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错了。》 序章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哼的话 录入： 哼的话 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尽是制服、制服、制服。 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制服天使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粗略估算，天使的数量应该有一千人。 崇拜、兴趣、好奇心——我光是站在演讲台上，就能感受到从台下传来的各种充满好意的感情。 唐渡健太郎透过伪装气质用的眼镜，俯瞰坐在台下的女孩子们。他因为欣喜若狂的缘故，心脏正狂热地跳起舞来。 这真的是现实吗？ 搞不好我早在那场意外事故中丧生，而这里真的是天国呢。 健太郎很想捏捏自己的脸颊，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不方便采取那种举动。 迫于无奈，健太郎只好偷偷在穿不惯的皮鞋里面，硬是试著让脚趾弯起来叠在一块儿。 用力！ 脚趾确实有感到一点点疼痛。 不会有错，这是现实。 可是我不能把喜悦显露在脸上。如果笑出来的话，我会被逐出这座天堂乐园的。 健太郎咬紧牙关，绷紧因暗自窃喜而差点翘起来的嘴角。顺便趁著调整眼镜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脸检查表情。 [——如此这般，唐渡老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的旅行途中和我结识的。] 健太郎身旁的金发碧眼优雅老妇人——裘若·洛克威尔理事长，以流利的日语向学生介绍他。 [他不仅跟你们一样都还是年轻人，而且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相信他会是一个适合所有学生的优秀咨询对象。那么，唐渡老师请。] 裘若从演讲台中央的麦克风架退开后，健太郎吞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重要关键。 一旦搞砸形象，就很难在学校生存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领口将领带放松。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打领带。第一次是在昨晚练习的时候。 放眼望去，女孩子们的眼睛闪烁著光芒的程度有增无减。明明这里是随处可见的体育馆，可是却让健太郎感觉格外新鲜，甚至有种——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甜甜香味的错觉，莫非这就是『女校』两个字的魔力吗？ [呃，呃……大家好。刚、刚才承蒙理事长的介绍……我是唐渡健太郎。虽然五月下旬才报到，在时间点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嘻嘻！ 生涩的致辞让坐在台下的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长得好高好帅气喔。] [嗯，好像还满不错的。] [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看来，感觉不是很可靠耶。] [我觉得这样感觉还挺有亲和力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爱的尖叫和甜美的窃窃私语声，健太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好。虽然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至少过了第一关。 不只成功博取了信任，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 我还蛮有一套的嘛。干得好啊。继续维持这个表现吧——健太郎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唐渡老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裘若理事长小声向健太郎询问。 [咦？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有荣幸可以来这里教书，所以才开心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健太郎连忙找藉口辩解，把笑得灿烂的嘴角抿成一直线。 好险。 要是太掉以轻心露出马脚的话，那就完蛋了。 按理说，健太郎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种地方的。 首先，他没有教师执照。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可是健太郎有个连理事长都不知情，而且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重要秘密。 唐渡健太郎不是什么正在找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也没上过大学。 他只是个今年四月才刚满十六岁，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和误会，而受到理事长青睐的无家可归的小伙子。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哼的话 录入： 哼的话 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尽是制服、制服、制服。 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制服天使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粗略估算，天使的数量应该有一千人。 崇拜、兴趣、好奇心——我光是站在演讲台上，就能感受到从台下传来的各种充满好意的感情。 唐渡健太郎透过伪装气质用的眼镜，俯瞰坐在台下的女孩子们。他因为欣喜若狂的缘故，心脏正狂热地跳起舞来。 这真的是现实吗？ 搞不好我早在那场意外事故中丧生，而这里真的是天国呢。 健太郎很想捏捏自己的脸颊，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不方便采取那种举动。 迫于无奈，健太郎只好偷偷在穿不惯的皮鞋里面，硬是试著让脚趾弯起来叠在一块儿。 用力！ 脚趾确实有感到一点点疼痛。 不会有错，这是现实。 可是我不能把喜悦显露在脸上。如果笑出来的话，我会被逐出这座天堂乐园的。 健太郎咬紧牙关，绷紧因暗自窃喜而差点翘起来的嘴角。顺便趁著调整眼镜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脸检查表情。 [——如此这般，唐渡老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的旅行途中和我结识的。] 健太郎身旁的金发碧眼优雅老妇人——裘若·洛克威尔理事长，以流利的日语向学生介绍他。 [他不仅跟你们一样都还是年轻人，而且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相信他会是一个适合所有学生的优秀咨询对象。那么，唐渡老师请。] 裘若从演讲台中央的麦克风架退开后，健太郎吞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重要关键。 一旦搞砸形象，就很难在学校生存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领口将领带放松。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打领带。第一次是在昨晚练习的时候。 放眼望去，女孩子们的眼睛闪烁著光芒的程度有增无减。明明这里是随处可见的体育馆，可是却让健太郎感觉格外新鲜，甚至有种——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甜甜香味的错觉，莫非这就是『女校』两个字的魔力吗？ [呃，呃……大家好。刚、刚才承蒙理事长的介绍……我是唐渡健太郎。虽然五月下旬才报到，在时间点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嘻嘻！ 生涩的致辞让坐在台下的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长得好高好帅气喔。] [嗯，好像还满不错的。] [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看来，感觉不是很可靠耶。] [我觉得这样感觉还挺有亲和力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爱的尖叫和甜美的窃窃私语声，健太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好。虽然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至少过了第一关。 不只成功博取了信任，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 我还蛮有一套的嘛。干得好啊。继续维持这个表现吧——健太郎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唐渡老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裘若理事长小声向健太郎询问。 [咦？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有荣幸可以来这里教书，所以才开心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健太郎连忙找藉口辩解，把笑得灿烂的嘴角抿成一直线。 好险。 要是太掉以轻心露出马脚的话，那就完蛋了。 按理说，健太郎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种地方的。 首先，他没有教师执照。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可是健太郎有个连理事长都不知情，而且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重要秘密。 唐渡健太郎不是什么正在找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也没上过大学。 他只是个今年四月才刚满十六岁，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和误会，而受到理事长青睐的无家可归的小伙子。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哼的话 录入： 哼的话 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尽是制服、制服、制服。 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制服天使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粗略估算，天使的数量应该有一千人。 崇拜、兴趣、好奇心——我光是站在演讲台上，就能感受到从台下传来的各种充满好意的感情。 唐渡健太郎透过伪装气质用的眼镜，俯瞰坐在台下的女孩子们。他因为欣喜若狂的缘故，心脏正狂热地跳起舞来。 这真的是现实吗？ 搞不好我早在那场意外事故中丧生，而这里真的是天国呢。 健太郎很想捏捏自己的脸颊，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不方便采取那种举动。 迫于无奈，健太郎只好偷偷在穿不惯的皮鞋里面，硬是试著让脚趾弯起来叠在一块儿。 用力！ 脚趾确实有感到一点点疼痛。 不会有错，这是现实。 可是我不能把喜悦显露在脸上。如果笑出来的话，我会被逐出这座天堂乐园的。 健太郎咬紧牙关，绷紧因暗自窃喜而差点翘起来的嘴角。顺便趁著调整眼镜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脸检查表情。 [——如此这般，唐渡老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的旅行途中和我结识的。] 健太郎身旁的金发碧眼优雅老妇人——裘若·洛克威尔理事长，以流利的日语向学生介绍他。 [他不仅跟你们一样都还是年轻人，而且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相信他会是一个适合所有学生的优秀咨询对象。那么，唐渡老师请。] 裘若从演讲台中央的麦克风架退开后，健太郎吞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重要关键。 一旦搞砸形象，就很难在学校生存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领口将领带放松。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打领带。第一次是在昨晚练习的时候。 放眼望去，女孩子们的眼睛闪烁著光芒的程度有增无减。明明这里是随处可见的体育馆，可是却让健太郎感觉格外新鲜，甚至有种——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甜甜香味的错觉，莫非这就是『女校』两个字的魔力吗？ [呃，呃……大家好。刚、刚才承蒙理事长的介绍……我是唐渡健太郎。虽然五月下旬才报到，在时间点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嘻嘻！ 生涩的致辞让坐在台下的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长得好高好帅气喔。] [嗯，好像还满不错的。] [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看来，感觉不是很可靠耶。] [我觉得这样感觉还挺有亲和力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爱的尖叫和甜美的窃窃私语声，健太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好。虽然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至少过了第一关。 不只成功博取了信任，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 我还蛮有一套的嘛。干得好啊。继续维持这个表现吧——健太郎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唐渡老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裘若理事长小声向健太郎询问。 [咦？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有荣幸可以来这里教书，所以才开心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健太郎连忙找藉口辩解，把笑得灿烂的嘴角抿成一直线。 好险。 要是太掉以轻心露出马脚的话，那就完蛋了。 按理说，健太郎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种地方的。 首先，他没有教师执照。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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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唐渡老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的旅行途中和我结识的。] 健太郎身旁的金发碧眼优雅老妇人——裘若·洛克威尔理事长，以流利的日语向学生介绍他。 [他不仅跟你们一样都还是年轻人，而且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相信他会是一个适合所有学生的优秀咨询对象。那么，唐渡老师请。] 裘若从演讲台中央的麦克风架退开后，健太郎吞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重要关键。 一旦搞砸形象，就很难在学校生存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领口将领带放松。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打领带。第一次是在昨晚练习的时候。 放眼望去，女孩子们的眼睛闪烁著光芒的程度有增无减。明明这里是随处可见的体育馆，可是却让健太郎感觉格外新鲜，甚至有种——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甜甜香味的错觉，莫非这就是『女校』两个字的魔力吗？ [呃，呃……大家好。刚、刚才承蒙理事长的介绍……我是唐渡健太郎。虽然五月下旬才报到，在时间点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嘻嘻！ 生涩的致辞让坐在台下的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长得好高好帅气喔。] [嗯，好像还满不错的。] [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看来，感觉不是很可靠耶。] [我觉得这样感觉还挺有亲和力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爱的尖叫和甜美的窃窃私语声，健太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好。虽然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至少过了第一关。 不只成功博取了信任，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 我还蛮有一套的嘛。干得好啊。继续维持这个表现吧——健太郎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唐渡老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裘若理事长小声向健太郎询问。 [咦？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有荣幸可以来这里教书，所以才开心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健太郎连忙找藉口辩解，把笑得灿烂的嘴角抿成一直线。 好险。 要是太掉以轻心露出马脚的话，那就完蛋了。 按理说，健太郎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种地方的。 首先，他没有教师执照。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可是健太郎有个连理事长都不知情，而且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重要秘密。 唐渡健太郎不是什么正在找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也没上过大学。 他只是个今年四月才刚满十六岁，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和误会，而受到理事长青睐的无家可归的小伙子。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哼的话 录入： 哼的话 放眼望去，眼前所见尽是制服、制服、制服。 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制服天使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粗略估算，天使的数量应该有一千人。 崇拜、兴趣、好奇心——我光是站在演讲台上，就能感受到从台下传来的各种充满好意的感情。 唐渡健太郎透过伪装气质用的眼镜，俯瞰坐在台下的女孩子们。他因为欣喜若狂的缘故，心脏正狂热地跳起舞来。 这真的是现实吗？ 搞不好我早在那场意外事故中丧生，而这里真的是天国呢。 健太郎很想捏捏自己的脸颊，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不方便采取那种举动。 迫于无奈，健太郎只好偷偷在穿不惯的皮鞋里面，硬是试著让脚趾弯起来叠在一块儿。 用力！ 脚趾确实有感到一点点疼痛。 不会有错，这是现实。 可是我不能把喜悦显露在脸上。如果笑出来的话，我会被逐出这座天堂乐园的。 健太郎咬紧牙关，绷紧因暗自窃喜而差点翘起来的嘴角。顺便趁著调整眼镜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脸检查表情。 [——如此这般，唐渡老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的旅行途中和我结识的。] 健太郎身旁的金发碧眼优雅老妇人——裘若·洛克威尔理事长，以流利的日语向学生介绍他。 [他不仅跟你们一样都还是年轻人，而且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相信他会是一个适合所有学生的优秀咨询对象。那么，唐渡老师请。] 裘若从演讲台中央的麦克风架退开后，健太郎吞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重要关键。 一旦搞砸形象，就很难在学校生存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领口将领带放松。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打领带。第一次是在昨晚练习的时候。 放眼望去，女孩子们的眼睛闪烁著光芒的程度有增无减。明明这里是随处可见的体育馆，可是却让健太郎感觉格外新鲜，甚至有种——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著一股甜甜香味的错觉，莫非这就是『女校』两个字的魔力吗？ [呃，呃……大家好。刚、刚才承蒙理事长的介绍……我是唐渡健太郎。虽然五月下旬才报到，在时间点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嘻嘻！ 生涩的致辞让坐在台下的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长得好高好帅气喔。] [嗯，好像还满不错的。] [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看来，感觉不是很可靠耶。] [我觉得这样感觉还挺有亲和力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爱的尖叫和甜美的窃窃私语声，健太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好。虽然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至少过了第一关。 不只成功博取了信任，留给女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 我还蛮有一套的嘛。干得好啊。继续维持这个表现吧——健太郎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唐渡老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裘若理事长小声向健太郎询问。 [咦？没有啦……我是觉得很有荣幸可以来这里教书，所以才开心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健太郎连忙找藉口辩解，把笑得灿烂的嘴角抿成一直线。 好险。 要是太掉以轻心露出马脚的话，那就完蛋了。 按理说，健太郎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种地方的。 首先，他没有教师执照。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可是健太郎有个连理事长都不知情，而且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重要秘密。 唐渡健太郎不是什么正在找工作的社会新鲜人，也没上过大学。 他只是个今年四月才刚满十六岁，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和误会，而受到理事长青睐的无家可归的小伙子。 1章 新任教师的致辞 私立宝萌学园位在市区的北边，是一所可以从国中一路直升到大学的女校。 不过大学部的校园在十几年前就搬迁到郊区，只剩国中部和高中部并存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大礼堂等部分设施经由外廊联结，采两校共用的设计，说是合并建筑也不为过。 学校本身的历史可以回溯到明治时期，不过在校舍的部分，于大学部迁出之际曾进行过全面改建，所以外观看起来还非常新颖，而且机能应有尽有。 在国中部三年b班的教室里，健太郎站在讲台上。 宝萌学园不分国高中部，每个年级各有a到e五个班级，学生数量算是相对较少的。 [呃。初次见面。我名叫唐渡健太郎。我的职务并非正式老师，而是以国中部英语会话讲师的身分来指导各位同学的课业。同时我还兼任本班的副级任导师，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 健太郎弯腰一鞠躬。 论人数，现在台下的女学生只有三十四个人，完全不能和刚才全校学生在礼堂集合的时候相比。可是若论台上跟台下的距离，教室比礼堂要近得多了。每个学生的脸孔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脸上都挂著好似写著『兴奋不已』这几个字的表情，目不转睛地打量健太郎。 重点是——这个班上美少女如云。 毕竟身处特殊情况，所以眼睛可能没有平时雪亮，不过健太郎确实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一股魅力。 尤其是坐在离讲台最近——教室最前面那一排的正中间，讲台正前方那个座位的学生。 她留著一头长发，并且把一部分的头发给绑成了精心设计的造型，鼻梁曲线柔和，脸颊看似软绵绵的。或许是和讲台的距离很近的关系，有别于先前参加全校朝会时的错觉，他隐隐约约可以实际闻到一股芳香的味道。不是古龙水那种人工香气，而是会让人闻起来觉得心情平和，又十分清爽的香皂的味道。 不过，最教健太郎感兴趣的，不是她的美貌和味道。 最令他好奇的是她的表情。 明明健太郎的登场，让班上其他同学开心到脸上藏不住兴奋之情，唯独她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 如果她是流露出对陌生男子感到厌恶或排斥的反应，那他还可以理解——虽然会开心不起来就是了。 然而这名女学生只是面无表情。 感觉上她只是淡淡地理解、接纳了『有新老师报到』的事实，可是却又板著一副莫名正经的面孔看著健太郎——或许说是观察比较贴切。 盯—— 她的眼眸宛如水晶般清澈透明。 加上那张端正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冷淡美貌，给人一种仿佛精雕细琢的玻璃人偶般的印象。 [怎么了……？唐渡老师？] 听到站在一旁的级任导师黑岩耀子开口，健太郎才回过神来。 黑岩耀子身穿成套的运动服，顶著一头俏丽的短发，一看就知道是体育老师。印象中，她的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不过从她的长相来看，感觉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一些。 [啊、啊啊。抱歉。我还不习惯这种场合，所以有些紧张。] 健太郎又一次调松了领带。 他僵住了几秒钟的时间。不过以他个人的主观感觉来说，却像和那位女学生互相注视了好几分钟那么久。 [唐渡老师好可爱！] [很少有大人还那么纯情了耶。] 女学生交头接耳的讨论声此起彼落。 健太郎又一次窃喜到心跳加速。感觉就像有人从身体里面在推压他的胸口一样。 就是这个。 [只是站在这里，即可受到女孩子们瞩目，甚至获得好感]的这股快感。而且完全没有竞争对手，市场占有率百分之百。 [大家安静。现在开始点名。唐渡老师也趁现在记住学生的名字和长相吧。] 耀子拍拍手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后，按照五十音的顺序唱名。被唱到名的学生每个都精神十足地大声喊『有！』并且把手举高。仿佛是想要藉这样的表现吸引健太郎的注意力一样。 [神月未优同学。] [有。] 这名学生只是用平静——或者应该说是低沉的声音回答，并且慢条斯理地举手。 她就是坐在最前排正中央的那个女孩子。 不只长得漂亮，而且态度与众不同，更加深了健太郎对她的印象。 [好了，早上的班会时间到此结束。第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保持安静。] [老师！我想发问！] 忽然，有个坐在教室中央一带的学生猛然举高了手。 [什么问题？美里同学。] 耀子的话，让健太郎想起刚才点名时听到的全名。 记得她好像是叫美里花菜。 及肩的长发，只系了其中一边的发饰十分抢眼。 [不，我有问题想请教的是唐渡老师，不是耀子老师。] [咦？问——问我？] 差点就说出平常讲话的口吻了，健太郎连忙改口。 现在的我是成熟男子，是这群女孩的老师了。必须表现出符合身分的态度才行。 [是的。我想班上的同学应该都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所以身为班长的我代表大家发问。] [什、什么问题呢？] 健太郎一心想保持冷静，以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心情紧张，但是却反而弄巧成拙，愈来愈紧张。 他用手指抵住装气质用的眼镜鼻梁架，调整呼吸。 冷静，冷静，重新确认一下设定。 现在的我不是才刚从国中毕业的十六岁小鬼。 表面上，我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大学毕业后自由自在地过著流浪生活的年轻人。 要在小心不能露出马脚的情况下答覆对方的问题才行。 …… ………… ……………… [咦咦！]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健太郎脑袋空白了数秒钟。 呀！ 哇！ 整间教室充满了娇滴滴的叫声。 [呃，呃……这个问题嘛……]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 瞧健太郎一脸困扰，耀子老师又击掌发出响亮的声音。可是席卷了整间教室的骚动还是停不下来。 在一群闹哄哄的女学生中，唯独未优还是面无表情。 [除了我以外，大家一定也都很好奇这个问题啦。与其让大家一直瞎猜下去无法专心上课，倒不如由我这个班长代表其他人把疑问弄清楚比较省事。] 花菜把双手背在背后，微微侧著脑袋询问。 就是这个吗？ 大方地积极示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校作风』吗？ 健太郎在三个月前还是国中生，至少在那时的学校，同样是国三的女生没人会像她这么单刀直入。 不，说不定也是有这样的女生，只不过健太郎没有发现而已。 [对于唐渡老师有没有女朋友这一点，耀子老师都不会觉得好奇吗？] [这、这个嘛……唉。真拿你们没辙。你说呢，唐渡老师？] [咦？连老师你也要问我吗？] 连耀子老师也微微涨红脸，藉著花菜班长的问题之便，探听健太郎的隐私。 怎么办？ 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妥当的？ 为了让她们别再瞎起閧，我该回答『我有』吗？ 不过万一她们追问『对方是怎样的女性』，我又该 怎么说才能敷衍过去？ 再说，如果回答『我有』，那不是挺吃亏的吗？ 这么做的话，岂不是等于自动放弃『年轻的黄金单身汉』这个风靡了所有女学生（以现状来看唯独一人例外），超级吃香的身分吗？ 无数的问号在健太郎的脑海中交错飞舞。 [呃，这个……很遗憾，我没有。] 那并非经过思考和判断以及下定决心所作出的答覆，而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教室的气氛再次陷入沸腾。除了其中一人以外。 [好，那我要报名！] [太诈了吧，竟然偷跑！] 有人大动作挥手，有人站起来向前挺出身子，有人坐在椅子上吶喊，教室的女孩子们纷纷向健太郎透射出肉眼所无法看见的邱比特之箭。 完全无处可逃，美少女军团发动猛烈攻击！ [好了好了。玩笑要适可而止。没看到唐渡老师很困扰吗？] 耀子老师以严正的口吻控制场面。 [哈、哈哈……是啊。开开玩笑而已嘛。] 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虽然实际年龄只比她们大了一岁，但表面上的我可是『大学毕业』的人了。按照这设定，我比这些女孩子还要大了七、八岁。在年龄相差这么多的情况下，一般而言女生不会把我视为恋爱对象吧。 说穿了就是那个。 女生的圈子里难得出现了一个年轻男老师，所以大家就开始灌男老师迷汤，并非真的想报名当女朋友。 健太郎还在国中就读的时候，当班上的男同学看到有女大学生来实习时，也一样乐翻了。就跟那个情况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如此，还是让健太郎觉得很爽。 这辈子——话虽如此至今也才短短十六年——不曾有这么多女孩子围绕在健太郎的身边，而且还频频向他献殷勤。 严格说来，直到半年前为止，他仍对异性或恋爱之类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十天之前健太郎还是个没能参加高中入学考试，旅行到一半时身无分文，害怕自己有可能会横死街头的流浪汉。如今却置身在如此美妙的天堂，而且还附三餐和卧床。 当初只想说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状况的发展竟会如此顺遂，就结果而言是令人满意的。 [……唐渡老师，怎么了？] 沉浸在乐园气氛之中的健太郎忽然被泼了盆冷水。 会这么不识趣的，当然是眼前的未优。 [没、没事。我只是……还不太习惯女校的气氛。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健太郎重新拉紧快要松弛的嘴角，系好领带。 就在这时，刚好电子钟声响起，宣告班会时间结束。 [好。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同学请保持安静。还有你们应该都知道，今天的班会活动要分配运动大会的出场项目，请大家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耀子最后摆出符合老师的架子，让教室的气氛恢复紧张感。健太郎在她的带领下离开了教室。 [呵呵。辛苦你了，唐渡老师。] 行经走廊的时候，耀子抬头看了健太郎。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话，健太郎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耀子视线的高度差不多落在他的肩膀附近。虽然耀子长得不是很高，不过隔著运动服还是可以看得出——她拥有一副看似灵活而且肌肉紧实，但身材曲线却又显得玲珑有致的体型。 [哈哈……毕竟那是我第一次以老师的身分站上讲台。而且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踏进过女校一步呢。] 健太郎一边苦笑，一边调整装气质用眼镜的位置。 除了皮鞋、西装以及领带之外，健太郎也不习惯戴眼镜。所以不管有事没事，他都会下意识去碰它几下。 [我们学校这几年刚好都没有年轻的男性教职员。所以学生们才会有些过度地关注唐渡老师。] [还好啦，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坦白说，那叫期待而不是觉悟，他正处于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后宫状态。 只可惜这个后宫里有一个异类存在。 [说到这个，黑岩老师，我对班上某个学生满有兴趣的。她就坐在最前面正中央。记得那位同学好像是叫做神月未优的样子。] [有兴趣……唐渡老师，你该不会！] 耀子的声音夹带著紧张的语气。 [对学生产生了恋爱感情吧！] 滑！ 健太郎闻言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跨出前脚保持平衡。 可是在精神上他已经大大摔了一跤。那道冲击之强，仿佛就像是额头受到重创一样。 [什、什、什么！不要乱讲！当然不是那样了！] 健太郎全力否定。 一旦被人怀疑自己行为不检点，就别想在女校当老师，会立即遭到开除。 到时的下场不是只有被逐出这座乐园而已。 肯定还会失去可以遮风避雨的住处和温饱的生活。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好形象。 [我、我只是……！嗯，因为她所散发出的氛围，或者该说是态度，跟其他同学有点不太一样，所以给人的印象还挺深刻的。而且她的座位就在讲台的正前方。] 当然，她是『等级一流的美少女』才是最重要的理由，不过健太郎没有笨到会把它说出来。 [啊啊，只是因为这样吗？没错，神月同学是满让人印象深刻的啦。] 耀子露出放心的表情笑著这么说道后，抬头看著上空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 [……嗯。我怕要是我说了，会给唐渡老师奇怪的刻板印象，不如由你亲自去跟学生接触，以你亲身感受到的各种印象来判断吧。再说，理事长也对你的年轻寄予厚望呢。] [是吗？既然被寄予厚望，那我这个新人也只好以新人的方式好好加油了。] 健太郎一边露出腼腆的笑容，一边抓抓太阳穴。 [不过我放心了。还好唐渡老师没有用有色的眼光在看学生。] [哈、哈哈……就是说啊。] 追根究柢，健太郎今天才第一次跟未优碰面，而且两人几乎还没交谈过。 纵使他会只因为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可爱或很漂亮，而萌生出好感或产生兴趣，可是他完全无法想像会因此而进一步发展成『恋爱』的关系，这也是事实。 虽然因为外表而一见钟情的情况时有所闻，可是健太郎现在的感觉，跟一见钟情不能相提并论。 [嗯，没错。虽然你还年轻，可是找国中生谈恋爱真的太不恰当了。比你小几岁，或者比你年长一点都没关系，伴侣还是要找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性才行。] [哈、哈哈……] 健太郎只能发出乾笑。 对不起，其实我跟班上学生只差一岁。不久前我也是国中生——无论如何健太郎也不敢说出这个事实。 而且耀子刚才的发言好像有特别强调『比你年长』这点，会是自己多心了吗？ 总之，第一天报到的健太郎不用上课。时间都花在跟其他老师打招呼，还有和负责教国中部英语的老师开会——好险过程中都没露出马脚。 可是身为副级任导师，必须参与最后一堂的班会活动。耀子上完第五堂课就会直接过去教室，于是健太郎一个人前往三b的教室。 钟声响起的同时，他开门进入。 [呀——！] [哇啊！] 突如其来的悲鸣让他吓得浑身僵硬 。 几乎全班女生都换上了短袖和短裤的体育服。 当中也有些人上半身仍穿著水手服，不过几乎每个人都因为天气热的关系而衣衫不整，有的女生还敞开衣襟让胸罩露了出来。班长花菜也不例外，她大胆地掀开上衣的下摆，还拿体香剂往腋下喷洒。 全班只有未优一人规规矩矩地穿著制服，露出冷漠的表情，抬头挺胸地坐在自己的位置。 [抱、抱歉！] 健太郎立刻用双手遮脸，转身背对大家。随后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和谈话的声音，几秒钟后，花菜开口向健太郎说『可以转过头来了』。 [嗯、嗯。] 健太郎睁开眼睛转头一瞧，虽然女学生们还是尚未完全换回制服，可是至少已经没有人露出内衣或肚脐了。 健太郎苦笑著走上讲台。 [不、不好意思，老师。因为我们第五堂的体育课是上长距离赛跑。] 花菜代表全班说明状况。 [而且下午的班会时间结束后接著就要扫地，换衣服太麻烦了。] [因为之前学校里都没有年轻男老师，所以大家都太大意了。] 其他班上同学也附和花菜的发言笑著说道。虽然大家都整理好了服装仪容，可是并没有停止拿笔记本或垫板代替扇子搧风，以及拿毛巾擦汗的行为。 [而、而且！现在都已经是五月底了，又是大晴天，跑了一整节体育课还是会热到满身大汗啦。] [是、是吗？我觉得现在的天气还满凉爽的呀……] 健太郎一边回应拼命说明的花菜，一边用手帕擦拭额头。 他流汗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紧张到冷汗直流。 [对北国的人来说，北国的初夏就已经很热了。] 唯独淡淡地如此回答的未优，看起来似乎跟炎热完全绝缘。 [那、那个……唐渡老师……] 花菜红著脸，腼腆似地注视著健太郎。 [嗯？] [那个……我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汗臭味吧？] [呃，呃……我倒是没有闻到……吧？] 这种时候总不能当著众人的面抽动鼻子闻个仔细，可是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也是事实。 果然只要和男性同处在一个空间里时，女生就会在意体味的问题吗？ [哎呀，唐渡老师。你先到了吗？] 姗姗来迟地进入教室的耀子，用手帕擦拭著湿答答的手。她似乎在半路跑去上了厕所的样子。 [班会的讨论交给学生自己进行。我们过来这边坐。] 耀子带领他走到白板旁靠窗的椅子。 [这样没问题吗？在我读国中的时候，班会如果交给学生自己进行，通常都会吵吵闹闹，完全没有秩序可言耶。] 在窗旁的位置坐定后，健太郎在耀子的耳边窃窃私语。 虽然说得一副好像是很久以前的经验一样，其实他不久前才脱离这样的阶段。 [我们学校非常重视学生的自主性。而且校内只有女生，光是这样就少了一项容易引发争执的主因了。虽说在这一点上也有另一种层面的麻烦就是了。] 仔细一想，在他国中时，班级内同时存在著男生和女生的时候，似乎还满常起纷争的。 [那么，下午的班会时间开始。] 身穿体育服的花菜离开座位，以司仪之姿站上讲台后环视了教室一圈，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停留在健太郎的身上。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议题是——下下礼拜六交流委员会主办的运动大会，关于出场项目分配的部分。所有人都必须至少参加一种项目，个人竞赛项目方面，一个人最多参加三项，所以请审慎考虑。] 咬字清楚，声音宏亮，再加上落落大方的态度——现在她这副样子真的很有班长的架势。从早上她那仿佛聒噪的长舌妇姿态，还有刚刚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负责书记的学生在白板上用偌大的字迹，写下『交流委员会六月活动·班级对抗运动大会』的字样。 [好想拿下胜利喔。] [嗯嗯。就算对手是高中部也不想输给她们。] [主办者是贵宫委员长，一定又会准备什么有意思的奖品。] 不知道是否因现在是班会而非正式上课的关系，还是说基本校风就是如此……虽然大部分的学生都在七嘴八舌地闲聊，可是花菜和耀子都没有出声制止。 听说这所学校没有类似霸凌的情况发生，环境上确实是让人觉得挺舒适的。 忽然—— 在一片和乐又开朗的交谈声中，有学生举高了手。 又细又白，线条柔顺的手指，小巧的手掌心。 那个人就是未优。 静寂的氛围，一如涟漪般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不，应该说原先汹涌的水面从一个小点开始平静下来，最后化为镜子般的止水——这样的形容更符合现实。 [……呃，你有什么意见吗，神月同学？] 花菜点名后，未优默默点头站了起来，然后原地转身。 因为她的座位在教室最前面的正中央，所以如此一来她便呈现出放眼全班的态势。大概是因为长相清秀又面无表情的关系，给人一种好像挺有威严的气息。 [各位同学，你们是真心想赢得冠军吗？] 冷冷的口气配上一针见血的问题。 [当然想赢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什么心想参加比赛吗？] 未优的态度让许多同学不以为然。 不过未优并不引以为意，从书包里面拿出一叠影印纸。 [那么，每个人都拿一份资料。] 未优动作迅速地在教室分发单子，仿佛早就事先按每一排的人数把一整叠单子分成了好几份一样。然后她还不忘亲手把资料拿给在前面的花菜和书记，还有健太郎和耀子。 那不是以手写，而是用文书软体制作出来，能让人快速易懂的表格。 看完上面的内容，健太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那个……神月同学，这是？] [就是现在这个议题的『结论』。] 未优冷冷地回答花菜的问题。 未优说得没错，这是对应运动大会所有项目的出场选手分配表。完全符合花菜刚刚所提出的『所有人至少参加一项，一个人最多参加三项』的条件。 这、这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健太郎交互打量著手上的表格和整理出这份名单的未优。 她端正的五官，就跟用文书软体打出来的资料一样——虽然很乾净漂亮，可是没什么温度可言。 班上的同学似乎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所以教室被一股有些尴尬的沉默所笼罩。 [你、你说『结论』是什么意思呢？] 不愧是班长。好不容易从混乱中振作起来的花菜，挤出不自然的笑容询问。 [我所打出来的资料，应该让人看一眼就能明白。] [的、的确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啦，不过我还是希望听你亲口说明。] [如果目标是总成绩第一名，这是最恰当的人员配置。我是参考了所有同学参加的社团和体育成绩才制作出来的。] 未优淡淡地回答，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那、那个——那么各位同学，针对神月同学所提出的『提案』，有任何意见吗？] [我是本来就打算参加感觉比较出风头的短跑比赛项目啦，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这样的安排是没 什么意见。可是要我三种比赛都只参加短跑，好像又太单调了。] 手拄在桌上托著脸颊发牢骚的，是坐在最后面，名叫三隈妙子的学生。她剪了一头短发，肌肉结实，一看就知道是运动型少女。根据未优的资料，她是班上跑步速度最快的人，被安排参加一百公尺赛跑、两百公尺赛跑、一百一十公尺障碍赛跑这三项最刺激的比赛项目。 [呃……我是不擅长运动没错，也没有特别想参加的比赛项目，可是这样的安排也太过分了……] 坐在靠走廊那排前面座位的小笠原伊绪，用伤心的声音提出抗议。她是个脸很圆，身材娇小，看似个性文静的女孩子。伊绪的名字只有出现在四百公尺赛跑的项目。而且旁边还附上了『如果想夺得队伍总成绩第一名，为了更有效率地取得积分，有些项目安排弃子参加才是聪明的方法。』——这种露骨的注解。 [如果有不同的意见请提出来。] 向全班做出如此宣言的，不是担任主席的花菜，而是未优本人。 [我制作这份名单，不只考虑了性格，还有针对其他班级的出场选手进行推测。] [其、其他班级……所以是一千人份的资料？] 今天早上全校朝会时的画面，重新浮现在健太郎的脑海里。 她真的对那么多人的数据进行了分析吗？ 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只要肯投入时间，这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即便如此，她可以独自完成这项作业还是很不简单。 静…… 气氛尴尬的沉默笼罩了教室。 咦？ 健太郎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他虽然被未优的行为给吓了一跳，可是一方面也很佩服她为了班上的胜利所做的付出，不过其他同学的反应却不怎么捧场。 [全部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也让人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吧。] [可是，为了反对她而勉强参加自己一点也不想参加的项目的话，感觉也有点……本末倒置？] [而且你们看，最痛苦的比赛项目也是神月同学自己报名参加了。] 停顿了几秒钟后，全班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对于未优的做法固然有所不满，可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也没什么意义。 这表示她制作出来的这份名单非常有说服力，足以让大家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份选手名单确实无可挑剔。] 身为班导，同时也是体育老师的耀子小声地称赞，大概只有坐在旁边的健太郎才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吧。 健太郎重看了一次名单，未优参加的是一千五百公尺赛跑。也是本次大会中距离最长的赛跑项目。紧接著距离第二长的才八百公尺，所以说它是最痛苦的比赛项目也不为过。 健太郎试著回想自己国中时代参加体育祭的情况，当时完全没人想参加这种长距离的赛跑。因为这类的比赛，时间很长又极度消耗体力，通常都是由猜拳猜输的人上场比赛。 身为制作选手名单的人，她大可以不必像这样把苦差事往自己身上揽。相信她随便也能举出几个头头是道的理由来粉饰太平。 可是，未优还是安排自己参加名额限定只有一人的一千五百公尺赛跑。 [呃……如果大家没什么不满或反对意见的话，那就暂时决定以神月同学的选手名单为基本方案了。如果之后有什么不满或不方便的地方，再视情况修正，这样大家可以接受吗？] 打算让事情有个了结的花菜，在徵询了其他人的意见之后，大家不是开口附和就是点头表示赞同，没人特别提出什么异议。 [神月同学，这样可以吗？] 花菜贴心地询问了未优的看法。 [不需要特别过问我的意见，大家都同意就行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如此辛苦，而且能让全班一致接受的工作，一般人都会希望获得更多的掌声，或者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可是未优的态度确实冷冷淡淡的。 虽然她是做正确、有益的事情，可是健太郎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老师，没有其他议题要讨论了，剩下的时间要怎么办？] 花菜打起精神，挤出笑容转头朝向健太郎和耀子。 [剩下的时间就自修吧。想要闲聊一下也可以，可是切记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好~] 得到老师的许可后，大家纷纷开始搬桌子或者交换座位，一群群的好友们各自形成小团体。 不过她们也不是凑在一起聊天或玩游戏，而是拿出教科书互相讨论或者提出问题。虽然有人桌上摆的不是课本而是课外读物，不过耀子一样没有干涉。 这种情况在这所学校——至少在这个班级，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光景。 可是，只有未优是一个人独处。她坐在自己的座位默默地看著教科书。 [啊，对了。我有问题想请教老师！] 花菜举手发问。 [什么问题？] [我想请教的是唐渡老师，不是黑岩老师。因为我想问英文。] [嘿！偷跑很狡猾耶，花菜！] [嘿嘿。] 花菜笑著回头看了挖苦的朋友一眼后，走到健太郎的面前。 [呃，你想问什么？] 健太郎重新调整领带，提振精神。 [这段文章我翻译成这样可以吗？] 摆在健太郎眼前的，是一本使用了三种颜色的荧光笔画重点的参考书；以及用细芯的自动铅笔书写，字迹相当漂亮的笔记本。 虽然这是健太郎做为老师在课业上被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可是这问题还在他去年学过的范围，而且英文本来就是他擅长的科目，所以他很轻松就能理解。 [这边的『i am waiting』改成『i wait』比较恰当吧。因为『wait』本身就有『持续等待某一程度的时间』的含意，用现在进行式的话会让人感觉有压力。啊，不过考试的时候还是用现在进行式来强调一下比较好。] 虽然那样的用法在日常会话上没有问题，可是考试的时候还是不够保险。 [谢谢老师。] 啪啦！ 花菜鞠躬的时候，夹在笔记本里的纸张掉到了地上。 [啊，不要紧吧？] 自然而然地弯腰想帮忙捡东西的健太郎，和花菜两人的手叠在一起。 [对、对不起！] 健太郎赶忙把手抽了回来，可是那个肌肤的触感令健太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摸起来凉凉的，感觉又有点湿润的女孩子的手。 [不、不会。没关系。谢谢老师。] 花菜也隐隐涨红了脸。把捡起来的纸和笔记以及参考书一起搂进怀里。 [嗯、嗯。我没特别放在心上。] 慌慌张张地掩饰自己的尴尬后，健太郎马上就感到后悔。刚才的反应，以刚从大学毕业的二十几岁男生来说，未免太过纯情。 话虽如此，他上一次摸到女生的手已经是去年运动会的事了，那个时候还没像现在这样特别对异性有所意识。 [好，我也有问题要请教老师！] [我也要我也要！] 花菜的行动似乎成了导火线，其他学生也群起效尤。 [大家照规矩排队。注意不要吵吵闹闹。] 先回自己座位的花菜不忘予以叮咛，大家也都乖乖地照她的话排起了队伍。 健太郎转头往身旁一瞧，耀子一副满足的模样默 默点头。 透过这样的互动，健太郎至少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班级的学生都正确地理解何谓重视自主性的校风，并且十分予以尊重。 第二，那就是班长花菜深受班上同学的信赖。看得出来花菜本身有在积极地发挥她的领导能力，而且其他同学也都接受她的领导。 说不定她是毛遂自荐当班长的吧——健太郎心想。 健太郎读国中的时候，班上根本没人想当班长，最后还是老师指派人选才拍板定案的。 一定要有人跳出来扛下那个责任，可是通常没什么人愿意自找麻烦。 就这性质而言，班长这份工作和长跑比赛是一样的。 不过花菜受到全班同学的爱戴，未优却——若用直接一点的讲法，便是——她看起来好像是被其他人敬而远之。 这个现象教健太郎十分在意。 好歹他也是一名老师，所以不能不把『维持班上的和乐气氛』还有『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等人际关系的问题放在心里。 [老师，怎么了？] [啊，抱歉。嗯。你的问题是什么？] 第二个发问的学生说的话，把健太郎拉回了现实。 花菜整理出来的队伍在健太郎面前形成一条人龙，还沿著座位旁边的走道转弯。 一个接著一个，通通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 想要跟他说话的女生多到必须排队。 自修刚开始时，明明有很多学生在读非英语的科目，现在却全部都改拿英文的笔记本。很明显的，说要问问题只是藉口。大家都只是在模仿第一个采取这个行动的花菜而已。 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健太郎。 虽然健太郎是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混进来当冒牌教师的，可是眼前的情况让他实际尝到了当女校老师的甜头。 健太郎用力控制脸部肌肉以免不小心露出窃笑，可是他也不能只顾著暗自高兴。 现在他必须拿出老师的实力才行。 [唐渡老师，你的专长是英语会话对吧。我总是把l和r的发音混在一起……] 第二个发问的学生是伊绪。她的问题内容，跟她翻开的那页教科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大概是在决定加入发问的行列之后，才临时思考要问什么问题的吧。 队伍后面传来有人嘟囔著『人家本来也想问这个问题……』的声音。 [啊啊，好像很多人都有这个困扰呢。] 健太郎把脸抬高，好让自己的声音能让伊绪之外的其他人也清楚地听见。 [r虽然是卷舌音，可是太过强调反而会让发音显得不自然，使得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听不懂。l和r的发音当然不一样，问题是一个字母不见得就只有一种发音。] 因为英语是健太郎擅长的领域，因此他回答起来口若悬河，不太会紧张。 [所以，不能看到什么字母就想发什么音，而是要透过不同的单字来让自己熟能生巧，这样最后的进步才快。举例而言，可以用『railway』或『library』这种同时有l和r两个字母的单字来练习。] [老师……你可以用摸的方式来纠正我的唇形和舌头的位置吗？] 伊绪嘟起了有些丰厚的嘴唇。 [同学！这个要求太逾矩了吧？] 耀子立刻予以驳回。 [是~] 伊绪乖乖走开后，下一个学生马上接著上前。不过，第三个学生的目的似乎也是『跟健太郎说话』，问题的内容并不明确，没什么重点。 [呃，总之我帮你解释这段译文的意思就好了吗？] [啊。好、好。就是这样。] 即便如此，健太郎还是尽力推敲对方想表达的事情，以免时间拖得太长。 [谢谢！老师真的好厉害喔！] [哈哈哈。虽然这不是我的本行啦。] 健太郎忍不住得意地笑。 啊啊，还好我擅长英文——健太郎没有这么说，而是偷偷地在心里高声欢呼。 没想到对自己来说形同家常便饭的知识，竟能博得女孩子们的依赖、欢心和赏识。 [老师。] 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让乐昏头的健太郎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原来是未优。 [呃……呃……] 被人用严肃的表情注视，健太郎不禁紧张了起来。 两人表面上的立场是老师跟学生，健太郎才是尊长。就算不提身分，论年纪也是他比较年长，体格更不用说，当然也是他比较高大。可是不知何故，未优让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而且就跟一开始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样，她注视健太郎的眼神异常严肃。 两人的脸孔第一次这么接近。 看似冷漠的眼神，直挺的鼻梁，粉红色的樱桃小嘴，甚至连她那白皙的脸庞皮肤有多细致，健太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渡老师。我知道你负责教英语会话，不过我可以请教会话以外，有关文章表现的问题吗？] [嗯、嗯。可以啊……] 健太郎点头答应未优的要求。 考虑到健太郎是教会话的老师，一开始先做这样的确认确实有其必要，不过包含花菜在内，其实大多数学生刚才都是问有关文法的问题。 [我想请教的是这篇文章。] 未优递出来的不是学校的课本。那是市面上贩售的参考书，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难度相当高，是专门用来备战明星学校入校考试的书籍。 [呃……给我一点时间。] 和会话不一样，阅读文章多了一道理解的程序。健太郎试著在脑子里朗读，然后告诉未优翻成日文后的意思，把参考书还给了她。 [……] 可是未优没有回应。看起来像在反刍健太郎翻译出来的答案。 [有、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你错了。] [咦咦？] 没想到会被纠正，健太郎发出不自然的破音。 [从后面的文脉看来，这里的『get it』应该是要翻译成『得到物品』比较妥当，而非『理解』，不是吗？] [咦？等、等一下。] 健太郎从未优手中拿过参考书，又一次熟读那段英文。 结果证实未优说得没错。因为口语中『get it』通常表示『我知道了』的意思，不小心就疏忽了。 [不、不好意思！] [不会。老师教会了我不懂的单字。谢谢老师。] 未优彬彬有礼地一鞠躬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尴尬。真的很尴尬。 本来充满斗志打算展现出老师的实力，结果却犯下非常基本的错误。 [唐渡老师，不需要感到丧气。你今天才刚开始任教而已。] [哈、哈哈。说得也是。] 耀子用笑容鼓励健太郎。或许是看出他心情受到了打击吧。 恰巧这时，下课钟声响了。如果最后一堂课刚好是大型班会时间，那一天放学前的小型班会原则上就可以省略，直接开始打扫。 包括未优在内的大半学生离开了教室，只剩值日生和花菜她们十几人留了下来。 一支由身穿整套体育服，还有水手服配短裤，以及短袖体育服配裙子——衣著风格各不相同的女学生们组成的混合部队，开始进行打扫工作。 或许因为这是少见的装扮，尽管暴露程度不是很高，健太郎还是有种一窥『女孩子 世界的秘密』的感觉，莫名觉得心跳不已。 [你在看什么？老师。] 穿著短袖体育服搭配裙子的花菜，手拿除尘扫帚如此问道。 [没、没有啦……只是觉得打扫教室的画面很怀念。哈哈……] 健太郎一边挤出不自然的笑容装傻，一边搔著后脑勺。 [啊，是吗？大学就没有扫地活动了嘛。] 花菜似乎相信了那个随口瞎掰的理由。 [对了。反正老师闲著也是闲著，来监督我们打扫吧？] [咦！] 一个穿著成套体育服的女生忽然拉住健太郎的手。 [拜托老师嘛~] 女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跑来包围健太郎，有的人甚至跟他勾肩搭臂。 刚才花菜问他在看什么时，健太郎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他才发现有股女孩子的味道窜进了他的鼻子里。 [好不好嘛，老师。机会难得，等扫地工作结束我可以带你去参观学校喔。你对这学校还很陌生吧？] [啊，花菜好奸诈。又自己偷跑了。] [那我也要。] 其他学生也纷纷报名要带健太郎参观校园。 [你、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被女生簇拥固然很爽，可是一次带著五六个女生，像诸侯出巡一样成群结队地在校园里晃，可能会引人非议。 再说，健太郎面临到一个让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的严重问题。 那就是尿意。 尿快要滴出来了。 虽然不是正式上课，可是他在大型班会时间接受学生的提问时，因急于展现出『老师的一面』，导致心情一度相当紧张，或许是受到那个影响才会突然尿急吧。 [抱、抱歉。有机会再说吧！我现在有点急！] 健太郎向花菜她们告退后直接离开了教室。 身为老师，再怎么样也不能做坏榜样在走廊奔跑。健太郎强忍著牙痒痒的感觉，夹紧大腿在走廊快步行走。 可是他对校内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厕所。离教室最近的那间偏偏是女厕。 毕竟这里是女校，男厕这种设施就是跟罕见的年轻男性一样，极度地稀少。 健太郎跳过女厕寻找下一间厕所。 后来他在楼梯旁发现有两扇厕所的门。离他比较近的那一扇门，门上挂著一块牌子，上头有穿著裙子的红色人形剪影。 这表示另一间一定是男厕！ 健太郎没有余裕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最后的那几步，他已经呈现捣著胯下几乎要飞奔起来的状态了。 磅！ 开门的瞬间—— [……] 健太郎和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看起来像是才刚忙完工作的未优，正站在镜子前面擦手。 而且厕所里面有一排隔间的门。所有门都开著，无人使用。 换言之，这是女厕的格局。 当然健太郎只知道女厕大概长什么样子，并没有实际仔细观察过女厕的构造。 [老师，你错了。] 未优只有一开始那瞬间吓一跳，随即她就恢复冷静的态度这么说。 [这里不是男生厕所。] [咦！那个、我！对不起！] 健太郎慌了，脑子里乱得像七彩漩涡一样。 如果这里也不对，那到底哪里才有男厕？ 虽然职员室和事务室所在的那一栋校舍肯定设有男厕，可是必须经过外廊，离这里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健太郎没把握能憋到那个时候。 [下面——二楼的同一个位置有男生厕所。] 大概是看出满头大汗的健太郎身处窘境，未优为他指点了迷津。 前往二楼比跑去另一栋校舍近多了。 [是、是吗！谢谢！] 健太郎冲出厕所，按未优的指示全力奔下楼梯冲到二楼，杀进明确标示有『男性用』的厕所里面宣泄了一番。 [呼~~！] 彻底解放的快感让他的身体不禁打起哆嗦。 [……话说回来，楼上的厕所是怎么回事？] 一般而言，如果同时有两间厕所的话，都会分成男女各一间不是吗？ 健太郎耿耿于怀地抱持著疑问，洗完手离开厕所。 [老师。] [哇！] 一出来就发现未优站在眼前。 [刚、刚才谢谢你了。我、我对这所学校的环境还很陌生。哈哈哈……] 因犯下了不小心误闯女厕所这种最令人不齿的错误，让健太郎面露僵硬的笑容，试图帮自己找台阶下。 [换句话说，老师你对三楼厕所的配置抱有疑问是吗？] [嗯、嗯。可以这么说……吧？] [三楼的厕所只有在举办文化祭等——那种会有校外人士前来参观的活动时，才会开放给男性使用，平时都还是当作女厕。二楼的部分则考虑到教师也有使用的需要，所以一直都是男厕。] 因此大部分的女学生都很排斥三楼那间厕所，除非其他厕所爆满，否则似乎不会刻意去使用的样子。 [因为那间厕所一般来说没什么人，所以我通常都会去那边使用。] [原……原来如此，我懂了。咦？该不会神月同学你是专程跑来跟我说明这种事的吧？] 以未优的立场而言，她没有必要为了健太郎特地跑一趟二楼男厕。 [既然老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进了那间厕所，我觉得趁这机会跟老师说明清楚会比较好。] [谢、谢谢。受教了。] 健太郎深深觉得未优是个脑袋灵光而且个性亲切的人。 [除了职员室所在的那栋校舍外，国中部的男厕只设在这里和体育馆，所以务必多加注意。附带一提，考虑到外宾来参加活动的情况，男厕数量最多的地方其实是在体育馆。记下这些以后找厕所会比较方便。] [多、多谢情报。] 还是只能向她道谢了。 虽然很感激她好心帮忙，可是健太郎有种愈来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的感觉。 她无疑是个好人，可是不知该说个性独特，还是太缺乏感情变化，让人不晓得该怎么拉近和她的距离。 [对、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神月同学？] [没什么特别的急事，怎么了吗？] [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参观校园？虽然有人向我做过说明，可是如你刚才所见，我对这环境还是非常陌生。] [没问题。老师有对哪个地方特别有兴趣的吗？] [呃……啊，对了。班会时提到的『交流委员会』是什么？之后要举办的运动大会是这所学校的特色吗？] 健太郎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 『交流委员会』是讨论运动大会时出现过的关键字，健太郎对这个谜之字眼感到有点好奇。 [与其听我说明，不如直接去见当事人比较省事。] 丢下这句话后，未优立刻快步移动。 [嗯、嗯……]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 [高中部。] 未优毫不停步地边走边回答。 当机立断和拥有行动力固然是优点，但无论是现在，或者之前在教室突然拿出选手名单的情况——她似乎一旦在心中做出结论后就会自顾自地展开行动，即使没向他人说明也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厕所一事，因为她瞭解健太郎的问题所在，所以说明得很详尽就是了。 由于高中部的班级数量跟国中部一样，所以在校舍的基本结构上两者大同小异，只不过因为特别教室和文化社团社办较多的关系，所以坪数还是比较大。 爬楼梯来到最顶楼——三楼的角落后，只见在学生会社办的隔壁，有间挂著『交流委员会』门牌的房间。 这表示它是地位跟学生会差不多重要，而且长期性设置，全年都有活动的组织吗？ [打扰了。] 未优用小小的拳头敲了两下门后，轻轻推开房门。 [嗯？请问你们是？] 约略半间教室大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在。 坐在最里面的少女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健太郎的前面。 [你、你好。] 被她的魄力震慑的健太郎忍不住往后倒退。 具体而言，她的魄力来自胸部。 她的胸部丰满到几乎要把高中部制服从里面撑爆。话虽如此，她并不是那种极具肉感的身材。她不但腰围很细，从长度偏短的裙子底下露出来的那双脚同样穠纤合度。 健太郎忍不住拿她和身旁的未优比较，然后和记忆中三年b班所有人对照。 不过才差两三岁而已，乳量的差距会如此夸张吗？ 青春期的不可思议！ 令人惊异的第二性徵。 不过男生也一样，有些人会在短期间内肉体发育成熟，健太郎知道——应该说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 说穿了，问题不在年龄差距，纯粹是这女孩体质惊人吗？ 就在他们面对面几秒钟后—— 健太郎恢复冷静，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女孩令人惊艳的，不是只有身材而已。 她那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是闪亮亮的金黄色，眼珠则是蓝色的。五官轮廓深邃，肤色白皙。未优虽然皮肤也很白，可是那算『日本人的白』。 相较之下，眼前这名高中生明显像欧美的白人。 明明现在看起来不像在开会，可是却把标示有『委员长』的三角锥立在前面。 [我是国中部三年b班的神月。正在带新来的唐渡老师参观校园。] 健太郎配合著简单地说明状况的未优轻轻点头附和。 [也就是说！你们是想瞭解我们交流委员会的活动内容啰？欢迎欢迎。我——本小姐正是担任委员长，就读高中部二年a班的贵宫瑛美。日后请记得我。] 瑛美一边用重音强调自己的名字，一边笔直地向健太郎伸出右手。她因为挺出胸膛的关系，所以上围被强调得更加明显。 [你、你好。我是国中部的英语老师唐渡健太郎。] 用力！ 瑛美的手就像一口咬住猎物的猛兽一样，冷不防一把抓紧了健太郎慢吞吞伸出来的手。 健太郎的手被控制著，而且还被握得紧紧的。 和先前不小心碰到花菜的手那时的感觉截然不同。这是非常强而有力，即便说是凶猛也不为过，充满热情的握手。 态度充满魄力，而且积极主动地与人做肢体接触——完全符合肉食系的印象。既然她就读高二，所以实际上应该比健太郎大一岁。 [你好。我是委员会书记，名叫茅名堇。啊，我就读高中部一年c班。] 中间隔著长桌的桌角，坐在『委员长』斜对面的另一名少女笑著挥挥左手。她留著俗称双马尾的发型，用缎带把发量丰厚的头发分左右两边绑了起来。 [那么，老师你有兴趣瞭解交流委员会是吗？] [嗯、嗯。] [好！那就由我这个委员长亲自为唐渡健太郎老师做钜细靡遗的解说吧。] 瑛美一如音乐剧女演员般大大张开双臂，用宏亮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们宝萌学园的历史可以回溯到明治时期。当年没有国高中部之分，一向都是由高年级负责教导低年级，各种活动也都是一起举办。然而！自从战后进行学制改革后，这项传统便开始衰退！] 因为瑛美动不动就喜欢加油添醋地下重音，所以愈看愈像是在唱戏一样。 [所以！本交流委员会就因应而生了。本会的成员都是自发性地愿意加入的人，并非各班基于义务或制度选举出来的，然后由我们这些成员来企画、管理不分国高中都能共同参加的活动。本组织的目标不单只是为了打破国高中部之间的隔阂，同时也有希望透过学生自发性举办的文化和体育活动，来帮助学生培养不是只会填鸭式教育的健全人格，堪称是我校本质的体现！此乃！此乃本交流委员会存在的意义！] [附带一提，本年度四月举办过『欢迎新生班级对抗软式垒球赛』，五月举办的则是『打倒五月病。班级对抗歌唱比赛』。接下来的运动大会是第三项活动了。] 未优补充说明道。 和热情到像是在唱歌一样的瑛美相较之下，就更显出未优的淡然。 [呃……换句话说每个月都会举办活动吗？太厉害了。你们交流委员会有多少成员？] [书面上是有六名成员，不过实际有在交流委员会活动的人只有我和堇。] [咦？就只由你们两个人每个月在策画活动？] [只要有本小姐那用之不竭的能量和坚强的意志，以及堇那深厚的执行能力，我们委员会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可能三个字！况且活动当天我们会请各班调派人手支援！呵呵呵呵！] 瑛美抬起手背放在嘴巴前面，挺出胸部高声大笑。 [我只是想提升校内表现分数才参加的而已啦。因为我考试都考很烂。] 堇张开嘴巴大笑。 [举办这么多活动，感觉是挺热闹的没错，可是对有些学生来说，应该会是一种负担吧？况且，我觉得没必要将全部活动都搞成所有班级的对抗赛。毕竟国一和高三的体能相差不小……] [你在说什么啊，老师！] 咚！ [哇！] 瑛美用力拍打桌面。 那个反作用力使她的胸部摇晃了一下，让健太郎忍不住看傻了眼。 危险。 身为教师，我不该盯著学生的胸部——健太郎一脸狼狈，不过瑛美本人似乎没有发现，继续用像在唱音乐剧般的语调高声发表意见。 [人生就是一场胜负！] 她白皙的食指抵住了健太郎的鼻头。 修剪整齐的粉红色指甲吸引了健太郎的目光。 [而且人生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除了体能以外，从智商、外貌、生活环境乃至胸部大小，每个人的条件都有等级的差别，这才是现实世界！就算跟生来就拥有优势的人抱怨不公平，要求对方把罩杯变小，自己也是得不到任何益处的！] 话说，胸部大小这项要素，根本不需要特别从外貌的范围里独立出来吧——健太郎只是默默如此心想，没有实际吐槽。 [瑛美她啊，真的很喜欢比赛就是了。不管办什么活动都要搞成班级对抗赛。] 堇从旁插嘴道。 [那不算兴趣，但我不否认这样的作风反映出我个人的想法！可是，藉由这些比赛，让个性和能力都不一样的同班同学们齐心协力，设法弥补彼此的缺点，并且发挥自身的专长，进而克服每个人所背负的不公平——能做到这样不是很伟大吗！同时，还能培养出以自由式的泳姿，全力通过毕业后残酷现实的考验之实力！] 瑛美边说，边用双手做出激烈划水的动作。她的胸部又开始摇晃了。 她的理论确实有其道理，不能一概否定。 [再说，如果不采取班级对抗的方式，要另 外组队的话，规划起来也很麻烦。在全校学生都要参加的前提下，举办个人战又太繁琐而不好管控。] 瑛美的主张著重于理念，相较之下堇的意见听起来则非常讲究实务。 [对了，唐渡老师！] 咻！ 健太郎又被别人用食指指著鼻子。 [你今天刚上任，还没有担任任何社团或委员会的顾问，没错吧？] [嗯、嗯。] 基本上健太郎在学校的工作，就是顶替已离职的前任教师。前任教师应该都没有身兼任何顾问的工作才是。 [好！那么本小姐贵宫瑛美任命你为交流委员会的顾问！] [咦咦！这不是学生可以决定的问题吧？] [学校并没有强制规定最重视学生自主性的交流委员会一定要聘请顾问老师来帮忙监督。可是我们委员会若觉得有需要，还是可以委托教职员充当顾问以提供建议，关于这点校规写得一清二楚！] [附带一提，这条校规出自『第八章·课外活动，第二十四条·交流委员会，第九项·关于顾问』。] 未优轻轻松松地背了出来。 好厉害——健太郎心生佩服。 他从来没认真看过学生手册上的校规，可是未优却似乎全部背起来了。 [近年一直没有年轻的男老师，所以很难策划从年轻男性角度出发的活动。如果老师愿意成为工作伙伴，未来一定可以举办内容更丰富的活动！] [这、这个嘛……至少让我跟理事长商量一下……] [你不觉得犹豫不决只是在浪费时间吗？老师你已经是大人了，请自己当机立断、毅然决然、乾乾脆脆当场做出决定吧！] [好、好的！我答应了！] 健太郎不敌瑛美的魄力，忍不住点头同意。 [很好。这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老师。] 瑛美笑容满面地把头发向上拨。 这样真的好吗？虽然我实际年龄比她小，表面上好歹也是个老师，竟然像这样被学生压制了。 [啊，对了。老师，可以问个问题吗？] 堇的视线离开了账册。 [你没有教师执照，教师这工作也不是你的本职吧。那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任教？] [这问题我也有兴趣！] 突然间—— 瑛美也扭著身子凑了过来。 [呃、呃……] 健太郎不禁瞄了未优一眼。 [神月同学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接下来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所以……] [不用担心我。] [啊，是吗？] [而且……] 未优定睛直视健太郎的脸，尤其是眼睛的部分。 咦？ 怎么了？干嘛？ [我也有点好奇。] 健太郎一脸困惑，未优用微弱可是却清楚的声音喃喃说道。 虽然未优给人一种冷淡而且难以相处的印象，可是当健太郎第一次到教室自我介绍时，她注视他的眼神比任何人都还要认真。 该不会她对我抱有个人的兴趣吧？ [是、是吗？好吧，那……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该说是顺其自然，还是阴错阳差……] 健太郎抓抓太阳穴，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需要审慎思考才行。 不能说出通篇的谎话。否则日后会出现许多矛盾，或者不自然的情况。 最好是巧妙地避开致命的关键字，避重就轻地说出事实。 ——毕竟聪明的未优对我这个人好像还满有兴趣的。 健太郎抓住短暂的时间动动脑筋，用缓慢而沉著的口吻开口说道： [我是今年春天刚从学校毕业的，可是因为碰上了一点波澜，所以还没决定将来要做什么。] [简单地说！你是还在找工作的毕业生啰？唉，毕竟现在经济不景气嘛，即便是有才华的人也有可能怀才不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瑛美在胸前盘起双臂，频频点头。胸前的空间似乎显得有些拥挤。 因为她的说法并非全然正确，所以健太郎没有回话，只是露出暧昧的笑容含糊带过。 [后来我跟家人商量过将来的事，他们建议我不要心急，应该转念一想，把这当作是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我决定踏上旅途，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 [好浪漫喔。除了修学旅行外我都没出去旅行过呢，好羡慕~] 堇也放下手边的工作，用闪烁著光芒的眼睛看著健太郎。 [我在这个城市偶然遇见洛克威尔理事长，她知道我对于前途仍未有定见，就好意邀请我来贵校工作了。] 很好，我说得太棒了。 健太郎在心中比出了胜利手势。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句谎言。只是稍微用了点说话技巧，让人听了有可能会造成误解而已。 好比说，实际上他不是找工作碰壁的大学毕业生，而是才刚从国中毕业的事。 还有漫无计画地旅行到一半，因为身无分文而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喝醉酒而和人发生纠纷的理事长，所以才幸运找到一份工作的事。 虽然重点的部分都避而不谈，可是健太郎说的也并非全都是假的。 [所以老师现在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啰？] [嗯，还好啦。房间那些事都是理事长帮我打点的。] [奶奶她就是这样，一旦欣赏某个人，就会将其各方面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奶奶？] 瑛美的话让健太郎心里产生问号。 [还没跟老师说明呢。本小姐贵宫瑛美，是洛克威尔理事长的孙女喔！] 原来如此。她是有四分之一或一般外国人血统的混血儿，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遗传自奶奶的吗？ 这时—— 咚咚，喀擦。 形式上地敲完门后，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外头的人就粗鲁地打开了房门。 [拜托！交流委员会你们很吵耶！可以安静一点吗！] 冲进社办的，是一个穿著高中部制服的女孩。轮廓深邃的五官跟瑛美有几分神似，不过她的头发和眼睛都像一般的日本人。 附带一提，胸部尺寸也缩水了很多。 进一步地说，那个尺寸还不到日本女高中生的平均水平，跟国中生的未优几乎平分秋色，完全就是飞机场路线。 她的身后带著一个脸上戴了副大眼镜，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有何贵干吗，小早弥？] 瑛美高高挺起胸部询问道。 那个傲气十足的模样，明显就是在对来访者表示不欢迎的态度。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我们是表姊妹，在学校也不要叫得那么亲密！请划清界线，看是要称呼我间边同学或学生会长都可以！] 如此说道后，不请自来的少女——学生会长·间边早弥秀出了左手的臂章。 上面写著『学生会长』四个大字。 明明今天又没有对外举办什么公开活动，健太郎无法想像竟然会有人随时把这种东西配戴在身上。 听说她们是表姊妹，就某种层面的意思来说，她们两人或许挺相似的。 例如很自恋，还有对地位很执著等方面。 [我刚才在跟唐渡老师说明交流委员会的活动。换言之那是委员长工作的一环！我们并不是在玩乐。学生会没有道理来向我们抗议！] 瑛美大大张开双手，原地旋转一圈。特地做完转圈的动作后，伸出手指指著早弥。 [虽说是委员长，但当初除了你以外根本没有人报名参选。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经过正式选举所选出来的学生代表呢！] 早弥也不甘示弱地伸出食指指著瑛美。 仿佛像在拿剑一决生死的决斗一样。 [不过学生会长的选举也一样只有一个参选人啦，所以那只是形式上的信任投票而已~] 站在早弥后面的眼镜少女，用温吞的口吻戳破了事实。 [什……！不要胡说八道，小萤！就算是那样好了，我依然是得到所有高中部学生认可的代表，这个事实不会有错！] [再说，如果你那么坚持要别人称呼你为会长，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要称呼我为古尾副会长呢，否则不是一点也不相衬吗~追根究柢，这么麻烦的事，当初若不是小早弥强迫，我也不会趟这浑水~] 眼镜少女——古尾萤一副连吐槽也觉得麻烦的样子。 [呵呵呵！看看你，这下不打自招了吧，小早弥！充其量你只是高中部的代表！但是本小姐！贵宫瑛美可不一样！我可是君临国高中部所有学生之上的交流委员会委员长喔！] [瑛美、瑛美，这不算君临啦。] 坐在位子上的堇苦笑著摇摇手。 不知道是否因两人个性相像的关系，连身旁必须配置一个专门吐槽的角色这点也一样。 [交流委员会的宗旨是什么我也很清楚。可是近来因为缺乏人手的关系，只剩文化祭、体育祭还有游泳比赛之类的活动才办得起来，相信贵宫委员长也瞭解这个事实吧。] 或许是没想到会被理应站在同一阵线的副会长扯自己后腿，早弥自认再争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她垂下手臂，调整好呼吸之后，停止闲话回归本题。 [正因为如此！本小姐贵宫瑛美才会义不容辞成为委员长，频繁地举行活动！为的就是要实践委员会本来的宗旨，并且获得全校学生的理解啊！] [你的做法只会造成反效果。每个月都举办活动，有可能会对学业造成影响不是吗？而且有部分学校理事还提议要废除交流委员会的制度。] 莫非私立学校的学生会长跟理事会由交流是很正常的情况吗——虽然早弥的说词让健太郎觉得怪怪的，可是他没当过高中生，所以也说不准。 [小早弥，原来你会去在意理事的脸色？本小姐贵宫瑛美跟你不一样！因为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再说这也是学生们的心愿和希望！] [根据四、五月活动的问卷调查，回答『满意』和『希望再继续举办』的学生，占了全体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喔~] 堇补充说明道。 她手上的资料中有疑似是统计数据的图表和表格。 [……呜唔……！] [站在尊重民意的立场，看到这个数字你也只能沉默了吧！] 面对咬牙切齿的早弥，瑛美又向前挺起胸部大笑。 [你、你错了！真正的民主主义也不能忽视少数人的意见！换言之，这份统计也可以解释成——有将近三成的学生对你的作风怀有不满！为了那三成的学生，我绝不允许交流委员会行使专制独裁和多数暴力！] [哼！那就来一决胜负吧！] [胜负？可以啊。你想比什么？] [啊，结果又是这样。] [又来了。还真是学不到教训。] 见早弥接受了瑛美唐突的宣战，堇和萤的反应都是苦笑。 [如果你们班在这次的运动大会夺冠，到时我可以考虑听听你的意见。] [好。等我们赢了，我一定要打断你那高傲的鼻子！既然这么决定了，那我们要立刻展开特训。我们走，小萤！] [所以说，叫我古尾副会长啦。而且我很不想参与那种感觉又热又累的活动耶。] 萤一边推著快从鼻梁滑下来的眼镜，一边慢吞吞地随著昂首阔步的早弥离开了。 [……不知该说什么了……] 呆若木鸡地站著的健太郎，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了感想。 瑛美和早弥，交流委员长和学生会长——个性相像的两人所展开的唇枪舌战，感觉就仿佛两道龙卷风硬碰硬撞在一起般。 而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原本跑来抱怨活动太多的早弥一下子就中了瑛美的挑衅，反而对运动大会燃起了斗志的样子。 [不好意思，吓到老师了。]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瑛美拎著裙子，用优雅过头、让人以为这是在参加舞会一样的动作行礼。 [不、不会啦，这所学校的校风我大概已经掌握到了。啊哈哈……至于当顾问的事，我会去跟校长和理事长说一声，正式取得认可的。那今天我就先走一步了。] 健太郎脸上挂著客套的笑容回答后，离开委员会社办。 虽然被半途杀进来的学生会长吓了一跳，不过也因此瞭解到交流委员会和学生会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理所当然地，未优也离开了社办。 [神月同学。谢谢你带老师来参观喔。] 话一说出口，健太郎就对自己用字遣词不够用心而感到有些后悔。 我会不会太过于在意老师和学生的立场，导致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像在管教、哄骗小孩子一样呢？ [不会，不用客气。既然答应了，自然要负责到底。] 未优的回答非常成熟，一点也不像国中生。 [……另外，老师。] [嗯？] [刚才你提到活动太过频繁可能会对学生造成负担，那时老师你想到的学生是我吗？] 没想到未优会开门见山问得如此直接。 [嗯、嗯。你一定是费了很大的苦心，才做出那么详细的表格来的吧。有问题的话，不是都会由全班同学在班会一起讨论吗？所以你不需要一个人扛下那么重的担子，也可以拜托其他朋友帮你调查一下资料不是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负担。] 然而，未优的回应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冷漠。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少班上同学负担，避免浪费时间的讨论。如果找人帮忙的话等于本末倒置。不假他人之手一个人做，才是最有效率的。] [是、是吗？可是大家七嘴八舌提出不同看法互相讨论，也满有趣的呀。] [我的目的不是从中得到乐趣。] [就算这样你也用不著摆出那种……] 惨了！ 『臭脸』的说法来到嘴边，健太郎连忙吞了回去。 差点就不小心说出太伤人的话来了。 当全班因为健太郎的登场而疯狂的时候，只有未优一个人反应与众不同，让他非常在意，忍不住差点把心声说了出来。 健太郎紧张地推了一下眼镜的鼻梁架，藉此重新锁好身为『老师』的螺丝。 [……我平时就是这种表情。] 她就连当下这个反应也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看不出她是否在生气。 [而且我也有在事前询问大家，有没有『想要夺冠』的企图。] 换句话说，是因为大家回答『想要夺冠』在先，所以她才会提出那份重点只摆在求胜上的名单吗？那她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呢？ 如果当时大家的回答是『好玩就好，输赢不重要』的话，那她的努力就付之一炬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避免了时间的浪费，后面才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自修，同学和老师皆大欢喜。我相信这样的行动 2章 第一个假日 [唐渡老师，就麻烦你去上课了。你还没有很适应这份工作吧，本来这时候我应该要在旁提供协助的，只是我自己也有很多工作得忙。] 年龄已迈入初老的英语教师——讃岐笑眯眯地向健太郎攀谈。 国中部的英语课程本来就由于一些因素而欠缺人手，现在又有一些老师因故突然离职，陷入了雪上加霜的状况。 讃岐老师是快要退休的资深教师，擅长教授文法和考试技巧，相对地在口语表现和通俗的日常会话领域则是他的罩门，所以他似乎在会话课程的方面对健太郎寄予厚望。 [是、是的！我会加油！那么我去上课了！] 健太郎心情紧张，把教科书和点名簿牢牢夹在腋下后，以过度僵直的姿势挺起胸膛迈步走出办公室。 今天是成为老师的第三天了。第一次上课的对象是三年b班。 虽然以副班导的身分旁听过好几次班会了，可是一旦要亲自上台『执教』，那个紧张感就完全不同。他很担心完全没受过正式训练和专业教育的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可是既然顺水推舟地成了老师，也只能加油了！ 健太郎打起精神，钟声还没响起就进入了教室。 [呀！] 可是才刚进入就听见惨叫。 [哇！] 健太郎也发出惊讶的叫声。 不知何故所有人都只穿内衣裤。 刚好位在健太郎眼前的花菜，穿的是款式简单的粉红色胸罩和内裤。 未优的内衣裤则是浅蓝色的，上面有蕾丝装饰。 [老、老师！上课钟声还没响啊！] 花菜一边红著脸大叫，一边拿制服上衣遮住身体。 未优把脸别向一旁，动作俐落地穿上制服。 [对、对不起！] 健太郎赶紧退出教室回到走廊，把手伸到背后碰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虽然现在才让眼前变得一片黑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过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双手遮住脸让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这么做，反而让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地浮现在眼前。 （神月同学身材纤瘦，好漂亮啊。美里同学的体态则是充满了健康美……等等，我是在回味个什么劲啊！） 健太郎脸颊火烫不已，连放在上面的掌心也变热了起来。 上次的『体育服混搭·衣衫不整状态』和今天的情况相比根本是小儿科。今天健太郎撞见的，是非礼勿视的女孩子更衣场面。 而且上次健太郎只认得她们的脸和名字，说穿了感觉就跟亲眼看到写真集里的美少女本人差不多。可是如今健太郎跟她们已经有过好几次的交谈经验，对她们的个性也有相当的认识。看到了跟自己有一定熟悉程度的女孩子脱到只剩内衣裤的模样，那种兴奋的感觉比之前强上了好几倍。 健太郎固然觉得很爽，有种赚到的感觉，可是他现在的身分是老师。不只不能表现出爽翻了的样子，太过狼狈也是不行。 镇定，快点冷静下来，现在必须拿出成熟大人应有的沉著态度才行！ 健太郎一边如此告诉自己，一边用手遮著脸[嘶~哈~嘶~哈~]地大口深呼吸。 大概是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从走廊经过吧。健太郎很清楚地听见有人嘻嘻嘻地在窃笑的声音。 叮~咚~当~咚~ 扬声器传出节奏缓慢的电子钟声。 [老师，可以进来了。] 教室里响起花菜的声音。健太郎重新系紧领带并调整好眼镜，再次开门走进教室。 幸好，内心的悸动也在这时平复了下来。 [起立，敬礼！坐下！] 花菜发号施令带领大家敬礼。 [呃，呃……从今天起由我为各位同学上英语会话课，请多指教。] [好、好的……] 瞧健太郎用一副生硬的样子说话，台下学生的反应也十分微妙。 [提醒老师，刚才我们会在教室换衣服，是因为上一节在操场上体育课。] 或许是看出健太郎内心还在动摇，未优冷不防冒出一句话加以说明。 [对、对啊，老师！在户外上完体育课后特地跑一趟体育馆的更衣室太麻烦了，所以我们才会回教室换衣服！] 花菜发出尖锐的笑声补充道。 [之前也有说过，因为学校很久没有年轻男老师了，所以不小心就会放松戒备。] [以后得小心唐渡老师了。] 班上的女孩子们有的露出害臊的笑容，有的则露出苦笑，彼此互看地点头。 [不过，说不定老师对于能看到养眼画面还挺开心的呢？] 带著挑衅意味举手发言的是妙子。 她的发言也点燃班上同学的情绪，大家开始尖叫吵闹。 [呃、那个……] 虽然刚才再三提醒自己要保持『镇定』，最后还是不禁慌张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要表现出什么样子才符合成熟大人从容不迫的态度？ 当然能看到养眼画面是很开心没错，可是如果老实承认，那就不配做为『老师』了。问题是，如果断然宣称『没什么好开心的』，那是否也是一种对女孩子很失礼的说法呢？ 嘶。 毫无预警地，未优默默站了起来。 [老师已经是大人了。偶然撞见女性只穿内衣裤的场景，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或值得欢天喜地的事吧。况且国中生也还只是小孩子罢了。] 鸦雀无声。 未优用洪亮的声音发言后，教室的气氛一口气冷却了下来。 不过多亏她站出来缓颊，健太郎才逃过了一劫。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那个问题，而且继续骚动下去他也没办法上课。 [是、是啊，可以这么说吧。嗯，好，要开始上课了。大家打开课本第十八页！] 健太郎强打起精神拉开嗓门说道，笨拙地想改变气氛。他知道上一任老师的教学进度到哪，所以接下来要延续进度。 因为是第一次授课，所以他打算保守一点，采取自己先念一遍示范，再点名学生照念一次的老派方式来进行教学。 [好，那么……美里同学，刚才的地方你念一遍看看。] [是！] 被点名的花菜站了起来，双手捧著教科书开始念课文。虽然碰到发音困难的单字就会念得七零八落，有些地方的发音也不是很自然，不过以国中生的水准来说算是不错的了。 [好。念得不错。那么，请神月同学继续接著念下去。] 因为还不习惯的关系，所以健太郎不敢随机点名。因此下意识地会指名印象比较深的学生。 [是。] 花菜一坐下，未优紧接著站起来开始朗读课文。 她的表现不是只有『算是不错』而已，已经到无可挑剔的程度了。她的发音之道地，听起来就像英美的新闻主播或老师一样。 [……老师。] 朗读英语课文的声音忽然中断。 [咦？啊，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该念到什么地方为止才好？] [咦？啊，抱、抱歉！已经够了。] 健太郎听到入神，不小心让未优一口气读完了整篇文章。 [你的发音非常漂亮。听得出来你每天都有在练习吧。嗯。] 那跟英美当地人日常对话的发音不太一样。是平时用不到英文的人自己努力练习，把外语当作一门技术，认真磨练出来的发音。 [……谢谢老师。] 未优 弯腰一鞠躬后坐了下来。 她的杰出表现固然让健太郎心生佩服，可是连带地也让他的自信受到轻微打击。 我只不过是对英文的日常会话稍微有一点点熟，又不是专门靠这行吃饭，这样的我，作为老师到底能教她什么东西呢？ 历经无数波折和千辛万苦，健太郎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个礼拜的工作。 就职后第一个周六的假日早晨，健太郎躺在床上，意识徘徊在半梦半醒的境界之间。 [呼啊~] 因为太舒服了，他忍不住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 抬头一看，上面是感觉还很陌生的天花板。健太郎住宿的这栋公寓大楼，据说是理事长亲戚名下的不动产之一。 [理事长是有钱到能跨国经营学校的人，所以她的亲戚自然也都很有钱吗……] 健太郎边打呵欠边喃喃自语，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 就算赖床也不用怕会被骂。今天放假，而且他是一个人生活。 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这里是外人无法闯入的个人专属住处，个人的城堡。 即使授课方面算是勉强应付过来了，但维持著藏有秘密的『老师』这个身分，令人感到相当疲惫。 休假就该好好放松，努力储备能量，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然而—— 叮咚。 这还是健太郎搬来后第一次听到门铃响起。 第一个访客是谁？宅急便之类的吗？ 不，包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寄到这里。如果是来推销东西的，那就会让人觉得很麻烦。 健太郎一边如此心想，一边用慢吞吞地动作爬出被窝，搔搔一头乱发往门口走去。 [请问是哪位？] 喀擦——健太郎一边嘟哝一边解锁开门。 这是第一次独居的人常常会犯下的粗心错误。 他应该在开门前，先用房门的猫眼确认门外的情况的。 只见有个女孩子站在眼前。 [嘿嘿。老师，我跑来了。] [咦？啥？] 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及肩的头发。有别于平日的制服，白色女性上衣搭配春季款式的薄料开襟衫。下半身穿的则是白色裙子，两只脚被膝上袜包覆了起来。 不会有错。 她就是三年b班的班长，美里花菜。 [等、等一下！] 磅！ 健太郎赶紧把门关上。 虽然脑袋清醒了，但他还是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 他只知道自己刚才顶著一颗鸟窝般的头还有一张刚睡醒的脸，身穿无袖汗衫和短裤，用一副非常邋遢的模样出现在女孩子面前。 可以的话他很想去冲个澡，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火速洗完脸，整理好发型。 对了，还有胡子。胡子不刮不行。 最近胡子愈长愈快，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脸的下半部就稀稀疏疏地冒出了一片胡渣。健太郎拿起电动刮胡刀插上洗脸台的插座，速度飞快地把胡子刮过一遍。 照镜子检查仪容后，健太郎重重地点了个头，换上平时当作家居服在穿的成套排汗衣。虽然以这身装扮见女孩子有些不及格，可是现阶段衣柜里也没什么行头可供搭配选择。 最后健太郎戴上装气质用的眼镜。 如此一来，就顺利从『休假日的私人时间模式』切换到『教师模式』了。 健太郎再次前去开门。 [让你久等了。刚才很不好意思。我才刚睡醒。] [啊，所以我打扰到老师休息啰？我以为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老师应该起床了，对不起！] 花菜弯腰道歉，头发也跟著大幅晃动。 [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是假日，整天睡大头觉也太浪费了，我还要感谢你叫我起床呢。对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师你一个人住一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对吧，所以我想说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啊，我可以进去房间里面吗？] 花菜一脸笑眯眯的，脑袋微微往一边倾斜。 [嗯、嗯。请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是从事务口中打听到的，对方很乾脆地就告诉我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机密。唐渡老师是开学后才来我们学校报到的，所以名簿上没有登记你的资料对吧。在教室的时候，我身为班长必须管理秩序，不能老是随大家起閧，可是今天放假。] 花菜眨眨其中一只眼睛，俏皮地吐出一小截舌头。 这么说来，健太郎就读国中时，学校也都有将记录教职员住址和连络电话的名单分给家长。毕竟一旦发生状况，若没有联络方式会很不方便，而且基本上过年时也会寄贺年卡给导师。 [哦~这里就是老师的房间啊？] 走进房里的花菜，用充满好奇心的视线环视屋内环境。 [哈、哈哈……房间空空荡荡的真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当。] 健太郎没有在谦虚。他的房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原本就附有的床和衣橱以及冰箱之外，家具就只剩理事长提供的书桌和书柜。就连放在书柜和衣柜里面的书与衣服也寥寥可数。 [这是我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呢。没想到还挺整齐乾净的。] [还、还好啦，因为刚搬家，所以屋子里的东西乏善可陈。] 刚才不假思索就招待花菜进房了，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身为一个独居的男人，而且表面上的身份已经是个大人了，竟然让班上的女学生进来自己的房间。 但若就这样把她赶回去感觉又太无情了，而且有女生来拜访自己，健太郎其实很开心。 因为健太郎国中时代没跟女孩子交往过，也没女生来自己房间玩过，这是他的第一次经验。虽然这里是他才刚入住没多久的临时住所。 怎么办？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身为老师，这种时候该怎么面对学生才不算逾矩？ 就在健太郎迷惘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来了。] 手放在门把上的同时，健太郎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 要是被人发现有女孩子跑到单身男老师的房间，不是很糟糕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冷静判断了。 在脑筋思考前，手就不听使唤地自己先开门了。 [早安，唐渡老师！] 然而，出现在门外的却是另一个女学生。 这位访客有一头让人不可能认错的抢眼金发，她正是——交流委员会委员长·贵宫瑛美。 大概是因为放假的关系，她用发圈扎了一条马尾，给人的印象比在学校时要活泼多了。而且她身穿横条纹的t恤，强调胸部的效果比制服强了好几倍。她的下半身同样也是穿迷你裙。 [早、早安。为什么你会跑来这里？] 健太郎一方面感到惊讶，一方面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应该是不用担心会被报警处理了。瑛美也在场的话，就能摆脱男女独处的危险疑虑，而且健太郎还能享齐人之福。 [管理这栋公寓的不动产公司是本小姐家开的。我担心老师刚搬来新环境又自己一个人住，在生活上会有许多不便，所以专程赶来查看情况。] 瑛美颇具气势地挺起胸部，一脸得意地说明。 原来如此。理事长的亲戚，指的原来是瑛美的父母吗？ [承蒙老师应本小姐的邀请担任了交流委员会的顾问。可是！ 尽管我们之间是师生的关系，我的个性却不喜欢单方面接受他人的好意。既然受老师恩情在先，我当然要加以报答了！老师一个人住一定觉得很麻烦，本小姐特地来帮你做家事！] 健太郎还没开口答应，瑛美就大摇大摆进入了房间。仔细一瞧，她手上提著一个黑色的托特包。 当健太郎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只见第三个访客正从电梯走过来。 第三个访客是堇。 [啊，老师，你好啊。瑛美已经到了吗？我也可以进去吧？] 从门缝探头进来观察房间的堇询问道。 她穿著长度及膝的牛仔裙，走轻便容易活动的打扮风格。她同样提著一个帆布做的大包包。 [嗯、嗯。请进。] [是~打扰了。] 堇低头打声招呼后也进入了房间。 这里本来是锁定单身男女族群的小公寓。狭小的置鞋空间，被健太郎和其他三个女生共四人份的鞋子给塞满了。 [两位是交流委员会的贵宫委员长和茅名学姐吗？我是国中部三年b班的班长，名叫美里花菜。] [我认得你。虽然没办法记住全校学生，可是本小姐贵宫瑛美，至少有把国高中部各个班级的班长给牢牢记在脑子里喔！] [小瑛美，你当初拼了命背名字，甚至还拿著照片对照，就是希望在这种时候能让人夸奖『很厉害』对吧。可是要把全校学生的名字和长相都背起来真的太难，所以你就放弃了。] 堇说出实情后，花菜忍不住笑了出来，瑛美瞬间涨红了脸。 [不、不提那个了！堇，你也是以交流委员会的身分，前来答谢接下顾问工作的唐渡老师吗？] [我是很想来做个人情啦，不过我的重点还是放在校内表现分数吧。我跟你又不一样，考试成绩都只能勉强低空过关。] 明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堇却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说著。 [呃……可是我没有接高中部的课……] [啊！说得也是！我这个人就是太迷糊了！不过你现在是我们的顾问了，社团表现的评分还是可以通融一下吧？] 尽管如此算盘落空，堇还是无忧无虑地笑著。 [老师，你刚起床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做点东西给你填饱肚子吧。] [咦？你要亲手做菜？] 听到花菜要下厨，健太郎的表情不禁为之一亮。 有女孩子跑来我的房间要特地做菜给我吃——这么好康的事情健太郎过去从来不敢想像，根本是梦寐以求的情况。 健太郎开始幻想那是多么美味的一餐，口水都快从嘴巴里满出来了。 然而—— [啊！等、等一下！] [怎么了？] 健太郎忽然想起一个头痛的事实，连忙制止。但花菜没予以理会，径自前往厨房打开冰箱。 [……咦……？] 一打开冰箱门，花菜哑口无言。 冰箱跟床一样都是公寓附设的家具。 可是里面却空无一物。 别说是食材了，连一罐宝特瓶饮料也没有。 [啊哈哈……基本上我每天都在外面解决民生问题啦。] 健太郎没学过厨艺，重点是自己下厨太费事了。早餐在上班途中找间店吃牛丼或站著吃荞麦面，中午在学校餐厅解决，晚餐去大众餐厅或买超商便当——这几天他都是这样搞定三餐。 [呵！美里同学。你想要靠自己的厨艺抓住男人的胃，这个想法本身并没有错。但你终究还只是国中的小丫头。把情况想得太美了！] [唔……！] 瑛美一副摆明就是要引战的态度，如同往常作风般伸出了食指指著对方。只见她摇头甩了一下金色马尾，傲气十足地大笑。 惨遭奚落的花菜则是露出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因为她的判断过于天真导致计画失败，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就算想反驳，立场上也站不住脚。 [相对地，本小姐贵宫瑛美就设想得很周到，自行携带材料过来了。今天本小姐赢定了！] 咚！ 瑛美把托特包放在桌上。 [考虑到老师是一个人住的单身男性，我打算制作可以保存很久的油封鸭肉和手工培根。当然，熏制用的樱花树的木片我也有准备妥当！本小姐可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下厨这种事情一点也难不倒我的！] 瑛美将包包大大地打开，展现装在里面的东西。当中有几个浅咖啡色的纸袋，里面装的应该是肉或樱花树的木片吧。 [呃……油封鸭肉是什么样的料理？而且这栋公寓的阳台禁止用火。] [严禁用火？] [嗯。我搬进来的时候有收到警告。] 换句话说，这样就没办法烧樱花树的木片来熏肉了。 [啊呜呜呜！本小姐贵宫瑛美居然会犯下这种严重的错误！我家公司所持有的其他财产，明明连在阳台放烟火也ok的！我太粗心大意了，没有针对个别财产检查限制条件！] 瑛美用夸大的肢体动作抱头哀号。 不对，对她而言这不算夸大，她的个性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瑛美，没想到你在这方面的心思还是不够细腻呢。] 堇摀嘴偷笑。 [这种时候应该要避免做培根或油封这种费时费事的料理，选择简单又能讨男人欢心的东西才是基本吧？] [能、能讨男人欢心的东西……我又不懂。人家读的是女校耶。] [也是啦，还好我从小就是在被哥哥和弟弟包围的环境下长大的。像这种时候，最万无一失的选择就是马铃薯炖肉啦，马铃薯炖肉。] 堇从她的包包拿出帆布围裙。 摆放在调理台上的食材有马铃薯、红萝卜、洋葱。用纸包起来的肉则是猪五花。 [呜唔唔……好吧，本小姐贵宫瑛美这次也不得不认输了。你不愧是本小姐的挚友，确实不容小觑！] [原来是这样。果然马铃薯炖肉才是王道中的王道。] 瑛美和花菜脸上都挂著微妙的表情。 相较于空手而来的花菜，和大张旗鼓结果却落得无用武之地下场的瑛美，堇则是采取脚踏实地的行动。 而且[穿上围裙]这个强调自己是贤妻良母的小动作，替她加了不少分数。 然而…… 即使她已经考虑得这么周详—— [那么，我借用一下老师的厨房……咦？] 堇打开流理台下面的柜子后愣住了。 柜子里面一样空空荡荡的。 连个小锅子和菜刀都没有。 里头只摆了一只银色茶壶。 [那、那个……老师，这……] 堇困惑地拿起那只茶壶。 [哈哈……毕竟我才刚从四处流浪的生活稳定下来，家里还没添购什么器具嘛。理事长帮忙调度的用具明天应该就会寄来了，在那之前也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健太郎苦笑著说明。 实际上，男生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只要有冰箱和微波炉就够了。反正走个五分钟就能找到便利商店，就算少了这两样家电健太郎也无所谓。 锅子和平底锅，以及其他基本的厨房用具，预定明天才会寄送到府。在那些家当送达之前，健太郎判断只要有一只茶壶应该就可以应付生活所需了——这就是那只银色茶壶会出现在流理台柜子里的理由。 实际上，就连那个茶壶健太郎也从没使用过。 [就算你厨艺再怎么高强，也没办法用茶壶煮 东西吧。] [先不提怎么用茶壶煮东西，连菜刀和酱油也没有，根本没办法做马铃薯炖肉吧。] 堇一边回答瑛美，一边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在把玩马铃薯。马铃薯当然是还没削过皮的。 [哈哈。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健太郎也只能无奈苦笑。 他没有自己下厨的必要，所以没有调理器具和调味料也觉得无关紧要。 但这是建立在完全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前提。 并没有考虑到女孩子前来做菜给自己吃的情况。 对方难得带来了食材，可是却没有厨具可以发挥，未免太过可惜。 ——就在健太郎想著这种事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会是谁呢？] [又有谁来了？] [是班上同学吗？] 三人面面相觑。 [来了。请问是哪位？] 健太郎开门迎接第四位访客。 [早安，老师。] 出现在门外的人是未优。 而且身上穿著制服。 [呃、呃……你怎么会来？] [我可以进门吗？] [当、当然……不过已经有其他客人先到了……] [老师才刚搬来，我想你在生活上应该有一些不便，所以准备许多东西来给你了。] 未优的目的似乎也跟其他三人一样。 把提著大袋子的未优带进房间里面后，气氛果然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神月同学。你为什么会穿制服？] 花菜询问。 [避免掉风险了。] [什么风险？] [神、神月同学，说明简洁也不是不好，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说得再稍微详尽一点，让其他人也能听懂你的意思呀。] 健太郎赶紧打圆场。 [……就算是学生来找老师，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前往独居单身男子的房间。] 在健太郎的建议下，未优面无表情地开始解释。 [是没错啦，我们三个也一样。] [为了避免第三者有不必要的误会产生，应该要明确让人知道我们是师生关系。从老师和同学们在教室亲密的互动来看，我认为这方面的顾虑是有其必要的。] [啊！] 经未优这么一说，健太郎才注意到自己想得还不够周到。 [没错，是我不够深思熟虑。我是老师，当有学生前来拜访的时候，这种事情应该是要由我主动说清楚的。] [那、那也不能怪你啦。因为唐渡老师是临时接受委托才成为老师的。] 虽然花菜想要帮忙找台阶下，可是她的理由听起来也有些突兀。 或许看在花菜的眼中，她觉得未优选择穿制服是在讽刺她们什么也说不定，即便未优本人应该没那个意思。 [可是！我只能跟你说声遗憾了，神月同学！] 瑛美那神气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们三个也都想亲手做菜给老师品尝，可惜的是我们的企图都被击溃了！] 明明是败北宣言，却说得非常铿锵有力。 她那强硬的态度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对啊对啊。谁想得到老师的房间竟然会连锅子和菜刀都没有呢。] 围著围裙的堇笑著点头附和。 [我早就预料到了。] 可是，未优却轻描淡写地回答，拿出了放在包包里的物品。 有杯面、五谷杂粮、营养补给果冻等，全都是一些不需要烹饪器具又能长期保存的食品。 至于可以微波加热食用的速食米饭商品，她之所以选择炒饭和手抓饭而非白米饭，大概也是考虑到如此一来，健太郎可以直接加热吃不需另外准备配菜吧。 [这些东西不需要用到烹饪器具，也很容易保存。] [很、很感谢你的好意啦……可是我真的可以收下这么多东西吗？] [这些不是我专程买来的，都是家里吃不完的礼物。] [那、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健太郎把未优送来的东西收进流理台下面的柜子里。 她的判断确实合理而且令人拍案叫绝。她预测到健太郎家连烹饪器具和调味料都没有，只选择不需要用上那类东西的『食物』来送给他。 虽然这么挑三拣四有些不识好歹，但曾有那么一瞬间期待吃到『手制料理』的健太郎，对这些食之无味的『营养』不免感到失望。 未优今天的行动，跟她上次提出运动大会选手名单的行为大同小异。 虽然很有效率和意义，可是无法让人感到开心和乐趣。 如果她希望自己能帮得上他人的忙，想要讨得人家欢心，那她不应该一味追求『正确』与『合理性』。能让人由衷感到开心，自然而然地对她说声『谢谢』……那才是最棒的不是吗？ 刚才健太郎口中所说出来的感谢话语，虽然不是虚情假意的，可是那并非发自内心，而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生硬、拘谨之词。 听到这么不自然的『谢谢』，未优自己应该也不会感到开心吧。 [那么，神月同学带来的食品暂时不需要担心存放的问题，可是我和堇准备的食材该怎么办呢，老师？] [那些都是你们特地带来的东西，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反正我既然是一个人生活，过些日子我也想学著自己做点东西吃。] 马铃薯炖肉之类的料理，感觉只要看别人怎么做就学得起来。 虽然不知道油封鸭肉是什么东西，也没办法熏制培根，不过现在那些食材都还只是一般的肉品。只要煎一煎就可以吃。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老饕，随便调味一下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那就放到冰箱啰……蔬菜应该是没关系，肉最好先冰冻起来吧？] 堇问道。 [嗯。冰冻起来是比较保险，问题是我没有保鲜膜耶。] [我带来的东西里面有保鲜膜。] 立刻解决了困扰的还是未优。 她从袋子底部拿出了保鲜膜和拉錬袋。 [那我就不客气拿来使用啰。] 堇动作俐落地把三种肉类分类后塞到冷冻库。 [用看的应该就能分辨得出来，这边是我带来的五花肉片，这边是小瑛美带来的猪五花肉块和鸭肉。] 这么说道的堇，接著面露微笑补充道：[如果现在有菜刀的话，我就可以以一餐的份量为单位，帮老师把这些肉切好再冰冻起来了。]至于马铃薯和洋葱则放在下层的蔬果室。 [虽然下厨请老师吃饭的计画泡汤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不管神月同学的理论再怎么合理，也不能让唐渡老师就这么吃泡面解决一餐，然后我们四个围在旁边看他吃吧？] 花菜提出疑问。 [大家今天能齐聚一堂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应该珍惜这个宝贵的偶然！反正老师才刚起床，正餐都还没吃。不如乾脆直接举办派对吧！我和堇是高中部，另外两位则是国中部。再加上老师，三方一起畅谈，正好符合交流委员会的宗旨！] [赞成~] [我没有意见。] [我也是。反正就这样回家也挺无聊的。] 堇、未优、花菜纷纷对瑛美的提案表示同意。 [呃。那要不要叫个披萨来吃？] 信箱里面塞了好几张餐饮外送的宣传单。 [我去买东西。] 未优忽然起身说道。 [啊，说得也是。反 正还得准备饮料，而且老师家也没有杯子。] 看出她心中意图的花菜跟著附和。 [这样的话……] 健太郎走到书桌旁边，打算从抽屉里拿出皮包。 以立场来说他是大人，虽然还没到发薪日，不过理事长有以『签约金』的名义汇了一笔钱到他的户头，给他当作临时的生活费。这个时候应该要由他出钱买单。 [不。老师已经提供场地了，幸好本小姐手上还有点零用钱。包在我身上吧！] [那大家一起去买东西吧。这样也比较好玩。] 瑛美执意要自己付钱购物，堇也表示同意，于是四个女生结伴外出。 [……没想到女孩子在这种时候还挺积极主动的哪……] 健太郎关上房门，一边抓头一边笑了出来。 还记得国中的时候也有女大学生来班上当实习老师，可是他完全不敢幻想和班上同学一起跑去她家打扰的事。 [好吧……] 刚才一阵手忙脚乱，所以健太郎回浴室重新检查一遍仪容。 除了有些胡子没刮乾净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样看来，说不定我其实还满有异性缘的？] 健太郎拔掉装气质用的眼镜，一边照镜子微笑，一边摸索自己看起来比较帅气的角度。 我不是只有在学校才会受到瞩目。 女孩子为了亲自下厨做菜给我吃（虽然当中有个感觉与众不同的异类），在假日的时候不请自来——这样的行动完全超乎健太郎的想像。 [搞不好我浪费了大好的机会哪。虽然现在才后悔一点意义也没有。] 去年健太郎还在就读男女合校的国中，身旁有一半是异性。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能表现得更出锋头一点，或许早就成了许多女生的梦中情人了。 [算了，现在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健太郎摇摇头，赶走脑子里的念头。 那个时候健太郎的衣著和态度都很幼稚、小孩子气，身高又矮。和现在的他相比，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魅力可言。 而且如果在国中时他就结交了女朋友，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恐怕他也不会萌生想要外出旅行的念头，也就不可能来到这座城市成为老师了。 换言之，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大受女生欢迎的状况。 虽然是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能得意忘形。纯粹只是因为年轻男生在女校是稀有动物，大家才会对我多加关心而已。] 健太郎打了自己一巴掌，要差点乐得忘我的自己冷静下来。 国中时代完全不被异性当一回事的自己，会忽然成为女学生心目中的宠儿，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啊！ 再继续蹉跎下去，女孩子们就快采购完东西回来了。得在她们回来前再整理过房间一遍才行。 健太郎七手八脚地简单清扫了一番，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出外采购的四人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老师！] 走在前头打招呼的是瑛美。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要求，或者是超商店员的贴心举动，东西被分装在各个小袋子，平均分配给四个人提著。 [欢迎回来。辛苦你们了。] [反正出门采购还满好玩的啦。] 如此笑著说道的花菜，率先从放在矮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东西摆到桌上。 饮料有三瓶容量一·五公升的宝特瓶。点心有甜的巧克力饼乾和咸的洋芋片两种口味可供选择。大概是最体谅健太郎还没有吃正餐，所以买回来的东西里面也包含了炸鸡等热呼呼又有饱足感的小吃。 [原来如此，你们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呢。] 堇倒了一些马上要用的冰块在杯子里，剩下的份量则冰在冷冻库。 [大家请坐吧。改天我也得去买给客人使用的坐垫了。] 健太郎在矮桌的一角坐定后，也催促其他人围成一圈坐好。这张桌子也是原本房间就有附设的家具。 [那么，本小姐坐老师隔壁！] [贵宫学姐好诈！人家也要！] [老师两边的位置就让给小瑛美你们好了。] [大家都接受这个安排的话，我没有意见。] 于是，花菜坐在健太郎旁边，然后依序是未优、堇、瑛美，大家围成一圈。 [那么！庆祝唐渡老师加入我们学校，还有今天大家的巧遇，乾杯！] 在瑛美的带头下，大家举杯庆贺。不过杯子是塑胶制的，所以不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欸，唐渡老师。虽然之前也问过了，不过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现在我们不在教室，算是私人时间，偷偷告诉我们也没关系嘛。] 花菜边推挤著健太郎的手边问道。 [真、真的没有啦！] [不敢相信~老师长这么高，按理说应该不难交到女朋友啊。] [之前都忙著读书之类的事情，所以没空交什么女朋友吧。] [老师都过著苦读的生活吗？所以英文能力才会那么强？] [不是啦。因为我们家情况特殊，从以前就常常会有外国人住在我们家，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就培养出英语会话能力了。] 在他左右两边的人纷纷提出问题。 [啊，对了。老师你有特别喜欢吃什么吗？虽然今天我挑了一个最保险的马铃薯炖肉，不过我也接受点菜喔。做菜是我的拿手专长。] [呃，咖哩之类的吧。] [啊哈。想不到老师也有相当小孩子气的一面耶。] [咦？啊，也还好啦……] 健太郎不小心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堇的问题。 姑且不论十六岁小男生偏好的倾向为何，这样的回答以成年老师来说会有些不得体吗？ [喜欢吃咖哩的大人也不少见。最近外面还有专卖泰式口味和巴基斯坦口味的咖哩店。] [啊，真的吗？因为我家弟弟很喜欢吃咖哩嘛，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经未优这么一说，堇用拳头轻轻敲了自己的脑袋瓜。 [哈哈。我对咖哩的口味还不到那么讲究啦。纯粹只是从小吃惯了。] 健太郎借未优的说法顺水推舟地为自己找台阶下。现在硬是要打肿脸充胖子装咖哩专家的话，有可能之后只会替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老师你大学时是读哪间学校？] [呃，我……] 瑛美的问题让健太郎感觉像挨了一记闷棍。 虽然这是可以预料得到，应该要早早做好应对准备的重大问题，可是健太郎严重缺乏关于大学的基础知识。 [对于食物的偏好也就算了，有关学历的问题如果本人不想回答的话，也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及时伸出援手的还是未优。 [因为他立场特殊，并非一般教师，如果我们因为他的身分或毕业学校而产生奇怪的先入为主观念，说不定就无法得到理事长期望的效果了。] [啊。嗯、嗯。其实……我的想法与神月同学雷同。哈哈……所以拜托大家不要再追问我有关学历的事了。] [明白了。我提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适当。] [对啊对啊。之后大家感情和睦地相处，慢慢互相瞭解就好了。是吧，老师~] 瑛美自我反省，花菜则顺著这个话题莞尔一笑。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愉快。 在这气氛中，最吸引健太郎注意力的，果然还是未优那奇妙的态 度。 她不像其他三人一直好奇地提出问题，可是一旦健太郎陷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窘境，她就会立刻帮忙解围。 感觉上她像是在观察健太郎的细微反应，而非试图从健太郎的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大家说说笑笑地聊了一阵子（正确而言，是其他人像在做身家调查一样盘问健太郎一堆琐碎问题），一转眼将近三个钟头过去了。 [唉呀，已经这么晚了。待太久恐怕会给老师带来困扰吧。各位，差不多该回去了喔。] [说得也是。那我们来收拾吧……] 瑛美和堇接连站了起来。 [啊啊，没关系啦。垃圾我自己丢就可以了。] 有女孩子愿意为自己效劳固然令人开心，可是有时候还是得展现出大人的风范比较好。 [那么，从礼拜一起委员会那边的事务也麻烦老师指教了。] [下次我会打听好老师家的状况，再来帮老师煮咖哩~] [我很期待上老师的课。] [今天打扰了。再见。] 送走以大相径庭的方式告别的四人之后，健太郎拿塑胶袋收拾垃圾。刚搬进来的时候，他有拿到一张说明如何分类垃圾，和哪些日子有进行回收的一览表。 [嗯？] 收著收著，健太郎发现一个不是垃圾的东西。 那是一本设计简单的记事本。不过封面角落贴了张卡通风格的兔子图案贴纸。应该是有人留下来忘记带走的东西，不过翻到后面一看也没看到名字。 [打开来看里面应该不太好吧。] 健太郎藉由把疑虑说出口的方式斩断内心的诱惑，把记事本放到桌上。 如果这是非常重要、有急迫性的物品，主人应该会主动联络。相反的如果不是那么紧急，等礼拜一时再一一问过那四个人就可以了。 收拾完垃圾后，健太郎在床边坐下。 [呼~] 有女孩子献殷勤——不，应该说受女孩子注目才对，爽归爽，可是相对地感觉也挺累的。经过这几天的体验，健太郎终于瞭解这个事实。 总之，为了能在这个地方安居乐业，绝不能丢掉老师这份工作。必须让自己在英语会话之外的方面也能展现出老师的架势，无论学生拋出任何问题都能回答得很得体。 理事长有发文法的讲义和参考书，以及教育相关的书籍给健太郎。反正房间里也没有电视，现在除了读书之外也没有其他休闲娱乐能打发时间。 [嗯……] 尽管提起干劲开始用功，可是姑且不论英文的讲义，关于教育学的书都是专门写给大学生和专职老师看的。对刚从国中毕业没多久的健太郎来说难度不低。 话说回来，在实际当老师执教之前，健太郎对英文这门科目抱有『只是把我本来就会的、擅长的内容教给别人而已，说不定还满轻松的』这种天真的想法。 除了掌握该科目基本的知识之外，还有各种理论的证明和学说需要研究，可是他过去从来没想到这么多。 [没想到当老师还挺辛苦的……] 健太郎想起当初就读国小及国中时教过他的恩师们的面孔，心中充满感激。 可是，既然自己阴错阳差地踏入这一行，就只能努力加油，让自己当个像样的『老师』！ 虽然健太郎试著提振士气，可是却无法显著提升效率。读个几行就得翻开字典查看不懂的单字后再继续阅读本文，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 等到健太郎注意到时间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在即兴家庭派对吃的东西也差不多消化完毕，肚子开始饿了。去外面吃个晚餐顺便散散心好了。虽然家里有食材，可是又没调理器具。 健太郎站起来的同时，门铃响了。大概是忘记拿走记事本的人来取回失物吧。 [来了，有东西忘记带走吗？] 健太郎开门一瞧，结果迎接的却是本日第五名的意外访客。 [晚安，唐渡老师。现在有空吗？] 站在门外的，是工作同事黑岩耀子。 [嗯、嗯。是没有很忙啦……] 健太郎一脸狼狈地回答道。 耀子身穿低胸的上衣搭配迷你裙，从白皙的胸口可以看见乳沟的阴影。跟直到昨天为止每天都看到的运动服装扮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若单论胸围虽比不上瑛美，但因距离近的关系，隐隐闻得到化妆品的化学香味飘散而来。这是在先前的那四名国高中生身上所感受不到的刺激。 [那我可以进门坐坐啰？对于吃饭之类的问题，你应该很烦恼要怎么办吧？] 两人隔桌面对面而坐后，耀子打开了她带来的东西。 烤鸡、毛豆和炸软骨等等，尽是些一看就知道是下酒菜的食物。还有冰到散发寒气，上面布满水滴的罐装啤酒。 [晚上一起喝个几杯聊表欢迎之意吧。我们都是大人了，喝点酒没关系吧。] 一般情况的话小酌一下是无伤大雅没错，问题是健太郎其实还未『成年』。 [我们学校的教职员中没什么年轻人。唐渡老师还没来以前，我是全校最年轻的呢。难得有年纪接近的同时报到，我希望在职场以外也能维持良好的关系。] 耀子边说边打开啤酒，还有烤鸡和毛豆的包装袋。 她给人的印象和在学校时截然不同，相当积极主动。 同样都是自备食物，可是跟单纯的学生相比，认真程度就是不一样。 虽然用[单纯]来形容未优这个人是否妥当还挺值得探讨的。 [呃，坦白说我的体质对酒精完全没辙。] 健太郎一边找藉口脱身，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刚才派对喝剩的乌龙茶。 虽然道义上不奉陪不行，可是不碰酒精是健太郎的底线。 [如果唐渡老师喝了不舒服，我会负责照顾你的啦。] [我真的连一滴也不能喝！我吃下酒菜就好了。] 虽然耀子不死心地继续怂恿，不过健太郎还是坚守立场，并伸手拿烤鸡。 [唐渡老师，你对工作很有热忱耶。] 耀子看到健太郎放在桌上还没读完的书籍后喃喃说道。 [因为我还是新人。得麻烦黑岩老师不吝多加指导了。] [以教师的身分来说我确实是前辈没错啦，可是相对地烦恼也多啊……] 打开了第二罐啤酒的耀子用手托著红通通的脸颊。她的酒量似乎也不怎么样。 [话说回来，唐渡老师你不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性吗？] 噗！ 闻言健太郎喷出了口中的乌龙茶。 [也、也不是说非得找年纪比我还小的对象才行啦。大我三岁左右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吧。不过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就是了！] 如果表明只跟年纪比自己小的对象交往，也是有危险。 真要说的话，健太郎喜欢跟他同龄或小一岁的女生，可是他现在表面上的身分是大学毕业生，如果表明自己『喜欢十五、六岁的女生』，大家只会当他有恋童癖。而且身为女校老师，做那种发言根本是自寻死路。 [那我也在唐渡老师的目标范围内啰。因为你刚才是说相差三岁左右，不是严格限定最多只能相差三岁，连超过一天都不行嘛。] 耀子以随兴的坐姿，用在地上滑动的方式向健太郎靠近。 盘腿而坐的健太郎也扭著屁股退开保持距离。 [公立学校的话人事调动频繁，可是私立学校就不一样了，很难有什么新的邂逅呢~] 或许是喝醉酒两眼发直的关系，耀子的眼神散发出了一种像在勾引人的感觉，还有饥渴的肉食野兽的光辉。 健太郎看出来了。他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之所以行动这么积极，是因为她当真将他视为结婚对象。 他很高兴身旁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也很向往有年长三岁左右的大姊姊来做为他情窦初开时的启蒙老师。就算对方年纪比较小，两三岁的差距应该都还算合理范围。 也就是说，女高中生的话还在健太郎的目标范围内。 可是很抱歉，黑岩老师。你已经出局了。因为我们两个实际上相差了差不多十岁——健太郎在心中向耀子老师下跪道歉。 问题是他也不能解释这个误会，而且要是因为话没说清楚而被误认是萝莉控，进而被认定丧失教师资格的话，那就弄巧成拙了。 或许是平时累积了不少压力。在健太郎不断顾左右而言他转移焦点时，耀子还是一口接著一口喝酒，自顾自地喝到烂醉如泥。 健太郎扶著她的肩膀走到公寓外头。 [黑岩老师，你还行吗？] [还行~还行~咩问题。] 健太郎拦下路过的计程车，把耀子推进车内。 司机听懂了耀子用含糊不清的口条交代的地址后，白色计程车消失在夜晚的黑幕之中。 [唉~] 健太郎长叹了一口气抓抓头，拔掉碍事的装气质眼镜。 [我又不会喝酒，再说她那么主动，我也会觉得不知所措啊！因为我其实只有十六岁而已耶！] 健太郎一脚踢飞偶然滚到他脚边的啤酒空罐。 轻飘飘飞走的空罐在公寓前的矮木丛一个弹跳后，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滚动。 [『其实只有十六岁』，这是什么意思？] 一道用冰冷的声音如此询问的人影捡起了罐子。 [咦！] 健太郎的背部流下大片的冷汗。 有种体温一口气下降般的感觉。 [唐渡老师，能请你回答问题吗？那是什么意思？] 神月未优把空罐丢到附近自动贩卖机的回收桶后，露出冷冷地眼神一步步往健太郎接近。 [呃、呃，那……那是……] [请回答我，唐渡老师。] 她特别强调『老师』两字的语气，就像冰针一样刨开了健太郎的胸口。 3章 冒牌教师的诞生秘闻 晚上不方便站在外面说话，所以健太郎邀请未优回房间坐。 出去一下子后再回到房间，健太郎才注意到房里的空气弥漫著耀子喝光的酒瓶所残存的酒味。未优隐隐皱起了眉头，或许是因为那味道让她觉得不快吧。 [我只是回来拿忘记带走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情。] [抱、抱歉。刚才黑岩老师来的时候她有喝啤酒。] 健太郎一边道歉一边开启抽风机。 [其实只有十六岁的唐渡老师也喝酒了吗？] [没、没有！我没喝！这是真的！] [特别强调『这是真的』，也就是说其他的是骗人的啰。] [呜……！] 未优站得直挺挺的，用冷漠的声音追究。 [※从刚才你就把『我』挂在嘴边，那才是十六岁老师的本性吧。你可能没有发现，其实之前你也有一次不小心用『我』来自称。在我带你去参观完交流委员会之后。]（编注：此处原文使用的是[俺]，是日文中年轻男子较为粗鲁的第一人称。） 健太郎慌忙想把拿在手上的眼镜戴回脸上——最后打消了念头。 事到如今再装模作样下去也没有意义。 [……呃……你忘记带走的东西应该是这个吧？] 健太郎拿出放在抽屉里的记事本交给未优。 [是我的东西没错。谢谢唐渡老师帮我保管。] [上面有贴很可爱的贴纸呢。让人觉得挺意外的，不太符合你的形象……] 为了让气氛不要那么尴尬，健太郎试著说出自己好奇的事当话题。 [形象？其实只有十六岁的唐渡老师，对我这个人有多少的瞭解和掌握呢？] [抱、抱歉！] 未优那张白皙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浮现了羞红的颜色，会是自己看错了吗？ 话说回来，她从刚才便一直在强调『其实只有十六岁』这件事，感觉怪可怕的。 [不需要跟我道歉。我要求的是说明。] 未优弯腰屈膝，跪坐在矮桌前。 明显表现出在健太郎给个交代之前绝对不会离开的意思。 [为了不要犯错或引发纠纷，勤劳抄写笔记是我的习惯。平时我不是那种会遗失物品的人，今天似乎是因为携带礼物到别人家拜访，我不是很习惯这种事，所以才会一时疏忽。] [啊。是……是这样啊。] 健太郎缩起紧绷的身体，坐在未优的正对面。 明明健太郎的体格比较高大，视角上是他居高临下，可是心情却像挨骂的孩子一样抬不起头来。先前在这房间里的耀子，在和未优相比之下也一样，都快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老师了。 [那么，唐渡老师。] [呃……你还要称呼我为老师吗？] [就算你实际上只有十六岁，可是你现在依然是我们班的副导师和英语会话老师，这个事实没有改变。所以我称呼你为唐渡老师。] [……瞭解……] 未优所秉持的道理果然一板一眼。感觉就像一张用坚硬的材料搭配僵化的直角和平面所组成，坐起来让人不是很舒服的椅子。 [为什么状况会变成这样，能请你说明一下来龙去脉吗，老师？] 有句俗谚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指的大概就是当下这个心情吧。 健太郎做好觉悟，在脑海里整理事情的脉络。 [该从何说起呢……嗯，契机应该是发生在去年的秋天吧。那时我是一个住在都内，十分寻常的——平凡无奇的国三学生。我有两个从国小就认识的损友，或者说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听到这个字眼，未优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我们三个一直都是同班，常常凑在一起玩……虽然大家擅长和不擅长的科目都不一样，不过以总成绩来说差不多是同样水准，所以我以为之后可以上同一所高中。] [可是老师你没有继续升学。] [……是那两个好朋友先坦白说『其实我们不打算上高中』的。] 其中一个朋友立志要成为能发挥娇小身材优势的赛马手。培训学校规定学生都要住宿，一般都是国中毕业就直接入学的样子。另一个朋友的目标则是成为小众市场的※和乐器演奏者，所以决定一毕业就要住在九州的祖父那里接受修行。（编注：三味线、太鼓等日本传统乐器。） 『就算分道扬镳，我们的友情也永远不会变质的！』 虽然那两人都这么说，可是健太郎的心情却还是有些失落。 当然，理智上他很清楚那两个朋友的情况是少数派——属于例外。 大部分的班上同学跟健太郎一样，对于未来没有明确的目标，视自己的偏差值决定之后要读什么学校。 可是，他莫名地就是有一种被亲友拋下来的感觉。 [将来想成为什么？继续升学的目的是什么——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从此就盘据在我内心的一角。] 未优只是默默不语地聆听健太郎的自白。 [不过，将来的目标又不可能突然说有就有，而且要是拿朋友的情况当藉口不上高中的话，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罢了。后来他们朝理想迈进，而我也忙著准备入学考试，慢慢地关系就变得疏远了。] [但事实上老师你没有上高中吧？落榜了吗？] [不。我根本没有去参加考试。] [结果你还是逃避了吗？] [不是啦。是考试那天早上，我要出门时刚好有一辆货车撞进家中的玄关。] [……] 未优哑口无言。 当时的光景历历在目地于健太郎脑海中浮现。 检查完有没有忘记携带物品，才刚一脚跨出大门，忽然一阵刺耳的恼人剎车声响起，随即一大块钢铁进逼到了眼前。 货车撞上来了——这显而易见的现实，大脑花了一秒才理解，这短短一秒也成了致命伤。 剧痛导致健太郎失去了意识。 [……那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呢。] 就连未优也不知该做何反应，露出同情似的表情频频点头。 [我的伤势是不轻没错，但不幸中的大幸是脑袋没受到重创，内脏也没有损伤，所以并无生命危险。] 健太郎一边苦笑，一边摩擦大腿。 虽然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不过这里也是当初骨折的部位之一。 这场意外不仅让健太郎受了两个月才能康复的重伤，也对唐渡家的屋子造成不小的伤害。从玄关到客厅呈现半毁的状态。所幸的是父母逃过一劫没有受伤。 [因为这场车祸的缘故，我没能去参加考试。] 当初健太郎因为没什么远大的目标，所以只报考了一间稳上的学校，本来打算即便意外落榜，就接著参加二度招生考试就好。可是等他退院时已经是四月初。这个时节已经没有学校还在举办招生考试。 [因为朋友的刺激，我住院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虽然我没能参加考试是意外事故造成而非自愿的，不过说不定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思考将来的好机会。] 健太郎在看到朋友找到梦想开始奋斗后，仍觉得继续升学就读高中是种『不逃避』的行为，可是最后却受外力阻扰而与高中无缘。 [虽然我不相信世上有神，可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开始觉得……说不定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呢。] [老师，你错了。] 但未优的话语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健太郎的感伤。 [那样不过是在逃避， 或者说推卸责任。] [呜！] 被未优这么冷酷地一指责，健太郎不禁捣住自己的胸口。 [你遭逢意外固然令人同情，但你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不幸，才下意识地用命运这种说法自欺欺人。] 国中女生所说出的话是那么残酷又一针见血。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与其把所有过错都推给车祸，自怨自艾没有高中可读，看不起自己的人生，还不如设法让自己乐观一点，不管什么样的形式都好，不是吗？] [是这么说没错。] 未优的反应还是一如往常般冷漠。 [而且，促成今天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只有那样……] 健太郎轻声叹气后，继续说明。 在住院病房露面的父亲向健太郎提出的计画，并非纯粹整修玄关，而是打算趁这机会将整栋老屋打掉重建。 [反正我现在住院没有影响，问题是爸妈你们在屋子重建的这段期间要怎么解决住的问题？] [我打算暌违许久地再去世界各地走走，你妈也要跟我一起去。大概会在国外待一年多的时间。] 健太郎父亲的职业是旅行作家，和摄影师的母亲原本就是工作伙伴。 自从儿子出生后，两人就不再出远门，把重心放在国内的取材。相对地，他们开始广邀国外友人来家里做客，外国人来寄宿的情况也增加了。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健太郎，英语能力自然练得很纯熟。 [……旅行吗……我要不要也踏上旅途呢……] 这只是健太郎心血来潮想到的念头。 反正现在没有高中可读，也没什么奋斗的目标，正是外出旅行的好机会。或许换个环境，增广自己的见闻，有助于找到自己想要的生存方式也说不定。 去看看新的风景，和不同的人接触。 没错。只要踏上旅途一定可以认识到充满魅力的女孩子，甚至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恋爱——这是健太郎住院时，思考许久才找到的关键字之一。 国中时代和同性死党一起厮混很愉快，所以没有特别想交女朋友的念头。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和死党各奔东西了，眼下第一个该去体验的事情就是『恋爱』了吧。 跟赛马学校和音乐修行不一样，只要去一般高中就读，要认识多少女同学都不是问题——在参加招生考试前，健太郎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虽然后来因为车祸的缘故导致暂时无法上高中就读，可是旅行上的邂逅，一定比认识班上同学或学姊学妹还要浪漫。 不过，健太郎没有天真到把想在旅途上碰到艳遇的愿望也告诉父亲。 [哦哦，是吗！] 深爱旅行的父亲听到健太郎的提案喜出望外。 听说父亲第一次独自外出旅行也是在十六岁的夏天，旅费都是靠自己在各地打工挣来的，是一趟很刻苦的旅行。 趁著健太郎也要长期旅行之便，父亲找来了认识的建筑师进行老屋改建，工程预定要花上半年以上的时间——事情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说穿了，也就是所谓的『寻找自我之旅』吗？] [不用讲得那么露骨！] 健太郎用双手遮住火烫的脸。 [期待能碰上刺激的体验，漫无目标地四处流浪，这不是一般人眼中的『寻找自我之旅』的话还能是什么？]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用你讲我也很清楚！] 面对面无表情的未优，健太郎羞得浑身不自在。 简单说是那么一回事没错，但听到他人露骨地说出那个字眼，心头就有种痒痒的不快感。 [寻找自我的目标姑且不提，老师你错失升学机会而展开旅行，目前无家可归的情况我都理解了。可是光听你交代这些，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会成为我们学校的老师。] [别急，事情还有后续呢。] 健太郎向淡淡地提出疑问的未优继续交代下文。 实际体验过后，健太郎才发现『漫无目的地一个人旅行』实在很不容易。可能是因为还不习惯的关系，花钱的速度比想像中还快，而且跟以前不一样，打工的机会不是说找就找得到。 健太郎四处漂泊了一个月左右，当他抵达北方的城市时，身上已经没有住旅馆的闲钱了。雪上加霜的是，手机也在半路上弄丢了。 [……啊，好想洗个澡。这副邋遢的样子都快看不出我几岁了……] 天一亮，健太郎离开充当临时过夜处的网咖，摸摸自己的下巴。 这几天他都找不到地方可以洗澡和刮胡子。再不清洁一下，很快就会被人误认是游民了。 话虽如此，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愁眉苦脸地走在路上的时候，在派出所前看到有一名白人老妇人缠著警察大声地说话。 这名警察官似乎不懂以飞快速度讲了一口流利英语的老妇人在说什么，十分困扰的样子。 [这、这位女士……督（do）油（you）安德死瞪（uand）甲胖尼丝（japanese）？] 穿制服的中年警官哭丧著脸努力想跟对方沟通，可是他的发音明显地非常生硬不自然。 白人老妇人则以一副凶得要咬人的模样对警官怒吼。 [请问有需要帮忙吗？] 健太郎上前打岔。 虽然不是『跟可爱女孩的戏剧性邂逅』，不过这也是在旅途上才碰得到的缘分。而且难得有机会可以发挥英语会话能力。 [你、你是什么人？] 虽然健太郎那身怪里怪气的模样让警官觉得可疑，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只能优先处理金发妇人的问题。 健太郎试著问清事情经过后，老妇人似乎是因为喝醉酒放声高歌而受到警察关注，在沟通不良的情况下爆发了口角的样子。 看来只是一点小误会，并非什么严重的大问题。 双方误会冰释后，风波宣告平息。老妇人反省自己的行为后向警官道歉，能化解冲突，警官也就不追究了。 [日本是对醉汉很宽容的国家，所以来这里一不小心就放纵过度了。] 妇人心情平静下来后用日语如此说明道。 为了答谢，她带健太郎来到市区最为高级的旅馆中的蜜月套房。 利用客房服务点了餐点和咖啡后，妇人重新自我介绍，原来她是加拿大人，名叫裘若·洛克威尔。 [真的很感谢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当作回报的呢？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不过你看起来应该在生活上有不小的困难吧？] 妇人喝过咖啡后态度镇定了下来，或许这才是她平时的样子吧。她询问时的语气非常高雅又有气质。 健太郎的头发和胡子都疏于整理，衣服也好几天没换了。虽然还不到游民那么落魄，可是看起来也不像生活正常的样子。 这时还打肿脸充胖子也没有意义。 毕业后为了寻找自我而出外旅行的事。旅行到一半花光了旅费，正不知该何去何从的事。以及想赚钱也找不到工作的事情等等，健太郎简单地做了一番说明。 要是说健太郎并没期待能从这名看似有钱的老妇人手中得到一点援助，那是骗人的。 [年纪轻轻就吃了这么多苦啊。真教人佩服。时下的年轻人普遍不喜欢冒险，像你这种敢四处流浪旅行的人很少见呢。] [谢谢夸奖。] 感觉自己被妇人捧过头，健太郎的脸颊一阵发痒。 其实他正是妇人口中的『时下年轻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也不会想一个人旅行。 [我帮你找工作吧。住处的问题我也能帮你安排。] [真的吗？太求之不得了！感激不尽！] 健太郎兴奋地挺出身子。 只要有地方能遮风避雨又三餐温饱，不管做什么工作他都愿意。就算不是什么太正当的工作也ok。 [最近国中部刚好有一个英语老师离职，我正愁找不到替补的人选。] [咦？] 英语老师？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刚从国中毕业、没学校可读的重考生——健太郎因意外的发展而脑筋一团混乱，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我早听说这几年日本经济不景气，看来是真的呢。像你这么亲切，英语会话能力又好的人，大学毕业后居然会找不到工作。] 咦？ 咦咦？ 健太郎忍住叫出声的冲动。 看来，这名妇人似乎搞错了。误以为健太郎是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 健太郎刚才不小心忽略了交代自己的年纪等细节，从他现在满脸胡渣的样子和体格来看，对方会判断错误也是无可奈何。 [还没跟你说明。我在加拿大和日本都有经营私立学校。本年度打算来查看日本这边的学校情况……怎么了？你脸色不是很好看耶？] [啊，不……只是被天上掉下来的幸运给吓了一跳而已。] 如果这时乖乖坦承『对不起。其实我才十六岁，刚从国中毕业』的话，说不定就会失去难得的工作机会了。 而且去女校当老师，不就可以身处在走到哪都是女生的环境吗？ 就是这样的期待，让健太郎选择了隐瞒真相。 [如此这般，就是这么一回事……] 结束漫长的说明后，健太郎叹了一口气。 虽然跟事实有关的部分健太郎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不过他没把内心话也一并吐露给未优知道。 『期盼能有艳遇』这难以启齿的部分他省略没提。 [我明白了，原来老师你是很容易随波逐流的人。] 未优做出残酷的评价。 [说、说我容易随波逐流……] [我有说错吗？你会踏上旅途和成为老师，与其说是基于本身的意志所做出的决定，不如说是因缘巧合促成的结果，不是吗？] [或、或许吧……可是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吗？] 健太郎用窝囊的声音为自己辩解。 虽说是少数例子，但已经有两名死党在国中就决定人生的目标并且努力迈进，现在说这种话只是在替自己找藉口。 [你有办法证明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证、证明？] [证实你只有十六岁的证明。] 单凭刚才的说明确实还不够，因为健太郎也有可能为了隐瞒其他秘密，所以另外捏造这一套说法。 [你、你等一下……呜！] 健太郎站了起来，两条腿因为跪坐而麻痹的感觉让他的脸皱成一团。他拿出放在书桌抽屉里的学生手册和护照给未优检查。护照是鼓励健太郎不如去国外走走的父母事先帮他办好的。 [你今年四月才刚满十六岁的说法看来是事实没错。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的态度有些不自然，这下原因终于说得通了。] 未优检查完后，把手册和护照还给健太郎。 [谢、谢谢……] [我可以问老师一个问题吗？] [什、什么？] [老师第一次来教室时，我就注意到你的眼镜了，那副眼镜没有度数对吧。] 未优的观察真的非常仔细入微。 她好几次盯著健太郎的脸瞧，原来是为了找出不自然的地方。 [那、那是因为我在刮掉胡子之后，虽然气质还是算满成熟的，不过终究是十几岁少年的脸。所以才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老师，气质更稳重些……] [所以，以老师个人的主观来说，那是一项有意义的行动了。] 换言之，她的评价是——以客观的角度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总、总之……那个……] 碰！ 健太郎双手放在地上，向未优下跪。 [拜托你了！不要泄漏这个秘密！] 他拼了命地求情。 [说来丢脸，我能碰上理事长真的是运气好，要是丢了这份工作被赶出去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之后该何去何从。就算回东京，我家还要好几个月才会改建完毕，而且爸妈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回来。] 再说被女孩子包围真的很爽——这种话健太郎无论如何也不敢讲出来。 [为什么要向我下跪？] 未优的声音还是一样冷漠。 仿佛在说这种行为只是在白费力气一样。 但—— [我没打算公开这个事实。] [咦？真的吗？] 健太郎抬头一瞧，从未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也没有轻蔑之情。 [你是没有教师执照的老师众所皆知，而且你报到后班上的同学都很高兴。破坏大家的愉悦情绪并非我的本意。] 未优重视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班上同学』的感受。 [先前每当我发现唐渡老师有可疑的地方，都有适时伸出援手以免老师陷入险境。今后我也会继续这么做。] 好比说在教室被问题考倒措手不及的时候，还有白天讨论喜欢吃的食物话题而差点露出马脚的时候——经她这么一说，确实随便想就能想到几个例子。 [谢谢！我欠你一个恩情！] 碰！ 健太郎从下跪的姿势站起来，直接跨过桌子，激动地握住未优的手。 [啊……！] 未优的脸颊隐隐泛红。 [啊、啊啊！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 健太郎连忙放开手，和未优保持距离。 [没、没关系……人一旦情绪化就常常会采取异常的行动，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而且我本来就不会把这秘密告诉别人，所以老师不需要担心。我也没有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啊……] 健太郎想说些什么。 可是脑筋一片空白，嘴巴僵硬。 [那么，礼拜一见。] 有短暂的一瞬间，未优似乎露出了有些尴尬的样子。变回平时那张扑克脸的未优静静站了起来，往玄关走去。 [呃……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一程吧？还是帮你叫计程车？] [不劳老师费心。我住在这城市的日子比老师还要长太多了。] 房门一声不响地关上。 健太郎连到走廊目送未优离去的机会也没有，更遑论送她到公寓外头了。 4章 内心会因期待而膨胀，○○则会因xx而鼓起 礼拜天一整天，健太郎把时间都用在收取和整理理事长寄来的日用品，还有外出购物等杂事上，就这样来到了礼拜一。 把差不多穿惯的西装套在身上后，健太郎出门上班。 万一秘密从未优口中传开了怎么办？ 自己不只会失去被女孩子当作宝贝看待的乐园。 想当然尔，一定会被炒鱿鱼，公寓也没办法再住下去了，从此过著居无定所的游民生活。 搞不好还会被警察抓去关起来吃牢饭。 健太郎一边不安地发抖，一边打开职员室的门。 [早、早安。] [早安。唐渡老师。] [早。习惯了吗？] [你好。这个礼拜也一起加油吧。] 可是，大家还是跟上个礼拜一样用亲切的态度对待他。 [那个……唐渡老师。] 坐在隔壁的耀子小声向健太郎攀谈。今天她照例穿著上下成套的运动服，脖子上面挂著爱用的哨子。 [礼拜六的时候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控了。] [不、不会啦。没什么关系。倒是黑岩老师你身体还好吗？] 健太郎用他观念中的『符合社会人士风范的态度』回答。 [虽然……我的酒癖不是很好，不过醉意退得也很快。只要睡个一晚就会恢复清醒了。] 耀子笑著摆了个胜利的手势。在健太郎的认知中，超过二十五岁就是很成熟的大人了，不过实际跟这个年纪的人交流后，发现比想象中还幼稚。当然每个人的个性都不一样就是了。 不过，可以感觉得出耀子想要含糊带过礼拜六发生的事情。 [是吗？那就好啦……] [唐渡老师……我下次会节制酒量，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耀子压低音量在健太郎耳边悄悄说道。 [嗯。如果只是吃个饭的话……] 虽然耀子把健太郎设定为结婚对象虎视眈眈，是个危险人物，但两人毕竟是负责同一个班级的同事。打好关系对未来应该比较有帮助吧。 随著次数的累积，健太郎愈来愈习惯上课了。 因为讃岐老师交代只需把教学重点放在发音、听力和会话就好，所以上起课也比较轻松。 不过礼拜一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三年b班。今天上午因为要开职员会议的关系，健太郎没有出席早上的班会时间，所以这堂课是他本周第一次和自己班级的学生见面。 万一未优对班上同学透露了什么的话——健太郎一边摀著紧张得怦怦跳的胸口，一边打开教室的门。 [起立！] 不过花菜还是用跟上礼拜一样的态度发号施令。 其他学生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即便未优本人也是。 总之，看来秘密应该是没有泄漏出去。于是健太郎松了口气，用冷静的心情照常上课。 [好。那么今天就上到这里。] 五十分钟的时间平安度过，在钟声响起的同时健太郎宣布下课。 [老师！] 当他准备离开教室时，花菜突然赶上前来。 [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不是。老师你的午餐已经决定好了吗？] [我是打算去学生餐厅随便吃吃就好啦……] [其实我帮老师做了便当。老师愿意捧个场吗？] [咦？] 健太郎感到讶异。 虽然他对上次女孩子们来家里时没能一展厨艺感到很遗憾，不过在学校能收到女孩子亲手制作的便当，同样令他非常雀跃。 国中时虽然也会带便当，但基本上都是母亲做的，有时也会在便利商店购买，当然从来不曾收过女孩子送的便当。 [上礼拜我有注意到唐渡老师中午都在学生餐厅吃，对吧？] [嗯、嗯。] 即便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花菜似乎也在认真观察健太郎，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发觉。 [而且——] 花菜压低嗓门以免被其他人听见。 [礼拜六的时候搞砸了嘛。] 说完，在意他人目光的花菜从只有健太郎才看得到的角度对他使了眼色。 她大概是不想让班上其他同学知道她直接跑去老师家的事吧。 [谢谢。我收下了。] 健太郎压抑想高举双手大喊万岁的心情，用道地的『老师』态度回应。 之前校方有再三叮嘱『不可以接受学生或家长赠送的高价礼物』，可是也有补充提醒『如果是常识范围内的小礼物收下也无妨。和学生的互动也是很重要的』。 便当应该算在常识范围内吧。 健太郎咕嘟一声，把满怀期待而产生的口水给吞进了喉咙。 [老师！我也有帮你做便当。] [我也是我也是。] [咦？大家都有做？] 花菜回头张大了眼睛。 虽然不至于到全班那么夸张，可是有将近三分之一——十人以上的学生分别捧著形形色色的便当盒靠了过来。 [老师，吃我的便当~] [也请收下我的~] [这、这个……] 健太郎的笑容僵住了。 为他亲手制作便当的人不只花菜而已。说是喜从天降也不为过。 可是一次有这么多甜头，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就算收学生一两个便当还在合理范围，但一次收下这么多的大餐，真的没有问题吗？ 之前已经有四人在同一时刻突袭拜访产生混乱的例子，健太郎早该针对类似的情况防范于未然的。 这种情况下不管选择谁的便当，对其他人都不公平，以老师的立场不该这么做。 既然如此，要一视同仁地婉拒所有人的便当吗？还是—— 健太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视线忽然投向了最前排的座位。 未优对这场骚动完全无动于衷，已经把椭圆状的小便当盒放在桌上打开了。明明是午休时间，她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健太郎的烦恼只持续了短暂一瞬间。 [好吧。各位同学的便当我都收下了。] 健太郎笑著做出了宣言。 哇！ 太好了！ 班上的女孩们欢声雷动。 [好，大家把桌子并起来。] 花菜拍手发出声响，指挥同学行动。 教室后方有八张桌子被靠在一起，上面还铺上了不知谁准备的餐巾。临时拼出一张大型的派对餐桌。 椅子的部分则围著桌子排成一圈，大家保持会和隔壁的人擦到肩膀的间隔距离坐下。健太郎坐在主位，旁边则是花菜。 [老师，先吃我的便当吧。] 花菜拿出来的是女孩子尺寸的小型餐盒。 [那下一个吃我的！]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哈哈。大家不用著急。我会全部吃光光的。] [对啊对啊。那以我为起点以顺时钟方向的顺序开始吃好吗？] [嗯。就这么决定吧？] [好。] 所有人都同意了花菜的提案。 她不是空有头衔的班长而已，从她总是带头领导大家这点来看，同学们似乎都很信赖她。 既然如此，不要胡思乱想，就照花菜决定的顺序把便当吃光，应该是最没异议的方法吧。 身边被一堆女孩子包围，虽然大家会争宠，可是又不会把气氛闹僵——说不定这就 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后宫呢。 在耳边环绕的年轻女孩嘻笑声听起来也十分悦耳。 身处在如此快活的状态下，便当多了点又算什么！ 我一定能吃得完的，嗯。 健太郎在心中握拳。 [那我要开动了。] 第一个动筷的目标是花菜的便当。 打开一瞧，里面的东西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白饭另一半则是配菜。汤菠菜、煎蛋和迷你汉堡肉等一般常见的家常菜，以恰当的比例排在饭盒上。 [嗯，很好吃耶。] 健太郎夹进嘴里嚼了嚼，说出心中的感想。 汉堡肉应该是冷冻食品，不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吃到女孩特地为他准备的便当，所以也无所谓了。因为饭盒的尺寸很小，没多久健太郎就吃得一乾二净。虽然表面上是大人，但他终归是正值食欲旺盛年纪的发育期青少年。 [吃完第一个便当了，多谢招待。] [我才要感谢老师捧场呢！] 花菜接过空空如也的饭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嗯。这样的福利很棒不是吗？ 我可以填饱肚皮，女孩子也开心。完全就是你我双赢的理想结果。 而且份量比想像中的还少。 大概是想强调女孩子气的关系，便当自然也是走可爱风的。 [下一个换我！] 第二个饭盒也是使用类似的容器。菜色也大同小异。 [我没想到其他女生也会做便当，所以……] [因为是基本菜色嘛，难免会重复。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刚好我喜欢吃鸡蛋和肉。] 健太郎为沮丧的便当主人加油打气。 那些配菜确实都是他喜欢吃的，而且心意才是重点。第二个便当健太郎也轻松解决。 [老师对不起！我的便当也跟她们一样！] 送到眼前的第三个便当也是类似的菜色。女国中生制作的便当菜色就是那几样，变化不可能有多丰富。 [嗯、嗯。没关系没关系。这是大家特地为我做的便当，我会开心享用的。] 就算是女孩子食量的便当，连续吃下三个肚子也慢慢觉得有点撑了。 可是总不能现在就放弃不吃，或者露出嫌弃的表情。不全部吃光的话，对特地准备便当的女孩子很没礼貌，而且这样会变成只图利到顺位在前面的特定学生。 好歹自己也是老师，不能糟蹋学生的心情。 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第七人的便当——健太郎一边强颜欢笑，一边勉强自己把食物塞进肚子。 [好吃，嗯。我吃饱了。] 好不容易，他终于铲平了第九个便当。 吃完便当后的感想也只剩固定一套说词。 健太郎惊觉自己下意识用手摩娑肚皮，连忙把手放到桌面上。 [那个……老师你会不会很难受？吃不下去的话就不用勉强吃我的了……] 第十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的女生有所顾虑似地说道。 『好，虽然很抱歉，那我就不吃了。』 健太郎的脑海里浮现了这句话。 他偷偷瞥了旁边的花菜一眼。 她没有在看健太郎，而是低著头，嘴巴抿成了一直线。 看起来像是在后悔什么，仿佛有话想说可是却又拼命忍耐，免得自己说出口一样——就是那种压抑的表情。 『老师，痛苦的话不需要勉强自己吃完。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吧？』 她现在心里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一旦做出这种宣布，那她刚才决定顺序时把自己摆在第一个，就变成一种狡猾的独断独行，而且是滥用班长特权的行为。 为了不要让她陷入两难的局面，健太郎只能公平对待所有人了。 [哈哈，你不用担心啦。一开始我就放话要吃完所有便当了，我的胃还有很多空间呢。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还年轻得很呢。] [真的吗？那……] 咚！ 第十个学生摆上桌的，是个发出银色光芒的铝制立方体。如果说前面的便当是精致可爱的『午餐饭盒』，那眼前的这个无疑是『大便当盒』。 尺寸跟去年健太郎还是国中生时，妈妈准备给他的便当一样大。 也就是一般男生一餐的份量。 [老师是男生，我想说午餐应该要吃饱一点才有活力。所以我就拿哥哥平时使用的饭盒了……] 打开盖子一瞧，里面的白米饭装得满满的，配菜也是烧肉这种口味油腻的菜色为主。炸虾上面淋上了一堆塔塔酱。 如果第一个饭盒是它的话，这样的菜色不知会多令人垂涎三尺。 不过，若是在此刻逃避的话，那就不叫男人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做出半途逃走或放弃的行为，身为老师会挂不住面子！ [好，我开动了！] 健太郎激发出最大的意志力，用筷子把白米、炸物、烫青菜统统都扒进口中。仿佛喉咙中有一只手，把扒进嘴里的东西拼命往下面塞一样。 按理说应该是非常美味的便当，可是健太郎现在却完全尝不出味道。他只是默默地在脑海里催眠自己『很好吃很好吃』。 [噗呜……！谢谢招待，很好吃喔。] 健太郎卖命从肚子里挤出一点空间塞进最后的炸虾后，驱动脸部肌肉挤出笑容。 [真、真的吗……？] 不光是最后的第十个学生。 在场所有人都以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注视著健太郎。 [当然是真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老师我还是年轻人呢，这点份量不过是小菜一碟啦。吃饱之后下午才能打起精神上课啊。] 虽然口头上如此逞强，但健太郎需要一点时间消化食物。现在的他就算想站起来也站不起来。 [老师。] 忽然，背后有人开口呼唤。 [咦？] 转头一瞧，发现未优站在后面。 她右手拿著塑料杯，左手提著白色的小箱子。 [我这里有胃药。] 未优淡淡地说道，有那一瞬间健太郎心生了迷惘。 假如现在吃药的话，不就等于和刚才死要面子宣称『我很好』的自己相互矛盾了吗？ 但健太郎目前碰上了顾不了面子的燃眉之急。 而且就算再怎么死鸭子嘴硬，花菜她们十个人也看得出来健太郎吃得太撑的事实。 [谢、谢谢。我收下了。] 健太郎从未优手中接过装了水的杯子和包在铝箔袋里的胃药。 [有需要的话这里还有胶囊，要使用吗？] [啊，不必了。谢谢。] 健太郎配少量的水吞下了味道有些苦涩的颗粒。虽然效果不可能立竿见影，可是心情上轻松了不少。 [不客气。] 回收喝光的杯子后，未优直接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我也离席一下。] 花菜板著有些僵硬的表情，喀啦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那、那老师也先失陪了。] 那两人的样子令健太郎有些在意。 虽然他紧接著花菜之后冲出教室，可是因为肚子太撑的关系，跟不上走路速度飞快的两人，一下子便被拉开距离。 [神月同学，方便跟你说句话吗？] [有什么事？] 或许是没有注意到健太郎的存在，移动到冷清的走廊尾端后，花菜质问未优。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针对那个事态做出应对而已。] 未优的回答还是冷冷淡淡的——至少听在旁人的耳中是如此。 [换、换句话说，我们会在没有商量好的情况下抢著请老师吃便当这种事，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 [我只是预料到有这个可能性罢了。] [那……那，如果没这么多人准备便当的话你会怎么做？] [到时我什么也不做，只会把胃药带回去而已。] [啊……] 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么理所当然的情况，还要人家提醒，让花菜羞得脸红。 [既……既然你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拜托你不要做这种像在挖苦人的行为，事先提醒大家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不就好了吗？] 虽然听得出来花菜努力想压抑感情，可是她的语气明显带刺。 [……那是因为……] 未优难得吞吞吐吐。 [因为怎样啊！] [……因为大家看起来很开心。] [咦？]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花菜感到困惑。 [别、别吵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健太郎摀著肚子，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出声阻止。 [美里同学。我想神月同学只是以她的方式在重视班上所有同学的感受而已。] [……什、什么意思？] 花菜听不懂健太郎的意思，睁大了眼睛。 [你想想吧。美里同学你在制作便当还有拿便当送给我的那个当下，心情都是很开心的不是吗？其他人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 [是很开心……没错。] [假如神月同学事先就提出警告说『太多人准备便当会给老师带来困扰』，大家就享受不到那个开心的滋味了，是吧？] 尽管情感上难以认同，不过花菜应该也能理解这个道理才是，只见她默不作声地轻轻点了头。 [有学生愿意为我做便当，我也很高兴。可是吃太多了，还是会有点难受。所以等『开心的过程』结束之后再拿出胃药就好——这就是神月同学你的想法对吧？] [……大致上并没有错。] 未优小声回答。 礼拜六的时候也是这样。 未优的做法就是先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然后心里想著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得到最大的幸福。 只不过因为她总是一脸冷漠，再加上过于追求效率的行事风格，使她的判断和程序看在他人眼中会感到突兀，意义不明。 [未优同学准备的胃药帮了我大忙。这是真的。可是我觉得你再用心思考一下做法和时机的话，一定能皆大欢喜的不是吗？好比说，等晚一点其他人不在场的时候，再偷偷把药拿给我。] 只是单方面袒护未优也不行。 既然发现她有不够深思熟虑的地方，就应该让她知道，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帮助她减少和旁人的摩擦，进而交到朋友。 [那可不行。] 然而，未优的回答却跌破健太郎的眼镜。 [那个胃药必须饭后立刻服用。而且万一被其他人看见，大家会当作我在私下讨好老师。这么做只会令班长和同学厌恶吧。] 未优的判断也并非全无道理。 掩人耳目地行动，事后被人发现的话感情的裂痕只会变得更大。一开始就大大方方采取行动固然『一定会让人觉得不快』，可是至少不会再横生枝节。一切的结果都不会超出预测范围。 [那个……我很感谢你的用心。也符合逻辑。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能稍微再顾及一点旁人的心情会更好。虽然你在心中得出了完美无缺的结论，可是现实上凡事都有发展、情势以及气氛等因素必须考量，不是单凭计算和道理就能分得一清二楚的。] [说得也是。老师你会那么想也是很正常的。] 未优的冰冷视线让健太郎感到畏忌。 就算他摆出长辈的架子以高高在上的地位说教，也完全没有说服力。 因为只有未优知道，他其实只是十六岁的高中落榜生。 顺应状况发展误打误撞成为老师的人，就算口沫横飞地讲著状况发展的大道理，也只不过是在粉饰自己的行为而已。 [你的意见我收到了。以后我会当作参考。] 留下这句话后，未优便转身离去。一路上头也不回。 [唉……] 健太郎叹了口气。 [那、那个……谢谢老师。也很抱歉。] 花菜扬起略湿润的眼睛注视健太郎。 [没、没什么啦。我只是做老师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哈哈……] 因为有把柄在未优手中，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感觉，令健太郎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自然。 [那个……美里同学你是不是讨厌神月同学？] 惨了。 这话一说出口健太郎就后悔莫及。 虽然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问题，可是内疚的心情占据了他所有心思，导致他不假思索地问出太过尖锐的问题。 讨论学生之间的人际关系，随便用讨厌或憎恨这种负面的字眼是不对的。 [讨厌……倒也不至于。我跟神月同学是初次同班，在理智上我很清楚她说的都是正确的。] 花菜面有困惑地回答。 未优去年给人的印象，似乎是个『文静的资优生』。 [她的成绩向来位列前茅。在教室时常常一个人读书，听说没什么朋友。] 那个传言并不正确。 严格说来不是『没什么朋友』而是『完全没朋友』——这是未优自己坦承的。 [我身为班长，曾假借讨论公事的名义试著找她说话。总觉得跟她聊得不是很投机……] 健太郎可以理解花菜的烦恼。 不管谈什么事情，未优总是一口气直接跳到正确的结论，这样的态度会让对方有[不被放在眼里]的感觉也不奇怪。 健太郎能或多或少掌握到她的性格，也是因为曾有被她逼问[如何成为冒牌教师]的经验，才意外有跟未优认真详谈的机会。 [不过我觉得她本人没有恶意。该怎么说呢？她只是不擅跟人打交道而已。] [如果她有恶意，那还比较好应付呢。这样她心里打什么主意还比较好猜。] 花菜这么说也没错。 健太郎就读国中时，和以前认识的朋友相处起来很轻松。相形之下，花菜的思考模式就非常诚实严肃。 [上次公布选手名单的事情也是一样，神月同学仗著自己理直气壮，没有顾虑到他人的感受和班上气氛。我当初会参选班长，目的就是想打造一个大家感情融洽，气氛和乐的班级。] [那确实是她的缺点，不过我认为神月同学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以的话，我希望美里同学能以班长的身份，从旁提供协助。] 以健太郎的立场，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未优自己亦曾明白表示『想要结交朋友』，他只求自己这番话多多少少能帮忙改善状况。 [好的！] 做为老师的健太郎被寄予厚望的地方，不单只是教导学生英语会话这方面。理事长也期待他能发挥年纪接近的优势，成为学生倾诉的对象，并且分享经验。 虽然他跟学生年纪相近的程度超乎理事长想像，应该说根本是同辈，而且有许多事让他深深体悟到自己其实是多么地不成熟。 [啊，对了老师。] [嗯？] [为了避免今天的情况重蹈覆辙，我会找时间跟班上 同学讨论的。好比说想做便当请老师吃时，大家尽量不要挤在同一天之类的。] [嗯、嗯、说得也是。如果大家能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若不必一口气吃十个，能收到女孩子精心制作的便当是最令人开心的。 和不知变通，只会用不近人情的方式表现出『正确的合理性』的未优不一样…… 花菜的特质在于切合现实、温和柔软的领导能力，那应该就是她深受大家信赖的原因吧。 当然，所谓的领导能力不是只有一种。 有以自己做为表率身先士卒的类型，也有那种擅于整合众人意见的类型。当然也有不顾他人看法，凡事都一意孤行，独裁的领导型存在。 [如此这般！为了炒热这次六月份的活动·班级对抗运动大会的气氛，本小姐决定拿唐渡老师做为奖品！] 属于失控推土机型领袖的瑛美，在放学后的交流委员会突然做出了宣言。 [嘎？] 不是『希望拿老师当作奖品』，也不是『可以拿老师当作奖品吗』。 她完全没有过问健太郎的意见，就自行『拍板定案』。追根究柢，她开头那一句『如此这般』一定有什么误会。 [呃……所谓奖品是？] 在交流委员会社办，坐在前面放有『顾问』三角立牌位置上的健太郎，目瞪口呆地询问。 该不会比赛结束后我会直接被人领走带回家吧？ [如大家所知，唐渡老师目前是不分国高中部最受全校学生瞩目的焦点人物！] 瑛美张开双臂，用像是在歌唱的声音表示。 [焦、焦点人物？有吗……] 健太郎只有在国中部授课，所以没什么实感。 不过来高中部校舍出席交流委员会的时候，有些擦肩而过的女生会偷偷多看他几眼，同时窃窃私语地讲悄悄话，这个现象是让他觉得挺爽的没错。 [啊~老师的事在我们班也是热门话题耶。大家都很羡慕国中部，希望老师也能来高中部上课呢。] 堇一边打计算机检查账本，一边回答道。 [教高中部对我来说有些吃力吧。虽然英文是我的拿手项目，但毕竟还是个新人教师。] 国中部的教学内容不久前健太郎才刚上过，所以记忆还很鲜明。 可是高中部的课业就不一样了，那是完全未知的领域。如果范围局限在英语会话或许还勉强吃得开，可是如果被学生问到其他科目的问题，就算那对有高中学历以上的人来说是常识，一样会把健太郎给考倒。 [本小姐·贵宫瑛美致力于为全校学生带来充实的校园生活，绝不会错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老师身为顾问，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所以就算拿你当奖品也完全合法！] [等一下！真的合法？呃……我的人权呢？] [放心吧。虽说是奖品，也不可能拥有老师的身体一辈子，不管是法律面或伦理面，那都是不被允许的。] 瑛美拿起桌上的茶色信封。放在里面的，是上面写有『向老师许愿券』字样的纸张。 数量仅只一张的票券看起来像是手工绘制的，上面有用荧光麦克笔画了一堆抢眼的圆圈当作装饰，并且盖上了『交流委员会·委员长印』字样的朱印。 [这是冠军队伍的mvp个人独享的特典！这项奖品可以激励参赛者们在努力为班上争冠的同时，不忘表现出自己最棒的一面。绝对是炒热活动气氛最有效的诱饵！]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磅！ 委员会社办的门被应声打开。 连个礼貌上的敲门也没有，冷不防开门闯入的不速之客，正是学生会长间边早弥。 如影随形跟在她后面的，当然是古尾副会长。 [你动不动就乱举办活动，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这次居然还想用那种诱饵怂恿大家，这根本就是在愚弄全校的学生！] [是吗？诱饵这个说法不过只是一种比喻。之前举办的活动也都有准备各式纪念奖牌、奖杯、奖状等奖品赠送给得奖者呀。这次也是一样的道理。就当作是得到一次可以跟主办单位交流委员会的顾问教师进行交流的机会，总比随便赠送一些带有金钱价值的奖品还要正当吧？] [嗯……基本上我有随机挑选一百名高中部的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发现，有九十六个学生很满意这样的奖品。] 堇从旁补充道。 这么夸张的数字就连健太郎本人也感到难以置信。 [若针对问卷的回答做进一步补充，还有人提出『希望老师能一对一单独授课』、『约会也可以吗？』等诸如此类的意见呢~] [以学生会的立场，我还是很难认同这种奖品！你们看，唐渡老师自己都露出了傻笑！] [咦！] 被早弥这么一说，健太郎连忙用手遮住脸。 自己似乎是在无意间松懈了脸部肌肉的样子。 [咳咳！那、那个……我刚才是在思考一点事情啦！] 健太郎清了喉咙想要装腔作势，可是却展现不出理想中的威严感。 [那有什么关系呢？唐渡老师好歹也是年轻男子。成了女高中生的宠儿会感到开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话虽如此，即便教职并非唐渡老师的本职，可是既然今天接下了老师的工作，希望你能谨守社会人士应有的分寸，不要越线了。] [嗯、嗯。没错。] 健太郎煞有其事地抿住嘴角，尽其所能发出低沉的声音，并且将双手环在胸前。 现在他没有升学，干起了『老师』这份工作，所以说是社会人士也没有错，不过他还不是大人。 毕竟他才十六岁。 以在场的人来说，跟他同龄的只有就读高一的堇，瑛美和早弥年纪都还比他大。 [无论如何。交流委员会的独立性是有受到保障的。委员会有权利决定要安排什么样的奖品。不管小早弥你再怎么跺脚抗议，我们并不会接受学生会的任何干涉。呵呵呵呵！] [唔呜……] 见瑛美用手背捣著嘴巴得意地大笑，早弥气得咬牙切齿。 [随、随便你吧！规则就是规则！只要高中部二年c班夺冠，问题就解决了！] 早弥直直地向前伸出食指如此宣言。 [反正只要我们班得到冠军，再由我摘下mvp，就不用担心那个寡廉鲜耻的奖品会落到其他学生手中了。等奖券到手之后，看我怎么践踏撕碎它！] [呵呵呵，你有那个实力吗？无论是赛跑或较量谁的力气大，小早弥你从小有赢过本小姐贵宫瑛美任何一次吗？] [所以说别再叫我小早弥了！正是称呼我学生会长行不行！况且虽然每次较量都是你赢，但也只有些微之差而已啊！] [总之，接受所有挑战并且得到胜利，是本小姐奉行的主义。既然小早弥有意一较高下，我不会躲躲藏藏，乐意跟你奉陪到底。] 追根究柢，这场运动会属于班级对抗的性质，本来就是全校学生都得义务参加了吧，那是要怎么躲躲藏藏啊。而且比赛又不要让你们两个一对一单挑。 虽然很想吐槽，不过健太郎还是选择沉默，不介入两人的斗嘴。 [既然决定了，那就立刻展开特训！来帮忙，古尾副会长！] [……咦？虽然我们是同班同一队的没错啦。可是我这个人最怕这种麻烦和满腔热血的事情了。] 副会长小跑步尾随昂首阔步地走出社办的早弥离开。 途中她转过身子，弯腰行了一礼后才把门带上。 [……不知该说什么……] 健太郎脱口说出直率的感想。 撇开表姊妹的关系不提，虽然这两人个性很像，可是乍看之下一板一眼的早弥似乎立场不坚，容易被趁虚而入，是会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迷失原本目标的那种类型。 到头来，她为了要争夺『向老师许愿券』，现在也陷入了一头热的状态。 [那我今天就先告退了。] [好的。那么就麻烦老师担任mvp的奖品了。] 健太郎在瑛美的目送下离开委员会社办，回到国中部的校舍。 [啊，唐渡老师！正好。方便占用一点时间吗？] 快到三b的教室时，花菜叫住了健太郎。 [嗯？我现在是没什么急事啦……] [我们现在要去为比赛做练习。能麻烦老师帮忙指导吗？] [咦？可是我对运动不是那么在行……] 运动方面的问题，找负责教体育的班导耀子老师指导比较适合吧。 [老师你是成年男子，体力比我们女生还要充沛吧？而且大家都希望请老师督促我们练习。] [花菜，你在做什么？] [你还是快点去换衣服比较好喔。] 教室的门被打开，从中走出的是对运动拿手的学生三隈妙子，以及不擅运动的小笠原伊绪两名学生。 健太郎瞬间因期待和警戒而全身紧张，不过这次似乎没那么巧又碰上女生刚好在换衣服的情况。 [嗯，那我去换衣服了，老师你跟妙子她们先走吧。] 说完，花菜走进了教室。 走廊上已经有好几个熟面孔的学生们换好体育服和短裤在排队了。 因为有些学生去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没办法全员到齐。人数差不多在十个出头，约全班的三分之一。 [老师，我们出发吧。还是说你要等花菜换好衣服？] [咦？那个……] 见健太郎犹豫不决，妙子揽住了他的右手。 健太郎的手肘刚好在她胸部的位置。 [快点快点！] 另一方面，伊绪则牵起了他的左手，于是变成夹心三明治的健太郎在两名女生的簇拥下，被不由分说地带到操场的一角。 这所学校原本腹地就大，后来又迁走了大学的校舍，所以操场的面积非常辽阔。比健太郎以前上的都内国中整整大了将近三倍。 因此，即便有不少体育社团在操场活动，还是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利用。 [让大家久等了——] 不久，换好短裤的花菜一边挥手一边跑了过来。 [首先开始做热身操吧！老师，请帮忙带口号。] [咦？什么口号？] [一般的『一、二。一、二』就可以了。] [是、是吗？好吧。] 健太郎听从花菜的指示，用拍手的方式带两拍的节奏。 眼前，女孩子们以花菜为中心，一下子起立蹲下，一下子打开双脚拉筋。 又白又细的美腿在跃动著。 有些女孩子跟伊绪一样，年纪虽小胸部却长得很丰满，每做一个动作乳房就会跟著摇晃。 [一、二！一、二！] 花菜伸长双手，背部往后仰，雪白的肚子从衣服和短裤的缝隙间露了出来。 这般女孩子的健康美，在教室上课时是绝对看不到的！ 耀子老师每次都在近距离欣赏这幅美景吗？实在太教人羡慕了。啊，不过她自己也是女的，所以就算此等美景当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吗——健太郎满脑子都在想这种事。 虽然身处人间天堂，但要是不小心露骨地表露出喜悦就惨了。 健太郎拼了命把嘴抿成一直线，视线也适当漂移，以免过度集中在某一点。 心脏忽然噗通噗通狂跳，不知怎么臼齿一带开始在发痒。 去年健太郎也有跟班上女生一起上过体育课。所以类似的画面他理应早就看过了。 明明同样都是国中三年级十五岁的女生，为什么感觉天差地远？ 不对。是欣赏那个画面的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健太郎并不会特别意识到女性，可是自从踏上了寻求邂逅之旅后，他欣赏事物的眼光就出现了变化。 [我要做柔软操，老师帮我推背~] 伊绪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上半身稍微往前倾，向健太郎寻求协助。 [嗯、嗯。] 当健太郎乖乖听话，准备把手搭在她背上的时候—— [还装！你的身体本来就很柔软了吧！] 妙子一边开玩笑地说道，一边推了伊绪的背部一把。只见伊绪的上半身很平顺地往前倒，胸部贴在地面上。 [嗯嗯……被你发现了？] [不要玩了。我们班只有分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必须有效率地用在练习上。] 出来主持秩序的果然还是花菜。 虽然只是简单的热身运动，不过还是会显示出每个人的体能差距。 参加田径社的妙子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很乾净俐落，伊绪则给人笨手笨脚的印象。看来她唯一吃香的就只有柔软度而已。 [小笠原同学，你还可以吗？] 健太郎忍不住表示关心。 [嗯！虽然我没什么运动细胞，可是每个人至少都要参加一项比赛，而且最后比的是全班累积的总分。所以被人当作没有战力的弃子，真的教人很不甘心呢！] 伊绪展现出强烈的企图心，立志就算拿不到第一名，至少也要挤进能获得积分的名次。 [竞争对手是谁只能看运气决定，不过如果双方都是缺乏训练的外行人，光是有没有练习起跑和修正跑姿，差别就很大了。] 鼓励伊绪的妙子本身斗志昂扬，她的目标是出场的三项比赛都要赢过高中部。 [没错没错！参加比赛就是要有全部项目都得到第一名的企图心！总冠军是大家付出努力后所得到的成果！] [喔！] 互踩高举右手提振士气后，大家齐声附和。 健太郎再次体认到一个事实——这个班级真的很有向心力，感情也很好。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异类』在这里便显得更突出了。 后来妙子充当教练传授基本姿势，以及带领大家练习两人三脚、蜈蚣赛跑以及接力赛跑等需要培养默契的比赛项目，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认真做完收操运动后，三b的学生返回教室。 [呼……] 健太郎轻轻闭上眼睛，享受余韵。 女孩子们跑跑跳跳所展现出的跃动美，还有上面冒出薄薄一层汗水、又白又滑的肌肤，以及牵住他的手和搂著胳臂时的触感。 一想起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不可以。被人发现就惨了。找个不怕会被人看见的地方吧。 如此心想的健太郎，从挤满了运动社团的操场小跑步往校园后方移动。 在连结国高中部校舍的外廊后面，有一块完全没有用途的空地。去那个地方不管做什么反应，照理说都不必担心会被人发现。 健太郎摘掉眼镜，用手摀著嘴巴，弯下高大的身子蹲在校园后方中央的杨树下，沾沾自喜地窃笑。 除了可以碰上[偶然撞见女孩子更衣]这种教人暗爽到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的突发状况外，居然还能享受到帮女孩子做柔软操的福利。 虽然工作有一定程度的辛苦，可是能误打误撞称为老师真的太棒了。 [老师。] [哇！] 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本来弯腰蹲在地上的健太郎像弹簧一样伸直了身体。笑容和喜悦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站在他眼前的，是身穿体育服的未优。 [老师，你还是自制一点比较好。] [自、自制？] [刚才那模样如果被人看到，除了你会名誉扫地之外，不小心目击到的学生也会大失所望的。] 未优一边用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声音给予警告，一边把手放在白皙的膝盖上做屈伸运动。不必有人帮她喊口号，她的动作标准一致到像是精密的机械一样。 [失望吗……或许吧。] 虽然有些学生会跑来逗健太郎寻开心，不过基本上现今大家都信赖他是年轻认真的老师。 [如果你想继续老师这份工作，最好不要让女孩子发现你的本性。] 未优一边冷冷地说道，一边扭动套了平底鞋的脚踝。 [这、这我也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跑来这里避难……话说，为什么神月同学知道刚才我跟班上同学在一起？] 跟不需刻意隐瞒身份的未优独处时，健太郎不自觉地就会使用私下较为粗鲁的自称方式。 [因为我要去换衣服时，你们刚好要离开。] [呃……是不是没有人邀请神月同学一起参加练习啊？] 未优默默点头承认。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一种苦涩的感觉在口中蔓延。 这样的问题或许太伤人了。 因为摸不清未优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很难拿捏跟她的距离感，一不小心就会误触地雷。 不过未优似乎心情不受影响，继续做热身运动。 现在她做的是转动上半身的体操。单薄的体育服受到拉扯，使她胸前那对大小不是特别突出，只有一般国中生平均水平，但形状优美的突起物轮廓变得格外明显。 [……在设法隐藏本性以前，老师你要先避免和女学生有肢体上的接触。] [不、不是的！我说过了，这种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女生就是会自己主动跟我接触，或者要我去摸她们啊！] [就算那是事实，老师你也应该认清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老师会受到欢迎，不是因为你个人的魅力。] 丢下这句话后，未优迈步起跑。 [这我知道好不好！大家会缠著我不放，说穿了不是因为我本身多有魅力，纯粹只是学校没什么年轻的单身男老师，这种程度的事实我也看得出来！] 健太郎也跑步追上前去回答道。 [我看老师有点得意忘形，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动物园的珍禽异兽了呢。] 未优沿著整圈的校园后方外围跑步，同时用像在调整呼吸一样的微小音量说道。 [我、我又不是傻瓜，才不会误以为我本身有多受女生欢迎呢。再说我跟班上的女生也没有那么熟，她们不可能会把我当恋爱对象看待，况且我现在也不敢让她们知道我的真面目。彼此间表面上的岁数又相差那么多！] 本来健太郎就不属于体力很好的人，而且脚上穿的又是不习惯的皮鞋，所以只能勉强跟上未优的速度，不至于落后。 [……的确，现在知道老师真面目的人只有我而已。只有我晓得老师的本性，和实际上只比我们大了一岁的事。] 未优喃喃地嘟囔，就像在仔细玩味自己说的话一样。 [咦？意思也就是说……] 健太郎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 照这谈话的内容听来，未优之所以特意强调『只有她知道健太郎的真面目』和『双方其实年龄相近』这两件事，是为了向他暗示『只有未优对健太郎抱有特别的个人感情，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个事实吗？ 例如她之前准备了泡面和胃药，随时关心健太郎的身体状况。 [老师，你错了。] [错、错了……？我又没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抱有特殊的好感？] [……] 被一语道破了事实，健太郎无言以对。 和未优并肩跑步的他，羞愧得垂低了头。 再加上目前处于运动状态，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汗水不断冒出来。他脱掉西装外套挂在右手上，然后用左手解开领带。因为是穿皮鞋跑步的关系，脚趾隐隐作痛。 [撇开老师的真面目不谈，现阶段的教学内容都还没有什么问题。重点是如果现在老师离开学校，班上同学会留下不愉快的回忆。所以我认为从旁协助老师，让你能继续留在学校才是最适切的贡献，没有其他意思，以前我也有说过吧？] 未优看也不看健太郎一眼，直视著前方回答道。 只是淡淡地绕著后校园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跑。 [真正大学毕业二十几岁的男生，应该很少人会把国中生当恋爱对象吧。大家会挑逗老师，也是因为下意识把这个事实当作前提，疏于防备的关系。] [是、是吗？] [是的。可是老师实际只有十六岁。只跟我们相差一岁。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彻底监督你，以免因同学的认知和事实的误差，导致老师鬼迷心窍被勾起欲望。] [勾、勾起欲望……你的说法也太过分了吧！] [你有自信不会被勾起欲望吗？] [……没有……] [总之我的行动是为了全班考量。请老师不要搞错了。] [是……是。不过，依一般情况而言，假如我本身真的一点魅力也没有，应该不会有人想接近我，不是吗？女生会来戏弄我不单只是为了寻开心，应该也是有多少受到我个人的吸引……] [大家不是对你有好感，只是没有反感而已。] 未优的分析还是一样精辟。 简单地说，健太郎只是没有葬送掉『唯一的年轻男性』这项优势而已。 [光是没有反感就很棒了。不管理由是什么，能成为其他人眼中的宠儿本来就是一件开心的事！不是只有针对异性，在同性朋友的圈子里也是一样。得到别人的信赖和正面评价，有谁不会开心的啊！] 健太郎忍不住回嘴，原本无表情的未优闻言眉毛跳了一下。 [这是人之常情吗？我不明白。] 未优如此说道，同样的那张嘴先前也曾说过『想要结交朋友』和『我没有朋友』这种话。 [好、好比说吧，神月同学你当初是怀著什么样的心情制作选手名单的？不就是希望能让大家开心吗？] 因为没有热身就开始跑步，而且还边跑边说话的关系，健太郎气喘吁吁。 [因为有利益。] [利、利益？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字眼未优提过了不少次，可是她的用法让健太郎感到有些困惑。 [……我是那种相处起来很无趣的人。] [才、才没有那种事！] [那请问老师，跟我在一起你觉得愉快吗？] [当然愉快了！] [真的吗？不是为了安慰我，才突然强颜欢笑的而已吗？] [呃……] 健太郎说不出话来。 跟未优相处当然没有不愉快。 可是如果没有仔细思考就作答的话，只会被未优用头头是道的道理反驳，自讨没趣而已。 如果不能在这时候一鼓作气驳倒她的话，结果不就变成让未优自己否定自己了吗？ [就算是无趣的人，既然被分在同 一班，大家也没办法排挤我。所以我只能设法为班上带来『有趣』以外的利益。] [真的吗……？真的只能这样吗？你不是想要交到朋友？] [就算我一厢情愿相交朋友也没用，如果对方不愿跟我这种感觉不愉快的人当朋友，我也不能强迫对方接受要求。] 未优的语气就跟跑步的步调一样，没有一丝紊乱。 