这样就好了。少年心中这样想着。 杀人当然不是件快乐的事。也会有罪恶感。 这女仆会被火烧死吧。但自己只是把她打昏而已,不需要亲手割断她的喉咙。 但公主可就不能这样了,少年必须确实把她给杀掉才行。 于是少年将细剑刀锋指向了公主。而公主的反应呢? 公主居然挺身挡在倒下的女仆前面,就和刚才女仆在保护她的时候一样,张开身体,以自己的肉身来保护女仆。 「哎呀呀……」 少年用刀锋指着满脸都是泪水的年幼公主,以受不了的语气开口: 「你这根本就没用啊。就算你为她挡下这几剑,之后她还是得死。」 年幼的公主摇了摇头,咬紧下唇,并以充满泪水的视线凝视着少年刺客。 「我说啊,你的行动一点意义都没有。知不知道?还不如快点逃命或是和我求饶,做点比较有建设性的事吧。」 虽然不管怎样,最后还是要被杀掉。 少年抓了抓头发。 看着这个公主,自己的罪恶感就像喷泉般地涌上了来。 自己绝对是一个坏人。但就算是坏人,看到一名少女拼命想要拯救眼前这个无论如何都没救的女仆时,也还是会有点感觉。 「……这样吧。我偷偷放过你,所以快点让开吧。」 当然是骗她的。少年打算只要她一离开女仆就马上痛下杀手。 但是公主却摇了摇头。 「那我放过女仆的话,你就愿意乖乖被我宰了吗?」 年幼的公主稍微考虑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她看来也不想死。 「那你还是快点逃吧。这样行了吗?快点让开吧。」 少年用轻柔的声音这么说,公主瞪着他。 公主的眼神里蕴含着绝不屈服的强烈意志。 少年看到她的眼光,心底竟浮现一股莫名的不安,闪电般朝公主腹部挥出一拳。公主像是噎到一样喘了一口大气,然后就这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来是昏过去了。 终于比较好动手了。少年安心地叹了口气。在人昏过去的时候动手,感觉到的痛苦比意识清醒时少多了。 还是快点解决掉让人讨厌的工作吧,少年心想。但在他举剑对着公主喉头时,蓦然思及—— 为什么自己非得要做这种讨厌的工作呢? 这份工作可不是自己自愿从事的。而是从有记忆以来,就是「王之影」成员了。不断以为了生存这个借口蒙骗自己,干着自己根本不想干的勾当,只是不断随波逐流的生活让自己都觉得想吐。 而眼前这位公主又怎么样呢? 就算碰上了「即将被人杀害」这种毫无任何道理可言的命运,她还是贯彻了自己想「保护」他人的意志。 一个六岁的女孩都能坚持己志,而自己却只是随波逐流。 不甘心。少年被一股突来的焦虑感给吞噬。 如果自己在此杀害公主。那会怎么样? 会不会演变成是因为自己无法忍受意志比自己坚强的公主活着,所以才下手杀掉她的呢? 少年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这样认为。只会觉得少年顺利完成了任务而已。 但自己身边的人怎么想对少年来说无所谓。重点是少年自己怎么想。 小小的公主的行动,让少年心中萌生了强烈的「自我」。 那是像猫一样不驯、灵巧,而且高傲的自我。 少年看着倒在地上的公主和女仆,陷入思考。 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当少年和同伴会合时,他手上拿着一束金色头发。 一名同伴露出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道: 「这是什么?」 「杀掉公主的证据。」 听到少年冷淡地回应,这名同伴眉头皱了起来。 「头发不能证明你杀了她。去拿别的部位来。」 「不可能。我逃出来时用了『不要猫』。」 刺客们露骨地啧了一声。所谓的「不要猫」便是少年使用的毒雾,最适合用来在可能还有生还者的情况下「收拾残局」。 既然少年用了「不要猫」,那座馆邸中应该已经充满毒雾,没办法掉头确认了。就算公主还在里面的话,应该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可是确实干掉公主了。快点回去吧。」 同伴们面面相觑,觉得也没办法,只能就这样离开火势凶猛的现场。 ——赌赢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少年正在心中独自窃笑。 在那之后,少年先切下公主一段头发,然后摇醒女仆。 他告诉惊慌的女仆,自己打算放过她们,教导女仆如何从火场中逃出。因为少年很清楚同伴们在哪边看守,所以很轻松就能抓到破绽。 两人一起把昏倒的公主搬出去。割下厚重的窗帘用来避火,就这样逃出了猛烈的火场。虽然少年有点担心女仆在逃出去的路上看到其他人的尸体会不会惊慌失措而放声尖叫,但女仆看到尸体时非常努力地闭紧了嘴巴。 少年带着她们逃到屋外后,把一颗红色宝石放到公主手中。 那是他从馆邸里拿出来的东西。然后对神色不安的女仆下了几个指示。 「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出来你们就危险了。暂时先躲在安全的地方,但是最好不要随便逃出王都,这样反而容易被人发现。还有,『索雷因』的家名在你们确定自己安全之前,最好也不要用。」 脸色苍白的女仆听到这一连串指示后,点了点头。 「如果钱不够用的话,就把这颗宝石卖掉。」 少年指了指公主手中握住的宝石,然后就离开了。 接着他为了让同伴离开现场,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使用了「不要猫」的假消息。 在公主清醒之后,她一定会努力找出生存之道吧。少年这么想。所以自己不必去顾虑她们日后的生活。她们一定会努力地活下去。 少年离开已经在大火中消失的馆邸,感觉到了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 之后,少年在某次任务中脱逃了。因为同伴从现场情况判断出少年是因任务失败而死,所以并未追查他的下落。这也是少年的策略之一。 靠伪装骗过同伴后,少年终于初次获得自由。但还不能安心。留在王都很可能被「王之影」盯上。所以必须到离王都越远的地方越好。 北边也许不错。最好是不会有人从王都造访的偏僻小镇。 然后当个厨师好了。因为工作的关系,很习惯切肉了。最后等情况稳定下来,就出门去旅行吧。未来一定充满乐趣。 在少年规划完自己未来的行程后,那位公主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对于「守护」那种真挚的态度令少年十分感动。看到女仆挺身保护公主时,也令少年的内心动摇不已。她们那种贯彻自己意志的模样十分美丽。 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种人——少年这么想道,之后便只身一人自王都消失了。 ◇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那哈特一边抽着烟斗,一边为故事做结。 但是店里完全没人有反应。倒在店里的那群男子和躲在储藏室里面的人通通都睡着了。这当然不是因为那哈特的故事太长,而是因为已经覆盖整间店的烟雾。 「不好意思啦,麻烦你们就这样睡到明天吧。我会锁好店门啦。」 那哈特把放进烟斗中的烟叶——以有强烈催眠作用的库库吉作为原料——干燥后制成的烟叶抖出来。库库吉的特征是虽然不会马上生效,但吸入该成份的时间越久,就会睡得越久。那哈特因为已经有抗药性了,所以不会睡着。 「只不过,被派到这里来的骑士全都没什么用啊。真是没办法,只好由我来暂时扮演一下骑士了。」 那哈特一边开玩笑,一边走出店门。为了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接下来,就像个骑士一样去拯救公主殿下吧。」 ◇ 菲莉玛站在广场中央。广场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两具头被砍下的尸体倒在地上。 菲莉玛咬紧下唇。作为一名骑士,她应该要阻止人与人之间的争执才行。 于是她拔出上头刻有蔷薇图样的长剑,凝聚魔力,并灌注到剑上。 「火焰与净化的精灵乌斯玛,请赐我力量。」 剑身被火焰包覆。她举起剑指向天空,火焰升起,看起来就像要烧尽寒冷的天空。 火焰只施放了大约十数秒。 仅是如此,菲莉玛的魔力就已经快耗尽了。她虽然拥有魔力,但才能却称 不上是顶尖,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尽了全力。之后就只能祈祷露娜会注意到火焰了。 在火焰消失后,她放下长剑,抬头仰望天空。视野中出现一片万里无云,甚至会带给人些许寂寥感的蓝天。 但是露娜并没有出现。 (要再点一次火法吗?) 她正在思考自己是否还能再次使用魔法。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不要过度使用魔法。用过头的话可能会造成强烈反作用力,最糟糕的情况下还可能会令人终生都无法再次使用魔法。 (不。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多少得冒点风险。) 于是菲莉玛再次举起长剑。 魔力灌注到剑身上之后,总觉得肩膀开始有些脱力,让长剑显得十分沉重。 火又再度升起。 但这次火势很弱,只烧了五秒左右就消失。魔力已经到极限了。 菲莉玛虽然擅长让火焰持续包覆在剑身上,但却不太熟悉将火焰向外放出的魔法技能。升起的火柱马上就将她的魔力消耗殆尽。 (这样露娜小姐应该就会注意到了。) 疲累感就像泥泞一样包住她全身,但菲莉玛还是持续站着等待露娜出现。 就在疲劳稍有恢复之时,她感到脚底下冒出一团寒气。 (地面……冻住了?) 只有菲莉玛脚下这块区域被冻住,她赶紧退开。这时,她原本立足的地面上已经出现像镜子一样的冰层。 从这面冰镜当中缓缓浮现一个人影。 黑衣与黑发。当她从头到脚完全从冰镜中浮出之后,冰镜便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碎裂开来。 「你这么想念主人吗?怕寂寞的小娃娃?」 清脆的声音。手上拿着两本厚重魔典,过去曾经打倒亚斯提斯的少女——露娜·怀特梅亚来到陷入慌乱的镇上。 应该是看到菲莉玛发出的火焰后再用魔法移动过来吧。从菲莉玛完全无法理解这魔法的原理来看,应该是非常高级的魔法。 「……您来了啊!那就快点行动吧!」 「不要太着急。你的魔力全都用光了,就算现在找出亚斯提斯也没有胜算。」 「那该怎么办!」 菲莉玛显得十分焦急。而露娜则和她相反,冷静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把我的魔力灌进你身体里吧。」 「露娜小姐的魔力?才不要,感觉会吃坏肚子。」 「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总是这么差?我可是你的主人耶!」 这名主人虽然看起来快哭了而且生气地跺着脚,不过依然不放弃。 「你也很清楚才对。现在这种情况一定需要魔力。」 「就算真的需要好了,您要怎么把魔力灌进我体内?」 露娜站到菲莉玛面前,伸出双手环住她的颈子,然后把可爱的嘴唇噘起来。 「那当然是嘴对嘴啦。」 「和露娜小姐?不如杀了我再另外想别的办法吧。」 「你讲话还真是毒得令人意外!你真的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菲莉玛绝对不松懈防备。 最后露娜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押在菲莉玛胸前。从掌心传来大量魔力,倾注进菲莉玛的身体。 「真厉害。」 菲莉玛发自内心地称赞露娜。自己体内已经充满魔力了,但她却连一点不支的神情都没有。这让菲莉玛重新体认到露娜有多强悍。 这时,眼泪还没收干的露娜眼神突然动摇了一下。 「……怪了?你身体里好像还有另一股魔力。」 「另一股魔力?」 「没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有除了我和你两人的魔力以外,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魔力存在……咦~?」 露娜沉思了一会,但还是无法整理出结论。虽然菲莉玛也很在意露娜这番话,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所以两人还是回到正题。 「你应该知道,亚斯提斯是使用雷系魔法吧?」 露娜表情十分认真。 「雷电很难控制,但威力超群。如果近身作战,就必须直接承受雷电魔法的威力。这样的话,连使用我的魔力也挡不下来。」 「也就是说,必须避免近身战了。」 菲莉玛显得有些为难。因为她最擅长的当然就是近身战。 「我不擅长远距离作战……有什么办法吗?」 「把我擅长的冰魔法配上你擅长的火焰魔法剑就有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倒亚斯提斯。」 露娜手上拿着两本魔典。 菲莉玛看了看她手上的魔典。一本和之前看到的魔典一样。应该是「红莲地狱」吧。就是过去曾经封锁住亚斯提斯的高级冰属魔法。 那么另外一本应该就是露娜这几天的研究成果。为了对抗亚斯提斯而研发的魔法到底有多强悍的威力呢。 虽然令人很好奇,但同时也让人感到莫名恐惧。 需要使用到这两本高级魔典的状况,已经不能算是「事件」等级了吧。 这是小规模会战……已经算得上战争了。只有菲莉玛和露娜对抗亚斯提斯的三人会战,但却赌上许多人命的战争。 自己手上这把剑关系到提哥扎所有人的死活。非常沉重的负担。 露娜向看上去很紧张的菲莉玛说: 「……这场战斗绝对需要你的力量。我知道你恨我蛮横地对你施放隶属魔法。但我还是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 菲莉玛和露娜两人陷入沉默,但是双方都直直地盯着彼此的双眼,没人移开视线。 「我想问个问题。」 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菲莉玛。 「为什么要『拜托』我?虽然实在不想提,但我的意志已经落入您的魔法掌握之下。只要把我的人格改写成『打从心底尊敬露娜小姐,绝对服从命令的骑士』,那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一一拜托我,或是以魔力对我下命令了吧?」 对菲莉玛来说,这当然是无法忍受的结果。但明明拥有可以改变对手人格、记忆的绝对优势,却不去使用它,这菲莉玛觉得很奇异。 应该有其他理由吧。但如果有理由,那又是什么理由? 「……正如你所说。我随时都可以改写你的人格,让你变成完全符合我喜好的女孩。不需要用魔力也会听从我的命令,又或者是让你变成喜欢女孩子的骑士。」 但是。露娜继续说下去。 「人格只要被改写一次,原本的菲莉玛·索雷因就会从此消失无踪。虽然我能靠命令改变你的行动,但就算行动被强制变更,你依然是原本的菲莉玛·索雷因。」 露娜过去对菲莉玛下过的命令。 【舔我的脚指。】 【叫我露娜小姐。】 这些指令全都是限制菲莉玛的行动,并没有改动到她的意志。 【舔我脚指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菲莉玛很尊敬主人,所以要称我为露娜小姐。】 但如果是下达这样的指令的话,就算行为没有受到限制,但菲莉玛本人的意志就已经被扭曲了。而露娜非常避讳这点。除了一开始有关鲱鱼的那一次之外,她并未侵犯到菲莉玛的价值观或是人格。 「是因为顾虑到我的人格吗?」 「虽然有点过份,但并不是这样。因为我想要拯救亚斯提斯。所以我需要菲莉玛·索雷因这个人格。」 这番话听起来很令人混乱。 「为了拯救他,所以需要我的人格?」 「亚斯提斯现在已经搞不清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了。如果不让他了解到 自己现在正在犯错的话,那他和菲妮实在是太可怜了。」 但就算露娜说破嘴,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这个城镇里的居民,或多或少都有点邪恶之处。从坏人口中不管说出多少大道理,憎恨邪恶的亚斯提斯都不会将之当成一回事的。 「菲莉玛,现在整个提哥扎里就只有你的话能够让他听进去。」 露娜握紧菲莉玛的手。 「你拥有一颗纯粹的心灵,而且也没有沾染到不好的勾当。所以只有你一个人能堂堂正正地对他说『亚斯提斯,你错了』。」 「我对……亚斯提斯说……」 「你曾经见过他吧?」 菲莉玛想起方才在海边的短暂相遇。 「见过。就在刚才。」 「那时有和他对话吗?」 「有讲一点。」 虽然就内容来看,要称那是对话似乎有点松散;但露娜却强调「两者之间有过对话是最重要的事实」。 「在他眼中,这城镇的居民……包含我在内,都只是处分对象。所以他不会和我们对话,只会施以单方面的暴力,单方面的残杀。但是你和他对话了。至少亚斯提斯把你视为和他对等的人类。」 如果菲莉玛的人格已经被扭曲,那他就会直接动手,而不会和菲莉玛对话了吧。他可没有多愁善感到会和被操弄的人偶认真交谈。 直到这时,菲莉玛才终于了解露娜的目的。 她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堂堂正正和亚斯提斯说「你错了」的人。而且是不受她控制,以自己的意志和面对他的人。 而露娜认为菲莉玛正是这个可以和亚斯提斯对话的人。 看到露娜认真的眼神,菲莉玛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对抗亚斯提斯。但那不是为了提哥扎,也不是为了露娜小姐。而是我作为一名骑士,必须挺身而出对抗不正确的暴力。」 「无所谓。不管你投入战斗的理由是什么。只要你肯战斗,你肯拯救亚斯提斯,那随你怎么想。」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下定决心。 但问题在到底有没有胜算。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可不是只要下定决心就有办法解决的人物。 第四章 星陨之日 亚斯提斯站在镇外。 他在城镇周围设置了强悍的魔法阵。只要有人离开提哥扎一定距离就会引发魔法,成为电击下的牺牲品。可以想成一个把人关在里头的电网。那群打算去公墓的人就是葬送在这魔法之下。 露娜·怀特梅亚看来是没办法破解这魔法。如果她能破解的话,应该早就破解它并带领镇民逃走了吧。 (没用的,露娜。不论是谁都没办法从这个为了歼灭邪恶而打造出的魔法牢笼中逃出。) 他为了使用这种大规模魔法而和恶魔结下契约。在魔法中灌注了他对邪恶的憎恨,让魔法效果更为强悍。 亚斯提斯布满血丝的双眼视线四处游走。 同时,从他紧紧咬住的嘴角里流出一丝带着黑色的血液。 血滴到荒废的大地上,亚斯提斯不耐烦地擦了擦嘴角。 「亚斯提斯!」 在他右上手的天秤恶魔发出了悲痛的声音。 「你、你没事吧?」 「没事。就这点小事,之前也有过吧。」 虽然这样说,但亚斯提斯的表情还是因痛苦而扭曲。 他和恶魔结下的契约是以生命为代价来使用魔法。在短期间内就使用如此大规模的魔法快速地消耗了亚斯提斯的生命力,在考虑还能活几年之前,身体就快撑不下去了。 (撑不了多久了吧……) 亚斯提斯了解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其实也真亏他能撑到现在。一般人处在他这种情况下,应该早就死了吧。亚斯提斯本人也是以憎恨为食粮,才能勉强维持心脏继续跳动。 「再几天……再撑几天就好。吾身不强求太多。只要能活到在此地执行完正义就行。」 亚斯提斯将自己的一切通通赌在对提哥扎的复仇上。 所以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会令计划失败的因素。 没错。 比如说那名正从城镇中挖掘地道,打算借此逃出提哥扎的女骑士,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着她不管。 「!」 亚斯提斯一凝神就能看见。 看见菲莉玛正在提哥扎城镇周边仔细探查会触发电网的极限,并开始挖掘地道。 电网只有在地表上展开。如果从地道中移动就不会触发魔法,可以安全离开城镇。这样下去,亚斯提斯会无法完成杀完镇民的目标。 而且因为有露娜在旁帮忙,所以菲莉玛开通地道的速度异常地快。 露娜先对脚下地面使用擅长的冰属魔法冻住土壤间的水份,接着菲莉玛再用魔法剑加热土壤。 土壤间的冰块蒸发后,原本紧密结合的土壤之间就会产生空隙,让土壤软化。挖起软化的土壤之后,露娜就再次施展魔法造出一道冻结的土墙,最后就可以形成地道。 亚斯提斯啧了一声,以魔法加速赶到两人所在之地。 再过不久,自己相信的「正义」就要完成了。怎么能放过她们。 ◇ 「来了!」 露娜大喊出声,菲莉玛立刻架好长剑。 两人挖出这地道就是为了要把亚斯提斯引来。 如果让他等到明天,镇民间自相残杀的情况就会越演越烈。所以两人希望能尽快解决,决定引蛇出洞。 刻意使用夸张的手法挖洞就是要让他发现。而亚斯提斯果然立刻就冲了过来。已经进入双方都能直接目视到对手的距离了。 菲莉玛感觉到一股宛如直接冲进脑海里的强大压力,而且随亚斯提斯接近而逐渐增强。 要逃吗? 虽然脑海中浮现出这几个字,但菲莉玛用力摇头。 她下定决心绝不能逃。为了自己身为骑士的荣誉以及对「守护」的意志。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 最后亚斯提斯终于来到两人面前。虽然他看向露娜的眼神十分空虚,但视线移向菲莉玛时,似乎就浮现出了一点感情。 「骑士。你一定要和吾身作对吗?」 果然没错。 亚斯提斯对其他人都是直接发动攻击,但面对菲莉玛时却会主动搭话。 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一点像是在享受与人对话的感觉。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你是在这城镇中引发大量杀人的元凶。乖乖束手就擒吧。」 「等吾身在提哥扎执行完正义后,很乐意从命。」 亚斯提斯踏出脚步。就算已经踏进会触发电网魔法的地区,但魔法对使用者——也就是亚斯提斯——并不会生效。 「但是骑士啊。吾身先前也和你说过,这里的居民不值得你守护。而且吾身杀了露娜以后,你就能恢复自由。隶属魔法在使用者死后就会失效。」 露娜的双肩微微发抖。 「你与其现在与吾身对抗,不如老老实实等待自己恢复自由,对自己比较有利,如何呢?」 「你这杀字说得也真轻松。露娜小姐和你可是旧识。」 「吾身不对染上邪恶之人手下留情。」 他连看也不看露娜一眼。看到他这种反应,让菲莉玛加紧力道握住长剑。 「你原本也是骑士,那应该知道骑士的职责是守护民众安宁。赌上我身为骑士的荣誉,我一定要阻止已经落入扭曲的正义的你,并保护一切!」 菲莉玛因愤怒而瞠大了双眼。 「绝对不再让任何人因为你犯下的过错而死!」 转眼间,她已经发动了魔法剑。 骑士的剑上包覆了一层明亮的火焰。露娜传过来的魔力正熊熊燃烧。 「我不会要你原谅我。」 露娜也开始集中魔力。于是在她周围刮起寒气的旋风。 「但就算拼尽全力,我也要阻止你!这次我一定要拯救你和菲妮!」 露娜周围飞舞着无数的冰粒。剔透的冰结晶反映着菲莉玛魔法剑的火光,形成了无数的眩目光芒。 「骑士啊。你说要贯彻自己名为『守护』的意志是吗?」 他将天秤收进衣带上,并开始在手上蓄积雷电。魔力逐渐转换成破坏力。 「那就阻止吾身吧!因为吾身也有称为正义的意志!」 亚斯提斯迅速地发动攻击。 伸手朝两人施放闪电。 虽然很单纯,但也因此十分迅速。电光石火的一击。 飘浮在露娜身边的冰粒对划破空气逼近的电击产生反应,作为护盾在菲莉玛身边不断飞舞,在挡下电击后碎裂。 亚斯提斯的电击有着一击必杀的威力,不能随意靠近。菲莉玛等人在挡下亚斯提斯第一波攻击后,准备发动远距离攻击。 「赋魔!」 露娜高声喊出咒文。所谓「赋魔」就是把魔力灌注到物品中的魔法。菲莉玛的魔法剑是在剑身上赋予火焰,所以也是属于此类。 但露娜使用的赋魔性质不太一样。 她把自己最擅长的冰属魔力赋予到菲莉玛正猛烈燃烧的魔法剑上。 火与冰。因为露娜实力高强,才能够让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性质互相搭配。 菲莉玛手上的长剑同时被赋寒气和热气,最后促成种类完全不同的能力开花结果剑身上开始弥漫出大量的白色烟雾。 「魔法剑·白雾!」 菲莉玛挥动附着白色烟雾的长剑,从剑身上冒出的白烟对亚斯提斯发动攻击。 「哦,是蒸气啊。」 火焰和寒气搭配后产生出来的性质就是蒸气。虽然和火焰相比欠缺攻击力,可一旦被蒸气包覆势必会烫伤。再加上蒸气会迅速扩散,故攻击范围和射程都十分优秀。 「蒸气剑可真是有趣。虽然攻击力不如火焰剑,但还特别使用了赋魔,想必有其他目的才对。」 战场很快就被蒸气包围。菲莉玛与露娜的身影逐渐隐没在烟雾之中,看到这里,亚斯提斯断定她们的目的是障眼法。 「因为无法正面和吾身的电击对抗,所以就靠烟雾障眼,想出奇不意发动攻击吗?」 菲莉玛心底暗暗嘲笑着这番从白雾彼端传来的台词。 她们的目的并不是障眼法。亚斯提斯似乎还没注意到。 实际上菲莉玛早就了解,障眼法对亚斯提斯根本没有用。像他那种程度的骑士,就算不依靠视觉也能察觉对手发动攻击时的气息。在自己需要全神灌注在某件事情上——比如说要全力朝对手发动攻击等状况下,可能会需要完全依靠视觉——但除了这种情况之外,就会依靠听觉、魔力感觉,甚至还会用上嗅觉等各种知觉来掌握战况。如果这些蒸气的目的真的是障眼法,那么的确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蒸气包围了亚斯提斯的身体。因为周围寒冷的空气令蒸气温度下降,接触到亚斯提斯后立刻化为水滴打湿他全身上下。 蒸气已经差不多要散开了,但菲莉玛等人还是不靠近。 这时露娜看准时机开始凝聚魔力。 亚斯提斯到现在才终于看穿两人的目的。 「沾到吾身上的水气快速冷却……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在亚斯提斯展开行动前,露娜就已经完成魔方阵和咒文的咏唱。 「吃我这招冰冻暴风吧!」 被魔法唤出的冰冷寒风笼罩,亚斯提斯被打湿的肌肤发出悲鸣。 刚才制造出蒸气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亚斯提斯烫伤,而是让他的身体沾上水气。然后露娜再使用冰属魔法,就能令他全身被冰块包围。 「就算使用比『红莲地狱』还弱一级的魔法,也能像『红莲地狱』一样有效地冻结敌人。和吾身作战居然打算保留魔力,还真是轻松啊。」 亚斯提斯完全不在意逐渐冰冷的身体,脸上浮现冷笑。 「太弱了。你们以为这样对吾身有用吗。」 他放出紫色闪电,像长鞭一样击中地面。雷电产生的热能瞬间就逼走所有寒气,在地面上留下许多焦痕,将寒气蹂躏得面目全非。 「冰结对吾身没用。」 亚斯提斯的语气显得很轻视两人。 「这是两年前的教训。现在吾身的身上随时都会散发微弱的魔力,防止直接被冻结。连『红莲地狱』现在都对吾身没有多大用处。」 他已经对露娜能用的魔法做好万全准备了。 这时菲莉玛再次于剑上唤起火焰。露娜灌注到她体内的魔力充份到足以让她分别预备用来制造蒸气和唤起火焰的魔力。 「寒气不管用的话,那就用其他方法进攻。」 露娜和菲莉玛两人同时开始凝聚魔力。手指也同时画出魔方阵。 「火焰与净化的精灵乌斯玛,请赐我力量!魔法剑技『火焰放射』!」 「冷酷的风!残酷的冰!连嚎泣(很冷哦?我没骗你。真的很冷哦!)都一起冻结吧——『暴风雪』!」 两人施放出的魔法孕育出极其猛烈的灼热,以及似乎连时间都能冻结的寒气。但她们并非直接攻击亚斯提斯,而是包围在他身旁,制造出强烈的副产物。 ——暴风。 高温和寒气之间的温差产生强烈气流,形成暴风吞噬了亚斯提斯。虽然他过去经历过寒气暴风,但这次的暴风性质不同。 被暴风吞噬的亚斯提斯脸上出现伤痕。首先出现一道,接着又有两道、三道。 是在暴风中卷起的砂石造成这些伤痕。 菲莉玛和露娜在制造出暴风时刻意将之前挖掘地道时所挖出的砂尘给卷了进去。结果这些砂石成为卷在暴风中的子弹,持续对亚斯提斯造成伤害。挖地道不仅是引出亚斯提斯的方法,同时也是攻击手段。 「不要因为魔力比较低就看不起人。」 菲莉玛对着暴风中骂道。 她们两人的魔力加起来还是远不及亚斯提斯。 但魔力并非一切,战斗得综合许多要素之后才能决定胜败。 「火焰和冰冻,其力量的真髓都是热能。也许我们的魔力的确不如你,但是我们能靠操控热能衍生出许多不同的攻击招式。」 露娜集中魔力,尽可能将亚斯提斯封锁在沙暴当中。只要能这样持续削减他的体力就行了。 「原来如此。」 从风暴中传出说话声。 「吾身原本以为,要处分你们再对提哥扎执行正义不过易如反掌,看来的确太天真了。」 在他说出这番话时应该也正持续受到伤害才对,可是语气当中却不带一丝焦急。 一种像是某种呈现出人形的不知名怪物在对人说话一样的诡异感。 「吾身接下来将使出全力作战。」 他如此宣告,一道青白色的光芒撕裂暴风。 两人联手使出的攻击从内侧被他轻易破解。 脸上露出狰狞笑容的堕落骑士从崩溃的暴风中现身。 他将庞大的魔力像铠甲一样缠绕在身上,高声咆哮,让菲莉玛心中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 虽然还没有实际和亚斯提斯正面对抗,但就已经能感受到对手无比的强悍。就像是才刚生下来的小马透过本能察觉到自己从来没看过的野狼有多恐怖,所以拔腿就跑一样。 「看招……」 亚斯提斯右手上出现令人目眩的光芒,然后将手朝向两人。 (电击吗?) 菲莉玛这样认为,准备要闪躲。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炸开来。 「什么?」 菲莉玛和露娜两人都被炸飞出去。因为是完全没有猜中的攻击,所以也无法先做准备。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等到停下来时,嘴里已经尝到一点血味。 「承受吾身的攻击之后还是没有放开剑,可以说是很称职的骑士吧。」 菲莉玛抬起头,强悍的敌人泰然自若地站在她面前。 「发生……什么事?」 完全没察觉到攻击。甚至想问这到底算不算攻击。 听到她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亚斯提斯就像在嘲弄她们一样摊开双手。 「吾身只是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事情而已。」 一样的事情。听到他这样说,菲莉玛感到更加不解。 「冰加热化为水,再继续加热成为蒸气。这是三态变化的基础。你们利用这三态变化组合成多种不同招式。如此技巧值得称赞。」 但是,他接着才讲到主题。 「你们好像不知道在这三态之后,还有其他变化?」 「之后还有变化?」 固态、液态和气态。两人就是利用物质这三种变化。但亚斯提斯居然说还有其他变化。 「只要持续对物质施加高热,就会让它继续变化下去,产生出非常纤细、不稳定,但拥有极大能量的物质状态。吾身称其为『第四态』,刚才就是把其力量用在攻击上。」 「居然还有这种力量……」 「之后就别再多问了。吾身也还有很多不了解之处,而且除了这是为了消灭邪恶所产生的招式外,应该也没有其他特别需要说明的部分了。」 看不见的攻击。不知该如何对抗的力量。 菲莉玛额上开始冒出冷汗,但是亚斯提斯并没有发动第二波攻击。 「要解决你们的并非这一招。」 亚斯提斯手上开始汇集更强 的力量。 「吾身的电击、新技法『第四态』,以及与恶魔结下契约而得到的魔力。吾身现在已经成为最完美的制裁者。」 「与恶魔结下契约……!」 站在菲莉玛旁边的露娜脸上露出严肃神情。她一直对亚斯提斯无需咏唱咒文就能使用高级魔法感到不对劲,而现在终于了解其中原由。 而菲莉玛也可以了解,为什么露娜的表情如此严肃。 其中之一,是要和与恶魔结下契约的人作战十分困难。 而另外一个因素,是在担心亚斯提斯和恶魔结下契约。结下可以使用如此强悍力量的契约,不可能没有付出代价。菲莉玛很了解露娜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虽然在战斗中担心对手看起来似乎很可笑,但这并非能靠理智解释的问题。 只不过亚斯提斯完全不在意露娜是否担心他,持续提高魔力。 「这就是要葬送你们的招式,集吾身为制裁者之大成的——『断罪业火』!」 汇集在亚斯提斯右手上的光芒被吸入右手中,并在转眼之间从他手中延伸出一道光柱。光柱伸长到大约有一个小孩身高的长度后变形为扁平状,在变化完成之后呈现出某种武器的模样。 是剑。 什么也不做,就会在半空中产生爆裂音的超高热长剑。 「……!」 同样使用魔法剑的菲莉玛马上就了解到那把剑有多厉害。 菲莉玛是在剑身上附加魔法制造出火焰剑,但是亚斯提斯现在却是直接用魔法制造出长剑。 虽然他表示自己是借由与恶魔结下契约而获得力量。但不管获得多少魔力,要使用魔法制造出长剑,控制魔力的技巧简直就像是在战斗中拿线穿过针孔一样精细,一般人就算和恶魔缔结契约,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 因此,亚斯提斯所创造出的魔法剑也就意味着他的基础能力有多高强,而他现在甚至还与恶魔结下了契约,让菲莉玛见识到双方的力量差距。 亚斯提斯像是在练习般挥动了右手。和他的右手化为一体的「断罪业火」一碰到地面,地面就沿着长剑挥动的轨道被加热成橙色,融化。 「面对这把剑,没有互相交锋这回事。只要碰到剑身,马上就会变成这样。」 以庞大电流制造出的雷电之剑。比火焰还要炎热,比冰雪还要锐利。不管是大地还是金属,一被碰到都会被融解。 其威力之高,让之前所有的电击攻势看起来就像可爱的恶作剧一样。 只要被砍到一刀,游戏就结束了。 「我不认为你们是邪恶的存在。但你们却试图保护邪恶。有所觉悟了吗?」 亚斯提斯架起橙色长剑发动攻击。 他的剑技十分高超,手上握的长剑无可匹敌。 虽然菲莉玛射出火焰对抗,但他只挥出一剑就把火焰全部抵消。这已经不仅是火力输人的程度了,根本就连对抗都不可能。 就在这时,亚斯提斯睁开眼睛冲向菲莉玛,挥出带着闪光的斩击。 菲莉玛接下来的行动几乎完全是反射动作。在剑身上蓄积火焰并一口气释放出来,产生极为接近爆炸的现象,让菲莉玛本人向后被炸飞。 「正确解答!」 亚斯提斯放声大吼。 「就算闪过第一刀,也无法应付第二刀!既然不能以剑架挡,连擦过都会有危险的话,那就只能拉开距离了。骑士,你的判断很正确!」 菲莉玛和露娜再次施展火焰和寒气,企图从远距离消耗亚斯提斯的体力。 但从亚斯提斯身体释放的魔力抵消了火焰和寒气。露娜短促地低吟了一声。 「不行。想命中他就只能靠近直接攻击了。」 「我也快要生不出火了!」 菲莉玛并不擅长直接释放出火焰,魔力消耗量十分可观。现在甚至连像刚才一样与露娜合作制造出暴风都可能会有问题了。 「不要停下来。以吾身为对手,就算距离拉远也不一定安全!」 亚斯提斯从离两人仍有一点距离的位置朝她们施展突刺。然后在他剑尖的延长线上,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引发爆炸。这招和名为「第四态」之力有关的攻击在菲莉玛手上造成了不像烧伤也不像刀伤的伤口。 (从刚才就一直用这招!这到底是什么攻击?) 虽然知道是利用电击的力量,但除此之外完全搞不懂。 「菲莉玛!不要去想怎么回事,先集中精神闪躲!就算你知道原理也没办法对抗那招!」 露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看来她似乎靠察觉魔力气息闪过了刚才的攻击,受到伤害的程度比总会想依靠视觉的菲莉玛少了不少。 这样下去一定会输。 菲莉玛这样想。或许露娜的想法也一样,因此使出了希望能扭转局势的一招。 露娜拿出一本魔典。一本深蓝色的魔典。 「我要再一次阻止你——『红莲地狱』!」 魔典在灌进魔力之后发出亮光。 强烈寒气瞬间就把周围纳入支配之下,并朝亚斯提斯「汇集」。 (——没办法!) 菲莉玛在心中呐喊。 (就算是「红莲地狱」,正面对抗亚斯提斯也很难生效!露娜小姐太急着要分出胜负了!) 也许该说是意料中的事吧。 「吾身说过,两年前的招式已经没有用了!」 这招冻结空气中的水分,制造出巨大冰棺将敌人封锁在里面的魔法,在亚斯提斯面前已经毫无用处。他身上出现一股电流,把缠绕在身体周围的冰块全部破坏殆尽。 「只不过是浪费魔力而已!你的魔力因为用了刚才那招,应该所剩无几吧!」 亚斯提斯看向露娜——但露娜的眼神还没显现出绝望。 不,应该说她眼神中的希望光辉反而越来越强烈。她拿出另一本魔典。 「我一开始就知道『红莲地狱』不会有用,所以才准备了这一招!」 魔典发出亮光。这是在她不断研究之下才研发出的王牌。如果再失败的话,露娜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打倒亚斯提斯了;但如果亚斯提斯没有撑过这招,那就是他失败了。 「这才是我真正的王牌——『伪装炼金』!」 露娜的呐喊落定时,亚斯提斯身旁那些被打碎的冰块突然全都化成了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菲莉玛和亚斯提斯都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然后。 轰~~~~~~~~~~~~~~~~~! 亚斯提斯身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爆炸。因为「红莲地狱」而降温的空气突然加温而引起上升气流。爆炸产生的火光就这样一路冲上半空中。 「什么?」 菲莉玛瞪大双眼。这爆炸也是露娜的魔法吗? 不可能啊。露娜擅长的魔法属性是冰。如果是接近冰属的水魔法也就罢了,她使用了系统完全相反的火魔法,不可能发挥出这种威力。 「……这是一种炼金术。」 露娜盖上功成身退的魔典,然后叹了一口气。她眼里映照出正在熊熊燃烧的红莲火柱。 「炼金术?那不是找遍全世界也只有几个人会用的奇迹魔法吗!」 「『伪装炼金』只是我开发的炼金术仿冒品。能力是『在水里附加其他液体的性质』。」 「其他液体的性质?」 「没错。我开发的炼金术只对水有用,而且效果也不成熟。没办法把水直接变化成其他液体,只能在水里加上其他液体的性质。而且效果时间也非常短,数个三下大概就会变成原本的水了。」 但只要善用就可以制造出眼前像这股火柱一般的强烈攻击。 「我在透过『红莲地狱』制造出来的冰水中,利用以油书写的『伪装炼金』魔典加入油的性质。然后再利用亚斯提斯手上的剑和电击造成的热能来点火。还因为『红莲地狱』吸收了周围空气中的水份,让火更容易烧起来。」 菲莉玛转头看着火柱。 到现在火势依然没有衰退。就算亚斯提斯拥有再大的魔力,也不可能在这种火势当中生存。这次攻击的威力就是如此惊人。 露娜抬头看着高耸有如直入青天的火柱,哽咽出声。 「对不起,亚斯提斯。希望你能沿着这火柱,前去有菲妮在等你的天国……」 这句话里充满了言语无法形容的遗憾。 菲莉玛已经从露娜口中得知她们过去的经历。知道菲妮和露娜的关系,也了解到露娜似乎也对亚斯提斯暗藏情愫。 失去姊姊,还得两次亲手杀掉自己暗恋的对象……。 这些事实到底伤她伤得有多深呢。 菲莉玛完全不知道该对露娜说什么。 如果。菲莉玛这样想。 如果这个城镇是个再温柔一点的地方。如果至少还有一些能够让露娜在失去菲妮和亚斯提斯之后给她一点安慰的镇民—— 但这一切都只是空谈。这个镇的居民不会这么温柔。所以亚斯提斯才会失控。 但菲莉玛还是不由自主地如此寄望。不然的话,守护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呢?」 两人背后传来说话声。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吾身吗?」 如果要两人形容现在的感觉,大概就像心脏被人揪住一样。 从背后传来的杀气,令菲莉玛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赶忙回头一看,比所有事物都令人惊恐的亚斯提斯就在自己身后。他举起超高温长剑,先望向菲莉玛,再将视线移向露娜。 然后刺出长剑。 「哇啊啊啊啊啊——————!」 中间隔了一段完全无声的空白。接着露娜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亚斯提斯手上的「断罪业火」在露娜背上刻出一道极大的伤痕。 连人肉被火烤的气味都感觉不到,异常惊人的强烈高热斩击。伤痕看起来与其说是被火烧伤,更像是肉体直接融化。 「露、露娜小姐!」 菲莉玛架起长剑冲向亚斯提斯。虽然之前一直尽力避免接近他,但看到露娜陷入危机后,她一心只想着要上前保护露娜。 亚斯提斯倒是不发动反击,和她们拉开距离。 菲莉玛抱起紧闭双眼,看起来痛苦万分的露娜,瞪着亚斯提斯。 「你怎么有办法从火柱中逃出来!」 「吾身应该在你眼前用过一次吧。瞬间移动魔法。」 看来他似乎是在爆炸那一瞬间使用了瞬间移动魔法。从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没有任何焦痕看起来,他的确没有说谎。 但亚斯提斯当然也不是轻轻松松就闪过那招。 在爆炸的刹那,菲莉玛看到亚斯提斯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如果被那招魔法直接击中,现在倒在地上的人一定会换成亚斯提斯。 但亚斯提斯最后还是闪过了露娜的王牌,并成功绕到露娜与菲莉玛两人背后。 「如果可以的话,吾身实在不太想用这招……」 亚斯提斯的语气十分遗憾。 「你是一个骑士。而且堂堂正正与吾身作战。所以吾身也想以元骑士身份和你正面一战。但面对意想之外的攻击,反射之下使用了恶魔的力量。吾身本来应该只用自己的力量作战才对……」 这番话让菲莉玛觉得亚斯提斯更加诡异。 他不是在说笑,也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感到后悔。 这个视镇民如草芥的残酷杀人魔坚持要和自己堂堂正正一决胜负的模样,自己作为他的对手,看起来真是扭曲到令人难以发噱啊。 菲莉玛和亚斯提斯视线交错之后,抱着露娜的手不自觉开始用力。虽然不自觉地对伤患施加了多余的力道,但是露娜却完全没有反应。 伤势看起来很严重。菲莉玛开始感到焦急。 就算现在对亚斯提斯发动攻击也打不赢吧,而露娜又无法动弹,菲莉玛自己魔力也所剩无几了。面对魔力仍很充裕,手上还有「断罪业火」的亚斯提斯,输赢已经一目了然了。 但亚斯提斯却没有对菲莉玛发动攻击。 「让开吧,骑士。吾身会放你一马。」 这句话从一个行事完全不留情的杀人魔口中讲出,实在令人意外。 「你不是这个镇的居民。我也能了解你身为骑士,就连邪恶之人也必须要保护的义务。走吧,年轻高贵的骑士。提哥扎并不是一个适合埋葬你的墓地。」 「你叫我抛弃露娜小姐,抛弃提哥扎吗……!」 菲莉玛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而亚斯提斯听到后,认真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犹豫?就算你拯救了提哥扎的居民,他们也不会感谢你。他们已经彻底没救了。而且这么一来也无法脱离露娜施放的隶属魔法。如果吾身在此杀掉露娜,你就可恢复自由之身。」 他说的没错。 如果从得失问题来看,一定会同意他这番话。 「菲莉、玛……」 在菲莉玛怀中的露娜痛苦地挤出一丝声音。 而在她努力挣扎发出声音前,亚斯提斯已先声夺人。 「不要耍小手段,露娜。如果你对这骑士下『命令』,扭曲她的意志,那吾身就不会让你死得如此轻松。一定会让你见识这世界上所有骇人的痛苦。」 亚斯提斯出言恫吓。露娜宛若因发烧而神志不清般对菲莉玛说: 「你……为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所以够了。露娜这样说。她明知菲莉玛走后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这样说。 现在菲莉玛有两个选项。保护露娜,或自己逃走。 就算菲莉玛舍弃露娜,也不需要担心之后会遭到报复。因为露娜马上就会被亚斯提斯给解决掉。 露娜被杀害之后,魔法也会解除,菲莉玛就能回到位于王都格雷莫斯的骑士团本部,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不是被人当作使仆,而是一名骑士的生活。 现在这种情况,她就算逃走也不会有任何坏处。 「……露娜小姐。」 菲莉玛对着自己怀中的露娜开口。 但视线完全不离开亚斯提斯。 「您先在这躺一下。我来阻止亚斯提斯。」 露娜,以及亚斯提斯,都为她下的决定感到惊讶。 「你不重新考虑一下吗?」 亚斯提斯的眼神当中似乎浮现了一些近似于怜悯的感情。 「你要为了保护邪恶之人、为了尽无谓的忠诚而抛弃自己的生命吗?应该不必提醒你,人只要死过一次就无法再次复活吧。若真要与吾身为敌,那你是否已经觉悟?」 「我早就已经觉悟了。」 菲莉玛把露娜放倒地上后站到她前方。为了保护她。 「但并不是要保护邪恶之人的觉悟。而是面对错误,敢于指正这是错误的觉悟。就算你说要放我一马,但只要你依然持续犯错,那我就绝对不会退缩。」 菲莉玛不知道正义到底是什么。 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正义存在。 露娜虽然贩卖被禁止的巴斯卡,但她是为了让提哥扎居民接受自 己,并且也努力在维持镇上的秩序。 但菲莉玛也能了解亚斯提斯不原谅罪恶的想法。 双方的行动都有自己一番道理。 因为菲莉玛还不够成熟,所以无法把自己的正义强加在别人身上。 所以菲莉玛不讨论什么是正义。 但是菲莉玛绝对不容许错误。 就算不了解什么是正义,但至少知道什么是错误。 不管是看到有人被错误的正义所害,还是有人只能依靠错误的正义,都令她心痛,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所以她会主张自己不成熟的「骑士道」。 希望能消弭蔓延在社会上的错误。 她不想看到露娜死去。 也不希望亚斯提斯继续加重自己的罪过。希望他能发现自己正在犯错。 这些微小的冲动累积在一起,成为巨大的冲动,驱使菲莉玛挺身面对强敌。 根本就没必要问她是否已有赌上自己性命的觉悟。 而菲莉玛现在重新下定了决心。亚斯提斯看来也发现了。 「……不打算退缩吗。」 于是他把剑尖指向菲莉玛。那把不论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剑。 「继续说服你也只是小看你的决心而已。既然如此,吾身将会赞赏你的觉悟,并尽全力打倒你。这也是吾身对一个骑士应尽的礼仪。」 在承受他有如贯穿自己全身的斗志后,菲莉玛也向亚斯提斯举起长剑。 不管对手多么强悍,就算是客观来看自己一点胜算也没有,但这些都无法成为菲莉玛退缩的理由。 只要名为「守护」的意志没有被粉碎,菲莉玛就永远不会退缩。 「菲莉玛……」 她背后传来露娜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不逃吗……?」 「没错。我要保护露娜小姐的思念。」 虽然她并没有转头向后看,但还是能感到露娜脸上浮现出虚弱的微笑。 「那么……让我送你一句话吧……」 露娜在一阵痛苦的喘息后,用力说道: 「菲莉玛,【尽你全力作战】!」 露娜灌注了魔力的话语马上就射入菲莉玛脑海中。 「尽全力作战」——菲莉玛的身体立刻对这句话起了反应。 噗通……! 菲莉玛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 从心脏涌出的强烈热意让菲莉玛的身体由内而外不断发热。 (力量……魔力不断涌出?而且还是和我原本的魔力性质不同的魔力!) 从菲莉玛体内涌出的魔力连她本人都没有印象。虽然很难解释,但如果原本的魔力是有如火焰般的赤红,那现在这股魔力就是闪亮的银白色。此时此刻,菲莉玛体内充满了不论是哪一位诗人都无法以诗句表现出来的感觉。 (真神奇……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菲莉玛调整一下呼吸,然后把长剑丢掉。 「什么?」 令人不解的举动让亚斯提斯惊呼一声。但菲莉玛内心十分冷静。 (我的对手是谁?——是亚斯提斯·克里姆班。是希望能改善被王都抛弃的提哥扎而来到此地的男子。是深爱着一位女性的男子。是就算受苦受难也持续战斗的男子。是面对我这名骑士,希望可以堂堂正正一决胜负,自尊自重的男子。是对我的决心表达敬意的男子!) 菲莉玛手上出现银白色的光辉。 光辉汇集到菲莉玛手中后迅速成长,最后形成一把武器。 是约略和菲莉玛的身高齐长,巨大的白银骑士剑。菲莉玛手上出现了一把不断绽放光芒,令人觉得神圣无比的武器。 「怎么可能……」 亚斯提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断罪业火」。 菲莉玛和亚斯提斯一样,只靠魔法就制造出武器。这也就罢了。 问题是她使用的魔力。