至少表面上听起来是如此。 [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偏差？] [不然老师你有什么其他的提议吗？你知道有什么绝对正确的交友方法？] [这……这个我……] 被未优反过来质问，健太郎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前他会跟那两个朋友成为死党，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戏剧性的事件，他也没有为了跟他们当朋友而特别做什么事情。只是因为小学一年级时和他们同班又恰巧位置坐得近，没来由地混熟后，交情就一直持续下去而已。 后来也在[国中毕业]这个理所当然的人生阶段各奔东西了。 况且男女情况应该有别才对，搞不好直升系统的女校在人际关系方面还有特殊文化存在。 [既然大家不能排挤我，我希望自己至少能成为对团体有价值的人，这样的做法有错吗？] [没有错！虽然你说得没有错，但不是那样的！] 健太郎没有自己百分百正确的把握。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跟她说。 [人类会喜欢或讨厌一个人，不是单凭利益的衡量就能决定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人类——你的口气还真大呢。] 相对于口气热血沸腾的健太郎，未优的声音还是冷冷冰冰的。 [虽然我赞成你维护老师的立场，可是不代表我赏识你这个人。不讨论表面上的身分，我们实际也只相差一岁，就算你装成熟也完全没有说服力。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 跑步的疲劳加上精神层面的攻击，健太郎的心脏痛了起来。 汗不停地流。衬衫和西装裤牢牢地贴在湿答答的身体上，更加拖缓了健太郎的动作。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是因为有你在同学会比较开心。让你这个对教学一知半解的外行人假装老师固然有坏处在，但好处是你能让大家开心，而我只是把那个好处摆在第一位而已。老师你对我的这个判断也抱持否定的态度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 健太郎气喘如牛。 他很想反驳，可是氧气都被心脏和肌肉消耗掉了，没有多余的氧气可以输送到脑袋。 整颗头烫得要命，没办法好好思考。 可是未优却只有流了一点汗，也没有呼吸困难的迹象。 [……神月同学、你体力、还真好……] [我很重视健康。] 健太郎是男生，而且年纪又比她大。 虽然他不是对体力很有自信的人，可是输给女孩子还是教他觉得很难堪。他拼了命摆动双脚，努力想跟上未优的速度。 [你喜欢运动吗？你好像没加入社团？] 健太郎随口问了个问题。 因为他有预感，如果话题就此中断的话，自己和未优会从此失去交集。 [我不讨厌活动筋骨。] [……既然你实力不错，为什么不参加多一点的比赛项目？这样做不是能为班上贡献更多胜利，而且也符合你凡事追求明确利益的方针不是吗？] 如果全班参加的投篮比赛不算，未优参加的比赛项目只有一千五百公尺赛跑一项。而且安排出赛名单的人还是未优自己。 [要考虑到体力的消耗。] 未优的回答非常简单易懂。 出场太多项目会累积疲劳影响表现。既然接受了大家拒而远之的长距离赛跑项目，她的目标就放在稳稳赚取积分上。至于其他『有人会想参加的项目』，则安排其他人去参加就好——未优的判断不但非常合理，且没有图利自己，而是以他人的情况为优先。 可是她太不知变通了。 她一心追求没有错误的正确，执迷不悟，结果变成作茧自缚。 [再说——] 短暂的停顿。 [如果我参加团队竞赛的话，会降低大家的士气。] [……这意思是，其实你想参加团队竞赛吗？] 健太郎点出话中的意思后，未优的耳根子红了起来。 [那、那个……不关老师的事。] 虽然她努力压抑，可是从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反应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虽然我的确不是很可靠，但好歹我也是你们的老师，而且还身兼这次比赛的奖品呢！] 实际说出口后，身为『老师』的自觉便慢慢具体成形。 [神月同学你开口闭口都是在为大家著想，难道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不只这次的运动大会。] [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健太郎语带热情地询问，但未优的回答非常冷淡。 [现阶段我没有『想达成的目标』或『希望克服的难关』，换句话说，就是我没有特别『出色』的领域。不过就算跟他人分享这种心情，也只会让人觉得我是在烦恼琐碎的小事，或其实只是在炫耀而已。] [可是……总觉得……] [老师你该不会要跟我说『去寻找梦想』这种食古不化的话吧？] 被未优抢先说出想要说的话，健太郎哑口无言。 小笠原伊绪虽然没有运动细胞，但她还是努力练习希望能稍微提升名次。 三隈妙子擅长跑步，也喜欢跑步，所以把热情都投注在上头。 例子不是只有她们而已。 立志当骑手与和乐器演奏者的朋友也一样。 为了完成目标，克服必须挑战的难关，他们现在都不吝付出努力。 可是面对才十五岁就看破自己的少女，到底该说什么她才听得进去？ 况且健太郎本身也没什么立场说教，因为他是随波逐流踏上旅途，结果落到走投无路的下场，后来阴错阳差才成了冒牌教师。 可是，真因为如此——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跟你说！] 气喘吁吁的健太郎挤出一口气大喊。 [如果换作一个真正的大人老师，或许能用头头是道的大道理向你说教吧！不过我是刚满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也用不著跟已经知道我真面目的人客气！所以我要老实说！虽然不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可是神月同学你的想法真的很莫名其妙！你一定错了！] 我还不够成熟。 我没有执照，也没有受过正统的教育。 我只是一个身在此处，聆听神月未优想法的人。 身为这世界绝无仅有的存在，应该有些道理是我可以告诉她的。 [……老师，你错了。我的判断应该是非常合理而且公正的。] [就算合理公正又符合逻辑，错的事情就是错的！神月同学，你大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大家『你想和她们成为朋友』不是吗！] [你的话根本前后矛盾。如果我做出那样的主张，万一大家却不想跟我当朋友的话，结果只是搞得众人都不愉快而已。] 他又搬出正确的理论。 确实没有任何的错误。 可是这样的正确性对任何人都没有帮助。 [所、所以！万一进展不顺利的话，我会设法帮助你的！] [帮助？你 不过是十六岁的落榜考生，而且还是个男的，有什么能耐可以从外部调整女校学生的人际关系？] [呼……呼……！] 呼吸又开始愈来愈喘。 和有办法边说话边维持一定速度跑步的未优相比，健太郎因为情绪激动且大声嚷嚷的关系，步调完全没有节奏可言。再加上服装拖累的影响，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 健太郎朝著那纤瘦的背影追赶。 [呜喔喔喔！] 健太郎鼓起冲劲，丢掉挂在手上的外套，开始拔腿冲刺。 他冲到未优的旁边大喊。 [你还是错了！] [错的人是老师。] 原本保持一定速度的未优忽然加快了脚步。 健太郎拼了命追赶。 嘶！ 脚拐到了。 猛然失去平衡的健太郎迎面撞上地面。感到一阵强烈痛楚的同时，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飘进了鼻腔。 [……好痛……] 健太郎立刻爬起来坐在地上，拍掉沾附在衬衫上面的脏东西。 他摸摸撞到的部位检查，所幸没有流血，也没有痛到动不了的程度。至少跟那场车祸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有没有受伤？] 未优也难免露出担心的表情，低头关心健太郎的情况。 她一副畏畏缩缩想伸手拉健太郎站起来的样子。 [这份关心是发自神月同学心中的感情吧？不是因为我受伤会让班上同学难过才关心的吧？] 健太郎虽然很想站起来，不过心脏还是狂跳不止，光是要调整呼吸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擦拭额头和脸颊，整条手帕一下子就因吸饱汗水变得湿答答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你又不是真正的老师。] [那并不影响神月同学和我已经不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是熟识的人这个事实吧。] [……这一点我承认。可是，老师你错了。我一直都是以大家为考量做最好的选择。] [所以说，那个『大家』指的是谁啊！] [咦……？] [这个世上没有叫『大家』的人，『班上的同学』也不是一块东西，而是一群都有自己名字和情绪的人所集合而成的团体吧？] [……] 未优的脸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如果你还是坚持要为了『大家』，那至少也把你自己算在里头吧！不要把自己跟其他人分开来看。] 健太郎好不容易让呼吸稳定，向她吐露心中的话。 [……我会当作意见参考的。] 未优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如此说道后，离开了健太郎的前方。 她从放在后校园角落的运动背包拿出两条白色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把另一条递给健太郎。 [谢、谢谢。你准备得真周到。] [别人能用得上的东西，我向来都会随身多带一点，只是这样而已。不过我没想到会借给老师使用，而不是班上同学就是了。] [也就是说，神月同学的预测也有失准的时候。所以，即便你相信你采取的行动是合理的答案，却也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这世上是不可能有完全精准的预测的，不要害怕结果会如何，尽管大胆地行动吧？] [大胆吗？] [你还只是国中生耶。不需要强迫自己露出一副好像已经看破所有事情的态度吧。] [老师你没骗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会负起责任的对吧。] 虽然非常微量，可是未优的眼眸和声音确实产生了杂质。 有那一瞬间，健太郎被她那气势震慑，停止呼吸。 不过—— [啊、啊啊。当然了。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愿意帮忙！] [这是你说的。啊，毛巾送给老师。不用还了。] 丢下这句话后，未优掉头转身，头也不回地一直线走掉了。 被拋在原地的健太郎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黏在西装裤上的杂草后，又开始擦汗。 低头一瞧，由于毛巾是纯白色的，所以吸附在上头的汗水和脏污也就格外显眼。 5章 无价，有价 动乱发生在隔天课程结束，全班召开小型班会的时候。 [以上就是今天的报告。接下来，有什么议题要讨论的吗……] 花菜一如既往俐落地主持著会议。健太郎和耀子只是待在教室的一角观看。 [有。] 坐在最前排中间的未优举高了手。 [咦？好、好的。神月同学请说。] [关于运动大会我有意见想提出。] [什么意见？] [冠军队伍的mvp能获赠『向老师许愿券』。就算贵宫委员长夸下海口说『许什么愿望都可以』，凡事还是要有个限度。] 冷冷的视线有一瞬间飘向了健太郎。 [你说得也没错。] 未优的提案表面上十分符合常理。花菜马上表示附和。 [如果本班得到冠军，我认为现在先为『愿望』设定一个合理的范围比较妥当，这也是为了老师著想。同时也能发挥带动其他班级效法的效果。]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 [神月同学偶尔也会提出中肯的意见嘛。] 教室里此起彼落地响起认同与赞成的声音。因为未优所提出的意见充满了正当性，而且从她的说法听来，这样的做法也有维护到健太郎的感受。 [唐渡老师你认为呢？] 耀子坐在搬到窗边的椅子上问道。 [嗯，我没什么意见。] 健太郎不假思索地点头时，有一秒的时间和未优对上了视线。 那是仿佛拿著玻璃针筒注射般，又生硬又冰冷的透明视线。 [！] 喀哒！ 健太郎的屁股离开了椅子。他的太阳穴冒出了冷汗。 [唐渡老师，怎么了吗？] 耀子一脸不安地询问。 [不、不。没事。] 健太郎让呼吸镇定下来，屁股坐回椅子上。 和未优视线交会的那瞬间，他就知道未优打算提案什么了。 [请老师赠送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当礼物，这样的限定条件大家觉得如何呢？] 未优果然说出了如健太郎所料的内容。 [是不错啦，可是还不够让人满意。] [只收个东西当礼物还是有点……] 大家的反应十分微妙。 [唐渡老师刚搬家，还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吧？] 花菜指出问题点。 [所以我有个建议，可以请老师捐出他的爱用品，或者以后再也用不到的物品当礼物，而不是外面随便买得到的东西。] 果然。 她有企图。 [嗯。这个点子不错喔。] [收高单价的礼物也不太妥当。] [我也觉得用这种东西当纪念品不错。] 班上同学纷纷表示赞成。 这就是未优平时在班上的样子。 她在班上没有朋友，也并不特别受到欢迎，可是她总能提出大部分的同学都能欣然接受的合理提案。 [老师你觉得呢？] 未优把视线投向了健太郎。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老师觉得不妥，可以提出其他做法也没关系。我想班上的同学应该也都能接受。] 那不是一贯的透明感。感觉当中掺杂了一点点的杂质。 除了合理性之外，还夹杂有愤怒、想要考验的感情。 实际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到四秒吧。 健太郎有种感觉，仿佛自己的脑袋里有巨大的齿轮正一边嘎嘎作响，一边缓缓转动一样。 那个齿轮咚地一声，启动了沉重而牢牢卡住的开关。 [好吧，我有一本已经没在使用的惯用『手册』，就拿它当奖品好了。] 健太郎意外地毫不犹豫，可以说一点顾虑也没有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未优的白皙脸庞变得更加苍白。恐怕是因为惊讶的关系。 [……你确定吗，老师？] [虽说是『手册』，我也没有在里面写什么大不了的笔记和事情啦。所以捐出来当礼物也没有关系。] 表面上健太郎说的都是真的。 手册里头当然有笔记用的页面，上头也确实没写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手册里还包含了可以知道健太郎实际年龄，显示到去年为止他还是国中三年级学生的身分证明而已。 [我还有一本都尚未用过的全新『手册』，乾脆也提供出来当礼物吧？] 应该只有未优听得懂那是指护照手册的意思吧。 虽然是正式身份证，可是对健太郎以外的人来说，拿了也没什么用处。 如果学生手册代表的是过去，护照就是未来——健太郎愿意把两者都提供出来做为人质。 [我想……新的那本就不需要了。] 未优的脸上难得浮现困惑的表情。 [那么，如果我们班得到冠军，就请老师捐出手册当礼物，大家接受吗？] 花菜确认大家的意见，没人提出反对。于是班会宣告结束。 健太郎行经走廊准备返回职员室，后面响起了向他接近的脚步声。 [老师，我有话跟你说。] 那个人是未优。她之所以等健太郎离开教室一段距离后才出声叫住他，应该是为了避免班上同学起疑吧。 [呃，有什么事吗？] [方便占用一点时间吗？] [嗯。是没关系，不过你应该不想让别人听到谈话内容吧？换个地方好了。] 健太郎带著未优回职员室一趟后，借了三号个别指导室的钥匙。 指导室不同于其他教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空间很小，差不多六个人就可以了塞满。同样格局的指导室一共有一到四号四间，全部连在一起，做为师生讨论未来出路以及举办三方会谈，或者一对一单独对谈时使用的场地。在这里谈话不用担心隔音的问题。 健太郎把门上的门牌切换成『使用中』后开门进入。 [好了，有什么话想说呢？神月同学？] 健太郎背对窗户在折叠椅坐了下来向未优问道。 [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老师可以不需要用那种态度。] 坐在他的正面，靠房门那一侧的未优说道。 她噘起了嘴巴，仿佛在闹别扭似地。 [算是习惯了吧，就算没有其他人在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你要说什么？] 健太郎摘掉装气质用的眼镜，转换心境。 [……为什么你要答应？] 碰！ 未优用小巧的双手拍桌，身子向前挺出。 虽然语调跟平时没太大的差别，可是这种情绪化的行为一点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神月同学，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拿出学生手册当奖品吗？] [……照我的推测，你应该会拒绝。] 未优别开视线，放低音量说道。 [你明明可以照美里同学的说法，用『没有适切的物品』当理由否决这个提议敷衍过去的。可是为什么要接受我的挑衅，自己主动捐出手册！] [理由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因为神月同学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啊。] 就连健太郎也立刻就理解了未优的思绪。 健太郎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拆穿，所以会否定『无理的提案』，进而另外提出『全班都能接受又合理的其他方案』——这才是未优原先期待的发展。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至今的做法才是 正确的，让会造成动乱的无理要求浮上台面是种错误。 正因为如此，健太郎甘愿承担极大的风险将计就计。 [……如果你因此失去了现在的立场，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健太郎装出一派轻松的口吻回答。不过也没有到吹著口哨回答那么扯。 [……老师你是笨蛋。] [我的脑筋确实没有你那么聪明啦。] 健太郎露出苦笑。 [不过我这个笨蛋只是想要用笨蛋的方式好好表现一番，或者说做好只有笨蛋才能做到的事情吧。就算再笨，好歹我也是老师啊。] 没有任何目标。也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是什么。只是随波逐流的男子。 如果唐渡健太郎就是这样的人，那就顺应这个状况随波逐流下去吧。 倘若这个判断能成为使未优脱胎换骨的小小契机的话，那两人的认识就有了意义。他的随波逐流也没有白费。 [谢谢老师。我告辞了。] 未优形式上道过谢后，离开了学生指导室。 独自一人留在房里的健太郎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自然呈m字状打开，显现出女孩子气的坐姿。 [哈、哈哈……] 无力的笑声脱口而出。 虽然他尽力装模作样还有虚张声势，可是和未优一对一谈话仍然会紧张。精神放松的反作用力，让他有种全身和扣环都松脱了的感觉。 万一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泄漏了那该怎么办？ 花菜、妙子、伊绪、瑛美、堇——原本为了他争风吃醋的女孩子们都会开始轻蔑他、瞧不起他，然后在众人的唾弃之下丢掉老师这份工作，并且遭到理事长追讨损害赔偿，搞不好直接锒铛入狱。 这种发展并非不可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算现在假冒大人的身分，上法院接受审判的时候还是会被当成未成年处理。 [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健太郎强打起精神发出声音，抓著椅子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但两脚却使不上力。带上装气质的眼镜后，才终于重新开启内心的开关，挺直了背。 [唐渡老师，你跟神月同学谈了什么？] 从指导室回到职员室后，耀子向健太郎攀谈道。 [啊，如果是不方便透露的内容，不用说没关系啦。如果学生只愿意跟信赖的特定老师吐露心事，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不需要告诉其他老师。] 耀子会补充说明这些话，大概是站在前辈的立场不想让健太郎为难，另一方面也是提醒他，做为这个学校的老师必须要有这样的认知吧。 [神月同学担心刚才的提案会对我造成困扰。我告诉了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啦。] 健太郎这样的回答也没有完全说谎，只是避开了一些重点没提。 在耀子旁边——自己的位子坐定后，健太郎轻声叹了口气。 [你还没适应工作，应该觉得很累吧。] [是有一点啦。不过我得加把劲才行。] 健太郎翻阅耀子递给他的『班级指导簿』，阅读上头的记述。最后的小型班会，也已经用简洁的文句统整出内容。 [至少我觉得唐渡老师的到来为我们班带来了良性的刺激喔。尤其是为神月同学。] [真的吗？] [一开始的时候，为了避免让你有刻板印象，所以我刻意不告诉你，不过现在唐渡老师你已跟她有过实际接触，告诉你也无妨了吧。其实她从一年级起，就是在读书和体育两方面成绩都很顶尖的资优生，但她跟其他同学相处得不是很融洽。] 大概是手边闲著不知要干嘛，耀子一边用手指转动原子笔，一边侃侃而谈。 假如未优出现了行为有所偏差，或者成绩退步的现象，师长反倒可以藉此找她谈谈，偏偏她表面上是非常出色的『好孩子』和『资优生』，所以师长也找不到机会跟她进行接触。 [她似乎不喜欢麻烦别人，会刻意跟关心她的人保持距离的样子。] [……感觉上是这样子没错。] 唉。 健太郎叹了口气。 [问题是……像我这种没受过教育训练的小伙子，对她能有几分帮助呢……] 实际年龄只相差一岁。若论课业、脑袋的聪明程度，也是未优压倒性地突出。就算扣除穿西装和皮鞋的不利条件，就连体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一时冲动答应捐出『手册』当礼物，但继续这样下去，健太郎的真面目就要曝光，然后失去目前拥有的一切。 [别想太多，或许当老师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耀子莞尔一笑。 [虽然唐渡老师谦虚地说自己是小伙子，我也一样才二十几岁，以大众眼光来说还年轻得很呢。是白嫩嫩的青春肉体喔！] [白、白嫩嫩的……青春肉体吗？] [没错。青春肉体！我的皮肤弹性可是很好的喔。] 耀子一边强调，一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或许是当体育老师顾虑安全的关系，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短而且没有涂颜色，只上了一层有光泽的指甲油而已。 不知她抚摸著自己脸颊的指尖，感受到的是怎样的触感呢？ [像我这种二十几岁的女性，在职场上还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啦。也一样会有不安，会有犯错和失败的情况。可是无论如何，当我们站在学生面前的时候，还是必须表现出坚强的一面才行，不是吗？] 有烦恼的不是只有年龄和身份作假的健太郎而已。 即便是像耀子这种真正的『大人』，也抱有类似的烦恼。 [虽说还年轻，可是跟学生的年纪也有一段差距了。当我还是新人的时候，有自信可以瞭解国中生的心情，可是现在已经感觉跟她们离得很远很远了。] [是……吗？] [我认为理事长对唐渡老师寄予厚望的地方就在这里啦。你跟学生的年纪较为接近，应该比较能懂她们在想什么吧。] [哈哈，我也希望如此。但毕竟我没有受过正式训练。] [老师也是人类，不可能万能的啦。我觉得做老师呢，就是要以人生前辈的立场做后盾，不要害怕错误大胆行动，如果失败了，即便对方仍只是孩子也要真心道歉——能做到这样不就够了吗？……啊！] 耀子转著玩的原子笔从她的手指头滑落，在桌面上一个弹跳后滚到了健太郎的脚边。 要完全避开错误，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黑岩老师的开导。没有错。只要照你说的那样做就行了。] 健太郎捡起原子笔还给耀子，对她点点头。 虽然年纪差不多一样，自己终究是比未优年长——是更早出生的『※先生（老师）』。（编注：日文中，[老师]一词的汉字写作[先生]。） 不，就算跟她同龄或者年纪比她还小，凡是与她拥有不同人生经历的人，都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感受。 只要自己能为未优尽到一份力，哪怕下场是真面目曝光被赶出这所学校，自己的离开也是有意义的。 [呵呵。很开心我这个前辈老师似乎有帮上你的忙。] 把笔插回笔筒后，耀子笑著比出了大拇指。 [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我也能给你工作方面的建议，而且我也想听唐渡老师跟我分享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们下次再找个机会一起吃饭吧！] [我、我们也不算有一起吃过饭吧，上次明明只有黑岩老师一个人 喝得烂醉如泥啊！] [放心吧！下次我不会再去你家突袭了！我会找一间时尚的餐厅先预约时间的。] 耀子对健太郎的苦恼一无所知，笑著向他比出了胜利的手势。 6章 赢得的宝物 礼拜六，是个如[晴空万里]这个字面所示的好天气。 只有零零落落几朵白云漂浮在上头的蓝天，是那么地清澈蔚蓝又距离遥远，抬头看著看著，感觉好像整个人要被吸上去了一样。 在宽敞的操场空间，做为主要竞技场的部分，是主跑道和操场内侧，副跑道的空间则摆满了椅子，全校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坐在一起。学生席的正对面则是教职员席，还有大会本部等单位所使用的活动帐篷，广播席的旁边设有讲台。 [如此这般！我，交流委员会委员长贵宫瑛美在此宣布，六月份活动·班级对抗运动大会正式揭幕！] 站在讲台上的瑛美宣告道。 虽然她有使用麦克风，不过她的声音洪亮到让人觉得根本不需要扬声器辅助。瑛美换上体育服后，胸部比穿制服时还要显眼，对坐在教职员席的健太郎来说，虽然可以一饱眼福，可是一方面也要努力对抗诱惑。 理所当然地，今天健太郎穿的不是西装，而是方便活动的运动服。不过脸上还是戴著装气质用的眼镜。 [那么！接著由学生会长进行选手宣誓——] 瑛美点名后，早弥从一群学生里面站了起来。她用锐利的眼神瞪视著台上的瑛美。 [——的步骤就省略了吧，让我为同学们介绍对大家来说最重要的本日贵宾！] [咦咦！] 出师不利的早弥差点往前跌倒，两只手像在游自由式一样在空中绕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取回身体平衡后又坐了回去。 [咕唔唔唔唔……给我走著瞧，瑛美。我一定会在竞技场上报仇雪恨的！] 虽然本人应该有努力在克制了，不过早弥跟瑛美一样是天生嗓门大且发音清晰的人，即使是在距离遥远的教职员席也能听到她忿忿不平地抱怨的声音。 [唐渡健太郎老师，请到讲台上来。] [嗯、嗯。] 瑛美不只口头点名，还伸出手指笔直地指著健太郎。健太郎小跑步冲到了讲台上。 [一如先前告知大家的消息，冠军队伍的mvp将获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向老师许愿券』。唐渡老师，来激励一下所有选手吧！] 瑛美高举装有票券的信封，让出了麦克风前面的位置。 [呃、呃……那个……请大家小心不要受伤，尽己所能发挥实力。还有，如果获选mvp，请不要许太过夸张的愿望。] 健太郎有些不知所措地致完词后，全校学生的情绪瞬间沸腾。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国中部三年b班飘去。 果不其然，未优的脸上没有笑容。 [原则上，mvp由冠军队伍的班级自行讨论选出！由自己来决定谁是表现最活跃、对胜利最有贡献的队友，对加强团结意识也有帮助！] 毕竟健太郎也是当事人，所以关于学生打算怎么使用奖品『向老师许愿券』的风声，也有传进他的耳里。 大部分的学生意见主要分为『跟老师讨私人物品当礼物』或『两人单独享用午餐』两派，听说也有不少班级赞成拿手册当礼物的决定。 情绪激动地表示『要把那种烂奖品撕成稀巴烂』的早弥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好了各位同学，全力奋战，为彼此喝彩吧！] 瑛美最后用意义暧昧不清的鼓舞方式为演讲画下句点。接著走上讲台的，是理事长洛克威尔。 [这种场合大人如果还发表长篇大论，那也太不识趣了。请各位同学小心不要受伤，拿出运动家精神努力加油吧。] 理事长的发言非常简洁有力。 『第一个比赛项目是二百公尺赛跑。请参赛的选手到起点集合。』 场内广播传出堇的声音，比赛就此开始。 [好！我要准备上场了！] [加油——！] 国中部三年b班，妙子在同学的加油声中脱下了运动外套。 瑛美和早弥也是来到起跑线前集合的选手之一。 负责拿终点线的带子，还有记录名次的工作人员，都是各班派出来的志工。 交流委员会的常任成员少之又少，所以只好请各志工在自己没有比赛的空档来帮忙。 [瑛美你这个人最爱出风头了，我就猜到你一定会出赛第一个比赛项目。] 早弥用锐利的眼神瞪视瑛美。 [呵呵呵呵！那是当然！一开始就用实力给对手下马威，彻底粉碎对方的斗志。这就是本小姐贵宫瑛美的必胜方程式！] 瑛美高声大笑后，被包覆在体育服里面的胸部摇晃了起来。 [等著瞧吧，我要让你明白你胸前的累赘只是无谓的负担！] 大概是想遮住自己的胸部吧。早弥露出双手环胸的姿势放话挑衅。 [你不知道吗？虽然驼鹿的角和孔雀的尾巴都是看似累赘的华丽装饰，可是它们却都战胜艰困的环境存活了下来，所以那可是身为强者的证明啊！] [你举来当例子的动物全都是公的吧！] 她们就像缺乏自觉，特色完全相反的搭档一样，自然而然一搭一唱地唱起了双簧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聊天了。各就各位！] 担任鸣枪手的耀子老师提出警告。 身为体育老师的她今天要负责当鸣枪手和裁判，工作堆积如山。 瑛美和早弥大眼瞪小眼地在起跑线后面蹲下。妙子与其他选手早就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预备！]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所有参赛者拔腿狂奔，妙子不断加速。 [可恶可恶可恶！] [呜咕呜咕呜咕！] 瑛美和早弥虽然脚的摆动速度够快，可是两人保持肩膀快擦撞在一起的位置展开了无意义的意气之争，导致速度无法完全发挥。 话说，那样的举动不构成妨碍跑步吗？ 每跑一步胸部就会剧烈摇晃的瑛美，和胸前一片宽敞的早弥两人并肩跑在一起，胸部大小的差距更是一目瞭然。 [你、你跑得还满快的嘛！明明扛著大而无用的东西！] [哼！出色的肉体当然也有出色的能力了！] 就在两人边跑边斗嘴的时候，妙子一马当先突破了终点线。达阵的同时，她高举了右手。 哇！ 帮她加油的同班同学瞬间欢声雷动。 不过未优只是面无表情，默默不语地拍手而已。 赛程进行得很顺利。 伊绪在四百公尺赛跑的项目中奋战不懈拿下了第三名，获得一分的积分。 『接下来的项目是借物赛跑。』 广播的声音由原先的堇换成了其他学生。选手按照指示来到起跑位置集合，每个跑道上面都摆了一个白色信封。 [嗯？] 这是某种巧合吗？第一组的出场选手有花菜、瑛美、还有堇，全都是跟健太郎有来往的女孩子。连早弥也是场上的选手之一。 会换人当播报员，原来是因为堇要上场比赛的关系。 [你这个人个性很贪心，我早料到你一定会参加这项比赛的！] 早弥向站在隔壁跑到的瑛美展露出强烈的竞争意识，用力绑紧头带。 [贪心这个字眼也太难听了。我只是很明白自己天生就是度量大，所以凡是我能带走的东西，我都不会客气而已！] [有脸说这种话的人，到底哪里度量大了！] [不用说！主要就是这个部分了！] 挺！ 瑛美挺出胸部后，衣服的尖端顶到了早弥。 两人旁若 无人地争论，声音响彻了整个操场。 这样真的好吗？她们两人好歹也是学生会长和交流委员会委员长，两个地位最高的学生却是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 不只四处都有学生在窃笑，连洛克威尔理事长看到那两人冲突的模样，都忍不住一边苦笑，一边动作夸张地耸起肩膀。 看来这种情况对所有人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这时，或许是在注意到健太郎在往起跑点的方向看，花菜向他轻轻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快各就各位。] 耀子傻眼地举起手枪。 砰！ 起跑最快的是瑛美，然后早弥和花菜几乎同时，堇则慢了半拍。 捡起信封看过里面内容的瑛美穿过操场，一直线朝健太郎跑了过来。早弥和花菜也是循同样的模式紧跟在后。 [咦？咦咦？] [唐渡老师！跟本小姐贵宫瑛美一起走吧！] 瑛美秀出来的纸张上写著『男性教师』。 [老师！跟我走。一起为我们班的胜利努力！] 花菜接著冲上前来，她的纸上写著『身高一八〇公分以上的人』。 [太卑鄙了，瑛美！你一定有滥用委员长的特权！不然怎么会每个人要借的都是这种东西！] 提出如此抗议的早弥，她的纸上写著的是『二十几岁的老师』。 [呃、这……] 健太郎的右手和左手分别被瑛美和早弥拉住。花菜则拉著他的夹克下摆。 瑛美把他的手揽得紧紧的，透过手臂可以感受到那丰满胸部的弹性。至于花菜则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向他恳求。早弥则只会靠蛮力硬拉。 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才好？ 若论先后顺序，是抢先其他人几秒抵达的瑛美有优先权没错，但花菜希望健太郎一起为自己的班级奋战的说法也有她的道理。只不过，这么做也有可能引来偏袒自己班上学生的质疑。 至于早弥的条件，其实健太郎并没有符合，可是又不能在这里坦承自己的年龄。 [快点，老师。你的决定呢？] [拜托老师！] [为了粉碎瑛美的邪恶阴谋，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拉夹克下摆也就算了，两只胳臂仿佛快被扯断了一样。 虽然瑛美的胸部隔著体育服贴在健太郎的手臂上，可是他现在无福消受。 这时候，吊车尾的堇慢吞吞地靠了过来。 平时穿制服的时候看不出来，像这样近距离一瞧才发现，她的个头虽然娇小，可是比例非常平衡，给人跟小动物一样可爱的感觉。 [呃，这是我要借的东西的条件，不过唐渡老师好像太抢手了呢。] 堇打开内有『英语老师』字样的纸张，弯腰一鞠躬。 于是她果断放弃健太郎，牵著高中部的资深英语老师跑走了。 [啊！不要走！堇！] 瑛美牢牢地揽著健太郎不放，同时空虚地向前伸长了手。 这个动作导致健太郎能更清楚地感受到她胸部的柔软与弹性。 [惨、惨了！我不该只想跟瑛美对抗，一开始就去找其他符合条件的老师就好了！] 直到这时才大梦初醒的早弥赶忙回到起点找耀子帮忙，可是为时已晚。 结果，堇趁兵荒马乱之际抢到第一名。直到最后才找其他老师帮忙的花菜是第四名。至于和花菜争夺到最后一刻，始终坚持非健太郎不可的瑛美则是垫底——应该说被挤出了排行榜外。 [呜！本小姐太大意了，竟然会因为犯下目光短小的错误，而让煮熟的鸭子飞掉，这是奇耻大辱！] 瑛美反应激动地仰天长啸，心有不甘地直跺脚，终于放开了健太郎。 [哈、哈哈……] 健太郎露出腼腆的笑容，一边摩娑刚才一直紧贴著乳房的手肘，一边转头往国中部三年b班的方向望去。 [啊哈！抱歉。没拿到积分。] [别在意，花菜。] [看到那个条件，一定会先去找唐渡老师的嘛。] 班上的同学也都给予一脸尴尬笑容的花菜鼓励。 不过，一群人里面还是只有未优完全毫无反应。 [……你有什么意见吗？] 花菜语带不快地询问道。 [没有。这样的结果早在计画之中。] [……意思是你早就预料到我会输吗？] [不是那个意思。] 见花菜的火气特别大，未优降低了音量。 [好啦好啦。反正神月同学料事如神就对了啦。] 其中一名同学语带讽刺地回嘴。 [我不是什么事情都预测得很准，不确定因素是不可能完全排除的。我制作的选手名单也不能保障一定会得到冠军，只是尽可能把胜率提高而已。] [那你大可以用鼓励的方式，代替那种宛如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的说法吧？] 又有另一名同学出声指责。 [她没有挤进前三名，放掉原本可以到手的分数也是事实。] 未优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站了起来。 [等、等一下！你要上哪去？想一走了之吗？] [……一千五百公尺赛跑就快开始了，我只是去做个准备而已。] 未优脱掉夹克后，在一旁空旷的地方开始做起热身运动。 以花菜为首的其他人在有些扫兴的气氛下，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参加一千五百公尺赛跑的选手，请到起跑点集合。』 广播通知后，没过多久，比赛就开始了。 长距离赛跑是一项耗时的比赛，各班只推派一名选手参加。所有选手同时起跑。 说穿了，这是一项很闷的比赛。 因为参赛的学生并非实力在伯仲之间的运动选手，所以看不到什么相互超车的攻防战，大家只是默默地绕著操场跑。由于胜负的关键，在于各选手的体力、基础跑步方式还有步调的调整，所以名次在序盘的时候就大致底定，后面只会看到差距愈拉愈大而已。 一如未优先前所分析，似乎没有选手是自愿参加这项比赛的。光看跑步姿势就看得出来她们一点斗志也没有。无缘得奖的吊车尾集团更是夸张，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在走路还是跑步。 在这种比赛环境下，只有未优一人迈著正确的步伐，按照固定的节奏摆动手臂，顺利地拉开和第二名的差距。那个姿势漂亮到让人想要照相留念。 可是，她却没有得到任何一声加油鼓励。 不是只有三b班的同学不赏光而已。观众的注意力都摆在同一时间于操场中央举行的滚球比赛上，几乎没人注意到乏味无趣、胜负又早已形同分晓的一千五百公尺赛跑。 未优就像在执行一项既定作业一样，淡淡地以第一名之姿抵达了终点。 跑完后她直接移动到操场的角落，开始做收操运动。 这时，健太郎发现花菜独自一人离开班上同学的团体，往正在做体操的未优靠近。 花菜脸上的表情非常可怕——或者应该说僵硬。 其他同学都在专心为场上的比赛加油，没有人注意到花菜的举动。 （她、她该不会相对未优做什么事情吧……？） 在不安的促使下，健太郎朝两人的方向跑去。 花菜近距离低头看著坐在地上按摩小腿肌肉的未优。 [……有什么事吗？] [那个……神月同学。恭、恭喜得到第一名。] 健太郎跑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大喊，花菜先开口向未优表示庆贺。 见状吓了一跳的健太郎，停在离她们有段距离的地方。 花菜似乎还没发现他的样子。 [……谢谢你专程跑来。] 未优停止按摩的动作回答道。 [这、这不是什么特别待遇。身为班长，我一直都有随时注意班上同学的情况，如果有杰出表现的话，本来就该一视同仁地给予夸奖。而且我也想为刚才的事道歉。] [道歉？] 未优错愕地张大了眼睛。 [如果我够冷静的话，借物赛跑一定可以拿到名次的。对不起。] [你不需要为了这件事跟我道歉。因为你没得名而有所损失的不是我，是整个班级。] [可是，明明是我犯错，最后却让神月同学受到其他人的指责……] [我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本来就没人对我抱有什么好印象。] [身为班长，我知道神月同学一直都很努力。所以我希望神月同学也能坦率一点，不要再那么嘴硬了。] [这不是嘴硬。我对自己的评价，是基于尽可能客观的立场所做出的判断。] 未优的回答一如平时的风格，可是花菜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只有神月同学一个人的问题吧？为了全班感情融洽，相处时都能开开心心，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要相处一整年的时间耶，神月同学你也希望能改善跟其他人的关系吧。] [关系不是单靠我个人一方面就能建构出来的。当然，我还是会继续用我的方式来为班上付出贡献，不过如果你的目标是想让大家相处开心，那就该屏除令人不快的因素，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什……] 即便是花菜，听了这话也只能哑口无言。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打扰了。] 花菜用僵硬的语调说道，她努力克制著激动的情绪，打算转身离开。 [等一下。班长你下午要出赛两个项目对吧？] [赛程你早就都即在脑中了吧。何必多此一问呢？有话直说比较符合效率吧。] [那么我就直说了。咬面包赛跑不用执意得奖，轻松应付比赛就好了。] [为、为什么？] [高中部二a和二c等班级，都派出比我预料中还强的选手参赛。面对她们，即便是美里班长也没什么胜算。不如避免受伤，保存体力准备压轴的接力赛跑才是聪明的做法。] 她又接著补充道： [既然障碍物赛跑高手云集，相对地也提高了我们在其他比赛项目的胜算，不需要为了分数而在这项目和人争得两败俱伤。] [谢谢你的建议！可是我要照我喜欢的方式参加比赛！] 丢下这句话后，花菜迈著大步伐折回班上的集合地点。 健太郎东张西望，视线在未优和花菜之间来回游移。 哪一个？ 该去安慰哪一个才好？ 早知情况会变成这样，当初是否不该静观其变，而是要趁两人在对话时居中协调的呢？ 事到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 下定决心后，健太郎往继续做收操运动的未优走去。 [有什么事吗，老师？] 察觉到健太郎动静的未优开口询问。 [呃……我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了。神月同学的道理我能明白，可是以美里同学的立场，大家努力练习就是为了在比赛中拿到好成绩，可是你却在比赛前泼冷水说『不用认真比，输了也没关系』这种话，她听了心里一定会很不是滋味的吧。] [……话虽如此，我认为我的判断和发言都是基于最妥当的选择。明知怎么做才是最合理又有效率的方法，可是却故意视而不见……这种事我办不到。] 未优微微噘起了嘴唇。 宛如打死不承认自己在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目标冠军是全班的共识，这我已经确认过了。为了达成夺冠的目标，必须做最好的选择。如果是因为实力不足、运气不好或者意外状况而输掉，那也无话可说。可是美里同学明明有获胜的实力，却因无谓的错误判断把胜利拱手让人——那也只能说可惜了。] [……不是每个人都只会选择符合逻辑的正确做法。还有心情和感受要考虑。] [是这样吗？] [神月同学，你也是有心情的吧？好比说刚才你觉得遗憾。] [把个人的心情摆在第一位，给别人带来了困扰和负担，我认为这样是错的。] 未优看也不看健太郎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其关心这个，老师你这么悠悠哉哉的好吗？] [怎么说？] [等大会落幕，奖品发出去之后，你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学校了。我很怀疑你是否有瞭解事情的严重性。] 把奖品颁赠给冠军队伍后，健太郎真面目曝光的危险性就会大增。 而且设计出这个状况的人就是未优。 [当然是会有不安了。] 健太郎拔掉装气质用的眼镜擦拭镜片。 [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神月同学也说过，我就是那种容易随波逐流的人啊。所以我只是在这个状况下顺其自然而已。] 就连健太郎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耍帅过头了。 但这是他此时此刻最为真切的心情。 [……老师你真奇怪。] [你不说我错了吗？] [……] 未优紧紧抿住嘴巴，往和班上同学集合地点相反的方向走。 [等、等一下！你要上哪去？] [我没有比赛要参加了，所以下午我们班的志工工作全都由我一个人承接了下来。少了我比较不会让班上同学扫兴，而且也不会增加他人的负担，是很合理的判断。] 未优背对著健太郎如此说道，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逞强一样。 午餐时间结束后，下午的第一场竞赛——咬面包赛跑开始了。 比赛的方式非常古典，或者说是正统，在终点前面有用绳子绑起来的红豆面包，选手必须把手绑在后面用嘴巴去咬，这样的比赛近来已经非常少见了。 国中部三b推派的选手是花菜，这是她参加的第二项比赛。 [花菜！加油！] 班上同学齐声为她加油。 [看我的！我一定会拿下第一名的！] 因为无法挥手，所以花菜只用声音回应。 其他选手的情况也跟她差不多。为选手打气加油的声音，和回应的声音此起彼落。 [各就各位！] 鸣枪手发号施令后，那些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砰！ 所有选手配合枪声起跑。 大概是因为没办法摆动手臂，导致保持不了姿势平衡的关系，每个人都跑得摇摇晃晃。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跟旁边跑道的对手一路展开激烈的竞争，陆陆续续抵达面包的位置。 [可恶！] 花菜的个头并不算高。 只见她在原地跳啊跳的，衣服下摆随著跳跃的动作而掀开，露出了肚脐。 直到尝试第三次的跳跃，她终于成功咬到了面包。 这时已经有两个高中部的选手抢得先机，所以花菜暂居第三。 花菜嘴巴衔著面包，全力冲刺。 [冲啊！] 班上同学用声援为她打气。 大概是一心想赶上对手而太 过心急了。眼看就要抵达终点时，花菜忽然两只脚打结。口中的面包掉了出去。 平常的话还可以用手去接，可是她现在两只手都被绑在后面。 [危险！] 忽然有人大喊。 最后花菜还是以第二名之姿越过了终点。 她踉踉跄跄往前倒下，可是身体并未和地面发生撞击。 因为有人先躺在地上接住她的身体了。 [……咦……？] 花菜缓缓睁开跌倒的瞬间闭上的双眼。 映入她眼帘的，是未优的面孔。 她刚好待在拉终点线带子的工作人员旁边当帮手，见花菜跌倒，便及时滑到地上当缓冲。 [你还好吗？美里同学。] [嗯、嗯……谢谢。] 花菜试著解开绑住手腕的绳子。 其他选手也在这时陆续抵达终点。 [不用客气。我只是判断时间来得及，才先一步躺在下面而已。] 未优自始至终都保持著冷静，让花菜搭著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 [国中部三b的同学。这里的工作交给我就行了，你带那位同学回班上吧。] [好的。谢谢。] 得到负责拉终点线的高年级学生的允诺之后，未优扶著花菜离开了。 [我事先就提醒过你不要太拼命了。这场比赛没有非赢不可的必要。] [花菜！你有没有怎样！] 这时，伊绪和妙子等不需要准备参赛的班上同学都跑过来聚在一起。健太郎也从教职员席赶了过来。 [嗯、嗯。我没什么大碍……] 花菜有些茫然似地挥挥手，放开未优的肩膀。 [话说回来，刚才你说了什么？这场比赛没有赢的必要——你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妙子瞪了未优一眼。 [我确实说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输了你也无所谓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拼总成绩第一名，需要思考轻重缓急。] 未优淡淡地回答道，妙子露出了怒目横眉的表情。 [话不是那样说的吧！你没看到大家努力求胜的精神吗！] [就是说啊。在决定我的出场项目时，也是把我形容成输掉也无关紧要的弃子一样……我也知道自己脚程不快，可是被人家那样说我还是会很不甘心，心里很不舒服啊！] 伊绪也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谴责。 [神月同学，你功课和体育都很优秀，所以你不懂一般学生的心情吧？] [其实你心里根本瞧不起我们吧！] 冷酷的眼神和激动尖锐的声音将未优团团包围住。 可是未优没有提出任何反驳。 怎么办？怎么处理才好？ 身为『老师』的自己该如何收拾这个状况才是对的？ 就在健太郎烦恼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未优抬起了头。 [我明白了。在大家眼中，我的存在像是眼中钉对吧？] 如果没有仔细听的话，若是之前跟未优没有太多接触的话，或许健太郎根本听不出来吧。 听似跟平时一样平静的声音，镇定的态度。 可是未优的声音却隐隐约约在发抖。 [你错了！不要乱明白！不要接受这种事实！] 健太郎大叫出声。 那个音量之大，让未优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你为班上付出了很多心力，这是事实。] [可是我的所作所为，最后都导致大家不愉快。造成了反效果。] [没错。所以现在你也认清楚了，问题不在于有没有好处，大家开心与否才是最重要的吧！] [啊……] 未优轻声呼了口气，转头望向健太郎。 [神月同学，你是很聪明没错。你能注意到很多事情。可是也因为太过聪明了，做事总是希望一蹴可几，有许多事情都被你忽略了！] 如果想用最快的方式抵达目的地，直接传送应该是最方便省事的吧。 但欣赏途中风景，即便碰到突然状况也当作一种经验学习，这才是旅行真正的意义。 那跟单纯的移动完全不一样。 旅行可以碰到形形色色的人，会有各式各样的遭遇，计画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忽略……这是不可能的。我自认我的判断都很冷静，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都做了。] [你明明不敢正视自己根本不开心，觉得很痛苦的事实吧！] [我……] [有一种人可以诉苦，相处起来又很愉快，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 [你回答不出来的话我就帮你说吧！那就是朋友！] 健太郎把所有的热情都灌注在那句话上。 [『我想跟你交朋友』这句话，你没跟任何人说过吧！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朋友是相互的关系！可是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提供别人什么好处再『请对方当自己朋友』这种念头。不是这样的！你必须主动明确地告知对方『我想跟你当朋友』才行啊！] [……可是，老师……] 未优的身体还在发抖。 [老师你误会了啦。神月同学才不觉得其他人跟她是对等的。她怎么可能想跟我们当什么朋友。] 这时，忽然有人冷冷地嗤之以鼻。 [就是说啊。我们才不屑呢。] 也有人开口附和。 [看吧……] 未优用微弱的声音喃喃嘟囔，她的眼尾有东西发出了光芒。 [果然，老师你是错的。我不可能交得到朋友！] 未优丢下这句话后自己一个人跑走。 [啊……] 三年b班的学生都露出尴尬的表情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等一下！神月同学！] 健太郎使出全速追赶。 可是未优的脚程非常快。 她放慢速度做长距离赛跑的练习时，健太郎就被她远远拋在后头了，何况她如今使出了全力。虽然健太郎现在身穿运动服和平底鞋，但还是一样跟不上她的速度。 未优已经和三b的待命位置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从操场角落往无人的校舍方向跑去，逃往了校园后方。 这个事实促使健太郎加快了脚步。 未优会往无处可逃的地方跑，这不就表示她所承受的痛苦，已经巨大到让她做出不合理的选择了吗！ 未优一路全速狂奔，可是这里跟操场不一样，地上长满杂草。 只见她被绊住，眼看就快跌倒。 [危险！] 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的健太郎在地上滑行。 未优的身体倒在卧地的高大身躯上。 碰！ 健太郎承受到的冲击很微弱。 不管再怎么聪明，能力再怎么优秀，国中三年级女孩子的身体，仍是如此地瘦弱和轻盈。 背部因为和地面摩擦的关系而觉得很痛。 [放、放开我。] [怎么能说放就放！] 用力。 健太郎双手环抱住未优，以免让她逃走。 她的身子纤细到两只手没办法紧紧箍住，仍有多余的空间。 [……刚才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欠缺和人交朋友的能力。没有人想跟我当朋友。] [那是因为双方有一点误会！只是过程不太顺利而已！] [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 了！] 健太郎大吼，他搂在怀里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 [你并非无所不能，不是无论何时都能做出没有错误的正确结论的神明。你只是个渴望朋友，可是又不能如愿以偿，为此感到烦恼的平凡女孩子！既然如此你何必害怕失败！不断努力尝试直到成功为止不就得了！就跟考试没考好时，明年还有再挑战的机会是一样的道理！] 健太郎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眼皮随著搂住未优身体的手臂而用力。 即便闭上双眼，还是能清楚感受到未优的体温与呼吸。 [可是……我被大家否定了！她们说不可能跟我成为朋友！] [那又如何，继续挑战就对了！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不见得友情就可以维持一辈子。毕业后有的人升学，有的人找工作，就此分道扬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不是以『老师』身分所说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而是唐渡健太郎发自内心流露而出，带有满腔热忱的真实心声。 [你才国中而已不是吗？相交朋友，不需要期待一开始就能很顺利，一切都能照你的计画发展！契机的话题随便什么都可以！一定要互相理解，无论什么事情都彼此分享，一辈子都不会关系破裂之类的——我觉得对朋友不该抱有这种过度理想化的念头。先找到合得来的地方再说就好了吧？] 健太郎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两个死党的脸。 我和他们变成朋友的缘由是什么？ 健太郎想要从记忆里找出答案，可是印象却很模糊。 但在毕业前，他们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虽然后来大家为了自己的前途各奔东西了。 相较于成为朋友的原因，分开的理由倒是明确得无可奈何。 [我说的有错吗？] [……] 未优答不出话来。 [其实这些道理你早都懂了。只是你不敢说出来而已吧！] [……] 未优默默地、有气无力地摇头。 [那你清楚地说出来吧。别再说什么『怎么做才是对大家最有利的』这种话了，明白说出神月未优想要什么吧！] [……就是……] 未优的声音微弱到即便跟她抱在一起，健太郎也听不清楚。那只能算是吐气，不叫说话。 [再大声一点！] 健太郎加重了语气。 [只是脑袋搞懂没有用！还要把它表现出来，让对方可以听见，让对方能够感受得到，让对方理解得了才行啊！] [我……我……]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无力。 [说啊！] [我想要朋友！我希望能跟每个人当朋友！] 被健太郎抱在怀里的未优拉开嗓门大喊。 健太郎第一次听到未优的喊叫。 他现在还闭著眼睛，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以透过手臂的感觉，他知道她在颤抖。 [既然这样，那你早点说不就好了吗？] 一道温暖柔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咦！] 健太郎睁开眼皮，松开双手。未优扭身回头一瞧。 站在那里的人是花菜。 只见她一边抚胸，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朋友的，能成为朋友的只有『特定的人』。不擅处理人际关系的神月同学，不切实际地一口气就想跟全班当朋友，这标准也太高了吧？你就是太无理地执著于『每个人』了，所以才会有奇怪的举动。] 花菜露出笑容伸出了手，那笑容并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有些僵硬不自然，勉强挤出来的。 不过那个举动说明了她在努力试著用微笑来面对未优。 [站起来吧。不要一直躺在老师身上。] [……好、好的。] 未优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不过花菜并未就此放开手。 [神月同学……不对，未优。我们当朋友吧。] 花菜没有自以为是地说『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也没有刻意放低身段地说『请当我的朋友』，也不是『希望跟你当朋友』。 [未优，你的个性是有难以捉摸的地方没错，也有些脱线，不过你为了班上尽心尽力是事实。你的心情我也稍微可以理解。如果不是真心想服务同学，班长这个职位根本做不下去。] [……我的情况跟你有点不太一样……] [重点是刚才我抵达终点的时候，你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我。未优，你现在也很感谢老师保护你吧？就跟那时的我一样。] [美里同学……] 未优抬起了头。 [叫我花菜就好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脸上挂著微笑的花菜，和眼眶噙著泪珠的未优四目相望。 [花菜！有没有怎样？] [找到老师和神月同学了吗？] 妙子和伊绪等班上同学也姗姗来迟地赶到了现场。看到花菜和未优两人紧紧握手的模样，有的人满脸苦笑，有的人别开了眼睛。 [那个……对不起。我话说得太过分了。] [神月同学你很难亲近，所以突然要我们跟你当朋友，我们也觉得不知所措。] 刚才说了些特别伤人的话语的同学向未优低头道歉。不过看不出她们是真的认错而有在反省的样子。刚才多多少少是受到班上气氛和情势所逼吧。 即便如此，这一步也充满了意义。 [不、不用放在心上。] 未优也羞赧地弯腰低头回礼。 [总之，朋友不是强迫或被人命令就当得成的，大家就先以同学身份正常地相处，如果有合得来的人再慢慢发展成朋友的关系就好。啊，我跟未优已经一拍即合了。] 听到和未优握著手不放的花菜这么说，许多人忍不住偷笑。 健太郎拍了拍未优和花菜的肩膀。 [那么，针对这次的事情我——我没什么话好说的。比赛还没比完呢，大家加油！] [好！] [……好。] 全班异口同声地答腔。只有未优一个人慢了半拍。 就在三b一阵军心慌乱之际，大会的赛程持续顺利消化。 剩下最后一项比赛——接力赛跑。 『接下来是今天的重头戏，四百公尺接力赛跑的最后一组赛程。所有选手都已就定位，等待起跑的那一刻到来。』 担任播报员的堇透过扬声器向全校广播。 前几组已经都跑完了，现在这场是今天最后一场比赛。 花菜担任最后一棒，站在外侧跑道的跑者是瑛美，在她隔壁的则是早弥。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瑛美的个性就是喜欢引人注目，我早料到你会参加最后的接力赛跑，而且是担任最后一棒的跑者！] [那是当然！王牌本就该负责压轴，这不是常识吗！] 花菜无视针锋相对的两人，自己在一旁做屈伸运动和拉筋运动，扭一扭脚踝。 『现阶段总积分的第一名是高中部二c。以两分之差紧追在后的是同为高中部的二a。并列第二的国中部三b表现也十分令人赞赏！目前争冠可能性最浓厚的，就属这三支队伍了！』 当然，这三支队伍都被安排在最后一组出赛的八支队伍内。 这样的安排并非偶然，『为了炒热大会气氛，最后会尽可能让争冠队伍直接正面对决』，这样的分组方针，在事前就有跟学生宣导了。 由于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健太郎来到班上 阵地和其他同学会合，一起帮场上选手加油。耀子因工作忙到分身乏术的关系，所以实际上国中部三b的状况都是由健太郎一个人在关照。 结束了志工工作的未优，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紧盯著起跑线。 她的手放在嘴巴下面，嘴巴开到一半又闭上——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花、花菜……咳咳！] 试图拉开嗓门的未优结果却呛到咳嗽。 [你还好吧？] 健太郎一边苦笑，一边帮她拍背。 [我、我没事。只是不习惯大声吶喊……] 一旁的同学见状也都被她逗笑了。 [好，再来一次！] 失败也无所谓，只要再重新挑战就好——即便是加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一样。 [花菜，加油——！] 这次未优成功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喊叫声。 花菜比了个v字手势做为回应。 [各就各位。预备——！] 配合耀子的口号，各队的第一棒跑者摆出了蹲踞式起跑的动作。 砰！ 选手起跑。 虽然一开始是高中部一年级的队伍领先，可是交棒时出现了一点差错。后来领先的高三队伍因为第三棒跑者明显实力不足，一下子就被其他队伍超越。会发生这种把领先优势拱手让人的情况，原因就出在没有彻底做好战术性的棒次安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争夺冠军的三支队伍都把棒子交接到了最后一棒的跑者手中。 [冲啊，花菜！] [花菜，加油！] 妙子等人高举手臂，大声吆喝。未优也提高音量大喊。 在同学的声援中，花菜迈著稳健的步伐不断加速。事先充分热身过的肌肉发挥了最大的爆发力。 [呜唔呜唔呜唔！] [可恶可恶可恶！] 论实力应该在花菜之上的早弥和瑛美，又因为无谓的纷争而提升不了速度。 最后花菜穿破工作人员拿住的带子，以第一名之姿冲过了终点。 [太棒了！] 健太郎的四周一阵欢声雷动。 不过，那阵欢呼声随即戛然而止。 因为以些微之差夺下第二名的人是早弥——高中部的二c。 [呃……这样的话总成绩是谁比较高？] [她们第二名的话，两队的总成绩就同分了。] 伊绪回答了健太郎的问题。 [呼……呼……看来有两队分数完全不相上下呢。] 第三个抵达终点的瑛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呼……那该怎么办？因为有两支队伍并列第一，所以胜利不算数，改由第三名的你们替补成为冠军——你该不会做出这种荒谬的裁决吧？]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早弥如此说道。 花菜也一边认真地做收操运动，一边面有不安地注视著瑛美。 [哼。本小姐贵宫瑛美……稍、稍等一下！嘶~呼~嘶~呼~] 瑛美的呼吸似乎还没有调适过来，只见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暂停，重新做深呼吸。 [抢走不是靠自己实力夺下的胜利，有什么好开心的，本小姐贵宫瑛美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今天本小姐输得心服口服！] [重点不是瑛美你自己，而是确定你们班已经输了，所以冠军到底属于哪一方？] [该不会就两队平手吧？] [哼！本小姐贵宫瑛美做事从来不会有破绽！考虑到平手时的情况，我早就想好加赛要比什么了！用拔河一决胜负吧！两队在十分钟后各派出十名勇者！一战决定雌雄！] 喔喔喔！ 全校热烈的气氛在此刻又被推向了另一个高峰。 [辛苦你们了！] [结果好可惜喔。] 班上同学纷纷向返回阵地的选手鼓励打气。 [也不会可惜啦，我们能做到的部分就只有努力夺下第一名，其他队伍的名次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最后一场比赛再加油吧！] 花菜握拳说道后，其他同学也点头附和。 [好不容易坚持到这一步，要是在最后输掉那多不甘心。] [要选哪十个人出赛呢？] 大家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一翻两瞪眼的最后一场比赛。 不但责任重大，压力也很沉重。 [以自愿参赛者为第一优先！] 花菜以铿锵有力的声音断言。 [派体重比较重的人上去比赛似乎比较有利喔。] [……这种选人标准很伤人耶。] 班上体态最丰腴的少女自我调侃似地笑著说道。 [比起最万无一失的方法，我更重视大家自己的意愿。有想自愿参加的人吗！] 花菜一边高举自己的右手，一边环视全班。 有三、四个人零零落落地举手。 [未优你呢！你想参加吗？] 花菜指名道姓地点名了未优。 [……我体重很轻也没什么力量，不适合参加拔河比赛。] [问题不在适不适合！我问的是你想参加还是不想参加。] [那个……] [当然，你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我想参加。我想跟大家并肩作战。] [嘻嘻。我就知道。你的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花菜向明确表示出参赛希望的未优用力点头。 [我也要参加！] [我也要！] 毛遂自荐的人接连出现，一下子就凑到了十名出赛选手。 [神月同学，你有什么好点子吗？决定拔河胜负的应该不只力量和体重，也有什么技术和诀窍吧？] [没、没错。] 被妙子这么一问，未优发出了尖锐——或者说是兴奋的声音。 不是自己一个人埋头思考然后提出最好的方案，而是有人找她集思广益。 像这种开心的经验，或许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吧。 [呃……基本上个子小的要从前面开始站。因为绳子上下摆荡的话会使力量分散，等于白白浪费能量。] 或许是在绞尽脑汁回想的关系，一开始未优的说明有些吞吞吐吐，不过很快就变回口齿伶俐的样子。 选手与选手之间要保持均等的距离。绳子要紧紧夹在腋下，身体朝著正前方，眼睛望向天空。用力的时候要记住不是往正后方拉，而是要用往斜上方拉的感觉来施力。 [以力学的角度来说，这是最不会浪费能量的方式。还有，每个人齐声吆喝有助于让动作统一，也容易使力。] [好！那口号就由我来负责带，大家一起努力吧。围成圆圈！] 花菜搂住未优的肩膀，把手伸到斜下方。 其他选手也依样画葫芦把手心叠在一起，最后未优放上了右手。 [国中部三年b班，加油！] [加油！] 用吆喝声来打气的不是只有参赛的十名选手而已。其他同学也异口同声地大喊。 嗯，这样就对了。 就在健太郎满意地点头的时候—— 『唐渡老师、唐渡老师。请立刻到操场中央向贵宫委员长报到。』 堇透过广播呼叫了健太郎。 [找我有事吗？我去看看，大家拔河比赛加油。] 留下一句鼓励的话后，健太郎往指定的地点跑去。瑛美就站在操场中央，放置有 拔河用的绳子的场所。 [久等了。有什么事？] [本小姐贵宫瑛美忽然想到，如果邀请唐渡老师一起参加的话，最后的可看性应该会提升好几倍吧。希望老师做为交流委员会顾问能提供协助。] [嗯、嗯。我是不介意啦，但我要怎么参加？要比的不是只有两队直接对决的拔河吗？] [简单地说——就是这样！] 瑛美弹了一下手指后，忽然有几名女学生一拥而上，抓住了健太郎。 [哇！干、干嘛？你们想做什么？] 健太郎还来不及抵抗，趁他一头雾水时。女学生们分别在他左右手的手腕绑上了粗绳。 [反正老师本身形同奖品，那就来比场哪一队有办法把唐渡老师拉到自己身边吧！这真的是能激发选手斗志的好方法啊！] 瑛美笑得相当自豪。 [等、等一下？简单地说，就是要让她们从左右两侧全力拉我——拉我的身体吗？] 在※大冈审理两女争夺一子的故事中，最后他以『真正的母亲会担心小孩受伤而选择放手』为由做出了裁决。问题是现在比的是真正的拔河比赛。而且健太郎本人的身体跟绳子牢牢绑在一起。（编注：指大冈忠相，是江户时代中期的幕臣。此故事出自《大冈政谈》。） [放心吧，拔河的不是牛，只是女学生。应该不必担心会死吧！] [就算是女孩子，也集合了十个人的力量耶？两队合起来就有二十人了！] 虽说对方是女孩子，健太郎也不认为自己的力量能比得过十个、二十个人。 [而且我还下了一道工夫，以免老师你对自己的班级放水。] 瑛美无视健太郎的抗议，继续向工作人员打暗号， 只见工作人员推来一部有轮子的矮推车，要健太郎坐在上面。如此一来健太郎确实就无法双脚用力踩在地上，或者刻意往其中一边靠。 [来吧！最终决战即将开始！选手们，e on！] 健太郎的右手边是未优等国中部三b的选手，左手边则是早弥等高中部二c的学生。 因为是按身高排序的关系，花菜排在接近正中央的位置，未优则排在她的正前面。 [……老、老师，你还好吗？] 面对这形同处刑的状况，花菜不免担心地询问。 [事到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尽早分出胜负，减少老师的痛苦。或者乾脆弃权把冠军让给对方。] 未优冷静地做出判断。 [我才不要。大家全力奋战吧！] 喔！ 所有选手齐声回应花菜。 [很遗憾，我可不想把胜利让给国中部。虽然这是瑛美想出来的愚蠢比赛，可是既然规则都这么决定了，那我愿意接受挑战！] 带头站在高二c队伍前面的早弥胸有成竹地做出开战宣告。 对方的选手应该都是以体重和腕力为基准选出来的吧。除了队长早弥之外，其他人个个长得人高马大，不然就是身材胖胖的，单论体格明显是她们占有优势。 不过她们似乎没人瞭解拔河的技术，排序乱七八糟。 [那么，最终胜者决定战！拔河对决即将开始！ready……] 等选手就定位置后，瑛美高高举起红色的手旗。 [go！] 旗子往下一挥的瞬间，所有人都抓紧了绳子。 [嘿咻！嘿咻！] 中三b的选手配合花菜的口号同心协力。 [一二！一二！] 可是高二c也不甘示弱。尽管她们的默契和姿势杂乱无章，可是她们发挥了体重和蛮力的优势，不断使劲拉。 双方的战况呈现势均力敌。 往右移动一公分后往左移动三公分，然后又被往右拉回两公分。 载著健太郎的推车频繁地左右来回。 坦白说，真的很痛。 感觉肩膀的关节要从根部被拉断了。 即便如此健太郎还是咬紧牙关忍耐，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双方拉锯了一段时间后，原本毫无秩序可言的早弥队伍呼吸慢慢统一了起来。对方的节奏稳定下来之后，势均力敌的平衡也被打破，渐渐由高二c取得上风。 [嘿咻！] 努力带口号的花菜流了满头大汗。未优也咬紧牙关，拼命抓稳绳子。其他人也低著头，两只脚使劲踩稳，支撑柱这个濒临崩盘的局势。 继续这样下去，三b势必吞败。 这时，健太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果高二c得胜，早弥当选mvp的话，她会当场撕碎奖品。所以不怕他的真面目会泄漏出去。可是一旦国中部三b胜利，不管mvp是谁，他都必须把『手册』交出去。 如此一来他就不能再当老师了。 必须离开这所学校，和未优她们告别。 所以，这时他应该要搞一些小动作让早弥的队伍得胜才合理。 可是，正因为如此—— [喊出声来！] 健太郎大喊道。 [想想刚才未优说过的话！用丹田喊出声音，视线往上看，这样才对！] 健太郎不假思索直呼了未优的名字。 真面目曝光那又怎么样！ 问题不在怎么做才是有效又合理。而在于想怎么做。 我希望未优她们可以得胜。 说出了真心话的未优。接纳了她的想法的花菜。我希望她们的心情能得到回馈。 我希望她们能拥有和朋友并肩作战得到胜利的回忆，就当作是送给她们的礼物。 如果这样的愿望得以实现，即便我当『老师』的日子只有短短十天，也意义不凡！ [嘿咻！] 花菜大声吶喊。 [嘿咻！] 未优也发出了带有浑厚的力量，和平时判若两人的喊叫声。 [嘿咻！] 除了场上的选手，没有参加比赛的学生们也异口同声吶喊。 大家的视线都投向了青空。 施力的方向和默契，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等、等一下！老师可以偏袒其中一边的队伍吗？] 早弥露出了狼狈的样子，此举使双方的平衡完全崩坏。 高二c有的人身体往前倾，有人脚步跌跌撞撞，有人放开手中的绳子。整个人摔倒在地的只有早弥。 花菜她们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跌坐在地。 喀啦喀啦啦！ 只见推车的轮子发出低沉的转动噪音，一口气往右侧滑去。 动能因摩擦力而衰退，刚好停在瘫坐于地上的未优旁。 [冠军！国中部三年b班！] 瑛美高举旗子宣布胜利，吹响了号角。 [瑛美，那样没有犯规吗？被绑在绳子上的老师在比赛进行途中开口发言耶！] 早弥从地上爬起来抗议。 [我们必须尊重老师想为自己的班级加油的心情。] [可是！他不是只有单纯的加油，还给了建议啊！一点也不公平！] [或许是对胜负造成了影响没错。可是没有在事前想到这个可能性并加以禁止，规则上就是合法的！没有根据可以认定他们违反规则！无法坦然接受失败的人，是不可能掌握下个机会成为赢家的！] [呜唔……] 被瑛美指著说教，早弥露出了一副气得牙痒痒的模样。 [算了啦，这次你就老实放弃吧。] 没有参加拔河比赛的萤过来拍拍早弥的肩膀 安慰她。 [一直纠缠不清，只会让其他学生印象变差。反正早弥你看重的只有会长的地位，对输赢太过执著也没什么意义吧？] [……说、说得也是。本来我就不赞成举办这种活动，也不想要什么mvp奖品！] 或许是在萤的开导下恢复了冷静。也或许是心里并不服输，却死鸭子嘴硬想要保住自己的颜面。早弥终于放弃争论。 附带一提，除了早弥跟萤，其他队员早就认输乖乖回到班上的位置。 [老师，你要不要紧？] 花菜等人赶过来帮忙健太郎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让我诊疗一下。] 未优从健太郎背后靠近，一下子触摸他的肩胛骨一带，一下子抓著他的手动来动去。 [看起来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不过如果会痛，建议老师还是去医院一趟。] [嗯、嗯。谢谢。] 健太郎站起来，一边转动自己的手臂一边回答。 [那么，接著马上进行颁奖仪式！] 在瑛美的宣告下，冠军队国中部三b的所有学生都来到讲台前排队。 [恭喜！除了全班团结一心和努力奋战的表现以外，本小姐最欣赏的就是你们展现出的坚强斗志了！] 瑛美亲手将优胜旗帜颁发给班长花菜。 [谁是mvp请由你们班自己讨论决定。不可以随便妥协喔。能得到这份殊荣的只有一个人而已，这点请铭记在心！] 装有奖券的信封也颁发给了花菜。 全校学生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其他班级开始著手收拾东西的时候，唯独三年b班还留在操场上。 [虽然贵宫委员长说不可以随便乱决定，可是要选谁当mvp呢？] 花菜徵求班上其他同学的意见。 [应该就是妙子了吧？她参加的三项热门比赛都拿下了第一名。] 伊绪率先提议。 [我推荐花菜。她不但表现杰出，还带领大家让全班团结，这特别的功劳是属于她的。] 妙子则露出腼腆的笑容推举花菜。 [与其选我，我觉得未优更适合当mvp。] [咦……？] 得到花菜的推荐，未优目瞪口呆。 [能拿到一千五百公尺赛跑的第一名非常了不起，而且我们班能赢过平均战力比较强的高中部，也是因为未优的选手配置有发挥对症下药的效果，不是吗？当然，大家接受她的安排实际付出努力，也是功不可没。] [可、可是……] [你不想要吗？] 碰！ 花菜拍拍迟疑不决的未优的肩膀。 [既然花菜都这么说了，就把mvp给她吧？] [若论谁实际贡献最多，说不定就是神月同学没错呢。] [她做的事情都没有错。只是有点不会看人家的脸色吧。] [对啊对啊。只是改变说话口吻而已，给人的印象就差很多呢。] [如果可以跟承认自己想要朋友时一样，个性坦率一点就好了。] 有些同学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些同学的态度显得不是很甘愿。 不过，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老师……你觉得这个安排可以接受吗？] 最后未优用不安的眼神望向了健太郎。 [这时全班一起做出来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健太郎掏出黏好了封口的茶色信封。里面装的就是那本『手册』。 拿出来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未优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呢？ 她顺利交到了朋友，也学会肯定自己的感情，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自我封闭的女孩子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必要替『班上同学』的心情著想，继续帮忙健太郎隐瞒身份吗？ 健太郎其实不是什么成年人，只是不成熟的十六岁小鬼，包括处在四周都是女生的环境而心里爽得要死这种事情，未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有可能会拆穿健太郎的真面目。 假如她真的拆穿了，到时我就得告别这座天堂了——一股令人坐立不安的感觉在健太郎的脑袋里慢慢扩散。 可是，事情已经决定了。 健太郎做好觉悟，把信封交给未优。 [谢谢老师。] 从健太郎手中接过信封后，未优当作宝物似地搂进怀里。 她并没有打开。 [我会把它当作宝物珍惜，绝不会拿出来给任何人看。] [你愿意……这么做吗？] [嗯。这本已经不再使用的旧『手册』对唐渡老师来说，应该是充满个人回忆的重要物品吧。不过今后老师也会继续为我们上课，还有跟我们一起参加修学旅行和文化祭。] 未优一边谨慎地思考用字遣词，一边面露微笑。 [老师和我们班一起制造的新回忆……一定也会非常美好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 花菜笑容满面地抱住了未优。 [就是说啊。而且贵宫委员长下个月一定又会举办什么活动的。] [我觉得她乾脆举办个老师也能一起参加的活动算了。] [依她的个性，收到这样的提议绝对会显得兴致勃勃。] 这话逗得许多人笑了出来。 [哈、哈哈……] 不过，唯独健太郎的笑声好像有点不太自然。 虽然他早做好听天由命的心理准备，但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状况会变成这样。 他只明白一件事——是未优的决定和判断，使他还能继续留在这所学校当老师的。 终章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所幸结果一如未优的诊断，健太郎的肩膀虽然经过一番拉扯，可是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只有一时的肌肉酸痛。 礼拜日休息时稍微冰敷一下后很快就康复了，隔天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礼拜一早上，健太郎踩著轻快的脚步上班。 [老师早安！] [早安！] [嗯。早。] 来到校门，女孩子们小跑步赶过健太郎时都会随口向他打个招呼，健太郎也笑著回应。 [先生（老师）……吗？] 健太郎喃喃自语后点点头。 他也慢慢习惯这个称呼了。 没错，这是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身分。跟瑛美她们相比，他不但没有先出生，年纪还比她们更小。 不过，正因为自己身处在挫折和迷惘中，依从环境随波逐流，所以有些事他才能亲身感受，有所共鸣。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如果能善用这样的经验尽量帮助学生的话——或许可以提供她们一个往好的方向脱胎换骨的契机也说不定。 从这角度思考后，走路的姿势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抬头挺胸。 令人神清气爽的阳光照得健太郎眯起了眼睛，他从职员用的玄关进入了校舍。 虽然现在我被当成『稀有动物』，不过只要花时间和学生进一步打好关系，或许会有真正喜欢我的女生出现哪——健太郎一边换室内鞋，一边想著这种事情。 崇高的理想和不完美的烦恼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共存。毕竟他是意志不坚的平凡人。 啊。但如果要让对方瞭解真正的我，势必也得让对方知道我的真面目吧？ 虽然我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的大人』，然而在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和女国中生或女高中生私底下走得太近，以老师的立场来说终究不是很恰当。若有任何差错肯定会被开除。 这表示，『被无数女生当珍禽异兽包围』的状态要维持下去或许还没有问题，可是『想跟特定对象发展出亲密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现状也没有不快乐。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跟所谓[周延的计画]和[长期展望]无缘的那种个性的人。 既然如此，顺其自然也是一个方法。 当天顺利上完最后一堂课，健太郎在返回职员室的路上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老师。] 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瞧，原来是未优。 她脸上挂著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紧张，和过去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手上没抱著教科书或笔记，看来她想问的不是关于课业的问题。 [怎么了，神月同学？] [唐渡老师，放学后你会去交流委员会一趟吗？] [嗯？对啊，我好歹也是顾问。] 委员长瑛美是个精力充沛，想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人，身为负责提供意见的顾问自然也无法清闲。日前她要求健太郎针对下次举办的活动提出各方面的意见。 [我也打算要加入交流委员会。] [咦？] 意外的发言让健太郎拉高了音调。 [多亏老师的帮助，我应该是可以和班上同学化解隔阂了，可是在人际关系这个层面上，我最大的问题还是严重欠缺经验。所以我认为若增加和他人接触的机会，对我比较有好处。] 按未优的说明，她和瑛美还有堇曾经有过互动，而且工作繁重的委员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困扰，所以应该有空闲能让她透过有别于在自己班级的形式，好好活用能力才对。 [我认为这是合理又有效的选择。] [嗯。我同意那是很棒的想法。] 健太郎重新扶正因为用力点头而滑掉的眼镜。 奇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问号。 ——既然那是未优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为什么她要刻意在事前跑来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健太郎虽然是顾问，可是他几乎没有责任和权限可言，未优大可不必绕这趟没有意义的路，直接去委员会社办跟瑛美提出申请就好了。 ——难道，她希望在教室外的地方也能增加和我相处的时间，或制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吗？ 尽管理智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内心还是难免会怀有这样的幻想。 健太郎差点忍不住傻笑，于是他若无其事似地别开视线望向窗外，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戳。 瞧健太郎笑得得意，未优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侧腹。 她宛如看穿了健太郎的心思般莞尔一笑后，喃喃地开口说道： [老师，你错了。] 后记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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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新作『老师，你错了。』终于堂堂登场。 由于『修罗场恋人！』意外受到欢迎，所以接在之后推出的本作该做出哪些改变，又该继承哪些优点，这个问题让我烦恼了许久。 我曾经考虑过写奇幻类的故事，或者双男主角路线的小说，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正统校园恋爱喜剧。不过仔细想想，跟前作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本作只以一间学校做为故事的舞台吧？ ?本作做为『すきです！ラブコメフエア』的其中一部作品，在宣传上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由草壁レイ老师执笔的漫画即将在『ic alive』十二月号开始连载，希望各位也能支持！（编注：皆指日本方面出版情形。） 原著小说的部分也会回应这股推力，笔者会和插画家プリンプリン老师还有责任编辑一起共同奋斗，期许能创造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还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教！ 二〇一四年 晚夏 岸 杯也 日本animate 特别附录『warmy dream』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你突然昏倒，害我很紧张呢，神月同学。] 唐渡健太郎一脸担忧，注视著躺卧在保健室病床上的神月未优的脸孔。 虽然未优印象模糊，不过自己似乎是上课上到一半发烧病倒，然后由健太郎抱来保健室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人哪，没想到女孩子抱起来其实还挺重的。] [嘲、嘲笑女孩子的体重是在太没礼貌了！] [哈哈。抱歉抱歉。] [讨厌……！] 未优拉起毯子，将热得发烫的脸遮住一半。 半途失去意识，没能记得自己被抱来保健室的经过——这教她感到非常遗憾。 [你脸好红喔，是不是还没退烧？] 男人的大手贴上了未优的额头。之所以会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的关系吗？ [嗯，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要不要吃水果？] 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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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健太郎掏出了一颗颜色鲜红的苹果。 [神月同学，你喜欢这种风格可爱的东西对吧？] 健太郎以灵巧的刀工把苹果削成兔子状后，放在玻璃盘上递给未优。 其实喜欢可爱风格的东西——这是只有健太郎才知道的未优的秘密。 [我、我不客气了。] 未优想坐起来拿苹果，可是身体不知怎么不听使唤。 [看吧。你还不能乱动。我来喂你吃吧。] 健太郎拿起吃水果用的叉子刺起苹果后，送到了未优的嘴巴前面。 [来。啊——] 未优听话乖乖地张开嘴巴，健太郎所喂食的冰凉苹果酸味在她口中—— 这时，未优突然醒了。 如今映入她眼帘的，是再眼熟不过的天花板。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晨光透过窗帘渗透进了未优的房间里面。 冷静想想，健太郎在保健室中冷不防变出一颗苹果来，这个动作本身就太超乎现实了。 会梦见这种梦，难道是隐藏在心中、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在作祟的关系吗？ [……错了。] 未优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完） 1章 必须稳固才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哼的话 录入：哼的话 「好比刚才的例子，英语和日语即使是在简单的单字或文章上，也经常会出现表达含意不同，或是意思本身就有落差的情形。所以与其花费心思翻译得更正确，不如直接说出你想表达的事情，对方倒还比较能够理解。」 宝萌学园国中部三年b班，周五的下午第一堂课。 环顾教室里三十四名学生后，唐渡健太郎接著解说道： 「例如翻译『请问可以便宜一点吗？』，不需要特别说『would you reduce the price a little more?』，直接讲『cheaper, please』，对方也是听得懂的。」 健太郎先是故意选择夸张冗长的句子，再讲两个简单的单字配合手掌往下压的手势，教室里马上充满著轻松的笑声。 他在这所学校担任英语会话讲师已经过了大约三周，也比先前还要更加习惯『教师』这个身分了。 而他掌握到的授课诀窍之一，就是必须加入一点轻松的节奏，不能只是死板正经地授课，让学生感觉到无聊。 授课重点著重于实用的日常会话。毕竟训导主任和教务主任也都对自己说过『希望培养学生们的沟通能力，而非一般的应考英语』。 「老师！我！」 班长美里花菜很有朝气地举起了手，轻盈的动作让长发也随之摇曳。 只要是上健太郎的课，她几乎每次都会举手发问。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可是考试时要是不翻得正确无误，应该就拿不到分数吧？」 她的问题，是学校在教授英语时最常遭到指责的点。 「嗯，你说得没错。不过大家想一想，你们平常说话时和国语考试填写答案时，其实就是以两种不同的角度在思考句子吧？英语的情况也一样，其实可以将实用会话和学校的书面考试，想成是两种不同的语言。」 教室此起彼落地有女生点头表示同意。 关于这一部分，健太郎是透过留住在自己家里的美国人和父母之间的对话，所得到的知识。当时那位熟人认为日语太拘谨繁琐，自己的父亲则给了他这份建议。 「所以意思就是说，课本上的文法其实并不怎么实用吗？」 「不对，完全没有那回事。像国语课所教的知识在读写严肃的正式文章时，不是就派得上用场了吗？我想想，例如……」 花菜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但是健太郎虽然非常擅长英语对话，对于读写方面却只有「不会感到棘手」的程度，因此一时之间想不到适当的例子。 「例如求职活动中会看到的申请单——这个例子如何呢？」 一缕平静的声音，从最前排正中间、讲桌正前方的座位上传来。 座位上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她将长发在左右两边各绑了一小撮。 「嗯，没错没错，就像那个例子一样。神月同学，谢谢你的例子。」 健太郎道谢后，未优也以眼神回应，点头示意。 「在英语世界里，机场、车站的资讯告示牌或商品说明，也都是文法结构相当完整的文章。并且，如果能够熟记基础单字和文法，对于会话也会有所助益，简单说就是两者都很重要。」 健太郎说完之后，再一次于转瞬间以视线对未优表达感谢之意。 只有她一个人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她知道健太郎实际上只有十六岁，可说是健太郎唯一的共犯。 好比刚才的情况，也是为了引导健太郎说出『大学毕业的求职新鲜人最可能举的例子』。 虽然健太郎在陷入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空前危机时，因为某个小契机而受到宝盟理事长帮助，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于『健太郎是大学毕业的求职新鲜人』这个误会上面。 要是真相败露，别说是工作，无依无靠的他甚至还有可能失去包括住处在内的一切，然后被放逐到这座城市里。 而那还算是好的情况。要是因为伪造身份而遭问罪，被警察抓起来关都不无可能。 尽管健太郎并没有主动行骗，只不过是搭上理事长误会的顺风车，结果也是一样。 身边围绕著一群女孩子而且还频频向自己献殷勤的现况，说实话感觉实在很不错。尽管只是被找来充数，自己还是在老师这份工作上获得了不小的充实感。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守住现况。 叮——当——叮——咚—— 说明告一段落时，钟声也正好响了起来。 「好了，今天上到这里为止。」 呼。 总算又一次成功扮演了『老师』这个角色，让健太郎不禁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未优的表情也稍稍和缓了一些。由于是坐在最前排，所以只有位于正面的健太郎看得到她的表情。 「好的，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 健太郎笑著招呼了一声，然后在讲桌上收拾点名簿和课堂讲义。 「啊，对了！老师，你应该没有忘记放学后那件事吧？」 花菜又一次举起了手发问。 「嗯，我没忘记。」 健太郎也笑著点头示意。 虽然健太郎上任之后马上碰到运动会之类的事情而一直忙乱不堪，不过如今总算诸事告一段落，因此学生们决定举办一场欢迎会，重新欢迎他到任。只不过会场并不是在这间教室，而是在第二视听教室，让他感到非常特别。 「那就请老师放学后在教职员室等候，我们准备好就会过去接你！」 花菜这一句话，让班上顿时因兴奋而变得闹哄哄，就连未优也貌似很开心地微笑著。 太好了，看来她已经融入班上了——眼前的景象，让健太郎也感觉到心头暖暖的。 原本健太郎成为老师只是因随波逐流；可是在未优的问题获得解决之际，他多少也帮上了一点忙——这件事获得的成就感，让他有了想要继续当老师下去的想法。 他身边现在围绕著一群可爱的女孩子，衣食住的问题也相继解决，甚至还获得了至今为止完全没体会过的『完成一件工作所带来的自豪感与充实感』。 这是不过短短一个月前，在几乎要饿死街头的当下，他所完全无法想像到的幸运。 当然，他现在有一堆诸如事前备课之类的麻烦工作，也依旧处于由误会与随波逐流所筑成的谎言危楼之上；但是和刚抵达这座城市时，连下一餐都不知著落的状态相较之下，完全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想到这里，健太郎不禁以轻快的脚步（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蹦蹦跳跳了起来。毕竟身为老师仍必须以身作则，他只是在走廊上以缓慢步伐前进）回到了教职员室。 「打扰了——！」 「打扰了。」 活力十足且落落大方的花菜，以及平静沉稳且彬彬有礼地未优，两人的声音先后传来。 「唐渡老师，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们来接你过去了！」 「呃、嗯。」 健太郎客气腼腆地站了起来，花菜紧接著握住了他的手。 总是很活泼热情的她，手掌的体温也是那么高。 「呃、嗯。」 「啊，对不起。我真是的，一不小心就……」 花菜吐了吐舌头，然后放开了手。 未优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尖锐了起来，不过健太郎认为只是自己看错了。 「黑岩老师麻烦也请一起过来。」 健太郎重新看向未优，她以一如往常的冷 静表情，对著坐在健太郎旁边位置上的体育老师黑岩耀子低下了头。 耀子是体育老师，担任国中部三年b班的级任导师，也是负责指导健太郎的人。 她的年纪大约落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不过由于短发加上运动夹克，整体造型动感十足的关系，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 「哎呀呀，唐渡老师可真有异性缘呢。」 听著迈入初老年纪的讃岐老师在背后调侃，健太郎和耀子离开了教职员室。 国中部的第二视听教室，位于特殊教室大楼的三楼角落。当课程上需要使用听力教材时都会利用这间教室，因此健太郎已经来这里上过了几次课。 「老师。」 「请进。」 花菜和未优走到厚重的隔音门前面，像卫兵一样站在左右两侧。 「呃、嗯，那我进去了……」 健太郎重新系紧领带，调整好眼镜位置之后，随即打开了门。 啪！ 「哇！」 在门的另一边迎接他的，是响亮的拉炮声。 从无数拉炮中心发射出来的彩带，掉落在他的脸和肩膀上。虽然烟硝味有一点刺鼻，但他还是忍住没有打出喷嚏。 「欢迎唐渡老师——！」 女孩子们齐声高呼，形成了明朗的优美合声。 这间教室的设计著重于教学机能，室内气氛原本因此显得有些寂寥，不过现在却四处装饰点缀著用缤纷色纸摺成的小纸链和纸花。正前方的白板上则使用了红色、蓝色、绿色、黑色等等各种颜色的白板笔，大大地写著『唐渡健太郎老师·ktv欢迎派对』。 「来来，老师，主宾请坐这里。」 这间教室和一般的教室不同，采用阶梯式设计，因此桌子都是固定式的，没办法布置成派对风格。 健太郎被花菜带到专门为他精心布置的第一排座位上，而桌子上则铺了一块大桌巾，上面摆著各种小点心和乌龙茶。 「拿特别教室当ktv来使用，不会有问题吗？」 健太郎转头问旁边的耀子。 就算这间私立女校的校风再怎么自由，还是很难想像居然能够使用特别教室举办这种派对。至少，在他到去年为止就读的那间国中里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本校只要正式提出申请，都会给予学生某种程度上的方便。只不过，当然也不能少了善后收拾。」 「黑岩老师讲得好像事不关己，可是其实就是她在前年，以『总比学生频繁出入闹区要好』为由说服了学校，帮我们争取到首例的。」 「因为到ktv包厢唱歌毕竟太花钱，而且也不可能容得下一整个班级的人嘛。」 「这样子啊。」 耀子先进行说明，再由其他学生做补充，健太郎也不禁对对话内容深感佩服。 「因、因为以老师的角度而言，当然还是会希望学生们喜欢自己的学校吧。」 健太郎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著的耀子，一起坐到最前排的指定位置上。 花菜紧接著走到正前方的讲桌前，未优也走到一旁的视听设备控制桌旁。 班上所有人都对她投以期待与担心的眼神，未优对此则是微笑著颔首，表示『操作上没有问题』。 她这次似乎不是像运动会时一样，压抑自己的想法并且一肩扛下大家不喜欢的麻烦工作，而是事先和其他人达成共识，然后才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工作。 「呃……那么，虽然时间点有点奇怪，不过我现在宣布，为本班新上任的副班导唐渡老师举办的欢迎会，正式开始。」 花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室内，其他人也紧接著鼓掌致意。 「首先，请唐渡老师再一次向大家打声招呼。」 被花菜点了名，健太郎于是起身往讲桌前进。 途中，他往未优的方向一瞥。 未优也装做不经意地以侧目盯著健太郎看。 她用眼神传递著无声讯息，提醒健太郎『冷静应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健太郎点了下头并轻轻把眼镜往上推，以此方式回答她『我知道啦』。 这副眼镜装的是没有度数的镜片。 这是十六岁的健太郎，用来让自己的外表和氛围更像一名老师的装饰小道具。 「呃……我本来只是个菜鸟老师，不过在认识大家之后的这段期间，我感觉到自己身为老师或许稍微有了一点进步，因此非常开心。当然，我现在依然还是个菜鸟，也可能会在很多地方出错，不过我仍然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成长。所以要是我又犯了什么错，请尽管指出我的错误。」 健太郎慎选措词，结束生疏的致词后，弯腰一鞠躬。 眼前的耀子首先鼓起掌来，其他学生们也跟著仿效。 『尽管身分是教师，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做到完美。要是犯了错，大方承认并改过就行了』。告诉健太郎这件事的人，正是耀子。 「好的！那么再来就是大家尽情玩得开心点吧！」 哗——！ 花菜一宣布这句话，台下立刻兴奋地欢声雷动。 不只掌声，连手鼓和铃铛的声音都出现了。 「我来我来！第一棒打者的任务交给我吧——！」 摇著一头侧马尾的辰野朱里，首先跳了出来。 她是个虽然上课不是很专心，但却非常开朗活泼的女生。她的节奏感很好，上英语会话课时也会充分活用她的良好音感。 她唱的是知名偶像团体的畅销歌曲，而且连动作都从头到尾模仿得如出一辙，最后获得了全场热烈掌声。 紧接著接过麦克风的人，是在一头蓬松秀发上绑著蝴蝶结的上国南美，以及相貌成熟、戴著眼镜的尾去泽有纱。这两人似乎都是漫画研究社成员，感情融洽地合唱了一首动画歌曲。 在运动会大大表现了一番的田径社成员三隈妙子，则是热唱了一首女子摇滚歌曲。她的音调虽然不如歌曲一样高，但浑厚的嗓音依旧是魄力十足。 健太郎原本已经相当瞭解三年b班学生的人格特质和人际关系，不过在这次ktv欢迎会里还是有了新的发现。例如看似温文儒雅的女生其实独钟于剽悍的重摇滚乐，又例如拘谨认真的资优生会为了逗同学发笑而故意高唱老牌演歌。 在一旁听著学生们唱歌，健太郎的身体也很自然而然地随著音乐节奏左右摆动，仿佛是通了电的节拍器一样。 「老师，差不多该轮到你们唱了啦~」 「黑岩老师，我想听你唱平时最爱唱的拿手歌曲~」 学生们纷纷向耀子指定了歌曲。看样子，耀子似乎偶尔会参加学生举办的这种ktv派对。 「被你们那么一说，看来我不唱是不行了呢。」 耀子站起来向负责操作视听设备的未优点了歌之后，前奏曲的音乐很快地就传了开来。 （啊，这首歌感觉挺怀念的。） 健太郎没有说出这份想法，而是吞下了肚里。 印象中，这首歌应该是大约七年前一位当红女歌手唱的一首流行情歌。耀子配合著旋律高唱，歌声比平时略显清脆悦耳，而且还有点咬字不清，让她唱起歌来的感觉比平时更年轻一些。 唱完之后，花菜等一干学生们立刻给予了至目前为止最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嘿嘿。我从以前就很喜欢这首歌，所以经常在唱呢。那么，接著就请唐渡老师上台把气氛带到最高点啰。」 「好、好的！」 接过残留著耀子双手余温的麦克风之后，健太郎往前方正中间前进。 他此时心想——惨了。 既然是ktv派对，当然不可能只需要坐著听女孩子们唱歌，自己也必须上台献唱才行。 并且糟糕的地方在于，自己是接在唱了老歌的耀子后面。 这种情况下，自己难道也必须选择『从以前就喜欢的老歌』吗？ 可是自己实际上才只有十六岁，要说『以前』也顶多只能够回溯到小学时期。现在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期到底有什么畅销歌曲。 要是在此时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成年人。 就像健太郎自己刚才亲身感受到的感觉一样，个人对音乐的兴趣，出乎预料地会大大显露出一个人的个性和本质。 不对不对！等等！ 要是为这种小事紧张，那不是会显得更诡异吗？ 总之必须快点决定要唱哪一首歌才行。 转眼间健太郎已是心乱如麻、毫无头绪，背后冷汗也直流不停。 「老师，你怎么了吗？没有必要那么紧张……难道说，你其实很不会唱歌吗？」 看到健太郎僵在原地不动，花菜于是出声关心他。 「啊，哈哈……那个，因为我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很久没有唱ktv了。」 「不如唱西洋歌曲怎么样呢？我想恭听老师精湛的英语发音。」 负责操作视听设备的未优，在此时出了声。 「啊，也对，唱那种的应该不错。」 「我想听我想听——」 未优的建议一出，立刻获得大多数人的赞同。 「呃，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唱大家都知道的经典歌曲……」 健太郎转头向未优点了披头四乐团的歌曲——『yesterday』。 这首歌知名到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而且也是他出生前就已经出现的老歌。 既然是经典至此的老歌，当然也没办法从选歌上判断健太郎的年龄和兴趣。 健太郎在内心感谢未优出面解危，然后尽力唱完了这一首歌。 「老师的英语果然好强喔——」 「那是他的专长，当然厉害啊。」 「哈哈……谢谢夸奖。」 健太郎一边用袖口擦拭额头的汗，一边回应学生们的喝采。 很久没唱歌这句话是真的，而且他当初住院时不只突然长高和长胡子，甚至还变了声。他原本很担心现在的歌喉能不能唱好这首歌，不过似乎是挺过这关了。 「……老师，幸好呢。」 一旁的未优指的究竟是『幸好没有露出马脚』，又或者是『幸好唱得不错』，健太郎此刻也无从判断起。 又轮了几个人之后，还没站上台的花菜也向未优点了歌。 轻快的前奏曲传了开来，这首歌是健太郎也知道的近期畅销歌曲。 「老师应该也知道这首歌吧？来和我一起合唱吧！」 「咦？」 花菜抓住健太郎的手，往她身边轻拉过去。 确实，这首歌是男女合唱的歌曲。 「啊！花菜好奸诈！」 「我也要唱我也要唱！」 一些女生也纷纷出声，只是听不出来她们究竟是不高兴这个情况还是纯粹在起閧。 「哈……哈哈……那不如知道这首歌的人大家一起唱怎么样？」 健太郎在前奏曲结束之前赶紧提出建议，可是台上其实也不可能一次容下所有人，所以除了花菜之外，只有四、五个人站到前面去。 或许是人数变多让心情也放松许多，花菜和朱里各从两侧挽住了健太郎的手。 留在位置上的女生们也是有的跟唱、有的打拍子，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 「……请问，下一首可以给我唱吗？」 所有人都唱完了一轮歌之后，原本一直在操作视听设备的未优出声询问。 「嗯嗯，你唱吧~」 「点歌手辛苦啰。」 「那么……」 获得同意后，未优立刻插进了貌似事先已决定好的歌曲。 恬静的前奏曲传了开来。 学生们似乎不知道这首歌，脸上写满了疑问，不过健太郎对这首歌倒是很有印象。 和刚才那一首『yesterday』一样，这一首也是他的父母以前经常在听的怀旧西洋老歌。并且，也同样是双人合唱歌曲。 「老师，请和我一起唱。」 「唔、嗯。」 像是被未优伸出来的手吸引住似地，健太郎往前走到中间拿起第二支麦克风。 「呿，神月同学好奸诈，居然和老师两人独唱。」 朱里虽然嘟起了嘴，但是看得出来她的眼神在笑，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她今天一直在帮大家操作视听设备，让她占一点便宜应该不为过吧？」 「就是就是，反正我们也没办法跟唱英文歌。」 妙子和伊绪点头同意的同时，歌曲也已经进行到了歌词部分。 未优唱起歌来感觉有一些生硬不习惯，可是音调和英语的发音却都非常正确。 对了——健太郎嘴上唱著歌，脑海里则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是一首非常煽情的情歌，以她的程度，应该知道歌词内容是什么意思吧？ 这首英文合唱获得了满场如雷的掌声，派对最后则再点一次花菜刚才点的歌曲，然后所有人一起欢唱，之后才结束这场欢迎会。 「唐渡老师，你的歌声很动听哦。」 「哈哈……过奖了。」 健太郎回到教职员室后立刻被耀子夸奖，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搔著头。 「玩得开心固然是不错，不过最令人高兴的还是神月同学似乎融入了班上生活，这都是你的功劳，唐渡老师。我在运动会那段期间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去照顾到三b班的学生们。」 耀子坐著伸了个懒腰，然后微笑说道。 「谢谢抬举，可是那应该只能说是歪打正著，脑子一热就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全说出来，结果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意外地顺利……」 被正牌教师如此一说，远比歌声被称赞还要莫名难为情许多，让健太郎耳根整个发烫了起来。 「我本来也一直很在意神月同学的情况，只是——」 照耀子所说，她去年并不是级任导师，不过有教那一班的体育，因此相当在意未优和周遭同学格格不入的情形。她曾经婉转地询问过，但是似乎不是遭到欺负，况且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这个人的个性直来直往，完全不懂应该如何应对那种学生。因此，我真的很感谢唐渡老师你愿意活用年轻特点去处理这件事。」 「哈哈……幸好结果还不差。」 面对如此的过度评价，健太郎也只能够苦笑以对。 耀子果然不愧为正牌教师，非常仔细地观察且关心每一位学生。反观健太郎，遇到三b班以外的学生时，还经常会有脸和名字对不起来的情况。 不能够只想著享受现况，我必须更努力才行——健太郎重新绷紧了神经。 周六早上——虽然这么说，不过时间也已经接近中午了。 健太郎一整个早上都在公寓内呼呼大睡。 昨天由于参加ktv欢迎派对的关系，他比平常晚回家，之后又忙著预习和备课，弄到很晚才上床睡觉。 健太郎到女校担任教师的生活，真的过得很愉快。 不过也正因为过得愉快，他自知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来维持现况。 再说，虽然理事长出于善意给了他一笔钱来购置基本生活用品，但是他姑且还是以身无分文的状态开始新生活，因此房里的娱乐道具非常少。有电视却没有遥控器，漫画和杂志也是少得可怜。他上一次毫无计划性地跑出去旅行，这一次则决定尽量避免额外开支以当作反省。 正是上述原因，使他回到家后除了认真处理工作之外也没别的事好做。 话虽如此，他为了犒赏自己辛勤工作了一个礼拜，也养成了在周六睡到自然醒为止的习惯。 老师和学生同样都是周一到周五要到学校报到，可是累积的疲劳程度却天差地远。 叮咚——一道电铃声，破坏了这段安详睡眠的时间。 「嗯~~？呼哇啊~」 健太郎一脸睡眼惺忪地爬出棉被，然后打开门。 「老师，早安。」 「哇啊！」 穿著一身制服的未优就站在他眼前。 健太郎甚至连睡衣都没穿。由于天气非常暖和，他只穿著一件内裤在睡觉。 「等、等我一下！」 他急忙关上门，然后慌乱地梳洗穿衣后，才重新打开门请未优进门。 「老师，你很缺乏学习能力。」 未优用平淡冰冷的语调，毫不留情地指谪健太郎。 「花菜在第一个周末假日来访时，你好像也是刚睡醒不是吗？」 「哈……哈哈……因为我还不习惯一个人住……」 健太郎硬是挤出笑脸，然后找藉口搪塞。 「那就更不能轻忽大意。以后不应该还没睡醒就随便打开门，门链一定要锁好。刚才门外如果不是我，而是意图不轨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呃、嗯，说得也是，我会注意的。」 未优的论点正确无比，健太郎全然无法反驳。 「呃，所以那个……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在我回答问题之前，先稍微充饥一下怎么样呢？老师，你才刚睡醒，都还没有吃东西对吧？」 说完之后，未优紧接著从大包包里拿出围裙，然后穿在制服上面。 「听、听起来是不错，可是……你忘记我这里几乎没有下厨的工具吗？」 未优在第一次来访时就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所以带来的是速食品。 虽然现在已经比起当时只有一个水壶的情况好上许多，但也只不过是多了单手锅、平底锅、菜刀和砧板而已。这次一个人住让健太郎明白到——对于不爱下厨的单身汉而言，烹饪工具准备得再齐全也没有意义。 「我当然已经设想到这种情况了。」 未优用水壶煮水，从架子上拿出餐具。 然后再打开包包，把装在密封容器里面的食物拿出来盛在盘子上。其中的小保温瓶里装的则是味增汤。 「考虑到烹饪工具可能不够，我事先煮好带来了。其实最理想的情况，是直接在这里煮。」 丰盛的食物在健太郎眼前排开，主菜是鳕鱼西京烧，然后搭配和风萝卜沙拉、凉拌豆腐和煎蛋卷，味增汤里面的配料是豆芽菜和油炸豆腐皮。 白饭则是使用市售冷冻包装白饭放进微波炉温热，但是温好后也非常讲究地盛装在碗里。健太郎平常总是嫌麻烦而直接食用，不过光是盛装到碗里面，整个感觉就有云泥之别。 「都准备好了，请用。」 未优依然穿著围裙，以标准的正坐姿势坐在健太郎对面。 不是一起进食，而是单方面地被别人盯著看自己吃东西，让健太郎感觉实在有些尴尬。话虽如此，他也不能叫未优不要看。 「神月同学，你的份呢……？」 「我认为没有必要特地带两人份的食物过来，所以先吃过了。」 「这么说也对。那我开动了。」 健太郎向未优微微低头示意之后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鳕鱼肉放到嘴里。 「嗯！好好吃！」 西京味增酱料非常浓郁香醇，鳕鱼也很鲜嫩够味、口感十足，让他不禁脱口而出说「好吃」。 「谢、谢谢夸奖。」 未优闻言，稍微俯下了头。 不只是鱼，连增加了和风沙拉酱料的萝卜沙拉、味增汤和煎蛋卷的调味方式，都和健太郎母亲煮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但是却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神月同学，这全部都是你自己煮的吗？」 健太郎边大啖眼前的美食边询问，未优于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自从出外旅行以来，健太郎每一餐几乎都是吃外食。他前不久虽然有幸吃到女孩子送的便当，可是像这种温热的手工料理，是真的很久没吃到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妈妈的味道吧。 不对，叫国中女生是『妈妈』未免太没礼貌了点，真要说也应该是『嫩妻的味道』。 脑海里浮现出这不够得体的字眼，健太郎赶紧摇头甩掉杂念。 「请问，难道有哪一点不够周到吗？」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好吃到让我有点吃惊，菜色也很合我的喜好。」 「外食和便利商店的便当普遍缺少沙拉和鱼，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些菜。而且老师也说过，以前常会有外国人借住家中，因此猜测老师以前经常吃这一类常见的家庭菜，毕竟像天妇罗或寿喜烧等等的日本名产美食，在外面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吃到。」 「推……推测得真是精辟呢。」 健太郎虽然早就认为她知识渊博又聪明伶俐，但是也没料到她会推测得这么准。 并且，下厨手艺也是高超到没话说。 姑且不论沙拉和味增汤，要把活的鱼料理到能够端上桌，如果没有在平时就习惯烹饪，实在很难办得到。至少以健太郎自己本身为例，要切肉炒肉是还没什么问题，但是碰到鱼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嗯，我吃饱了。很好吃哦。」 「谢、谢谢夸奖。」 未优收拾好餐具，然后用刚才煮好的热水泡了一杯饭后咖啡，使用的还是用完即扔的简易咖啡滤挂包。会选择这个，应该也是考虑到健太郎的餐具非常少吧。 健太郎悠闲地品尝咖啡的期间，未优也手脚利落地洗好餐具、收拾完毕了。 「那个……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要事呢？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带一顿饭来给我吃吧？」 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也挺让健太郎高兴的，可是那种想法只能说太自以为是，而且未优也不像是会只为这种事就专程跑一趟的人。 「当然不是，我是来稳固设定的。」 未优重新回到健太郎正前方坐下，然后如此回道。 「设、设定？」 「昨天参加ktv派对时，幸好我灵机一动帮你掩饰了过去。要是因为黑岩老师的献唱导致有人要你唱喜欢的歌曲，你应该会非常伤脑筋吧？」 「嗯，关于那一点我也非常感谢你。我得再次跟你道谢，谢谢你。」 要是未优没有提议唱西洋歌曲，健太郎保证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但是会面临这次危机，主要也是因为老师太安于『姑且算是大学毕业的大人』这个身分立场，没有考虑到要事先想好较为细节的个人资料。为了以后不再发生同样情况，我认为应该明确决定好这部分的细节。」 未优一身制服套上围裙的打扮，表情严肃地以手直指健太郎，展现出莫名的魄力。 「经、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毕竟，即使学校的人都误会健太郎并给予他『虽年轻却有丰富人生经验』的高度评价，但是他实际上也只是 个国中毕业后就跑去旅行，最后搞到穷途潦倒的不谙世事的小鬼。 能够成为宝萌学园的讲师，以及处理入住这间公寓的各种繁复手续，全部都是仰赖于洛克威尔理事长的善意。 「例如，老师，你认为自己应该是几岁呢？」 「呃，十……不对，二十三岁？」 健太郎差点脱口而出十六岁，于是急忙修正。 「那样的设定就会是高中毕业随即考上大学，然后一帆风顺地毕了业。」 「很、很奇怪吗？」 「不奇怪，或者应该说这样最保险。既然不是想一下子谎报十岁以上的差距，和实际年龄的差距当然是愈小愈好，而且如此一来也没有必要捏造无业期间的经过。」 听到未优如此的评价，健太郎著实放心了不少。 尽管未优的个性有著像是——太过追求合理性以及不擅处理人际关系等等，如此不够成熟的部分，但是以面面俱到且深思熟虑这一点而言，她还是比健太郎强太多了。 「那么，出生年月日呢？」 「嗯，这个就没问题。」 健太郎立刻予以回答。 他就算再笨，也还是猜得到接下来会是这个问题。 包括西历和年号，他刚才已经事先计算好加上七岁会是哪一年了。而年份以外的部分没有必要更改，因此是实际生日的四月七日。 「那么，请问干支年份是哪一年呢？」 「咦！干、干支？尴尬了……」 「现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讲冷笑话。」 「这不是在讲冷笑话啦！是很自然就是让人想直呼尴尬啦！」 未优一脸严肃不满地鼓起嘴来，健太郎因此急忙做澄清。 「再说，一般只有在写贺年卡的时节才会有人会想到干支吧？一整年当中的二月到十一月期间，一般人一定会忘得一乾二净啦！」 「就算如此，普遍来说至少还是会记住自己的干支年份。要是以后被问到时没办法立刻回答，就有可能会被他人怀疑你是谎报年龄。」 「这、这么说也对……」 「为了不在这种小细节上出纰漏，我认为有必要稳固身为『二十三岁的唐渡健太郎』的设定。」 未优边解释，边拿出笔记型电脑。 「唔，嗯，我……明白了。」 「老师，你要是被赶出学校，我想班上同学都会很伤心……」 未优讲到这里，然后顿了一下。 「……而我也会觉得很遗憾。」 健太郎微笑著点了下头。 因为未优清楚地说出这不只是『为了其他人』，也是『她自己的想法』—— 「我们已经等于是共犯，而且保护老师你目前的立场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要是哪一天事迹败露，我就会是『知情不报』的罪人，立场同样会变得很糟糕。」 「啊~这么说也对。」 所谓共犯指的是共同进退，而非单方面受到帮助。不应该自私地只想到健太郎自己，更必须为了未优而保守秘密。 「那么先来继续问题。老师，请问你国中时参加过什么社团吗？」 「没有，完全没参加过。」 健太郎并不是很擅长运动，也没有画图或弹奏乐器等特殊才艺。他以前的学校并没有强制学生参加社团，因此他放学后都是随便找个地方游玩、打发时间。 「嗯，我自己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所以没办法说得太理直气壮，可是……」 未优仿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中和大学，也都设定为没有参加过社团活动或团体活动会比较保险。另外，有必要想一下其他曾经专注做过什么事情之类的细节设定。」 由于健太郎本身就认识两位——分别为了成为赛马手和和乐器演奏者而拜师学艺的朋友，因此被未优这么露骨地点出这件事，实在会让他感觉自己有一点不中用。 应该说他是没有主见，又或者是毫无特色呢。 「啊！既然只是『设定』，不如多加点料如何呢？例如我其实是有空手道段数的高手，然后遇战则强之类的？反正都已经谎报年龄了。」 健太郎临时想到这个主意，然后握拳摆出煞有其事的架势。 理所当然，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个姿势只是模仿漫画和电玩内容有样学样罢了。 「老师，你错了。」 但是，未优很乾脆果断地否决了健太郎的提议。 「学校里面虽然没有空手道社，但是有些学生私底下会上道场训练。要是那些人来拜托你陪她们交手训练，你打算怎么应付她们呢？」 「啊，不是，空手道只是一个例子，要设定其他的运动当然也可以。好比说……对了，要是说我很会打篮球，听起来不是很酷吗？我的身高这么高，真的下场打球也不会显得很不自然吧？」 健太郎在国中时期总是和男性朋友玩在一起，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但是他其实也希望女孩子会注意、喜欢自己。他不希望只因『唯一的年轻男人』这个理由而受到女孩子频频献殷勤，他也想在女孩子面前多卖弄、表现一点。 他认为运动员身分是很容易吸引目光的特点，其中的篮球感觉更是会引来女生注意。 「老师，请问你实际上有多少打篮球的经验？」 「这个嘛……上体育课时有打过几次……只有这样的实力果然还是不行吧。」 健太郎现在的身高虽然很高，但那也是这两、三个月才突然长高的结果。国中时期他在班上顶多只能归类于略高，体力和运动神经也没有好到可以拿来炫耀，因此也从来没有运动社团来挖角过他。 「我也这么认为，最好避免与事情相去甚远的设定。再说……老师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也……」 「咦？你说什么？」 说到后半段，未优不只突然别过头，声音更是微弱细小，因此健太郎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未优抬起了头，她这次则像平常一样口齿清晰地回答： 「总而言之，『设定』若和现实相去甚远则容易出错，我认为应该以国中时期的经历为主轴延伸至高中和大学，不足够的部分就靠想象和一般论来弥补。」 「嗯，我知道了。」 「举例来说，直到ktv派对那件事之前我也没发现到，十六岁和二十三岁——如果差距整整七岁，小时候常看的电视节目和喜爱的漫画也会大不相同。现在先来查查看这部分的不同吧。」 「瞭解。」 健太郎也如此同意，大大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老、老师，那个……」 「嗯？什么事？」 「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啊，也对，两个人相对而坐会有一方看不到萤幕嘛。神月同学，你坐著就好，我过去你那边。」 「好、好的。」 未优移动到桌子一侧，健太郎于是到空出来的空间坐了下来。 未优从裙子下摆延伸出来的白嫩纤细的膝盖，顿时映入健太郎的眼帘。 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 未优虽然是那么聪明伶俐且办事可靠，肩膀却是如此纤瘦细小。 仿佛若不细心呵护，立刻就会断掉一样—— 「老、老师，不坐得这么近就没办法同时看到萤幕，所以你并不需要在意。」 「说、说得也是。」 和这么漂亮的美少女近距离接触，健太郎当然也会紧张。 可是两人毕竟是老师和学 生的身分，未优也已经清楚告知如此接近的用意，因此若健太郎想太多也不妥。 「按照刚才设定的出生年份，会是在这一年进小学就读，然后在这一年升上国中。」 两人比对搜寻到的资料和设定的资料，慢慢地决定出细节设定。 「上小学之前看过的特摄战队英雄……明明是同一系列，差别却也满大的呢。」 毕竟当『二十三岁』的人还是五、六岁儿童时，健太郎根本连个影子都还没出现在这世上。 「有最基本的知识应该就够了。除非是深度爱好者，不然小时候的记忆通常都会很模糊。要是记得太清楚反而会显得不自然，让人感觉是长大后才特地去搜寻的情报。」 「这么说也对。」 「高中和大学也姑且先决定好是就读哪一所学校，然后调查好必要的资料，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要极力地避免讲出学校名字。」 完全没做任何调查的话，在必要时刻会很伤脑筋，可是知道得太过详细反而显得很不自然，并且也有可能会和细节设定有出入。这一点也让健太郎非常同意。 「啊，对了，还有一个重点。」 健太郎又想起了某件事。 「老师，请问是什么重点？」 「我虽然已经公开表明现在没有女朋友，但提到以前谈恋爱的经验又该怎么说呢？」 既然已经二十三岁从大学毕业，没有任何经验反而才是最不自然的情况。 再说，学生们投向健太郎的都是『虽然年轻，却比自己更成熟』的眼神，因此有某种程度上的经验，应该会显得比较可靠吧。 这不是自己在思春或者虚荣心作祟，而是必要的设定。大概吧——健太郎如此说服自己。 「实……实际上的情况是如何呢？老师国中时有和别人交往过吗？」 未优的这一句话，音调感觉有些生硬且高亢。 「绝对没有！我和那种事完全没有缘分啦！」 健太郎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未优责备，因此大力地甩手否认。 「那么和女生约会的经验呢？就算没有交往过的对象，也可能有单恋过的对象不是吗？」 「那个也没有！真的完全没有啦！」 说的人是健太郎自己，但他说著说著都觉得自己有一点不中用。 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对年纪比我小的女生解释这种事啊？ 「你、你先听我说！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是告白后被甩，也不是从来没有女生喜欢我，单纯只是国中时并没有特别去想到有关恋爱的事情罢了！十五、六岁的男生不去想那种事，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吧？」 健太郎心想，至少让我为自己做这些辩解吧。 他是在出了意外后的住院期间才开始『想谈恋爱』，国中时是真的对那种事没多大兴趣，并且也天真地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我又没有说不好，因为我自己就是那样的情况嘛！」 「咦？」 「啊……！」 或许是因为不小心说溜了嘴的关系，未优用手挡住张开一半的嘴巴。 「那、那个……我的情况是因为就读的是女校，呃……而且至今为止也完全没有机会认识充满魅力的男生……」 未优感觉上像是在辩解，还古怪地在『至今为止』四个字特别加重了音调。 「总、总之，意思就是，升上国中却还没有经历初恋，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就、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此时才惊觉到自己并不是在看笔电萤幕，而是互相在注视著对方的脸。彼此都在极近距离之下红了脸颊，甚至有种可以感受得到对方体温的感觉。 于是两人保持著坐姿，各自往后拉开了数公厘距离。 「可、可是那种情况对国中生而言还能算是普通，但是我的『设定』是二十三岁，那么多少有一些经验应该会比较……」 「老师，你错了！」 未优比刚才更直截了当地打断健太郎。 「事实上明明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却为了虚荣心而编故事，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还要更危险！到时候要是穿帮，产生的反弹绝对会最剧烈，并带来最糟糕的后果！」 「可、可是，你想想……我对外而言已经是个大人……」 「世界是很广大的，实际上当然也会存在已经二十三岁却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谈恋爱经验的人！不可能不存在那种人！」 「是……是这样子吗？」 世上应该是存在著那种人，可是十五岁的未优凭什么如此断定？ 「恋爱根本不是什么人生义务，对于初恋一定也是有的人早有的人晚。既然如此，即使有一些长大成人却缺少谈恋爱经验的人，当然也不会显得奇怪。」 「呃……嗯……这么说……大概也对吧？」 理论上来说并没有错误，可是健太郎总感觉自己只是输给了未优的魄力。 「反正老师一定只是认为，恋爱经验比较丰富的男人感觉也比较可靠一点，没错吧？」 「唔！」 未优完全说对了。 「确实也不能说没有那样的个案，可是有些人会对喜欢的人过去的恋爱对象产生嫉妒心理，因此经验丰富并不一定等于有利。」 「真、真是那样吗？」 「当然是。再说了，恋爱情史本来就属于个人隐私情报，不应该毫不顾忌地对其他人说。要是以后被其他人追问，总之尽可能模棱两可、含糊带过就对了！没错，要比母校设定更含糊带过！」 「知、知道了啦。你这么说确实也没错。」 看漫画时也经常可以看见类似的情节，编了一堆故事假装对恋爱很有经验，可是立刻就被拆穿，落得凄惨的下场。 两人就这样子继续决定各种细节决定，于是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嗯，今天谢谢你特地来一趟。」 未优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健太郎于是送她到门口。 「今天决定好的设定和查好的资料，请时常复习以免忘记。因为那对老师你而言不只是『亲身经历』，更是『一般常识』。」 「唔、嗯，我会铭记在心。」 「那我告辞了。」 未优最后再低了一次头，然后就动身离开了。 「呼……」 健太郎关上门，然后按照未优所叮嘱般拴上门链。 午餐吃了一顿饱饭，所以现在就节省时间别出门，直接拿家里现有的事物解决晚餐吧。 自己不只需要复习『设定』，还需要预习身为二十三岁的老师应该要有的知识和常识。 而且尽管有理事长给的一笔钱和薪水，还是不可以胡乱开销，今后必须慢慢地养成减少浪费的习惯。 嗯——健太郎对自己点头同意后，随即转往桌子开始用功。 未优出了公寓后就伫足不动，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写进记事本里。 『拜访老师家，讨论有关设定的事。』 未优有个习惯，就是会手写记下重要事情，以便随时可以回顾。她此时想到，这本记事本最初被忘在老师的家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契机。 她当时对健太郎的想法，只有单纯的『新上任教师』和『大家都很喜欢他』，而撞见健太郎的秘密也不过只是碰巧而已。 她当时根本想也想不到，健太郎竟然会用那种方式来面对她，而且还变成对她而言这么重要的老师。 「呵呵……」 并且，今天又多了一些只属于她和健太郎两 个人的秘密。 神月未优今天的行动，保证不是出自于个人任性或自私。 保护老师的立场，设法让他能够留在学校里，对大家而言都是件好事——尽管如此说服自己，未优却仍然几乎要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 她是第一次开心成这个样子，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情究竟代表什么。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健太郎以前是否有过交往对象的情报，也并不是她个人想要知道，单纯只是在『稳固设定』的过程中有必要了解这件事——未优如此想著。 「咦？未优？」 惊！——未优原本有点轻快的脚步，因为紧张而僵直在原位。 未优被耳熟的声音叫住，回过头一看，对方正是某个熟人。 站在未优面前的人是班上的班长——未优的朋友花菜。 「花、花菜，午安！啊，现在这时间应该说『晚安』才对呢！」 未优赶紧把记事本收到口袋里。 未优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慌张。 「未优，为什么你假日还穿著制服？我记得你不是住在这附近吧？」 花菜如此说道。她今天的装扮是稍大件的t恤搭配迷你裙的假日休闲打扮，手上还提著一袋装得满满的购物袋，看上去就是刚买完东西正要回家。 「难不成你去了唐渡老师家？我记得上次碰巧遇见时，你也是穿著制服呢。」 