从她手上那把巨大骑士剑所散发出的魔法气息,令亚斯提斯震惊到无法动弹。 「那魔力……是神圣魔法?」 亚斯提斯知道,那是只有特定人士才能使用的神圣魔力和魔法。 而他还知道另一项有关神圣魔法的知识。 (在这个国家里能使用神圣魔法的人,只有一支特定家族……只有王族!) 为什么被派遣到提哥扎这种地方的新进骑士会使用神圣魔法? 启人疑窦。如果要探寻这个疑问的解答,或许就会揭开隐藏在这个国家中的真相。 不过亚斯提斯把这些疑问全部都压到在自己心底。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场战斗。这是正义与意志的互相冲突。 能使用王族专属魔法的菲莉玛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背景,现在一点儿都不重要。而自己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见她举剑冲刺,亚斯提斯也开始移动脚步。虽然对她能使用神圣魔法感到吃惊,但并不觉得焦急。 现场气氛几乎给人一种时间流逝变慢了的错觉。 他的双眼可以很清楚看到菲莉玛脸上露出的表情。 那是不知污秽的骑士。就算面对力量有压倒性差距的对手,依然勇于进攻的少女。 亚斯提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似乎被拯救了。 感觉到就像自己回到过去一样安心。看到她如此拼命,就觉得自己似乎被净化了。 但也因此令他感到可惜。 因为她将会在这次战斗中死去。 (吾身已来日无多。) 亚斯提斯在心中默默想着。 (在吾身对提哥扎发动制裁到死去为止的这段时间,吾身会牢牢记住你的名字。勇敢的骑士,菲莉玛·索雷因!) 他开始将力量灌注到右手上,为了在两人交错的瞬间挥下「断罪业火」。 魔力和剑都是亚斯提斯占优势。他有自信在交锋时绝对是自己会获胜。 「哦——————!」 正义的咆吼从他口中爆发。亚斯提斯相信自己会获得胜利,向前奔驰。 恶魔从亚斯提斯衣带当中观察战况。 (不行!别再打了,亚斯提斯!) 她感觉内心就像被撕裂一样地痛苦。 亚斯提斯为了和菲莉玛全力一战而对她灌注了非常庞大的魔力。原本应该会感受到生命力被削减的痛苦而发狂吧。但亚斯提斯没有露出一丝苦楚,继续朝菲莉玛进攻。 这是因为消耗生命力的速度太急,已经让他的身体崩溃。现在亚斯提斯甚至已经无法认知到痛苦了。 为什么!恶魔光想就觉得快要发狂。 (这是为什么啊,亚斯提斯!你的目的不是要向提哥扎复仇吗!继续这样使用魔力,你的生命力在复仇前就会消耗殆尽啊!) 恶魔一点也不在意亚斯提斯的复仇。 对她来说重点在他复仇之后。 恶魔的愿望,就是和完成复仇的亚斯提斯一起生活。 填满亚斯提斯在完成复仇之后的空虚心灵,努力为他所剩无多的时间增添更多色彩,就是恶魔小小的心愿。 (为了这个女骑士全力作战的话,他的生命力会消耗到底!这样子我和他的时间就……!) 不可原谅。 恶魔感到十分痛恨。 菲莉玛·索雷因。真令人讨厌的女人。 不光是妨碍亚斯提斯,现在还一个人独占了他的心。亚斯提斯现在眼中只会映出菲莉玛。想到就让人恶心。 而且还会夺走自己和亚斯提斯平稳生活的时间。绝对不 能放过她。 在亚斯提斯朝菲莉玛冲去时,恶魔以自己的意志施放魔法。 一块地面突然开始向上隆起,形成尖锐刺枪状朝菲莉玛刺去。 菲莉玛正在全力奔驰,无法立刻停下。看到地面上突然出现土枪直指自己的心脏,令她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恶魔知道亚斯提斯并不希望她出手。因为他想堂堂正正和菲莉玛一决胜负。 亚斯提斯应该会非常愤怒吧。但这样也好。 在他生气时,亚斯提斯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想到这里就让恶魔感到无比兴奋。 (才不把亚斯提斯让给你。) 恶魔一边想像土枪刺穿女骑士心脏的光景,一边在心中残忍地窃笑。 但就在下一秒,原本就要贯穿菲莉玛身体的土枪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道闪光破坏。 (什么?) 恶魔惊讶到说不出话。 菲莉玛刚才并没有发动攻击。亚斯提斯也没有。当然更不会是露娜。 有其他人正在窥视着战场,并出手干涉。 (到底是谁?) 在恶魔找出对方之前,奔驰的步履未曾停歇的菲莉玛和亚斯提斯已经正面冲突。 菲莉玛挥动自己制造出的骑士剑。 虽然看大小应该要用双手持握,但菲莉玛却用单手就可轻松挥动。这把以魔法构成的武器拿在创造者手上会变得比较轻。 (我知道……知道这把剑拥有的力量!) 就像她身体里似乎有一处锁上的地方被打开了,有关这把骑士剑的知识源源不绝地流进脑海当中。力量、效果,甚至是这把剑的名字。 ——这样的话,一定可以……。 菲莉玛心中燃起勇气。 驱使她向前冲出,直奔亚斯提斯。 以一直线、以最短路径,就像要直接冲进亚斯提斯心里。 为了分出胜负。 最后,两者正面冲突的时刻来临。 菲莉玛挥出骑士剑。亚斯提斯也挥动右手,施展必杀的一击。 两把剑互相交锋。 「!」 亚斯提斯讶异地倒抽一口气,他的表情就像在是在说「怎么会这样」。 亚斯提斯手上的剑身温度极高,可以融化一切物质。所以不可能有东西能和「断罪业火」交锋。 但实际上它却和菲莉玛手上的骑士剑撞在一起,互相交锋了。 「为什么那把剑不会被融掉!」 「——这把剑不会毁坏。」 菲莉玛冷静地开口。 「绝对不会毁坏。至少亚斯提斯你无法破坏它。」 「吾身无法破坏?别开玩笑了。吾身可是比你还要拼命……」 「就是因为这样。」 菲莉玛一边把力量灌注到剑身上,一边凝视亚斯提斯。 「这把剑是我创造出来的魔法剑。名为『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ellion)』。会随着我对对手的敬意而强化。」 「你说……敬意?」 「没错。」 菲莉玛用力将剑押过去。 「你的行为的确非常残忍,所以我才要指正你。但你也是我至今所见的人当中最高贵且温柔的人物。比任何人都拼命去救助他人、去深爱他人。我对于这种人物自然而然会抱持敬意!」 正因为这样!菲莉玛继续说下去。 「我会完全承受你的剑和你的思念!就像这把笔直而永不折断的剑!」 剑在感受到菲莉玛对亚斯提斯的敬意之后发出更强烈的光芒,令亚斯提斯手上的剑一点一点开始居于劣势。 「咕噢噢噢噢————————!」 亚斯提斯发出痛苦的咆哮。这对他的手腕造成极大负担。 从「断罪业火」的剑身上传来就像不断被攻城锤敲打一样的沉重压力。 而这也代表,菲莉玛对亚斯提斯有多么敬重。 「……住、住手!」 亚斯提斯面对不断逼近的银白色刀刃,只能咬紧牙关。 「……不要尊敬……吾身!」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但菲莉玛冷酷地表示。 「这不可能。」 然后她将使尽浑身解数的力量灌注到剑上。 「唔啊~~~~~~~~~~~~~~~~~!」 菲莉玛的「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ellion)」击破了「断罪业火」。 菲莉玛挥剑的力道并未减弱,银白色的剑身就这样直接砍在亚斯提斯身上。 亚斯提斯被砍中后先是停在原地不动,接着就慢慢地朝后仰倒了下去。 黑色天秤也因为他倒下而从衣带上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空虚的声响。 ◇ 菲莉玛走向倒在地上的亚斯提斯。 骑士剑在劈到亚斯提斯身上后就化成了许多光粒,消散在空中。 魔力完全耗尽。连一发火焰都使不出来。 但是也不用担心。亚斯提斯看起来应该是无法再站起来了。 虽然伤势应该很严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他流露出好像从某种缠身已久的东西中解放出来一样的清澄眼神,仰望提哥扎一望无际的蓝天。 「……吾身错了。」 亚斯提斯轻声说道。 「在和你作战时发现……不对,应该说是终于肯去接受。」 亚斯提斯看似自嘲地笑了笑,令人感觉有点心痛。 「其实吾身自己也知道。做这种事只会令菲妮感到伤心,复仇并不是正义。但吾身无法忍受放着杀害菲妮的邪恶不管。」 菲莉玛静静听着亚斯提斯这段独白。 「……到最后,连吾身也染上了罪恶。这样主张『制裁』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 亚斯提斯叹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什么重要工作一样。 「……露娜,对不起。」 在他道歉的同时,身上涌出的鲜血也正不停地滋润着荒废的大地。 不远处的少女听到他道歉后,也强忍身上的伤痛和他点了点头。 「……骑士,去学习如何使用大剑吧。」 「……咦?」 菲莉玛一时之间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反应速度慢了半拍。 「……虽然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但既然你能使用神圣魔法,未来一定会面临许多不同的试练。在你有朝一日面临危机时,有学过大剑剑术一定能派上用场。听好了,是使用法。和实际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用大剑没关系。」 亚斯提斯对菲莉玛露出非常微弱,但的确是笑容的表情。 「吾身虽然现在是这副德性,但在骑士团中可是优秀指导者。记住我的建议对你也没损失吧?」 在他这样开玩笑的同时,他已经不再是复仇狂人,而是一名骑士。 赞赏怀抱勇气之人,并祝福对方未来的旅程,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骑士。 「亚斯提斯。」 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对菲莉玛来说并不耳熟,但是露娜和亚斯提斯似乎知道是谁,于是两人同时睁开双眼。 不知何时,在亚斯提斯旁边已经出现一名年约十八岁的女性。 亚麻色的头发随风摇曳,就像流水一般透明的绿色瞳孔,色泽柔和的嘴唇。让人联想到银边翠的轻脆嗓音,洗去了战斗后留下的余韵。 「菲妮……?」 亚斯提斯以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题,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对。是你吧,恶魔。」 菲妮已经死了。她只是变成菲妮外貌的恶魔而已。 然后恶魔哭了。一边哭泣,又一边笑了出来。 菲莉玛知道恶魔变身成菲妮打算要做什么。 她是想以菲妮的外貌送亚斯提斯最后一程。 实际上,亚斯提斯每次呼吸的间隔越来越短。距离与他永别的那一刻已经近在眼前。在自己所爱之人的怀抱中结束人生。 就算他屠戮了许多生命,但至少也有资格拥有这点幸福吧。 但亚斯提斯却以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将死之人的力道,把变成菲妮外貌接近他身边的恶魔推开。 「住手!」 亚斯提斯放声大吼。从他眼中流下一丝泪水。 「吾身已经从头到脚都沾满血腥!吾身还没有自我中心,或愚昧到觉得犯下如此大罪之人,还有资格在菲妮怀抱中死去。」 接着,他全身上下被火焰给围绕。 菲莉玛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当然,露娜和恶魔也一样。 恐怕是亚斯提斯使用仅剩的魔力制裁了他自己吧。 在场三人都站在原地。可以看出她们受到的冲击。 最后火焰终于转弱,而后熄灭。 留下的尸体彻头彻尾被烧得焦黑一片,连一丝生命迹象都没有留下。 「……是吗。」 菲莉玛看着他已经炭化的肉体,放松肩上的力道。 「他直到最后依然是一个制裁者。他最后应该制裁的罪人,就是杀害许多生灵的自己。」 一阵冷风吹过,在风声当中混杂着咽呜声。那是露娜的哭泣,也是恶魔的哭泣。 菲莉玛在两人的哭泣声中,对亚斯提斯的尸体献上敬礼。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为了不负你的高贵意志,我将会努力以骑士的身分奋斗下去。」 第五章 在那之后 「那哈特小弟?」 那哈特正在店里休息,菲莉玛突然走进店里说出一句令他不敢置信的话。 「我来抱抱了哦~~?」 那哈特原本正和往常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店内抽着烟斗,他在听到这句话后马上就展开行动。 不知道从哪拿出爱用的细剑「闪光木天蓼」,然后跳过吧台冲向储藏室门口。打开门后立刻进入储藏室,转身把自己关在里面。 把自己所有技能全都用上,只为了逃离菲莉玛。他的动作异常迅捷。 最后甚至开始向平常根本不相信的神明祈祷。 「神啊,请救救可怜的那哈特吧。神啊,请救救可怜的那哈特吧……」 菲莉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抱歉,开玩笑的。我其实没喝醉。」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后。 「开·什·么·玩·笑!」 那哈特红着一张脸冲出储藏室。 「想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吧!」 「我只是想要吓吓你而已……」 「你总有一天会因为开玩笑而杀人!」 对于那哈特来说,酒醉版菲莉玛是想从记忆中完全抹消的存在。 光是听到那甜腻的说话声,他脑海当中就会浮现出过去自己经历过的撒娇地狱。 虽然他平常总是摆出冷淡平静的态度,但这时也不禁激动了起来。 最后他终于让道完歉的菲莉玛坐在吧台前,而自己则站在她对面。对两人来说,这个位置配置已经成习惯了。 「……亚斯提斯发动攻击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了。」 菲莉玛喝了一口他端上来的水酒,然后这样说道。 这杯水酒是无酒精饮料。用水加上水,也就是说只是杯水。 「那哈特,我要再说一次,真的很感谢你。」 「保护居民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你不用太在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感谢你,那就是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那哈特被吓了一跳。 「你说我?」 「在我和亚斯提斯互相冲突那一刻,是你把从地面上飞出来的土枪打坏对吧?」 其实就在恶魔施展魔法,差点要成功杀掉菲莉玛时,那哈特正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观察战况,然后从远距离出手破坏了防碍认真比试的土枪。 菲莉玛对自己(终于)看穿这是那哈特干的好事而感到有点得意,但那哈特的反应却有点奇怪。 「啊,你是说那个哦。我还以为……」 「那个?你还有在什么时候救过我吗?」 「没这回事。对了,你和骑士团联络上了吗?」 那哈特非常露骨地转换话题。菲莉玛虽然白了他一眼,但他提出的话题确实十分重要,所以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她放下杯子,说: 「我已经对骑士团说明受害情况并请求派出执政官,而刚才也收到回应了。」 从骑士团寄来的信中可以看出在提哥扎发生的这件事造成多大的冲击。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两成人口在半天之间死亡的异常状况。而且元凶还是行踪不明的骑士……对早就习惯和平生活的骑士团来说,感觉大概就像刚睡醒时就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吧。 「王都格雷莫斯会派遣执政官到提哥扎来。」 菲莉玛淡淡地说道。 「虽说地处偏乡,但事件实在太严重。这下王都也终于肯开始行动了。」 「本来应该是要为了防止事件发生才派遣执政官到各地。为了处理善后而派出执政官简直是本末倒置。」 「实际上王都也不想派执政官来提哥扎吧。没有能赚钱的产业,也不可能成为商业或军事重地的城镇,根本不值得保护,而且听到要被派来提哥扎,执政官本人大概也不愿意。为了这里的居民而乐意前来赴任的人,就算在骑士团里也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吧。」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 打算毁灭提哥扎的男子,过去曾是想凭一人之力守护提哥扎的男子。 未来必须把让那个男子产生如此剧烈改变的提哥扎扭转成一个正常的城镇。即将到此赴任的执政官可说是责任重大。 「说到亚斯提斯。」 菲莉玛一边说,一边轻抚腰间的剑柄。 「有些事最近我才想到。」 「例如?」 「我原本就觉得不太对劲。」 菲莉玛像是回忆起那场战斗一样持续抚摸剑柄。 「他真的非常强悍。虽然和我作战时是借由和恶魔签下契约来提高魔力,但就算不这样做,他的实力应该一样高超吧。为什么这种干才会被派来提哥扎?与其派亚斯提斯来当执政官,应该还有其他很多人选吧。」 那哈特就像在表示「这种事想一想就知道了」般地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 「亚斯提斯这男人就像是块正义感的结晶。」 他把烟斗里的烟叶抖出来。 「但反过来说,就是行事不知变通。只要他觉得是邪恶,就不会管对象是谁。就算对手是足以影响政治的高级贵族也一样。」 「你果然也是这样想吗。」 「亚斯提斯对高级贵族来说应该是个烫手山芋。贿赂和拉拢都没有用,不管对手地位多高都不会惧怕,敢于纠弹。对于某些私底下有事见不得人的贵族来说,会希望将他抹消——」 「不可能的。」 菲莉玛马上断言。 「和他交手过所以知道。普通的暗杀者对亚斯提斯根本不会有效。」 「所以才会和他提出到提哥扎就任的提案。而正义感过剩的亚斯提斯一口答应,最后就从王都被人丢出来了。」 「但是之后却发生贵族们意想不到的情况。亚斯提斯在抵达提哥扎之后居然失去下落。这对贵族来说是不安的泉源。因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哈特也同意菲莉玛的看法,继续说下去。 「如果亚斯提斯人在提哥扎,那王都里那些乱来的贵族就不会有事。但他却从提哥扎消失了。虽然他也有可能死在提哥扎,但一样有可能悄悄回到王都,敲开那些正在做坏事的贵族馆邸大门。如果是前者那当然最好,但要是后者,那可是最糟的情况。不知人在何方的亚斯提斯,结果反而成为阻止他们作恶的阻力。」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的死讯已经传回王都。 想必那些把他下放到提哥扎的人也都知道了吧。 「现在正是大好机会。不管是对那些想干坏事的人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 菲莉玛用力敲了一下吧台。让杯中水面产生波纹。 「一但知道亚斯提斯的死讯,那些一直忍到现在的家伙就会毫无顾忌地开始乱搞。身为骑士,正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佳机会。」 「你打算要调查高级贵族?」 那哈特的眼睛瞪得像深夜中的猫儿一样大。 「你认真的吗?」 「我的确是在和你讲认真的。」 那哈特有些受不了地摇了摇头。 「你是笨蛋吗?真的和那些家伙作对,就等着刺客找上门吧。」 那哈特看了看菲莉玛。 她的眼神看起来已经下定决心。就像是她明知会有危险还依然来到提哥扎一样。 「我已经作好觉悟了。我在指正错误的名义下打倒亚斯提斯。而王都里有部份贵族正在犯错。如果我制裁了亚斯提斯,却放着他们不管,那才是最大的错误。」 「你根本不了解问题有多严重。」 那哈特稍微探出身子。 「刺客可不会和亚斯提斯一样和你堂堂正正一战。他们会靠偷袭、人质……各种阴险手段来解决你。」 菲莉玛真挚地看着那哈特。 「就算这样我也得挺身而出。因为亚斯提斯一定也会这样做。这也算是我对他的供养吧。」 就那哈特的角度来看,菲莉玛如此宣言时,她的表情委实非常眩目。 就像那个时候——菲莉玛已经不记得的,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 「……但是,只靠我一个人还是会有点不安。」 菲莉玛老实地和他说道。 「所以我决定和露娜小姐一起回王都。」 根据菲莉玛所说,她的「隶属」状态似乎还没有解除。 因为事后才得知,如果菲莉玛不处在「隶属」状态下,就无法唤出「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ellion)」。未来菲莉玛作战时,「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ellion)」必然能发挥出极强悍的威力。虽然她也不喜欢处在「隶属」状态下,但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而菲莉玛体内的神圣魔法力量也尚未明朗。或许回到王都会有相关资料能调查。届时想必也需要露娜对魔法的知识。 「那魔女也同意了?」 「是啊……她似乎还希望可以尽早启程。」 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哈特心想。露娜在这里实在是失去太多了。而且王都派出新任执政官后,露娜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提哥扎了。 在之前去探病时就看得出来,露娜在与亚斯提斯决战时所受的伤恢复得很慢,和她精神状态不佳也有关系。 早一点启程也是为了露娜着想。 「你们也真辛苦。总之加油啦。」 一想到菲莉玛两人将来会碰上的麻烦事,老爱讽刺人的那哈特也不禁说出慰劳的话。 但是菲莉玛立刻就回了一句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台词。 「怎么说得好像不关己事一样。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什么?」 那哈特被这句话吓呆了。但菲莉玛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那哈特不管是料理技术还是战斗都很行。我们一起在王都加油吧。」 「……这家店呢?」 「客人也只有我和露娜小姐吧。刚好把店收掉。」 「……那我的意愿呢?」 这时菲莉玛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你看,里面是让那哈特变乖的液体哦。」 「什么东西啊。魔女做的魔法药吗?我不要喝下去不就好了——」 「不不不。这是让我喝的。然后那哈特就会变乖了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哈特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翻白。眼神也开始不安地四处打转,拼命寻找能逃出生天的方位。 他已经知道了,知道那小瓶子里装了什么。 「我要纠正王都中的错误。为达目段我不会妥协,不择任何手段。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吧。我相信只要我诚心诚意拜托你,你一定也会乖乖和我一起上路对不对?」 「你、你打算让我成为酒醉版菲莉玛的牺牲品吗……」 「这也是为了正义。我继承了亚斯提斯热爱正义的意志。」 「什么正义!这才不是正义!不会有正义是建立在某人的牺牲之上!亚斯提斯也不会希望看到这种正义!」 那哈特和菲莉玛拉开距离,并且把手搭到「闪光木天蓼」的剑柄上。 「让我来终结你这种扭曲的正义以及残酷的命运吧!」 「真是愚蠢。你现在被一个越是挣扎,就越会令你绝望的泥沼给吞噬了啊……」 不过你眼神不错。菲莉玛如此取笑他。 「表现出挺身对抗困难的意志,真是任性又可爱的眼神。为了对你的勇气表达敬意,我也要认真起来。就让你见识一下——40%的我吧。」 「你这是什么度数!是酒吗?是酒精浓度吗?」 「「……」」 两人就这样沉默相望了好一段时间。 「……那哈特,还是住手吧。这样下去大家都没好处。」 「说得对。我觉得还是靠讨论来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好。」 当然是和平的方式最好。所以两人准备收起彼此手上的酒瓶和细剑,但是…… 喀啷一声。 「啊。」 菲莉玛手上的小酒瓶掉了下去。瓶子落到地面上,瓶中的液体洒落一地。 店内瞬间充满一股酒气,这让那哈特感到背后一股恶寒。 第六感正在警告他。而菲莉玛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语也是令他感到不安的要素之一。 「……呃。」 菲莉玛在酒气最重的位置低下头。从她下垂的浏海间传来令那哈特充满不祥预感的声音。 如果现在有个占卜师为那哈特占卜他的未来,那想必在映出来未来的水晶球内一定会充满金色和粉红色吧。虽然看在普通人眼中应该是非常明朗的颜色,但对那哈特来说却是绝望的颜色。 「难、难道……连闻到酒味都会?」 那哈特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而菲莉玛则是缓缓向他走来。 怎么会。那哈特发出像是在祈祷一样的说话声。 他已经很明白了。明白自己在之后会受到怎样残酷的待遇。 但他还是开口了。就算知道没用,还是想尽最后一点努力。 「菲、菲莉玛你听我说……」 那哈特因恐惧而瞪大双眼,拼命安抚菲莉玛。 「老实说啦,我听到你邀我一起去的时候,其实也觉得很高兴。」 「……嘿嘿嘿。」 「虽、虽然你可能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在保护某些事物时露出的眼神。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也许就是一见钟情吧。所以我其实对于保护你这件事没什么意见。」 「……那哈特小弟……那哈特小弟……」 「所、所以不要露出这种眼神!我爱上的是你凛然的眼神!是决定保护他人的高傲眼神不是这种混浊的眼神!住手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转眼间那哈特就被逼近的撒娇波涛吞噬了。手上的细剑被打飞,掉在店里的地板上,发出空荡的声响。 「隐、隐士的预言果然没错!将来会有许多人为你而丧命!」 「我咬我咬我咬我咬。」 之后,那哈特答应和菲莉玛等人一同前往王都。 那时他的眼神已经毫无生气。 ◇ 在距离提哥扎城镇有点距离的小山坡上。从高点刚好可以看到整个城镇。 现在山坡上立了一个有点寒酸的石碑,在荒废的土地下有一名骑士长眠于此。 一位女性站在石碑前,亚麻色头发随风飘曳。 「亚斯提斯,你睡得可好?」 她以充满爱意的语气询问沉眠在石碑底下的骑士。当然,不可能得到回应。 「怎么样?我可爱吗? 她对着石碑笑了笑。虽然的确很可爱,但也很明显是在勉强自己,会见者为之心痛的笑容。 「虽然不是我真正的模样,所以心情有点复杂,但受人称赞感觉还是很好。啊,可别说我像天使一样哦。因为我是恶魔嘛。」 滴答。 变身成菲妮的恶魔脸上滑过一缕清泪。 「咦?真奇怪啊。我已经决定不再哭 了耶,哈哈哈。」 她赶忙擦掉泪水。如果是真正的菲妮,应该不会有这种举动吧。 「……好希望你能回应我。」 就算知道自己的希望有多不可能,她还是无法忍住不说出口。 「只要一句话就好。不用太长也可以。我只希望再次听到你的声音。」 然后她抬头仰望天空。北国的天空,一望无际到令人感伤。 「不管是神还是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亚斯提斯再和我说一句话就行。」 但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耳边只有一阵阵强风吹过。 虽然恶魔还是看着天空,但神,或是世界都不回应她,她只好将视线重新移回石碑上。 「亚斯提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后没多久的事呢?」 恶魔伸出手轻抚石碑。从指尖传来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冷硬石头触感。 「亚斯提斯说我很『天真』。虽然那时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对恶魔来说,『天真』可不是什么好话。我是没关系,但可不能对其他恶魔说哦。亚斯提斯其实还真的有点粗线条呢。」 在恶魔脑海中浮现出和亚斯提斯渡过的每一天。 在帮亚斯提斯治疗伤势时真的很麻烦。虽然可以使用魔法,但因为契约条件,所以恶魔使用魔法就会消耗亚斯提斯的生命力。当时亚斯提斯遍体鳞伤,不知道能不能再撑过生命力受削减的负荷,所以恶魔只好使用药草和绷带等原始治疗法。 恶魔常常和亚斯提斯一起抬头仰望星空。她最喜欢看着亚斯提斯抬头看星星时的侧脸。 每次看到他的侧脸,恶魔都会想他大概是希望能在天国和菲妮相会。但恶魔现在知道,他应该是在和天上的菲妮道别吧。亚斯提斯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杀光提哥扎居民。在那时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和菲妮在同一个地方相见了。 「那你会去哪里呢?」 恶魔坐在石碑前。那双绿色的眼睛不停落泪。 「你也不可能会去地狱。如果你跑去全是罪人的地狱,就会擅自开始制裁罪人。所以地狱也不会接受你。不在天国也不在地狱,那我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呢?」 好想见你。 就像是从喉头里硬挤出来的声音被不解风情的阵风吹散。 「我……好像快要发狂了。」 变身成菲妮外貌的恶魔就这么伏在地上。就算被冷风吹袭也完全没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慢慢地抬起头。虽然附近没有人,但如果有人在的话,一定会为了她的变化而惊讶到说不出话吧。 她眼中洋溢的已经不再是因失去思慕对象而产生的失意。 而是充满杀意的眼神。 她眼神中燃起了比地狱业火还要灼热且狂猛,气势万钧的杀意之火。 「那个混蛋骑士……」 她咬牙切齿,怨念从口中化为实际语言流出。 「居然支持把亚斯提斯折磨到这么痛苦的人,防碍他就算消耗自己生命也要执行的复仇,最后还杀了亚斯提斯……!而且居然还敢说什么『敬意』,那个贱女人~~~~~~!」 她在站起来的同时仰天咆哮。 此刻,原本十分强烈的风势突然停了下来。简直就像是在畏惧她一样。 「你说『不原谅错误』?没错,错误的确不可原谅!亚斯提斯死了,而像你这种人还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必须要被纠正才行~~~~!」 从她的肩胛骨一带冒出黑色闪光。 然后出现——巨大的黑色羽翼。在呈现菲妮外貌的恶魔背上长出了两枚巨大的黑色翅膀,在空中强力拍动。而她的瞳孔颜色也跟着产生变化,从温和的绿色变成了攻击性的红色。 「我要宰了你……」 她抱住自己的身体,用低沉的声音倾诉杀意。 「我要用这双手,把那个杀了温柔又哀伤的亚斯提斯后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活下去的浑蛋骑士撕成碎片……。不对,只是杀掉她还不够。我要把她认识的人一个一个通通折磨至死。让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自己的朋友死去。把她逼进被其他人,甚至是被她自己诅咒的绝境。将会有许多人为了她而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被继承下来的并非只有正确的感情。 恶魔从亚斯提斯身上继承了复仇的愉悦,觉醒成邪恶的存在。 「我会努力……努力把你折磨至死,菲莉玛·索雷因!」 所有的现象一再重覆。复仇又再次被卷进命运的旋涡中。 在菲莉玛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场全新的复仇剧就此拉开序幕。 ◇ 抹杀了那哈特的菲莉玛回到露娜家中。 「太慢了吧。」 一进门,露娜就马上把她叫过来。 在与亚斯提斯的决战中,她的一句话可说是胜利的关键。但是露娜表示,那道命令其实是打算让菲莉玛完全发挥出平常受抑制的肌力而已,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逼出那种魔法。 「和那哈特说好了吗?」 「说好了。虽然有点不甘愿,不过应该会和我们一起上路吧。」 附带一提,他还说:「要我和你们一起去也是可以,不过别喝酒啊!千万别喝酒啊!」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继续整理房间吧。」 菲莉玛和露娜再过不久就会离开提哥扎。 她们正准备把行李搬出去。因为房子可以留给下一任执政官使用,所以家具和装饰品可以留下来。虽然还是有些东西得带到王都去,不过菲莉玛本身是骑士团员,需要出力的工作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就在两人开始整理露娜房间时。 「露娜小姐。您没事吧?」 菲莉玛整理到一半突然唤了露娜一声。 在亚斯提斯死后,露娜就常常突然陷入沉思当中。 就像现在,虽然在整理魔典,可整个人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菲莉玛呼唤的声音,露娜转头看向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忧愁。 「……没事啦。只是还没办法相信亚斯提斯已经死了。」 露娜把手中的魔典随手扔到桌上。 「明明两年前那次也是我下手要杀他啊,真是奇怪。」 伤势仍未完全痊愈的露娜还是露出了开朗的笑容。但很明显看得出是在逞强。伤势靠魔法压抑就可以忍住疼痛,问题在于她的心受了伤。 「……露娜小姐喜欢亚斯提斯对吧?」 露娜听到这句话,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后又缓缓地放松。 「也许吧……喜欢到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就会马上把他推倒在地。」 「…………」 菲莉玛听完觉得有点受不了。露娜就算精神消沉,人还是一样变态。 「因为我拥有的魔力很强,所以大部份人都敬而远之。只有亚斯提斯一个人在面对我的时候不会有特别的顾虑。不觉得我恶心、可怕,又或者是把我当作麻烦看待的人,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因此让我很高兴。」 露娜把手轻轻放在胸口。 「当亚斯提斯和菲妮在提哥扎坠入爱河时,其实我是有点无法老实祝福他们的感觉。而且非常讨厌自己有这种想法。但是菲妮和亚斯提斯还是一样疼爱我,我们三人感觉就像是一家人。」 她说完后无力地低下头。 「但现在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亚斯提斯和菲妮都从我眼前消失。现在还派来了新任执政官,这里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去找出来就行了。」 菲莉玛 对她说。 「这里没有的话就去王都,王都没有的话也还有其他地方。这世界很宽广。我会陪您一起去找。」 「……说得也是。」 露娜勉强自己用开朗的语气说话。 「总之我现在的容身之处就决定是你那不知羞耻的胸部了!菲莉玛,我可爱的娃娃。用力抱住……」 露娜话还没有说完,菲莉玛就紧紧抱住她。 她的脸被埋在菲莉玛丰满的双峰中,让她发出了狼狈的声音。 「不需要使用『隶属』的力量。」 菲莉玛以轻柔的语气对她说。 「抱着您,让您可以藏起那张哭丧的脸——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来。至少现在让自己哭个痛快吧。……我的主人。」 露娜听完后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但过了不久,就开始传出咽呜声。 最后,呜咽变成了放声的嚎泣,而菲莉玛始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尾声 王都格雷莫斯位于波特其亚王国中心,而王宫则位于格雷莫斯中心。换言之,王宫便是波特其亚王国的中心。 王宫庄严的外观和它身为国家中枢的地位十分相衬。在最深处的一间装潢高贵的房间里,传出懊恼的叹息声。 房中有一位身穿紫色礼服的美女。丰满的肉体靠在长椅上,自她丰厚又性感的嘴唇中吐出忧愁的声音。年纪应该是十八岁左右吧。 「……我,真的觉得很不安呢。」 美女对着站在他眼前的男子这么说。 「老实说吧。我非常害怕被人暗杀。也许就在我说话时,刺客就已经混入房间里了。好比目前站在我眼前的这位男子,搞不好就是刺客变装成的也说不定。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你能证明你真的是你吗?」 她眼前的男子——雷欧利姆听到她的问题后,耸了耸肩。 「王宫中的侍女大约有一百二十人。我可以指出她们谁比较爱玩。」 「啊!雷欧利姆!你果然是雷欧利姆。」 美女对着雷欧利姆笑了笑。「身为骑士团长却通晓王宫侍女们的闲话,而且还勇于在我这个波特其亚王国第一公主面前拿出来说。你的确是雷欧利姆!」 「能够进入次任王位继承者,贝尔莉娜·迪·波特其安殿下的房间,而且还让尊口说出我的名字,实在是光荣至极。」 雷欧利姆恭敬地低下头。虽然动作十分完美,但身上却带有不可大意的气息。 不过这位美女——贝尔莉娜第一公主也一样。她脸上的笑容虽然很柔和,但却又有一股足以压过对手的奇妙魄力。 「……那么,你今天来拜访我有什么事呢?」 贝尔莉娜像是在催促雷欧利姆回归正题。而雷欧利姆用力点了点头。 「是有关前几天才刚在提哥扎完成任务后回归王都的骑士团员——菲莉玛·索雷因的事。关于分配给她的下一个任务,希望能交给我全权负责。」 「哎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骑士团内部事务应该全都交给你了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我私下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王宫似乎打算瞒着我直接分配给她机密任务。而且还是连老练骑士都会感到棘手的危险任务。不过我想只是单纯的捕风捉影吧。」 雷欧利姆笑了笑。但是正面面对他的贝尔莉娜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当中完全没有笑意。然后她也回报以嫣然微笑。 「不过是单纯的风言风语吧。只不过从报告书上来看,这位名为菲莉玛的骑士是能打赢亚斯提斯的高手。我想她一定可以顺利完成危险任务才对啊?」 「如果瞒着我的话,万一碰上危险,我会没办法出手相助,这就麻烦了。」 「哎呀,你的语气好可怕啊雷欧利姆。这只不过是谣言吧。」 「这下失礼了。请当作是个喜欢说人闲话的骑士随口说出的玩笑话吧。」 房间里面充满笑声。在彼此对话时,两人脸上一直充满笑容。 最后,到贝尔莉娜开始称赞雷欧利姆平时的活跃,而雷欧利姆也照礼节退出房间为止,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稳。 ◇ 还有另外一名男子也在房间里。年约三十岁。 藏起自己的气息,隐身在装饰品后。就算他被刺了一刀,大概连哼也不会哼一声吧。他隐藏气息的方式里洋溢着一股「专家」的氛围。 「出来吧。」 贝尔莉娜看着在雷欧利姆离开后又关上的大门,把男子叫出来。他听令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身上穿着的漆黑铠甲因移动传出微弱声响。 「你都听到了吧?」 男子维持低头的姿势,以刻意压低的声音回答问题。 「是。但没想到要对菲莉玛·索雷因动手的消息居然传到了骑士团长耳中。身为『王之影』领导者,实在对公主殿下感到惭愧。」 「还不知道消息是不是真的已经走漏呢。他刚才搞不好是来探我口风。无论如何,对那骑士团长大意不得。唉,真令人不安。」 真是爱说笑。男子在心中想道。 贝尔莉娜·迪·波特其安第一公主。在这国家里恐怕没有比她更大意不得的人物了。 虽然波特其亚是男性优先获得王位继承权,但王族中的男性都因争夺王位的关系而一一消失。当男性王族通通消失之后,王位继承权就落入了第一公主手上。 虽然只要国王再生下新的男性子嗣,王权就会再度转移到新生王子身上,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贝尔莉娜的父亲——也就是国王——已经因为碰巧混在食物当中的毒药而成废人。尽管为了避免国家混乱而没有公开对外发表,现在国政全是由贝尔莉娜假借国王名义操控。 令人意外的是,她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这是基于贝尔莉娜的行动原理。 她总是抱持着「不安」的心态。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某些问题,并为了在事前消弭问题而使出各种手段。就政治方面来说,因为她害怕人民可能会发起叛乱,所以会努力解决人民的烦恼和愤怒,让民众不会累积不满。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没问题。但是贝尔莉娜在解决「不安」时的方法十分激烈。 只要有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不管多薄弱也一定要彻底击溃。 就以这间房间来举例吧。在这房间里设置了许多用来对付刺客的机关。而制作这些机关的技师全都被「王之影」处分掉了。因为有其他人知道秘密会令她很困扰。而她面前的这名男子其实也不知道这房间里到底设有多少机关。 但是贝尔莉娜却觉得「王之影」的暗杀执行得不够彻底。没有连技师的家人一起杀掉令她非常不安。到最后就依照她的命令,连技师家人都一起暗杀了。 明显过剩的防卫意识。明明就没有连家人一起杀掉的必要。其实在房间里装设机关本身就已经很过头了。 只要靠她本人拥有的神圣魔法「绝对领域」,其他防御手段都显得多余。她的神圣魔法无敌的,阴险且残酷。恶质到令人忍不住想叹息。但完成度之高,显得如此神圣而完美。 王者就是令人畏惧的对象。她令男子这么想。 想要站上这个国家的顶点,最好能做到如此彻底。她拥有王者器量。 所以菲莉玛·索雷因注定会被杀害。 贝尔莉娜绝不会放过能威胁自己的存在。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贝尔莉娜边说边眯起眼睛。 「能继承王位的条件非常单纯。那就是可以使用神圣魔法的人。也就是说,能使用神圣魔法的人,就是会威胁到我继承王位的存在……」 「菲莉玛·索雷因。不,菲莉米涅亚·迪·波特其安第二公主。被国王疏远并排斥……」 男子的表情有一瞬扭曲了。 「……我们『王之影』没能暗杀掉的那一位。」 男子脑中浮现出那栋正在燃烧的馆邸。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令人痛苦的记忆。 得知菲莉米涅亚还活着时,「王之影」全员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们已经和国王报告暗杀成功了。如果这消息传入国王耳中,全员都会受到处分。 而在这个时候,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那就是贝尔莉娜。 她那时说了。「让我来拯救你们吧。请在父王的餐点中动一点手脚。然后宣誓对我忠诚,将来为了我而工作。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 「王之影」接受了她的提案。在那之后,他们就成为效忠贝尔莉娜的暗杀骑士团,未来也会继续为了她工作。 「为了公主殿下,这次我们一 定会葬送第二公主。」 「我为你的忠诚感到欣慰。但小心一点。想想为什么那女孩可以用索雷因家名自称吧。」 这的确很诡异。 其实会发现到菲莉米涅亚没被暗杀,就是因为她开始使用索雷因家家名。 都已经隐姓埋名了,为什么又要自己跳出来呢。 不过男子知道这问题的解答。 「因为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吗。」 「没错。这个国家最强的骑士,雷欧利姆。只要有他保护菲莉玛,就无法轻易对她出手。」 没错。菲莉玛·索雷因是因为有雷欧利姆这个保护者才能使用原本的家名。只要他还在保护菲莉玛,不论是谁都无法对她不利。 「我们『王之影』也不打算和骑士团长正面对抗。在他无法掌握之处悄悄暗杀……这才是影子的工作。」 「就算他不在现场也不能大意哦。」 贝尔莉娜轻轻把手指放在唇上,露出另有深意的微笑。 「我妹妹菲莉米涅亚。那女孩还没发现雷欧利姆为什么会特别照顾她,当然也还没办法把神圣魔法运用自如吧。但对她绝对不可大意。因为她拥有十分强韧的命运。」 「您这是说?」 「对那女孩的预言。『将会有许多人为了她而丧命。』……父王似乎把这句话解释成她会造成许多人丧命。但是我的看法不同。若我的看法正确,那她和我总有一天会正面冲突,而且两人绝不可能共存。不是她就是我,一定会有人因此丧命……」 贝尔莉娜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妖艳的双眼看向男子。 男子感到一股寒意攀上背脊。 他以前也曾看过贝尔莉娜现在露出的眼神。 那是贝尔莉娜命令他们对国王动手脚那一天所露出的眼神。 然后她口中说出带着甜美剧毒的话语: 「为了实现我的目标——一个没有不安的世界,你会帮我对吧?」 甜腻的声音,温柔的笑容。但是男子确实听到她话中有话。 ——失败的话会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吧? ◇ 男子在离开房间后,一边避人耳目一边移动。 虽然还流着冷汗,不过心底却充满热情。 贝尔莉娜的确是语带威胁地下达了命令,不过「王之影」原本就对她十分忠诚。就算不受威胁,也已经有为了任务牺牲生命的觉悟。 而且这次猎物还是过去曾经暗杀失败的对象。因为「王之影」号称暗杀绝对成功,所以这次一定要确实猎到猎物。不能有人接连两次都在「王之影」手底下逃出生天。 幸好菲莉玛并不知道「王之影」。而不知道「王之影」存在的人,绝对无法预防暗杀。老练刺客执行的暗杀就是如此难以防备。 「……不对。」 在考量到这点后,男子突然停下来站在原地。 有一个人知道「王之影」的存在。 虽然那家伙已经被认定为在任务中死亡了,但他可是胆敢背叛「王之影」的男人。瞒过同伴耳目,放菲莉米涅亚逃出生天的罪魁祸首。 就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菲莉米涅亚的尸体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情况。不仅如此,他也一样没有亲眼看到那个背叛者的尸体。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而且打算再次保护菲莉米涅亚……菲莉玛·索雷因的话? 最后男子想到了这点。然后牵了牵唇角笑了出来。 「让我学习公主殿下,感到不安,接着想办法解决这问题吧。」 背叛者可能还活着,对他来说并不让人惊讶,也没有威胁性。 反而是个好机会。这次可以同时回报两个让「王之影」颜面扫地的人。 他已经开始迅速思考,构思如何执行暗杀划。不管雷欧利姆接下来派给菲莉玛什么任务,都一定要乘机解决她。 「虽然在公主待下交代的任务中挟杂私情似乎不太好……不过我自己也得做个了结。」 男子露出有如利刃般锐利的眼神。 「……黑猫。这次连你也没办法保住她了。」 黑猫。那名使用细剑和毒药的刺客在组织里的通称。 浓烈的负面感情在王宫中化为言语,最终消散于空气之中。 「来吧,狩猎的时间到了。」 后记 ……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在第七届hj文库大奖出道的草木うしみつ。 我想能在这边和大家见面也是有缘,为了让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所以就让我来个自我介绍,顺便讲个小故事吧。 回想起来,那是二月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参加这次征文大奖的两部作品全都通过审核时,真的是让我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去眼科挂号真的被诊断出有问题。听医生说是我的眼角膜掉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我被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的错吗。但如果那时的反应不一样的话……比如说像是吓到「腰闪到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出事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搞不好腰的问题会比眼睛还严重呢。 于是为了封印我失控的左眼(角膜),必须装备上封印用的镜片(硬式隐形眼镜)。 这个封印用的诅咒装备会给装备者带来强烈的诅咒。让我一直感觉眼睛里有异物,每次风吹进眼睛里,我就会掩住左眼,说出「唔……左眼好痛啊!」「眼睛!我的眼睛!」等台词。连我自己都只能认为是在耍白痴的行为。 话虽如此,也不能解开封印。如果解开封印,我失控的左眼就会让世界为之歪斜(主要是指视野内)。 所以我只能在依然吹着寒风的气候中,渡过忍耐左眼疼痛的每一天。 然后呢!我的左眼里就出现了红色的图样! 没错!我终于也能使用geass了!我似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了! 对了,医生则是对我说:「眼睛充血是吧。刚戴硬式的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况,我开点眼药水给你。」真的很感谢医生的照顾。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我的左眼似乎没有得到geass的力量。那搞不好是得到了不同的力量也说不定。像是可以看到幽灵,或者是可以看穿证人说谎时会出现的小动作,又或者是可以看出对手的本质。我把这命名为灵魂阅读者…… ……不过我左眼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换上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好处。 首先是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真的很棒。看得见……我看得见噢……呵呵呵呵呵……。 还有五十肩跟手脚冰冷也治好了。 咦?你说伪药效果?那是什么?好吃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对正困扰着我的怪病「先天性错字缺字症候群」似乎没有效果,因为是先天性吗……好啦,是骗人的。真的很抱歉,是因为我粗心。 因为视野情况变好了,也得想办法减少错字和缺字才行。 那接下来就准备进入感谢辞的部份了。 其实写这种感谢辞一直是我一个小小的梦想。现在真的实现了,反而让我的指尖因太过感动开始微微发抖,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字。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这样而出现错字缺字的话并不是我的责任……果然还是我的错吧。 责任编辑n,在我心中充满许多对你的感谢和谢罪,无法以言语表达。如果没有n氏的帮忙,那本作就无法完成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真的是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帮了这么多忙!现在向你致上最大的谢意! 其次是插画家铁豚老师,虽然我对登场人物的描写并不多,但老师还是凭着这些情报,以超越我想像的水准赋予书中角色活灵活现的生命力,真的是非常感谢。所谓妙笔生花,一定就是在说铁豚老师这种人吧。 我到现在还没忘记第一眼看到酒醉版菲莉玛草稿时的破坏力。搞不好我们唤醒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插画家也说不定……。 在此也要向hj文章大奖的各相关人士,以及将银奖这种名誉颁发给我的编辑部成员致上感谢。我将来会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而持续努力。 参加颁奖仪式的各位,以及在会中和我打招呼的各位。虽然我现在还不成熟,但会为了获得各位的认同、变得足以独当一面而持续迈进。亲耳听到我一直以来都有在拜读之作品的作者说出「我有看过你寄来参赛的原稿」,真的是十分荣幸。 和我同届的各位得奖者。在颁奖仪式上真的是受你们许多关照。希望未来也能看到你们持续活跃。 此外,也对在每天日常生活中持续关照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和各位学生,以及未来可能会受到你们关照的人士致上无尽的感谢。 而在最后,最重要的—— 当然是对本书感兴趣,肯拿起本书,一直看到这一页为止的各位读者。 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们! 我未来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草木うしみつ ……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在第七届hj文库大奖出道的草木うしみつ。 我想能在这边和大家见面也是有缘,为了让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所以就让我来个自我介绍,顺便讲个小故事吧。 回想起来,那是二月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参加这次征文大奖的两部作品全都通过审核时,真的是让我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去眼科挂号真的被诊断出有问题。听医生说是我的眼角膜掉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我被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的错吗。但如果那时的反应不一样的话……比如说像是吓到「腰闪到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出事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搞不好腰的问题会比眼睛还严重呢。 于是为了封印我失控的左眼(角膜),必须装备上封印用的镜片(硬式隐形眼镜)。 这个封印用的诅咒装备会给装备者带来强烈的诅咒。让我一直感觉眼睛里有异物,每次风吹进眼睛里,我就会掩住左眼,说出「唔……左眼好痛啊!」「眼睛!我的眼睛!」等台词。连我自己都只能认为是在耍白痴的行为。 话虽如此,也不能解开封印。如果解开封印,我失控的左眼就会让世界为之歪斜(主要是指视野内)。 所以我只能在依然吹着寒风的气候中,渡过忍耐左眼疼痛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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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我的左眼里就出现了红色的图样! 没错!我终于也能使用geass了!我似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了! 对了,医生则是对我说:「眼睛充血是吧。刚戴硬式的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况,我开点眼药水给你。」真的很感谢医生的照顾。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我的左眼似乎没有得到geass的力量。那搞不好是得到了不同的力量也说不定。像是可以看到幽灵,或者是可以看穿证人说谎时会出现的小动作,又或者是可以看出对手的本质。我把这命名为灵魂阅读者…… ……不过我左眼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换上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好处。 首先是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真的很棒。看得见……我看得见噢……呵呵呵呵呵……。 还有五十肩跟手脚冰冷也治好了。 咦?你说伪药效果?那是什么?好吃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对正困扰着我的怪病「先天性错字缺字症候群」似乎没有效果,因为是先天性吗……好啦,是骗人的。真的很抱歉,是因为我粗心。 因为视野情况变好了,也得想办法减少错字和缺字才行。 那接下来就准备进入感谢辞的部份了。 其实写这种感谢辞一直是我一个小小的梦想。现在真的实现了,反而让我的指尖因太过感动开始微微发抖,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字。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这样而出现错字缺字的话并不是我的责任……果然还是我的错吧。 责任编辑n,在我心中充满许多对你的感谢和谢罪,无法以言语表达。如果没有n氏的帮忙,那本作就无法完成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真的是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帮了这么多忙!现在向你致上最大的谢意! 其次是插画家铁豚老师,虽然我对登场人物的描写并不多,但老师还是凭着这些情报,以超越我想像的水准赋予书中角色活灵活现的生命力,真的是非常感谢。所谓妙笔生花,一定就是在说铁豚老师这种人吧。 我到现在还没忘记第一眼看到酒醉版菲莉玛草稿时的破坏力。搞不好我们唤醒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插画家也说不定……。 在此也要向hj文章大奖的各相关人士,以及将银奖这种名誉颁发给我的编辑部成员致上感谢。我将来会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而持续努力。 参加颁奖仪式的各位,以及在会中和我打招呼的各位。虽然我现在还不成熟,但会为了获得各位的认同、变得足以独当一面而持续迈进。亲耳听到我一直以来都有在拜读之作品的作者说出「我有看过你寄来参赛的原稿」,真的是十分荣幸。 和我同届的各位得奖者。在颁奖仪式上真的是受你们许多关照。希望未来也能看到你们持续活跃。 此外,也对在每天日常生活中持续关照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和各位学生,以及未来可能会受到你们关照的人士致上无尽的感谢。 而在最后,最重要的—— 当然是对本书感兴趣,肯拿起本书,一直看到这一页为止的各位读者。 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们! 我未来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草木うしみつ ……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在第七届hj文库大奖出道的草木うしみつ。 我想能在这边和大家见面也是有缘,为了让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所以就让我来个自我介绍,顺便讲个小故事吧。 回想起来,那是二月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参加这次征文大奖的两部作品全都通过审核时,真的是让我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去眼科挂号真的被诊断出有问题。听医生说是我的眼角膜掉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我被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的错吗。但如果那时的反应不一样的话……比如说像是吓到「腰闪到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出事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搞不好腰的问题会比眼睛还严重呢。 于是为了封印我失控的左眼(角膜),必须装备上封印用的镜片(硬式隐形眼镜)。 这个封印用的诅咒装备会给装备者带来强烈的诅咒。让我一直感觉眼睛里有异物,每次风吹进眼睛里,我就会掩住左眼,说出「唔……左眼好痛啊!」「眼睛!我的眼睛!」等台词。连我自己都只能认为是在耍白痴的行为。 话虽如此,也不能解开封印。如果解开封印,我失控的左眼就会让世界为之歪斜(主要是指视野内)。 所以我只能在依然吹着寒风的气候中,渡过忍耐左眼疼痛的每一天。 然后呢!我的左眼里就出现了红色的图样! 没错!我终于也能使用geass了!我似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了! 对了,医生则是对我说:「眼睛充血是吧。刚戴硬式的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况,我开点眼药水给你。」真的很感谢医生的照顾。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我的左眼似乎没有得到geass的力量。那搞不好是得到了不同的力量也说不定。像是可以看到幽灵,或者是可以看穿证人说谎时会出现的小动作,又或者是可以看出对手的本质。我把这命名为灵魂阅读者…… ……不过我左眼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换上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好处。 首先是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真的很棒。看得见……我看得见噢……呵呵呵呵呵……。 还有五十肩跟手脚冰冷也治好了。 咦?你说伪药效果?那是什么?好吃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对正困扰着我的怪病「先天性错字缺字症候群」似乎没有效果,因为是先天性吗……好啦,是骗人的。真的很抱歉,是因为我粗心。 因为视野情况变好了,也得想办法减少错字和缺字才行。 那接下来就准备进入感谢辞的部份了。 其实写这种感谢辞一直是我一个小小的梦想。现在真的实现了,反而让我的指尖因太过感动开始微微发抖,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字。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这样而出现错字缺字的话并不是我的责任……果然还是我的错吧。 责任编辑n,在我心中充满许多对你的感谢和谢罪,无法以言语表达。如果没有n氏的帮忙,那本作就无法完成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真的是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帮了这么多忙!现在向你致上最大的谢意! 其次是插画家铁豚老师,虽然我对登场人物的描写并不多,但老师还是凭着这些情报,以超越我想像的水准赋予书中角色活灵活现的生命力,真的是非常感谢。所谓妙笔生花,一定就是在说铁豚老师这种人吧。 我到现在还没忘记第一眼看到酒醉版菲莉玛草稿时的破坏力。搞不好我们唤醒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插画家也说不定……。 在此也要向hj文章大奖的各相关人士,以及将银奖这种名誉颁发给我的编辑部成员致上感谢。我将来会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而持续努力。 参加颁奖仪式的各位,以及在会中和我打招呼的各位。虽然我现在还不成熟,但会为了获得各位的认同、变得足以独当一面而持续迈进。亲耳听到我一直以来都有在拜读之作品的作者说出「我有看过你寄来参赛的原稿」,真的是十分荣幸。 和我同届的各位得奖者。在颁奖仪式上真的是受你们许多关照。希望未来也能看到你们持续活跃。 此外,也对在每天日常生活中持续关照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和各位学生,以及未来可能会受到你们关照的人士致上无尽的感谢。 而在最后,最重要的—— 当然是对本书感兴趣,肯拿起本书,一直看到这一页为止的各位读者。 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们! 我未来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草木うしみつ ……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在第七届hj文库大奖出道的草木うしみつ。 我想能在这边和大家见面也是有缘,为了让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所以就让我来个自我介绍,顺便讲个小故事吧。 回想起来,那是二月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参加这次征文大奖的两部作品全都通过审核时,真的是让我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去眼科挂号真的被诊断出有问题。听医生说是我的眼角膜掉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我被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的错吗。但如果那时的反应不一样的话……比如说像是吓到「腰闪到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出事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搞不好腰的问题会比眼睛还严重呢。 于是为了封印我失控的左眼(角膜),必须装备上封印用的镜片(硬式隐形眼镜)。 这个封印用的诅咒装备会给装备者带来强烈的诅咒。让我一直感觉眼睛里有异物,每次风吹进眼睛里,我就会掩住左眼,说出「唔……左眼好痛啊!」「眼睛!我的眼睛!」等台词。连我自己都只能认为是在耍白痴的行为。 话虽如此,也不能解开封印。如果解开封印,我失控的左眼就会让世界为之歪斜(主要是指视野内)。 所以我只能在依然吹着寒风的气候中,渡过忍耐左眼疼痛的每一天。 然后呢!我的左眼里就出现了红色的图样! 没错!我终于也能使用geass了!我似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了! 对了,医生则是对我说:「眼睛充血是吧。刚戴硬式的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况,我开点眼药水给你。」真的很感谢医生的照顾。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我的左眼似乎没有得到geass的力量。那搞不好是得到了不同的力量也说不定。像是可以看到幽灵,或者是可以看穿证人说谎时会出现的小动作,又或者是可以看出对手的本质。我把这命名为灵魂阅读者…… ……不过我左眼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换上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好处。 首先是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真的很棒。看得见……我看得见噢……呵呵呵呵呵……。 还有五十肩跟手脚冰冷也治好了。 咦?你说伪药效果?那是什么?好吃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对正困扰着我的怪病「先天性错字缺字症候群」似乎没有效果,因为是先天性吗……好啦,是骗人的。真的很抱歉,是因为我粗心。 因为视野情况变好了,也得想办法减少错字和缺字才行。 那接下来就准备进入感谢辞的部份了。 其实写这种感谢辞一直是我一个小小的梦想。现在真的实现了,反而让我的指尖因太过感动开始微微发抖,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字。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这样而出现错字缺字的话并不是我的责任……果然还是我的错吧。 责任编辑n,在我心中充满许多对你的感谢和谢罪,无法以言语表达。如果没有n氏的帮忙,那本作就无法完成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真的是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帮了这么多忙!现在向你致上最大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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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也对在每天日常生活中持续关照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和各位学生,以及未来可能会受到你们关照的人士致上无尽的感谢。 而在最后,最重要的—— 当然是对本书感兴趣,肯拿起本书,一直看到这一页为止的各位读者。 真的是非常谢谢你们! 我未来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草木うしみつ ……初次见面!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在第七届hj文库大奖出道的草木うしみつ。 我想能在这边和大家见面也是有缘,为了让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所以就让我来个自我介绍,顺便讲个小故事吧。 回想起来,那是二月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参加这次征文大奖的两部作品全都通过审核时,真的是让我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去眼科挂号真的被诊断出有问题。听医生说是我的眼角膜掉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我被吓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的错吗。但如果那时的反应不一样的话……比如说像是吓到「腰闪到了」,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出事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搞不好腰的问题会比眼睛还严重呢。 于是为了封印我失控的左眼(角膜),必须装备上封印用的镜片(硬式隐形眼镜)。 这个封印用的诅咒装备会给装备者带来强烈的诅咒。让我一直感觉眼睛里有异物,每次风吹进眼睛里,我就会掩住左眼,说出「唔……左眼好痛啊!」「眼睛!我的眼睛!」等台词。连我自己都只能认为是在耍白痴的行为。 话虽如此,也不能解开封印。如果解开封印,我失控的左眼就会让世界为之歪斜(主要是指视野内)。 所以我只能在依然吹着寒风的气候中,渡过忍耐左眼疼痛的每一天。 然后呢!我的左眼里就出现了红色的图样! 没错!我终于也能使用geass了!我似乎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了! 对了,医生则是对我说:「眼睛充血是吧。刚戴硬式的人常常会有这种情况,我开点眼药水给你。」真的很感谢医生的照顾。 从医生的诊断来看,我的左眼似乎没有得到geass的力量。那搞不好是得到了不同的力量也说不定。像是可以看到幽灵,或者是可以看穿证人说谎时会出现的小动作,又或者是可以看出对手的本质。我把这命名为灵魂阅读者…… ……不过我左眼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换上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好处。 首先是视野变得十分开阔。真的很棒。看得见……我看得见噢……呵呵呵呵呵……。 还有五十肩跟手脚冰冷也治好了。 咦?你说伪药效果?那是什么?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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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有罪或无罪。 如果无罪的话,就可以直接从房间里走回地面上。 这样的话,夫人就会对这些无礼的骑士们出言讽刺几句,并且拜托丈夫以权力打压这些逮捕自己的骑士。 但如果被判有罪的话,那到底会怎么样呢。 这时夫人就会直接被带到位在地下的拘留所。 夫人正在思考,如果亮出自己身为子爵的丈夫名号,是不是就可以防止自己被带进拘留所,但得到的答案并不理想。 骑士团是在明知夫人身份的情况下,还是将她带进讯问室里。 也许会有一定程度的效果也说不定,但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逃过一劫吧。 地下监狱……光想到这个名词,就令夫人不禁浑身发抖。 在地牢里面当然不会有豪华的服饰和美丽的宝石;也不会有虽然不算太漂亮,但熟知自己对于茶叶的喜好,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仆。 没有任何现在打造出自己日常生活的一切要素。 在地牢里面,只有深秋的寒气和蜘蛛丝在等待犯人。或许还会有老鼠吧。 而且四周还有一堆被骑士团捉到地牢里,既粗暴又野蛮的罪犯。居然要把我这个子爵夫人关进这种地方? ——别开玩笑了! 夫人心里浮现了名为愤怒的感情。 怎么可以把我关到地牢里面呢。我只不过是要去「晚会」上买个奴隶而已。只是要在还算可爱的少年身上戴上自己新买的项圈,训练他取悦自己,来慰藉无聊的日常生活啊。 不过是因为这种稀松平常的愿望就要把自己关到牢里,实在太过份了。这根本就是骑士团的暴行。 因为骑士团主要是由下级骑士组成。一定是这些骑士嫉妒自己身为子爵夫人的高贵地位—— 「你还不给我老实招出来~~~~~~!!」 夫人的思考被坐在她对面的骑士所发出的粗野喊话声给打断。这位体格矮小但粗壮的骑士就是讯问夫人的负责人。 「一问到重点就给我闭口不谈。听好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晚会』的客人?」 晚会……是在王都地下社会中秘密召开的大规模人口贩卖活动。在数天后又要举办,骑士团看来是全力以赴,希望能破获这次晚会。 对夫人来说,「晚会」只不过是个展示娱乐产品的场合;但对于骑士团来说,那可是有如不共戴天之仇般的存在。 夫人是「晚会」的常客,当然也打算要参加这次举行的晚会。以蜡密封的邀请函现在还藏在家中的抽屉里。 因为直到现在,自己参加「晚会」的秘密都没有泄露出去,实在是搞不懂这次为什么会被发现。 但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如何渡过这次危机。 夫人偷偷瞄了一下眼前这位骑士的脸。虽然长相可怕,说话也很粗野,但应该是不习惯面对女性吧。以前曾经把许多这种类型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这次一定也没有问题。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就真的不客气啦!」 夫人看准骑士准备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机,让泪水打湿眼眶。 「我、我真的不知道啦!」 抬高音调表现出十分拼命的态度。虽然还可以做出更有媚力,更能够让男性心疼的哭法,但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单纯大哭大叫,比较能表现出自己是被人冤枉的感觉。 「居然把无辜的我抓到这里,想要把罪赖到我头上!而且还用这种粗暴的方法!叫雷欧利姆团长!叫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来!我要以子爵夫人的身份和他提出严正的抗议!我可是子爵夫人啊!」 夫人尽其所能拉开嗓门大喊出声。虽然自己对扮演一个只会哭闹大喊的蠢女人也感到有些抗拒,但是夫人很明白,「面对一个只会用丈夫爵位压人的任性女人」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 果不其然,骑士看到夫人如此哭叫胡闹,似乎就说不出话来了。搔搔自己圆圆的鼻头,显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讯问室房门突然被打开,走进一名肩膀略显下垂,有点驼背的骑士。 「这是怎么回事啊?」 驼背骑士一开口问完,夫人在粗壮骑士还来不及回答前就冲到驼背骑士跟前。 「都是他不好!用莫虚有的罪名把我捉来这里,而且还大声吼我…呜~~!」 「这实在是非常抱歉。他虽然武艺高强,不过个性有点粗野,也不太会说话。」 驼背骑士态度和粗壮骑士完全相反,不停和夫人道歉。 「我个性粗野不会说话?你这家伙,想找你前辈的碴吗!」 「但是前辈你的语气的确伤害到这名女性了吧!够了!从现在开始由我来负责讯问!请前辈你退到一旁去!」 肩膀下垂的骑士用和他外貌不太相配的严厉语气斥责粗壮骑士。 这有点儿驼背的骑士是同伴吗? 夫人保持双手掩面的姿势,在脑海中思考这个问题。而她最后得到的结论则是「他并非同伴」。 那位驼背的骑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刚好了。 这恐怕是骑士讯问技巧之一,「好骑土与坏骑士」吧。一开始先派出粗暴的骑士,以恐吓威胁的方式让犯人心生恐惧,然后再派出文雅的骑士出面解救犯人的困境,让犯人对文雅骑士产生依赖,让他老实招出情报的技术。 所以说,这名驼背骑士恐怕是讯问的老手了。和他求助并非明智的选择。 看穿这一点后,夫人再次放声大叫。 「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快点准备马车!现在放我走,我还可以考虑把你们开除了事!」 虽然夫人一开始想说的是「现在还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但她想到,如果是真正无辜的人被冤枉,应该不会这样说才对。 「我们当然会准备马车。」 驼背骑士在以笑容回应夫人后,又马上继续说下去:「但是否能麻烦您在马车准备好为止的这段时间内陪我们聊聊天呢。不会花上您太多时间,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泡壶茶来。我们团长可是精通茶艺的高手,收藏很多高级茶叶哦。」 这句话乍听之下虽然亲切,但却是绝对不能大意的一句话。驼背骑士刚才虽然说之后的讯问由他负责,但当夫人开始哭闹着要「回家」时,他却又说出陪「我们」聊聊天这种话。这也意味着,驼背骑士暗示她如果要无理取闹的话,他也会变成「坏骑士」,两个人联手一起讯问夫人。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夫人拼命地思考。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在马车准备好之前,我就留在这陪你们一下吧。」 「只不过」,夫人马上接着说。 「我可不想继续和一群粗暴的男人待在这个密闭的小房间里交谈。如果想和我聊天的话,请找一位女性过来。」 两名骑士在听完后彼此对看一眼。夫人则是在心中偷偷欢庆自己的胜利。 骑士团基本上只有男性成员。要叫他们「马上找一位女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并没有反抗骑士们说要聊一聊的 提案,但实质上却拒绝了被讯问。夫人的应对就是如此完美。 但是。 「……好吧。」 驼背骑士对夫人说: 「就如同夫人您说的一样。女性就应该由女性来应对。这确实有道理。正好我们有位女性新人,那就请她过来好了。」 他一说完,夫人就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 虽然只有一闪即逝的瞬间,但这两名骑士的确露出了笑容。而且那并不是看到后能令人安心的爽朗笑容,而是猎人看到猎物踏进陷阱后会露出的笑容。 「我们马上就找她过来,请您稍等一下。」 两名骑士说完后就走出讯问室。门一关上,里面就变成一片无声寂静的世界。 在这甚至令人觉得胸口苦闷的沉默当中,夫人的视线一直停在房门口。那两名骑士口中的女性,应该也会从这扇门走进来才对。 夫人虽然希望她永远不要来最好,但同时又希望她快一点出现,好了结这一切事端。 在骑士走出门后不知经过了多久。 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看到门被推开,夫人咽了一口气。 「让大家久等了!漂亮可爱系奇迹圣少女,雅丝缇闪亮登场!对不起我太可爱了☆」 从门后走进来的,是一位超越夫人理解范围的少女。 她的确如同自己宣称的一样十分可爱。有点波浪卷的茶色长发随着少女的动作而不停摇晃,再加上可爱的笑容,更突显她吸引人的魅力。而且五官也十分端正,如果换个打扮的话,一定会被人称为美人。 只不过她脸上散发出闪亮光泽的化妆也好,立起两只指头摆在眼角旁边的姿势也好,都和夫人想像中的女骑士形象显得天差地远,令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当夫人将视线向下移动,看到这名自称雅丝缇的少女身穿上面用缎带装饰的铠甲,她终于明白眼前这名少女不是个普通的骑士。 「接下来就由我来负责讯问了!请多指教啦☆」 雅丝缇一边露出笑容,一边朝夫人的方向走去。 而因为她接下来的行动太过自然的关系,所以夫人根本就无法做出反应。 「嘿呀☆」 雅丝缇依旧面带笑容,然后踢飞了夫人所坐的椅子。这一脚的力道大到直接把夫人和椅子一起踢飞,滚落在地。 令人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夫人瞪大双眼。虽然身上传来阵阵痛楚,但她更搞不懂眼前的情况。 连话都还没说就马上施展暴力手段?这怎么可能。 接着夫人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雅丝缇正一脚踹在她手上。 「大婶,你要去『晚会』对不对?快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吧。」 她维持着不变的笑容,持续施展暴力。夫人忍不住瞪了回去。 「你、你以为你可以这样使用暴力吗……」 「当然可以啊☆」 雅丝缇用不以为意的口气回话。 「因为我很可爱啊。」 「咦?」 因为听到令自己不可置信的发言,所以夫人不禁反问。雅丝缇看到夫人的反应后皱起眉头,视线移到掉在夫人旁边的椅子,然后一脚踩坏它。有些喷出来的碎片打在夫人脸上,令夫人发出高声惨叫。 「你不知道可爱就是正义吗?正义惩罚邪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所以啦」,雅丝缇用可爱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面对大婶你这种坏人,我当然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啦☆特别是对我哥哥死后就会错意,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的坏人。」 「哥、哥哥?」 「没错。」 雅丝缇的双眼在瞬间闪过残忍的光芒。 「对所有邪恶最可怕的抑止力……亚斯提斯·克里姆班。虽然他在提哥扎被骑士团成员处份了,但那可不代表克里姆班家的正义就此从王都当中消失。在王都中还有我呢。背负着『可爱』这种罪行的制裁者,雅丝缇·克里姆班☆」 夫人心中开始涌出名为恐惧的感情。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绝对不容许罪人存在的灭绝主义者。对于罪恶来说,是一个危险度比起骑士团长雷欧利姆还高的存在。 虽然他在三年前就从王都中消失,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恐怖就一并消失了。所以在这之间,「晚会」可以说是惨淡经营。这就能说明对于走在暗处的人来说,亚斯提斯是多令人恐惧的存在了。 而他的妹妹就近在眼前。在这个无处可逃的房间里,要讯问自己。 「那我们就继续讯问吧。如果你打算在马车到达前都闭嘴不说话,那我就要直接拷问你啦☆」 雅丝缇把双手食指放在脸颊上,用可爱的语气说出内容极其可怕的话语。 因为太过惊慌的关系,导致夫人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和、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快点把我放出去!」 夫人立刻就知道,她这句话可说是最糟糕的选项。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说不知道……大婶你真的是打算要反抗我就对了?」 雅丝缇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夫人感到头上传来一阵痛楚。原来是雅丝缇抓住了她的头发。 然后夫人感觉到雅丝缇好像在她左耳当中放进了什么东西。但就在她还来不及思考那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雅丝缇就把她的头压在桌上,并扯向右边。 「你就给我保持这样好好听着☆我在大婶你左耳里面放进的东西呢,是名为赛西罗大蚁的虫子。」 虽然夫人不知道赛西罗大蚁是什么,不过她一听到耳朵里被放了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想要马上拿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种蚂蚁会在晚上天色开始变黑后爬上植物的支干,然后在爬到一定高度后就会开始产卵唷。」 雅丝缇用黏腻的口吻和夫人详细解说。 「那只蚂蚁在大翻黑暗的耳道当中会误以为晚上已经到了,开始在耳朵里往上爬,并且会在半途穿破鼓膜。这种蚂蚁的下颚咬合力可是很强的哦。然后它就会在大燔的耳朵里一直向内爬向内爬,继续向内爬……呀☆」 夫人听到自己的耳朵当中传来喀沙喀沙,好像是某种东西在蠢动的声响。因为源头在耳朵里,所以听起来更是大声。而也因为听起来很大声,就越令人感到不安。 「拜、拜托你!拿出来!把它拿出来~~~~~~!」 单纯的恐惧感传遍夫人的背脊,令人无法忍受。这次的惨叫就不是演技,而是真正发自内心了。 「我说、我说!我会把关于『晚会』我所知的事情通通招出来!所以拿出来啊!」 夫人在放声大叫的同时感到后悔。 她以为罗雷卡特骑士团的讯问技术是「好骑士与坏骑士」。 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罗雷卡特骑士团真正的讯问术,是「坏骑士与冷酷残忍的女骑士」。 骑士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自己失败了。夫人的内心就像被虫子啃食过一样,开了一个大洞。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早一点老实招出来才对。 这样的话,罪名也会比较轻一点吧。 但现在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眼前已经浮现了豪华的服饰、宝石以及使用许多高级茶叶泡出来的茶这些过去建立起自己生活的东西,全部崩塌下来的景象。 虽然可能只是幻觉。但她真的看见了。 ——已经全都完了。 吐露出的话语也一样空虚。哥利亚子爵 夫人的人生,在这一天完全崩溃。 第一章 致命危机结婚无法躲(attack·of·the·maid) 在讯问完哥利亚子爵夫人后,雅丝缇的下一个目的地是骑士团长的房间。她一进门,就看到有着一头红发的美男子——雷欧利姆·莱巴雷尔人在房间里。 「……情况如何?」 看到雅丝缇进门,雷欧利姆以认真的表情开口询问。 「当然没问题啊☆」 看到雅丝缇这样回答,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爆笑出声。就像是把之前为了装认真而忍下的笑意一口气发泄出来一样。 「太、太棒了!菲莉玛啊,这打扮可真适合你!」 「请、请不要这样笑!」 雅丝缇的语调突然改变,然后往自己的头发上一抓。 拿下一头茶色的假发,从下面出现柔顺的金色长发。如果卸下脸上富有独特个性的妆,就能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女骑士。 其实这位正流露出害羞神色的骑士,就是隶属于罗雷卡特骑士团的女骑士——菲莉玛·索雷因。 「一开始要我这样做的人,不就是团长你吗!」 「但你不是也赞成了?」 「我的确是同意『扮成亚斯提斯的妹妹给予对手心理上的压迫感』这个作战方式没错。但这也太过份了,居然要我刻意扮演以亚斯提斯之妹来说不自然得过份的个性……」 对于菲莉玛来说,其实她不太愿意扮演亚斯提斯的妹妹。 因为她在之前的事件中才和亚斯提斯展开一场激烈死斗。 虽然是无可奈何,但对手同样也是骑士团员。她实在不想污辱死者的名誉。 但雷欧利姆和她说,对于亚斯提斯而言,他真正无法容许的事,是邪恶在社会上蔓延。如果是为了击溃邪恶,他一定不会吝于让人利用自己的名声。 菲莉玛觉得这话说得没错,所以才会扮演已经没有任何家人的亚斯提斯的妹妹。 但是她可无法接受现在设定的这种角色。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就是因为不自然才好。」 雷欧利姆脸上又因为窃笑而出现皱折。 「如果你扮演一个性格和亚斯提斯差不多的妹妹,反而会让对手起疑,觉得怎么会这么刚好就冒出一个亚斯提斯的妹妹来。但如果是这样一个充满意外性的妹妹,反而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因为他们会觉得,要骗人也会骗得高明一点,所以这一定是真货没错。」 「这番话听起来的确是有点道理,但你的本意是?」 「因为我想看平常总是很认真的菲莉玛扮成漂亮可爱系奇迹圣少女啊。」 「虽然我很尊敬团长,但我记得骑士团规定里,似乎没说不能殴打团长对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拜托你把拳头放下来……不对,不是放到我的头上!」 菲莉玛缓缓放开作势要往雷欧利姆头上挥下去的拳头。 「……我说你啊。从提哥扎回来之后,真的变得更坚强了呢。」 虽然雷欧利姆这句话带点讽刺意味,不过菲莉玛还是把它当作赞美收下了。 自己要维持骑士精神。这是菲莉玛在打倒亚斯提斯时对他许下的诺言。 要把决心化为言语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如果想一直维持骑士精神,就必须变得更加坚强才行。 如果想要守护他人,除了温柔和正义感之外,更需要力量。菲莉玛在提哥扎了解到了这点,于是回到王都后就更努力地自我锻炼。 「说到坚强。你刚才那招用虫来逼问,完全不像是女孩子的讯问法也很猛啊。连我只是在旁边偷听都感到很佩服。但你这招是从哪边学来的啊?」 雷欧利姆说话时,眼睛稍微眯了起来。 「这个嘛,我是……」 菲莉玛回话时显得有点结巴。 「在讯问和拷问中使用虫的手法。然后是针对从表面看起来很难看到伤口的耳朵下手。因为这是暗杀公会常用的方式,所以让我有点在意。」 这是菲莉玛在提哥扎结识的青年——那哈特教给她的手法。他虽然是个厨师,但不知为何却精通这种地下社会的技术,一有空闲时,就会教菲莉玛各种拷问的方法,和碰上拷问时该如何应对。他说,想要保护自己的话,有再多的知识都不嫌多。 但那哈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知识是来自于他,所以也叫菲莉玛不要泄露出去。 「因为在提哥扎有很多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雷欧利姆看到菲莉玛这样打混过去,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应了一声。虽然也不是对菲莉玛提到的话题不感兴趣,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现在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雷欧利姆把放在自己桌上的茶一口喝干,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把你从夫人口中得到的情报都报告给我听。这次一定要击溃可恨的『晚会』!」 ◇ 夫人似乎只把「晚会」当成是娱乐品展示会场。但那对于骑士团来说可是不共戴天之仇……恐怕夫人的想像力大概只有这种程度吧。 不过,「晚会」对骑士团而言,不仅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已。程度远在那之上。 「晚会」和骑士团第一次冲突是在五年前。 虽然骑士团闯进「晚会」举办地点,但却中了对手的埋伏而被打退。骑士团一败涂地。 更糟糕的是,「晚会」因为这件事而更加警戒骑士团的动向,所以更难以掌握他们的行踪。 虽然骑士团想方设法派出间谍潜伏到「晚会」内部,但所有人都被抓了出来而遭到杀害。 骑士团就像这样,总是被「晚会」搞得灰头土脸。 而这种情况在三年半之前出现了变化。骑士团终于下了重手。 也就是把外号「闪耀的正义」——亚斯提斯·克里姆班投入调查现场。 这记重手的效果不论是好是坏,都十分强烈。 