「啊！对，就是这样。」 和健太郎的『设定』一样，要是不尽量把谎言抑制在最小限度，事后很容易会露陷。为了合理化假日穿制服这个不自然的打扮，最后未优还是把去了健太郎家的事实招出来。 「我今天也有事到这附近，所以顺便绕了点远路……可是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未优怎么也不可能回答『为了隐瞒老师的真实身份，来找他稳固设定』。 有什么理由能够符合『有必要和老师两人单独讨论，但是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双重条件呢？ 「呃，这个……就是那个！升、升学的事！我来找老师，是因为想找他商量一些有关升学的事！」 未优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因此把它拿出来，打算藉此撑过这个局面。 「你说升学……未优，你不打算直升高中部吗？难得我们都成为朋友了……」 花菜瞪大了眼询问。 在宝萌学园当中，几乎所有国中部的学生都会选择直升高中部，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去考外校。 「啊，不是，我还没有决定……」 「太好了~」 花菜笑开了脸，大大地点了下头。 「虽然和你成为朋友，所以我很希望上了高中部后也和你继续相处在一起呢。啊，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变成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吧？」 未优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和花菜保持何种距离最好，而同样地花菜或许也还不知道，因此她急忙改口更正。 「我只是考虑到也有可能会去考外校的情况。因为我很担心，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未优尽可能解释得合理不矛盾，可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对『朋友』说谎，胸口顿时刺痛了起来。 「啊，也对，未优你的成绩很好，选择比较多，所以当然也会比较烦恼呢。哪像我，脑袋里只想著直升上高中部。」 「呃，嗯，那个……就是这么回事，原本应该先考虑到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再决定这种事，可是我目前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工作……」 不知何时起，两人已经并肩走在了一起。两人回家的路到中途都是一样的。 可是，两人不只是精神层面上的距离，就连物理层面上的距离也都还抓不太准。 每当她们的肩膀快要接触在一起时，两人就会各自拉开一小段距离。 「我们还只是国中生，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啦。班上没几个人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工作，而且就算有方向，那也称不上是认真的想法，顶多只能算是希望或愿望罢了。」 花菜弯著指头一一举出几个同班同学的名字，然后笑了出来。 而被她列举出来的「希望从事的工作」，则是像漫画家或偶像明星这一类，比较和一般生活脱节的职业。 若单论成绩、身体能力或大致上的性格之类的情报，只要在教室里仔细观察就能得知了，因此未优对这种资料非常清楚。可是若要说个人愿望或心事的话，未优就不是这么瞭解了。 「花菜，你对未来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不过嘛……我大概会比较想从事走入人群当中，可以直接感受到自己帮助他人的工作吧？最好不要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业务之类的工作。」 花菜仰望著晚霞，如此低喃道。 「那种工作很适合花菜你，听起来不错呢。啊，我认为……很适合你。」 未优不希望这句话带给花菜一种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因此急忙改口。 「我认为真正重要的事情，应该要考虑到个性是否适合，而不是单纯尽早做出决定。毕竟专注于想做的事情然后增进实力，总比改变性格要好多了，不是吗？」 「只要当事人如此希望，性格当然也可以改变啦。未优，你最近不就变得开朗多了吗？」 啪！ 花菜轻轻拍了未优的肩膀一下。 「那句话的意思……是指我以前很阴沉吗？」 「咦？这、这个嘛……老实说……我原本认为你很难亲近，又或者该说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吧。」 「嗯，关于那一点我也有自觉，况且我的个性本来就不擅长社交。」 未优露出微笑，想藉此表示刚才那句话只是在开玩笑。 「搞什么嘛，原来你也这么想啊。哈哈哈……」 只不过花菜回给未优的笑容，却有些生硬不自然。 就算两人现在已是朋友，但那也不代表可以立刻无条件闯入对方的内心禁地。两人现在仍然还在摸索对彼此而言最适当的距离。 「讲到工作和性格便想到，唐渡老师其实就是个例子呢。」 「嗯？」 未优听不明白花菜把话题转到这里的用意，于是歪了下头表示疑问。 「或许是性格或个性的关系，你不觉得唐渡老师非常适合当一个老师吗？」 「……或许……是那样吧。」 「我没说错吧？」 花菜边走边前倾上半身，把脸凑近未优。 「老实说，其实我刚开始只是因为他是个年轻男老师才会兴奋成那样，而且每次接近他都会有好大的反应，有趣极了。」 明明才经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花菜却讲得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一样。 「……原、原来是这样子啊？」 看到自己的朋友意外的一面，让未优惊讶不已。她原本认为花菜尽管会在合理范围内胡闹取乐，但是基本上还是个非常懂事的资优生。 「可是像现在这样每天见面才发现到，他虽然不是这一行的专家，却非常努力，还一直很尽心尽力处理我们的事情……」 「对，真的是如此呢。」 「就算拜托他有点无理取闹的难事，他也会尽可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我原本还以为那种热血教师只会出现在漫画情节当中呢。黑岩老师当然也是个很可靠的好老师，可是她就不会毫不顾虑地亲近我们，不是吗？」 「嗯，或许应该说她懂得谨守分寸吧……反观唐渡老师的情况，则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呢。」 「就是说啊！」 未优的一番话，让花菜眉开眼笑地点头同意。 「所以我现在不再总是捉弄他，反倒是希望扮演好协调班上同学的角色，帮助唐渡老师让他不至于再伤脑筋。」 「我认为……那是不错的想法，但不应该是花菜你个人帮助他，而是班上所有同学一起帮助他才对吧？」 「啊，也对，一不小心就说错了。」 花菜眨了下单边眼镜，吐了吐舌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话中有话的感觉？——未优悄悄地如此询问自己。 如果想让健太郎继续当老师，花菜采取这种态度是很有助益的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做出那种反应呢？ 「啊，好像不小心离题了呢。原本是在讲唐渡老师适不适合当老师吧？」 「呃，对，是在讲那个没错呢。」 「我不知道老师是去应徵什么公司而失败，不过他要是一开始就朝教职路线发展，一定会非常顺利吧。」 「……那也很难说。」 说不出口。 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健太郎其实根本只是个和应徵工作或教师证照完全毫无关连的十六岁小毛头，这种话未优怎么样都不可能说出口。 「啊，不过也正是因为老师没有直接走教职路线，我们才能够遇见他，我和你也才能够成为朋友，所以应该算是结果胜于一切吧？」 花菜不晓得未优隐藏在内心的烦恼，开朗地笑著。 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不同回家方向的十字路口了。 「我往这边回家，学校见啰。」 「好的，礼拜一学校见。」 目送花菜挥著手走过斑马线，然后小跑步离开远去之后，未优也在原地等待著绿灯。 快乐时光之后的孤寂感受。 不过，那同样让人感觉颇为心暖。 过去，未优曾经认定自己一个人独处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而现在的感觉，则和当时所体会到的冰冷感受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她心中同时也有著——对最珍惜的朋友说谎的愧疚感，以及另一股在心底更深处隐隐作痛，连自己也无法言喻的感觉。 红绿灯在此时转成绿灯。 未优于是将所有想法深藏进心中，拖著长长的影子迈步回家。 回到家后，自己得打一通电话给健太郎。必须先和健太郎套好话，说今天去拜访他是为了商量升学的事。 没错，只是因为有必要，所以才如此做。 绝对不只是因为自己想听见他的声音。 2章 三年b班紧急作战会议 「呼哇啊~」 健太郎打著呵欠，在一大早——上午七点前穿过了校门。 他今天只是凑巧醒得比平常还要早，因此才没有睡回笼觉，比平常还要早出门上班。 反正他对许多事情都还很不熟悉，先瞭解学校在早上是什么样子也不是坏事。 似乎有些学生已经到校，可以看到某些运动社团的学生正致力于早晨自主练习的身影。 「啊，唐渡老师，早安。」 正在操场一隅指导学生练习的耀子，大大地挥手并向健太郎打招呼。 「早安。你来得好早呢……等等，咦？黑岩老师，你不是负责田径社吗？」 健太郎歪著头表示疑问。 现在正在耀子身边进行练习的是足球社的学生。 「喔，现在不是规定的指导时间，所以我都会选择这种时间尽可能照顾到所有社团。」 耀子边用袖口擦拭额头的汗珠边回答道。 她身为体育老师，在一般常见的运动领域都有些许造诣，而且对于如何培养体力这一门学问更是个中专家。 「虽然讲这种夸下海口要保护学生的话感觉有一点自大，可是为了照顾学生不至于出现运动伤害，也为了在万一出事时能够就近帮助学生，有个大人在旁边照看当然会比较安全。」 「黑岩老师，你好厉害呢。」 「才没有，我只是喜欢这份工作罢了。」 耀子自豪地如此说道，让健太郎对她佩服不已。 健太郎毕竟不是正式教师，只是个受聘讲师，因此并不需要照顾到社团。他顶多只是因为被强迫才会接下交流委员会的顾问一职，要他像耀子这样主动去照顾非自己负责的社团，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再说……我今天也想重新确认一下自己的出发点，又或者该说是自己的立场。」 「呃？」 「啊，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我还有练习，必须先走了。」 耀子向健太郎低头致意。 「我才是，对不起打扰到你了。那么我先离开了。」 健太郎也出声告退，然后到教职员室向先到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就走向校内开始参观早晨的学校。 虽然不像白天时那样热闹，可是似乎还是有些学生早已到校，到处都感觉得到有人在活动或听得到聊天的声音，这些气息和声音像是涟漪一般地传达到健太郎身边。 「……这种气氛其实也不错呢。」 健太郎的脸上浮现笑容。 他在就读国中时，上学总是只想著别迟到就好，因此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气氛。 「嗯？」 健太郎走在走廊上，此时却从特别教室大楼的方向听到快节奏类型的音乐。 是谁？这种时间在那里做什么？——健太郎顿时好奇了起来，很自然地起步往音乐传来的方向前进。于是，他也愈来愈靠近那富含节奏感的音色。 就在此时—— 「呀——！」 惨叫声却盖过了音乐。 健太郎下意识地跑向叫声的源头处。 喀啷！ 备用教室的门突然打开，并且从中冲出了三个女生。 「啊，老师！救救我们！」 健太郎看过这名一看到自己，立刻就往自己抱过来的女生。 她是三b的学生，辰野朱里。 她身上穿的不是学校制服，而是t恤加上热裤的清凉打扮，接触到健太郎的部位也感觉得到发热的肌肤体温和夹带湿气的汗味。柔软滑嫩的触感，整个压迫到健太郎身上。 另外两个人的打扮也差不了多少，虽然班级不同，不过她们同样是国中部的学生。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救你们是指什么意思？」 健太郎虽然此刻正心跳如雷，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对女生——对自己学生的求救声坐视不管。难不成有人特别选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时间点，侵入到校园里面吗？ 「冷静一点，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健太郎将手放在朱里的肩膀上，试图让微微颤抖的她冷静下来。 「蟑……蟑……！蟑螂……！」 朱里伸手指向正不断传出音乐声的教室，然后紧抓著健太郎的衬衫不放。 「咦？我、我知道了，我去收拾它吧。」 面对意想不到的回答，健太郎顿时泄了气，然后走进教室里。 教室里面的课桌椅都被集中放置在一处，因此空出了宽广的空间，而一只小蟑螂则正在随身听的周围爬来爬去。 「哼！」 由于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拿来当武器，健太郎只好用鞋底瞄准蟑螂并踩下去，然后用卫生纸清理乾净后扔进了垃圾桶。 「好了，不要紧了，我已经收拾掉它了。」 「老师好厉害喔！」 「像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男人最可靠呢！」 「只有我们女生的话，根本会吓到都不敢处理，幸好有个男英雄刚好来帮助我们耶。」 女学生们用尊敬的眼神仰望著健太郎。 「哈哈，只不过是一只蟑螂，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三名女生就像是在注视著除掉恶龙的勇者一般，面对她们的尊敬眼神，健太郎不好意思地搔著头。 在这个只有女生的世界，就算只是能够除掉害虫，都会被视为有著罕见才能的强悍角色。 「因为这附近本来就很少会出现嘛。啊——！连想都不愿意想起来！」 朱里大力地甩著头，只绑在单面侧边的头发也像是小狗尾巴一样地摇晃了起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她们几个喜欢跳舞的伙伴正聚在一起练习跳舞。 「哦~我都不知道呢。」 原来如此，所以朱里在ktv派对上的动作才会那么俐落精彩。 「因为这毕竟还不是正式的社团嘛。啊，不过我有事先取得使用教室的同意哦！」 朱里眨了下眼，朝向健太郎竖起大拇指。 或许是因正在热衷于某件事的关系，朱里的笑容在健太郎看起来异常地耀眼。这种气氛，感觉也和刚才的耀子有几分相似。 「那么，你们继续加油吧。」 「好的——！」 健太郎转身离去，朱里三人则异口同声地朝著他回答。 「早安——！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里结束早晨的练习进到教室后，发现班上的同学们正喧闹成一团。 「啊，朱里早安，听说耀子老师去相亲了耶。」 「原来是那种事，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比料想中还无趣的回答，让朱里顿时泄了气。 「可是这次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啦。听说男方对耀子老师的印象很不错耶。」 小笠原伊绪讲出了更劲爆的情报，而她同时也是这个八卦的提供者。 她的姊姊是宝盟毕业的学生，和其他人一样很熟悉耀子。而耀子这次在她打工的餐厅里相亲，让她一时好奇而忍不住偷听。 「原来是这样啊。耀子老师这次终于也要结婚了吧。可是她要是结婚了，会不会辞掉工作呀？」 三隈妙子点头之后，提出了这个问题。 「黑岩老师平常总是再说『教师是一辈子的工作』，应该不会辞职吧？未优，你说对吧？」 「对、对啊。」 花菜向未优徵求同意，让未优不禁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 尽管耀子相亲这件事是个常见的话题，可是未优似乎还不习惯参加这种以八卦为主题的 闲聊。 「就是说啊。现在这个时代，结婚后依然在工作的女人其实也不算少数。」 「两边都有工作的话，在经济上也比较能放心呢。」 像这样的意见从四周传了出来。 「是我姊姊说这次情况有点不太一样的。她说男方不只是一名医生，还是一间大型综合医院院长的二儿子耶。」 伊绪压低声音，透露出这些重要情报。 「咦！这个对象的条件也太优秀了吧！」 朱里忍不住大声叫出来。 「要是那个人愿意来娶我就好了。这样我应该就一辈子不愁吃穿了吧？」 「不可能啦。我们根本就还不到能够结婚的法定年龄。」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国中生应该还只是完全没长大的小孩吧？」 喀啷！ 话题正炒到最火热时，门也在此时打开了。 「所有人回座位坐好！钟声已经响啰！」 走进教室里的正是话题中的当事人——耀子。 耀子一身和平时一样的运动夹克打扮，态度及表情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副班导健太郎跟在她后面走进来，也是完全一如往常的状况。 被耀子这么一念，教室里顿时传出零零星星的课桌椅碰撞声，班上的学生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就在耀子点完名并传达完注意事项，正打算结束这个和平时一样的班会时间时—— 「老师！我有个问题！」 妙子举起了手。 「三隈同学，什么事？」 「听说你又相亲了，是真的吗？而且听说对方还是综合医院院长的二儿子，是一名医生！」 这名充满活力的运动少女，冷不防地用最快速度冲进了这段最短距离的跑道。 哗啊！——班上顿时吵嚷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老、老师，对不起，我姊姊在那间餐厅打工……所以才会被我们知道……」 伊绪一脸歉意地做解释。 「那么隐瞒你们也没用了呢。我昨天去相亲这件事，是真的没错。」 耀子叹著气回答。 哗啊啊！——这次的哗然声比刚才更大。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的确有去相亲，可是只和对方见过一次面，而且现在完全还无法确定以后会怎么发展。所以这件事就到这里结束！」 耀子大力拍了一下手掌，强迫性地让班上静了下来。 「那么早上的班会到此结束，所有人把心思放回课业上，千万别让第一节课的老师伤脑筋！」 耀子在必须板起面孔的这种时候也能展现出魄力，然后带著健太郎离开了教室。 「黑岩老师，请问，关于刚才那件事……」 健太郎在回教职员室途中的走廊上，开口询问耀子。 「唐渡老师，你很在意吗？你觉得很在意这件事吗？」 耀子用满怀著期待的眼神仰望著健太郎。 「这、这个嘛，嗯……毕竟是同事，多少会有点在意。」 「请你放心吧！这件事完全还没有定案！」 「好、好的！」 面对耀子咄咄逼人的魄力，健太郎不由自主地回答了yes。 虽然不用想也知道，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要素让健太郎需要『放心』。 「可、可是以我刚才所听到的，对方的条件似乎很好不是吗？」 健太郎尽可能以冷静，并且客观的口吻询问耀子。 健太郎很尊敬耀子这个人，也认为她是一位非常可靠的前辈，可是因为自己是『出现在身边的适婚期男人』而被她锁定住，这点也实在让健太郎伤透脑筋。 毕竟不管怎么说，健太郎的实际年龄都只有十六岁。 「是啊，嗯，条件是不错。对方看起来好像很中意我，有一份正式稳定的工作，而且似乎也没有喝酒或赌博之类的坏习惯。」 耀子浅浅一笑之后，偷偷瞄了健太郎一眼。 健太郎感觉得出来，那个眼神发射出了『希望你感到嫉妒的光线』。 所以黑岩老师，非常对不起。 不管你再做多少暗示，一个十六岁的小鬼也完全无法回应你的期待啦！ 「这、这样不是很好吗！嗯！」 健太郎在内心向耀子道歉，嘴上说的却是无伤大雅的话。 耀子要是能就此结婚获得幸福，以后就不会这么露骨地追求健太郎，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一个问题……」 耀子的语调突然严肃了起来。 「什、什么问题？」 「对方说，希望当老婆的能够专心顾家。」 自己的母亲早逝，虽然生活上因为有帮佣的打理，从来没有过任何困扰，但是依然还是很向往有个『母亲』的温馨家庭——照对方所说，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那实在……很难抉择呢。」 健太郎也只能够选择如此含糊其辞。 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且事关重大，实在轮不到他来搅和进去。 之后几天，表面上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 可是这一天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健太郎站在三b的讲台上，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学生们今天都认真到有点异常。 当然，认真听课是一件好事，可是学生们平时在健太郎的课堂上总是会有些坐不住，又或者说是兴奋过了头，但是今天却完全没有那种情况。 健太郎尝试讲了一个笑话，学生们却也没什么反应。 难不成是学生们对罕见的『年轻男人』已经失去兴趣，于是开始专心在课业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对身为『老师』的自己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只是对身为男人的自己就有点遗憾了—— 健太郎为了掩盖担忧的心情，不禁往未优看了过去。 而当两人四目相交的瞬间，未优却别开了头。那种态度在健太郎看来，就像是未优做了某件亏心事而不想让他发现一样。 这也是至今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自己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健太郎目前的首要之务是顺利完成这堂授课。如果有什么他也必须知道的事情，那么未优应该会在午休时间来找他才对。 健太郎就这么怀抱著些许忐忑不安的心情，直到代表授课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 「嗯，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好的好的，老师请回教职员室去。」 「非常对不起。」 健太郎的话还没说完，花菜和未优就冲刺到他身边，推著他的背打算赶他出去。 「等、等一下，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去？」 「我们要讨论女生之间的秘密话题——」 「没错。」 健太郎的身体一离开教室，门马上就啪的一声关了起来。 「啊、喂！你们——」 健太郎把手放在门把上打算打开门——随即又立刻作罢，收回了手。 既然她们说是『女生之间的秘密话题』，那么应该就是不想让老师或男人听到的事情吧。 健太郎无论如何也不能硬闯进去参与讨论。 再说，既然她们会在学校这么光明正大地讨论这件事，就代表这件事尽管必须保密，但也应该不是在拟定什么歪主意。好比像是前些日子的欢迎派对，她们或许是想到了类似的新点子，但是时间上并不是很充裕，所以才必须急忙 抓紧时间讨论。 未优会展现出那种态度一定也是因为这类的原因，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嗯，我也愈来愈有个老师的样子了啊。」 健太郎小声地说出了心声，同时口气也不小心恢复成平日私底下的模式。 对自己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后，健太郎便走在午休时的喧闹走廊上，朝著教职员室前进。 「走掉了吗？」 「已经没问题了呢。」 花菜和未优往走廊偷看，确定健太郎离开之后，抬起脸来互看了一眼。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秘密作战会议。」 主持人花菜如此宣布之后，书记立刻在白板上大大写下了会议主题。 题目即为——『黑岩耀子老师·相亲问题紧急对策作战会议秘』 这间学校毕竟是个只存在著女生的封闭社会，并且还是国中部可直升高中部的制度。要是连学生监护人的情报网和毕业生的人脉都算在内，自然会形成一个极巨大的情报网络。到了周三时，耀子相亲对象的详细个人资料和提出的条件等等情报，都已经有个极正确的版本传到了国中部三b班学生的手上。 如同先前已经知悉的情报一样，这次的对象是市内一间大型综合医院院长的二儿子，目前正在内科担任医生，三十四岁，没有离过婚之类的记录。 「年纪有点大耶。男人果然还是要年纪稍微大一点，才会感觉比较成熟可靠呢。」 「我爷爷去给他看过诊，说他很亲切诚恳，身为医生的评价好像也很不错。听说他本来一直很专注在工作上，因此从来没传出过任何绯闻，而这次是收到父母和兄弟劝说才会参加相亲。」 「他长得好像也很帅不是吗？目前唯一的问题在于，他说结婚之后希望当老婆的能够专心顾家啦。」 「因为耀子老师一直在说结婚后也想继续工作嘛。以前本来有一次机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告吹呢。」 「可是耀子老师往常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立刻回拒，而这次却没有，应该代表她本人也很犹豫吧？」 「有一份稳定工作、有钱、是个帅哥、是家中二儿子，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遇得到条件好成这样的对象，会直接放弃的人才奇怪咧。」 「再说，耀子老师也一直很想要结婚嘛。」 班上不断有人提出意见，并且这些意见大致上都非常一致。 未优虽然没有积极开口发言，但是看法也相去无几。 耀子虽然今年才开始担任三b的级任导师，可是从未优她们还是一年级时，耀子就已经在教她们体育了。 耀子的个性很和善，该严肃时也会严肃，而且尽管和未优她们相差超过十岁，却也是在健太郎到任以前最年轻的教职员，因此也无怪乎她们会如此在意这次相亲的发展。 「我不希望……耀子老师结婚之后辞掉工作呢……」 伊绪很小声地低喃，可是其他人的讨论也正好在此时打住，因此这一句话也莫名地响亮。 「你们想想，以前学生想借特别教室举办派对之类的活动时，听说在教职员会议上有很多人反对，但就是耀子老师帮忙说服其他老师，还制订出相关手续和规定大纲的。」 「而且我也经常在社团练习上受到她的照顾呢。暑假期间她也会照常来看我们晨练，并且就算不是她担任顾问的社团，她也会在学生进行自主练习时主动去关心，让学生不至于受到运动伤害。」 苗子盘起双手，大大地点了下头。 「啊，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漫画研究社拍档之一的南美，突然举起手来如此大喊著。 「听人家说听人家说，总之只要耀子如愿结婚但是也不辞去工作，一切就完美无缺了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 「可是就是因为要实现起来有难度，现在才会这么烦恼啦。」 南美带点幼稚口吻的提案，让四周不断有人提出意见。 「意思就是，只要让耀子找一个即使两人结婚，也愿意让她继续工作的男人就好了吧？」 「所以说了，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那种男人，黑岩老师现在才会这么心烦啦。我也受到过黑岩老师不少帮助，可以的话我也很想为她做些事情，可是……」 漫画研究社拍档之一的有纱，在旁边的座位上甩著手如此反驳。脸上的下框眼镜因甩手动作而歪掉，她于是用手指轻推回原位。 耀子不仅在成为三b级任导师后非常照顾班上同学，对漫画研究社而言更是一位大恩人。 漫研社去年的成员，除了新入社的南美和有纱之外只有一名社长，由于成员不足以及没有顾问老师而陷入存亡危机。挺身而出解救漫研社的人，正是当时漫研社社长的级任导师——耀子。虽然只是兼任身份，而且只有一个学期时间，但是她当时还是接受了漫研社的邀请当代理顾问。 之后她们不只询问感觉似乎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学生是否有意愿入社，更举办开放社外人士参加的素描教室和漫画阅读会，这才逐渐招募到社员，得以让社团延续下去。 正因为耀子开出了『拿出社团活动的实际成绩』这一份条件，并非只是包庇、娇宠学生，漫研社的成员才能够一反往常的作风，想出这些点子，进而让他人理解漫研的魅力与乐趣所在。 「唐渡老师不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吗？」 哗啊啊！ 南美的这一句话，给班上又带来了新的一波讨论热潮。 「的、的确，他和黑岩老师虽然都是在谈工作上的事，但是经常在一起聊天，光是看那个样子都感觉那两人对彼此有意思。」 「我反对——！唐渡老师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事实上我们也不可能和唐渡老师交往吧？」 「是吗？我倒认为，国中生和老师交往的可能性也不完全是零耶。」 教室里四处是反对与赞成南美意见的人，并且都还没有举手就开口发言。 未优在此时明确地感受到了，班上每个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微妙差异。 健太郎确实是班上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每个人都对他很有兴趣。 但是，并非每个人对他所抱持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就如同未优自己前不久所提到过的一样，有些人单纯只因为健太郎是校内唯一的年轻男人这个理由而非常珍视他，有些人只认为他是一个『好老师』。 另外，姑且先不论有多么认真，其中甚至有些人不在乎年龄差距和彼此立场，将健太郎视为一名异性来看待。 由于班上的人讨论得太激烈，未优没办法准确掌握赞成这三种看法的分别约有多少人。 但是唯有自己，不属于那其中任何一类。 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健太郎事实上只有十六岁的人。 必须……必须说点话才行…… 万一被『和耀子凑成一对』派的人取得主导权，事情就不妙了。 这个派系的人会当真把那两人送入礼堂，可是健太郎其实只有十六岁，还不到能够结婚的年龄，就算双亲同意也不可能结婚。 再说，要是结婚的话题炒得太热烈，难保不会变成班上同学仔细调查健太郎背景的诱因。 于是，未优终于下定决心发言。当然，她有先举手徵求同意。 「……关于把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凑成一对，那个……我反对。」 「神月，为什么啊？」 提案人南美如此反问未优。 「当、当然是因为，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应该是当事人的想法，不应 该由周遭的人根据合理性来判断。」 未优在短短几秒钟内想出这个正确论述，尽可能用明朗的声音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心情，不是合理性——这是健太郎让未优学会的重要道理。 「哦？神月同学，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啊？」 有纱也加进对话，回了这一句话。 「刚、刚才那番话确实可能和我以前的态度相矛盾，可是……」 「啊啊，我只是纯粹很佩服你，不是在责备你，不用那么紧张啦。」 有纱嬉笑著脸，摊开手甩了几下，态度随便到不像是认真想要解开误会。 「这、这样子啊……你客气了。」 未优微微低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 「其他人认为呢？我认为应该好好想一下未优的意见才对。毕竟不管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够忽视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两人的想法吧？」 花菜加强了语气，出声询问班上的同学。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这样的意思吧——先试探那两人的想法，要是两人彼此喜欢对方，就没有任何问题！」 南美最后还是投了一票给自己的点子，然后比出胜利手势。 「唔……那、那个……是这样……的意思没错……」 自己的正确论述被戳到弱点，让未优不禁语塞。 毕竟健太郎从来没有宣布过自己『讨厌耀子』或『没有将她视为一名女性』，而且未优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持反对意见，健太郎不够成熟的幼稚一面也可能会被重新提出来讨论。 状况不管怎么变化，都一样充满风险。 「我想黑岩老师对唐渡老师，应该多少有一点意思吧。」 「就是就是，她在一旁监督班会时，也总是用很热情的眼神看著唐渡老师呢！」 「假设耀子接受年纪比自己小的对象，那唐渡老师对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黑岩老师虽然年纪有点大，却是个美女，心地又善良，我要是男人的话才不会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呢。」 「真正的男人选择女人的重点，应该还是和我们不一样吧。」 班上同学不负责任的发言依然四起。 「啊，唐渡老师有没有可能有恋童癖呢？」 南美又一次举起手来去挥舞，大声喊出这不负责任的发言。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那么想啊？」 而这次也不例外，是由有纱出演吐槽。 「可是呀~如果他是经验丰富的大人，面对国中生应该不会脸红紧张成那样才对吧。你们不觉得唐渡老师在与我们相处时有种像是应付不来，又或者说拼命在做表面功夫的感觉吗？」 「那、那、那应该只是因为他还不习惯老师这份工作吧？我认为就算是成熟的大人，要是被单独扔进一群女生当中，会紧张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未优急忙反驳南美。 或许是因为本身在画漫画的关系，南美观察得出乎预料地仔细。 「南美，你把成熟男人想得太好了啦。我家老哥和老师差不多年纪，可是就完全不可靠，反倒是唐渡老师还比较稳重多了。」 家里有哥哥的有纱对未优的意见表示赞同。 只不过，她对健太郎的评价也许只能说是给得过高了。 不，这应该说是健太郎和未优两人的伪装行动非常成功。 「就算来到女校会紧张，但是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是能够接受对象是国中生吧。至少我就自认自己不会输给一般的高中生。」 朱里一手托著脸，微笑著说道。 「反正看见我们会脸红紧张就代表他至少不是同性恋，而且也并非对耀子老师完全没有意思吧。嗯。」 「动不动就是恋童癖或同性恋，你的这些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那当然是从脑袋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啪。 有纱用手背往南美的胸部拍下去。这两人的默契已经是可以上台表演相声的程度了。 班上每个人也都在自顾自地讨论，教室里顿时陷入了小小的混乱状态。 「大、大家先等一下！」 花菜此时在讲桌前挥动双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我认为赞成和反对的意见都各有其道理，可是大家要是都擅自展开行动，不是也只会让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伤脑筋吗？」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我也已经拿定主意要插手到底了唷？」 未优此时心想，她能明白花菜说这些话的用意，可是南美的反驳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因为这虽然是两位老师自己的问题，并且也必须先确认班上同学整体的意思，但是她们也不能因此而禁止南美个人做出任何行动。 「那、那么，总之先间接套问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两人的想法，要是有将他们撮合在一起的可能，再由班上所有人一起推他们一把，这样做怎么样呢？」 「我赞成。」 花菜提出妥协方案，未优于是首先表示赞同。 最糟糕的情况是两个派系互相对立，导致南美这一群赞成介入派最后失控乱搞。要是能将班上整体意见固定在这个方针上，至少未优这些人还可以适时阻止失控。 「也好，那样应该也行吧？」 有纱出声同意之后，南美也跟著点了头。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或者提出新的提议，大致上的方针就此定案。 「那么那么！接著这样做如何呢？」 南美很快地举起了手，提出具体的『插手方式』。 紧急对策会议，也终于进入了第二阶段 「哈！」 「啾！」 于此同一时间，健太郎和耀子也在教职员室里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你们两人都感冒了吗？就算天气接著会愈来愈热，还是不能轻忽大意哦。」 讃岐老师嘴里嚼著爱妻便当，出声向两人搭话。 「啊，不是，我并没有身体不舒服……」 「一定是有灰尘飞进鼻子里了啦。」 健太郎低姿态地否认，耀子则开朗地笑著如此说道。 健太郎今天的午餐，是到校内福利社买的总汇三明治和铝箔包装的蔬菜汁。会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考虑到未优曾经对他说过要多吃蔬菜。 另外，耀子则是自己带便当。 「唐渡老师，单身男人住在外面，果然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吗？」 耀子瞄了一眼健太郎吃东西的模样，然后如此问道。她的筷子此时则正夹著一个芝麻菠菜。 「嗯，是啊。我几乎不会下厨，早上起床后也没有多余时间做便当。黑岩老师，你的便当是自己做的吗？」 「不是，我早上也都是睡到时间快不够为止，便当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母亲帮我做的。啊，不过我平常当然也会分担一些家事哦。」 「哈哈……这样子啊。」 耀子前倾上半身如此强调，让健太郎只能苦笑以对。 照耀子的如此态度看来，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放弃『近在身边且有机会弄到手的年轻男人』——健太郎这个目标。 旁边的老师们都在静观其变，这是因为若随便提及这件事，搞不好还会发展成性骚扰之类的问题吧。 （一想到这里，就会发现我的立场真的很微妙呢。） 健太郎嚼著口中的总汇三明治，尽可能装作很自然地把视线从耀子脸上移开。 虽然他目前的立场姑且还是一名老师，表面上必须装成是一个稳重的社会人士 ，可是他的内在终究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十六岁小毛头。 就算『设定』准备得再怎么详细，也并不代表个性或能力会自动变得更老成。 耀子老师锁定的『大学毕业的成年人·唐渡健太郎』这个目标，只是个不存在于世上的虚构人物。 然而不论健太郎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对未优这些学生而言却依然有著『教英语的唐渡老师』这个虚构外表。 「打扰了——！」 健太郎脑里正想著这些事时，突然有人造访了教职员室。 来访的人是三b的学生们。 首先走进来的人是漫研社拍档——南美和有纱。而跟在她们后头走进来的人，则是神情貌似有些伤脑筋又有些紧张的未优和花菜——四个人一起走进来，不得不说人数是多了点。 「嗯？有什么事吗？」 健太郎和著蔬菜汁吞下最后一块三明治后，坐在椅子上转向学生们。 「是的！我们想来为班级大报取材！」 南美活力十足地回答之后，露出一脸贼笑的表情拿出记事本。 「班级大报？我们班上有那种东西吗？」 耀子盖上已经吃光的便当盒，出声询问。 「我、我们讨论过之后，决定下次要推出那个东西。」 花菜进行解释，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僵硬不自然。 「喔，刚才那个会议难道就是为了讨论这个吗？」 「没、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花菜如此回答，而一旁的未优却不知为何用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用整个身体表现著「我很伤脑筋」的这份心情。 「所以说所以说！我们最后决定第一期的重点记事，当然还是要全部放上对班导以及副班导的专访！」 「正好两位都在这里，请问两位现在有时间吗？」 南美和有纱这对拍档表现出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盯著健太郎和耀子两人的脸看。 健太郎心想，既然采访者和记录已经分别由这两人担任，那花菜和未优又是为什么要和她们一起过来呢？ 「虽然是无所谓，可是午休时间已经剩不到十分钟啰。」 耀子用双手捧起装著茶的茶碗，打算在饭后喝一杯茶。 「没问题没问题，打铁要趁热！」 「那么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请问两位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呢？」 噗！ 耀子忍不住喷出嘴里的茶，然后赶紧用一只手勉强挡住喷出来的茶。 「你、你、你、你、你们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哎呀，因为大家最好奇的还是这个，算是目前最火热的话题吧？」 「打个比方，耀子老师，请问你认为年纪比较小的男人如何呢？」 漫研社拍档完全不考虑留情或客气，一下子就切入到了核心问题。 「同样身为一个人，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互相尊重彼此的个性，另外对工作的看法和金钱观是否一致也很重要吧？要是都ok的话，年纪比较小也当然没问题！」 耀子说到最后，突然握著拳头高举了起来。 健太郎此时心想：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激动啊？ 「那么接著是唐渡老师，请问你对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做何感想呢？」 有纱在前面如此询问，而在她背后的未优此刻则已经完全抱住了头，花菜的眼神也不断游移，脸上依旧是硬挤出来的笑容。 健太郎此时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班级大报不过只是随口胡诌的藉口，她们刚才急忙赶他出教室，为的一定是举行把他和耀子撮合在一起的作战会议。 而她们会选择如此做的原因，大概是想到耀子目前的相亲要是进行得很顺利，可能会辞掉工作的关系吧。 「这、这个嘛……我不久前也对黑岩老师说过，我对年纪并没有特别执著，不管年纪比较大或比较小，只要和我的个性还算合得来的话就无所谓……」 「咦——！你和耀子老师已经连那种事都聊过了吗？」 原本低头在做记录的南美抬起头来，大声如此喊道。 完蛋了！ 因为慌张的关系，把原本不用说的事情也说溜了嘴！ 教职员室里所有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南美，你太大声了啦！」 花菜轻拉著南美的上衣下摆，未优也撇著嘴轻敲南美的肩膀。 看样子这两个人跟过来，主要是为了阻止前面的两人失控。 虽然实际上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那么那么！年纪小到几岁为止都没问题呢？国中生ok吗？」 「不ok！我还没有饥渴到会对国中生出手啦！」 南美兴奋地追问，健太郎只好彻底予以否定。 尽管他们之间事实上只相差了一岁，但是健太郎现在是一名老师，要是被误会就惨了。 「老师，你这么急著否定，不是反倒会让人感觉更有问题吗？有的人搞不好还会怀疑你其实有恋童癖，因此完全没把黑岩老师放在眼里哦。」 有纱的眼镜镜片，在此时闪亮了一下。 「才、才没有那回事！我认为唐渡老师对待我们只是谨守著老师和学生这一条界线，并没有放入其他多余的感情！我一直都坐在距离老师最近的位置上观察他，所以非常清楚！」 未优是健太郎的秘密的共犯，因此极力在为他辩解。 「花、花菜，你认为呢？你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呃，嗯，是啊……」 未优向花菜寻求赞同的意见，但是花菜却回答得有些不乾不脆。 「那么接著来问下一个问题——唐渡老师，你说你现在没有女朋友，那请问以前有和女生交往过吗？如果有的话，请问对方是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这、这就无可奉告了。我们之间虽然是师生的关系，可是也都有各自的私生活，我认为必须要尊重彼此的隐私才行。换作你们也一样，要是我毫不顾虑地问你们这种问题，你们也会很难以启齿吧？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对恋爱会非常主动积极的那种人。」 幸好——要是没有事先和未优讨论过『稳固设定』相关事宜的话，健太郎搞不好会在此时陷入混乱，然后频频失言吧。 健太郎瞄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未优，而她也正对著健太郎微微点头示意。 「呿，可惜。简单说就是，老师是前阵子很流行的草食系男子吗？」 「算了啦，反正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够期待对方会不小心说溜嘴。」 南美嘟起小嘴表现出失望，有纱则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啊，可是可是，那他们两人既然连那种事都已经聊过了，应该还是有很大机会可以撮合在一起吧？」 「话不能说太早，必须慎重地执行作战计划。」 南美和有纱似乎是打算说悄悄话，可是完全都被旁边的人给听见了。 「你们几个，差不多该回教室了。预备钟声快要响啰。」 或者是看不下去了，原本一直笑眯眯在一旁观察的讃岐在此时出了声。 「瞭解瞭解——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放学后我们会再来继续取材的！」 南美状似开玩笑地举起手来，摆出敬礼的姿势。 「抱、抱歉！我放学后还必须忙著指导社团的学生！」 耀子甩动著双手婉拒。 「我……我也不太方便！」 健太郎也顺势如此回答。不过实际上，他完全没有任何预定行程。 四名学生离开教职 员室后，耀子立刻一脸疲惫地放松全身，喝完已经冷掉的茶。 「对、对不起，想不到我的相亲话题，居然会像这样给唐渡老师你造成麻烦。」 「没、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健太郎低姿态地频频低头表示不介意。 「我想她们只是现在觉得很有趣，应该很快就会对这件事情失去兴趣，然后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总之，今天放学时的班会由我一个人去主持吧。」 「这么说也对，我们两人或许不要同时出现会比较好。我明白了。」 所幸，健太郎负责的三b班的课程在上午就已经结束，而且今天也没有体育课。 只要撑过这一两天，学生们应该也就不会再对这件事情这么热衷了。 「哎呀呀，唐渡老师，你可真是辛苦呢。」 「啊，讃岐老师，刚才很谢谢你。」 健太郎对他深深一鞠躬。刚才就是这位老教师让事情圆滑地收场的。 「这里是只有女人的园地，若出现一个年轻男人，当然会发生这种状况。」 「哈哈……」 健太郎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只好用苦笑带过去。 如果这里每一个女生都是这么认真的话，那的确会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可是他也希望女生们不单是以『唯一的年轻男人』这种眼光来看待他。自己多少也有一些身为男人的魅力——如此的可能性，健太郎实在不想轻易地放弃。 毕竟，他是个正处于思春期的十六岁男子。 3章 避难所不一定安全 然而尽管说要避开三b班的学生，但是健太郎在校内的据点除了教职员室之外，也只有国中部三b班教室这一个地方。在校内即使想躲，他也没有多少地方能去。 结果搞到最后，他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只有自己刚好担任顾问一职的交流委员会社办。 毕竟国中部的学生多少会对高中部的校舍感到些许莫名的压力，而且国中部三b班级里面唯一加入委员会的成员，也是站在健太郎这一边的未优。 健太郎脑海里边想著这些事，边走在走廊上，于是—— 「唐渡老师，不好意思！」 他在通往高中部的走廊附近被某人给叫住了。 「美里同学，怎么了吗？」 健太郎停下脚步转向后面，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花菜。 「老师你刚才不在教职员室里面，害我一直在找你呢。」 「喔，抱歉，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花菜的个性，她或许不至于跑起来，但也应该是以快走的方式在找健太郎。 她的脸颊有些潮红，呼吸也略显急促。 由于她扬起视线望著健太郎的关系，整个人的氛围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那、那个……！中午时很对不起！竟然演变成那种情况！」 花菜低下头致歉，她的头发也随著动作飘动了起来。 「喔，那件事啊。哈哈……」 健太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以对。 「那个……放学时的班会只有唐渡老师没来参加，让我很在意……于是我才认为，或许应该来向你道歉……」 「嗯，那件事的确挺让我伤脑筋，不过那也是全班同学经过讨论之后，又或者说是趁著一股兴致搞出来的事吧？」 健太郎如此询问，花菜于是默默地点头承认。 「我想想……美里同学，撇开班长这个职务不管，你也一直都身兼著协调班上同学意见的角色，因此无法反对大家一起决定的事情，对吧？」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健太郎本身直到去年为止也是这个样子。 要反对班上所有人趁著一股兴致决定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花菜又一次点头承认。 「可是唐渡老师，请你相信我，我个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撮合老师你和黑岩老师……」 花菜用一种状似困惑又像是后悔的复杂眼神，仰望著健太郎。 「嗯，这种事我也知道啦。所以你不要那么耿耿于怀。」 健太郎尽最大可能摆出和善的笑容，然后轻拍花菜的肩膀。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大致上的情况，但是能够有个人像这样清楚明白地告诉他是实际情形，还是很令人高兴。 只是，此后要是随便走错一步，都很有可能演变成花菜无视班上整体意见而向老师告状，又或者是她一个人从正面否定班上所有人决议事项的状况。 花菜虽然不是以前的未优，但要是以这种形式被孤立，那就远比未优的情况麻烦多了。 健太郎身为女校里唯一的年轻男老师，可说是同时接下了被女学生献殷勤的爽缺和被调侃的烂缺，因此对于发生在中午的那种小事，他当然必须要展现出气魄承受下来。 「好的，我明白了！老师，谢谢你！」 花菜再深深鞠了一次躬之后，就恢复成她平时开朗的模样，以轻快脚步转身离开了。 「……一点都不有趣！」 然后健太郎进到交流委员会社办，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把两手肘放在长桌上，再用手背托著脸颊，一脸很不高兴的贵宫瑛美委员长。 不只是手肘，就连她那对丰满傲人的双峰都摆在桌子上，任其被压成年糕状，让健太郎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摆才好。 瑛美不只具备深邃轮廓的精美五官，更有著源自加拿大血统的金发蓝眼。尽管她现在还只是高二学生，但是『美女』一词依然比『美少女』一词更加适合她。 「不、不有趣是指什么事？」 健太郎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坐到顾问的座位上。 「那当然是指下次的活动啦！」 啪！ 瑛美大力地用手拍桌，然后站了起来。 「啊啊！本小姐贵宫瑛美身为交流委员会的委员长，原本打算尽自己全力让高中、国中部的所有学生能够过上充实的校园生活，然而为什么活动行程只能够排到下个月的上半旬呢！」 瑛美剧烈地扭动身体，发量丰厚的金发也像是火红日珥一样摇动了起来。 「嗯~不就是因为，月底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吗~」 委员会的书记茅名堇如此回答道。她把有些乱翘的头发用缎带绑在左右两边，是个很会打扮且容易亲近的女生。 委员会里的大小实务都是由她处理，她平常总是坐在电脑桌前敲打资料，可是今天她虽然坐在同一个位置上，面前翻开的却不是账簿或是会议记录，而是少年漫画杂志。 交流委员会的成员采用自愿参加制，只要没有受到学生的强烈反对，就可以自由制定企划活动，校方对其制定的活动有相当大的容许空间，可是也并不代表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由于怎么也不能对大考和学校的既定活动造成影响，瑛美心中的不满情绪因此不断在累积当中。 目前教师们在教职员室里针对考试的话题明显变多，也有许多老师已经开始在著手制定考卷。 只不过健太郎的身份是讲师，而且负责的还是英语会话，所以根本没有制定书面试题，采用的是在平时上课时间测验学生们的听力与发音的形式。 说实话，这对健太郎来说是非常万幸的一件事。要是得制定书面试题的话，只精通英语会话的他根本不可能应付得来。 「呃，嗯，学生的本分的确是用功念书，所以会影响到考试的事情就……」 「定期的考试确实是一场胜负！我贵宫瑛美当然没有打算在那些战斗里退让任何一步！」 健太郎试著安抚瑛美，然而瑛美却笔直地伸出食指指著他。 「但是！不应该仅仅只是坐等考试到来，由自己主动积极地制造出状况，才是我贵宫瑛美的风格！本小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成为随时都在进攻的王者！既然如此，岂有不由我们主动去迎战考试的道理？」 「谁叫小瑛美的成绩那么好呢。哪像我，光是要考到及格就得拼命啰~」 明明是在讲一件很严重的事，堇的语调却很轻松，眼睛也依然盯著读物。 「对了，你们两人都不用准备考试吗？居然都在这种时候还泡在委员会社办里。」 这所学校由于很重视学生的自主性，因此不会在考前明言禁止社团或委员会进行活动，可是这些社团一般也都很自重。只有少部分的学生，诸如朱里那一群练跳舞的小团体，和早上在操场晨练的学生们会继续做自主练习。 说老实的，其实健太郎心里想的是，他本来很期待瑛美和堇两人也不在社办里，这样他就能够把这里当成是秘密基地，一个人独占了。 「啊~我的情况和刚才说的一样，再怎么拼命念书也考不到好的名次。嗯，所以顶多就是在考前恶补一下，让自己不至于补考吧？再说提早回家还会被家里抓去帮一对忙，麻烦死了啦。赖在这里发发呆应该还比较轻松吧？」 堇的家里在经营一间平价餐馆，家中成员有双亲、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是个大家庭。 「本小姐本来就天赋异禀。平日更没有疏于学习！就算考期将近，也没有必要刻意增加念书时间！」 瑛美挺起傲人的双峰 ，信心十足地如此断言。 这两人虽然同样在考前都不慌张，但理由却是完全相反。 叩叩——此时很突然地，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打扰了。我是国中部三b班的神月未优。」 未优打开门，边低头打招呼边走了进来。 「神月同学，欢迎。只不过，你现在也是我们交流委员会的其中一员，就算是没有预定要开会的日子也不需要每次都敲门，尽管正大光明地走进来就是了！」 瑛美挺起胸膛如此说道。 「就是说啊~像我都已经把这里当成是休息室了~」 堇也笑著出声，拿起手上看到一半的读物晃来晃去。 「谢谢。可是，敲门毕竟是进房之前的礼貌。」 「没有人会在回家时还特地按门铃啦！堇！」 「好的好的~」 瑛美啪的一声弹了一下手指，堇立刻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四方形罐子和杯子，而热水瓶早已经事先准备好放在桌上了。 堇接著用茶滤网泡了一杯红茶，然后端到坐在位置上的未优面前。 「来，喝吧！」 「虽然泡茶的人是我呢~」 「好、好的，我不客气了……」 未优战战兢兢地拿起杯子，移到嘴边『呼~』的吹起。热腾腾的蒸气随之摇晃，然后很快地消失不见。 健太郎看著未优有点小孩子气的动作，不禁微微一笑。 「神月同学！难得你专程赶过来我们委员会，却没有多少工作可以给你做，对不起了！」 「哎呀~这里多一个未优妹妹真的帮大忙了耶~以前一些原本晾在一旁的资料，都已经被她三两下就整理完了呢~」 瑛美和堇也拿起杯子品尝红茶，笑著如此说道。 「……因为我很擅长处理那种事务性的工作。」 「但是！不能够只安于此！身为人类应该主动积极地去创造，不该消极地只著手解决被交到手上的事情！反正这正好也是一次机会，考完试之后的活动由你来主导筹备！」 「好、好的！那个……我会好好思考筹备。」 未优手上拿著杯子，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交流委员会的准则是来者不拒！神月同学，没有工作要处理时你也可以随时来这里露面！」 「谢谢。可是，我在班上也有许多事情必须要处理。」 健太郎在一旁听著这些对话，手里也拿著茶杯很满意地微笑著。 自六月上旬的运动会结束，未优加入交流委员会后，他已经看到了好几次像眼前这样的情景。 未优在班上一直在帮忙花菜处理各种事，而且目前短期内交流委员会也没有什么活动，因此她并非每天都会来社办。 不过就如同堇刚才开口所感谢的一样，未优依然很迅速地把放置了很久的旧资料整理完毕了。 未优并不怎么擅长主动去缩短和他人之间的距离，因此会毫不顾虑地接近他人的瑛美和乐天派又容易亲近的堇，这两人对她似乎成了一个很好的刺激。 「啊，话说回来，我记得未优妹妹是国中部三b班对吧？」 堇像是突然想到一样地出声询问。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耀子老师可能会结婚那件事是真的吗？」 「咦！这个嘛……嗯，那个，她有相亲这件事是事实。」 未优回答得有些紧张失措。 现在是高中部一年级的堇，在短短三四个月前还在上耀子的体育课，因此会好奇也不无道理。 「黑岩老师对待工作的态度让本小姐也非常尊敬。她要是结婚并且退休的话，只能说是非常遗憾可惜的一件事。」 瑛美的眉毛稍稍下垂了点。 「那另一个传闻呢？」 「另一个传闻……请问是指什么？」 「中三b的学生想要撮合唐渡老师和耀子老师的传闻。」 噗！ 喀当！ 健太郎喷出口中的红茶，未优也表情僵硬地站了起来。 「什、什么跟什么啊？堇你说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瑛美的口气顿时粗鲁了许多。 「咦？小瑛美，你身边没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吗？听说中三b的学生在今天中午时，杀到老师的办公室一直在鼓吹那两人耶。」 未优的额头边缘，在此时流下了冷汗。 想想也对，那么明目张胆地搞出那种事，不被人拿来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才怪。 国中部和高中部的校舍是连接在一起的，其中也并非无人出入。 「未优妹妹，所以事实上是怎么样呢？还是你不方便在唐渡老师本人的面前说？」 「那、那个……班上并非没人在想那种事的可能性，的确是不能一并将其概括为零……」 未优的表情虽然依旧保持著平时的冷静平淡，但回答却一反她平时的风格，讲得非常间接婉转。 「所以意思就是有啰~那未优妹妹支持的是哪一边呢？」 「我、我是反对派的！」 面对堇的询问，未优铿锵有力地如此断言道。 「我想也是。本小姐贵宫瑛美，也同样强烈反对那种计划！」 瑛美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健太郎面前。 「唐渡老师自己呢？你本身对黑岩老师是怎么想的呢？」 由于健太郎是坐著的，呈现在他眼前的自然是正往自己逼近当中的瑛美那对雄伟双峰。 「这、这个嘛……那个……我认为她在工作上是非常可靠的一位前辈，也非常尊敬她，嗯。」 健太郎把目光从瑛美的胸部移开，尽可能挤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回答。 「本小姐想听的，不是那种只考虑到无伤大雅的标准模范生回答！本小姐想知道的是，身为男人的唐渡健太郎，对身为女人的黑岩耀子到底做何感想！」 嘎叽！ 瑛美用双手按住健太郎的头，然后硬是把他的头转回正面。 瑛美的胸部在几可触及健太郎脸部的距离下，左右摇晃。 「等、等一下！所、所以就说了！现在光是老师这份工作就已经让我快要忙不过来，根本没有闲工夫去考虑什么谈恋爱或结婚啦！」 摇晃摇晃摇晃摇晃！ 「啊、哇、哇、哇、哇、哇！」 健太郎的头被瑛美毫不留情地甩来晃去。 「唐渡老师！身为年轻体健的男人，你这样怎么行呢！人生就是一场胜负！也就是说，恋爱和结婚亦不例外！你应该随时相像自己正身处战场之上，果断行动，不放过任何机会，一逮到契机就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唯一的胜利！」 「你、你、你、你、这、么说、也、没用、吧？」 「尤其，老师你现在是这块女人的园地当中唯一的单身男性！明明彻底处于任君挑选的状态，但是你却完全不考虑谈恋爱，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太浪费机会了吗！」 「就是就是，我们班上也有很多女生都在说唐渡老师不错唷~」 瑛美激动地说道，堇也在一旁插嘴搅和。 甩！ 健太郎终于被释放，但是他已经头晕目眩，因此把头垂得很低。 「而且老师，照你那种说法，意思是就算看到本小姐也完全不会感觉紧张心跳吗？你不觉得那也算是很没礼貌的态度吗？」 「咦？」 健太郎不禁发出呆愣的声音。 瑛美讲那句话的意思是，代表她希望被健太郎视为『那种对象』吗？ 「你要不要趁此机 会好好想一下，本小姐和黑岩老师哪一个比较有魅力呢？」 瑛美把一双手放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扠在腰上，扭动身体，摆出有如写真偶像的姿势，身上的制服也更强调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呃……呃——……」 虽然眼前的景象很养眼，但健太郎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要是讲出『瑛美比较有魅力』这种话，难保不会招致许多误会。 就算身材再怎么曼妙，曲线再怎么成熟，她现在依然只有十七岁。 她和健太郎的设定相差六岁，这已经是很难处理的事，更重要的是还有老师与学生这一层关系。尽管她的课并不是由健太郎教的，跨越这一层关系还是会很危险。 虽说如此，但要是公开表明『耀子比较有魅力』，也有可能会让学生们『那就撮合这两人』的想法延烧得更热烈。 「啊，老师，难不成你是会排斥波霸的那种人吗？」 堇一脸俏皮，不怀好意地笑著询问。 「咦，啊，那个……」 这个问题反而让健太郎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参战吧！我、小瑛美和黑岩老师三个人，你选择谁呢？」 堇也站起来凑到瑛美身旁，背对著她摆出同样姿势，在旁人看起来就像是照镜子一样。 瑛美的曼妙身材就连写真偶像都远远不及，堇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很不显眼，可是堇的身材其实也是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我、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想那种事……」 健太郎张开双手挡在脸上，但仍然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两人的模样。 「唐渡老师，尽管你这么说，可是学生与老师之间的恋爱也不是全无可能唷。而且世上也有些人就是和自己的学生结婚的。啊，当然都是学生毕业之后才结婚的啦。」 「请、请你们两位别再闹了！」 未优用娇小的身体往左右张开双手，硬是切入瑛美两人和健太郎的中间。 「没、没看到因为你们那样子的胡闹，让老师很伤脑筋吗？唐渡老师并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正职教师。现在也正努力地想要习惯这份工作，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像那样捉弄他，给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唔、嗯，就是这样子。哈哈……」 未优出声袒护健太郎，健太郎于是腼腆一笑，打算顺势蒙混过关。 话题炒得莫名地火热，就在此时—— 喀啷！ 「交流委员会的，你们吵死了啦！」 有个人闯进社办，如此吼道。 闯进来的人是隔壁学生会社办的负责人——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同时也是瑛美表姊妹的间边早弥。 