亚斯提斯马上就开始一个个揪出「晚会」参加者。就算是面对上级贵族也完全不手下留情。「晚会」主办方当然也有派出刺客,但全都被他一一击溃。于是「晚会」势力在这时期大幅弱化。 但对骑士团也产生不小的影响。因为亚斯提斯逮捕许多位居要职的贵族,让国家行政因空缺填补不及而陷入一片混乱。 以结果而言,舆论产生了骑士团的作法令政治陷入混乱局面的批判。「晚会」与骑士团持续着一场你消我长的消粍战。 消牦战情势虽然严苛,但最后结局却来临得很突然。 亚斯提斯自愿前往极北小镇提哥扎就任执政官。 暴风中心点自王都中消失,也让「晚会」和骑士团都得到可以重整旗势的时间。 而在一年后,亚斯提斯在提哥扎失去行踪。虽然「晚会」主办方也重新取回过去势力,但因忌惮亚斯提斯或许还潜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所以活动规模都非常小,骑士团也无法取得相关情报。 而现在,「晚会」在接到亚斯提斯的死讯后,终于开始召开大规模活动。 骑士团长雷欧利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透过独自的情报网得知哥利亚子爵夫人是「晚会」的顾客,才派出菲莉玛进行讯问。 「——原来如此。」 雷欧利姆在听完菲莉玛从夫人口中得到的情报后,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了一会。 「比较我透过情报网所获得的讯息和夫人所供出的情报,『晚会』的举办日期和地点完全一致。看来这并不是陷阱。」 似乎不需担心这是刻意放出,意图让骑士团陷入混乱的假情报。 「菲莉玛,我现在要交给你新的 任务。」 「是!」 菲莉玛马上立正站好。继提哥扎后首次接到的重要任务令她觉得浑身发热。 「是潜入任务。命你以哥利亚子爵夫人的身份伪装成顾客潜入『晚会』,从会场内部封锁全部的出口。」 「封锁出口……吗。」 「没错。『晚会』那些家伙狡滑得很,一定会先建立秘密通道当作退路。要是让他们逃了,『晚会』就会重新复活。如果你能从内部封锁出口,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接着就能用骑士团主力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能让雷欧利姆以狡滑来形容他们,就可以知道「晚会」有多么可怕。 虽然菲莉玛没有亲自执行潜入任务的实战经验,但她很了解这并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 而是要不要做。答案当然是要。 「我话说在前头,这个任务非常危险。」 雷欧利姆非常干脆地和菲莉玛这样说。 「你恐怕无法把武器带进『晚会』的会场。会陷入毫无防备的情况。」 「我是靠着事先刻在剑上的咒文才有办法使用魔法。所以在『晚会』会场上就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吧。」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连抵抗的方法都没有,就会遭人击毙。 光是想像到这样的景象,就让菲莉玛不禁吞了口口水。 「这个任务比较适合老练的骑士。但在骑士团资历够老的骑士,长相很有可能会被『晚会』认出。不过,应该没有人能认出你是骑士团成员才对。」 确实,菲莉玛入团才一年余。会被认出来的可能性的确比其他骑士要低了不少。只要仔细变装的话,一时半刻之间应该是没人能看穿。 「我知道了……对了,我有件和任务有关的事想商量。」 雷欧利姆以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根据我从夫人口中问出的情报,想参加『晚会』必须满足相应的条件。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必须要有人协助才行。人选是否能交给我来决定呢?」 「你有适当人选吗?」 「是。」 菲莉玛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在她脑海当中浮现了最适合担任这次任务协力者的长相。 虽然在这攸关骑士团威信的任务中挟带私情好像不太好……但她还是想趁机一雪平常受到的气。 「好。那人选就交给你决定。任务时间是三天后的晚上,记得在那之前要准备万全啊。」 见菲莉玛举手敬礼后,雷欧利姆的表情和缓了一点。 「对了。我还想再看一次雅丝缇呢。」 「请您自己去找面师帮忙吧。」 所谓的面师就是改变面相的专家,主要工作就是帮人变装或整形。 说是整形,其实也只是改变一些小细节。像是在嘴巴里塞入棉花改变脸的轮廓,或是改变发色和瞳孔颜色等等。 虽然技术够好的面师还可以透过手术来改变鼻子高度,或者施展魔法改变长相,但因为可能会被人误用在犯罪上,所以这种等级的面师都有义务要向国家登录;如果面师不主动登录,甚至会被视为危险份子而遭到逮捕。 变装成雅丝缇的工作也是菲莉玛请自己熟识的面师帮忙。光靠假发和化妆看起来的印象就完全不一样,也让她知道专家的手艺有多么厉害。 「我自己……你是想叫我扮女装,在镜子前面说『我太可爱了真是对不起☆』吗?」 「应该能打造出让所有看到的人统统都被冻结的究极冰系魔法吧。」 「你从提哥扎回来以后,嘴也变毒了呢。」 「因为我认识了用毒高手,这也没办法啊。」 「这还真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吗?」 菲莉玛看着雷欧利姆双手抱头的模样,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从脚步声当中可以察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下一瞬间,团长室的大门马上被打开,有名骑士连滚带爬地冲进门来。脸下爬满汗水,呼吸声慌乱到像是狼在喘气一样。 「糟、糟糕了……!」 骑士还来不及喘气就马上向雷欧利姆报告。从他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有非常急迫的事情正如火如荼发生中。 「本部……本部正遭人袭击!」 居然是有人攻来。菲莉玛和雷欧利姆马上冲到骑士身边。 「冷静一点。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了。」 雷欧利姆说话的口气十分沉稳,让有如火烧屁股般的骑士喘息声也跟着沉静下来。这就是最强骑士的影响力吧。 「不用太着急,告诉我是谁就好。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攻进有我保护的骑士团本部?」 骑士在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注视之下总算是冷静了一点,一边大口吸气,一边道: 「是、是那个女仆……『超机动媒婆』她攻进本部里了!」 语毕。 「「……糟糕啦啊啊啊~~~~~!」」 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惨叫声漂亮地叠合在一起。 两人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扔进了滚水里面一样。 如果不快点逃,那事态就糟糕了。 「总、总之在她还没找到之前,得快点逃……!」 「大小姐,您想去哪里呢?」 就在菲莉玛慌忙地思考要往哪逃的时候,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声音。 菲莉玛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就像只青蛙一样弹了起来。她惊恐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果然就站在那里。 这名女性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仆。年纪大约是二十岁后半。身穿以深绿色和白色为基调的女仆装,绑着长长的马尾。到此为止都还很普通。 最奇特的地方应该要算她右手拿的那本书。那书像字典一样厚,封底还伸出一条长长的锁链缠绕在她身上。虽然那锁链的缠法看起来很性感,但对知道它是超凶恶武器的菲莉玛而言,看到它只令她觉得恐惧。 这名女士的名字叫安。是菲莉玛的女仆,也是在索雷因家惨案当中幸存下来的人物之一。菲莉玛一看到她,露出了有点僵硬的笑容。 「安……你精神好像不错啊。」 「大小姐看起来也很有精神。特别是明知没用,却还打算要逃走的行动。」 「我才没有要逃走……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您不正是因为知道有什么事才打算逃走吗?」 安露出像是猛禽类瞄准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菲莉玛不放,翻开右手上的书本,然后拿出一张夹在书本当中的名单(上面列举了许多人名),推到菲莉玛眼前。 「大小姐,这些就是这一次相亲对象的候补名单。请选出您中意的人吧。」 「不要!」 话才一说完,菲莉玛立刻大叫出声,而安则露出浅浅的笑容。这时,缠在她身上的锁链向外解开,就这样顺势打在周围的物体上。成为牺牲品的地板、玻璃窗,以及雷欧利姆非常珍惜的杯子通通被打得粉碎。 「我的杯子!」 看到杯子破碎后的残骸,他不禁热泪盈眶。 「可恶!居然让人侵入本部……而且还闯进团长室!负责看守的骑士在干什么!」 「骑士团受过她关照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没办法动手阻止她!这团长你也知道吧!」 前来通报的骑士继续说了下去。「实际上我在和老婆结婚时,也找过她商量……」 「连骑士团员都已经完全掌握,不愧是『超机动媒婆』……!」 没错。安不单单只是个女仆。 她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最强的媒婆」。为了把一对男女送做堆可以不择手段,一旦有人想阻碍这对男女,她就会动用强硬手段将其排除。兼顾「为了一对恋人不惜制造百具尸体」的觉悟以及能够加以执行的实力,于是她被人语带敬畏地称为「超机动媒婆」。 而她所撮合的情侣资料,全都会详细记录在她右手上那本书里。那本书的页数也随着时间经过而不断增加,让书本越来越有份量,进而让她利用锁键产生离心力、使书本加速攻击敌人的必杀技「爱魔神」的威力也等比例提升。 而这样的她入侵了骑士团本部。对于菲莉玛来说,实在是很难找到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因为住在骑士团宿舍,过着和安相隔两地的生活以致她掉以轻心,这也成为增长恐惧感的要素之一。 而既是菲莉玛的恩人,同时也是天敌的安,仿佛是想威吓似地将锁链重重打在地上。 「大小姐一直以来不断拒绝我提出的每一门亲事。就算我改提相亲,一样是连名单都不看就直接回绝。您现在也是适婚年龄了,是不是可以请您认真面对现实了呢?」 「不要就是不要!」 菲莉玛虽然像小动物一样不停发抖,不过还是持续抵抗。 「我、我要自己找出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会自己找!」 「那您是否真有努力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呢?……那边那位骑士团长!」 她以锐利的言辞质问雷欧利姆。这位最强的骑士团长一听到,几乎是反射性地立正站好。 「可以请您说明一下大小姐的日常生活吗?」 「我、我来吗?」 听到他的回应,安也不说话,就直接用锁链在地上重重敲了五下。那意味着「快·点·给·我·说」。 「那就由在下雷欧利姆·莱巴雷尔来说明!」 雷欧利姆抬高音量,开始解说菲莉玛的日常生活。 「菲莉玛非常努力。早上一起床就先自我锻炼。在淋完浴后会和大家一起用餐。之后会认真执行巡逻王都或者是照顾马匹等勤务,在休息时似乎会去逛逛街上的杂货店。从提哥扎回来之后,除了平常的练习之外,还会额外练习大剑。偶尔会有人看到她在街上和穿着暗色系服装的美少女一起出现,但没有任何和男性有关的报告!」 「办公室恋情呢?骑士团可是男人的世界,总会有点风言风语吧?」 「就连我这么喜欢听八卦的人都没听过类似传闻所以绝对不可能!」 对于菲莉玛不利的情报接二连三从团长的口中吐露而出。 如果团长能够骗过安的话,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啊!菲莉玛虽然这样想,不过安的表情已经开始出现怒意。 菲莉玛的经验告诉她,这下糟了。 「……也就是说大小姐非常认真工作,但根本就没有去找男人吗?」 「安,你等一等!反过来就算了,为了这种理由生气也太不讲理了吧!」 「请闭嘴!」 安大喝一声就完全抵消了菲莉玛的反击。 「大小姐您听好!我之所以会这样干涉您的婚事,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大小姐。而是刚好相反,因为我最喜欢大小姐!」 但是!说到这里,安的语调变得更加强硬。 「大小姐可是索雷因家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不留下继承人,那索雷因家就要灭亡了!我身为索雷因家忠实的仆人,必须保护家族存亡!所以大小姐您必须尽快完成婚事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这么急吧!」 「您已经忘了那一晚的事了吗?那原本认为会来临的明日,却在一夜全数化为灰烬的惨剧!」 菲莉玛被说到无言以对。 安口中说的惨剧,就是指索雷因家受人袭击的那一天。 「人生无常。谁都无法保证明天会过得和今天一样。无论是大小姐您或我,都有可能在明天因为意外而丧生。所以才更应该尽早生下继承者吧!」 「这……」 菲莉玛无法回嘴的原因除了她真的很害怕安以外,也是由于她明白,安真的是为了自己、为了索雷因家着想。 像她会如此积极帮人撮合姻缘,也是因为想拓展人脉,希望将来在复兴索雷因家时,能够得到这些人的帮助。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索雷因家,也全都是为了菲莉玛。所以菲莉玛也真的很感谢她。 「已经不在的老主人也很期待看到孙子出生。大小姐的兄长也在那一晚身亡,现在能够实现这个愿望的人,已经只剩下您了。大小姐,请您接受相亲!结婚!产子!然后在家族的墓前,发誓要复兴索雷因家吧!」 「但、但是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 「大小姐。您知道我的人生哲学是什么吧?」 安冷冷地问菲莉玛。当然,菲莉玛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是一句体现出安的人生,同时也彻底破坏「结婚」这种存在之前提的究极话语。 「结婚并不是自己去结,而是要让人去结……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我现在已经作出判断,让大小姐留在骑士团里,是有百害而无后继的行为。如果您连相亲都不肯接受,那我就只能强迫性地让您去结婚了。没错,这全都是为了索雷因家!」 在安说完后,立刻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菲莉玛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无法赢过这股力量。就算想要逃走,但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放弃抵抗。全身都使不上力。 只剩下嘴巴还有办法行动。但只靠一张嘴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解放所有力量,简直就像是暴风雨一样的安,菲莉玛显得异常无力。 那是不是要放弃呢!——不! 不能就这样放弃。菲莉玛内心涌起强烈的冲动。 自己在提哥扎,遵守自己想保护他人的信念,而粉碎了对手的正义。 所以如果就这样舍弃自己的信念,那就等于是践踏对手的正义。 如果想和对手的正义致敬的话,那就必须坚守自己的信念才行。 没错,要保护好。保护好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未来! 「你听我说,安!」 菲莉玛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而且是尽自己全力从丹田发出声音。 「我、我……已经在提哥扎掳获一名爱情奴隶了!」 在她语毕那瞬间,全世界都沉默了。 安、雷欧利姆,以及在现场的所有骑士通通都瞪大了双眼。 「我、我不说话,你就讲得好像我完全没有人追一样!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喔!而且还在提哥扎掳获一名爱情奴隶!他可是爱我爱到可以为了我参加要赌上性命的死斗呢!而且还为了和我在一起,一路追到王都来啊!」 菲莉玛一边说,一边感觉到自己双颊滚烫无比。整张脸都红得和熟透的苹果一样。 其实是因为太过焦急,所以失控到说出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内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前面是地狱,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所以我不能参加相亲!因为我不能让他难过啊!」 「……这是真的吗,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说话时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是、是真的。」 「真的不是说谎?不是为了蒙混过去而随口胡说吗?」 「当、当然啊!」 「说得也是……要说谎的话,应该也会用『情人』或『男友』这种比较正常一点的名词才对。用上『爱情奴隶』这种字眼反而感觉更可信……」 因为这句话似 乎发挥了意外功用,让安开始认真烦恼。 正当菲莉玛觉得可以就这样成功蒙混过去,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时。 「……请介绍给我认识。」 「咦?」 「如果真的有这种对象的话,请证明给我看看吧。」 仔细想想,会有这种发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也无法回头了。结果只好约在三天后,介绍男方给安认识了。 到头来,虽然撑过了今天,但处境却还是一样危险。 真是糟糕。该怎么办呢。 ◇ 「成为我的爱情奴隶吧!」 「你·是·怎·么·了·啊?」 地点是离王都中心有些距离的一间旅馆。其中的一个房间里传出充满疑问的声音。 住在这房间里的人名为那哈特。就是在先前的事件中与菲莉玛相识,并在一段曲折的过程后一起回到王都的青年。 另外还有一个人,出身提哥扎,名为露娜·怀特梅亚的少女也一起来到王都。她就住在那哈特隔壁的房间,现正努力研究魔法。 而菲莉玛来到了那哈特签下长期住宿契约的房间,正在拼死恳求那哈特。不过面对菲莉玛冲击性的言论,该当事人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拜托!只要一天就好了。」 「抱歉,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到菲莉玛的态度如此拼命,那哈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两人这样七嘴八舌吵闹不休时,房间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菲莉玛,我全都听到了!你明明就是热爱我的奴隶,居然想要找别人当你的爱情奴隶!」 这名以清脆的嗓音喊出这种混沌言词的少女,正是露娜。 虽然「热爱」这几个字很多余,但菲莉玛的确是她的奴隶没错。 菲莉玛在先前的事件当中被她施以「隶属魔法」。在那以后,菲莉玛的行动和内心就一直掌握在露娜手中。 来到王都之后也是如此。因为露娜是第一次来到王都,兴奋得像个和她的年纪完全相符的小女孩,每天都要上街购物。露娜过去居住的提哥扎是个非常荒凉的乡下城镇,很少有能让她看上眼的货品。她会这么兴奋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露娜却把搬行李和带路这些活都丢给菲莉玛负责。只要露娜使用魔力下达命令,菲莉玛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遵照指示去做。只因为觉得一个人很寂寞就把人在大半夜给叫起来时,菲莉玛真的忍不住想痛扁她一顿,但是却做不到。因为露娜早就对她下过不能攻击自己的命令。 「露娜小姐,十分抱歉,但现在我有要事商量。可以请您乖乖回房吗?」 「哎呀?你居然对主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啊?」 露娜摆出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成熟表情。因为她的外貌真的十分美形,所以摆出这种表情才不会显得突兀吧。 只不过菲莉玛现在没空管这些事。她得快一点说服那哈特才行。 因此露娜显得非常碍事。但菲莉玛又不能自己对露娜动用强硬手段。 露娜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对比自己年长的菲莉玛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找爱情奴隶是要干什么,但你是我的可爱玩偶。没有我同意,可不准你乱来。」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不对,才不是。」 露娜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露出高傲的微笑。 「只要我认真发出命令,你就无法反抗我。就算是攻击我,或是赶走那哈特这种命令。」 这的确没错。所以更让菲莉玛懊悔自己居然被她施放了「隶属魔法」。 「只要我说句『杀人』,你就会开始行动,不管你自己怎么想——」 这时菲莉玛轻轻吞了一口气。 「不要……我…不要……!」 菲莉玛以使尽全力从喉咙当中挤出来的一点声音表示了自己拒绝的意志。那哈特和露娜发现她情况不对,两人同时盯着她看。 「我不想杀人……!」 而菲莉玛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令两人脸色为之一变。 「难不成……!」 那哈特瞪着露娜。露娜被他锐利的视线贯通,显得很狼狈。 「咦、怎么会?我明明没有使用魔力下命令啊……」 「没错。」 这时菲莉玛突然用已经做好觉悟的语气讲出这句话,两人的视线同时移向她。 然后。 「得去杀人才行。」 语毕,菲莉玛立刻拔出腰间配戴的长剑——朝那哈特发动攻击。 由于她日日勤于练剑,所以这一剑的轨道和速度都十分出色。 但菲莉玛的剑上没有染上鲜血。 那哈特在受到攻击时也瞬间就拔出自己腰间配戴的细剑。以细剑架挡住菲莉玛的攻击,同时利用自己身体优秀的柔软度出脚踢飞菲莉玛手上的长剑。长剑从菲莉玛手上飞出去,在空中晃了几圈,落在地上,一边滚动一边发出金属撞击声。 「魔女!」 那哈特顺势绕到菲莉玛背后,把她给抱住,然后对露娜怒喝。 「菲莉玛,【住手】!」 露娜听到那哈特的怒喝后,马上使用魔力下达命令。 「……啊?我、我刚才是?」 命令一说出口,在那哈特怀中的菲莉玛立刻停了下来。后颈可以感觉到那哈特因放心而吐出的气息。那哈特在知道菲莉玛已经恢复正常后,慢慢地把手松开。 「……喂!」 那哈特以低沉的声音威吓露娜,向她跨出一步。看到他的行动,露娜的眼神因恐惧而动摇。 「怎、怎么了啊?」 「我说你啊,已经有觉悟了吧?」 那哈特的右手反覆握紧、松开,做出像是在把某种东西捏烂一样的动作,同时一步步靠近露娜。虽然露娜马上就向后退,但在这间小旅馆的小房间里根本无法拉开距离。 「等、等等,你冷静一点。我真的没有使用魔力下命令啊。」 「但是她对你那句话有反应让我被攻击了耶?」 「但、但是这不可能啊!我要使用魔力才能下命令,这到底是?」 露娜的眼珠无助地转了又转。因为眼前这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解释了。总之接受处罚吧。」 「咿!?」 于是那哈特就在菲莉玛眼前开始对露娜施以残酷的处罚。 而菲莉玛则是静静地看着这副光景,在心里悄悄地想。 (对不起啦,那哈特。其实刚才,全都是我演出来的。) 虽然菲莉玛不能直接攻击露娜,但可以攻击那哈特。 因为菲莉玛觉得有那哈特这种程度的身手,应该可以挡下自己刚才(有手下留情)的攻击才对,所以才发动攻击,也确实成功让那哈特对露娜展开了攻击。 〈只不过扮雅丝缇时也是这样,现在看起来搞不好我其实很适合当女演员?) 她一边看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露娜,一边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不论方法如何,她总算是暂时让露娜闭嘴了。 ◇ 「成为我的爱情奴隶吧!」 「你·又·开·始·了?」 既然碍事者已经被解决了,那当然要重启交涉。 「拜托!只要一天就好了。」 「你这说法怎么想都是要把我卷进麻烦事里耶。」 那哈特边说,一边很露骨地把视线移开。 「那哈特,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这真的是很要紧的问题啊!」 「只要听你说完的话是不是就没我的事了?」 「怎么可能。都听我说完了,当然要帮我啊。」 「啊,那哈特好像突然想起有什么急事,我要先走了。」 那哈特一说完马上向门口走去。菲莉玛一把抓住他手腕上的装饰品,防止他逃走。 「……你想逃的话,我就要用强硬手段了。」 听到菲莉玛一字一字慢慢说完这句话,那哈特的眼神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打算使出酒醉版菲莉玛这招吗?你以为在这个距离下,我会让你有机会喝酒吗?」 菲莉玛的酒品极差,只要一喝醉,就会化身为攻击力高超的撒娇魔人。因为那哈特已经许多次身受其害,所以一听到强硬手段这几个字,才会马上就联想到酒醉版菲莉玛。 那哈特的武艺高超这点无庸置疑。在菲莉玛从怀中拿出酒瓶到开门喝下去为止这段时间内,只要那哈特使出真功夫,一定可以把菲莉玛打昏。在自己的手段已经被看穿的情况下,的确很难使用酒醉版菲莉玛这招。 但是菲莉玛早就已经想到这点。所以准备了全新的强硬手段。 「你知道面师吗?」 听到菲莉玛这个问题让那哈特呆了一下。这问题的难度简单到让他觉得菲莉玛是不是把自己当白痴。一边想着你现在是想干嘛,他一边冷冷地回答: 「当然知道。那又怎样?」 「那你听过这个人吗?」 菲莉玛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先是酝酿了一会儿,然后以宛若用舌尖把话推出来的方式说: 「西方魔技……艾安·毕格雷特。」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那哈特的表情出现一丝敬畏的神情。 「当然知道啊,是传说中的面师。传说他以超越其他人的技术和魔法创造出许多奇迹。甚至有人说他的技术,可以把一条船变成一名美少女。」 「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雕刻家,雕出许多圣像作品。他的事迹使他被人称为活生生的传说。」 菲莉玛接在后面继续补充,但这也令那哈特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那你提他又是什么意思?」 「透过骑士团的情报网知道他刚好来到王都的讯息,所以我去造访过他了。因为这次的任务有些事想和他请教一下。而且也顺便委托他一件工作。」 「工作?」 「我这次要出的任务必须得有一位能力高强的美少女助阵才行。原本我是想拜托露娜小姐啦,但如果她没办法帮我的话,那就必须要多准备几个美少女才行。」 「好奇怪啊。这应该和我没关系才对,我怎么觉得背后凉凉的呢。」 这时菲莉玛脸上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那哈特你长得其实很女孩子气耶?而且也很强。」 「不要再说了。」 那哈特似乎已经察觉菲莉玛话中之意,因而发出惨痛的悲鸣。 「也就是说,如果那哈特现在肯听我的要求,就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但如果想要逃走的话,就会亲身体验到传说面师认真起来的技术有多可怕了。不用害怕啦。事情都交待完,而且钱也都付了,随时都可以上哦。」 见那哈特在自己眼前着急到语不成声,菲莉玛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把这张纸盖在桌上,她向那哈特问道: 「我还买了一张那哈特变身后的模样……也就是娜哈子的预测图呢。如果你给我的答案不对,那三天后就会变成这样了。不过要不要先看一下?」 「我非常乐意听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菲莉玛在这天第一次看到男人认真的和自己下跪是什么样子。 于是菲莉玛将事情始末仔细说明了一次。 「……要介绍情人给你的女仆认识,还有打垮『晚会』吗。可真麻烦啊。」 那哈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可是为什么是叫我扮你的情人啊。你应该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才对吧。」 「这个嘛,其实…」 菲莉玛有些慌张地一直搓着手,同时含含糊糊地说: 「……因、因为我第一个就想到那哈特啊。」 「…………」 「…………」 「……好吧,继续说下去好了。」 那哈特好像是不想让菲莉玛看到他的脸一样,把头转了个方向后这样说。但不知道是不是菲莉玛看错了,他的侧脸看上去似乎有点脸红。 「这两件事我可以帮忙。我可不想被西方魔技来个大改造,而且我自己也有点在意『晚会』的事。」 「谢谢你!」 「但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保证一定能帮上忙。首先,我以前可没有伪装成别人情人的经验。」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当作参考,不过安教过我很多关于恋爱的事。照这些情报来做,应该就能自然扮演成一对恋人了吧。」 「女仆的恋爱讲义啊。真的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虽然那哈特的态度看起来不太相信,但似乎有点兴趣。 「首先,是想要和情人顺利交往的话,就要记住的一句话。」 「是什么话?」 「安曰:见敌必杀(seard destroy)。」 「我觉得,这和我知道的情人定义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啊。」 「决定自己的王子后,就要确实掳获对方的心。恋爱就是狩猎——这就是安教我的事。」 「你家女仆说的恋爱,是要把男方给杀掉是吧……」 那哈特听完后双手抱头。 「然后是与情人的距离感。就算开始交往了,如果不掌握好这一点,到头来还是会得到不幸的结局。」 「距离感啊。这的确是很重要。」 因为那哈特回话的时机和内容都很刚好,菲莉玛顺利地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和情人保持适当距离的方式,安是用这几句话来形容的。」 她语毕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一,侵略如火。」 「这会不会太激烈了一点?」 「再来,疾如火,徐如火,不动如火。她告诉我,在与情人保持距离感时,可以参考这几句话。」 「这根本全部都是火啊!照她教的做,森林也要被烧成平原了!」 「她说连骨头都能烧熔的爱才是至高无上的爱情。」 「这种连最重要的爱情都会一起烧掉的火力,真的没问题吗?」 那哈特显然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菲莉玛,够了。扮演情人的事就交给我。由我来负责主导。」 「我是没差啦……但真的行吗?」 「这句话全世界谁都能说,就你不准对我说。」 比起那个。那哈特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问题在第二个任务。『晚会』真的很危险。我们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人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他是在出言警告,不过这也是因为他担心菲莉玛。 菲莉玛很感谢那哈特愿意出手相助。 她回想起之前在提哥扎陷入危机时的事。那时,她也像这样觉得那哈特无比可靠。而现在他也如此关心菲莉玛。尽管因为他脸皮太薄故不容易让人察觉,是其美中不足之处。 「那参加『晚会』的条件,你打算怎么解决?」 「就像原本预定的一样,要靠露娜小姐了吧。 虽然她知道工作内容的话应该就不会答应了,不过只要和她说『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哦』,她大概连问都不问就会直接答应帮忙。」 「可悲的魔女。完全不知道在这句甜言蜜语背后将会有地狱在等着她。」 两人同时把视线移向还趴在地板上的露娜。 露娜非常喜欢可爱的女孩子。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对菲莉玛施放隶属魔法的原因之一,无可救药。 「那么我应该就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西方魔技的魔手荼毒了吧?」 说到这,那哈特再次问道。大概是想要平息自己不安的心情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总觉得有点可惜啊。老实说,我还满想要看看娜哈子耶。」 「你啊,是不是除了隶属魔法外,还被魔女施了会变成变态的魔法啊?」 「因为那幅画真的很有魅力。你要不要看看?可说是上凸下翘耶。」 「这不就是说我会被改造到不留原形吗?」 「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不过,只不过啦。娜哈子真的很可爱。而且可爱就是正义,是正义就必须要被执行……唔。」 「我知道了,是亚斯提斯不好对吧!一定是和他作战时让你的脑袋受到严重打击对吧!可恶的亚斯提斯,根本是邪门歪道!还有你,不要看我!」 ◇ 于是三天后。 地点是安和菲莉玛生活的小房子。因为菲莉玛在加入骑士团后就搬到宿舍里住的关系,所以现在这里只住着安和她的丈夫。 菲莉玛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看到家门口就让她回想起和安两个人栖身于此那段隐姓埋名的生活。即使在那样的生活中也有乐趣。看到炉灶,就想到安亲手烤出来的派有多好吃;看到书架,就发现上面还放着自己拼命求安买回来的书。等自己开始领骑士团薪水后才了解,就当时那种生活来说书是一种多昂贵的东西,以及安就算如此还是努力节省家计买给她所表现出来的温柔。 时间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安的丈夫因为还有技师工作在身,并不在家,现在家里只有菲莉玛和安正在准备午餐。菲莉玛必须在今天的午餐会中介绍自己的爱情奴隶给安认识。 虽然她拜托那哈特装成自己的情人,不过他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明明已经到差不多该出现的时间了,但门口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一定是临阵脱逃了吧。菲莉玛忍不住开始这样想。 「大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完毕。等男方来就可以开始用餐了。」 安把手上的苹果派放到桌上,然后问了菲莉玛一句。 「我要再一次和您确认。真的会有人来吗?」 「当、当然会来!」 「但您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在发抖呢,视线也四处打转静不下来,做菜时还差点把砂糖和盐给搞错了,甚至还喃喃自语说『被安发现我找人来假扮的话该怎么办才好』耶。」 「咦?我、我才没有这样说吧!」 「是啊,最后那句是我开玩笑的。」 安的口气完全就是在欺负人。菲莉玛实在是没办法再这样和安两人独处了。她现在的感觉俨然如坐针毡。 (呜~~~……那哈特~~) 菲莉玛简直急到快疯了,希望能早点看到那哈特出现。 最后,这一刻终于来临。从大门另一端传来有人出现的气息。然后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来了!」 菲莉玛简直像是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马上奔向门口。 如果她屁股上有长尾巴,想必已经摇到快断了。 「欢迎……你谁啊?」 菲莉玛一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眼前这名男子身穿黑色西装,一头高雅的黑发也梳理得十分整齐。 脸上还带着非常亲切的笑容,让菲莉玛一时之间无法叫出他的名字。 帅气的那哈特。 又或者应该称之为那哈特亚种。 「感谢你的招待,我感到很光荣。亲爱的菲莉玛。」 看到目瞪口呆的菲莉玛,这名应该是那哈特的青年轻轻举起她的手,并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咦!」 菲莉玛顿时觉得手背热到快烧起来了。 「我可以进门了吗?希望可以见见把你教育成一个完美淑女的女士。」 那哈特露出极具亲和力的微笑,和平常完全不同。菲莉玛手足无措,只是愣愣地点点头并应了一声「好」字。 「谢谢你。」 那哈特很自然地把挡在门口的菲莉玛拉近,走进家门,并顺势把手放在菲莉玛腰上,一起走向安。 (手、手放在腰上了!而且好近!太近了,那哈特!) 菲莉玛面对那哈特如此举动显得十分慌张。 而另一方面,安则是挺直了上半身,静静地看着那哈特的脸。 那哈特以流畅的举止和安问好。脑袋里像是烧了一壶开水一样的菲莉玛现在也终于稍微冷静了点。这是因为她觉得从那哈特脸上温厚的表情里似乎透露出些许焦急和紧张的神情。虽然可能只是看错,但却一点也不像平常总是有些神气的那哈特。 但这也只在一瞬之间。那哈特一抬起头,马上以流利的口才开始自我介绍。 「今天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经常从贵府小姐口中听到有关您的事迹。我是威斯特贝利家三男,名为杰斯汀。朋友都叫我『杰斯』或是『干才』。」 看来那哈特是把自己设定为有点装模作样的贵族家三男。当然威斯特贝利家实际上并不存在,全都是那哈特编造出来的背景。 只要安认真调查应该马上就会发现,但关于这点,那哈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因为我是出身于罗萨兰特,所以讲话可能有点口音。如果听起来不太清楚,还请您多见谅。」 「怎么会呢,威斯特贝利先生。您的发音非常标准。」 那就是自称是邻国罗萨兰特出身。安以媒婆身份打造出的情报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扩张到邻国才对。 看到那哈特虽然有点自傲,但一副标准绅士的派头,安的表情也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于是三人都在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午餐。面包配牛奶,蔬菜和红萝卜沙拉,还有大菜小羊肋排。虽然以招待客人来说,菜色并不能算是很丰盛,但甜点端出的苹果派就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极品了。 「威斯特贝利先生。请问您想要用奶油,还是越橘果酱呢?」 「请给我果酱。这果酱颜色真令人食指大动。」 「不知道这种乡下料理是否能合您的口味。」 「如果要说波特其亚这种大国是乡下,那我们罗萨兰特可真不知道该说是什么了。不过,守护这个大国的菲莉玛实在是很不容易呢。是吧?」 「哎。」 「呵呵,大小姐和威斯特贝利先生真是恩爱。」 安的动作十分老练,非常流畅地执行餐桌上的各种工作。 而那哈特也表现出完美的绅士风度,只有菲莉玛因为紧张,和看到与平常完全不同的那哈特,而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 「为什么会来波特其亚呢?」 「来研究船只。波特其亚的大型船只和罗萨兰特大不相同。如果有这种大船的话,家族事业就能更进一步发展了。虽然我并非家族继承人,而且还整天在各个国家游手好闲,但还是希望能为家族尽一点力。另外还有稍微学点剑术。」 「您真是了不起。真希望大小姐也能多为家族着想一点就好了。」 「哎。」 菲莉玛从刚才就一直只会随口应答。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威斯特贝利先生真的很适合黑色的服装呢。」 那哈特有点害臊地举起自己的衣袖。 虽然并没有非常显眼的高级感,但也能充份看出衣料的质地和做工都很实在。 「这是迪渥利·马龙的新作。」 「真是好品味。大家都说适合黑衣的男人会出头天。像是现在的红人——丹格杰因边境伯在宴会上一定都会配戴一朵黑色蔷薇;现在已经是伯爵的英格伯克先生,在夫人过世后就一直都穿着黑色服装。有这么高贵的身份地位,却完全连一位小老婆都没有,而且也不考虑再婚,坚持为夫人守贞的态度,反而点燃王都众家贵妇心中的爱火呢。」 「王都罗曼史吗。听起来真是不错。」 那哈特也很配合地回话。 「没错。大小姐,所谓结婚,就是浪漫啊。」 这时,安再次把矛头指向菲莉玛。 「结婚就是重新发现全新的自己。过去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的英格伯克伯爵,在与夫人求婚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而落马三次。看到这位在战场上被称为不死身的男士脸上全都是伤,人们还以为他才刚和强焊的敌人作战回来而感到惶恐。而英格伯克伯爵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而苦笑不已。」 「哎。」 「结婚是能让只知道战斗的男士脸上也露出笑容的好东西。大小姐您也差不多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哎。」 那哈特看到菲莉玛的反应,小心异异地问道: 「……亲爱的菲莉玛,你的样子好像有点怪啊,没事吧?」 「哎。」 「不行了,这家伙完全没在听。」 「哎。」 最后,午餐时间终于结束,而菲莉玛也总算渐渐恢复了正常。 「就是这样啦,安。我也把我的『甜心』介绍给你了,所以快去回绝相亲吧。」 虽然有点生硬,但总算是把「甜心」二字说出口来了。 于是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好。老实说,我还真没想过您会带着这种男士回家,这也算是命运的指引吧。」 这时安的视线移到那哈特身上。那哈特则以亲切的微笑回报。 「大小姐就拜托您照顾了。」 「意思是承认我们交往了吗?」 那哈特的态度看起来很起兴。而菲莉玛一听到则是整张脸都红了。 「没错。我想交给您应该没问题。因为我也很了解您的实力。」 虽然菲莉玛搞不太懂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哈特闻言,脸色马上为之一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不过,如果您敢背叛大小姐的话,那时我一定会在您肚子上送您一记足以让人昏倒的一脚,还请您多加留意。」 那哈特听完表情显得有些僵硬,而安则是对着他露出笑容,并深深一鞠躬。 在她的一礼后,这场令人坐立难安的午餐会也终于落幕。 ◇ 离开家后,菲莉玛和那哈特一起回到露娜正在等待的旅馆。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一起喘了口大气。 「真令人紧张。」 「是啊。」 完成一件工作后的倦怠感让两人脚步沉重。 菲莉玛很久没吃安亲手做的菜了。但安做的菜虽然很好吃,可她却完全想不起午餐的味道。 「不过,那哈特你变装的技术还真好。」 听到她换了一个话题,那哈特耸了耸肩。 「……我自己也懂一点面师的技术。只不过我本来以为变装成这样应该不会被看穿才对,没想到居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可怕的女人……」 「那哈特你是不是认识安啊?刚刚在家里,还有方才那句话,我完全听不懂耶。」 「没什么。不用问太多。对了对了——」 那哈特很刻意地转换话题。 「——今晚才是重头戏。你准备好了没?」 没错。和安吃午餐固然也是一件大工程,但今天晚上有一件更危险的任务正在等待两人。 那就是潜入骑士团之敌「晚会」的任务。必须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潜入充满欲望的魔窟中。 「已经准备好了。我要以哥利亚子爵夫人的身份潜入『晚会』中。」 「而我则是要扮演你的仆人对吧。等一下太阳下山,我就会把马车叫到旅馆前。就直接坐马车去会场。现在可不能让你再回本部了。王都内可能四处都会有『晚会』的眼线,必须尽可能避免能让人认出你是骑士团员的行动。」 「没问题。我昨天就已经把所有必要行李通通都运到露娜小姐的房间了。」 「那魔女本身也算在『行李』里面是吧。」 那哈特语带讽刺地说出这句话。 「……话先说在前头。」 这时那哈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菲莉玛。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潜入『晚会』后,我们孤立无援。如果不慎重行动,就可能会被全灭。」 「这我很了解。」 「那和我约好。无论是我、是魔女,不管是谁有可能会牺牲时,都不要强出头。如果苗头不对就丢下我们。」 「这!」 菲莉玛虽然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口。 那哈特这句话很正确。一个人的危机像一串粽子一样蔓延到队伍整体,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在骑士团的训练中也说过,有些情况下丢下伙伴反而才是正确的判断。 那哈特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这次行动不需要保护不了任何人的肤浅温柔。 「……我知道了。我发誓。不过,我只问一个问题。」 菲莉玛一边说,一边瞪着那哈特。 「如果我陷入危机时,你是不是会丢下我不管?」 「当然啊。我只是来帮忙的。可没有必要赌上自己的生命。」 「这样啊。」 菲莉玛准备继续向前走,但突然又停下脚步。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说谎的时候,手会像现在一样动来动去停不下来。」 那哈特闻言,马上把右手藏到背后。菲莉玛见状,接着说: 「开玩笑的。」 「…………」 「哎呀,你的脸好红啊!」 看到菲莉玛在眼前笑个不停,那哈特浑身颤抖。 「没有啦。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担心。不过虽然担心却不老实说的表现,还真是可爱……」 「不要再说了。不然真的会暗杀你哦?」 满脸通红的那哈特,让菲莉玛留下了深刻印象。 ◇ 某间地下室里,站着:位有一头亚麻色头发的女子。 而她的面前有一名男子坐在豪华的椅子上。男子旁边还有一位穿着蓝色礼服的妖艳女性。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帮忙你复仇,是吗?」 男子觉得很无聊似地看了亚麻色头发的女性一眼。 「是的。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看到她点了点头,男子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你想在我的庭院里对谁干什么,我是没有意见。不过我不会帮你复仇。因为复仇有时会成为『正义』。我是期待邪恶出现的人。正义是被我唾弃的东西。」 「……也就是允许我在『晚会』中复仇吗?」 「随便你。只不过,没有人类允许就连复仇都无法执行,恶魔可真是种难当的 生物啊。」 「这也没办法。」 男子身旁的女性露出轻蔑的眼神。 「我们恶魔必须要和人类缔结契约才能行使力量。没有契约者的恶魔,通常都很弱小。」 虽然女性感到自己被人轻视,但不知为何却不觉得气愤。 只是很在意眼前这两人的关系,于是开口问道: 「……你和他之间有缔结契约?」 「没错。我是为了保护那张画才被召唤出来的。因为地下室湿气重,不用魔法保护的话,画就会受潮。」 女性将视线转向男子椅子前方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肖像画。 这张肖像画对于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来说,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他甚至召唤了恶魔来保护它。 但是和恶魔缔结契约要付出代价。 只不过为了一张画就和恶魔缔结契约。已经超出常识范围了。 「为了保护画而和恶魔缔结契约?」 「这人很奇怪对吧?但我就是中意他这一点。主人他疯狂得恰到好处呢。」 「……你说过头了。不要忘记我手上的剑连你们恶魔都能杀掉。」 「我是在称赞你呢。但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说就是了。」 看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女性抿紧了嘴。 虽然没办法得到外援,但他已经允许自己能在「晚会」下随心所欲。 我要报仇。绝对要杀了她。 会有许多人因她的存在而死。我要制造出这种状况。 这就是最能令她感到痛苦的方法。 一想到可恨仇敌痛苦的表情,女子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那个混蛋骑士。我一定要杀了她。」 她将浓厚的杀意化为言语,从口中吐露而出。 在口中不断重覆这一段话,她走出了地下室。 第二章 贩卖人口之夜 虽然王都格雷莫斯中设有骑士团本部,但并不代表骑士团能监督到王都所有地方。还有一些地方,骑士团无法自由进出。 比如说王宫。当然是不能随便进入。因为骑士团员大部份都是身份比较低的贵族子弟,所以并没有办法自由进出王宫。另外还有在其他国家名下的设施以及部分宗教设施,骑士团也无法自由来去。 而其中最棘手的就是风化区。虽然并没有明文禁止骑士团员进入风化区的法律,但荣誉的骑士团员顶着蔷薇图样进出娼馆,实在是不太好看。 所以骑士团在碰到罪犯逃进娼馆地区的状况时,通常采取和负责人交涉,请他们交出罪犯的方法,但有时也会碰上故意藏匿罪犯的情况。 也因此,在王都当中,风化区变成了一种可以阻碍骑士团入内巡逻的结界。当然也有一些骑士根本不管旁人如何风言风语,直接朝娼馆里突袭;但因为那是身上缠绕着紫色闪电,不管是娼妇还是罪犯都闻风丧胆的超规格骑士,所以完全无法作为参考。 在寒冷的夜晚降临王都时,王都的高级娼馆「花朵女神」前,有一台马车停下。 马车驾驶立刻拿出踏台,让客人下车。 最先开始下车的,是一位身穿西装的青年。 青年手上握着一条锁链,他把锁链向外一拉,就有一名衣衫褴褛的美少女从马下车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少女小小的脖子上系着一个看起来很醒目的红色项圈,而青年手上的锁链就系在这个项圈上。 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一位身穿酒红色晚礼服,还套着黑貂皮外套的女性。因为头上戴着附有黑色蕾丝的帽子遮盖住脸庞,所以无法辨别她的年龄。 「被骗了!」 脖子上绑着项圈的少女一边目送马车快速离开,一边和另外两人抗议。 「这是何等屈辱,何等耻辱!要是早知道是这种工作,我就不来帮忙了啦!」 身穿晚礼服的女性叹了一口气。 「要参加『晚会』这个贩卖人口的场合的话,就必须上缴商品给『晚会』才行。如果准备的商品品质太差,甚至还会被拒绝入场。」 身穿晚礼服的女性——也就是菲莉玛一说完,穿着西装的那哈特就接着道: 「也就是说,因为你是美少女,所以才会选你扮演这个角色。你就认命吧。先提醒你,如果敢对菲莉玛下命令,就准备受我处罚吧。」 「唔唔唔。」 没错。若想潜入「晚会」,就必须先准备可能会有人想买下的美少女或美少年。 菲莉玛会去拜托西方魔技——艾安·毕格雷特也是为了这个条件。 能够当成商品的美形少年少女可不是随处都有,所以直接用人工制造才是最快的方法。然而很少有面师能造出符合「晚会」标准的商品。 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西方魔技来到王都的「晚会」参加者应该会来委托他帮忙加工才对。所以她才认为,也许可以从西方魔技口中得到有关「晚会」参加者的情报。 遗憾的是,并没有从西方魔技口中问出相关情报。这位最喜欢参加祭典的面师,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冬日祭而不断奔走,所以碰上感觉不对劲的工作,就连看也不看直接回绝了。 虽然知道他没有出手协助犯罪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只不过居然是在高级娼馆啊。这的确是骑士团不太能出手的地方。」 这栋房子乍看之下很像高级旅馆。但只是把建筑物搞得高级一点,实际上依旧是娼馆。里面的娼妇水准似乎都很高,但是菲莉玛身为女性,这种情报对她来说也只是令人生厌而已。 「据说这里是连亚斯提斯都没办法强行突破的地方。」 「连亚斯提斯都……?」 那哈特才一说完,露娜就很敏感的对这个名字产生反应,同时表情也变得有点扭曲。她的背影在轻轻颤抖。 「露娜小姐,那时的伤口又开始痛了吗?」 「没事啦。」 露娜脸上浮现出有点儿示弱的笑容。在先前的事件当中,露娜被亚斯提斯砍出了很严重的伤口。 但很奇怪的是,露娜在治疗伤势时不太使用魔法。有时菲莉玛甚至会觉得,露娜是不是不想让伤口消失。 就算是充满敌意的一刀,也许对于露娜来说,依旧是亚斯提斯送给她的珍贵礼物。虽然可能是露娜对他的爱意以扭曲的形式展现出来,但菲莉玛却觉得自己不该指出这点。 那道伤口对露娜来说拥有非常复杂的意义。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出口的问题。 「重新确认一次任务吧。」 那哈特看着两人的脸。 「菲莉玛扮演顾客,而我扮演她的仆人潜入会场内部。我们的目的是从内部阻断秘密通道等所有出口,把会场变成一个用来囚禁所有与会者的牢笼。魔女你则当作商品潜入商品房。那里面应该会有遭到拐带,被当成商品买卖的少年少女。你必须保护他们。」 那哈特伸手指向露娜。 「你可不要因为里面有很多可爱女孩就给我分心啊。如果会场发生问题的话,里面的人就会想办法逃出去。这时他们肯定不会让这些知道自己长相的商品活下来。一定会尽全力封住他们的口。」 露娜看起来也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 在她点头表示了解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松懈。 接着换表情始终严肃的露娜开口: 「菲莉玛,你把水晶球交给骑士团了吗?」 「我已经交给团长了。」 露娜事先交给菲莉玛一颗小小的水晶球。 露娜已经先在水晶球里施放魔法,只要她催动魔力就会发光。 他们可以靠水晶球来通知骑士团攻坚的时机。只要水晶球发光,随后赶到的骑士团主力部队就会开始攻坚,冲进「晚会」会场。 因为只有露娜会使用魔法的关系,所以判断何时开始攻坚的工作也交给她。 「那我还有一件事要事先声明,就是关于你的神圣魔法。」 神圣魔法——记得亚斯提斯在战斗时,也曾经喃喃自语吐露出这个字眼。 在之前那次战斗,是靠菲莉玛使用神圣魔法「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才有办法赢过亚斯提斯。但很讽刺的是,菲莉玛发动神圣魔法的关键,居然是露娜对她施放的「隶属魔法」。 「神圣魔法似乎是对人类内心有极强影响的魔法。虽然魔法有诸如火、土、风、雷等许多不同的属性,但是能影响到人类内心的只有两种。也就是被称为神圣魔法和禁术的一类魔法。」 每个使用魔法的人都有自己比较能适应的属性。菲莉玛是火,而露娜是冰。 「你能用的神圣魔法是敬意之剑。如果你能对敌手抱持敬意的话,就能呼唤出最强的剑,但要是面对人渣杂碎时,甚至会连魔法都无法发动。在这场『晚会』里,应该是没什么能让你抱持敬意的人才对,所以这次恐怕是无法依靠神圣魔法了。」 「果然如此啊……」 「还有关于能使用神圣魔法的人……」 露娜摆出有点烦恼的表情看着菲莉玛。 「……现在还是先别说好了。神圣魔法的情报我也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正因为是这种重要事项,我可不想给人错误的情报。」 露娜会用这种模糊的语气实在不太寻常。菲莉玛觉得也许她还有什么其他理由,才会摆出这种态度吧。她打算之后再仔细询问。 这时露娜闭上嘴巴,看来话是已经说完了。菲莉玛再次看了看所有人的脸。 那么,任务开始。 在上面雕有壮观图案的石造大门前,一列男子排排站开。 他们看到菲莉玛一行人走进大门,便全员低头行礼。然后其中一名男子抬起头来。 「欢迎光临。感谢贵客今晚来到唐·约布主办的舞会。是否能出示您的邀请函呢?」 不良阁下(唐·约布)。 以行事毫无破绽的「晚会」主办人来看,这个化名实在是幼稚又随便。但这种看起来就像在玩耍一样的幼稚,反而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菲莉玛对那哈特使了个眼色。那哈特拿出骑士团从哥利亚子爵夫人手上没收的邀请函,交给那位男子。 「……是哥利亚子爵夫人啊。的确是受到邀请的贵客。那么是否能请您依照规定,将您带来的商品交给我们呢。」 菲莉玛同样不发一语地指示那哈特行动。 那哈特扯动手上的锁链,把脸上沾着一些脏污的露娜拉到前面。 「请让我们确认一下。」 这些男子们聚集到露娜身边,擦去她身上的脏污。在深沉的夜色中,展露出在灯火照映下显得晶莹剔透的肌肤。 「哦!」 男子看到露娜的长相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菲莉玛说: 「这实在是太棒了。收下如此完美的商品,我们自然也应该要以礼相待才行。今晚就请你在特别席上——」 听到这句话,菲莉玛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下糟了。如果被带到特别席上受到众人注目的话,反而难以行动。这次可是潜入任务啊。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菲莉玛的想法,那哈特急忙补述。 「为了不要事后才出乱子,话说在前头,这女孩背上有一片很大的烫伤。」 「烫伤!在这种冰肌玉肤上……」 男子看着露娜发出呻吟,再把视线移回菲莉玛身上。 「真是非常遗憾。如果是撕裂伤之类有办法补救的伤口那还好,但大片烫伤会降低商品价值。虽然这么高品质的商品真的很少见,我们也很希望能提供相应的回报,但这次您4能还是和特别席无缘了……」 菲莉玛闻言摆出非常遗憾的表情,但内心暗地松了口气。 当然也没有忘记表现一下以不满的眼神瞪视那哈特的演技。她对装出「埋怨仆人不懂通融」的眼神可是非常有自信。因为只要模仿露娜平常看菲莉玛的眼神就好了。 「那请贵客入内吧。」 男子语毕,眼前的石造大门就被拉开。于是两人把露娜交给男子后,走进门内。 入门后也有许多引路人像是阴影般站在两旁,菲莉玛两人就在他们的带领之下在走廊上持续前进。铺在地板上的地毯将菲莉玛等人的脚步声完全吸收,上面的花样和地毯厚度,让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高级品。 最后两人被带到一间房间前。在进入房间之后,可以看到许多似乎十分高档的家具摆饰。但终究只是一间对两个人来说算是有一点大的房间而已,怎么想都觉得这里不太可能是「晚会」的会场。 这时,引路人缓缓靠近墙边的书架,把书架向旁边移开,露出被书架挡在后面的部份,原来那边有个暗门。引路人把门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道往下的阶梯。 「前面就是会场。祝贵客有个美好的夜晚……」 菲莉玛和那哈特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那哈特先迈开脚步,菲莉玛则跟在他后面走下阶梯。 (原来是在地下室啊。) 看来铺在走廊上的厚重地毯,有部份功用是为广阻挡地下的声音传到地面上。 「……又是门。」 在走下阶梯之后,两人眼前出现一道装饰风格和先前大不相同的门。 虽然因为光线不足,菲莉玛无法仔细观察门上的装饰,不过在黑暗中视力也很好的那哈特则直直地盯着那扇门看。 「看来这扇门后应该是以前的地下宫殿。」 「你看得懂吗?」 「字都看不懂。不过上面有代表神明的古代记号。」 「古代记号?你为什么看得懂这种东西?」 听完菲莉玛直接的疑问后,那哈特伸出手指搔了搔脸颊。 「……我以前曾经想当个旅行者,正确来说应该是冒险家。因为在逃出一个封闭的世界后,想要亲眼目睹这世界所有的东西。所以有学过一点。」 菲莉玛因为感到十分意外而瞪大了双眼。但并不是因为那哈特曾经想当个旅行者,而是他居然毫无抵抗地和别人说自己的故事。 那哈特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也不像自己的风格,所以咳了几声想要引开话题。 「终于要到会场了。那以前的地下神殿,现在被改造成什么样子了呢。」 那哈特一边开玩笑,一边推开眼前那扇门。 在门后出现的景色——如果要简单用一句话来表现,那就是「剧场」吧。 在呈扇状的巨大地下空间当中摆放了许多桌椅,地上还铺着地毯。因为天花板上有好几座吊灯,所以就地下室来说,其实算是非常明亮。 而在扇形的根部……也就是最容易受到众人环视之处,设置了一个相当专业的舞台。看起来在后面应该还有后台才对。 舞台宽广到足以让大型乐团在上面演出,看起来十分壮观。 「这会场不小呀。除了我们走进来的地方之外,应该还有很多逃生通道才对。这下要找出所有出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菲莉玛也和正喃喃自语的那哈特一样移动视线环视整个会场。这时她的眼神捕捉到了很奇妙的物体。 会场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堆叠在一起。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堆坏掉的石像。应该是地下神殿原本祭拜的神像吧。大概是在把神殿改造成剧场时太碍事,才会被破坏。 菲莉玛刚看到这幅景象时,原本以为是一种示威。 一开始她认为,这是一个「在大众面前公开被破坏的信仰对象,藉此昭告世人自己连神明也不怕」的演出手法。 但若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把神像放在更容易被客人注意到的地方才对。以示威来说,这神像堆叠的方式也太随便了。就像是对它们根本没有兴趣一样。 ——没错。就是没有兴趣。 菲莉玛最后得到了这个结论。 打造出这个剧场的人物……大概是「晚会」主办人吧,对神一点兴趣也没有。完全不关心所谓的信仰。 他并不害怕神明,也不憎恨神明,更不要说会刻意去眨低神明了。他只是没有兴趣而已。而且应该也不是所谓的无神论者。对于主办人来说,神明这种东西,连去讨论存不存在的必要都没有,完全处于他的思考范围之外。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开始畏惧这个不知名的主办人。 菲莉玛曾经和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亚斯提斯——作战过。和他作战时也会觉得恐惧。但她同时也对亚斯提斯抱持着无比的敬意。菲莉玛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了解亚斯提斯的心情,而且也希望能回应他的理念。 但这次的敌人,「晚会」主办人却不一样。她无法理解这个人。只觉得十分诡异。 其他客人也正在三五成群的进入会场,总觉得过程中这身份不明的主办人现在也正在暗中观察自己,这令菲莉玛不禁感到恐惧。 ◇ 露娜对于自己身为强悍的魔法师这点感到自负。 能操纵连火炎都为之冻结的冰属魔法,在战斗时可以施展出足以把人撕裂的寒气、可以突破大地的冰柱,以及制造出能封印一切的冰冻牢笼,冻结敌人身心。 无论如何,曾经击倒亚斯提斯和菲莉玛的战绩都可说是十分 辉煌。 虽然最近常因菲莉玛而吃到苦头,但她真的很强悍。 因为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了,所以没有任何质疑的空间。 虽然现在被当成商品被两个男人带着走,但如果她认真起来,这种货色来十个,她也能一次摆平。 现在之所以会乖乖听话,那是因为她必须潜入商品房。 她听说,在商品房里关了很多被拐带来的美形少年少女。 搞不好会有话还说得不太流利的小女孩正因恐惧而发抖。 搞不好会有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因为守卫好色的眼光感到不安并泪流满面。 她想要给这些因为不安而神色苍白的少女们温暖。 主要是肌肤与肌肤接触产生的温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喂,这个商品怎么突然笑出来啦。」 「疯了吗?真想退货耶。」 虽然露娜被这两名男子带往地下,但是她的妄想却张开了双翼,朝天高高飞去。她感觉有点浑身发热。 而正在护送商品的男子,则是用「感觉不太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总觉得这商品身上能感觉到可怕的邪念。」 「早点把她送进房间吧。这商品总让我有不祥的预感。不过交给吉克的话,应该是不会出事才对。」 「嘿嘿嘿嘿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们似乎开始加快脚步。 最后露娜被带到一扇上面有坚固的锁头,洋溢着压迫感的厚重大门前。 其中一名男子粗暴的敲了敲门,并出声呼喊。 「吉克,吉克老大!新的商品送来了。」 男子的声音很大,因为不这么大的话,声音就传不到门的另一头。这扇门的厚度似乎无言地在诉说里面发生的悲剧有多么凄惨。 普通的少年少女应该没办法打开这扇门吧。 「老大!你有没有听到啊!」 但是门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当男子看起来很不耐烦,准备要用力敲门而举起拳头时——门终于打开了。 男子就这样维持高举拳头的姿势僵在那边。门打开之后,站在门内的是一名手拿短枪的男子。他利用自己超越平均的身高,由上向下瞪视着敲门的男子。 虽然他身上有配戴铠甲、护膝以及披风,但是装备的样式完全不统一,显得十分零乱。也许是从在战场上杀害的对手身上抢来的装备吧。 这名男子虽然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就只有眼神宛如已经枯萎但仍不失锐利度的野生蔷薇荆棘一样有神。从外表上不太容易判断他的年纪,不过露娜推测大约是三十五岁上下。 这名被称为吉克的男子瞪着敲门的男子举起来的拳头。 「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男子正准备开口解释时,有一道闪光朝向他的脖子划过。是吉克以单手持短枪使出一记锐利的突刺。来势汹汹的金属制枪尖伴随划开空气的声音,一直线飞向猎物的脖子。 就在枪尖要刺进男子喉头的那一刻,吉克持枪的手停了下来。 结果就这样抵在男子的喉头前,令他慌张地开口说道: 「老、老大。你这是……」 「打发时间啦。在这边看小孩实在是很无聊。」 吉克稍稍用力,枪尖刺进男子喉头一小寸。从伤处流出鲜血,滴到男子身上。 「我可是被雇来当保镖的耶。结果分配给我的工作居然是叫我看小孩,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想到自己的身手没有得到正当评价,感到十分难过,就会想要随便攻击人啦。」 从吉克身上传来一股酒臭味。看样子他大概是喝醉了。 「麻、麻烦别在商品身上搞出伤口来……」 「啥?都这样了你还把商品看得比小命重要啊。你胆量不小哦。」 吉克用低沉的嗓音笑了笑,然后马上把枪尖转向露娜。 「进去。在里面给我安静点。」 露娜抬头看了看吉克的脸,然后抬起脚步缓缓走进房间里。 商品房里灯光昏暗,而且温度似乎有点高。在双眼习惯这种亮度后,露娜发现在这算是不窄的房间里有很多人影。数量大约有二十人。 从房间的规模来看,之后应该还会陆续带进更多商品吧。 露娜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响。她回头一看,看到吉克坐在门前,手上拿着像水壶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嘴里倒。 在这一片黑暗当中,只有吉克的双眼闪闪发亮,全身上下充满令人大意不得的存在感。 「姊姊你也是被捉来的吗?」 突然有个声音在露娜耳边响起。她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是一名可能还不到十岁的少女。棕栗色的头发配上天真的大眼睛。身上穿着像睡衣一样的麻制连身裙,手上还抱着一只小熊布偶。 (姊、姊姊……她叫我姊姊!) 就像是脑袋被火箭射中一样的冲击力。露娜觉得自己心中有种莫名的东西觉醒了。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所以我居然没发现这种叫法真是无比甜美。我以前叫菲妮都是直接叫名字,但如果我早知道「姊姊」这两个字听起来是这么棒,我就会叫她姊姊了啊!真是对不起,菲妮姊姊……) 虽然露娜现在脑袋似乎有点转不过来,不过面对小女孩时,还是要装出淑女的样子。 「好像是这样没错。你叫什么名字啊?」 「柯蕾特。」 少女把布偶夹在腋下,举起双手伸出七根指头。「七岁!」 这时露娜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和吉克的情况。看来只有吉克一个人在看守这房间。 现在正是收集情报的大好机会。于是露娜把柯蕾特带到离吉克有一段距离之处,然后小声地对这名自称柯蕾特的少女发问。 「这里除了那个男的以外,还有别的守卫吗?」 柯蕾特听完露出有些不安的眼神。 「那个,本来还有不少看起来很可怕的叔叔,不过都不见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柯蕾特偷偷伸出手,指向坐在门口的吉克。 「他本来应该是被请来保护伟大的大人。但结果没被分到这种工作,所以一直在抱怨。然后就开始喝酒,吵闹,把其他人都打跑了。所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露娜再次转头偷看吉克。 看来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被请来保护重要人士的保镖,但实际下却被分配到商品房当守卫,所以让他的自尊心受损,只好藉酒浇愁,最后还发酒疯把其他守卫都赶跑了吧。 也许是想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期待可以被调去保护重要人士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保护重要人士的职务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分给这名身上充满酒气的男子。 不过…… 「他有对你们动粗吗?」 「没有耶。虽然有吼我们啦。」 没错。如果只是个酒鬼,也不可能会让他来看守贵重的商品。 再怎么样都不会对商品出手的身为佣兵的自尊心,还有使枪技术优秀,才会让原本应该马上被开除的这名男子留在现在的职位上吧。 「喂。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吉克对两人吼了一声。让露娜和柯蕾特吓了一跳。 「又是你这拿娃娃的小鬼。每次一有新人进来,就在那边啰哩啰嗦的吵死人了……你再不给我闭嘴,我就要把你最宝贵的娃娃拿走啦。」 听到吉克这样威胁自 己,柯蕾特便更加用力地抱紧手上的布偶。 「不要!我才不会把狸猫交给你!」 「你帮熊娃娃取这什么鬼名字啊!要是再吵的话,我就真的……」 「才不给你啦……哇~~~~~~~~!」 也许是因为吉克太凶了,终于让柯蕾特放声大哭。吉克看到这种情况显得十分困扰。柯蕾特响亮的哭声在房间里四处回响,让音量越来越大。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好!拜托你别哭了!」 「才·不·给·你·啦~~~~~~……」 「新来的!叫那个拿娃娃的小鬼闭嘴!真是吵死人了!」 吉克带着有点迁怒的意味朝露娜怒吼一声。 于是露娜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帮泪流满面的柯蕾特擦脸。 「乖,不用怕。大姊姊会陪你。」 「……才不给你。」 「不用怕。狸猫先生是你的好朋友对吧?不会有人抢走他的。」 过了一会,柯蕾特总算是停止哭泣。 「……嗯。」 柯蕾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小的双手紧紧拉着露娜的衣角不放。 (好可爱。) 正当露娜看到柯蕾特的反应开始陷入陶醉状态的时候,吉克叫了她一声。「新来的。到这里来。」 就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冷水一样,露娜带着不太爽快的心情朝吉克走去。和小女孩之间的互动被人打扰真的让她很不高兴。甚至想使用冰结魔法给他狠狠的一击。 「有什么事?」 在露娜很不满的问完这句之后,吉克的手在披风下摸来摸去,然后掏出一小包东西拿给露妨。 露娜一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胡桃饼干。还带有应该是蜂蜜的甜香。 「谢礼。吃的时候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我可没有带那么多人份。」 露娜闻言,仔细地盯着吉克的脸。 手上有酒壶,披风里还藏着饼干。这男人喜欢喝酒又喜欢吃甜食吗。 又或者是说……。 「我说你啊。」 露娜一边在脑海里思考各种可能性,同时向吉克发问。 会随身携带和酒一点也不搭的饼干,而且还会在意够不够分给全部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那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 在露娜问完的那一瞬间,短枪枪尖就冲出吉克的披风,停在距离露娜左眼前大概只有一颗胡桃左右的距离上。因为动作实在太突然,连露娜也忍不住发出惨叫。 「你觉得这种行动看起来像是喜欢小孩子吗?」 吉克的声音就像是在低鸣的野兽一样。 露娜被吓到脸色发白,开始一步步向后退,就这样直接离开吉克。 真是太天真了。还想说要用冰结魔法给他狠狠的一击。一定是太沉迷于和小女孩的互动,让自己脑袋短路了。 露娜对于自己误认敌人实力感到十分丢脸。 吉克是个强敌。 只要有他在,大概是没有什么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露娜来到商品房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 商品房里的人数一个接一个不断增加。其中大部份都是少女,但当中也有非常美形的少年出现。年龄都不太一样,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充满恐惧和担忧的表情。 这时,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少女被带了进来,令商品房当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在少女被丢进房间之后,一个穿着铠甲的壮汉也跟着走进来。 这名留着一脸胡子还戴着单眼眼镜的壮汉用力踩在少女身上,让少女发出痛苦的呻吟,藉以取悦自己的耳朵。 突然出现的暴力举动,除了身为直接受害者的少女之外,也令房间里其他孩子接二连三张口发出惨叫。 「嗯~这惨叫听起来真是悦耳~」 这名壮汉口中发出以一名男性来说声调偏高的嗓音。 「警备工作累积下来的劳累还是靠美少女的惨叫来慰藉最好了~虽然说是商品,但终究只是奴隶~小小虐待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啦~」 壮汉用脚尖踢了少女一脚,让她翻身向上。然后把脚放在少女肚子上,慢慢用力踩下去。少女口中呼出充满痛苦的喘息声。 「啊!这房间里看起来还有很多美少女啊~怎样啊?有没有人想要让我踩一踩呢?不用担心啦,我绝对不会伤到大家的冰肌玉肤。因为我最擅长踢人不带伤口了~」 当然没有人会自告奋勇。壮汉似乎很伤脑筋地说: 「大家都不信任我的样子耶~这也没办法,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嘛。那我就先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的技术啰~」 壮汉龇牙裂嘴地对着被他用力踢了好几脚的少女露出笑容。 那是会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现在我就要用这名美少女来实践。如果大家觉得没问题的话,请一定要站出来报名哦~。对了,要是没人报名,我就会一直踢她。虽然是会手下留情啦,但踢太久还是很难保证不会出人命呢~」 一直被壮汉猛踢的少女像是在求救一样环视四周。 只要有人肯站出来自我牺牲,少女就能得救。但并没有任何人出面。 该怎么办?露娜看到这种情况,焦急地思考应该怎么做。 那个壮汉是个佣兵。能被「晚会」雇用的佣兵,身手一定都很不错。 因为有把辅助使用魔法的道具「魔典」藏在衣服里,所以其实有充份的胜算。但是现在开打的话,今晚的计划就必须面临大幅度更动。 要选择计划。还是保护眼前的美少女。 (……我可不想看到有女孩子在我眼前受伤!但计划也很重要。看来只有我去取代她,忍受虐待这个方法了!) 自己站出来当她的替身。 正常露娜在几经烦恼,打算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慢着。」 传来一道音量不大,但十分有威严,令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是吉克。 「我说你啊。是不是可以给我收敛一点了。」 在他的语气当中甚至带有些许杀意。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来着,这不是老爱喝酒的废物佣兵吗~」 壮汉装成自己到现在才注意到他,想藉此来挑衅吉克。 「真是辛苦你看小孩啦。我不会多管你的闲事,所以请你在我玩游戏的时候,好好喝你的酒吧~」 「我是很想喝啦,不过眼前有个丑男晃来晃去,这叫我怎么喝得下去呢。更别提这男人还是个变态,那就更讨厌啦。」 吉克慢慢站起来。右手上拿着短枪,枪尖朝下,让人觉得有点不吉利。 「哦!这可真有趣。你想要和我打上一场吗~」 壮汉看到吉克的动作后目露凶光,拔出配戴在腰间的长剑摆好架势。 这把剑的排血沟,深度比普通的剑要深上不少。壮汉摆出的架势,让剑尖稍稍指向地面。 极深的排血沟代表这把剑能施展出威力极强的突刺攻击,下垂的剑尖则证明壮汉的肩和手都没有施加多余的力量……也就是表现出他的实力坚强。 他很强。就算是露娜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他的实力雄厚。 「不管是多会使剑的专家,喝醉后动作都会变得迟钝。更不要说是面对我这种程度的剑客,居然想在有喝酒的情况下和我打,真是太爱开玩笑了。不过我可是没打算等到你酒醒哦~」 壮汉说得很对。 虽然说到佣兵,常常会让人「有喜欢喝酒的粗野人士」这种印象,但一流的佣 兵会和酒精保持距离。 说什么喝了酒可以刺激精神提高斗志啦,什么会让痛觉麻痹就算受伤也能继续作战啦,这些全都是二流以下的佣兵才会相信的胡言乱语。被剑砍伤造成的疼痛可不是靠酒精就有办法麻痹的,如果真的喝到没有痛觉,那大概也不用上场作战了。 所以一流佣兵身上就算有带酒,也是用在消毒、解毒,或靠酒精混乱敌方军犬的嗅觉等等,通常都是活用在饮用之外的地方。当然也有喜欢喝酒的!流佣兵,但绝对不会有人在上战场前喝酒。 「放马过来吧~!」 虽然因为吉克满身酒气,所以在开打前就已经确定是壮汉会获胜,但他的攻击可没有因此而大意。 壮汉对吉克使出和他巨大身躯不太相配的快速冲刺攻击。 「呵呵呵。因为我喝了酒,所以没有胜算是吗。」 看到壮汉的攻击已经逼近眼前,吉克脸上露出窃笑。 「……这我当然也知道。」 接下来发生的攻防战,露娜完全无法看清楚。 只看到吉克和壮汉互相交错,并因金属相撞而擦出火花。 接着壮汉翻起白眼,脚步不稳地摇摇晃晃,而吉克则是皱了皱眉头,并举起右手甩了两下。 「你…难不成…没有醉……」 「你的身手的确也不错。我右手小指好像是骨折了啊。」 壮汉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这样倒在地上。 吉克听到他倒下的声音之后,就把披风撕了一块下来,当作束带绑在右手小指上。 「用剑使出冲剌攻击,把对手撂倒之后再砍头的作战方式。他原本是罗萨兰特突击队吧。」 吉克把壮汉丢到门外,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回到门口坐了下来。 然后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拿起水壶往嘴里倒。 露娜看到后,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再次靠近吉克。 「喂。」 听到露娜小声地和他搭话,吉克脸上露出好像觉得很麻烦的表情。 「干嘛?想多要点饼干的话,我可不会给啊。」 「才不是。你那水壶里面装的是水吧?因为你嘴里并没有酒臭味。」 吉克听完眉头一皱。 「虽然你身上有酒味。但其实你并没有喝醉对不对?」 「那又怎样。你想要喝水吗?」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你这样的身手,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要装成自己喝醉的理由。如果你想的话,甚至还能加入骑士团才对。」 「没错,骑士团。我会在这种地方的理由,就是因为骑士团。」 吉克边说,眉间的皱折也越来越深。 「我就跟你讲讲故事当作打发时间吧。反正被你知道也不会怎样。」 吉克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点不吉利的气味。 露娜在保持警戒的状态下倾听吉克说的话。 「我的战友啊,被骑士团给杀了。所以我要向他们复仇。」 「复仇……」 露娜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紫色雷光。于是她摇了摇头,把这印象赶出脑海当中。 「这和你现在人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虽然只是我猜的,但骑士团应该已经知道今天会举办『晚会』,所以大概会派出主力部队吧。那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主办人。只要我负责保护重要人士,就一定可以宰了那些骑士团成员。对于骑士团来说,被『晚会』的人给杀掉可是天大的耻辱呢。这复仇方法不错吧。」 吉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脸色有点难看耶。没事吧?」 露娜听完吉克的目的,感觉自己连掌心都在冒汗。 这个男人很危险。不管是不是猜的,他都已经掌握骑士团的动向。 而且他恐怕也已经发现,露娜并不是单纯的「商品」了。尽管他应该还无法猜到她是菲莉玛派来的间谍吧。 最好还是离开他比较好。露娜的第六感正在警告自己。 但露娜还是感觉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那你为什么宁愿装成自己喝醉,也要想办法留在这房间里面?快点展现一下自己的身手,去担任保护重要人士的职务不就好了。难不成你真的是——」 「才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吉克就马上露出犬齿大吼出声。「我才不喜欢小孩!」 「我话都还没讲完耶。」 吉克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露娜当然不会错过。 「……嗯~~」 露娜用不屑的眼光瞪着吉克。 「比起帮战友复仇,你更喜欢可爱的小孩吗。这个……萝莉控。」 「我才不是萝莉控。」 吉克额上流下斗大的汗珠。 「我才不是恋童癖。才不是。绝对不是。」 「每个罪犯都这样说。」 「不是!」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有一点怒气了。 「我才不是那种恶心的人!举例来说……对了,就像那个!退休将官看到很久没见的孙子来找自己玩时的感觉!」 「比喻太现实,反而让人觉得更恶心。」 「你怎么会了解呢。男人在年纪大了之后的空虚寂寞。孙子就等于是为他空虚的每一天带来滋润的即时雨啊。」 「不要模糊焦点。而且这个比喻完全无法否定你是个萝莉控耶。」 这个名为吉克的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从他刚才也因恼羞成怒而拿出短枪来看,露娜的猜想应该非常正确。 现在露娜的眼神,比正在讯问罪犯的骑士团员还要锐利。 「……我才不是恋童癖。这只是纯粹的、如同文学一般,健全而且清白地,对青少年抱持好感的感情。」 吉克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齿缝中漏出来一样。 「哦~那也就是说,你喜欢小孩啰。」 「才不是这样。」 经过这一连串问题,他的脸色已经显露出疲态。 「……我只是为了不忘记被带到这边的孩子,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晚会』的结构很奇怪吗?」 露娜听完后歪着头,感觉似乎不太了解,而吉克便带点气愤地向她解说。 「参加者必须带着商品来购买别的商品。这根本就只是拍卖市场。对客人来说根本没有实质利益。」 的确没错。 想要获得一个美少女,就必须要准备一个同等级的美少女交给「晚会」。再考虑到可能会被骑士团盯上的风险,那这「晚会」的制度实在是风险极大却又没什么利益。 「所以『晚会』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买卖禁术魔典、武器、麻药以及违禁魔法药品的市场。客人除了商品外,就是以这些东西为目标。主要是为了追求刺激感吧。」 吉克继续说下去。 「而这些商品会以他们称为『福袋』的方式贩卖。从被带来当作商品的小孩当中挑出一定数量,割开肚子在里面放进麻药和武器,然后再缝合。购买到这些商品的客人就可以享受到猜想里面到底放了哪些东西的乐趣,把小孩带回去后再拿出来。」 「拿出来是指……」 「这就不知道了。有些人会聘请医生来帮忙,也有些人会活生生把人肚子切开。」 露娜一想到这幅画面,忍不住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最令人意外的一点是,这些商品似乎比较受女性欢迎。男性不 太喜欢这么麻烦的做法。」 吉克一边说着这种大概不会有人想了解的小知识,一边冷冷地笑了出来。 「你最好自己注意一下吧。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带出去了。」 「……你是说,为了把东西埋进肚子里吗?」 吉克听完后并没有开口,以无言肯定露娜的问句。 「糟了!得快点阻止他们。」 「你要怎么做?」 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在『晚会』里雇请了从全国各地而来的老练佣兵。其中还有几个魔法师。就算你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也不可能一个人打赢。而且——」 吉克动了动藏在披风下的手,握紧短枪。 「——只要有我守在这,就不可能有人能逃走。」 「我才没打算要逃走。」 露娜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突破吉克的防守。 但就算不正面和吉克冲突,也有能直接走出房间的办法。 她转过身背向吉克,然后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吉克看到在她雪白的肌肤下烙着烫伤和撕裂伤等丑陋的伤痕,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身上早就满是伤痕了。就算肚子上再多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露娜持续保持背对吉克的姿势,开口向他请求。 「如果之后还有人要带小孩出去的话,就选我去吧。」 露娜说完之后转过身来,看到吉克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不害怕吗?」 「当然怕啊。」 露娜老实地承认。丨 「但如果我现在丢下可爱的女孩子(应当守护的东西)不管,那明天的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我不想过着诅咒自己而活的日子……就像那个人一样。」 露娜说完,脑海中浮现了一名男子。 没办法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到最后甚至把自己都当成报仇对象而烧死自己的男人。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他一定也不希望露娜会步入自己的后尘吧。至少露娜如此相信。 「……你胆子真不小啊。」 就在吉克如此喃喃自语时,厚重的大门外又传来强烈的敲门以及说话声。 『吉克老大。我们还需要再搞定一个「福袋」才行。可以麻烦你在里面挑个适当人选吗?』 于是吉克看了露娜一眼,而露娜也点点头回应他。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虽然你是为了向骑士团复仇才会待在这里,但骑士团员中还是有好人存在。虽然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复仇,但只有这点我还是想要对你说。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后悔。」 「……我会记得你这句话。」 然后露娜向吉克微微一笑,穿过他打开的大门向外面走去。 她并没有抛下还在房间里的孩子。 在救出被带走的孩子后,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为了保护这些孩子。 ◇ 「各位绅士淑女,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大驾光临。现在『晚会』就要正式开幕了。」 在由地下神殿改建而成的剧场中,担任主持人的男子站在舞台上接受灯光照耀,并高声和大家宣布「晚会」揭幕。 因为灯光变得更加亮眼,所以现在可以望遍整个会场。 会场占地十分宽广。应该可以同时举办一场音乐会和话剧表演吧。 在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的会场当中,也有菲莉玛和那哈特的身影。 在会场上充满独特气氛的阴暗灯光当中,菲莉玛仔细凝神观察每一个与会者的长相。 「……那是摩尔迪特子爵。他可是捐了很多钱给孤儿院等机构的大慈善家,居然也会出现在这。而且那边那个是大富豪……」 「嘘。」 那哈特立起食指放在嘴唇前面,提醒菲莉玛安静一点。「台上好像有活动要开始了。」 于是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同时把视线转向舞台。这时主持人对着群众夸张地鞠了一躬。 「主办人特别准备了一个小活动来暖场。」 主持人弹了一下手指,两位少女被带到舞台上。 因为舞台是灯光集中处,所以能看得很清楚。但今天就算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恐怕这两名少女脸上充满恐惧和疲累的表情,也会令人印象深刻吧。 主持人十分神气地举起双手。 「这是一对双胞胎姊妹。接下来我们就要请大家见识一下她们动人的姊妹深情。」 他就像是要吊吊台下观众的胃口一样,慢慢环视整个会场一圈,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他把其中一名少女的嘴巴硬是撬开,把瓶中的液体全部灌进少女口中。 当主持人把手从这名少女身上松开时,她就当场举起双手掩住嘴巴不停咳嗽。 少女的脸色马上就出现很明显的异变,同时身体也开始不停痉挛。 「你、你没事吧?」 另一名少女见状马上就跑到她身边,但是正在抖动的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回应自己姊妹惨痛的呼喊声了。 只能被从自己身体当中不断涌出的痛苦持续折磨。 「哎呀,这下事情可糟糕了啊。」 主持人以非常故意的语气和台下大声宣布。 「她刚才喝下的液体可是剧毒啊。中了这种毒的人会不断受到从身体里涌出的寒意和呼吸困难折磨,到最后因此而死,真是太可怕了。」 这对姊妹听完后发出惨叫。没有中毒的少女只能拼命轻抚中毒少女的背部,持续这种一点意义也没有的行为。 「这样下去的话她可是会死掉的哦。但是呢,今天聚集在现场的绅士淑女们。我很了解你们全都是会对孤苦无依的孩子们伸出援手,拯救他们的善心人士。」 主持人这句话让会场各处都响起许多笑声。 满意地听到台下众人的笑声后,他再次弹了一下手指。接着,从舞台旁边搬上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头放了九个有标示编号的瓮。 「这九个瓮里都放了药。但是里面只有一个是解毒药。究竟姊姊能不能找出哪个是解药,顺利拯救妹妹呢下」 「但是呢」,主持人一边说,一边笑得更开心。 「就算喝下不对的药也没有关系。因为妹妹一样可以解脱啦。」 少女看起来也很了解主持人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九个瓮里有一个放着解毒药。而剩下的全都是剧毒。 「限制时间是到妹妹死亡为止。所以没有时间限制,可以好好思考。那就开始吧!」 主持人一说完,台下便响起一片欢呼,但双胞胎中的姊姊却只能呆呆站在桌前,不知如何是好。 菲莉玛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咬牙切齿。 