她的一头黑发因闯进来的动作而有些乱掉，于是她用单手整理回原样。 因为健太郎刚刚才在极近距离下见识到瑛美那对傲人双峰的关系，长得和瑛美很像的早弥，她的平胸——说错，她的纤瘦身材在健太郎看来反而更抢眼几分。 她的手上如同往常一样别著『学生会长』的臂章，副会长古尾萤也和每次出场的方式一样，如影随形地跟在早弥身后。 「哎呀，小早弥？有何贵干啊？」 瑛美边撩起秀发边如此询问。 「少在那边厚颜无耻地说什么『有个贵干』啦！你们吵到我都不能专心念书，所以我才会过来抗议啦！交流委员会社办不是用来供你们玩乐的地方！还有，叫我间边学生会长！不准叫我小早弥！」 早弥拍著拿在手上的数学课本，大声出言骂道。 虽然早弥看起来非常火大，不过倒是碰巧转移掉刚才的话题了。 健太郎在这层意义上终于松了口气，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而一旁的未优此时瞄了健太郎一阵白眼，或许是在责备他刚才慌张到差点露馅吧。大概是吧。 「另外还有唐渡老师，你好歹也是个教师，怎么可以陪她们一起闹呢？你的责任应该是在这种时候训斥她们吧？」 「对、对不起！」 健太郎被早弥严词厉色地训了这么一顿，于是不由自主地低头道歉。 萤此时则站在早弥的身后，张开嘴巴打著呵欠。 看样子，这两个人并不包含在堇所说的『唐渡老师不错呢』那一群人当中。 「小早弥，如果真要说的话，本来就不应该在学生会社办里面念书不是吗？想安静念书的话，去教室或者图书馆就行了吧？」 指！ 「唔！」 瑛美用食指指向早弥的鼻子，让早弥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啊~因为那个啦。早弥觉得在教室或图书馆里被别人看到我教她念书，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因为她的自尊心莫名地强嘛。」 站在早弥身后的萤，一头长发完全未加修饰打扮，露出一脸麻烦死了的表情用手搔著头。健太郎和高中部的学生会拍档两个人并非有多么亲近，可是每次看到这个女生时，她总是看起来很没劲。 「小、小萤！不是说好那件事要保密吗！」 「不过这是事实啊。我本来就很懒，是你强拉著我陪你的耶~」 萤张大嘴巴「呼啊~」的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摘下眼镜擦去眼角的眼泪。 「就、就算是这样也不要在瑛美面前讲出来啦！」 早弥有点陷入慌乱状态，挥舞著双手左右摆动。 「顺便说一下，高中部二年级的考试成绩基本上是由小瑛美稳坐榜首宝座，小早弥大致落在第五、第六名，小萤的总成绩大约在中间左右，可是单论数理科的成绩却可以排进很高的名次。」 健太郎并不瞭解在场学生目前的成绩状况，堇于是很贴心地为他做了解释。 「小早弥，你不是很想赢过本小姐吗？你为了获得胜利如此地努力不懈，然而又为何不愿让别人看见你努力的样子呢？」 「因、因为瑛美你……！你又没有像我这样拼命地念书……」 「那自然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因为我贵宫瑛美不仅仅是个天才，平日更没有少做预习和复习，当然没有必要在考前慌张！不管在何时何地突然面临预期之外的实战，我也能够不出半点问题地妥善应付！」 「既、既然如此，那我当然也会想要在同等条件下赢过瑛美你啊！」 可是躲起来努力也同样是努力，不能说是处于同等条件之下吧？那样顶多只能说是在做表面功夫——健太郎虽然如此想著，却没有插嘴的余地。 「天真！小早弥，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暗中努力确实是一种美德，但是正因你有如此想法，至今为止才会一直赢不过我贵宫瑛美！既然生来的天资已是迥异，战斗与胜利的方式当然也会有所差别！天才以身为天才而挺胸自傲，凡人不因自己是凡人而怨天尤人，并且努力不懈，两者才会显得耀眼夺目！」 瑛美往左右张开双手举高，高唱阐述自己的理论。 「没错！举个例子来说，平胸女人首要必须重视的重点在于，靠衣著打扮发掘出平胸独有的魅力！天生无胸之人即使垫出一对假奶大肆秀给人看，那也不过只能称之为沙上楼阁！」 瑛美语毕，紧接著挺起胸膛。 早弥被瑛美的气势震慑住，退得比刚才更远了。 「严、严格说起来，那个人虽然是老师，但也是个男人，瑛美你在他面前说出这种事，难道不觉得可耻丢脸吗？」 「哼！本小姐贵宫瑛美，从头顶到脚底每一吋身体都是美与荣誉与胜利的象徵！有何必要感到可耻丢脸？」 「嗯呣呣……」 早弥被说到咬牙切齿，双手交叉在胸前挡住胸部，狼狈地弯下腰。 面对以过人自信得胜而自满的瑛美，早弥仍然想以常识论述与之对抗，但依然是老样子处于劣势。 这两人从健太郎第一次见到她们时就是这个样子，一见面就要重演一次如此的戏码。 「喂~小早弥？你是不是被瑛美给牵著鼻子走，彻底忘记一开始的目的啦？」 萤在此时用食指轻戳早弥的侧腹。 「也、也对，差点忘记了。瑛美，我来这里是为了责备大声嚷嚷著一连串不得体对话的你们这群人！你们给我客气一点！」 早弥重新振奋起来，拿出纯白色的手帕拭去额头的汗珠，然后『咳咳』地轻咳一声。紧接著又像是在回报刚才那一指一样，用手指指向瑛美。 「不得体？请问是哪里不得体了？本小姐只不过是在询问唐渡老师心仪的女性类型，诸如此类非常合理正常的问题罢了。」 「那种问题就叫做不得体啦！身为学生和老师……竟然聊起恋爱……」 「哼！既然世上有男有女，聊起恋爱话题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我们还只是高中生耶！」 「没错！本小姐是十七岁的高中二年级学生！换句话说，只要获得监护人的同意，以本小姐的年龄甚至可以结婚！而唐渡老师不需我说你也知道，他已经是个标准的成年人了！」 瑛美突然指向健太郎，让他在反射动作下大大点了下头。 健太郎在表面上和设定上，的确是一名成年人。 但是他实际上只有十六岁。以男生而言，这种年纪就算双亲准许也不能够结婚。 「再、再说，我原本就反对像唐渡老师这样的外行人手持教鞭！活用本校国高中一贯教育的风格，从国中开始就为学生准备好充分完善的应考对策，家长们的评价才会比较好啦！」 「那是指一小部分的家长吧？」 「没错。恕我直言，间边学生会长的意见实在很肤浅，而且不周全。」 未优原本一直在旁静观其变，可是此时也出言赞同瑛美的意见，然后站了起来。 「学校的部分董事成员希望加强应考对策这一点是事实，但是学生在高中毕业后的出路是非常多样化的。与其被考大学的应考对策给套牢，倒不如重视比较实用的沟通能力这一块区域，才是最重要的。」 「那、那只是不切实际的理想！」 「理事长亲自打包票保证过唐渡老师的英语非常道地，而且他本人对于授课也非常细心且诚挚，因此我绝对不会认同所有不承认唐渡老师的意见！」 未优即使面对年纪较大的学生会长也毫不胆怯，以犀利的口才回击早弥。 「唔……！」 「小早弥，你继续争论下去也没用，还是快点回去继续念书啦。虽然我很懒得陪你用功，可是也总比待在这里看两边毫无意义的争执要好得多呼哇啊~」 萤说著说著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语末部分完全都被盖掉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在乎身为男人的健太郎的眼光，完全不遮掩张得开开的嘴巴。 「也、也对。总、总之请你们注意，不要在校内制造不必要的噪音，不然是会造成别人困扰的！」 早弥留下这一句话，然后就和萤一起离开了委员会社办。 「间边会长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的确有可能闹得过头了。」 社办的门关上后，未优转向瑛美和堇如此说道。 「哎呀？是这样吗？可是本小姐并没有意识到啊。」 「小瑛美，要是吵闹到连说话的人自己都觉得吵，那就已经太过头了啦。」 瑛美完全不当一回事，堇只好露出苦笑吐槽她。 「看来是因为我们两人来到这里才会顿时变得这么吵闹，反正也没什么要事，我想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老师，我们走吧。」 「咦？」 健太郎还来不及回答，未优就已经用她的小手握住健太郎的右手，然后硬是拉著他离开了交流委员会社办。 「欸~小瑛美。」 堇直盯著健太郎离开之后的门，小声地说道。 「堇，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真的打算追唐渡老师吗？」 「那当然！本小姐贵宫瑛美对待任何事永远都很认真，而且会全力以赴！」 瑛美挺起偌大的胸部，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道。 「那么，你是看上他哪一点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这一点。」 「啊~我就知道。」 堇露出一脸混杂著傻眼与领会的表情，不禁苦笑。 「本小姐贵宫瑛美，怎么也无法忍受自己拿不到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既然恋爱也是一场胜负，将目标定为头奖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吗？」 「那种想法真的很有小瑛美你的风格耶~」 健太郎这个人根本不重要，瑛美想获得的只是大家都想要的光荣奖杯。 就某种意义而言，没有任何一个动机比这个更乾脆明确。 「堇，那你自己又怎么样呢？你认为唐渡老师的哪一点很有魅力？」 「嗯~与其说他有魅力，不如说他是安全牌吧？」 堇露出和刚才不同意思的苦笑，然后回道。 「安全牌？是指麻将术语里面的安全牌吗？」 坊间常见的所有与胜负相关的东西，瑛美大致上都知道其规则与规定。 「我和瑛美你不一样，课业成绩并不好，将来也不想自我麻烦去努力出人头地，或者从事一份有意义的工作。我身上顶多只有女人味可以拿来当做武器吧？」 「若要论及那一点，堇你的确可称是本小姐的好竞争对手——不对，虽然遗憾，不过本小姐甚至还差了你这么一点。」 就如同堇屡次的自嘲一样，她的考试成绩可说是惨不忍睹，可是家里的双亲都在工作，她又是家里一堆男生当中唯一的女生，一套处理家事的能力自然在实战当中被锻炼了出来。 别说下厨、洗衣服、打扫了，她明明很不擅长数学，却很会记账，平时甚至还会分担一些家计，好比说像是日常购物。 「唐渡老师的职业是收入很稳定的教师，在这间私立学校工作的话又很少会遇上调职。就算现在一堆人在讲什么少子化，但他对于目标是当家庭主妇的我而言，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对象呢~」 「堇，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的动机太不纯洁了。」 「小瑛美你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就算所有人都有多么想要那东西，如果那是一块毫无价值且令人不快的徽章，本小姐还是不会想要。本小姐贵宫瑛美即使是审美与鉴定的能力，也绝对不会逊色于他人！」 「嗯，唐渡老师的确感觉挺不错呢。个性不贪心，做起事来似乎也很认真，这一点也算是想追他的理由吧？」 瑛美和堇用一副轻松的口吻聊在一起，讲一些健太郎本人听到可能会直接哭出来的话。 而这种景象，也是在只有女孩子的世界当中才能看到的其中一景。 「等、等一下！神月同学？」 「如果是为了躲避班上的同学，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未优拖著健太郎，径自往前走。 果不其然，她早就已经看出健太郎躲到交流委员会社办的原因是什么。 两人之后来到从高中部校舍通往国中部校舍之间的走廊旁边，这里的楼梯下方有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小空间。 「老师，请你蹲在那边。」 「唔、嗯。」 健太郎被未优这么一说，只好设法弯下高大的身材，蹲下身体抱著膝盖。 而未优也在他面前摆出同样的姿势，而且距离还接近到健太郎几乎可感受到未优呼出的气息。两人就这样保持著蹲姿，膝盖也触碰在一起。 「距、距离好近呢。」 「……没办法。这里很窄，老师的个子又很大，不这样就躲不进来。」 「唔、嗯，这么说也是。」 健太郎点头表示同意未优的看法。 「那个……我想确定一件事情，刚才说到你们想撮合我和黑岩老师……」 由于旁边没有人会看到他们，健太郎于是松开领带，切换成平日私底下的模式询问未优。 「就和茅名学姊刚才说的一样，班上有些人认为只要把你们两人撮合在一起，黑岩老师就不用辞去工作了。」 然后未优还补足道，提案人是南美和她的拍档有纱，两人更是『撮合在一起派』的急先锋。 「哈、哈哈……嗯，其实看到她们的态度就大致上能猜到了。」 健太郎此时只能发出乾笑声。 「虽然应该不需要多说，但我当然坚决反对那种事。午休时跟著上国同学她们一起过去，也是为了阻止她们失控，请相信我。」 未优和刚才的花菜说出了同样的话。 「唔、嗯，那个我也知道……」 未优知道健太郎的真实身分，因此应该十分清楚要把十六岁的他和接近三十岁的耀子撮合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一件事。至于把结婚列入考量的交往行为，那就更不用提了。 「知道就好……老师，你还是太疏忽大意了。」 「疏、疏忽大意？」 「是的。老师，上国同学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你可能有恋童癖，会故意对国中生放电，我根本无法帮你洗刷嫌疑。」 「唔……！」 那样的确很危险。 一个外行教师，而且甚至还把国中生列入恋爱对象的男人——雇用这种人来当讲师可能会让很多人都感觉很危险。 而发展到最后的结果则会是，现在的生活彻底崩溃。 「而且，你刚才在应付贵宫委员长和茅名学姊时也惊慌失措得不像话。」 「唔唔……！」 健太郎保持著蹲姿，往后退了数公厘。 「那、那是因为那个……要是突然被她们用那种态度逼近，正常来说当然会吓一大跳，根本不可能冷静地敷衍了事啦。」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来增加设定吧。」 未优的表情异常认真，笔直地竖起食指。 「增加？」 「老师，请你从现在起开始当个不会看女人任何一眼，个性死板认真的顽固老师吧。请你今后不要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产生反应，随时保持品行端正和正直严谨的态度。只要能够持之以恒，周遭的人应该也迟早不会再主动和你扯上关系。」 「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啦！那样一定会露馅啦！那才是最悖离实际情况的设定啦！」 要是健太郎有强大自制力和精湛演技，能够长久维持那种态度的话，现在也根本不会陷入这种状况。 「再说，我已经在很多场合中都表现出害羞腼腆的态度，现在才更改设定一定会显得很不自然啦。」 「这……这么说也对呢。的确，这个主意不可行。」 呼！提出这个强人所难提案的未优很乾脆地打消主意，让健太郎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我必须更冷静稳重这一点倒是真的呢。嗯。」 如果只因轻微的身体接触和一点玩笑话就惊慌失措，那样实在很不成熟，真实身分败露的风险也会提高许多。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增加难以实行的『设定』，现在应该只能假装自己是个『个性纯真的大人』，然后慢慢地去适应现在的状况。 「在与贵宫委员长与茅名学姊两个人不同的层面上，间边学生会长也很危险。」 大概是同意了健太郎的看法，未优此时提起了相关的另一件事。 「她很危险？」 「老师，学生会长现在正把你视为眼中钉，只要你一有过失，她应该就会趁机集中炮火攻击你。我认为你应该做好万全戒备，怎么也不能让她怀疑你的真实身分。」 「也、也好，嗯，我会注意。」 健太郎并没有教授高中部的课，和早弥接触的机会很少，可是也有可能像刚才在交流委员会社办时一样突然碰面，因此多当心点总是好的。 「神月同学，你真的每次都帮了我好多忙呢。谢谢你。」 「不、不客气。」 健太郎很坦率地出言感谢，可是未优却不知为何稍稍移开了视线。 4章 被盯著看好紧张兴奋 昨天的午休时间虽然发生过那阵骚动，但健太郎在上隔天的课时，每个班级的学生也都保持著和平时完全一样的态度。 或许是由于各班的班导叮嘱学生的『不要闹过头』这句话起了效果，对于健太郎这个菜鸟教师而言，学生们不会兴奋过了头这一点，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唐渡老师，你现在有空吗？」 放学后，健太郎正在整理今天的授课内容时，突然被教务主任叫住了。 「有的，我目前没有别的急事，有什么事吗？」 「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去巡逻校内一圈吗？」 尽管现在是考前时期，但是依然还是有学生进行社团活动。教务主任的意思是虽然没有必要劈头就开骂，不过还是希望健太郎去婉转地叫学生们早点结束活动。 「好的，我明白了。」 健太郎站起身来，重新系紧领带。 他在这间学校是资历最浅的老师，而且也不需要制定考卷，因此这种简单工作当然是接下来会比较好。 健太郎走在散布著特别教室和文化系社办的区域，先竖起耳朵确认门内的状况，如果有听到说话声音就出声通知后再打开门。 「我是唐渡，要打开门啰。可以吗？」 健太郎最先来到的，是手艺办的社办。 他往里面一瞧，发现有四个面熟的一年级学生，正围坐在摆著笔记本的桌子旁。不管怎么看，她们都不像是正在刺绣或编织。 「这是……在进行社团活动吗？」 「老师，不是啦。因为考试快到了，我们几个人正在互相教对方。」 简单说就是，和窝在学生会社办的早弥同样的情形吧。 「嗯，那就无所谓了。可是也不要留太久哦。」 健太郎讲完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之后也持续著和第一件同样的状况。健太郎绕了几间社办，叮嘱留在里面的学生几句话之后，接著往下一间前进。 健太郎自己还是国中生时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可是身为老师，意外地不只得教课、担任社团或委员会的顾问，还有一堆琐碎的工作要处理。 此时，健太郎突然听到从某间教室传出一堆人在说话的喧闹声，其中有些人的讲话声音还很兴奋，至少感觉起来绝对不像是认真地在为考试做预习和复习。 健太郎往上一看，门牌标示的是第二美术教室。 「我是唐渡，要进去啰。」 喀啷！ 健太郎出完声后，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打开了门。他这次会如此直接，完全是因为习惯所产生的疏忽。 「呀啊！」 「哇！」 站在教室里正中间的，正是三b的学生。 尾去泽有纱——只不过她现在不是像平时一样的制服打扮，而是只穿著胸罩、内裤和长筒袜的内衣裤打扮。另外，眼睛则依然戴在脸上。 「哇哇哇！对不起！」 健太郎急忙关上门。 这已经是第几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啊？ 总是重覆犯这种同样的错，健太郎深深认为自己又要被未优训话了。 「我已经穿好衣服了，可以进来啰。」 「真、真的吗？」 人在室内的有纱如此出声，可是健太郎完全不敢大意。 她毕竟是打算撮合健太郎和耀子两人的主谋之一，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打算打什么歪主意。 「瞧，我已经穿上衣服了对吧？」 有纱从里面打开门探出头来，而制服确实已经如她所说的穿在身上了。 「应、应该不会换成另一个人脱掉衣服……吧？」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啊！」 有纱笑著把健太郎请入教室内。 大约十名学生以有纱刚才站的地方为中心，围成半圆形然后坐在椅子上，而三b的上国南美也在这群学生当中。 「这个嘛……你们在做什么呢？快要考试了，你们应该也知道社团活动要节制一些吧？」 「这是美术社和漫研社共同举办的素描写生活动，并没强迫社员参加，采自由参加制。」 出面解释的是健太郎同样很面熟的三c学生。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美术社的副社长。 据她所说，脱光衣服实在有点太过火，不过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女生，脱到只剩内衣这种程度倒是没关系。 「喔，轮流在当模特儿之类的吗？」 「不是。我虽然是漫研社的成员，可是专长却是评论和编辑，并不会画图。漫研社在前年面临人数不足的问题，于是我想了一些方法解决问题，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变成模特儿了。」 健太郎拋出疑问，有纱于是予以回答。 「真是的！被老师害得画到一半就停了啦！」 南美鼓起脸颊，拿起没画完的素描本朝向健太郎。 那幅尚未完成的画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则只画了粗略的轮廓线。 从图像看起来，那并不是用绘图上的正式人体轮廓素描图，而是比较偏向动画角色风格的图。不过即使如此，这幅画还是充分捕捉到了有纱的身体特徵，让健太郎看一眼就知道是她。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可是现在毕竟是考前时期，我看活动就进行到这边为止……」 未经确认就进入教室这一点确实是健太郎的疏忽，因此他的态度怎么也强势不起来。 「啊，对了对了！我有个好主意！」 南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精神奕奕地举起了手。 「反正机会难得，不如请唐渡老师来当模特儿吧！大家想想，我们从以前到现在画过很多次女生的身体，可是从来没有请男生来当模特儿过吧？」 「啊，那个主意不错~」 「我赞成——！」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出声赞同。 「咦？要画男人的话，那个……男老师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不是吗？」 「可是唐渡老师没有担任社团的顾问，感觉挺闲的啊。而且老师你看起来也没有在制定考卷，所以现在才会出来巡逻不是吗？」 有纱分析得很精辟。 「而且姑且先不论美术社的成员，既然都是要练习，我们漫研社的人当然想画又酷又帅的年轻男人，而不是画一个中年大叔啊。」 南美如此诉求道。 「是、是这样吗？」 学生们这次对健太郎的评价不是只有『年轻』和『唯一』，更称赞他『又酷又帅』，听到这种话当然会让他的心情变好。 「好、好吧，可是我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里哦。一旦画完，今天就先解散，然后回去好好念书准备考试，知道吗？」 结果健太郎还是接受邀请了。 虽然容易随波逐流的个性也算是个问题，但是健太郎刚才不小心让素描活动中断，至少这样做可以当作道歉，也能够展示出身为老师的态度。 「那就请脱衣服吧。」 有纱不知何时偷偷绕到健太郎的背后，伸手抓住他的上衣。 「咦咦？」 「我刚才只穿著内衣，老师要当模特儿的话不是当然得脱衣服吗？」 有纱拉住健太郎的上衣下摆掀了起来，然后双手又从背后绕到前面往皮带扣抓去。 「等、等一下！这个真的不行！」 健太郎拉住有纱的手，试图抵抗。 「开玩笑的啦。你该不会以为真的会被我脱掉吧？」 健太郎转过头一瞧，有纱正笑著对他拋了一个媚眼。 「 可是脱掉夹克后身体的线条会比较明显，感觉应该会比较不错呢。」 「……也罢，如果只脱上衣的话……」 南美的要求倒也没不合理到需要拒绝，因此健太郎也脱掉上衣，挂在旁边的椅背上。 之后他就往被椅子围住的中间走——站到模特儿的位置上。 「呃，这样可以吗？」 「老师，完全不行啦！」 健太郎劈头就被南美打回票。 「你是模特儿，不能只是呆站著，要摆些姿势啦。」 「姿、姿势？」 健太郎被这么一说才想到，刚才看到有纱的那一瞬间，她好像也有摆什么姿势。 「我想想……例如，摆个战斗姿势怎么样呢？」 刚才还是模特儿的有纱提出建议。 「战、战斗姿势啊。嗯，我试试看，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什么格斗技，你们可别抱太大期望哦。」 健太郎一边苦笑，一边试著摆出姿势。他的两手握拳，举到胸前的高度，手肘和膝盖很自然地下弯，就像是拳击或空手道的架势一样。 健太郎心想，幸好这一点设定也在事前先想好了。要是当时死爱面子谎称设定，现在的姿势就会被看出自己是个外行人，到时真正的身分搞不好还会败露。 「哇，感觉还挺像的耶。」 「老师好帅喔~」 「总、总之可以请你们快点画吗？」 健太郎因为每天教课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被女孩子注视，可是像这样摆出姿势连动都不能动，感觉也是颇难为情的。 「知道了——」 南美这一群女生很有精神地回应道，然后拿起铅笔在素描本和笔记本上作画。 健太郎本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但旁边的有纱却只是一脸贼笑地盯著他看，也没有在动手画图，让他感觉更是尴尬。 只不过，南美此时一反上课时总是静不下来的模样，很专心地在画图，看在健太郎的眼里显得很新鲜。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分钟之后，学生们也陆续都画好了。 「老师，过来过来！你看你看！」 南美秀出来的是比健太郎本人更美化几分的图。这难为情的感觉，让健太郎的嘴角不禁松弛了一些。 美术社的成员似乎有很多人比较重视全身的阴影，脸部的轮廓则画得不是这么仔细。 「好，结束了。那么就——」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健太郎正想接著说解散，可是被有纱给打了岔。 「这个素描活动的模特儿，每次都要摆总共三个姿势啦。」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 有纱进行解释，南美则翻开素描本给健太郎看。 刚才画到一半的那张图前面几页，还画了摆著不同姿势的有纱。而理所当然，画的全部都是内衣裤打扮，健太郎再怎么说也不能看得太仔细，因此他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别开视线了。 健太郎本来就不打算出尔反尔，因此现在也不能拒绝学生们。 「好、好吧，可是你们要画快点哦。接著摆哪一个姿势好呢？」 「我想想，不如这个姿势吧。」 有纱说完，很快地摆出一个姿势。 她的双脚与肩同宽，腰部微微侧转，肩膀内收，右手掌张开举到脸部上方。 那看起来就是最近很流行的战斗动作作品当中，主角所会摆的——而且还有很大机会被放在漫画封面上的『招牌姿势』。 有纱一点也不害臊，瞬间就摆出姿势然后定住不动。 「摆、摆那个姿势？」 「没错，请你试试看。」 「这、这样子吗？」 「那样子不行啦。」 就算她这么说，他根本没办法知道自己摆的姿势和有纱这个样本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老师，请你保持那样不要动。」 才刚说完，有纱马上就蹲到健太郎的面前，把手放到他的两脚脚踝上。 「咦？」 健太郎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抚脚踝的纤细触感，直抚得他发痒。 紧接著，他的脚就被往左右拉开了数公分。 「腰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哇！哇哇！等、等一下！」 有纱完全没在客气，双手往健太郎全身上下摸来摸去，调整他的姿势，整个像是在把玩可移动关节型的公仔一样。 「老师，你的身材真的挺健壮的耶。感觉身上的肌肉比外表看起来的还多呢。」 健太郎现在是脱掉上衣的状态，因此几乎可以直接感受到，有纱的手指沿著他的背肌从上往下滑的触感。 「尾、尾去泽同学？那个和摆姿势应该没有关系吧？」 健太郎扭动著被摸得发痒的身体，如此说道。 「哈哈，我在测试老师的持久力，看你会不会半途就松懈掉姿势啦。」 有纱笑著绕到健太郎面前，最后再伸手触碰他的手，轻轻抓起每一根手指，仔细入微地帮他摆出姿势。而当两人每次肌肤互触时，健太郎的心脏都会紧张到狂跳不停。 「好了，这样就行了。」 有纱做出轻拍掉手上灰尘的动作，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一样，然后离开了健太郎身边。 健太郎看别人摆时感觉是个很简单的姿势，可是一轮到自己摆才明白，骨头和肌肉都无法正常使力，要维持住这个姿势其实非常困难。对他而言，光是要定住不动就已经得集中所有精神了。 「这里看来在进行很有趣的事嘛。唐渡老师在当模特儿？」 此时，从走廊的方向传来了一道声音。 妙子正两眼发亮地探著头往教室内看。看样子她是刚好经过，然后受到了好奇心的驱使进来的吧。田径社在考前不用练跑，她似乎正闲得很。 「听说漫研社和美术社正在做很有趣的事耶~」 「唐渡老师好酷喔~」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有更多还留在校内的三b学生聚集了过来。 健太郎的心里很慌张，可是此刻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感觉一旦开口随便说一句话，自己的姿势就会因此而松懈掉。 而在之后赶来的一群好事者当中，也有未优和花菜两人的身影。 花菜一看到健太郎摆出来的最流行姿势就差点笑了出来，不过或许是认为在对方面前直接笑出来很没礼貌，因此急忙摀住嘴不停地颤抖。 未优则非常冷静，用一如往常的眼神盯著健太郎看，观察状况。 健太郎刚才只被美术社成员和漫研社成员加起来约十个人盯著看，可是现在这个状态和刚才比较起来，他心中的难为情指数已经跳到了数倍——不对，是跳到了数十倍数百倍以上。 刚才学生们盯著自己看只是为了画图，而现在自己根本只是单纯的『珍禽异兽』。 唯一值得健太郎庆幸的，只有之后赶来的人都是三b的学生。 「好了好了~我画完了~老师，可以解除姿势啰。」 一听到南美这一句话，健太郎立刻放松肩膀。 他刚才一直在使力，现在全身肌肉都在发痛。 「接著是最后一个姿势，应该摆哪一个姿势好呢~」 有纱把手放在下颚上，一脸贼笑地在想歪主意。 「啊，对了对了！我想到好主意了！」 南美又一次举起了手。 「难得这次有一个男模特儿，不如别再单独上场，摆个和女生合搭的姿势怎么样呢？」 「合、合搭？」 健太郎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请别误会唷。只是随便选一个两人以上的姿势来摆而已啦。」 或许是看出健太郎心中过度的误解，有纱泼冷水似地如此说道。 在场绘图的一群学生们似乎对南美的提议很感兴趣，也小声在说著『可惜不能当模特儿』之类的话。 「那么我要当模特儿~」 「我也要我也要！」 旁边一群观众们接二连三如此说道。 「我、我也要报名！」 花菜也举起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我也姑且报个名。」 未优也出声跟进，然后意义深长地看著健太郎。 由于状况实在太混乱，健太郎无法明白未优这一看所要传达的讯息。不过他猜想她的意思大概是——如果让别人上台，健太郎自己不知道会出什么纰漏，可是若由未优来陪著当模特儿，她就能帮忙掩饰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吧。 「老师，让你来决定应该比较公平吧？当然，要指名我也没问题唷~」 朱里穿著一身和早上同样的t恤打扮，像是在找乐子般如此提议，还对健太郎拋了一个媚眼。 「你、你们等一下啦。如果让我来选，反而会让没被选上的人更不服气吧？我觉得用猜拳之类的方式决定就好了啦。」 健太郎本来想随便找个藉口选择未优，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适当的藉口，因此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最坏的状况发生。 「这、这样一来的确所有自愿的人都有机会，应该不错吧？」 花菜如此说道，四周没人反对，只有未优露出些许怏怏不平的表情，不过很快又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就一把定胜负，谁也不怨谁！剪刀石头布！」 整件事情的起事者有纱，此时出面主持喊口令。 出手！ 经过两次平手之后，最后胜利的人是花菜。 「真羡慕花菜耶~」 「嗯，反正她平时为我们付出那么多，给她占点便宜也无所谓吧？」 四周的人纷纷出言表示欣羡或恭贺花菜这个胜利者。 「那、那个……老师，麻烦了！」 花菜咻的一声低下头来，模样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紧张。 「呃，嗯，总之快点上台，迅速结束它吧。」 健太郎笑著对花菜如此说道，希望能多少化解一些花菜的紧张。 「我想想~那么，就请唐渡老师和花菜摆出接吻姿势怎么样呢？」 咦——！ 南美的要求，让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惊呼声。 「咦？」 「咦咦咦咦？」 未优和花菜也跟著发出了怪声。 理所当然，其他学生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喧闹起来。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别忘了我是想把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撮合在一起那一派的人耶。而且唐渡老师如果也没有恋童癖的话，面对国中生应该不用那么紧张吧？」 尽管知道不是真的要摆接吻姿势而松了一口气，健太郎还是不敢对愉快笑著的南美有任何大意。 「嗯，像这样怎么样呢？」 有纱把南美搂到身边，摆出示范的姿势。 两人站著面对面，互相把手缠到对方的腰上，然后注视著对方。 「美、美里同学，你认为呢？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没、没关系。毕竟刚才已经事先说好，而且难得我赢了，我愿意上场！」 花菜红著双颊如此回答道。 就算她在此时打退堂鼓，最后的确也只会由别的人代替她上场。 「那、那么就……上场吧。」 健太郎边回想刚才的示范例子，边缓缓把手放到花菜的腰上。 尽量把位置限制在腰上。 可以的话再稍稍往背后伸一点。 可是绝对不能碰到屁股。 健太郎如此告诫，慎重地摆出姿势。 「老师你真是的，手要碰到对方啦。」 「我们刚才的姿势，手是放在更下面唷？」 漫研社拍档毫不留情地如此打回票。 「没、没办法啊。我的身高比较高，自然会变成这种姿势啦。」 健太郎说著藉口，然后把放在半空中的手凑近花菜，碰到腰窝处时，手上立刻传来制服的轻柔触感，搞得健太郎心里直发痒。 「那、那么……我也……」 花菜也把手绕到了健太郎的背上。 和健太郎的状况相反，花菜由于身高和手长都不如健太郎，因此这一绕就变成是紧紧抱住健太郎身体的形式。 健太郎低头看向花菜的脸。 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花菜的双颊有些泛红，樱桃小嘴微微张开著，大大的双眼也含情脉脉地直盯著健太郎看。 呀啊啊——！ 此景让周围一群旁观的女生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这、这只是应你们的要求才上场的！不要故意拖延时间，要好好画完哦！」 健太郎转头叮嘱南美这群女生。 「没错。」未优也跟著附和这句话，接著说：「唐渡老师刚才单独摆姿势时，我有从途中开始计时作画时间。就算是由两人摆姿势导致所需要作画的时间比较长，但要是比刚才超出太多，我也会做出警告的。」 「神月同学对这种事真的完全都不会马虎耶。那我们就努力画吧。」 原本就参加这场素描活动的其他班级学生并不太认识未优，听到她这番话的反应都是睁大眼睛愣在原地，只有南美开玩笑地回应道，然后开始努力作画。 「美、美里同学，你还好吧？」 健太郎小声地询问花菜。 或许是因为全身一直在使力的关系，两人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著，很难再继续维持住姿势。 「我、我不要紧。我们只是在当她们画图的模特儿，并不是在做什么愧对良心的事情，对吧。」 花菜也摆出一脸很不自然的僵硬表情，如此回答道。 「唐渡老师，你会不会有点紧张过头啦？还是说，其实你真的喜欢像国中生这样年纪的女生吗？」 在一旁盯著两人仔细观察的有纱此时笑著说道。 「笨、笨蛋！不要开大人的玩笑！」 健太郎一急之下这么脱口而出，可是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大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多少说服力可言呢？ 「好了，剩下两分钟，请快点画完。」 未优出声警告，可是声音却感觉有些僵硬。 「好的好的，加紧速度、加紧速度。」 南美像是吟歌一样如此说道，然后加快手边的速度。其他作画的人都没说话，可是听下笔的声音就知道她们也加快了速度。 「咦~会不会太快了啊？」 「并不会，这样的速度应该刚好才对。再说，这不是也可以当作快速作画的练习吗？」 南美出声质疑，未优则冷静地回答。 「好了，时间到。唐渡老师和花菜，你们可以松开姿势了。」 听到未优这么一说，两人马上收回各自的手。 「唐、唐渡老师，辛苦你了。」 花菜小跳一步往后退，然后对健太郎鞠了一个躬。 「哈哈……你才辛苦了。对不起呢，把你牵扯进这种事。」 健太郎也低头示意。 「快看快看，这幅画的感觉怎么样呢？」 南美或许是自认为画得很好，满脸笑容地拿起素描本给两人看。 这次图中的两人比刚才的健太郎还要再美化几分，而且感觉上就是正准备要接吻。 健太郎和花菜都红了双颊然后别开脸，学生们则发出了『呀——！』的兴奋叫声。 「只不过，两人的身高真的不太搭呢。如果画的是黑岩老师，应该会感觉更棒才对。」 有纱看著这幅画，然后如此低喃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也画了一个耀子版本的！」 南美翻开下一张图，图上画的是摆著同样姿势，但是身高差距和健太郎与花菜这两人相比较之下更为接近的情侣。或许是因为没有实际看到模特儿的关系，这张图的轮廓画得比较随便。而理所当然，图中的女生是短发且一身运动夹克的打扮。 就在此时—— 「这里在吵什么？」 门被打开，画中的当事人出现了。 进来的人正是耀子。 「咦？啊、哇啊啊！耀子？」 出乎预料之外地传来这么一阵厉声，让南美顿时陷入混乱，慌张失措地挥舞著双手。 随著动作，素描本也应声滑落到地上。 「这个……其实是……」 有纱一脸尴尬不安地低著头，不过依然条理分明地对耀子解释出状况。 「对不起，我们也不小心闹得太过分了。」 花菜身为班长，首先第一个道歉。 「考试期间并没有禁止进行社团活动，可是那也是建立在学生们都会自我节制的前提上。只是举办素描写生活动倒还无所谓，可是连不相关的三b其他学生都聚集在这里吵闹，校方也有可能因此而根据情况改变既有规定。」 耀子压低音量，但是非常直截了当地如此告知。 「……是，对不起。」 学生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唐渡老师也是，我明白你还不习惯很多事情，这一点确实无可奈何，可是像这种时候，你身为大人必须要坚持己见。」 「是，非常对不起。」 健太郎没有抓到机会断然拒绝，更被状况牵著鼻子走，所以这的确是他自己的错。以他的立场，现在也只能够深深反省。 「明白就好。唐渡老师和其他人都一样，千万不要又犯同样的错哦。」 耀子浅浅一笑，然后捡起南美掉在地上的素描本。 而本子上，正好是画著健太郎和耀子拥抱在一起的那一页。 「咦！」 耀子的视线刚落到图上，脸颊瞬间红透了。 「这、这是，那个……该说是相像图，又或者说是我的希望吗……」 南美伸手抢回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 「那、那个……要恶作剧也不能太超过……没事乱画这种图，不是也会造成唐渡老师的困扰吗？」 尽管耀子和健太郎两人独处时都显得非常积极，但是她果然不愧是一名懂得拿捏分寸的大人，就算看到这种图，她依然出声劝戒南美。 「可是人家不希望耀子辞去工作、离开学校嘛！」 南美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色凝重地如此大喊。 「你要是和相亲对象结婚的话，不是就会辞去教师的工作吗？人家才不想要那样子！」 「还、还有那个啦。每次捉弄两位老师时，真的都很有趣唷？」 为了不让现场气氛太凝重，有纱半开玩笑地如此笑道。 「就算这样，这种事情也事关黑岩老师一辈子的生活。我们明年就会从国中部毕业，让我们这种人的任性夺走黑岩老师的选择权，这样真的好吗？我没办法赞成撮合那两人的行动。」 未优在此时依然保持著冷静，插进话题并指谪道。 健太郎瞬间往她那边瞥了一眼。 要是班上整体的气焰仍是『撮合在一起派』占优势，那么未优很有可能又会被其他人给孤立。 「我也认为这件事是未优讲得比较有道理。」 嗯嗯嗯。 花菜的一句话，让旁边有几个人也点头附和。 看样子，班上同学并不是真的想要撮合两人。唯一让健太郎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态度看起来只是在胡闹取乐的南美，其实才是最认真的人。 因为学生的关系而搞到两人论及婚嫁的话的确很让人伤脑筋，可是有些学生也是像南美这样认真在担心这件事情，实在不能因此而罔顾她们的心情。 耀子或许也是同样想法，一脸不得主意地陷入沉思。 「那么，就请两人试著约会一次如何呢？」 一道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咦？理事长？」 耀子刚才打开门时并没有关上，隔著门站在走廊上如此说道的人，是一位气质高尚的金发女性——也就是这间学校的理事长，裘若·洛克威尔。 她的那双碧眼里面，混杂著和蔼慈爱以及如小孩般打著歪主意的光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 在场没有人料到拥有校内最大权力的人竟会在此时说这种话，所有人顿时全睁大眼愣在原地。 「失礼了。我只是刚好路过，结果听到这个颇有意思的事情。」 裘若解释道，她只是趁著工作空档到校内巡视，结果刚好碰上这场骚动。 健太郎、耀子和学生们刚才都太专心于眼前的问题，因此才没有注意到理事长正在旁边听取事情发展。 「黑岩老师。」 「是、是的。」 耀子被理事长点了名，立刻挺直腰杆回应道。 「你对工作的热情与真诚非常难能可贵，我身为理事长对你有很高的评价，也非常感谢你。于此同时，希望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渴慕获得拥有家庭的幸福，我认为这也是极其自然的想法。这两项都是一个人活在世上非常重要的事，在许多情况下更关系到一辈子的生活。」 「您、您过奖了。」 「就我刚旁听到的部分，我认为这次的事情是非常好的一次机会。你或许相当烦恼，可是这种事是要先有对象与缘分才求得来的。认真考虑是不错，但是若让对方等得太久，不是也很失礼吗？」 「……是。」 「既然烦恼这么久也得不出结论，不如就来做个实验——说是实验可能有些语病，但是你也应该用行动和亲身体验来当作判断的根据，不是吗？」 简单扼要地说就是，理事长并非想要撮合健太郎和耀子两人。 她只是提议，让耀子透过和相亲对象以外的『可能结婚的异性』约会，藉此当作是否答应这次相亲的考虑基准，又或者说是互相比较的范例。 「还有，唐渡老师。」 「是、是的。」 健太郎也紧张到挺直全身，简直像是被塞了一根铁棒在背后一样。 「我对你的期待，并不是只有教授英语会话的能力这一项，你明白吗？」 「是、是的，姑且还明白……」 「你们两个都是成熟大人，不太可能会因为约会过一、两次就直接陷入爱河或结婚，只要往来不过分逾矩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这对唐渡老师应该也会是一个很好的人生经验，不是吗？」 「是、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理事长的金口一开，健太郎根本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这个人的行动基本原则也是『想到有意思的主意就立刻执行』，甚至到了会邀请素昧平生的流浪汉来当讲师的地步。 此时或许应该赞扬她，不愧为瑛美的奶奶吧。 「黑岩老师，你也不需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就当作以一个职场前辈的身分带唐渡老师到街 上逛一逛，这样子可以吗？」 有别于刚才的严肃话题，理事长这次用相反的方式询问耀子。其用意，或许是为了让耀子的心情放松一些吧。 「好、好的。如果是这样，那我非常乐意。」 耀子大大地首肯表示同意。 「其他人也听好了，那两人会试著约会一次，可是你们不能追问结果或者瞎起哄，知道了吗？」 理事长最后再出言叮嘱学生们，以免她们失控乱搞。 知道了—— 学生们纷纷很有活力地轻松回答。 只不过，似乎只有未优和花菜两个人没有出声。 「那么，好好去约个会吧。」 理事长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不过健太郎认为，理事长在此时出现也可说是帮了一个大忙。 要是只有自己、耀子和学生们聚在一起胡思乱想，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结论。 尽管有些强硬，但是经最高权力者这么一声令下，至少现在有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方案，这件事情也不会再拖拖拉拉下去，可以有个结束。 这种果断力和精湛的处事能力，是只会随波逐流的自己所欠缺的东西。 「那么时间就定为下次周日，怎么样呢？」 「呃？」 健太郎直盯著理事长离去的门看，耀子在此时突然对他搭话。 「就是我们的，那个……约会啦。」 「对、对喔。给你决定就行了。啊，不过时间只能从中午到吃晚饭为止哦！毕竟隔天还得工作！」 健太郎极力想避免晚上的约会。这次要是又出现酒，感觉真的会演变成麻烦事。 「好的，那我决定好细节之后再通知你。」 啪啪啪啪啪啪！ 两人一约定好，四周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好了！所有人安静！你们也差不多该回家去准备考试了！」 耀子不容分说地如此宣布，然后让所有人解散。 「那、那个……！老师！」 然而花菜却还留在场，出声说道。另外，未优也站在她的旁边。 「对不起，事情最后竟然演变成这样子。」 花菜迅速低下头来，速度快到像是会发出咻的声音。 「……嗯，我在你们那种年纪也是爱起哄，所以很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也要适可而止哦。这次是因为对象是我和唐渡老师，才会半开玩笑地应付你们。」 「是、是的，我明白。」 「这件事情要是由我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你们，应该会有很多人不服气，所以美里同学，请你们几个在事后要记得管束好其他人哦。」 「好的。」 耀子露出笑容，语气恬和地对花菜如此说道，花菜僵硬的表情这才终于松懈下来。 「黑岩老师。」 只不过，未优脸上却呈现和花菜完全对比的表情，以一脸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开口说道： 「我也会协助花菜，努力让目前正在兴头上的班上同学适切地镇静下来。」 「那就麻烦你啰。既冷静又有宏观视野的神月同学，在这种时候真的很可靠呢。」 嗯嗯嗯，很不错——虽然没有实际做出动作，不过健太郎现在心里也忍不住点头赞同。ktv派对那一次也是一样，未优已经用和以前不同的形式融入班上了。 「不过那件事先放到旁边，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确认。」 「什么事呢？」 「老师你刚才说半开玩笑，意思是指另外有一半是认真的吗？」 「咦？」 耀子完全没料到未优会这么问，顿时睁大眼愣住了。 「不是啦！那个只是常用的一种说法啦！黑岩老师，你说对吧？」 健太郎急忙替耀子找了一份说词。 耀子的确不只有那么一点认真地想要追求健太郎，这件事情未优也知道。 可是要是弄个不好，有人在此时爆出『耀子带著酒杀到健太郎家里，然后在回去时被未优给撞见了』这件事的话，那健太郎就真的要糗大了。 健太郎紧张慌忙地摇著双手，奋力用眼神传递『拜托别多问那些不必要的事』的讯息给未优，但也不知道未优是不是真的能理解他的讯息。 「没、没错，我讲那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就是就是，那个只是常用说法。」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问的太多了。」 耀子和健太郎苦笑著回答后，未优也轻轻行了一礼。 未优这一问，恐怕也是想帮健太郎牵制住耀子，让她别因为有理事长在背后推了这么一把就对健太郎当真吧。 「总、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健太郎和耀子明明没有事先讲好，却在健太郎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约而同地同时加速脚步离开现场。 两人毕竟是老师，在走廊上不能跑步。 两人回到教职员室的座位上静下心后，腼腆地相视而笑。 「哈……哈哈。这下真的伤脑筋了呢。」 「唐渡老师，关于周日那件事……」 耀子压低了讲话的音量。尽管有理事长公认，也不能在教职员室里大肆宣传这种事情。 「就像刚才说的，行程交给黑岩老师你来安排，因为我对这一带完全不熟嘛。啊，最多只能到吃完晚餐为止哦。也绝对禁止出现任何含酒精的东西！」 「好的，明白了。我想想……我会在周日的中午前去接你。」 「语气来接我，不如约个地方集合怎么样呢？」 健太郎试图委婉地拒绝耀子的提议。 健太郎并不清楚耀子对他到底有几分认真，但他还是不希望主导权被耀子完全掌握住。 他判断，在中立地区碰面总比让对方闯进自己的地盘要安全多了。 「可是我还没有决定好任何行程，也不知道应该约哪个地方见面才好……啊，对了。唐渡老师，你会开车吗？」 耀子做出手握方向盘的动作，如此询问。 「不会，我对开车也是一窍不通。在东京就算没有车子也不会感觉很不方便，所以就……若是趁著还在当学生时就先考到驾照，这样对以后来说应该会方便许多呢。」 「这样啊。住在这里的话，车子几乎等于是必备工具呢。」 耀子似乎听信了健太郎的藉口，让健太郎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受到未优建议，于是事先决定好的『设定』之一。 让健太郎独自思考一定会遗漏的，大学毕业的二十三岁青年应该会列入考量的细节设定。 「我本来认为，开我的车出去逛逛应该也不错呢。」 「不、不用了。我说真的，到市区一带逛就够了。」 健太郎有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决定才好。 如果选择开车出去逛，有个好处是可以彻底防止身为驾驶的耀子喝酒。但是另一方面，这样也会造成移动方向完全交托到她手上的情况。 反正健太郎早就已经向耀子徵得『这次约会不喝酒』的同意，还是先设法避免长时间在铁制密室中两人独处的这个状态会比较好。 「那么就约在早上十一点，地点则是……你知道jr铁路西侧大厅里的人鱼像吗？」 「喔，那个我知道。」 健太郎点头表示瞭解。 健太郎刚来到这座城市时，曾经在车站内闲晃了一下子，也有看到那尊雕像，因此还有印象。 就这样，周日的基本行程也大致上定案了。 5章 人生第一次约会(第一回) 在周日之前，理所当然还有一个周六。 健太郎感觉隔天和耀子的约会会用掉一整天，因此在休假日难得地早起。 他起床后，先是去了自助洗衣店处理堆积起来的脏衣物，然后到牛丼店吃早晨套餐果腹。接著到便利商店消磨时间，取回烘乾的内裤和袜子后踏上回家的路。直接回到公寓后，便开始著手研拟教材。 健太郎很细心地备查上课会用到的讲义内容，一有疑问就仔细详查，怎么也不能出现回答不出学生问题的情况。 就预习和复习的麻烦程度而言，老师远远在学生之上。 「呼……」 健太郎就这样专注于手边工作上，等到想喘口气休息时，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一点。 应该出门吃午餐顺便转换心情呢？还是拿家里既有的食物来应急呢？ 正当健太郎想著这个问题时—— 叮咚—— 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嗯？是谁啊？」 健太郎一瞬间以为是耀子，不过立刻又发现到不对。 明天应该才是和耀子约好的日子，而且她要到健太郎家里来接他的提议也早就被驳回了。 「来了——」 健太郎赶紧走到门边，握上门把——然后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才刚被未优念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先栓上平时从没栓上过的门链，然后才打开门锁。 「是哪一位……咦？」 健太郎从门缝看到来客的样子，忍不住发出怪声。 站在门前的，是健太郎从没看过的少女。 她戴著一副墨镜像是要藏住脸，身上还穿著印有攻击性图样的t恤。 从她身上，还传来仿佛走投无路的气息。 「你、你是不是找错人啦？」 健太郎急忙地想关上门，却被对方用硬底鞋的鞋尖挡住了。 喀喀！ 健太郎心想，这个人怎么态度这么强硬地想闯进门啊？ 难不成她穿成那样子是想抢劫？ 「老师，请等一下。」 然而健太郎却曾听过对方的声音。 「神月……同学？」 「对，是我。请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嗯……嗯。」 健太郎卸下门链，请未优进门，然后又重新锁上门锁。 「看来这次似乎有好好地紧闭门窗呢。这是好事。」 未优如此说道，但是健太郎仍看不习惯她的打扮。 比普通款稍大一些的全黑墨镜，图样夸张的t恤，黑得发亮的皮带和同样材质的迷你裙，脚上穿的是过膝的横条纹宽口袜，已经脱掉的鞋子也是看起来超坚硬的黑色短靴。 发型也稍微弄了一点波浪卷，然后在头上稍高处绑成马尾，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真要形容的话，整个就是专唱偏激歌词的摇滚乐主唱风格，非常具攻击性的打扮，和未优平时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 唯有背在肩上的大拼布包，和身上其他衣著打扮很不搭配。 「呃——……有什么事吗？还有，那身——」 打扮——健太郎本想这么说，但是又想到了一件事。 仔细想想，他这是第一次看见未优的制服、体育服、还有内衣裤以外的装扮。 说不定，这其实就是她平时的衣著品味。 虽然和她给人的印象出入甚大。 「这是一种乔装，不是我平常穿的衣服。」 「啊，是这样吗？」 或许是看出健太郎的疑问，未优如此答道，然后摘下墨镜。 不会错，她是平时的未优。 「啊，可是……为什么要乔装？」 「我想先商量一件事，又或者说提议一件事。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啊，嗯，请坐。」 健太郎回应后，未优立刻就屈膝正坐到矮桌前，挺直腰杆。她那身夸张的打扮和礼数周到的姿势，怎么看都很突兀。 健太郎也跟著正坐到未优的对面。 「那么，你说想提议什么事情？」 「唐渡老师，请你今天……那个……和我……」 未优此时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讲话结结巴巴，声音也很小。 「什么？」 健太郎于是不经意地前倾身体，想要听清楚一点。 「约会吧！」 「哇！」 健太郎没有料到未优会突然发出这么大的音量，上半身顿时往后仰，双手往后撑地。 「你、你说约会是指……？」 「……唐渡老师，你明天不是要和黑岩老师约会吗？」 「呃、嗯……」 「到时候你的应对方式要是显得太生疏，有可能会被发现你其实不是大人的事实。为了尽量减少不自然的感觉，我认为应该先和我约会，累积一些经验。」 未优面无表情——不对，她脸上露出的应该算是紧张严肃的表情。 那吊儿郎当的打扮和她的态度与口吻实在很不搭。 「可、可是神月同学，你上次不是说过，就算到了二十三岁还是没有恋爱经验，也不会显得很奇怪吗？」 「即使没有和女生交往过的经验，面对女性时表现得太纯朴无知，也很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说，来和我约会吧。」 「等等，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只在前一天临阵磨枪，应该也没有用……」 「虽然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但是与没踏出任何一步相比，还是有绝对性的差距。」 「的、的确好像是这样……」 健太郎在说服他人的能力上完全比不过未优，愈说愈趋于劣势。 「再说唐渡老师，你并没有真的想和黑岩老师交往的意思，不是吗？你和她交往的可能性完全是零，对吧？」 「呃、嗯……应该，算是吧？」 两人的年纪毕竟相差太大，而且还有健太郎的身分败露的危险性。 耀子身为职场的前辈，健太郎很尊敬也很信任她，可是就是没办法视她为恋爱对象。 「一个你完全不考虑与对方交往的人，竟然是值得纪念的人生第一次约会的对象，这样你难道认为无所谓吗？」 「那的确是……让人高兴不太起来……啊，这是指她身为约会对象的情况，我还是很尊敬她这个人哦！」 尽管耀子并不在场，健太郎还是急忙改口更正，以免对她太过失礼。 「你也是这么想对吧。」 「啊，可是神月同学，换成是你就无所谓吗？」 「什么东西无所谓？」 「就是，那个……神月同学，这对你而言也会是第一次约会吧？然而对象却是我……那个……」 这是不是应该可以解读成——她将自己视为恋爱对象来看待，并且就算反过来被自己将她视为恋爱对象，她也无所谓的意思呢。 只不过—— 「老师，你错了。」 未优却斩钉截铁地如此宣告。 「唐渡老师，你是个容易随波逐流的平凡人，因此我推测你会认为人生第一次的约会有其特别的意义，我是基于此而展开行动的。但是，我本身并不会对那种东西感到有任何额外的价值。这只是我以后将会体验到无数次的事情，而这次刚好是第一次体验罢了。目前当务之急，是让唐渡老师你的约会经验从零变成一，而明天就得正式上场，除了知道一切真相的我之外，老师根本来不及找到其他女性当约会对象，所以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 样——就只是这样。」 未优用比平常还要快的速度，一口气解释完这一大串情形。 她讲得异常溜口且顺畅，简直就像是事先想好并且背起来，然后再照本宣科念出来一样。 「这、这样啊。嗯，你的好意让我很高兴哦。」 健太郎嘴上这么说，真正想法却是——知道这只不过是未优基于合理性所下的判断后，难免感觉到有一点哀伤。 「啊，可是有点危险不是吗？」 「老师，你是指什么事？」 未优一脸严肃地询问道。 「神月同学，要是我和你，那个……呃，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被其他人给撞见的话，不是会出大问题吗？」 宝盟的校友和家长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人看过健太郎，可是相反地，在校生却非常关注他，而且他的身材也高大到很醒目。一想到耀子相亲的事情也是一下就被学生们发现，而且还马上传开来，那么自己和身为学生的未优约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就是为此才乔装的。」 未优保持著正坐姿势，很自豪地挺起胸膛。 「这身女庞克造型和我平时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墨镜也能很自然地藏住脸。而且服装的吸睛性十足，不会有人注意到脸的。」 喔喔，原来这种打扮叫女庞克啊——健太郎在意外的点上深感佩服。 「你或许不要紧，可是要是遇到宝盟的学生，我马上就会被认出来吧？」 若是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旧识的新人讲师，突然带著一身夸张造型的神秘美少女走在街上，那也会造成一大问题，搞不好还会比「和自己的学生约会」一事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放心，老师你当然也要乔装。」 「咦？」 健太郎傻在原地，未优则在他面前打开包包，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地板上。 那些分别是黑色皮裤、与未优那件同款造型的男用l尺寸t恤、银制饰品等等。 「老师你和我的情况一样，乔装起来的效果会很好。而且……这样子也会比较像是约会中的情侣。总之请老师你快点换上衣服，我会面向另一边的。」 未优一说完，立刻灵巧地地坐著转了半圈。 「呃，嗯，谢谢。」 这栋房子是单房式公寓，因此没有其他房间可以供健太郎躲避。不过，健太郎还是姑且远离未优，然后背对著她开始窸窸窣窣地换衣服。 在离女孩子这么近的地方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就算没被盯著看也会感觉非常害臊。 「嗯，我换好啰。这样可以吗？」 「可以，没有问题。」 健太郎向未优搭话，未优立刻转过身来回答。 「我去照一下镜子。」 「没有必要去盥洗室，我有准备镜子。」 未优拿起一个稍大款的手镜照向健太郎。 这身衣服似乎是新买的，可是尺寸却完全刚好。皮裤虽然紧贴著身体，却又不会感觉紧绷不舒适，全身上下的造型也都搭配得非常好。 从肩膀到脚都很完美。 问题在于脸。 健太郎的长相说是有著娃娃脸的二十多岁青年还可以，可是霸气或魄力之类的形容词就与他无缘了。 他的长相和这身打扮完全不搭。 「这是在乔装，当然也要藏住脸。老师，请过来坐在这里。」 未优招了招手，然后指著一处地板。 健太郎按照未优的指示正坐在她的正前方，两人的距离接近到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健太郎弯膝坐下后，终于感觉到皮裤非常紧绷，这才意会到原来这身打扮只适合出现在有椅子文化的国家。 「请不要动，表情也不要改变。」 「呃、嗯。」 健太郎回应后，将嘴巴抿成了一直线。 未优稍微将脸凑近健太郎，然后拿起手上的梳子细心地帮他梳发，把头发整理到后面。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两人的距离近到呼气可及的地步，未优身上传出的肥皂香味不时扑鼻而来。 咻。 健太郎的头上被套了一个黑人辫子头的假发，并且因为假发碰到脸的关系，让他抿成一直线的嘴巴不禁松懈了下来。 从健太郎的嘴巴吐出的气息，吹到了未优的脸上。 「啊！抱、抱歉！」 「……没关系。还要再加工一下，会痒的话也请老师忍耐。」 健太郎再次把嘴巴抿成一直线取代回答，然后微微点头示意。 这个假胡子不是黏在双颊或鼻子下方的类型，而是只有下颚中间一小块四方形的类型。 「再戴上墨镜就完成了。」 健太郎戴上未优递给他的稍大款墨镜，然后再照了一次镜子。 「哦哦……」 原本穿上装扮成『老师』的西装就已经有种在玩角色扮演或乔装的感觉，可是被未优打扮成这幅摇滚歌手造型，简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单是墨镜藏住了眼睛，脸型也因为黑人辫子头的假发而难以辨认。另外，假胡子也发挥了公用，健太郎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和平时给人的感觉相同。 这样别说是健太郎的学生，就算和他的双亲擦身而过可能都不会被发现。 未优最后从包包里面拿出了一双皮靴。 「乔装成这样就完美无缺了。那么接著，和我一起去……约……约……约……约会吧。」 「呃、嗯。」 未优稍微打开公寓的门，悄悄往外瞧了几眼之后才走出去。 那个模样，简直有如潜入敌境的间谍。 「你、你好谨慎呢。」 「这个阶段是最危险的。要是有人刚好目击到我们从这里出门，那乔装就失去意义了。」 「也、也对，嗯。」 所幸，直到两人走到外面后都没有被人看见。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我姑且想了一个普通的行程。这次约会最主要的目的在于，让老师你的约会经验从零变成一。」 未优带头搭上地下铁，往市中心出发。 由于是假日，街上的人潮特别多。 穿著不习惯的打扮也是一个原因，健太郎总感觉旁边的人全部都在盯著自己看，走路姿势也变得很僵硬且不自然，完全是用同手同脚在前进。 「老师，你太紧张了。」 未优用勉强能让健太郎听见的音量出言提醒他。 「虽然没有东京热闹，这里也是有将近两百万人口的城市，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打扮就受到注目的。要是做出太奇怪的行动，反而会吸引其他人注意哦。」 健太郎被这么一说之后仔细观察，发现的确有些人会瞄向自己几眼，可是并没有他相像中那么引人注目。 「呃，嗯，也对。毕竟神月同学你未经打扮时比较可爱，更引人注目。」 「是、是这样吗……？」 未优闻言，稍微低下了头。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很大，从健太郎的角度也看不清楚未优的表情。 健太郎苦笑了一下，然后抬起脸来。 未优选择的这幅稍大的墨镜，会帮健太郎挡住很多东西。不只是自己的长相和表情，还可以遮掩住四周的视线，让健太郎不至于过度紧张。 「那、那个……老师，还有……」 未优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小。 「嗯？」 健太郎因此也降低了音量。 「就是……虽然这只是类似形式上的预演，但是好歹——我是说好 歹，这也算是约会，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制造出相应的气氛。」 「嗯。」 「而且，虽然我们把外表掩饰得很好，但是四周的人可能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到时绝不能让他们产生任何不自然的感觉。」 「啊，这么说好像也是。」 虽然用字遣词这一点是毫无办法，可是两人打扮成这一身模样却互相称呼『神月同学』和『老师』，那真的是非常不自然。 「所以说，叫我的时候……不要加姓氏，请叫我的名字。」 未优那一番话的确是非常有道理，可是这对健太郎来说实在太过于严苛了点。再说，『未优』这个名字相当罕见，只喊名字对于乔装应该也没有多少帮助吧。 「既、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小优』当做是昵称，这样如何？」 这样叫的话，健太郎还可以想成是在演戏。比较不会那么害臊。 「好、好的，就那样叫吧。