「唔……如此愚昧的行为,得快点阻止才行。」 「冷静一点,菲莉玛。你连武器都没带,又能做什么呢。」 那哈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仔细盯着那九个瓮。 「从症状来看,那女孩应该是被灌下伍洛奇草毒才对。这种毒的解药有极强的刺激性臭味——」 菲莉玛一听完马上准备想朝舞台上出声大喊。叫女孩去闻药的气味。 但这时主持人好像想到什么一样,开口道: 「对了。虽然这瓮上是有盖盖子,但有些瓮里面装的毒药,可能闻一下就会让人昏过去了哦。」 结果菲莉玛只能把已经挤到喉头的话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其中有这种剧毒的话,那也不能随便叫人靠闻气味的方式来判别解药。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换成我在上面的话,是有办法在五十秒之内找出放解毒药的瓮,但没办法出手调查的话,我也没办法。总之先冷静下来。」 根据那哈特的说法,中伍洛奇草毒到致死,大约需要半天时间。 现在最该担心的问题,是姊姊无法再忍受妹妹受苦,做出无法挽回的行动。 如果因为太过焦急而开错瓮的话,那姊妹两人都救不回来。 「现在呢,我们要给各位观众一个提示。」 主持人维持着不让少女看见的姿势,从怀里拿出一匹折好的布条并摊开。 在布条上有一行字。 ——解毒药在奇数的瓮里面。 希望解救妹妹的少女注意到主持人的行动,急急忙忙要去看布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时,主持人就已经把布条收了起来。 「是奇数!」 观众中开始有人喊话。 「奇数的瓮里是毒药!解药放在偶数的瓮里!」 接下来像是「不对,他说谎。」、「瓮里全是毒药」等等各种不同的喊话声此起彼落。 少女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拼命想要从喊话声当中找出一丝线索。但是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充满恶意的谎言。 菲莉玛无法原谅现在的情况。 除了观众之外,她更无法原谅自己明明身在现场,却什么也办不到。 这时在舞台上痛苦挣扎的妹妹口中喷出鲜血。 是因为中毒造成的影响。舞台地板上留下几滴血痕。 虽然其实只是从嘴角流出来而已,但暗红色的血液已经足以夺走姊姊的思考能力了。 她现在只想着必须要救妹妹,于是抓起一个瓮。 上面的编号是——4。 「「不行!」」 菲莉玛和那哈特同时大喊出声。 但是他们的声音却被台下观众的巨大欢呼掩盖过去了。 「就是这样!」「快救救你妹妹吧!」「是这个没错!」 姊姊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伸出颤抖的双手试图打开盖子。 如果那个瓮里面装的是一打开盖子就会造成威胁的毒药,那会怎么样呢? 难不成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少女送死吗? 到底应该继续执行任务,还是出面干预现在的情况。哪一个选项才是正确解答呢?在舞台上的少女当然无法察觉菲莉玛在烦恼什么,准备打开暗藏死亡陷阱的瓮。 然后—— ◇ 时间往舞台上的少女拿起瓮准备要打开前再稍微回溯一些。 露娜被一群男子带到一间充满湿气的房间里。 这房间的墙壁很厚实,不管里面的人喊得多大声,外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在房间里面有三名男子,他们身上穿着类似围裙的服装,而且衣服上都沾满了点点血迹。 在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大小刚好可以让一个小孩躺上去的桌子。 他们应该就是在这张桌上处理真正的商品吧。露娜表面下虽然很冷静,但其实内心已经火冒三丈。 「这就是最后的『福袋』吗。」 其中一名男子捉起露娜,很粗暴地把她放到桌上。 露娜的表情因为被人推到桌上的痛楚而扭曲,这三名男子则是围到露娜身边,取出麻绳等拘束用具。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把你固定起来,让你睡一下而已。不会痛啦。」 一名男子手下拿着漏出了红黑色液体、看上去非常可怕的绳子,对露娜用骗小孩的口气这么说。 露娜听完,用泛红的眼珠瞪视这名男子。 「说什么不用担心?你们居然对纯洁的少女做这么过份的事情。」 「才没有什么过份的事情。我们只是要检查一下而已。」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有检查会在人肚子里面塞进违禁品。」 三名男子听到露娜这样说,互相看了一眼。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做坏事迟早会走漏风声。」 「……这样吗。」 这时其中一名男子把手举起来,让露娜看到他手上的东西。 「那倒也省事。这就是要塞进你肚子里的东西。」 他手上握着一个很小的瓶子。 (那是什么?) 露娜看着那个瓶子。 心里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既然是违禁品,那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感觉不太对劲。 露娜仔细看着瓶中的液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男子居高临下看着瞪大双眼的露娜,露出狡诈的笑容。 「我就告诉你吧。这是名为巴斯卡的麻药原料。而且是从北方的提哥扎送来,纯度一级棒的高级货。」 这句话传进露娜耳里,令她大受打击。 「……提哥扎的巴斯卡?」 「这你也知道啊?」 露娜当然知道,因为提哥扎的巴斯卡就是她一手栽种出来的财源。 当然露娜并没有把巴斯卡当作麻药贩卖。只作为药材原料。 在卖出之前都会彻底调查商人的底细。而且也充份确认过药品流向。徂现在居然流到「晚会」手上? 怎么会这样? 露娜脑海当中不段浮现这个问句。 「提哥扎一直都出产高级巴斯卡,但商人却很顽固。一直不肯卖给我们『晚会』。」 理所当然。因为露娜的管理十分彻底。 「但是之前提哥扎发生一件大事。于是王都派了新任执政官过去,现在我们就能透过他来走私这些巴斯卡了。」 露娜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 「这怎么可能。新任执政官是在骑士团委托之下才会被派到提哥扎,他怎么会允许走私巴斯卡。」 「你知道的还真多耶。但你看来并不知道那位执政官在半路下就遭到很多身手高超的盗贼袭击而身亡,由别人顶替他前往提哥扎就任这件事吧?」 露娜听完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 「也就是说你们把真货杀了,再派出『晚会』的手下去就任执政官……」 「正确解答。就送你高纯度巴斯卡当奖品吧。只不过是送到你肚子里。」 「会场就在上面。你马上就会被抢着买走了。」 他们语毕,准备用力压住露娜。 手直接碰到露娜的肌肤。 露娜的肌肤十分冰冷,摸起来简直像是刀刃一样。 (……大家,对不起。) 她在心中静静地道歉。 那是向菲莉玛、那哈特,以及和商品房里的孩子们,为她要改变计划而道歉。 提哥扎原本终于可以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城镇了。 从名为亚斯提斯的「恐惧」当中逃离,从自己这个「恶势力」手下解脱,在新任执政官的治理下,虽然不能说是富裕,但却可以逐渐成为一个健全的城镇才对。 但是这一切都被「晚会」破坏了。 而且自己原本严格管制的巴斯卡,居然这么简单就走私到他们手上。 不。自己并没有资格怪罪别人。 不管有什么理由,这都是在贩卖麻药原料。光是这样就已经是重罪了,根本就没有资格就巴斯卡的问题而怪罪「晚会」。 这就是因果报应吧。自己并没有像菲莉玛一样主张正义的权力。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不能放过「晚会」。 坏人也有坏人的自尊。 她绝对不能原谅晚会。 露娜硬是把被捉住的右手挣脱开来,伸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里。 右手确实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事先藏在衣服里、露娜最擅长的武器。 也就是魔典。只要露娜咏唱咒文并灌注魔力,事先记载在书本上的魔法就会立刻发动。 露娜的身体散发出青白色光芒,周围刮起寒风。 在这个可以防止惨叫声外漏的密室当中,寒风完全没有泄漏出去,不停在房间里肆虐。围在露娜身边的男子被狠狠地吹到墙上,就像室内灯火一盏盏被吹熄一样,他们的意识也一个个消失在黑暗中。 最后,在灯火完全熄灭的房间里,只剩下露娜的身体还能让人看得清楚。 她身上缠绕着一件冰制的晚礼服。脚上穿着冰制长靴,头上还戴着一顶冰制王冠,所以就算是在黑暗中也显得光辉灿烂。 「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实在无法原谅『晚会』……!」 露娜发动的「急冻」是让自己成为寒气支配者的魔法。虽然效果只是暂时性的,但在效果期间当中,露娜对冰属性的操控能力可以称得上是冰之女王。 以魔力制造出的冰柱包覆着露娜的身体朝上不断上升。 她的目标是天花板,天花板的另一端。 就是有一群不可原谅之人站在上面的舞台。 第三章 插手 一道冰柱突然冲破地板出现在会场上。 就在菲莉玛和那哈特的声音被欢呼声掩盖过去、少女正要打开4号蹇的那一瞬间。舞台地面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冰柱。 全场视线通通集中在冰柱上。就连正准备打开盖子的少女,她的手也像座雕像一样僵在半空中。 ——啪嚓。 巨大冰柱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碎裂,变成许多小粒的冰晶。 冰粒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让舞台显得闪闪发亮。这时,在冰柱中身穿冰制晚礼服的美少女——露娜·怀特梅亚静静地踏上舞台。 「……这也是余兴活动吗?」 就在陷入一片沉静的会场上,开始传出观众有些呆滞的问句。 当然负责警备会场的人——大多都是身手高强的佣兵——都察觉了这并不是余兴活动,赶忙冲上舞台把露娜包围起来。大约有十来个人。 「那魔女是在干什么啊。」 站在菲莉玛身旁的那哈特语气显得有点焦躁。 「按照计划,她应该要待在商品房里,用魔法保护那些小孩才对,为什么会……」 菲莉玛不知道露娜打破计划的理由。但是她察觉到露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因为露娜现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苦闷和愤怒。 从其他人眼中来看也许只是个美丽的少女而已,但菲莉玛因为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能了解露娜现在的感受。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露娜产生不惜变更计划也无法忽视的冲动。 「你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冲上舞台的佣兵开口质问露娜,将手上的长剑直直指向她。 而露娜则是环视会场一周后,以愤怒的眼神瞪视身旁的佣兵。 「……就让我大闹一场吧。」 虽然露娜的音量并不高,但却很神奇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语气当中充满攻击冲动。 在对杀气十分敏感的职业佣兵们做好攻击准备前,露娜已抢先一步发动攻击。 她伸出手指,迅速在半空中画出纹样,制造魔法阵,同时口中也开始咏唱咒文。 「我的阴影是敌人,敌人就是我的阴影;面向光明心生阴影,克制阴影畏惧新阴(我不会大意 也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不太有自信 但这就是我的新招式)!」 出现在半空中的魔法阵对露娜的咒语和魔力产生反应,从中出现一根透明的棒状物体。 是一把冰剑,刺在地板上面。 和菲莉玛等人熟知的长剑不太一样,只有单侧有锋。刀锋呈现弧形,似乎让人感受到一股血腥味,在艺术美当中潜藏着杀气。 以冰剑刺入的地点为中心,舞台的地板渐渐冻结。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魔法师的近战方式吧。这就是我全新打造出的新招,『冰冻向日葵的残香』!」 就在冰层完全覆盖舞台时,露娜大喝出声,拔剑摆好架势。 「「剑术?」」 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魔法师居然打算用剑去挑战以剑术为生的佣兵。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 那哈特的语气立刻就恢复冷静。「这样,搞不好……行得通?」 菲莉玛正想要问那哈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就看到露娜在舞台下快速接近其中一名佣兵。 「什么!」 虽然这名佣兵马上举剑准备迎击,但因为脚下有一层冰而滑了一跤。露娜穿过他身边后,佣兵身上立刻出现一道锐利的伤口。 旁边的佣兵看到这种情况,脸色为之一变。 魔法师不擅近战是一般常识。佣兵比剑怎么可能会输给魔法师。但现在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原来如此。」 那哈特盯着舞台上的发展,语带敬佩地说: 「我记得,魔女现在发动的魔法是在一定时间内强化自己对寒气控制能力的魔法。她利用寒气让地面冻结,藉此妨碍对手行动,再靠自己的魔力在冰层上来去自如。身手再怎么高强,在腰、脚重心不稳的情况下,也无法自由行动。而且对手还以极高速发动攻击,那当然就更没办法应对了。」 如同那哈特所言,露娜接二连三砍伤身旁的佣兵。 虽然露娜的剑技比业余人士还差,但对手在冰层上连站都站不稳;而她却能在冰上自由行动。再加上露娜手上那把冰剑锐利异常,战况可说是对她压倒性的有利。 但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其中一名佣兵在和露娜擦身而过时迅速挥剑,打断了露娜手上的冰剑。 露娜手上那把奇特的单刃剑虽然非常锐利,但却不是很强韧。 菲莉玛看到露娜的冰剑被打碎,双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没武器可以用了。这下你完啦,小鬼!」 一名慢慢前进,好不容易才靠过来的佣兵举起链球。 「……随便靠近敌人可是很危险的哦。」 露娜说完将手伸向被冻结的地面,刚才应该已经被打碎的冰剑从地面上冒了出来。 「什么!」 佣兵看到这一幕虽然很吃惊,但还是发动攻击。但露娜在冰上一滑就闪过了他的攻击,并拿起刚产生的冰剑。 「这就是新阴。我的阴影不管你们打碎几次,全新的阴影都会不断再生。」 露娜边说,边举起冰剑朝男子脸上砍下。 尽管因剑技不太纯熟故无法造成致命伤,但一剑砍在血管集中的脸部上,还是流下了许多鲜血。 不过露娜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把目标切换到其他还有攻击意志的敌人身上。 菲莉玛看到这幅光景,惊讶得连嘴都阖不起来。 「露娜小姐真的很强呢。」 能够孤身一人对抗一整群老练的佣兵。 这连菲莉玛都没有自信能够办到。更何况她还是个魔法师。 会令人感到惊叹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创意的胜利。如果是魔法剑手那也就算了,应该从来没人想过魔法师居然会以剑技作战吧。那魔女干得真不错。」 那哈特难得老老实实地称赞别人。不过他虽然这样说,脸色却十分难看。 「问题是对手也开始冷静下来了。应该马上就会开始反攻。而且那个魔女本来就没什么近身作战的经验。」 最后的确和那哈特说的一样。 佣兵们大概是已经习惯冻结的地板以及露娜的速度了。反击强度正逐渐增加。 纵使如此,露娜现在的表现简直是出神入化。 以最小的动作闪过敌人攻击,用冰剑砍断敌人的神经。就算冰剑被敌人打断—— 她也会马上从冻结的地板上再制造一把新的冰剑,继续攻击对手。 「真是太精彩了!」 在露娜把大部份敌人都撂倒之后,台下居然传来喝彩声。 仔细一看,是一个已经醉得差不多的贵族,脸上满面笑容,正在为露娜拍手。 大概是真的把露娜的战斗也当作是表演活动之一了吧。并非只有他,大半部份的贵族,脸上的表情都和他一样。 他们欠缺危机意识的蠢脑袋当然是会产生这种误解的主因,但也有一部份原因是因为穿着冰制晚礼服的露娜,作战时显得十分梦幻而美丽。 而露娜则从舞台上以冰冷的眼神瞪视这些贵族。 「你还在说什么。等我把这些人都解决之后,就轮到你们……」 她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有颗火球从舞台外朝向 露娜飞来。虽然露娜赶忙使用冰壁挡下火球,但因为注意力放在贵族身上,所以慢了半拍。 一发千钧之际,在火球直接命中露娜前,冰壁终于挡下火球的去路。 但火球撞在冰壁上,因而破碎,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命中了露娜。 「呀~!」 这令露娜跌在冰层上。 躲在舞台旁边的佣兵看起来有擅长魔法的能人。他以跌在地上的露娜为目标,射出第二发、第三发火球。 看到其中一发命中露娜时,菲莉玛的心脏简直就像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 露娜被火球命中后,飞得比刚才还要远。 从身上的冰制晚礼服溶化的程度来看,很显然地已经无法继续作战。 「快逃!」 虽然菲莉玛这样大叫,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露娜发出痛苦的呻吟时,佣兵已经将她团团包围了。 「没错!就这样直接捉住她!」 佣兵们非常迅速地执行主持人的命令。 最后露娜除了手足被绑起来外,为了阻止她咏唱咒文,所以嘴也被捂了起来。 「呿。真是给我找麻烦。」 主持人梳理一下自己乱掉的头发,然后咳了几声。当他再一次转身面向观众时,脸上已堆满笑容。 「各位来宾,真是失礼了。但我想大家应该都充份享受到冰上妖精那楚楚可怜的舞姿了吧。那么——」 主持人说到这里先暂停了一下,然后对着一片沉静的会场宣告: 「现在我们要临时改变预定行程,接下来将要为大家上演妖精仙逝,处刑胆敢对晚会刀剑相向的愚蠢之辈。」 那对被迫喝下毒药的姊妹早就已经被他们无视广。 因为看到全新的玩具而让他们为之狂热。 「……计划不可能再走下去了。」 那哈特以险峻的表情这么说。 「菲莉玛,都这样了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之先救出魔女吧。」 菲莉玛当然也想救出露娜。 但是要怎么救? 在菲莉玛提出这个问题后,那哈特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会气化的毒药。我本来是准备来封死出口,但现在情况有变。我打算把这东西散布到会场上,引起混乱。然后趁隙带着魔女逃出去。」 「等、等一下。这样也许是能救出露娜小姐没错。但那些被拐来当成商品的小孩呢?」 「应该会被灭口吧。」 那哈特以十分痛苦的语气告诉菲莉玛这个残酷的现实。 「原本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会让魔女待在商品房,但她现在都被捉到了,那就没有用了。」 「怎么这样……」 菲莉玛语毕,转头看向舞台。露娜被带到舞台中心,而主持人则亲自下阵,正在挥剑为自己热身。 没有时间了。 「只靠我和你根本没办法继续执行任务。那至少得把魔女救出来才行。我不会要你完全接受这种做法,但现在我们得尽自己能力所及之事。」 那哈特这番话正确到完全不留给菲莉玛逃避的机会。 这时他把手轻轻放在低着头的菲莉玛肩上。 「我去准备放毒。你先留在这看看情况。搞不好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那哈特一说完,马上快步离开。 奇迹。菲莉玛发觉那哈特之所以会说出这句和他行事风格不合的字眼,多少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所以菲莉玛才更加难过。 自己实在太弱小了,面对这种困境却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还需要别人安抚。 (如果有剑在手的话。)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藉口。 现在就算真的有配剑,菲莉玛也无法像那哈特一样发挥多大的功用。没有骑士剑就连魔法都用不出来,最后王牌「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也不可能对在这会场里的人使用。 思绪行进到一半,菲莉玛突然感觉旁边有人。 是那哈特回来了吗。 她一边想一边回头,但看到的人令她又倒抽了一口气。 亚麻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瞳。 是过去在提哥扎看过的模样。虽然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但菲莉玛记得很清楚。 那是露娜的姊姊,菲妮。但这只是假象。 她的真实身份,是曾为亚斯提斯伙伴的恶魔。 现在她露出阴沉的笑容,盯着菲莉玛不放。 「你急了吗,杀人魔。」 杀人魔。 恶魔以这样尖锐的说法称呼杀了亚斯提斯的菲莉玛。 「你为什么、会在这……?」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宰掉杀害亚斯提斯的混蛋骑士啊。」 她的话语中满是憎恨。 她从提哥扎一路追到王都,就是为了寻求复仇的机会。 她表现出残忍而且愉快的情绪,那看起来和亚斯提斯似乎有些类似。 「不过单纯杀掉你就太无趣了。所以我要你看着自己想保护的人因自己而死。这样才适合你这个混蛋骑士啊。」 恶魔一边说,一边高兴地偷笑,然后以宏亮的音量对全会场传达情报。 那音量大到让人不禁思考她纤瘦的身体到底是从哪发出这种声音的。 「请大家听好了!在这会场里,有一个骑士团派来的间谍!」 全会场的人在一瞬间将视线通通转向恶魔。 露娜在舞台上也看到恶魔出现。这个化身为自己过世姊姊的恶魔,正在把自己逼进绝路。 菲莉玛非常焦急。 如果自己被人发现是骑士团员,那当然会被处刑。手无寸铁的自己完全无法反抗。 而且有骑士团的间谍,那「晚会」自然就会中止。 只有露娜出来作乱,那还可以解释成是其中一名商品的反抗,所以「晚会」并不会中止。 但如果被人发现菲莉玛这个骑士团员潜入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人会从众多退路逃出会场,并等待机会举办下次「晚会」。, 而为了防止情报流向骑士团,这次被拐来的孩子也会全部都被灭口。 这全是因为菲莉玛被人发现的关系。 她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口干舌燥。连嘴唇都因为紧张而有点干裂。 「不要。拜托你不要……」 菲莉玛出声哀求。 现在全场视线都集中在恶魔身上,以强硬手段阻止她说话,无异对号入座。 所以菲莉玛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恶魔。 恶魔非常满意地看着菲莉玛的反应。 「我才不要。你就给我这样去死吧。」 然后完全不顾菲莉玛的哀求。 菲莉玛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状态。 「现在告诉大家!」 恶魔继续抬高音量公开宣言。 她的眼神因为复仇就快成功而显得闪闪发亮。 「骑士团的间谍是——」 不行了。 菲莉玛在心底已经做好觉悟。 ……然后,突然传出一声临死的惨叫。 仔细一看,舞台上有一个人已经丧命。 那个主持人被杀害了。一把短枪从侧面贯穿了他的头部。 「真是的。都被人发现了,那也没办法啦。」 一名男子以有点轻浮的语气喃喃说道,从舞台边走上来。 他一路走到舞台中心,从身体上拔出短枪。 轻轻挥了两下把血甩干,然后男人转身面向观众。 「我说你们啊,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没错,我并不是佣兵。我就是顶顶大名的罗雷卡特骑士团所派出的间谍。」 他语毕,突然就对架住露娜的人发动攻击。短枪有如龙卷风般地挥舞着,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全都化为沉默的尸体。 非常惊人。 就连被架在舞台上受他救助的露娜,脸上都露出了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接着他向观众轻轻行了一礼。 「希望你们能记得吉克·诺伊诺亚……也就是『夜讨骑士』的大名。」 吉克在报上自己的名号后,以倨傲的眼神瞪视台下观众。 菲莉玛并不认识这位名叫吉克的骑士。 但她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观众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吉克身上了,就连恶魔也一样。 恶魔就这样呆在原地不动。她原本是想要泄菲莉玛的底,但怎么会突然跑出个人说他自己才是间谍呢。 而菲莉玛自然不会放过恶魔露出的破绽。 她对准恶魔的腹部施以一记肘击。 台下这些盯着舞台的观众完全没有注意到恶魔呻吟了一声之后就倒下去不醒人事了。 不过菲莉玛并未对恶魔感到愤怒,反而觉得难过。 「亚斯提斯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现在还不能死。」 菲莉玛对恶魔这么说,随后离开现场。 原本的计划已经完全行不通了。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和露娜或那哈特讨论新的作战方针。 既然如此,现在三人都只能随机应变。 (现在会场因为吉克而陷入一片混乱。是不是可以趁机找出主办人呢?) 那哈特已经在想办法营救露娜。虽然他嘴很贱,但菲莉玛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伙伴。 所以菲莉玛决定把这里交给他,自己则离开会场动身寻找主办人。 菲莉玛走向众多出入口当中的一扇门,看到站在门前看守的工作人员就挡在门前。 「因为可能还有其他敌人派出的间谍。所以非常不好意思,请客人暂时留在会…唔哇!」 菲莉玛身为骑士团员,自然熟悉格斗技巧。 她只用了一击就把工作人员打昏了。 看到他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就不再多加叙述菲莉玛到底是攻击哪一个部位了。 她把工作人员放到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转头看向舞台,露娜和吉克正在拼命奋战,想突围而出。 因为投入许多佣兵去包围两人,所以现在走廊的防备应该减弱了吧。对于菲莉玛来说,正是方便她行动的状况。 (露娜小姐,可别出事啊。) 她拿起工作人员腰带上的长剑。剑身上全都是伤痕,一眼就能看出他并不是很爱惜这把剑。 离开会场后,阴暗的走廊一路延伸。 大概是因为原本并没有要开放给客人进入,所以灯火并不是很充足。结构也相当复杂,很难发现前面是否有敌人潜伏,甚至可能会有迷路的风险。 「主办人!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菲莉玛手持长剑,走进阴暗的走廊。 虽然很在意露娜现在的情况。 但现在只能继续前进,因为这是菲莉玛最应该去做的事。 「……咦?」 在半路上,菲莉玛发现了令人在意的东西。 一扇以精妙手法藏在石墙当中的门。应该是连到会场上的门之一吧。 也许这就是紧急出口。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在昏暗的光线下集中视线找到铰链在哪,然后用剑尖稍微压了一下—— ◇ 真厉害。 从露娜眼中来看,吉克的战术可以简单用这三个字来形容。 「你们是怎么啦!连我一个人的头都拿不下来,还配当佣兵吗!」 现在舞台上,只要吉克一行动,短枪就会划破空气打倒敌人。虽然吉克也有受伤,但是和他对敌人造成的伤害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而露娜在恢复自由身后也开始出手帮忙削弱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十几名的佣兵包围网。 虽然使用强焊的魔法让人有点担心剩下的魔力,但凡是敢靠近的敌人,吉克通通都会一一解决。 所以露娜可以花时间咏唱咒文,稳定施展出冰系魔法。 「你真的是骑士团成员吗?」 露娜一边战斗一边对吉克发问,吉克听到后对她露出浅笑。 「我是专门负责潜入任务的骑士。在罗雷卡特骑士团中也是绝对保密。只有包括骑士团长在内的数人知道有我这个骑士。」 「也就是说,什么要向骑士团复仇是你为了营造气氛编出来的故事对吧。我看你身下应该也没有配戴蔷薇图样才对。」 「那种上面有蔷薇图样的武器铠甲实在是羞死人啦,谁穿得下去啊。虽然蔷薇的确是诚实和正义的象征,但这种东西不该拿出来卖弄。是个男人的话,就该在自己内心角落培育一朵不为人知的蔷薇。」 吉克拿起水壶把水泼在一名靠近的敌人脸上,挥动短枪把他打倒。 佣兵包围网的行动没人指挥,每个人都单独行动,让人难以预测;但没有一起发动攻击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我也不能说什么大话。为了完成潜入任务而默默看着许多孩子被做成『福袋』。就算是为了收集情报,但我终究是个人渣啊。」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把我丢下不就好了。」 「谁知道。」 这时有两名佣兵打算左右夹击吉克而一齐出击。 吉克见状先以枪柄狠狠刺中其中一人,再利用反作用力刺穿从另一边逼近的敌人。 「……因为你在走出房间时还为我着想,让我觉得很高兴……这种理由可以吗?」 「……随便你啦!」 露娜转过头背对吉克,重新面对眼前的敌人,从魔法阵中飞出许多冰块。 「喂,你在干什么!」 包围网当中的其中一个佣兵大喊出声,但他的视线并非朝向露娜和吉克。 在他视线前方有一名穿着西装的青年——那哈特正在调查翻倒在地上的瓮。 「解药放在7号啊。」 那哈特打开标明7号的瓮,把里面的液体灌进正在痛苦挣扎的少女口中。 「你也是他们的同伴吗!」 佣兵举起武器指向那哈特。 那哈特顺手抄起上面标明4号的瓮丢向他。 瓮命中敌人的头,里面的液体从破裂的瓶身中流出。 接着他的脸发出像燃烧般的声音,开始扭曲变形。 「不要看!」 这结果对那哈特来说也十分意外,令他脸色发青,马上遮住这对少女的眼睛。 「一群畜生!居然还放了这种强酸!让无辜少女去开这种东西,『晚会』这群浑蛋脑袋里到底是装些什么啊!」 那哈特在破口大骂后出声呼唤露娜。 「魔女!托你的福,计划全乱啦!如果我不是个碰上任何意外都能见招拆招的完美厨师,那我和这对女孩现在大概都一名呜呼啰!」 「这和厨师有什么关系吗!」 露娜听完也反唇相稽。 「喂,你也是她的同伴吧!」 这时吉克叫了那哈特一声,并丢了个东西过去。 那哈特把手伸出来抓住一看,原来是一张羊皮纸。他把羊皮纸摊开,上面 仔细记录了这个会场上的密道和紧急出口。 「虽然我没办法先放小孩们逃走,不过我已经把商品房前面给挡住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有办法进去!所以就拜托你去封锁这些通道吧。」 吉克的脸上因受到敌人攻击而流下一道血丝。这让吉克现在的表情显得更加愤慨。 「我们现在已经捉住『晚会』的尾巴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溜走!为了被『晚会』杀害的骑士们,也为了成为牺牲品的孩子们,更为了将来可能会成为牺牲品的孩子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溜走!现在只有你能自由行动!拜托,把他们的退路通通封死吧!」 就算是吉克,也没办法轻易突破眼前厚重的包围网。所以他只能拜托那哈特这个和自己素昧平生的人。 那哈特先是指示两名少女快去避难,然后对吉克挥了挥手上的羊皮纸。 「知道啦,大叔!封锁出口和保护小孩的任务就放心交给我吧!」 在那哈特喊出这句话后,台下的贵族们终于了解到自己已经陷入危机。 一直到刚才,他们都只想着「好像出了什么事,但佣兵应该会去搞定」。但在知道那哈特要去封锁出口后,他们才赶忙冲向自己刚才进来的出入口。 但是门却打不开。 可以逃出去的通道似乎全都从另一边被堵住了。 那哈特看到这个情况不禁开口笑了出来。 「欸,菲莉玛她干得不错嘛。」 菲莉玛趁着会场陷入一片混乱时离开会场去寻找主办人。而在半路上她就顺手把发现的门全都封锁起来了。 她已经不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公主了,那哈特如此喃喃自语,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广出去。 菲莉玛封锁的通路只是一小部份。还有许多通路藏在舞台后台及会场外。得全都封锁起来才行。 为了保护更多的孩子。 「……保护人还真是好啊。比起杀人有意义多了!」 那哈特脸上浮现出笑容,身影消失在舞台旁。 ◇ 那哈特离开后,露娜和吉克依然在持续奋战。 但是战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吉克使枪时的动作已经不是很灵巧了。而且枪尖沾着的血污也令锐利度大减,先前骨折的右手小指也在吉克使枪时造成很大的负担。 此外,佣兵们的奋力抵抗也是令露娜两人苦战的原因之一。 其中甚至有遭吉克攻击而身受重伤的佣兵,赌命对两人发动自杀式特攻。 有人故意让吉克刺中,以自己的身体来阻碍吉克使枪;有人则是挺身帮伙伴挡下攻击。 为什么?露娜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晚会」这种人渣拼上自己的生命呢。 「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佣兵。」 吉克大概是发现了露娜的疑惑,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和我这个假冒的佣兵不同。真正的佣兵会为了雇主赌命而战。雇主的品德或大义名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会为雇主拼命。他们的确拥有这种决心。」 「只要签了契约,就算被一群人渣当成弃子也无妨吗?」 「男人这种生物会觉得『不知变通』是一种荣耀。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一定要做下去。」 「正因会把这种任性当成帅气,我才讨厌男人!既粗暴又自我中心!」 「如果说任性是男人的错,那不原谅这种任性就是女人的错了。」 虽然现在情况危急,但吉克还是笑了出来。 「就算为了人渣也会拼尽全力。去爱上这种不知变通的男人,也可以磨练自己的女人味哦。」 「……是这样吗。那我恐怕是全世界最有女人味的女人,。」 露娜知道有一个为了一群人渣而拼了命不停奋战的执政官。 露出略带讽刺的笑容,露娜的脑海中闪现一道紫色雷光。 「哈哈。那保护好女人就是好男人的义务了。」 吉克勉强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举起短枪。 「不好意思啊。虽然我对你们的忠诚心十分感动,但为了保护她,还是得突破重围才行。」 吉克手上的短枪枪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这是他发动攻击时的基本架势。以腰、脚为重心用力,而肩膀和手腕则是放松。 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全都是从现在这个架势开始延伸出去。 从他站上舞台之后,已经靠着这个架势让好几名佣兵倒地了。 这次也一样。 (……一样?) 吉克现在摆出的架势和露娜之前看到的架势有一点点不同。 虽然露娜对短枪这种武器不是很了解,不过也知道在摆出架势时绝对不能用力过头。 可是吉克现在的架势感觉却又太过放松。 (不对。) 露娜看着吉克垂向地面的右手,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 他不是刻意放松,而是根本使不上力。 他的右手仅能扶着短枪,根本就没办法继续挥舞攻击。 虽然腰脚和左手看起来还没问题,但现在的对手可没弱到只靠单手就能打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露娜虽然知道问这也没意义,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从刚才吧。」 「那手根本无法再作战了。换我来吧。」 「这才更不可能。你还没有笨到无法冷静判断自己的能力吧?」 没错。不可能。 露娜根本没有能对付这么多敌人的手段。 可以一次造成广范围伤害的魔法「红莲地狱」不在身上。 虽然来不及制造魔典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以「红莲地狱」的威力来说,如果在地下室这种封闭空间里使用,甚至有可能会对魔法师本人以及他的同伴造成伤害。 现在露娜能使用的攻击手段,就只有普通的冰系魔法而已。 但露娜还是挺身奋战。 因为露娜没能拯救的那名骑士,在某位女骑士克服恐惧不停的奋战下得救了。 女骑士让露娜知道面对自己的恐惧,并挺身对抗的重要性。 所以露娜绝不退缩。挺身而出。 就算很可能会因此而死,露娜的判断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露娜走到吉克身边。 她不想在别人背后受人保护。而是一边保护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一边作战。 「……你有觉悟了吗?」 面对吉克这个问题,露娜以开始集中魔力的动作来回应。 就在露娜与吉克两个人正准备揭开自己人生最后一幕的幕帘时——突然。 「好了统统都住~手。」 刻意拉长的女性嗓音对正准备染成一片血红的舞台泼了一盆冷水。 一名女性正走向把露娜两人围在中间的包围网。这名女性身上穿着颜色鲜艳得令人觉得刺眼的蓝色晚礼服。 虽然可以算得上美女,不过露娜还是比较喜欢再年轻一点,而且妆化得比较淡一些的女性。 「你是谁?」 吉克眼神中透露出对女子的怀疑。 「我可没有找你哦。」 「哎呀,您是不是忘记了,这会场上方可是男人的乐园。是男人的话怎么会不来找我呢?」 「我们现在可是在打架。而且我比较喜欢再年轻一点、妆化得比较淡一点的女性。」 听到自己和吉克对女性的喜好一样,让露娜觉得有点受到打击。 似乎有某个莫名的声音在对她说,「你也是个萝莉控」。 「居然对我这个店里排行前五的人这样说。你这人真失礼。」 「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吗?男人这种生物并不是喜欢女人,而是陶醉于能让女人服侍的自己。你有没有魅力,和你服侍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迷恋上你可是两回事。」 「你真讨厌呢。但是我有事要找你们。」 接着她对包围两人的佣兵喊话。 「各位大哥,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吧。」 「喂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吉克的眼神透露出锐利的光芒。 「你该不会想说,你一个人比这些佣兵还要强吧?当然,也许你是个魔法师也说不定,反正真要打的话,我可是会使出全力解决你哦。」 在战场丘看到敌人派出女性、小孩或老人,就很有可能是魔法师,所以要优先解决。这在佣兵之间已经是常识了。 「才不是要和你们交手。我是为了带领两位去见我主人而来。」 「主人?」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诡异。 「没错。就是举办『晚会』的主人。他希望能和你们两位见个面,而且还是不带护卫,单独和你们见面哦。」 吉克和露娜闻言显得十分紧张。 「主办人要和我们见面?」 「这是陷阱吗?」 听到露娜充满戒心的疑问,女性轻轻笑了出来。 「现在有必要对你们设圈套吗?」 就女性的角度来看,露娜马上就要在此香消玉殡了,居然还在担心是不是陷阱,实在可笑。 「那么,你们想怎么办呢?要接受我主人的邀请,还是待在原地被佣兵宰掉呢?」 女性竖起手指,语气听起来就像在捉弄人一样。 「主人真的是一个人单独和你们见面。如果想杀了他,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 「……那倒好。我就接受他的邀约吧。」 吉克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愤怒。 「那就请跟我来吧。」 相对于吉克充满愤怒和疑惑的表情,露娜只是非常冷静地跟在女性背后。 整个会场的客人现在全都盯着他们两人。随视线传来的就只有「居然敢来碍事」、「怎么还不去死」、「最好被人以凄惨的方式杀掉」……等恶毒的感情。 绝对不让你们趁心如意,露娜在心底发誓。 她连对上亚斯提斯时,都没有让他夺走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是面对现在这些人呢。 我一定要活下来。不管现在看起来有多不可能。 露娜在下定决心后,开始集中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对在外待命的骑士团送出信号。 ◇ 女性带着露娜两人来到一条密道。 最后走到一扇由红豆杉木做成的门前。 木门上雕着一尊美丽的女神。露娜原本认为也许和魔法有关,但似乎只是单纯当作装饰的艺术品。 女性在敲门后没有等待里面回应,就直接把门打开。 走进门内,可以看到一间堪称宽广的房间。 进入房间里,第一眼就会看到挂在门对面墙壁上的大幅肖像画。 金色的画框当中有一名脸下笑容可掬的妇人。应该是名家之作。 仔细描绘的妇人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对自己挥手一样。 并且走进房间后马上就能发现,这个房间是为了鉴赏这幅画而设计的。就连灯光和墙壁用色都是为了衬托出肖像画的美。 而房间中央正好是最适合欣赏肖像画的位置。 那儿摆着一张很大的椅子。 在这张以背向门口的形式摆放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壮硕的男子,等待露娜两人来临。 「……这幅画很美吧?」 男子保持背对露娜和吉克的姿势这么问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情。 「这个房间也是地下神殿的一部份。原本是拿来举行重要仪式,只有高级神官才能进入。现在则被我改装成这样。全都是为了能充份欣赏这幅画。」 女子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然后离开房间。 她把门关上的时候,响起「喀嚓」一声上了锁的声音。露娜和吉克都被反锁在这房间当中。 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然后转身面向两人。 他年纪看起来大约是五十岁吧。身形非常高大。头发和茂密的胡须有如雪一样白。 他身上穿着一套祭典时使用的礼服,但这件礼服却是使用黑白双色的布料制成。这种礼服原本用色应该非常鲜艳,就算使用朴素底色,也会在身上配载装饰带等饰品来补足颜色的多样性。 只有黑白两色的礼服实在是违背常理。应该是量身订制的衣服吧。 吉克看到他的长相之后似乎有点吃惊。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 在提哥扎长大的露娜没听过这名字,所以开口询问吉克。 「你认识他?」 「出身于祖先代代都在战场上建立战功而出头的家族。他更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位,虽然是高级贵族,但从年轻时就一直活跃在最前线战场上的男人。不论面对多严苛的战况都能活"下来,甚至被人称为不死之身。」 「都是当年勇而已。现在我可没有那种体力站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了。」 伯爵从他转身过来后,就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完全不带感情的语气也令人觉得诡异。就像自己眼前站了一尊人偶一样。 「既然我们被带到这里,那你应该就是『晚会』的主办人吧?」 「没错。」 「这样吗。」 吉克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脸色一变。原本无力下垂的短枪重新被注入斗志,枪尖开始慢慢向上抬起。 「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带护卫。就算你是以前立下许多战功的英雄,也不可能赢过现役骑士团员吧?」 「我不需要护卫。他们只会妨碍我享受这幅画。」 伯爵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向墙边。 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大剑。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只是装饰品,但看来是实战用的大剑。 伯爵拿起大剑,就像在模仿吉克一样,让剑尖下垂指向地面。 他的态度仿佛在说,你不足为惧。 「虽然我有很多关于『晚会』的事要问你,不过还是请你先束手就缚吧。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在骑士团的讯问室里好好谈。至少有茶可以喝。」 「……呵呵呵。」 伯爵听完,脸下露出像是笑容一样的表情。 「口气很大嘛,但你真的是在对我说吗?」 「什么?」 「在我看来,你刚才并不是在骂我,而是为了稳住已经开始害怕的心绪。」 吉克听他这样说,额上爆出青筋。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并非是在开玩笑。你在害怕我。怕到连这样面对面站着都快撑不下去了。你的枪尖在颤抖哦?」 「我是因为愤怒而发抖。因为终于能够打倒『晚会』这种狗屎东西了。」 「这样的话,你大可直接对我发动攻击。你没办法攻击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怕了。」 吉克愤怒地咬牙切齿,从他口中传出令人不快的声音。 「……我要宰了你。」 「冷静一点!伯爵是故意在挑衅你!」 露娜见状,马上 出言劝阻吉克。他看起来已经愤怒到可能随时发动无谋的攻击。 (必须争取时间让吉克恢复理智!) 于是她吞了口口水,主动和伯爵搭话。 「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到这里面?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时我们的确已经情况危急。明明放着不管也能轻松解决掉我们啊。」 「轻松?那不就太没趣了吗。」 伯爵以非常认真的口气回答。 「我会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亲自以我自己的双手和眼睛享受你们凄惨的死状。坐着听你们被佣兵杀掉的报告,没有办法成就我的恶德。」 「成就……恶德?」 「没错。」 伯爵一边说,一边张开双手。 「我必须要成就恶德。所以我才会不断犯下罪行。把小孩当作商品贩卖,流通各种违禁品,对胆敢反抗的人杀鸡儆猴,然后……刻意让维护正义的骑士帮我把小孩做成『福袋』等等。」 吉克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说什么……?」 从他的齿缝间流泄出充满憎恨的呻吟。 「没错,我就是在说你,吉克·诺伊诺亚。我早就知道你是骑士团派来的间谍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让你负责选出要当作『福袋』的小孩。」 伯爵这时的满面笑容令人有种想要冲上去痛殴他一顿的冲动。 「你看起来似乎很苦恼呢。为了不遭人怀疑,持续潜伏下去,所以不能拒绝这项工作。一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和他们谢罪,一边把你喜爱的孩子们送出去做成『福袋』。托你的福,令我的恶德得以成就。我很感谢你。」 「伯爵……!」 吉克的呼喊声听起来非常接近野狼的低鸣,充满兽性。已经没有人类的理智了。 「你在知道一切真相后,一定会向我复仇吧。但是你的复仇终究会遭到惨痛的失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的悲剧,还有如此的喜剧吗!你的愤怒与绝望会成就我的恶德!放马过来吧!把你的一切通通都奉献给我的恶德吧!」 露娜根本来不及制止吉克接下来的行动。 他把全身剩下的力气通通灌注到短枪上,踏出像是可以踩破地板一样奋力的一步,发动狂风骤雨般的突刺。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吉克把他的杀意全数汇集在枪尖上,打算一举消灭敌人。 但伯爵却悠然地继续摆出原本的架势。 他既不慌也不忙。 然后—— 在吉克的短枪快刺进伯爵喉头时,伯爵举起大剑为盾,挡下这一击。 双方手上的武器激烈冲撞。已经伤痕累累又疲累不堪的吉克没办法完全化解冲撞的反作用力,因而产生了一点破绽。 伯爵十分精准地利用了这个破绽。 他举起手上的大剑朝吉克发动反击。 大剑的攻击范围十分宽广。虽然吉克弯过身努力闪躲,但凭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状态,还是无法完全闪开。大剑的剑尖划过了吉克的脸颊。 伤势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擦过去。 虽然流了点血,但吉克身上的伤口已经很多了,根本不需在意这点程度的伤。 不过,下一瞬间。 突然冒出「啵」的一声,宛如水球破掉的声响。 只看到吉克持枪的右手突然爆开。 骨头、肌肉,全从内侧支离破碎地向四周飞散开来。 「这、这?」 吉克整个人呆掉,看着自己右手……本来应该在的那个地方。 「……我的右手哪去了?」 伯爵听完吉克的蠢问题后,一脚把他踢飞。 吉克翻倒在地板上,他滚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惊人的血痕。 「吉克!」 露娜见状马上冲到吉克身旁,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右肩以下的地方完全消失了。 右肩前方突出了一小截骨头,里面还交杂着神经的红黑色肉块无力地垂向地面。 露娜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呕吐的冲动,对着吉克的伤口施放冰结魔法。 在吉克的伤口覆上了一层洁白的冰霜。 虽然这种处理方式很粗暴,之后还得想办法治疗才行,但至少应该可以先止血。 在施放魔法时理应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但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手臂在瞬间消失的冲击太大了,吉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原因是那把剑吧?」 露娜看出吉克受到重伤的原因,就是伯爵手上那把大剑。 那原本是一把上面有美丽装饰的大剑,但是在砍伤吉克后,模样就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剑身呈现惊悚妖异的红色,外观也出现许多像刺一样的突起。 而且从剑上还能感觉到魔力。紧紧纠缠在身上的魔力。 感觉实在令人生厌。 「没错。这把剑是我的咒武『鲜血彼岸花』。你应该知道咒武是什么吧?」 「知道。」 所谓咒武,就是指有灌注魔力的武器。 带有魔法攻击力的斩击本身自然是很有威胁性,但咒武更可怕的一点,在于制作时必须献上祭品。 咒武当然会被列为违禁品,但事到如今伯爵又岂会在意呢。 看到对手拿着这么麻烦的武器,露娜终于开始着急了。 「被这把剑砍伤的对手会失去四肢其中一个部位。不用杀害对手就能使其丧失战力,是把非常人道的武器。」 伯爵特别在最后那「人道的」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也就是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把武器人道。这也是在挑衅。 「……我的确听说过。在战争时,比起杀掉敌人,其实让敌人身负无法战斗的重伤更有效。这样敌军就必须分出人手来照顾伤患,可以大幅削减对手战力。」 「比起直接杀人,虽然缓慢但却更加有效。就像是彼岸花毒一样。」 脸上表情显得十分得意的伯爵,以轻蔑的眼神望向吉克。 「看吧,『夜讨骑士』。是不是——切都如同我刚才所言?你使出全力的攻击完全打不中我,而你只能被你憎恨的仇敌——也就是我给慢慢折磨至死。真是个令人想捧腹大笑的悲惨结局啊。」 「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就是这样,继续下去。让你的憎恨继续增幅。憎恨我这个践踏你自尊心的敌人吧。以闪闪发亮的正义之剑来挑战我吧。然后当你被我惨痛击败时,我就会成为至高无上的邪恶。我的恶德就大功告成了。」 「伯爵——!!」 吉克大吼出声,然后吐出一口血。 「不要太激动!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一下!至少要给他一击!不然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因为我而受苦的孩子们!」 吉克流下灼热的泪水。 而这却让伯爵的恶德更接近完成。 「没错!哭吧!吼吧!叫吧!然后一边诅咒自己的无能,一边迎接死亡吧!你已满身是伤,而那个小女孩身上也只剩下一丝丝微弱的魔力!你们已经输了!」 「唔。」 伯爵说的完全正确。 只要伯爵再砍出一刀,两人之中就会有人送命。 这时伯爵就像是故意做给两人看一样,向前踏出一步。缩短他们和死亡间的距离。 「结束了!你们可以期待有奇迹!然后陷入连奇迹不会眷顾你们的绝望里吧!为了我的恶德!」 伯爵拿着「鲜血彼岸花」一步步逼近。 露娜在期 待。 但不是期待奇迹出现。 她现在,有比奇迹更值得依靠的事物存在。 然后,大门突然开始燃烧。 那扇让露娜和吉克走了进来,又把他们两人反锁在里面,这房间唯一一道用红豆杉木制成的门。现在这扇门被火炎包围,正因为燃烧而逐渐消失。 「主办人。现在我就要为你送上特大惊喜啰。」 从火炎另一端传来这句话。正是露娜期待听到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终于跨过火炎走进房内。 「由隶属骑士团的菲莉玛·索雷因,为你上演如此绝境下脱身的反击剧。希望你能喜欢。」 这名骑士身穿酒红色晚礼服,大大方方地站到房间里。 她就是菲莉玛·索雷因。 露娜心中比奇迹还可靠的伙伴。 「……为了拯救伙伴而身入险地吗。真美丽的友情。把这场友情戏彻底破坏,才更能够把我的恶德推向更高境界。」 伯爵把他手上的咒武指向菲莉玛。 令人畏惧的刀身似乎正因为出现新的猎物而高兴得闪闪发亮。 「真糟糕的剑啊。是从佣兵身上抢来的吗?虽然不是惯用武器对你不利,但我可不会借武器给你噢?」 「不需要。武器有我心中对你的怒意就十分足够了。」 菲莉玛斗志高昂,指着伯爵大声宣言。 「『晚会』结束了。」 第四章 色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 菲莉玛虽然没有直接与他碰过面,但听说过这个男人的名号。 参与多场战役通通都光荣生还。甚至有人认为他是不死之身。 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以敌人身份。而且充满杀意。 「菲莉玛!」 从旁边传来露娜的声音。在露娜身边有一位自称吉克的男子倒在地上。 「小心敌人手上的大剑!那是名为『鲜血彼岸花』的咒武!只要被擦出一个伤口,就会失去手脚!」 菲莉玛听完,手上的长剑略为颤抖。 「咒武吗。居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怎么。怕了吗?」 伯爵举起大剑想威吓敌人。 虽然他年纪应该不小了,但是剑技却没因年岁而衰减。 反而因为经验老道,所以比起对上年轻人还棘手许多。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晚会』的主办人就是你吗?」 「这问题完全没有意义。你看到现在这情况,也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看到伯爵完全不打算解释,菲莉玛举起长剑指向他。 「真亏你可以心平气和干出这种事……!」 「怎么会心平气和呢。我可是非常兴奋,非常愉快啊。」 「精神异常者!」 「随便就把和自己不同的人贴上『异常』这种标签可不是件好事啊。趁这次机会难得,我就让你体会一下受岐视者的痛苦吧。用让你失去双手双脚的方式。」 伯爵挥动手上的大剑。剑锋划破空气产生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地狱中的野兽在低鸣。 「看招!」 菲莉玛用力蹬了一下地板,朝伯爵冲去。 她对近战还是很有自信。虽然是用别人身上夺来、不太得心应手的剑,但招式也不至于因此失常。 只要能一击击溃伯爵双手,就有办法逮捕他了! 但这个在菲莉玛脑海中构思出的胜利方程式马上就被伯爵打破。 就在她举剑刺向伯爵手腕时,伯爵也已经举起大剑砍向菲莉玛。 〈好快!) 面对超出自己想像的一剑,身体在无意识状态下选择了防御。 菲莉玛举剑挡下砍过来的大剑。 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菲莉玛握剑的手几乎整个麻掉。 而且还没有办法完全抵消大剑的动能,让菲莉玛整个人向后飞出去。 她甩甩头,赶紧重新站起来,自己刚才手上那把剑已经变成大量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各处了。 大剑常用战术之一,破坏武器。虽然菲莉玛可谓完全无法反抗,但因为伯爵真的很强,所以她倒也不觉得丢脸。 「挡得真不错啊。」 伯爵笑了出来。 「但很可惜,你也没办法撑多久了。让我用这把『鲜血彼岸花』夺走你的手脚吧。」 「虽然我也没有期待过,但看起来你并不打算投降。那么……!」 菲莉玛左脚后退一步,摆好架势。 她手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不要说骑士长剑了,就连把小刀也没有。 完全是赤手空拳。 虽然状况十分不利,但是菲莉玛并没有自暴自弃。 她以怒气来抑制恐惧。以比「鲜血彼岸花」还要鲜红的火炎意志来对抗敌人。 双方缓缓地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在此时,一名应是「晚会」工作人员的男子从已经被烧掉的大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他一进门,看到主办人——也就是伯爵正在和菲莉玛战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伯爵则以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他。 注意到伯爵的视线后,男子终于回过神并开口报告。 「糟、糟糕了。我们被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 「紧急逃生用的密道里全都被放了毒雾,根本没办法走。虽然还有一条没有雾的密道,但我联络不上应该在密道出口的伙伴,恐怕骑士团已经攻进来了,他人就——」 (是那哈特!) 菲莉玛一听他这样说,马上就想到是谁干的好事。 就如同原本的计划一样,那哈特把所有的密道通通都封死了。 「放毒的人呢?」 「没有捉到。」 「算了,这不成问题。如果是这些人的同伙,那最后也只会去那里。」 伯爵十分冷静,一点也不着急。 「在商品房。他一定会去那保护小孩。真是可悲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菲莉玛听完后产生不祥的预感,开口质问,而伯爵则看了看吉克。 「吉克·诺伊诺亚。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真实身份会泄底吗?」 「……什么?」 吉克以充满血丝的双眼瞪视伯爵。露娜则是在一旁拼命安抚他。 「答案很简单。会派间谍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们骑士团。我也在商品里安插了间谍。」 「!!」 「你现在正拼命回想那些商品的长相是吧?不过却完全想不透间谍是谁,对不对?但也不用感到丢脸。那个间谍可是这国家黑暗面的成员。就凭你是不可能看穿的人物。」 「这样的话,那些孩子们……」 吉克的声音很明显在颤抖。 「虽然你们想保护那些商品,不过做法太天真了。潜伏在其中的间谍只要一出事,就会马上把他们处理掉。拜你们在『晚会』当中闹成这样之赐,他也差不多准备要处份商品了吧。还顺带一起处理掉你们的同伙。」 伯爵以嗜虐的愉悦语气继续说下去。 「就算骑士团冲了进来,那也只是飞蛾扑火罢了。那些不怕死的佣兵会一齐对骑士团发动攻击。而佣兵只要有钱就源源不绝。不管骑士团再怎么勇猛,中了埋伏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说到这里,伯爵全身上下因为感受到为恶的愉悦而不停抖动。 「你们一点胜算也没有。是死路一条。是绝望。」 「那又怎样?」 菲莉玛的语气十分尖锐。 「我当然知道现在情况很不利。但就算如此我还是站在这里。你以为我听到你再重覆一次,就会缩着尾巴逃走吗?」 情况十分不利。菲莉玛的确也很害怕。 但是她身为一名骑士的决心,她在提哥扎夺走他人生命的重担,都不允许她现在逃走。就算现在没办法使用魔法,菲莉玛依然会挺身而出。这就是她对自己夺走的生命展现敬意的表现。 没问题。 菲莉玛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就算商品房里有敌人间谍,但他可是那哈特。是自己最重要的伙伴。 若是不信任自己的伙伴,那要信任谁啊。 而且骑士团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与「晚会」对抗。 不断忍受愤怒和耻辱,一路战到现在。 她想起自己在接下这次任务时,雷欧利姆告诉她的话。 「派出骑士团主力部队,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时,团长的眼神当中透露出强烈的愤怒与荣耀。号称国家最强的骑士团长怀抱自信派出的主力部队,就算碰上佣兵埋伏,也一定能与之对抗。 不用担心。现在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那就是逮捕主办人。 菲莉玛继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伯爵也重新摆好架势。 距离两人直接冲突,只剩下六步再多一点了。 ◇ 在石壁反射出阴 冷光线的走廊上,有一道黑色人影正在快速奔走。 「在、在这里!他到这来……唔哇!」 他看到前方出现一名工作人员,于是直接捉住其后脑,往墙上用力一敲。 「真弱!」 这个人,也就是那哈特不屑地说。 「如果是佣兵也就算了。不过是有练过一点身子的一般人,怎么可能挡得住我!」 那哈特一边向商品房前进,一边确实消粍还能作战的工作人员数量。 他和菲莉玛一样都是赤手空拳。细剑「闪光木天蓼」藏在旅馆里。 但是对那哈特来说,他只觉得身上少了一把剑的重量而已。 以工作人员为对手的情况下,没有武器造成的劣势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以三段跳的方式快速通过半路上的楼梯,在地图的指引下朝商品房移动。 最后他终于来到一扇看起来甚是厚重的大门前。 他看了看地图,确定这里的确是商品房没错。 虽然想快点开门确认里面的孩子们是否平安,但他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仔细一看脚边,看到应该是这房间的锁头被人打坏了,落在地上。 「那个大叔,也没想过之后有人要来开门会有多麻烦吗……」 应该是吉克为了保护里面的小孩,才会打坏锁头让人无法进入房间。 但现在那哈特却要进去找那些小孩。 因为他有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先搞清楚。 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小小的麻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红黑色的小石头,又拿出一瓶装在小瓶子里的琥珀色液体,倒在石头上。接着,不可思议地,石头把倒在上面的液体通通吸了进去。 这是很特殊的火山岩。也是能打开这扇紧闭大门的关键道具。 那哈特把充份吸收液体的石头放在门前,然后对里面放声大喊: 「现在我要把门炸开!大家把眼睛闭上、咬紧牙关,最好离门越远越好!」 他没等待里面有人出声回应,就拿了一根照亮走廊的火把朝石头丢过去。 一见火把落到石头上,那哈特也马上远离现场。 然后一声爆炸声响起。 空气为之震动,烟尘向四周扩散。 以液体状的炸药,配合可以吸收液体的火山岩。虽然只是构造如此单纯的克难炸弹,但效果如何,可以从被炸坏的大门上看出来。 那哈特虽然被爆炸产生的烟雾熏得皱起眉头,但还是快速走进房间。 房间里比走廊还要阴暗。 他一踏进房间,就听到四周传来许多啜泣声。 应该是被爆炸声给吓到了吧。毕竟都是小孩,这也没办法。 但还是有几个小孩盯着那哈特看,双眼虽然虚弱,但却有神。 而他们似乎看出那哈特并不是「晚会」的人。 「你、你是谁?」 「路过的厨师。我来救你们了。」 他一说完,就有更多小孩起了反应。 还有一些小孩受到被解放的喜悦驱使,冲向那哈特。 「大家不要动!」 但那哈特却用尖锐的声音制止他们的脚步。 然后他慢慢拿出烟斗,捡起一片飞进房间里的火把碎片,以下面的余烬点燃里面的烟叶。 就这样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王之影』的成员最好是不知道出身来历的人。被卖出去当奴隶的小孩,很难追查到底来自何方,要教导他们成为刺客,也最好是从还无法分办善恶的儿童时代开始。如果想挖掘有刺客天份的小孩,这里的确是最合适之处。」 大部份的小孩应该都听不懂那哈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才对。有许多人脸上露出不知该怎么反应的表情。 但是其中只有一人。从那哈特踏进房间开始,就从来没有转过头来面向那哈特的孩子。就算是在有许多小孩聚集的房间里,那哈特也一样注意到了她。 他重重吐出一口烟。 「……好久不见啦,前辈。」 那哈特搭话的对象是那名手上抱着小熊布偶的少女。 「咦、咦?」 这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双手用力抱紧怀中的小熊布偶,大概是因为很紧张吧。 「大、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嘛,你的变装技巧还是一样高明。」 那哈特露出苦笑。 「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叫人『大哥哥』居然一点也不害羞。该说『王之影』的间谍果然是名不虚传吗?」 「而立之年?柯蕾特才七岁!」 「才七岁,而且还是会被人卖到这里的女孩,会知道『而立之年』是指年纪的意思吗?」 「…………」 这名自称柯蕾特的少女沉默不语。 那哈特像是要表现自己很有余裕一样,又吐出一口烟。 「在组织里的通称是海月。『王之影』最高明的面师,最擅长以魔法和技术变装成小孩进行谍报或暗杀任务。而且还教了我一点有关面师的技巧。」 「……黑猫,你果然没死啊……!」 柯蕾特现在的语气,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少女的清脆音调。 而是充满耻辱和苦涩,像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声音。 「你为了挖掘刺客候补,所以和『晚会』合作。对『晚会』来说,要是有个万一,你就能马上帮他们把商品通通灭口,也算有利可图。在商品中混入间谍。你的作风还是一样恶毒啊。」 相信柯蕾特也早就已经发现上面出事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再晚到一点,柯蕾特搞不好就已经开始处份商品了。 那哈特像是要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安似的,不断从口中吞云吐雾。 「那前辈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呢?我是还有很多事想和你讨教一下啦。比如说菲莉米涅亚·迪·波特其安第二公主的事。」 「唔。」 柯蕾特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用充满敌意的眼视瞪视那哈特。 「哎呀。你很有干劲嘛。不过我本来就不认为能轻松让你吐实啦。」 那哈特说完,用力甩了甩手上的烟斗。 还没烧完的烟叶结成块状,滚到房间中央,不停冒出渺渺白烟。 房间里其他小孩在吸入这些烟雾后,眼神就变得一片朦眬,到最后还跌跌撞撞,无法继续保持原本的姿势。 「这是有催眠作用的库库吉。虽然没有即效性,但是对于精神和肉体都还没发展完全的小孩来说,可真是效果显著。」 那哈特从点火之后,抽烟时一直故意让烟雾能充满整个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神志还保持清醒。 因为身为刺客,所以对于药品有抵抗力的那哈特,以及柯蕾特。 那哈特从装在口袋里的盒中再拿出一把库库吉,放进烟斗里点火。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不能让小孩子看啊。」 为了以防万一,所以那哈特使用了份量十足的库库吉。 因为接下来在这个房间里即将发生的事,并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前辈,拿出武器吧。反正你一定是把武器藏在那只小熊布偶里,对吧?」 「……!」 手段完全被人看透,让柯蕾特表情一片扭曲。 「你可别太得意了。难道你觉得一个退出多年的刺客,可 以赢过现役刺客吗?」 「我是这样想没错。」 那哈特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自然。 「如果是传说中的面师那可能会不一样,但是面师的技术多半都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虽然你靠魔法和技术维持目前这种身形,但也会因为副作用让体能减弱到和普通人差不多。你该不会认为,普通人能胜过黑猫吧?」 烟雾已经弥漫到整个房间都是。 于是那哈特把烟斗收进怀中,握紧双拳。 只有在这种时候,那哈特内心才会逐渐回到以前的状态。变回那个被称为黑猫的自己。 「我以前在『王之影』受过你的教导。现在会等你拿出武器,就是为了表达当时的敬意。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你的武器是弩?是毒针?还是有淬毒的小刀呢?不管是什么都好,快点拿出来吧。」 那哈特在摆好架势后,拳头像是试图握住什么东西一样,不停张阖。 他是在暗示等一下会发生的事。 同时也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决心。 「不要太小看我了!」 柯蕾特手上出现银色的针。那哈特看过这个从小熊布偶里拿出来的武器。那是用来暗杀的毒针。 「你觉得这种东西,对我会管用吗?」 「如果不管用的话,你觉得我会拿出来吗?」 柯蕾特语毕反手持针,刺向自己的手腕。 「……!」 那哈特见状,马上丢掉烟斗备战。因为柯蕾特让人感觉到的危险程度突然以等比级数增加。 「……没什么啦,只是小小强化一下我的肉体而已。」 只见柯蕾特慢慢走到墙边,然后伸出拳头击向墙壁。 当她慢慢把拳头收回来后,只看到石造的墙壁上已经出现裂痕。 「可爱的小猫,你可别以为空手就能赢过我。」 柯蕾特以十分甜腻的语气出言讽刺。 而那哈特则在沉思了一会后,开口提案。 「……我看这场架,还是留到下次再打吧?」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会答应你吗?」 「说得也是。」那哈特苦笑一声,然后伸手指向柯蕾特。 柯蕾特看到他伸出手指快速在空中画出纹样,脸上露出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可没有强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肯定能活捉你。所以抱歉啦,我现在得认真打倒你了。」 魔力从那哈特体内流泄出来。这是「王之影」成员所不了解的那哈特。 「这、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魔法了?你以前根本从来就没用过魔法啊。」 「打从一开始就会了。只不过因为这魔法不太符合黑猫的形象,所以一直都没用过。」 他在空中画出的纹样——魔法阵发出的光芒不断增强。 「这才是真正的『闪光木天蓼』。是我这个操控闪光的人手上最后的王牌。」 当魔法阵洋溢的光芒已经到达极限时,那哈特手中光芒大炽,然后在化为一把闪光形成的细剑后固定下来。 「好了。」 那哈特挥舞细剑,在黑暗中划出多道光芒,和柯蕾特宣告。 「开战吧。」 ◇ 就在同一时刻。 会场在露娜和吉克离开之后,被不同的紧张感所支配。 除了其中一处以外,所有的出入口都受到封锁,仅剩的活路只有一条。 但是去确认那个出口是否安全的工作人员和佣兵全都没有回来。 在客人中也已经有人大喊着「快点让我回去」。 有人对工作人员展显自己拥有的权势去威吓他们;也有人把身上配载的金制装饰品全都塞给工作人员,拜托他们万一有事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 工作人员虽然很努力在安抚客人,但其实自己也十分不安。 正在一旁休息的佣兵们则在治疗被露娜和吉克攻击时所造成的伤势。他们的眼神毫无畏惧。因为以佣兵一职维生,他们早就已经有丧命的心理准备了。 对「晚会」和在场的客人而言,这些不怕死的佣兵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 这时。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开始侧耳倾听。 一听之下,的确可以听到有人在哼着和现场的不安气氛不太相符的歌曲。 「……从通道传来的。」 工作人员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这声音是从密道传来的。有人边哼歌边走进来了。」 刚才走进这通道的工作人员和佣兵里,并没有人有这种雅兴,会一边哼歌一边走回来。 所以说是敌人在哼歌。 佣兵们立刻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当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盯着通道入口。因为不知道会走出什么人而心生恐惧。 「……啦~啦~啦~?」 歌声随时间经过而越来越明显。 「……咻~咻~哒~哒~」 现在可以听出有很多地方都走音了。 「……呼哈~」 已经连歌都算不上了吧。 有几个火气比较大的佣兵因对手实在太过随便,在连敌人长相都还没看到的情况下就已经火冒三丈。 但是其他还保持冷静的人都开始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从通道传来的哼歌声和脚步声都只有一人份。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骑士团应该很了解「晚会」的战力有多么雄厚。 当然也会知道绝对不是单凭一名骑士就能战胜的对手。 ……不对。 突然有几个人露出了像是被雷劈中般的表情。 不对。一个人无法对抗「晚会」这个大前提有错。 在罗雷卡特骑士团当中的确有一个人的战力高强,足以让他单枪匹马对抗「晚会」。 而那正是最符合骑士团「主力」这个头衔的男人。 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亲临前线。所以「晚会」也以为他不会亲自行动。正因如此,「晚会」才会在得知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死讯后就觉得天下太平了。 但是「晚会」对骑士团来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必须彻底击溃的敌人。 如果骑士团真的打算趁这次机会完全歼灭「晚会」的话,那他正是最适合担任主攻的人物啊。 一肩担起过去死在「晚会」手下的骑士遗志而战。 这的确也是骑士团长应尽的义务。 「大、大家小心!」 于是有人慌忙地大喊。 「是他!是他来了!是骑士团长——雷欧利姆·莱巴雷尔!!」 这个名字,为在场所有人带来恐怖和绝望。 而他就在所有人同样因恐惧而感到毛骨悚然的那一刻,从密道中出现。 上面雕有蔷薇图样的黄金色铠甲。 潇洒飞舞的深红色披风。 在他右手上那把美丽的骑士剑剑柄下缠着一块布,上面记载了过去在与「晚会」交锋时失去宝贵生命的骑士之名,与他们的忌日。 雷欧利姆·莱巴雷尔。 外号「战狮子」,波特其亚王国最强的骑士。 雷欧利姆走进会场,四处张望看了看这个充满敌人的环境。 他看到不少佣兵,同时也发现他们有很多人已经负伤。再向远一点的地方望去,可以看到已在战斗中丧命的佣兵尸体倒在地上。 只靠菲莉玛的力量不太可能有办法对付这么多 佣兵。 (应该是潜伏在内的吉克站出来作战了吧。是发生意外事故……比如说菲莉玛的真实身份被人看穿,所以他才跳出来帮忙掩护?) 雷欧利姆认为,以他的个性来说,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原本雷欧利姆就不喜欢把重要任务通通交给别人去办。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有必须留守在骑士团本部的原因。 因为王宫……应该说第一公主似乎在暗中策划某些行动,为了吓阻第一公主,他必须留在本部里。 虽然在执行这次任务时,他暂时解除了自己肩负的这个职责,但也不能离开骑士团太久。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居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啊。) 看到会场中这些客人,让雷欧利姆觉得有点感伤。 里面有前几天在某个舞会上对他不停赞美骑士团的某个子爵;也有对外一直保持清纯可爱形象的富豪之女。 这令雷欧利姆突然很想看看菲莉玛。 (大家都太虚伪了啊。还是和菲莉玛这种单细胞……不对,是诚实又纯洁的人在一起比较轻松一点。) 菲莉玛看起来并不在会场上。 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正在其他地方奋斗吧。 也许她已经殉职了也说不定,但雷欧利姆尽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自己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他在重新确认过自己的目的后,高高举起手上的骑士剑。 「各位卑劣无耻的罪犯们dies alemen),大家好!我是率领骑士团的雷欧利姆·莱巴雷尔。现在我要呼吁大家乖乖投降!」 这就是雷欧利姆的作风。 不管对手是谁,他在开战前一定会劝说他们投降。 雷欧利姆非常了解「拥有可以不被杀害的选择」是多贵重的一件事。所以他会坚持自己的作风。 「我想大家应该会在经过骑士团的调查后受到应得的处份。但我可以保证调查和审判绝对公正。骑士团的确憎恨『晚会』,但并没有打算让投降的人也付出流血的代价!」 他一说完,会场上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最强骑士提出让步方法了。但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决定到底该不该接受。 如果现在只是个普通骑士这样说的话,大概不会有人理他。 因为普通骑士大多是无法继承家族的下级贵族,身份地位比起会场上的贵族要低上一级。 但雷欧利姆的出身不明。他本人也绝口不提和自己身份背景有关的事。 虽然也有人对「怎么能让身份不明的人担任骑士团长一事」提出异议,但都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打压下来。背后恐怕有庞大势力在运作吧。 所以他是个无法用身份地位来判断的对手。 而会场上的客人也无法靠身份来做出机械式的判断,必须靠自己的头脑来思考应该怎么作。 「喂!佣兵!」 这时一名贵族开口呼唤佣兵。 「敌人就只有一个人耶!你们人这么多,怎么不快点攻上去!快点解决掉他啦!」 佣兵们听到之后也开始有所反应。 包围住雷欧利姆的包围网向前踏了一步。 他们身上的杀意充斥在四周,会场的气氛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这样吗。」 雷欧利姆见状笑了笑。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吗。没有关系啦。就算你们下令要杀我,我也会尽可能手下留情不要杀人。不过也只是尽可能啦。」 「不过呢,」雷欧利把视线转向周围的佣兵。 「各位佣兵。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为了那张契约,就要和我,也就是波特其亚最强的骑士一战吗?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投降啦。」 包围网又向前踏出一步。 雷欧利姆的提案被拒绝了。 这让雷欧利姆打从心底觉得遗憾,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就战吧。不过如果在战斗中想投降的话,随时都可以和我讲哦。虽然你们应该是不会这样做吧……」 现在包围住雷欧利姆的包围网已经紧密到连一只蚂蚁都跑不掉了。 可以看到有剑、有枪、有斧头,甚至是魔典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指向雷欧利姆,释放出冰冷的杀意。 「对了,虽然我也想快点开打,不过还是有些话得先说在前头。」 雷欧利姆边说,边伸出大姆指指向自己。 「我,雷欧利姆·莱巴雷尔可是骑士团长。想要和骑士团长打上一场的话,那对手当然也不能太弱。我的身价可没低到得亲自对付在街头小巷里打混的小混混。」 这句话的挑衅效果非常显著。 一听到「小混混」这几个字,包围网透露出的杀意一口气翻倍。 「所以我要试试你们是不是小混混。只要通过测试,就有资格挑战我。」 「哦?那你要怎么试?」 其中一名佣兵瞪着雷欧利姆不放。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起性命更重视名声的好战份子。 雷欧利姆一脸轻松地回应他。 「这很简单。能接下我这记魔法而没死的人就合格了。」 雷欧利姆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生命寂灭——『强者奥义(lio)』!」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从他体内向外释放。 这不是光,也不是冲击波。 一道没有实体的力量穿过周围众多佣兵的身体。 只在一瞬之间。魔法以令人完全无法闪躲或防御,不及反应的速度穿过整个会场。 ——然后,大部份的佣兵全都倒下了。 还站着的人看了看这些倒在地上的佣兵,猛打牙颤。 「死、死了……」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但是这些佣兵却全都已经失去生命。 简直就像是他们的命已经被死神悄悄收割走了似的。 虽然佣兵里也有通晓魔法的人,但是雷欧利姆刚才使用的魔法却远远超越了他所了解的知识范围。 「……好像还有些人活下来了呢。」 雷欧利姆收回脚下展开的魔法阵,再次张望四周。 这次他的视野变好了不少。 「到、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只是小试了一下你们的勇气而已。」 雷欧利姆对活下来的佣兵露出笑容。 「我只想和怀抱勇气,希望能存活下来的人作战。这魔法就是能对人想要活下来的心产生影响。对于害怕死亡,希望能活下来的人来说,这魔法完全无害;但是有『死了也无妨』,要赌上性命这种想法的人,在承受这魔法后就会马上死亡。绝对无法闪躲。」 这时,雷欧利姆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啊,一点也不觉得『死了也无妨』这种想法叫勇敢。自暴自弃或是自我牺牲不需勇气也能做到。我认为,能克服死亡的恐惧,不管是碰上多难过的事也要尽全力守住自己仅此唯一的性命。再怎么样都不能死的意志才是真正的勇气。」 雷欧利姆不赞同「有丧命的决心」这种想法。 有这种想法的对手一点都不值得他亲自动手对付。 所以才会使用这种魔法一并解决。就像在驱赶烦人的苍蝇一样,只是挥挥手就葬送对方。 挑选……这就是雷欧利姆独有的魔法,「强者奥义(lio)」的能力。 「这、这不可能。」 一个手上拿着魔典 的佣兵因太过恐惧而跪倒在地上。 「这看起来不像禁术。但是除了禁术之外,能对人类内心产生影响的魔法只有……你难不成是……!」 他说到这边,突然闭紧嘴巴。 已经没有人敢动手攻击了。所有人都被雷欧利姆压倒性的力量压过。 雷欧利姆只靠一记魔法,就压制住整个会场。 他觉得已经够了,于是收剑。 虽然很想现在立刻去帮菲莉玛,但雷欧利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要是现在离开,结果让客人全都逃走的话,一切就白费了。所以,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留在原地,控制住会场上所有人。 「……菲莉玛,也许这个任务超过你能力所及也说不定。」 雷欧利姆对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的菲莉玛开口说道: 「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跨越它,并更进一步成长。以你为目标的敌人可是比我还要棘手好几倍的对手,而且已经没有时间了。无法让你慢慢的自然成长。」 菲莉玛对雷欧利姆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他想保护她。所以才会刻意交给她危险的任务。 为了保护菲莉玛,就必须让她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把菲莉玛推落千丈谷底来锻练她。这就是雷欧利姆式的爱。 ◇ 伯爵的身体在飞空中飞舞。 然后顺从重力,重重地落到地上。 「唔……」 虽然伯爵在倒下时顺势挥舞自己随手不离的「鲜血彼岸花」发动攻击,但那时菲莉玛早已拉开距离。 在伯爵挥动大剑砍下时,菲莉玛马上躲开,并顺势扭住伯爵的手腕,把他踹倒在地。 虽然伯爵还是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也许是腰部受到重创了吧,动作显得十分缓慢。 「让我们来复习一下大剑战术好了。」 菲莉玛对着正在呻吟的伯爵开口。 「大剑是一种用来对付穿着铠甲的敌人或是大量敌人的武器。以本身的重量来粉碎对手的铠甲,又或者是打乱对手防御直接使其骨折。面对大量敌人时,则是靠大力挥舞来牵制敌人,接着找机会破坏对手的武器。这就是大剑的基本战术。」 「唔……」 「大剑虽然威力强焊,但也有弱点。首先是挥舞时动作很大,容易出现破绽;攻击动作太过单调,特别是被对手切近身之后,就会失去攻击手段。所以在使用大剑作战时,腰上一定会配戴短剑或细剑作为预备武器。但你完全没有准备。」 菲莉玛这段时间里都在练习如何使用大剑。 真正拿起骑士团里准备的大剑,实际感受到其重量之后,她才了解到大剑是种难以驾驭的武器,同时也尝到了肌肉酸痛的滋味。 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清楚大剑的弱点。 她刚才就充份活用了这些知识,成功把伯爵打倒在地。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把大剑。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用它来攻击对手。结果却造成多余的破绽。」 「我并不是喜欢大剑。而是喜欢被这把大剑砍到的人之后会出现的凄惨遭遇和痛苦呻吟。」 「人渣。」 菲莉玛说完,马上用手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开始咏唱咒文。 虽然没有事先雕好咒文的骑士剑,所以使用魔法得花费时间咏唱咒文,但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魔法。实际上,刚才菲莉玛也是用了魔法把门给烧掉才能进入房间的。 「火焰与净化的精灵乌斯玛,令火焰臣服的巨大拂晓!我在此寻求火炎的力量!我祈求能宣告永久黑夜完结的高贵暴力!以我的魔力为代价,请赐我力量。」 菲莉玛画出的魔法阵中出现数个火球,来势汹汹地朝伯爵飞去。 「别小看我!」 伯爵挥动带着魔力的大剑,把火球通通打散。 但就在火球被打散后,菲莉玛朝向他猛冲而来。 「挥剑之后全是破绽!」 菲莉玛就这样直接切进伯爵身前,捉住伯爵的右腕和左肩。 「燃烧吧!」 她将魔力灌注在双掌之中,在掌中发动一记小规模的魔法。 伯爵被菲莉玛捉住的右腕和左肩双双传出一阵黑烟,他痛得咬牙切齿。 「混帐!」 伯爵忍着痛苦硬是对菲莉玛踢出一脚。而菲莉玛刻意放松身体,顺着伯爵那脚的力道以减轻自己所受到的冲击力。 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虽然攻击是成功命中了没错,但刚才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自己的手脚就没了。 现在还能用两只脚站在地上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了。 无法保证自己在下一分钟是不是还四肢健全。这就是战斗。 「唔……我的手…我的手啊~~」 伯爵的右腕和左肩都受伤了。 尽管攻击威力不足,所以伤势并不算重。但还是产生了好几道烧伤伤口,让伯爵感觉到有如针扎般的疼痛。 伯爵已经没办法再挥舞大剑了吧。 「投降吧。是你输了。」 不论是谁来看,都会认为菲莉玛目前占尽优势。 虽然伯爵手上有咒武,但情势对菲莉玛比较有利。 然而,伯爵还没有放弃。 「输了?你说我输了?」 伯爵看着自己满是烧伤的手笑了出来。是那种打从心底觉得可笑的笑法。 「等你看到这个之后,还会认为是我输了吗?」 伯爵握在手上的「鲜血彼岸花」开始闪烁红色光芒。 接着,从伯爵手腕和肩上飘出的黑烟突然消失在半空中。 而且伤口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再、再生了?」 伯爵试了试右手能不能正常运动以后,对显得十分吃惊的菲莉玛行了一礼。 「我是主办人。随时提供客人新奇惊喜就是我的义务。这名为『一瞬即逝的胜利』之余兴表演,是否还精彩呢?」 「……咒武的力量吗。」 从伯爵身上完全没感到有魔力流动的迹象。所以应该是那把大剑搞的鬼。 「这把『鲜血彼岸花』,除了能夺走被砍伤者的四肢以外,还拥有能修补使用者肉体损伤的功用。打烂我的手也打不倒我啊。」 「这就是你被人称为『不死身』的真相吗。」 伯爵一直在最前线奋战,且都顺利生还了。 看来就是这把咒武的功劳吧。 「没错。刚才你很悠哉地和我们解说了大剑战术。那么为了回报你的好意,现在就换我来解说有关近身格斗的技巧吧。就和你刚才一样,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说教。」 伯爵在重振气势,回敬菲莉玛。 「虽然骑士团里的确有教导靠赤手空拳进行的近身格斗技巧。但这些技巧的目的全都是『逃脱』。」 没错。 菲莉玛暗暗为伯爵对格斗技巧有深入了解而感到吃惊。 在骑士团里,空手战斗被定位为一种防卫技术。目的是在自己武器被人破坏,又或者是深夜遭人偷袭时,以空手令对方退缩,好制造逃走的机会。 「而你使用的格斗技,则是改良骑士团式技巧后,产生出一种以压制为目的的格斗技。切入敌人面前,攻击人体关节部位,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虽然很有效率,但这并非骑士作风。看起来应该是运用刺客的技巧。」 「不对。这是厨师的创意。」 在这段时间内,菲莉玛一有空就会和那哈特练习格斗技。 对伯爵使用的 招式,也都是那哈特所教。 虽然菲莉玛也很怀疑为什么一介厨师会懂格斗技,那哈特则告诉她,「不要怀疑。去感觉它。」 「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不过算是很精彩了。但你还有勇气再一次切进我面前吗?」 这次轮到菲莉玛咬牙切齿了。 「我就算受伤也会马上恢复。想打倒我,就必须一击毙命。你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办到这种事吗?是不是要打断我的脖子呢?在大剑的攻击范围内,你只要被擦到一下,胜负就决定了,就算如此你还是要和我打吗?怎么啦。你好像开始害怕了呢。」 战况在一瞬间出现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如果破坏关节部位也无法让对手停止行动的话,那赤手空拳的菲莉玛可说完全没有胜算。 就算想拉近距离,伯爵也一定会针对菲莉玛的近身格斗做出反击。 第一次出击就算了,但是在招式已经被对手看透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切进对手面前。 这时菲莉玛往地上一看,地上有一把应该是吉克使用的短枪。 菲莉玛赶紧抓起短枪,把枪尖指向伯爵。 但是握起来感觉和剑大不相同,让菲莉玛觉得不太习惯。 她并没有接受足以让她上场实战的使枪训练。 「你是在……干什么。快逃。短枪可不是外行人能玩的武器……」 吉克的声音断断续续,显得很无力。 「我来拖时间。露娜小姐快带着他逃走!」 「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太危险了!」 「我还有魔力!露娜小姐留下来更是危险!」 菲莉玛也很了解,露娜现在剩下的魔力量根本无法作战。 「你以为能从我手下逃出去吗?」 尽管伯爵原本都是保持以守为攻的架势,但看到眼前的大好机会,于是转守为攻开始逼近菲莉玛。 他把大剑立直挡在自己身前,挡住头、喉咙、心窝等要害。只要不是被打中就会致命的部位,那就算被攻击也能自动恢复,所以这个架势可以说是完美防御。 「我可不会给你时间用魔法!」 「唔!」 虽然菲莉玛拼命寻找能攻击的地方,但都没办法在一击之内打倒伯爵。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只能硬干。 于是她摆好架势,准备迎击不断逼近的伯爵。 「愚蠢的家伙!」 伯爵突然扬手丢出某个东西。 是投掷用小刀。锐利的刀锋笔直朝菲莉玛破绽大开的喉头飞去。 菲莉玛反射性地拿枪把小刀打下来。 身体擅自对飞过来的暗器产生了反应。 就算脑袋很清楚这动作会让自己出现极大的破绽也一样。 伯爵拿起大剑横劈一刀,对架势乱掉的菲莉玛发动攻击。 「这句话送你当作饯别吧!制造破绽才是作战时的基本法则!」 大剑的轨道已经完全锁定菲莉玛。无路可逃了。 没办法了。会死。 「别想得逞!」 旁边突然有人推了菲莉玛一把,让她朝旁边飞出去。 大剑就这样擦过菲莉玛头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似乎被削掉了一些。 短暂的浮游感过后,马上就感受到身体撞击地面的冲击。 菲莉玛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后,马上重新站起来。 「……你没事啊。」 旁边传来说话的声音。菲莉玛转头看向自己刚才所站之处。 现在站在那里的人,是吉克·诺伊诺亚。 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起身把菲莉玛撞出去。所以菲莉玛才能在「鲜血彼岸花」的攻击下逃过一劫。 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能以自己的双脚站立。 「太好了。」 就在吉克静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左脚整个炸开。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吉克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发出惨痛的哀嚎。 血泡从嘴角不断冒出,如果不快点塞布条到他嘴巴里,他看起来很有可能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哦!身受重伤却还是为了保护同伴而行动。太精彩了。虽然说到头来还是没有意义,但你刚才的举动真是不错。」 伯爵开心地放声大笑。 他那嘲弄对手一切努力的笑声,听起来非常令人厌烦。 伯爵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菲莉玛努力凝聚魔力,拼命想要帮吉克止血。 「很好。你们这毫无意义的努力,正好能成就我的恶德。那我也应该好好回报你们才对。……对了,那就来谈谈我的恶德吧。我想你们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才对?」 伯爵已经完全不把菲莉玛等人放在眼里了。 但是吉克已经完全无法行动,露娜也失去战力。而菲莉玛看到吉克为了保护自己身负重伤,感到十分自责,因此也不可能离开。 看到这种情况,也难怪伯爵会开始得意忘形了。 「我之所以要成就恶德……那是因为我妻子的关系。」 伯爵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挂在墙上的肖像画。 那幅夫人露出温柔笑容的肖像画。 「用色很美对吧?但是我却看不到。我的眼睛分不清颜色。」 「颜色?」 菲莉玛反问。 「没错。我已经失去色彩。打从妻子死去那天,我就活在没有颜色的世界里。」 伯爵脸上露出的表情让人感觉似乎有些寂寞。接着,他以低沉的声音开始述说自己的故事。 ◇ 那是伯爵的胡须和头发都还是茶色时的事。 他最爱的妻子死了。被人杀害。 犯人是原本属于敌国的人……在战场丘被伯爵以「鲜血彼岸花」夺走自己双脚的人。他雇用刺客杀害伯爵的妻子。 因为他知道伯爵深爱妻子。所以选择比杀害本人更有效的方法——杀害伯爵的妻子。 他知道这样能令伯爵痛苦。 最后事态也如同犯人所希望的一样。 伯爵在知道妻子的死讯后非常难过,当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而犯人之后也遭到骑士团的严格讯问。 他马上就招供了。 「我的双脚被英格伯克夺走,就算从战争中存活,但之后都得过着不自由的生活,为家人带来麻烦,也找不到工作。所以才打算复仇。」 这就是犯人的动机。 但是犯人并不知道,其实伯爵会用「鲜血彼岸花」,有他自己坚持的理由。 这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那时候伯爵尽可能想避免杀人。 以他的家世来说,当发生战争时,他绝对无法避免参战。这就是他们家族的传统。 他并不想杀人。但是在战场上不杀人自己就会被杀。一旦被杀,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妻子。 就在伯爵为了这些问题纠结时,他得到了「鲜血彼岸花」这把咒武。 不杀人就可压制敌军。这把武器简直就是伯爵理想的实际化身。伯爵感谢上天,在战场上使用「鲜血彼岸花」。 但到头来,这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伯爵诅咒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妻子居然被自己给害死。 当他发现时,颜色已经从他眼中消失了。 连他自己的头发和胡须在一夜之间就从茶色变成一片灰白这种可怕的变化都无法发现。他失去了一切色彩。 因为还可以看出物体的形状,所以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很 大的影响。 但是没办法欣赏妻子那幅用色鲜艳的肖像画,却让伯爵十分痛苦。 心爱的妻子已经不在了。那至少要能够欣赏她那幅用色鲜艳的肖像画,于是伯爵付出全副心力,希望能为自己找回色彩。只要听说哪边有名医,就会投入大笔金钱请来;听说某种毒药吃下去会增进视力,就算知道是自杀行为,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毒药。 但他还是无法找回色彩。 某一天,为此难过无比的伯爵把怒气发泄到一名仆人身上,导致他受到重伤。 这时奇迹出现了。 色彩突然回到伯爵的视线中。 伯爵十分欣喜,并充份欣赏了妻子的肖像画。但色彩终究还是逐渐淡化,直到完全消失。伯爵和请来的医师谈到这个情况,于是医师表示,伯爵无法分办颜色,也许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伯爵因为对自己犯下罪过的自责而失去色彩,那么让色彩复活的关键,也许也是「罪过」。 所以伯爵当场杀害了医师。 这也让医师的推论得到证明。伯爵的世界再次出现缤纷亮丽的色彩。 于是伯爵开始追求能让自己感到罪过的行为……也就是他口中的恶德。 只要这么做,世界就会恢复色彩。他就能欣赏妻子的肖像画。 但是颜色马上又会消失。 这让伯爵逐渐开始觉得不耐烦,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完全取回色彩。 不上不下的恶德没办法让他完全取回色彩。 必须成就更大规模的恶德才行,他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伯爵才成立「晚会」。藉此累积恶德。 这全是为了欣赏自己心爱妻子的肖像画。 ◇ 「——这就是我要累积恶德的理由。」 面对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的菲莉玛,伯爵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述说自己的故事。 「……疯了。」 「你说我疯了?我没疯。我只是希望能欣赏心爱妻子的肖像画,希望能沉浸在回忆里。我才不是狂人。我是个深爱妻子的人!」 说到一半,伯爵露出遗憾的表情。 「但『晚会』这种程度的恶德,看起来无法完全取回我的色彩。这样下去,我就只能以更高的恶德为目标,引起和邻国罗萨兰特之间的战争了。」 「你说什么!」 菲莉玛的语气十分激动。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冷静一点。我又不是现在马上就要这样做。要引发战争,得先搞定很多准备工作,大概还需要两、三年吧。在完成之前,还是得靠『晚会』的恶德来暂时取回色彩才行。」 「你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你要阻止我?怎么做?你马上就要死在这了耶?」 伯爵弹了一下手指,在房间一角的墙壁,就传出「叽~~」……像是沉重物体移动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出现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只有我知道。在杀掉你们之后,我就会从这里离开。就算骑士团消灭了佣兵,在他们赶到这里时,我早就已经不在了。只有我派出的间谍和你们才知道主办人是我。把你们解决以后,主办人的真实身份就埋藏在黑暗之中啦。」 「别开、玩笑了……」 吉克一边吐血一边说。 「我一定要……阻止你。赌上我的骑士身份……」 「骑士?」 伯爵大声质问。 「你居然还敢自称骑士?别笑死人了!要不要解释一下,一个骑士怎么会帮忙在小孩肚子里埋入违禁品呢?」 「那是你让他做的吧!他为了执行潜入任务,为了不被人怀疑,只好……」 「他也可以拒绝啊。但是他没有拒绝。我很了解。因为他经常曝露在自己是否会被发现的恐惧下。在孤立无援的『晚会』中,真实身份被发现的话就会被杀掉。因为他害怕,所以明明是执行潜入任务,却努力留在距离我越远越好的地方。叫他选择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安全,他就为了保命而选择舍弃那些孩子了!」 「住、住口……」 「你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而且还现实又奸诈!你之所以会帮助面前这两个人,也只是为了逃避自己出卖小孩的罪恶感!完全就是利己主义的行为!比起别人更胆小又卑鄙,但却想得到他人认同所以装模作样,你,吉克·诺伊诺亚就是这种人!」 「——闭嘴。」 菲莉玛以平静的口吻这么说,但背后包含了非常可观的怒气。 「我不准你再说他胆小。」 伯爵露出狡诈的笑容。 「你说什么?这个走路时背后贴着『我很胆小』这四个字的人不胆小?……不对,他已经无法走路了。」 伯爵说这句话时,视线移向吉克已经不存在的左脚。 这对于吉克来说实在是无比屈辱。 但是菲莉玛并未因此大声斥责或发动无谋的攻击。 她只是不断重复一句话。 「闭嘴。」 「……我来这之前看到了『晚会』所谓的余兴。看到少女们在舞台上受苦。」 菲莉玛脑海中浮现了那对姊妹痛苦的表情。 「我很想现在就对你发动攻击。如果没有同伴劝阻的话,我大概已经发动攻击了吧。骑士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受苦,绝对无法保持冷静。他一定也和我一样。」 菲莉玛平静地继续说。 「但是他却忍下来了,为了执行任务而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他来说,选出那些孩子送出去,一定是非常让他心痛的行为吧。同时也不断曝露在『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是间谍就会被杀掉』的恐惧之下。但他还是为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拼命忍了下来。我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和他一样。」 直到目前为止,菲莉玛身边一定有值得依靠的同伴。 在王都中,雷欧利姆随时都很关心她。 前往提哥扎是她首次单独远征,不过她也碰上了露娜和那哈特等同伴,一起打倒了亚斯提斯。 菲莉玛认为,自己是因为有同伴在身旁才能克服这些难关。 但吉克却独自一人面对这极为困难的任务。 如果真实身份被人揭穿,不管他身手多高强,终究无法逃过被杀害的命运。曝露在这种恐惧之下,而且还被迫要担任让人觉得可耻的工作,他还是没有逃避。 他的行为,已经无法用「勇气」这种简单的名词加以形容。 那是比勇气还要复杂、还要矮小、还要胆小、还要狡诈,同时也还要高贵的行为。 菲莉玛无法找出能够完美形容吉克的词句。 但菲莉玛可以自信满满地说: 「我要对他表示敬意,并打倒你这个嘲笑他的人!」 「能对这种人献上的敬意,那还真是十分廉价呢。」 伯爵手上的大剑再次浮现令人恐惧的魔力。 看来是打算要在下一击分出胜负吧。正合菲莉玛的心意。 「露娜小姐,您还有魔力可用吗?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露娜听到菲莉玛这样问,显得十分困惑。 「你打算『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但是你不可能对伯爵怀抱敬意吧?」 「没错。可是我身体里有声音不断在喊叫。叫我『用』。」 露娜回了一句「可真是乱来的要求」。 「我现在只剩下发一次命令的魔力。如果真的要求你尽全力作战,那你就会一直打到分出胜负为止。就算情况不利也无法逃走了 !」 「拜托您。」 菲莉玛在说话时,视线一直没从伯爵身下离开。 「为了保护大家,为了断绝邪恶。我现在需要我身体里的力量。」 露娜闻言握紧拳,小声地对菲莉玛说: 「……你一定要赢哦?我可不容许你输掉。」 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说出那句灌注她现在全身魔力的台词。 「菲莉玛,【尽全力作战】!」 施加在菲莉玛身上的隶属魔法发挥了作用。菲莉玛所有行动都将受到命令束缚。 尽·全·力·作·战。 身体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将一切力量全部解放。潜藏在菲莉玛身体中、她平常无法使用的那股魔力,被强迫唤醒。 不过也仅是如此。 虽然魔力多少提升了一点,但能贯穿敌人的银白色大剑却没有出现。 菲莉玛能制造出的大剑是敬意之剑。如果无法对敌人抱持敬意,就无法唤醒。 「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招,结果只是提升一点魔力而已。」 伯爵看起来似乎觉得很扫兴,他举起大剑摆好架势,打算了结这场战斗而向菲莉玛步步进逼。 「成为我恶德的一部份吧!」 红色的斩击,即将夺走菲莉玛的生命。 ◇ 菲莉玛的身影就在伯爵那已经失去色彩的视野中心。 看着这名只有十六岁的少女,伯爵心想,只要杀了她,就能成就自己的恶德了吧。 真想快点看到她鲜血的颜色。不知道会有多美丽啊。 只要这把大剑挥下去,就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伯爵满心期待地挥下大剑。 但是。 啪嚓! 突然响起一声像鞭子挥动时产生的声响,接着大剑上冒出火花。 同时伯爵握着剑柄的手掌也被烧得一片焦黑。伯爵赶忙拉开和菲莉玛之间的距离。 ——这怎么回事? 伯爵看着自己的手掌。「鲜血彼岸花」的恢复效果正在治疗手掌上的烧伤。 但怎么会在一瞬间就被烧成这样?是火焰吗?不对,这不像是火焰。 「……『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第二解放(revenge)。」 女骑士启唇轻轻低语,在她周围出现庞大热能。 那是电击。 那是死在北方的那位骑士之象征。对于罪犯来说则是绝望的象征。 「我的敬意之剑会记下被自己夺走了生命的对手,记录他的剑术。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手,为了让自己连对手的份一起活下去。而第二解放能让我暂时使用这些人的力量!」 原来如此。 伯爵这时终于发现了。 菲莉玛·索雷因。眼前这名少女就是打倒亚斯提斯的骑士。 虽然亚斯提斯会被这种小女孩打倒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但她现在使用的招式既奇妙又诡异。她就是靠这力量打倒亚斯提斯的吗? 「你居然还藏着这种力量。真是令人吃惊。」 「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连我自己都到刚刚才知道自己有这种力量。」 「也就是说你借用了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电击是吧。」 但那又怎样。这是现在伯爵心里最直接的感想。 「的确是有可以模仿对手魔法的魔法存在。你现在用的技俩,应该也是这一类的招式才对。」 「不对。」 菲莉玛菲常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伯爵的猜测。 「伯爵,你错得太离谱了。我这一招,是背负了被自己夺走生命的对手的一切。所以才会如此强烈,同时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极大威胁。」 菲莉玛话一说完,伯爵就感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魄突然倍增。 「我可没办法撑太久。快点分出胜负吧。」 菲莉玛说完后闭上双眼。 当她再次张开眼睛时,眼神令伯爵感到毛骨悚然。 眼神不一样。根本就是不同人。 「你是……谁?」 伯爵开口询问。 「我是谁?你这问题还真奇怪。」 菲莉玛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刚才截然不同。 「吾身乃菲莉玛·索雷因。将要对你执行正义之人。」 她在报上名号后,立刻发动攻击。 菲莉玛宛若一把标枪一样向前冲刺,捉住伯爵的右手后施放电流。 这令伯爵意识模糊,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不听使唤,受菲莉玛施放的电流影响而不断颤动。原本紧抓不放的「鲜血彼岸花」也从右手落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这、这种力量……! 伯爵原本认为菲莉玛只是在模仿亚斯提斯的力量,但是他错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亚斯提斯。 「你、你为了打倒我这个邪恶存在,所以从地狱回来了吗~~!」 伯爵用力挣扎,终于甩开菲莉玛的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鲜血彼岸花」不停挥动,就算是现在的菲莉玛,「鲜血彼岸花」对她而言依然很有威胁性,她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呵呵……这下有趣,。没想到『闪耀的正义』居然会出现在我面前。」 「吾身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光看到你的脸就令人不快。」 菲莉玛在身上唤出许多雷电,似乎是想以此威吓伯爵。 「刚才已经说过没多少时间了。吾身还没有成熟到能背负亚斯提斯的存在。所以要是处在这个状态下太久,可能会无法恢复成原本的人格。必须在这之前执行正义才行。」 「……看来是得使出全力了吧。」 伯爵向下看了看手上的大剑。 回头想想,自己的恶德一直都是由它在背后出力。 虽然希望能再让它多吸点鲜血,但看来今天就得和它道别了。 伯爵先闭紧双眼,然后再次张开。 一张开,就发现视野完全不同。 「……是颜色。」 他看到大剑的红色。一抬起头,也很清楚地看到女骑士身上环绕着许多紫色的雷电。 「……是颜色,是颜色!太棒了~~~!」 伯爵像发疯似地高声呼喊。 「我终于取回色彩了!太棒了!现在就以你们为祭品,来盛大庆祝我终于取回色彩吧!」 这是伯爵彩色人生的开幕式。伯爵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打出他的最后王牌。 「让你见识一下这把剑只能使用一次的最后绝招吧!『染血的曼珠沙华』!」 在伯爵喊出招式名称后,大剑刀身破裂成了许多碎片。 「自、自爆了?」 露娜这句话的语气当中混杂着恐惧和疑惑两种感情。 这就是「鲜血彼岸花」的最后王牌。 刀身的碎片浮在半空中,围绕在伯爵身边开始旋转。 「『染血的曼珠沙华』是必须牺牲这把剑才能使用的最后奥义。现在浮我在身边的这些碎片会一口气朝你们发射出去。只要被任何一片碎片擦到,四肢就会马上爆开。」 「唔!」 菲莉玛表情一变,开始集中魔力。 她身上流动的魔力异常庞大。应该也是打算要祭出最后王牌了吧。但是伯爵的动作比她快上一步。 数百片碎片形成一整面弹幕。菲莉玛三人已经无路可逃了。 「色彩~~~~~~~~」 血祭就要开 始了! 伯爵把围绕在他身边的碎片通通射向菲莉玛等人。 噗咻! 伯爵的视野突然少了一半。 右眼非常热。怎么回事。 伯爵把手伸到右眼上,摸到了棒状的突起物。 这是他刚才丢出去的投掷用小刀。小刀插进眼睛里了。 「唔、哦~~~~~~~~!」 强烈的痛楚蜂拥而上。他用左眼瞪视敌人,看到那个失去右手左脚,遍体鳞伤的男人露出一丝冷笑。 吉克·诺伊诺亚。他捡起刚才伯爵丢出的小刀,奉还给伯爵。 「制造敌人破绽……就是作战的基本。你刚才……也是这样说吧?」 这个只能趴在地上的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满足。 「我终究……只是个卑鄙又胆小的人。所以像这样偷袭人,很符合我的作风对吧……」 「吉~~~~~~克~~~~~~!」 疼痛让伯爵暂时停下攻击。令他感到无比屈辱。 但还没有结束。「染血的曼珠沙华」造成的碎片依然浮在伯爵身边。 虽然失去先制攻击的时机,但依然还有胜算。 伯爵准备再一次射出碎片。 这次他成功了。只要命中一发就可以让对手无法作战的碎片形成一道红色的墙壁,高速逼近菲莉玛等人。 赢了! 伯爵心里确信自己已经赢了。 直到碎片全部都被弹飞为止。 「咦?」 看到这种情况,让伯爵目瞪口呆地咦了一声。 似乎是发生了一场肉眼看不见的爆炸,让碎片朝向完全不对的方向飞去。 明明射出了这么多的碎片,但不要说菲莉玛和露娜了,就连根本无法闪躲的吉克也没有被碎片所伤。 「吉克·诺伊诺亚……感谢你,争取到让吾身使用魔法的时间。」 菲莉玛说完后手一挥,伯爵脚底下的地板就整个裂开。 「什么?」 失去立足点让伯爵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伯爵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事。就算失去了右眼,但是取回了色彩之后的视野,不可能会漏看任何东西。 那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爵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甚至已经站不起来了。 「肉眼不可见的红莲业火『第四状态』。这在提哥扎已经烧尽的正义残渣,味道如何啊?」 叽~~~……! 半空中传来有东西正在燃烧的声音。虽然肉眼无法看见,但却能靠全身上下的知能感受到能量所在。 菲莉玛操纵肉眼不可见的力量,对着伯爵伸出手掌。 汇集在她掌中的力量,一口气射向伯爵。 「住手!」 伯爵一察觉到攻击,放声呐喊。 「住手!住手!不要用没有颜色的招式攻击我!」 一开始,伯爵首先感到的是全身上下的皮肤发痒。 但这也只维持了一瞬间。接着伯爵马上就感受到全身上下宛如被烙铁烧伤一样的激烈疼痛,身上冒出许多火花和黑烟,被攻击打得向后飞出去。 伯爵的左眼出现令他无法相信的剧烈疼痛。 从眼窝当中传来液体沸腾的声音。是眼球当中的水份正在沸腾吗? 这现象令伯爵感到无比恐惧。 再这样下去的话,不要说色彩了。就连视觉都会失去。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欣赏妻子的肖像画?该怎么样去回忆妻子呢? 菲莉玛·索雷因。这女人实在很恶毒。 她想从自己身上夺走妻子。而且居然还打算使用透明无色的招式打倒好不容易取回色彩的自己。伯爵的目的明明是要取回更多颜色。 这女人就连这一点……不,是这个女人和亚斯提斯,居然又要夺走自己的色彩。 啊,要失去双眼了。自己就要摔落到没有色彩的世界了。 「不要!」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色彩!给我色彩!给我能让我感觉到妻子的色彩~~~~!」 伯爵一边在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一边大声哭喊。 眼睛好痛。已经张不开了。不,现在伯爵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眼睛了。 人类真的很不可思议,在失去视觉的那瞬间,伯爵就感觉到自己的嗅觉和听觉都变得更加灵敏了。 他感觉到女骑士正在靠近。 「这样就结束了。」 伯爵不知道他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应该已经失去功用的视野,好像看到了一片橙色的光芒展开。 「断罪业火。」 在这句话响起之后,伯爵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 然后他的意识就这样落入黑暗当中。没有任何色彩的漆黑世界正在向他招手。 伯爵即将从拥有鲜艳色彩的世界被永远逐出。 他现在拥有的颜色,只有永恒的黑色。 ◇ 伯爵全身上下都被烧得一片焦黑,在地上滚动。 菲莉玛呼出一口气,开始解除正在发动中的魔法。 将被刻划在剑上、刻划在自己身体里的「亚斯提斯」这个存在,与自己本身的存在切离开来。 虽然比想像中还要困难,但是最后还是平安回到原本的状态。 「……嗯,成功了。」 菲莉玛一说完,强烈的疲劳感一涌而上。她因此踉跄了几步。 「菲莉玛!」 露娜见状赶忙跑到她旁边。 「没事吧?你没事吧?」 「露娜小姐……您在担心我?」 「那当然啊!在自己心中唤起其他存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一个不小心,你搞不好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好好珍惜自己的人格!」 「等等!我可不想听您对我说这句话!」 菲莉玛的人格被露娜动过手脚,到现在还很喜欢绯鱼。 「但是……真的让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是亚斯提斯真的复活了。」 「那只是我用敬意把名为『亚斯提斯』的存在刻划在剑上的复制品。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啦。」 露娜听完菲莉玛这句话就移开视线,跑到身受重伤的吉克身边。 「……昏过去了。」 应该是看到伯爵被打倒后,一安心就昏倒了吧。 吉克双目紧闭倒在地上。 另一方面,伯爵现在也需要治疗。让他被称为不死身的「鲜血彼岸花」已经完全粉碎,所以无法直接再生。 结果菲莉玛使出的「断罪业火」还是没有夺走伯爵的生命。 骑士团严格禁止团员对罪犯处以私刑。伯爵必须在正规场合接受严正的审判。 所以得把他从这里搬出去才行。 「要靠我们来把他们搬出去吗……」 于是菲莉玛和露娜两人只能拖着自己疲累的身体,准备把这两名成年男子扛出去。 这可不是件轻松事。让人担心她们的体力是否可以应付。 就在这时,一道嗓音从入口处传来。 「小姐们,需要人帮忙搬吗?」 菲莉玛和露娜往入口一看,看到那个可靠的伙伴摆出一副做作的表情。 虽然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嘴角也渗出一点血丝,但他全身上下依然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交给只限今天的货运行,黑猫那哈特来搬呢?」 尾声 在「晚会」消灭后大约过了十天。 菲莉玛、露娜及那哈特三人来到骑士团的疗养设施。 三人的脚步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上,甚至显得有点烦人。 他们来到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打开房门就看到躺在床下的吉克。 里面还有雷欧利姆待在吉克床边。他一发现菲莉玛三人就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快点进来。 「吉克·诺伊诺亚先生,我们来探病了!」 菲莉玛代表三人送上他们一起挑选的花束。等等就交给设施里的修女,请她们装饰在花瓶里。 「不好意思啊。」 吉克和三人轻轻打了声招呼。 他在这十天当中看起来瘦了不少。 「还好吗?」 三人当中和吉克相处最久的露娜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担心,吉克听到后则是努力露出笑容。 「已经没有继续发烧了。只不过大概还要再花点时间才能开始练习用拐杖。」 仔细一看盖在他身上的毛毯,就可以发现右手和左脚部份是空空如也。 吉克也因此而从骑士团引退。 因为原本知道他的人就不多,所以骑士团也没有举办送别活动。 虽然吉克本人似乎也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对一个为了任务如此尽心尽力的骑士,只有菲莉玛等四人前来送别,却又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有四个人,而且还有团长亲自前来欢送我这种人,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吧。」 雷欧利姆在露出一阵苦笑后,重新摆出严肃的表情。 「……你还是不打算改变心意吗?」 「没错。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离开战斗的舞台。抱歉啦,团长。」 「就算不上前线,也能担任培育后进的任务啊。」 「那种重大的任务还是交给更认真的骑士吧。我是专门干肮脏事的骑士。」 「好吧,那也没办法。」 话一说完,吉克就伸出左手拿起摆在床边的短枪,交给雷欧利姆。 雷欧利姆看了看吉克,然后默默收下短枪。 交回武器。这是骑士团在有骑士退出时一定会执行的仪式。 吉克在交回短枪之后,脸下并没有一丝感伤。 他这时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总算完成重责大任的男人。这令菲莉玛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啊,对了。」 吉克边说,边从毛毯底下拿出一张纸递给雷欧利姆。 「这是什么?」 「我的退休金和这次任务危险补助金的申请书。」 然后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雷欧利姆在看完申请书之后,脸色开始发白。 「我说吉克啊。这个数字……」 「我打算要把之前没领的补助也一起申请啦。这样还算是少算很多了呢。」 雷欧利姆的眼神就像鱼缸里的鱼一样左右游移。 「最、最近的任务就算了,不过太久之前的危险补助我们可没办法出。都已经过时效了……」 「这是最近这两年的补助金。之前的补助我都已经先放弃了啦。」 菲莉玛听到这句话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过两年内的补助金就能让雷欧利姆脸色发青。吉克到底是出了多少次,而且是多危险的任务啊。 「……我说吉克,你不觉得『牺牲小我』是一句很棒的话吗?」 「快付。」 雷欧利姆现在的脸色因为血流不顺,都快要发紫了。 「我觉得骑士团啊,真的是个很温馨的工作环境。大家都像是家人一样。你不觉得和家人谈钱,太伤感情了吗?」 「快付。」 「在工作当中得到的喜悦。这才是真正的危险补助金和退休金……」 (这数字大到团长这么不想付哦……) 雷欧利姆冷汗直冒,不断顾左右而言他。看到这种情况,让菲莉玛叹了一口气。 「可恶!既然这样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菲莉玛,借个火吧!」 「我知道团长你想做什么,所以我不借。」 就算把吉克的申请书烧掉也无法解决问题。 重点是菲莉玛也不想烧。这骑士团的工作环境也太黑暗了吧。 就在菲莉玛准备开口向雷欧利姆建议把罗雷卡特骑士团改名为「黑心骑士团」时,吉克转头看向窗外。 「团长,再怎么样都得请你把钱吐出来。我可是还有家人需要我抚养啊。」 顺着吉克的视线望过去,可以看到有许多小孩正在窗外的中庭玩耍。 这些全部都是被晚会拐去当作商品的小孩。因为无家可归,所以吉克通通收养下来了。 窗户外面这些天真的笑容,证明他们终于从阴暗的地底被解放到有阳光照亮之处。 「但是吉克。你现在身体这样,有办法收养这么多小孩吗?」 露娜开口询问吉克。 因为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所以露娜虽然不喜欢男人,但似乎还是很关心吉克。 「有一只手一只脚就能活了。等伤治好之后,也可以装上义肢——」 吉克话才说到一半,突然有一声东西破掉的声音响彻整间病房。 「「「没问题!」」」 「?」 是在外头玩耍的孩子们一起撞破窗户,全都冲进了房间里。 他们围在吉克床前,异口同声地说: 「我以后要和吉克叔叔结婚!」 「我、我要代替他的右手!」 「为了回报救命之恩,所以我会努力照顾他。没错,在各种层面上……」 「……恩人……不能动……我照顾他……一生一世……呵呵……」 听到这些孩子们似乎有点甜腻过头了的语气,菲莉玛等人转头互看一眼。 「……这样啊。」 最后露娜露出像是已经放弃治疗吉克的表情。 「居然染指这些年幼的孩子。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你为什么老是想把我讲成罪犯。」 「虽然你对我有恩。但我果然还是,该怎么说……」 「你叫菲莉玛是吧?快放下剑啊。」 「吉克本人承认他是恋童癖而请辞。同时提出取消退休金以及其他补助的申请。站在骑士团的立场,团内居然出现恋童癖实在令我们十分遗憾,未来将会努力防犯同样事件再次发生。」 「团长,拜托你不要为了赖帐就刻意诬陷我入罪好吗。」 看到眼前三人的反应,让吉克叹了一口气,开口为自己辩护。 「……反正我才不是恋童癖。」 「「「「「咦?」」」」」 吉克刚说完,房间里所有人就全都瞪着他不放。 大家脸上都写着「你在说什么蠢话」。 「吉克叔叔不喜欢我吗?我最喜欢叔叔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吧,果然是恋童癖。」 「团长你再不闭嘴,我要来硬的了哦?」 「你、你对男孩子有兴趣吗!」 听到一名年幼的小男孩说出这句话,吉克马上不知从哪边掏出胡桃饼干硬塞进小男孩嘴里,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虽然只有左手可用,但其实很灵活嘛。 「我说啊!我只是要照顾他们!可没打算让小孩反过来照顾我,更别说什么结婚了!」 虽然吉克这句话语气十分强硬,但孩子们听到 之后却甜甜一笑。 「但是叔叔会和我们结婚哦。」 「我们……我要怎么同时和这么多人结婚啊。」 「这没问题!」 其中一名女孩脸上露出有如春天花朵般的笑容。 「只要有爱就行!」 「没错没错!」 另外一名小孩也跟着补上。 「结婚并不需要双方同时同意!」 这些话令菲莉玛开始感到烦恼。 应该是自己想太多才对。刚才这些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却又好像在哪边听过。 雷欧利姆的感觉也一样。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了某个人物。 「这些胡说八道是谁教你们的啊?」 「一个亲切的大姊姊!我们在烦恼没办法和叔叔结婚时,就有个路过的大姊姊说要帮我们。而且她马上就要过来了!」 「「啊……」」 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预感完全命中。 是她。她要来了。 最后就如同两人猜测的一样,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菲莉玛听到后吞了一口口水。雷欧利姆的表情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 最后,她终于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是谁啊?」 看到门口站了一个身上缠绕锁链,还拿着一本厚重书籍的女仆,让吉克有点困惑。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雷欧利姆一边颤抖,一边和吉克说明。 「她就是创造全新的结婚概念,并以武力破坏旧有传统结婚概念,人称『超机动媒婆』的安小姐!」 匡啷☆ 安身上的锁链响了一声,似乎是在慰劳雷欧利姆为她说明。 「……恭喜你结婚。」 菲莉玛看到安出现,于是对吉克送上祝福。以失魂落魄的语气。 「咦?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我已经要结婚了?」 「……退休金,我会帮你多争取一点。仪式等等应该需要花上一笔钱……」 「团长你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想尽办法要赖帐!突然变这么温柔,反而让人害怕耶!」 菲莉玛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吉克。 就算不当骑士了,他的人生还会继续下去。 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和一群小孩渡过以结婚为前提的同居生活吧。 虽然那可能并不是他自己规划中的未来。 但非常遗憾,命运已经决定好了。 当这件事被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菲莉玛真心希望,至少他能过得幸福。 吉克·诺伊诺亚。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 眼见吉克被那群孩子蹂躏之后,菲莉玛等人离开病房,走到寒冷的室外。 她抬头向上一看,觉得这片蓝天似乎比平常还要广阃。 「我要去讯问『晚会』的客人,就先失陪啦。」 雷欧利姆向其他三人挥挥手道别后就先行离开。 那哈特看到雷欧利姆离开后,终于打开从刚才就没说过半句话的金口。 「……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的口气非常严肃,让菲莉玛吓了一跳,但是露娜好像已经察觉他要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打算告诉她吧?」 「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应该要让菲莉玛知道比较好。再怎么说她都是当事人。」 于是那哈特对菲莉玛和露娜摆了个手势,叫她们两人跟自己走。 「你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一行人来到距离城镇中心有一段距离的广场。 那哈特口中说出的台词,让菲莉玛震惊得几乎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 然后她干笑了几声。突然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她也只能笑了。 「这可真是个吓人的玩笑。」 「是事实。」 那哈特像是要盖过她口中的玩笑二字一样。 菲莉玛仔细看了看那哈特,确定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完全没有平常那副轻浮的样子,神情相当严肃。 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发现那哈特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 然后她转头看了露娜一眼。相信露娜应该会一笑置之吧。至少菲莉玛如此深信不疑。 但就在她看到露娜那对红色瞳孔中认真的眼神时,也只能沉默以对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使用的魔法有多么异常?」 异常。 菲莉玛原本只是认为,自己能使用的神圣魔法是一种虽有风险但十分方便的魔法,可是露娜却使用「异常」这两个字来形容神圣魔法。 「神圣魔法是仅有王族可以使用的魔法。菲莉米涅亚·迪·波特其安第二公主。」 从那哈特口中缓缓说出的这个名字在菲莉玛心底深处出现共鸣。 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她很想否定这个事实,但却觉得当自己认为似乎听人叫过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办法否定了。 这令她很想喝杯水。 虽然她也能用「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之类的台词直接中断对话。 但她没有这样做。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有勇气敢继续听下去,又或者只是胆小到连这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 菲莉玛并没有叫他们拿出证据。 而且也没有继续否定那哈特和露娜告诉他的事实。 只是最后想确认一下。 看到两人无言地点头,菲莉玛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样吗。」 其实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菲莉玛也曾经听说过,现任国王的子女数量非常多。 虽然听到自己是公主的确很惊讶没错,但能使用强悍的神圣魔法,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不吃惊吗?」 那哈特似乎感到很意外。 「当然吃惊啊。」 菲莉玛则是对他笑了笑。 「但我依然是我,菲莉玛·索雷因。没有任何改变。是一名骑士,等一下依然要去巡逻的骑士。」 虽然一开始的确很惊讶,但现在却冷静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希望自己决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包括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我不希望随波逐流。因为我不想后悔。就算知道自己是公主,也不会改变。」 「你真是坚强。」 菲莉玛听到后,只是耸耸肩。 「谁知道我到底是坚强,又或者只是太顽固了呢。」 「……也许是后者吧。」 「你想再当一次黑猫那哈特吗。不过这次的黑,是被烧成焦炭的黑。」 那哈特脸上重新出现平常那略带讽刺的笑容。 「没错。你还是比较适合这样说话。」 那哈特语毕,稍稍低下了头。 「但你真的很坚强。能坚持自己的意志,不受别人影响。和你比起来,我实在很没用。连告诉你真相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那哈特……?」 他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寂寞。 看起来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菲莉玛情不自禁地开口呼唤他的名字。 「……哈哈,这是你家女仆教我的结婚密方,『扮演有一点阴郁的男人』。」 「你果然还是不可原谅。」 菲莉玛觉得刚才居然还担心他,真是亏大了。 「……你居然对菲莉玛套用结婚密方,难不成你打算对她出手?」 露娜翻白眼瞪着那哈特。 但那哈特只是耸了耸肩,然后继续向前走。 「喂!你给我等等!」 露娜见状赶紧追在他后面。 非常常见的平稳日常,但今天看起来却是如此耀眼。 如果自己是公主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会无法再过着这样常见的平稳日常生活也说不定。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希望由自己来决定自己是谁。因为这很重要,所以她不想随波逐流。 她希望能坚持自己这个理念。就算这可能非常困难。 「喂,菲莉玛,快一点。」 「快点跟上来。这是命令。」 她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人出声呼唤她。 于是菲莉玛用力点了点头,开始移动脚步。 突然有一阵风吹过,拂在背上。似乎是在肯定她刚才的决定。 今天的菲莉玛也依然不变。 努力巡逻吧。晚上回家就可以吃到那哈特煮的美味料理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草木うしみつ。在去学校实习时,被学生说是「一点七公尺级的巨人」!被他们一直攻击的后颈现在依然隐隐作痛。我的母校已经化为调查兵团的基地了。 谢谢大家购买本书。真的很感谢。 铁豚老师画的美少女还是一样漂亮。然而对这种擅长画美少女的铁豚老师送出相当于是和他说「请画大叔吧!」的原稿,我也是相当扭曲啊。 这次也真的受到责任编辑大人许多关照。带给您许多麻烦,真的很抱歉。您给我的许多意见,我也都有好好参考。实在是非常感谢。 还有许多人写信、写电子邮件,或是以面对面的方式给了我许多意见,令我非常高兴。 在最后,希望读到这一页的所有读者在今天都能掌握到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大家好,我是草木うしみつ。在去学校实习时,被学生说是「一点七公尺级的巨人」!被他们一直攻击的后颈现在依然隐隐作痛。我的母校已经化为调查兵团的基地了。 谢谢大家购买本书。真的很感谢。 铁豚老师画的美少女还是一样漂亮。然而对这种擅长画美少女的铁豚老师送出相当于是和他说「请画大叔吧!」的原稿,我也是相当扭曲啊。 这次也真的受到责任编辑大人许多关照。带给您许多麻烦,真的很抱歉。您给我的许多意见,我也都有好好参考。实在是非常感谢。 还有许多人写信、写电子邮件,或是以面对面的方式给了我许多意见,令我非常高兴。 在最后,希望读到这一页的所有读者在今天都能掌握到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大家好,我是草木うしみつ。在去学校实习时,被学生说是「一点七公尺级的巨人」!被他们一直攻击的后颈现在依然隐隐作痛。我的母校已经化为调查兵团的基地了。 谢谢大家购买本书。真的很感谢。 铁豚老师画的美少女还是一样漂亮。然而对这种擅长画美少女的铁豚老师送出相当于是和他说「请画大叔吧!」的原稿,我也是相当扭曲啊。 这次也真的受到责任编辑大人许多关照。带给您许多麻烦,真的很抱歉。您给我的许多意见,我也都有好好参考。实在是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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