那么我也……」 未优原本一直很小声的声音音量又更小了，让健太郎完全听不到。 「咦？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叫老师你『阿健』，可以吗？」 未优稍微有点大声地如此说道。 「呃，嗯，应该还可以吧？毕竟叫『老师』的话就太……」 「那么我们走吧，阿健。」 「也、也对，小优。」 想当然耳，两人的音量都小到只有彼此能够听见，这种距离感对两人而言都还有些许难度。 幸亏有戴墨镜，两人可以不用看到彼此害臊的表情，可是双颊泛红的话就遮掩不住了。 「有关于午餐的部分，请问去吃甜点自助吧可以吗？」 「我无所谓哦。」 「太好了。有些男生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健太郎随后被未优带到位于地下街的一间意大利咖啡厅。 虽然离尖峰时段还有一些时间，但是店内已经是人满为患，健太郎和未优勉强才找到位于角落的坐位。 「这里好像没那么醒目，可以放心了呢。」 健太郎把脸凑近未优，又压低了音量。 「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店里好像没有我们认识的人。」 未优也微微点头示意。 之后健太郎点了一杯冰咖啡，未优点了一杯奶茶，接著各自拿著盘子到吧台装了小蛋糕、布丁、奶油冻等甜点，然后拿回位置上。 「那我开动啰……嗯，真好吃！」 健太郎首先放了一块传统水果蛋糕到嘴里，大啖了一番。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间店，幸好食物还合老……不对，还合阿健你的胃口。不愧是广受好评的名店呢。」 未优也吃了一块莓果蛋糕，蛋糕的美味也让她笑弯了眼。 「神……说错了。小优，原来你是第一次来吗？你就住在这附近，而且这里还能吃到甜点自助吧，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间店，所以来过好几次耶。」 「我以前是对这间店有兴趣。可是，这里并不太适合一个人上门。」 未优说著，然后拿著汤匙舀起第二个芒果奶油冻。 「那么，你以后就可以和美里同学一起来享受了呢。」 「是……说的也是，因为朋友也很重要。」 未优微微地点头示意。 这间店果然不愧为广为好评的人气店，每一道甜点都非常美味可口。 健太郎并非什么老饕，因此并不瞭解甜点师傅是怎么做出这些甜点的。可是就算是他也吃得出来，鲜奶油类的甜点韵味十足，水果类甜点也吃起来清新爽口，食物的甜味和口感也各不相同、种类丰富，吃也吃不腻。 「这个是什么水果啊？」 不晓得已经是第几个出现在盘子上的圆形迷你蛋糕上面，放著健太郎不知道的水果。 打碎成颗粒状的蓝紫色果实，颜色和味道都和蓝莓有点相似，可是两者很明显是不同东西，健太郎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 「请问可以分我一些吗？我没有拿和那个一样的甜点。」 未优拿起叉子伸出手，从健太郎的蛋糕上舀走了一些果实。 「啊，这个是蓝靛果。这是我们的地区名产，可是东京的人可能没有吃过吧。」 「哦哦，原来还有那种水果啊？」 健太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健太郎拿起剩下的蛋糕，整块放进嘴里咀嚼。 「嗯？」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阿健，怎么了吗？」 「没、没有，没什么。小优，既然你还没吃到这个，不如我帮你去拿这个，顺便挑一些其他的回来怎么样？」 「好的，麻烦了。」 健太郎于是离开座位，往自助吧台前进。 就算有墨镜挡住，健太郎还是不想让未优看见他现在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自己刚才拿著叉子吃掉的那块蛋糕的其中一部分，被未优的叉子接触过，而且他还送进了嘴里。 也就是说，这应该也能算是间接接吻吧？ 虽然中间历经的阶段太多了一点，而且这只不过是间接的再间接接吻。 健太郎不只感到害臊，甚至还有些羞赧，足以证明尽管是多么婉转且不够直接的小插曲，也足以让他乐翻天了。 他认为，未优应该完全没去在意那种事，刚才会那样做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证据就是，她现在依然是一脸如往常般冷静的表情——或许吧。毕竟健太郎也不能够回头去确认。 健太郎把蓝靛果蛋糕装上盘子，再随便挑了一些两人都还没吃过的甜点后回到位置上，此时他原本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也恢复原状了。 「啊，对了对了。阿健，别因为这里是吃到饱的形式，你就真的吃到撑不住为止。等一下约会时还要走路，绝对不能吃太多。」 「嗯，我知道。」 更正确来说，健太郎的内心想法是「既然现在『尽管只是形式上，还是个约会』，那在女生面前大吃特吃也未免太难看了点。」 「老……阿健，你住东京时都在做些什么呢？」 盘子上的甜点差不多扫光之后，未优拿起红茶杯子出声询问。 「嗯——……就算你这么问，可是我之前也说过，我并不特别热衷于社团或其他事情，也没有认真考虑过将来的事情……」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不知道应该带你去逛哪里，该怎么逛才好？」 「那就去小优你想去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我是很擅长基于某个目的来思考或决定事情，可是同时我也很不习惯『随兴所至』。那么换个问题，你来这里之后有去逛过什么地方吗？」 「因为每天都很忙，也没有特别逛过哪里呢。」 「那么就用散步的方式去逛这附近的著名景点吧。我们走吧。」 「嗯。」 说完后，两人一起起身往柜台前进。 「啊，我来付钱吧。」 语毕，健太郎紧接著拿出钱包。 「真的没关系吗？」 未优会如此询问，或许是因为担心健太郎的荷包状况吧。毕竟他在不久前都还是几乎身无分文、差点就要倒卧街头的状态，现在也绝对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可以花费。 「我再怎么说，也是已经出社会的人，每次都依赖你的话实在很逊，至少让我满足一下男人的自尊心吧。」 「我认为和我在一起时不需要特地打肿脸充胖子，因为只有我知道阿健你的真正身分。」 「可是我确实有拿到薪水，而且男人就是会想在这种时候耍帅啦。就当作是答谢你今天带我逛街，这一顿由我请客吧。」 「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让你请客吧。」 未优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健太郎结完账后，继续请未优带路。 两人首先去的地方，可说是这座城市的象徵景点——时钟台。 「……和看照片时的感觉差好多呢。」 健太郎一看到时钟台，立刻将自己的感想脱口而出。 建筑物本身的外观是很漂亮没错，可是被夹在一堆高楼大厦中间，整个看起来就矮小平淡了不少。 「请过来这里，可以从观光手册介绍的著名角度观看时钟台。」 健太郎被未优带到对面大楼的二楼阳台，发现从这里能以正面看到时钟台，旁边那些妨碍景观的建筑物也不会进入视线，时钟台上方的宽广蓝天风景尽入眼帘。 「听说这里也被称为是『日本三大失望著名景点』之一，可是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个时钟台并没有在很久以前就被人遗忘，也没有因为观光因素而遭隔离，这百年来一直都是住在这座城市的人们生活里的一部分。」 「……是那样子吗？」 在东京土生土长的健太郎，几乎从来没有特别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故乡或家园。 「啊，不过刚才那句话倒挺让人意外呢。」 「是指『三大失望著名景点』这句话吗？」 「不是，是你随兴地说出『喜欢』的那句话。」 「是、是这样吗……？这、这边应该已经看够了吧？去下一个地方吧。」 闻言，未优没有被墨镜遮住的下半边脸庞也整个红透了。 之后两人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连贯整个市区的大街上。街上的中央分隔岛非常巨大且宽长，本身就等于是一座公园。 笔直宽长的道路同时也造就出视野辽阔的美景，让在东京长大的健太郎倍感新鲜。 和时钟台同样是这座城市最具代表性之物——电波塔，就连其底部一带也可一览无遗。 「感觉和东京铁塔的形状好像呢。」 「因为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啊，是这样吗？」 健太郎又讲出一句单调的感想，未优则加以补充。 公园里的草皮和花坛色彩缤纷，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就座落在城市的中间，让健太郎深深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情景在他的家乡是绝对看不到的。 公园里四处放置著装置艺术和雕刻品，树木之间也是绿叶成荫。健太郎和未优走在一起，欣赏著这些景色。 「请等一下。」 突然间，未优叫住了健太郎。 「咦？有什么事吗？」 「不是，是你走太快了。」 「啊，对不起！」 健太郎本来有在注意这一点，可是刚才被身边景色吸引了注意力，不经意间加快了脚步。他并不习惯和女生并肩走在一起，也还不瞭解自己走一步的距离究竟有多么大。 健太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然后放慢脚步。 「这座公园在每个季节都有各种不同的活动，不过最热闹的活动还是要属二月的雪庆典。」 「二月啊……那到时候，我也不知道已经怎么样了……」 「老……不对，阿健，你想辞掉现在的工作吗？」 未优的声音僵硬了起来。 「不是那样啦。我很幸运地遇见了理事长，还受到小优你不少的帮助，现在才能够安稳地待在这里，可是这样的立场毕竟也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几个月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健太郎如今的地位是建立在误会与没有任何保证的善意上面，只要其中有任何一项东西产生差错，马上就会崩溃结束。 好比说，健太郎其实只有十六岁的事实败露。 「请你不要那样子想。」 未优小小地嘟起了嘴。 「我以后也会协助老……不对，协助阿健你，让你能够一直留在学校里。」 「可是总不可能始终保持著现况吧。」 「反正阿健你也没有未来展望或人生目标之类的想法，现在请你先想著维持现况就好。」 「呃、嗯。」 健太郎被一介国中生给戳到了痛处。 简而言之，意思或许就是要健太郎别著急，多花点时间好好考虑今后的事情吧。 两人不是只有逛观光名胜而已。 他们去逛了一些买各种各样东西必去的店之后，时间也正好来到了晚餐时段，两人中午所吃下肚的食物早就消化一空了。 「关于晚餐，阿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想想。既然如此，难得来到这里做一日观光，最后再吃个名产应该不错吧？」 「那么去吃汤咖哩怎么样呢？你不是说过喜欢吃咖哩吗？」 「啊，听起来不错呢。」 健太郎还没有吃过道地的汤咖哩。 「有讨厌吃的东西，或者特别偏好的甜度辣度吗？」 「我不喜欢吃青椒，可是也没到不敢吃的程度，还有……啊，鸿喜菇和珍珠菇之类的菇类应该算讨厌吧？我喜欢偏辣口味，不过也吃不了太辣。」 「关于那一点请放心，我也不敢吃太辣的。」 未优之后选择的是一间位于主要街道上的店，这里的人潮众多，两人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空位。 两人点餐后过没多久，一碗白饭和装满了汤咖哩的深底容器就被送到了桌上。 发出浓郁香味的汤里满是南瓜和洋葱之类的大块配料，肉块则是牛肋骨肉。 「那我开动了。咦？」 健太郎伸出手准备要吃，却又停住了手。 「怎么了吗？」 「没有，这个应该怎么吃才对啊？」 如果是一般分盘装的浓稠咖哩，直接把咖哩全部盛到饭上拌著吃，或者一口一口慢慢盛著吃都可以，可是汤咖哩应该怎么吃呢？ 「并没有特别规定应该怎么吃。直接把汤淋在饭上，或者舀一匙饭过汤后再吃，随便怎么吃都可以。」 未优嘴上解释著，手边也舀起一匙饭浸到汤里做为示范，白饭顿时被染成浓稠的褐色。 健太郎也仿效未优的做法，然后吃下第一口。 「嗯！」 一股芳香刺激的滋味立刻在舌尖上不停地打转。 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突显出香辛料本身原味的味道」，风味比起一般咖哩更特别许多，许多种类的滋味全部错综复杂地搅和在一起。 健太郎顿时领悟到，这还可以用改变汤、饭比例的方法来细细享受不同口感。 「小优，你竟然知道这么棒的店呢。」 「和中午的咖啡厅一样，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咦？」 未优选择这间店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汤咖哩，更是询问健太郎是否有讨厌的食物和口味喜好之后的结果。既然如此，她应该是知道有几间差不多的店，然后从中选择出这间店才对。 「我查过网路和观光手册，资料大致上都记在脑子里了。」 「……真厉害呢。」 「这都是为了阿健你而做的，这点程度的负担不算什么。」 虽然每一次都是这样，不过健太郎还是不得不深深佩服未优的聪明伶俐、记忆力和分析能力。 「再说，这样一来我自己也能够好好享受美食。」 「嗯，也对。」 听到未优这一 句话，让健太郎感到非常满意。 『为他人』而努力是一件美德，可是健太郎认为未优其实可以再自私任性一点。这点想必会是今后的重点课题之一。 两人品尝完汤咖哩，再充分享受完饭后一杯茶后就离开了店里。要是在尖峰时段待得太久，也会给店里的人造成麻烦。 朋友、家人和貌似情侣的男女——街上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乔装过后的健太郎和未优走在其中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协调感。 「反正才入夜没多久，不如当作是散步，再到附近逛一逛怎么样呢？」 「呃，嗯，这个嘛……小优你认为无所谓的话就这样吧。」 原本预定只约会到吃完晚饭为止，可是对健太郎来说，如果就这么结束，他也会感到依依不舍。 两人于是到处闲逛，然后逛到了观光名胜之一的长廊商店街。 「老……不对，阿健。」 「呃？」 未优突然整个人靠上了健太郎的手臂。 由于两人都身穿t恤，稍微冒了点汗的肌肤几乎是直接触碰在一起。 「请看前面。」 未优非常小声地说道，音量小到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紧密接触在一起，根本就听不见。 「啊！」 未优这么一说，健太郎才发现到。 有个熟人，正从她们的前面接近当中。 是花菜。 有个女人也和她在一起，大概是她的母亲吧。 她们手提著购物用的环保袋，边谈天说笑边往前走。 「神月同学！怎、怎怎怎怎么办？」 「阿健，请冷静一点，要是表现得太慌乱或者突然改变前进方向，反而会更引人注目。要相信我们乔装的效果，装成是打扮稍微时髦过头了点的情侣，若无其事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吧。」 健太郎惊讶到甚至忘记要改变称呼，相反地未优则依旧是非常冷静。 未优会搂著自己的手，一定也只是为了营造出情侣的气氛，没有其他的意思——健太郎如此拼命地说服自己，希望能够镇压住在他胸口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 「……然后啊，唐渡老师就——」 「花菜，你最近真的开口闭口都是那位老师耶。」 美里母女聊著这样的内容，然后逐渐靠近两人。 冷静、冷静——健太郎在心中反覆如此复诵，并且尽可能走得自然一点。 未优搂著健太郎手臂的力量也加大了几分。 这时，健太郎把脸转向未优的方向。 他突然想到，情侣走在一起应该都会很自然地注意著彼此。而且，学生们平常在教室里都只从正面看到他的脸，只要自己稍微转个角度再加上辫子头假发，花菜应该很难认出他来才对。 再来就是，绝对不能够出声。 未优似乎也开始紧张起来，身体又更紧密贴向健太郎。 健太郎相信墨镜起了遮掩效果，眼动头不动地侧眼往花菜的方向看过去。 一瞥。 花菜也正看著两人的方向。 完蛋了！ 健太郎感觉自己几乎快要产生恐慌，双脚僵硬了起来。 他差点就要停下脚步，是未优拉著他，又或者说是推著他，总之就是他被搂住的那双手牵动了全身才勉强跨出那一步。 健太郎此时心想，该不会被她发现了？ 在班上所有人『公证』之下，健太郎明天预定要和耀子约会，然而自己却在前一天和未优像这样搂著手走在一起，要是被知道的话肯定是天大丑闻。 慢著慢著慢著，冷静一点。 问题不在那边。 自己不管在任何状况下，好歹对外都算是个老师和大人，和自己的学生——甚至还是国中生约会，这件事才是糟糕到无以复加的问题吧！ 所以就说了也不是那个啦！ 现在怎么能够只烦恼自己的事情呢？ 站在未优的立场，她应该也会面临到许多麻烦吧？ 既然如此，就算情况糟糕到自己得失去工作、立场和面子等等许多东西，也必须想尽办法隐藏住目前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未优这件事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健太郎的脑海里回绕著数个『惨了，必须想个办法』的念头，可是却完全想不到半个好主意。 这一种状态持续了——实际上也不过就一、两秒左右。 原本看著两人的花菜很快就别开视线，转回到正前方。 只不过从健太郎的观点来看，他感觉就像是被花菜盯著看了好几分钟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眼前刚好出现一对打扮夸张的情侣，花菜才会不经意多看了一眼。 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到两人就是健太郎和未优。 四人于是就这么错身而过。 健太郎集中意识到耳朵上，听著那对母女的闲聊声愈来愈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呼—— 健太郎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脚步没停地往后瞄了一眼。未优虽然没有深呼吸，不过也做出了同样动作。 花菜母女此时已经被人潮淹没，完全看不见了。 「阿健，保住一条命了呢。」 未优用正常的音量如此说道。 「嗯。呃……那个，手……」 「……突然放开会显得很不自然，先走到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再放手吧。」 「呃，嗯，知道了。」 若论判断状况的能力，未优比健太郎优秀多了。既然她这么说，应该就代表突然放手真的不太好。 不过就算知道不好，健太郎还是因为和刚才不同的原因开始紧张，脸颊烫红了起来。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地下铁车站，未优这才松开双手。 由于还是周六刚入夜没多久的时段，车站内正准备回家的人潮和正要上闹区的人潮混在一起，挤得整个水泄不通。 完全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这两个人。 「唉~……噗……哈哈哈哈！」 健太郎完全从紧张的状态解脱，突然觉得非常想笑。 「你怎么了吗？」 「哈哈哈，没有，那个……我只是在想，竟然没有被发现呢。」 「我刚才也很紧张。」 未优小声地回答道。 「是这样吗？可是我看你冷静得很耶。」 「……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我当然还是会紧张。」 未优说完后，用左手轻抚右手肘内侧一带，那是到刚才为止都还搂著健太郎的部位。 「啊，对了，这身衣服要怎么办？」 「送给你，反正我带回家也用不上。」 「那怎么行。神月同学，我在你眼中看起来或许真的很不可靠，实际上也还未成年，可是我是真的有领到工作的薪水，这种事情必须区分清楚。告诉我这身衣服的价钱吧。以你的个性，应该都记在脑子里了吧？」 「这、这样啊……那么……」 未优讲出了金额，但是那个价钱绝对不算便宜。至少如果是直到去年为止对金钱的观念都还只是『国中生的零用钱』程度的健太郎，一定会犹豫是否真要出钱。 也正因如此，健太郎认为不能让目前还是国中生的未优帮他出这笔钱。 健太郎从钱包里拿出一整套衣服的钱，然后交到未优的纤细小手上。 「谢谢。」 「哈哈，这是神月同学你帮我选的衣服，我只是帮自己付钱，你不需要道谢啦。」 健太郎脸上露出苦笑，然后往下移动到自己胸前至脚上的部 分。 这身衣服实在太夸张了点，自己还在当老师的期间恐怕是不会再去碰它，不过以后说不定又会有机会让它出现。 反正自己的身高应该不会再继续增长，以致于穿不下这身衣服。 健太郎放下心来，然后抬起头确认地下铁的路线图。 如果从这里回家的话，健太郎和未优回家的路是相反方向。 「那就在这里解散吧。神月同学。」 「也对呢，老师。」 两人并不是喊错称呼，而是以明确的意向换回平时的称呼。 这是两人回归日常生活的仪式。 「我明天也会好好努力的。」 「……那句话的意思是指，努力让你和黑岩老师能够顺利地约会吗？」 「不是那样，是努力不露馅啦。这不正是今天的目的吗？」 未优少了点平时的敏锐，搞错健太郎的意思，让健太郎不禁歪头表示疑问。 「你知道就好。那么，再见。」 未优用完美姿势行了一个漂亮的礼，那个动作和她一身服装完全不搭配，接著就通过票口，消失到人群里了。 健太郎再一次深呼吸之后，也同样踏上了归途。 他在地下铁的电车内回味著今天所发生的事。 未优早上突然来访，还劈头就说要约会，让健太郎著实慌了一下。可是她这样做的原意，或许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一天的『就结论而言最理想的运动会参赛表』一样。 虽然看似强硬且大胆，其实却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基于冷静与合理性——并且也一定是为健太郎著想而采取的行动。 「也罢，反正我现在已经可以说完全脱离了约会初学者行列，明天一定不会有问题——啊！」 健太郎小声地自言自语，然后惊觉一件事。 女孩子突然造访单身汉的家里，这应该是比一般世俗的约会，更能累积到可贵经验的大事件吧。 如果是这种经验，自己早就已经体验过三次了。 6章 人生第一次约会(第二回) 就是这样，时间来到了周日。 健太郎在几乎要来不及的时间点，出发前往集合地点的人鱼像。 他本来想在约定时间的前五分钟抵达，可是选衣服浪费了太多时间。 耀子昨天晚上打电话通知他『不用打扮得太拘谨，鞋子也穿方便走路的就好』，所以他在选择衣服时也特别考虑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完全不明白『适合穿去大人约会的轻便打扮』究竟是什么样的穿著。 平常上班时只要穿那套扮演成教师的西装就好，而昨天的衣服则是未优帮他准备的，这次是第一次真的为了约会选择服装打扮。 最后，健太郎选择了棉裤搭配无图案衬衫的普遍打扮，可是他在下决定之前也犹豫了很久。 「黑岩老师，对不起我迟……咦？」 健太郎在约定地点看到腰子，正打算出声，下一刻又惊讶到把话给吞了回去。 耀子的确就站在那里。 她身著飘逸长裙搭配清凉上衣，比平时的运动夹克打扮更有女人味许多，肩上还背了一个稍大款的拼布包。 只不过，让健太郎惊讶的原因并不是她的服装打扮。 原因是，耀子身边还站著包括南美、有纱、朱里在内的几个三b女生。 「啊，来了来了。」 「便服打扮感觉好新鲜喔~」 这些女生嘴上聊著这些话，手边也纷纷向健太郎挥手和招手。 她们的便服打扮，对健太郎而言也很新鲜。 「呃……黑岩来时，这到底是……？」 健太郎忍不住丢出疑问，不过耀子倒不是先回答他，而是转向学生们的方向。 「瞧，这下你们能接受了吧？我和唐渡老师有按照约定，今天会去约会，你们明白的话就解散吧。」 耀子苦笑著说道。 「咦咦，可是可是，机会这么难得，人家想看一下你们两人是怎么约会的嘛。」 南美露出一脸任性不满的表情，如此反驳道。 看样子，她们等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参观健太郎和耀子的约会。 「约会应该是限定两个人的东西吧？这样简直就像是带队去踏青的导游耶。」 耀子盘起双手，叹了一口气。 「可是不是也有所谓的团体约会吗？而且这也能当作是漫画的题材呢~」 但是，南美却不肯轻易地罢休。 「既然说要团体约会，那你们也应该带男朋友来吧？当然，那些男朋友也都要先通过我的评断考验才行。」 耀子俏皮地如此贼笑道，学生们于是露出微妙的表情，互相对看著。 「啊！那不如那不如，就当作我和有纱是一对情侣！」 「等、等一下啦！我又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南美突然挽住有纱的手，让平常总是冷静沉著的有纱顿时慌了手脚。 「那样也不行。你们自己想看看，要是三五好友在你们自己约会的时候跟过去说要参观，你们会开心吗？」 「嗯，应该不怎么开心吧~」 耀子拋出问题，朱里也非常乾脆地回答道。 「今天是我和唐渡老师的私人时间，而且要是我们因为必须顾虑到你们而无法专心约会，不就失去意义了吗？事后可以回答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们的。」 耀子锁定住有纱为目标，苦口婆心地如此说服道。 「嗯，这么说也对呢。好了，我们走吧。」 「呿——！」 南美鼓起脸颊表达不满，不过有纱也拉住了南美挽著她的那双手。 这或许应该算是当老师的人平常观察学生的成果。南美的个性有些随兴又任性，要说服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耀子知道只要先搞定她的好友有纱，有纱就会设法制止她。 只会不知所措地待在一旁而且完全没有插嘴余地的健太郎，心中只有佩服两字可言。 「可是就这么回去，对我们而言也是无趣到家了耶。」 「既然如此，那就开放你们拍一张照片，当作我和唐渡老师约会的证据吧。唐渡老师，拍一张照应该没关系吧？」 面对朱里的诉求，耀子也采取折衷方案漂亮地回避掉。她不是只会责骂或娇宠学生，更擅长和学生进行交涉。 健太郎也同意拍照，和耀子一起站到了人鱼像前面。 两人之间保持著尴尬的十五公分距离。 「真是的！那样拍太无趣了啦！别只是呆站著，至少来个挽手或搭肩之类的服务吧！」 朱里举起心爱的手机，如此说道。 「不要开大人的玩笑。」 「没、没错！嗯！」 健太郎也乘著耀子的余威挺胸说道，但或许是因并非平时的西装打扮的关系，几乎展现不出多少威严。 「那么今天就先将就于照片，我很期待两位的事后报告唷~」 有几个以南美为首的女生还是不愿离去，不过有纱和朱里也顺利说服这些人，然后拉著其他人离开了。 「哈哈……那些孩子真是令人伤脑筋呢。啊，对了，重新说一次早安。要是我再早一点来的话，本来不会被她们发现的，对不起。」 「别这样说，唐渡老师，没关系啦。我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抵达，可是辰野同学她们那时候早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 「啊，原来是这样子啊。哈哈……」 「唐渡老师，那身衣服很适合你哦。」 糟糕了。 健太郎心想，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由身为男人的自己称赞女人的打扮吗？ 可是应该说什么才好？单纯称赞『适合』的话也只像是在依样画葫芦。 「打扮成这样比在学校的西装打扮看起来还年轻许多，就算对外说你是学生都不会有人怀疑吧？」 健太郎这头还在烦恼时，耀子那头又丢出了第二波赞美言词。 「不、不客气。」 演变成这样，随便附和两句也已经是健太郎的极限了。 健太郎伸手调整眼镜的位置，希望能够让自己冷静一点。 这才不只是『没人会怀疑』的程度。 耀子所说的『学生』应该是指大学生，可是自己实际上根本还只有十六岁。 「那我们出发吧。今天就让我来带领你啰。走到其他车站要五分钟左右，可是从那边搭地下铁的话移动也会比较方便。」 「好的，全部都交给你决定。」 健太郎和耀子肩并肩，然后迈出脚步。 不知道是因为未优的帮助，让自己脱离了零约会经验的行列，还是因为今天没有乔装，所以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的关系，健太郎今天的心情比昨天放松许多。 也罢，反正现在没有学生们盯著，只要小心别让自己的实际年龄露馅就好，今天就放松心情好好玩一场吧。 健太郎脑海里正想著这些，可是他并不知道一件事。 南美和有纱那群人确实是已经离开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正在观察他的视线全部都消失了。 由于南美和有纱那群人离开的关系，健太郎和耀子两人的模样总算是清晰可见。 只是因为自己躲在遮掩物后面，能观察的角度有限，加上距离太远，听不见谈话内容。 「……看起来很和乐融融的样子呢。」 未优看著两人的状态，如此低喃道。 她为了让自己今天带给人的印象和平时——也为了和昨天有所不同，身上穿搭的是单调的男孩风打扮，头上还戴著一顶鸭舌帽，然后拉低帽檐藏住自己的脸。 未优在 内心对自己说道——健太郎一定不是真的打算和耀子深交，他现在所采取的只是面对同僚的节制态度，只不过是表面上应付两句以避免败露身分罢了。 而且，自己也和有纱与南美那些存心凑热闹的人不一样。 自己是保持著万一健太郎出了什么纰漏，就要确切精准地帮他掩饰过去的正当目的，所以才会偷偷跟踪两人。毕竟能够办到那种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拍！ 惊吓！ 突然被某人拍了肩膀，未优顿时吓到整个身体跳了一下。 由于太集中于眼前的健太郎，她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背后接近自己。 「未优，抱歉，我并没有吓你的意思。」 未优转过头，花菜也立刻小声对她道歉。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巧合，花菜居然也和未优一样戴著鸭舌帽，打扮得像是一名青少年。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如同情侣装打扮。 「呃……未优，你该不会也是在，那个……跟踪唐渡老师……？」 「啊，对，是这样没错。」 这一问一答让未优顿时明白了状况。 花菜的目的也是跟踪，不然才不可能这么巧地在这种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既然两人的目的一样，穿著打扮势必也会差不了多少。 「未优，要一起去吗？」 「也、也好，两个人的话，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帮忙。」 未优点头同意后，花菜也紧握住她的手点头示意。 就结果而言，状况并不算糟糕。 反正事到如今也无法否认了，而且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像是去上厕所的时候就有可能会跟丢人。 「那就走吧。唐渡老师他们好像要移动了。」 「好的。」 花菜于是让未优牵著手，保持著适当距离开始跟踪。 她认为健太郎和耀子应该也是正集中注意力在彼此身上，不会因为跟踪的人变成两个就发现到她们，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不过，其实不只这两人正在跟踪健太郎和耀子。 「就是这里吗？」 健太郎被耀子带到位于市中心地区与郊外界线上的一座大公园——里面的一处动物园。 「你讨厌这种地方吗？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改去其他地方没关系哦。毕竟这附近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逛。」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意外，因为我只有那一次小学的远足有来过动物园。」 健太郎讲完后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失言，讲这种话可能会让对方觉得很不礼貌。 不过这只是他杞人忧天，耀子很爽朗地笑了两声。 「来这种地方的确可能有一点幼稚，可是我很喜欢这里，假日常常都会过来，我甚至还有买年票哦。」 耀子熟门熟路地通过入场票口，健太郎也跟著她走进里面，园内热闹的声音顿时传进他的耳里。 大部分的游客都是父母带著小孩来玩，不过也不时可以瞄到貌似情侣的男女组合，情侣的年龄层也不小，从国中生到和耀子差不多年纪的都有。而游客当中，也有个像是高中生的男生在笼子前面摊开素描本，正拿笔描绘著眼前的动物。 「我很喜欢动物活动的样子，总觉得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跃动感和生命感。」 耀子看著在入口附近的围栏内四处跳动的袋鼠，笑咪咪地如此说道。 「幸好约会的地点是动物园呢。」 未优躲在遮掩物后面盯著两人看，如此低喃。 这里的人潮还算颇多，容易混在里面进行跟踪，而且宽广空间也能够提供良好的视野。园区内的行动路线大致上也是固定的，她们这边跟踪起来也比较轻松。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国中生也可以进来这里。 「嗯，可是……唐渡老师和黑岩老师，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感觉很好呢。」 未优旁边的花菜不安地说道。 「是这样吗？」 未优语落，才发现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 自己现在难道很不开心吗？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唐渡老师是因为班上的人瞎起哄，才无可奈何义务性地和黑岩老师约会一次，对她应该没有抱持任何特别的感情吧？」 未优虽然讲得像是从旁推测的感想一样，可是她其实非常清楚这一点。 和健太郎年龄差距甚大的耀子要是对他展开追求，甚至连结婚都列入考量，那也只会让健太郎伤透脑筋。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那两人看起来真的很登对耶。」 花菜的认知则和未优不一样。 在她眼中，健太郎是个标准的大人，会认为耀子和他比较登对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耀子和他『比较』登对——？ 「花菜，那意思是指你是以……那个……异性的眼光在看待唐渡老师吗？」 「咦？不、不是啦！我和他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所以我并不是真的那样子想啦！我讲话不会像未优你一样先经过大脑，只是突然有那种感觉才那么说的啦！哈哈，哈哈哈哈……」 花菜语末附上的笑容，完全是僵硬不自然的皮笑肉不笑。 「……我明白了。」 然而即使看到那个笑容，未优仍相信了她的说法——让花菜认为，自己相信了她的说法。 未优知道，花菜眼中的『成熟大人·唐渡老师』只不过是个幻象，她在这层意义上的立场和耀子是一样的。 而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未优，你在笑什么啊？」 「呃？」 冷不防地被花菜这么一说，让未优不禁看向她。 「你刚才不是在笑吗？」 「我？刚才在笑吗？」 「嗯，你的嘴角都上扬了。」 「是、是这样吗……？」 未优被这么一讲才发现到自己真的在笑，急忙抿紧嘴巴。 自己究竟为何在笑？是因为觉得好笑？亦或是觉得高兴？ 就连未优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健太郎和耀子此时逛到了猴子山，这里设计成可以从二楼的展望台上，透过玻璃俯瞰到眼前的所有景色。 「这里大约有八十只猴子，来这里看过几次之后就会发现它们的长相……说长相有点奇怪呢。会发现它们长得各不相同，进而能够分辨出差别在哪里。」 「哦~」 耀子进行解说，健太郎则纯粹地感到佩服。 在他看来，每一只完全都长得一模一样，顶多只能看体型大小分辨出是大猴子还是小猴子。 「你看那边那只猴子，它最近才刚成为妈妈哦。」 耀子指向岩石山的中间一带，有一只母猴子正抱著一只小猴子在喂奶。 「有个家人果然真的很不错呢。」 耀子露出陶醉般的表情如此呢喃道。 「是、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啦！」 耀子将视线转回健太郎的方向，双眼则正闪闪发亮。 「那、那个……有家人的确是很棒的一件事呢。黑岩老师，你不是和你母亲住在一起吗？你指的家人应该就是指那种的吧？」 健太郎的额角上此时流了一滴冷汗下来。 他实在万万也想不到，看个猴子竟然也能切到这个话题上来。 「对啊。可是你不认为由自己成为父母亲，然后迎接新的家人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吗？」 「我、我还没有去考虑过……那种 事……」 耀子火力全开地展开攻势，让健太郎忍不住后退了数厘。 「你会认为想要家庭与工作两者兼顾，是很任性的想法吗？」 「不、不会，那个……如果当事人有那种意愿和能力，家人又能够理解支持的话，我认为这应该算是很棒的一件事。」 如果是希望回避耀子的追求的话，健太郎此时最合理的说词应该是『我也认为女人应该专心顾家比较好』。只要在这一点上观念相同的话，有钱的医生不管怎么想都比随波逐流当上讲师的社会新鲜人（实为冒牌的）要优秀太多了。 但是，健太郎偏偏就是不会去想到那么多。 而且，健太郎自己的母亲也是时间分配上比较自由的自由业。她在养育小孩最辛苦的那段时间虽然减少了工作的量，却依然还是持续著她喜爱的工作。 「就是说啊！你果然也是这么想呢！」 逼近逼近！ 耀子从下方将脸迫近健太郎。 「先、先不说那些！难得来动物园一趟，还是先多看几眼猴子吧！」 健太郎硬是转开话题，然后再次往猴子山的方向看过去。 一看才发现，猴子们正在啃著园方丢给它们的苹果。 「对、对了，我们还没吃午餐呢。这座动物园园区内有餐厅之类的吗？」 健太郎想要藉此脱离目前的窘境，不过肚子饿了这一点也是事实。 「啊，我有准备便当哦。」 闻言，耀子的笑容马上变回柔和的微笑。 「这里的草皮可以供游客们野餐哦。那么，我们就去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呢？」 耀子一脸自豪地稍微提起了背在肩膀上的包包提带。 「气、气、气氛看起来真的很好不是吗？」 「是、是这样吗？」 花菜和未优在展望台的其中一隅角落，并且依然躲在遮掩物后面观察健太郎和耀子的状况。 「可、可是你瞧，黑岩老师刚才把脸凑得离唐渡老师好近，就像是要，那个……接、接吻一样。」 花菜讲到连自己都兴奋了起来，整个脸蛋红到了耳垂边上。 「那两人都是成熟大人，我很难认为他们会大白天在公共场所接吻。」 要是连自己都跟著花菜一起穷紧张，两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冲动行事，最后导致跟踪失败。 未优如此说服自己，设法让跳个不停的心脏冷静下来，并且指出问题。 只不过，这个说法只是自欺欺人，健太郎根本就不是『成熟大人』。 「所、所以意思是说，那两人到了晚上或没人注意的地方时就会，那个……亲下去吗？」 「真要说的话，黑岩老师刚才凑近脸时，唐渡老师有别开脸哦。」 「……未优，你好厉害喔。因为你总是观察得很入微，所以才能够那么有自信地一口咬定吗？」 「呃，嗯，就是这样。」 面对花菜的如此说法，未优显得有些困窘狼狈。 毕竟不管怎么说，未优如此一口咬定的根据都是基于『自己知道健太郎的实际年龄』和『事前有悄悄叮嘱过他』这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花菜是未优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如今却对她有所隐瞒，未优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不如乾脆向花菜表明一切吧。 然后再请她一起帮健太郎隐藏真正身分之类的——未优的脑袋有一瞬间浮现出这种想法，不过又立刻打消了念头。 不管再怎么小心谨慎，知道真相的人变多，就代表秘密泄漏的危险性也会提高。 而且花菜和从来都是靠自己解决问题的未优不一样，她非常善于社交、人际关系也很广，是会把『大家一起』的想法放在首位的人。 花菜到时候要是对未优说『那就邀请大家一起来帮忙吧』，未优没有自信可以制止住她。 这份秘密还是深藏在自己的心中就好——不对，应该说就当作是自己和健太郎之间的秘密就好。 未优在内心如此做出结论，然后微微点头表示决心。 「未优，你在想事情吗？」 「咦？那个……在想一些事情没错。」 未优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思考得这么专心，直到花菜向她搭话为止，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闭上了眼睛。 「老师他们好像要移动了，快跟上去以免跟丢吧。」 「说的也是，走吧。」 被花菜如此催促后，未优也跟著蹑手蹑脚地开始移动。 耀子从拼布包里拿出野餐巾铺在树阴下的草皮上，健太郎和耀子两人接著坐到上面。在他们的四周，也有一些同样在用餐中的团体。 「铛铛——！难得出来约会一次，当然会让人想要显示一下自己也会下厨啰。」 耀子紧接著拿出双层的日式餐盒，口吻则意外地孩子气。 打开来看，第一层里面装著圆筒状的饭团，第二层则是各种配色鲜艳的小菜。 主菜是炸猪排，香煎白肉鱼和装在铝杯里的乾烧虾仁，副菜是煎蛋卷和鱼板，另外蔬菜方面也没打马虎眼，有炒牛蒡丝和凉拌菠菜，完全是个标准的出游便当。 「这些可都是我自己煮的哦。平时早上在上班前只是没有时间做便当，可是我其实也是会下厨的！」 耀子拿起保温瓶倒茶到杯子里，嘴上也不停地在自我推销。 「来，请享用吧。」 「好、好的，那我不客气了。」 健太郎不敌耀子的热情招待，首先夹起了煎蛋卷。 「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哦。」 健太郎说出他心中最直接的感想。 「我们家中，父亲是普通的公务员，母亲则是家庭主妇，所以她做家事的功夫非常厉害，让我到现在还是忍不住会处处依赖她。」 「这样啊。我家是——」 健太郎话说到嘴边，又瞬间停了下来。 他的父母是旅行作家和摄影师，尽管没到非常出名的地步，那两人还是靠著自己的名字在接工作。健太郎要是说出一些不必要说的情报，最后很有可能会导致他的真正身分败露。 「唐渡老师，你怎么了吗？」 「啊，没有。我家是双亲都在工作，所以我父亲也会分担一些家事。」 很好，这么说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我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题，但是也没有提到具体的职业哦——健太郎在心中摆出了胜利姿势，脸上也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这样子啊。那种男人真的不错呢。唐渡老师，你刚才在猴子那边会那么说，果然是因为受到了父母的影响吗？」 惨啦！ 健太郎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喉咙整个都僵住。 嘴里正好在咬的饭团也因此而噎到喉咙去。 「咳！咳咳！」 「唐、唐渡老师，你还好吧？」 耀子在已经喝完的空杯子里重新倒满一杯茶，然后递给健太郎，健太郎赶紧灌茶下肚。 「谢谢，刚才食物好像跑进不该进的地方了。」 因为这个意外插曲的关系，话题意外地顺著健太郎的意被转移掉。 「多、多谢款待，这些都很好吃哦。」 只不过健太郎表面上还是礼貌性地道谢，然后挤出笑容。 健太郎不明白耀子到底有多么认真，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可是她在工作上很照顾健太郎，健太郎想继续当老师的话最好还是别破坏这份友好的关系。 「啊，对了。虽然才刚吃完午餐，不过你晚餐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你应该比较喜欢能悠闲吃饭的地方，而不是太拘谨的店对吧？」 「这个嘛，我没有特别想吃的呢。」 「去吃汤咖哩怎么样？我知道一间很好吃的店哦。」 「汤咖哩吗？」 「你不喜欢吃吗？」 或许是因为听出健太郎语气上的些微差异，耀子立刻询问他。 「不是，我很喜欢吃咖哩，可是我昨天晚上其实也是吃汤咖哩。」 「你已经习惯这边的生活，所以开始出去寻找美食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健太郎搭上耀子会错意的顺风车，苦笑著把话题带过去。 「那么吃烧烤羊肉怎么样呢？我也希望晚餐能吃得饱一点。」 「我还没有吃过那个，听起来不错呢。」 既然是烤肉，两个人吃总是比一个人吃要有趣多了。 「其实由于第二个选择是烧烤羊肉，所以我才没有在便当里放烤肉类的食物哦。」 「这样啊……」 耀子如此细心周到，让健太郎著实满心佩服。 「如果可以喝酒的话，本来搭配著酒喝也是挺不错的呢。」 「那、那个真的拜托不要。」 「我知道啦。今天不碰酒精对吧。」 耀子有些遗憾地如此点头说道。 「……看起来只是很一般地在吃饭呢。」 「所~以我就说~过了，两个成熟大人在白天约会，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太超过的事情啊。而且这里还是动物园，是动·物·园耶。完全是再平常不过的约会地点吧。麻烦死了，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不行啦！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会跟丢，而且也不能去洗手间不是吗！」 早弥趴在树丛堆下藏住身体，还弄了树枝在头上当做伪装。她手上拿著望远镜这个装备，正在监视健太郎和耀子两人的约会。 附带一提，她没有故意折断树枝，是运气好捡到掉在地上的树枝。 身为学生会长的间边早弥，绝不会做故意破坏公共设施内的树木之类的坏事。 其实，这两人也是从车站尾随过来的。 早弥戴上口罩和墨镜，乔装成看上去就是个可疑人物的模样。被早弥拉来作伴的萤则是一身轻便的t恤搭配迷你裙，看上去就是准备到家里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东西的打扮。另外，她穿的鞋子是凉鞋。 「而且我们还没有吃午餐耶。小早弥，你会请我吃东西吗？」 「等跟踪结束后要请你吃什么都可以啦！但是现在先陪我专心跟踪他们！」 「可是我觉得唐渡老师只是个单纯的滥好人，小早弥，你这么希望他搞出什么问题来吗？」 「就是因为让他搞出问题来会很麻烦，我才会像这样监视他不是吗？」 一旦发现健太郎有可能会惹出问题，早弥就会趁他还未遂时立刻现身逮人后，以此要胁他离职，再接著追究现任理事长的责任。 这就是早弥的——更正确地说是早弥和她身为董事的父亲的如意算盘。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宝盟学园成为更知名的运动与升学名校。 「爸爸说过，现在是少子化时代，私立学校照现在这样是没办法生存下去的！」 「交流委员会有个新入会的国三学生，我记得是叫神月妹妹吧？我倒觉得她的想法比较正确耶。再说我也不讨厌宝盟现在的宽松校风呢~」 「那样的想法就是不行啦！」 早弥大声地喊了出来。 由于她有使用望远镜，因此和监视对象的距离保持得很远，不用担心声音会被听到。只是相反地，从她这边也听不到监视对象的声音。 不过—— 「哎呀？小早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耳熟的声音喊了早弥的名字。 「哇！瑛美？」 早弥急忙站起身来并准备藏住望远镜，然后发现到一件事。 瑛美的手上也拿著一副望远镜。 她或许也是想乔装，身著一身男性化的长裤打扮，再搭配比早弥那一副墨镜更自然且时尚的墨镜。 「小早弥，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是在观看唐渡老师他们的约会呢。」 瑛美嗤了一声，然后高高挺起胸膛。 瑛美既然说『也是』，那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我不是说要叫我间边学生会长吗？」 「你忘记今天是假日，而且这里是校外了吗？」 「可是我一样是为了我的母校在行动的啦！」 「你非得要找藉口来正当化你的行为吗？本小姐可不一样，如此尾随唐渡老师的约会是出自于我贵宫瑛美个人的想法与责任，不需要用任何的藉口来推托！」 「还、还不就只是在跟踪嘛！我才不是因为对唐渡老师个人感兴趣，而是身为学生会长……」 「小早弥，过分拘泥于头衔与职位是很不像样的一件事哦。」 「要这样说的话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事就把交流委员会挂在嘴边……」 「本小姐贵宫瑛美身为贵宫瑛美，是无比光辉荣耀的一件事，好比交流委员会委员长这个身分，也终究不过只是完美无缺的本小姐其中的一小部分。用头衔来自报名号，是本小姐谦逊的体现！」 「唔呣呣……」 面对以过人自信夸耀自满的瑛美，早弥完全输掉了气势，只能选择咬牙饮恨。 萤则在她旁边有些无奈地打了个呵欠。 「久等啰~我买回来了~」 堇在此时小跑步过来，手上还拿著运动饮料和柠檬汽水。 「堇，谢谢。」 瑛美接住堇往她拋过去的运动饮料，然后立刻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还想说怎么没看到另一个跟班，原来是去买饮料了啊。」 「称呼她另一个跟班太没礼貌了吧。堇是本小姐重要的朋友，自己也会独立思考！和只会强拉古尾同学来作伴的小早弥你差得可多了！」 「就是就是，我和小瑛美是一起讨论过后才决定来跟踪的。」 「说、说什么强拉她来作伴……虽然副会长本人的确是不想跟来……那个……可是……我又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拜托……」 由于早弥对萤的确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反驳的声音也实在大声不起来。 「堇和本小姐的目的一样，所以是自愿和我互相合作。只要有两个人，好比像这样一个人监视唐渡老师，另一个人则去买东西也是可能的。」 「那个，小瑛美？话说回来，那个最重要的唐渡老师人呢？」 听到堇的这句话，瑛美和早弥立刻转头看向『健太郎和耀子两人原本坐著的地方』。 早已没半个人在那里。 眼前只有绿意盎然的宽广草皮。 此时还吹起一阵微风，卷起一片树叶飞舞到了空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啦！」 瑛美和早弥对看一眼，如此说道。 「啊~他们好像在不久前吃完饭，然后走掉啰~」 萤有些无奈地如此低声说道。 「不、不久前是指多久前？」 「我想想~差不多是小早弥你说出『跟踪』两个字的时候吧？」 也就是说，那两人已经离开了整整十分钟以上。 「萤，你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因为人家原本就不想尾随他们嘛。而且听小早弥你和小瑛美聊天，感觉也比较有趣啊。」 「唔呣呣……」 由于完全是早弥自己的错，因此她也无法反驳，只能又一次咬牙饮恨。 「小瑛美，现在怎么办？反正他们应该还在动物园里面，要追上去找他们吗？」 「……算了吧。」 瑛美想了几秒钟之后，平静地回答道。 「保持适当距离跟在后头还无所谓，可是若要寻找一度跟丢的目标，双方不小心碰面的危险性会非常大，必须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只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还无所谓，可是瑛美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出现破坏他人心情之类的失礼行为，或是尾随他人却被发现的洋相丑态。 「嗯，也是呢。而且我看好像也没人有心情再去找人了。」 拋出疑问的堇也分别看了瑛美和早弥两眼后，同意地说道。 「……搞什么，结果你们只是想来跟踪他们嘛。」 早弥有点不服输地低声说道。 「没错，世俗一般的确是将这种行为归类为跟踪，但是！我贵宫瑛美只是单纯想更深入瞭解感兴趣的某位异性，并且行动上也有特别留心不去妨碍到唐渡老师本人的约会！既然已经谨守节制，我就没有必要为自己最纯粹的感情感到任何羞愧！」 「你、你好歹也羞愧一下啦！你跟踪他这件事是事实耶！」 「小早弥，真要这么说的话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我说过了，我对唐渡老师完全没有任何的意思啦！我是为了学校著想！」 「来跟踪又是为什么会和为学校著想划上等号啊？」 堇并没有听到前半段的对话，所以满脸疑问地歪了头。 「就、就是……那个……」 早弥顿时语塞。 身为交流委员会会长的瑛美，很赞成宝盟维持现状——或者应该说，她是和早弥父亲持相反意见，打算让宝盟朝相反方向发展的先驱者。 早弥怎么也不能在她面前说出自己这一边所打的如意算盘。 「啊~会长，难道你其实也喜欢唐渡老师，可是以你的立场又不能明说，所以才随便找些歪理来掩饰吗？」 堇露出一脸贼笑，往早弥逼近。 「才、才不是！绝对、完全、保证不是那回事！反正已经跟丢人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萤，我们回去吧！」 早弥挥舞著双手极力否定，很快地又大步离开了。 「唉~结果来这一趟完全没意义嘛~~早知道我就在家睡觉呼哇啊啊……」 萤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然后也抬起穿著凉鞋的脚，跟在早弥后面离开了。 7章 夜晚的战斗姿势 健太郎和耀子两人逛完动物园后到咖啡厅喝茶聊天，接著又花了一些时间逛土产店，很快地就来到了正好可以吃晚餐的时段。 从地下铁搭来时的路线折回去，离开车站前的主要街道走一小段距离，耀子推荐的烧烤羊肉店就在一排小居酒屋之类的店附近。 「请放心，我今天会按照约定保证不碰酒精。」 耀子或许是看出健太郎在警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 耀子带健太郎进到一间外观颇似平价餐馆，气氛也相当轻松的店。吵杂庸俗的环境让健太郎感到很舒适，空气中也混杂著烤肉和炭烟味。 两人被店员带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而桌上的样式和烤肉店很像，可是中间并不是烤肉架，而是一个以独特形状突起来的圆形锅子，又或者该说那是铁板。 「这间店是这附近家喻户晓的名店，就连观光客都会慕名而来呢。」 「这样啊，那就能期待它的味道了呢。」 「你是第一次吃对吧？菜单全部让我来点可以吗？」 耀子看著菜单如此问道。 「好啊，交给你来点吧。」 耀子接著点了许多食物后过了不久，装在啤酒杯里的乌龙茶、泡在酱汁里的肉和一系列蔬菜也都被送到了桌上。 食物一放到滚烫的铁板上，立刻发散出滋滋滋的烧烤声和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差不多可以吃啰。请用吧。」 「那我不客气了——嗯！真好吃！」 健太郎有生以来的第一口烧烤羊肉，美味到让他忍不住惊呼出来。 羊肉有著和牛肉或猪肉截然不同的嚼劲和风味，和入了蒜味的酱汁更是绝配，浓醇美味的肉脂也刺激著健太郎的味蕾。 健太郎忍不住动起手上的筷子，将烤好的食物接二连三放到嘴里。 「你毕竟也是年轻男生呢。瞧你吃得这么起劲，我看得也很舒服呢。」 「啊，对不起，我——我只顾著自己吃。」 食物美味到让健太郎也放松下来，不经意下差点就恢复成平时的自称。 他今天没有系领带，这种时候能够用来绷紧神经的小道具只有眼镜，因此他随即摘下眼镜擦拭镜片，然后又重新戴回去。 「没关系啦，在这间店吃不需要那么客气。瞧，我以前也是读体育的，所以很喜欢吃肉呢。」 耀子如此说道，然后也跟著夹起烤好的腌肉片放到嘴里品尝。 「然后，那个……关于我去相亲的那件事。」 来了！ 健太郎认为，耀子自己恐怕也在烦恼该如何启齿吧。 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不绕圈子，直接出牌。 「老实说，我很烦恼。要是真的想继续当老师的话，直接果断拒绝对方才是最好的，可是……」 耀子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健太郎，而是盯著在啤酒杯里喀啦作响的冰块。 或许，她本来是想藉助酒精来提起这件事。 「我现在会这么烦恼，搞不好是因为我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持想继续当老师呢。说不定，想要工作与婚姻两者兼得就是一种贪心。」 「……」 虽然耀子讲得非常沉重，但是健太郎也只能够默默听她说话。 毕竟，他只是个随波逐流然后突然任教的冒牌教师，仍然还只是个才刚对异性开始感兴趣，心智尚未成熟的十六岁小男生。 但是耀子既然已经找上他商量，自己身为同事也身为后辈，怎么样也不能不作任何回答。 「这个……老实说，我还没有认真去思考过那种事，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是找工作受挫，还在外面游荡了好一阵子。」 健太郎露出苦笑，设法挤出一些话来说。 「可是……该怎么说，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会遇上各种状况，也会在意想不到的地点和时间与他人相遇，或者碰上麻烦，不可能单凭自己的想法来决定所有事情呢。」 健太郎侃侃而谈，耀子也一脸认真地听著。 「所以偶尔当然也会出现随波逐流，或者说被形式所逼的状况对吧？可是最后判断『逐流前方是否为好的地方』的人终究是自己，流到终点站后也只能选择努力不让自己沉溺水中……不是吗？」 健太郎讲完之后才在心中开始后悔。 我没事凭著一股劲儿讲一堆自以为是的话做什么啊！ 对方可是比我更成熟明智的大人，是正牌的社会人士耶！ 但是与健太郎内心的后悔相左，耀子反而是微微一笑。 「……说的也是，毕竟唐渡老师你就是这样成为老师的嘛。」 「哈哈……正是如此。」 健太郎被这么一说才注意到确实是这样，因此只能够乾笑以对。 「你说得没错，这是我必须自己思考然后下决定的事情呢。」 耀子的微笑既安稳又温暖。 「虽然是被学生和理事长在背后推了一把的方式，可是真的已经好久没像这样来一场纯朴的约会，感觉就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哈……哈哈……」 实际年龄应该去上高中的健太郎闻言，还是只能够苦笑以对。 「唐渡老师，现在想想才发现，我和你认识以来也才过了一个月左右而已呢。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要先交往，而是直接拼命向你推销自己……我想我可能是有点著急了。今天的约会让我重新感觉到……不管恋爱或是工作，果真都不能忘记初衷。」 或许是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耀子垂下了双眼。 「大、大概……真是那样子吧。」 「好了！麻烦的话题到此结束！再来多吃一点吧！不好意思，我要追加点餐——」 耀子大力地拍了一下双手以改变气氛，然后举起手来呼叫店员。 而理所当然，未优和花菜两人也一路尾随著健太郎和耀子，甚至还埋伏到了这间店的前面。 两人躲在居酒屋的招牌后面，紧贴在一起藏住身形。尽管是在出生长大的市内，但主要客层是大人的闹区对国中生而言依然还是很陌生的地区。两人紧贴在一起不单只是为了躲藏，更是为了压下心中的不安。 「还在那种店吃晚餐，代表应该可以放心吧？」 「花菜，你知道那间店吗？」 「嗯，以前和家人来过一次，食物是很好吃没错，可是大蒜味道太重，所以……」 花菜说到这边，脸颊突然红了。 「你怎么了……喔，原、原来是这样啊。」 未优听明白花菜原本想接下去说的内容，于是红著脸低下头，手指轻轻碰到自己的嘴唇上。 要是里面那两人都会在意口臭的话，那么发展成接吻的可能性就接近于零。 「啊，不过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情况！」 花菜突然间想到某件事，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相反是指什么意思呢？」 「就、就是那个啦！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可能已经发展到不会在意那种味道！也有可能那两人本来就都不会在意什么味道啊！」 「我、我认为不太可能会发生那种事！就、就算那两人都是大人，今天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耶！绝对不可以突然就发展成那样！」 健太郎自然不用提，而耀子也是个性一本正经且笨拙——从岁数相像不出来的纯情类型。 「也、也对，嗯，他们只是以同事身份一起来吃饭而已。」 两人设法遏止住脑袋里的相像，然后对看一眼。 在她们闲扯的同时，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半钟头左右。 一脸满足的健太郎和耀子此时从店里走了出来。 「黑岩老师，这次真的是承蒙你招待了。我吃得好饱好满足。」 「不用客气啦。我是前辈，这点不算什么。」 两人如此聊著天，朝著车站前进。 「你、你不觉得他们好像关系更亲密了吗？」 「……的确有那种感觉，不过那应该只是为了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又一起吃过饭，所以放松心情的关系吧？」 「是、是这样吗？嗯，应该就是这样。未优，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好像往车站过去了。既然都已经跟到这里，我认为应该监视到最后一刻为止。」 「好！」 两人于是保持著一段距离跟在健太郎和耀子的后面。 就在走到快进入大街道时，健太郎和耀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未优和花菜也立刻反应，停下脚步然后躲到招牌后面。 健太郎和耀子在两人听不见声音的距离交谈了两、三句话后，耀子转过身然后跑起来。 由于是体育老师，她的脚程非常快。 「怎、怎么办？她往这边来了耶。」 花菜顿时慌了手脚。 「可能是出了点状况吧。总之必须先躲起来，别让她发现。」 未优急忙牵住花菜的手，后退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耀子很快就从两人的面前经过。 咚！ 就在此时，有某个东西撞到了未优的背。 「哎呀？」 健太郎和耀子两人正走向车站时，耀子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黑岩老师，怎么了吗？」 「我好像有东西忘在刚才的店里了。我回去拿，很快就回来。」 「那我也一起……」 「我一个人用跑的比较快啦。唐渡老师，你不是吃得很撑吗？」 「呃，嗯，是这样没错……」 被这么一说，健太郎也只能够苦笑以对。 烧烤羊肉实在太好吃，让健太郎忍不住就吃多了。 吃到再也塞不下东西后，耀子说了一句『由我付钱』，让健太郎慌张地交涉『我自己的份我自己出』和『至少各付各的』，可是最后还是让耀子请客了。 这件事让他深刻感受到自己是个约会菜鸟。 自己的经验值只是由零变成一，不会有立刻提升等级然后提高属性能力值和技能之类的好康事情。 「那么，请你稍微等我一下啰。」 耀子刚才明明也吃得相当多，脚程却依旧很快。 她本来就是体育老师，脚上穿的也是适合在动物园里散步的鞋子，只要稍微助跑一下就够跑出很快的速度。 「也罢，反正她几分钟后就会回来，而且是同一条路……」 与其呆站在这里等她，不如稍微走回去接她会比较好吧——健太郎如此想著，于是也跟著缓慢地跨出了脚步。 「混帐！撞到人都不会道声歉吗？」 「所以我刚才不是有说『对不起』道歉了吗！」 花菜如此反驳著年轻醉汉。 她们刚才急忙倒退进小巷子时，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而理所当然，花菜和未优立刻就向对方道歉，可是也只能说她们撞错人了。 她们撞到的人，是两个外表绝非善类的年轻男人。 那两人将头发染成花俏的颜色，不只别著耳环，甚至还别著唇环和鼻环，比较瘦的一方脸上有个民族刺青，也不知道是真的刺青还是贴纸。 时间明明还很早，两人却像是已经喝了很多酒，整个脸红通通，眼睛也盯著花菜和未优不放。 花菜和未优被他们强拉到巷子深处，挡在死胡同里面。 「小妹妹，都是因为你们撞到我，害我好像骨折了耶。」 「刚才那一撞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有那种威力，不过你要是可能骨折的话，我们就和你一起去警局，然后再请你去医院做检查吧。」 胖子男把飘散著酒臭味的脸凑近两人想刻意找麻烦，未优则依旧是冷静地阐述正论。 「你少给我讲话那么嚣张！」 咚！ 两个男人将花菜和未优逼到墙壁，然后两手拍向她们背后的墙壁。 「关于没注意路而撞到你们这一点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我们再次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我们不是想听你们道歉啦！」 瘦子男大声地如此咆哮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请问你们到底是想要求什么东西？」 「钱啦！拿钱出来啦！」 「我们没有必要给你们钱。刚才只不过是撞到你们而已，那种要求太不合理了。」 「就、就是说啊！竟然威胁女孩子，你们丢不丢脸呀！」 未优面临危机关头依然非常冷静沉著，这种态度只会让两个男人更火大。 不过花菜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孤军奋战。 她认为自己也必须帮未优说话。 「少给我卖弄嘴皮子！」 「与其赔钱，不如让她们用身体来赔罪不是比较有意思吗？」 两名醉汉更是变本加厉，已经开始出现危险言论了。 花菜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因为恐惧而发抖。 她忍不住抱著求救般的心情看向未优。 但是未优也一样正咬著下唇，拼命忍耐著不发抖。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老师！ 正当她几乎就要喊出这些话时——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啊……」 某个身影及时现身，让花菜不禁发出了嗟叹声。 「老……」 未优也打住说到嘴边的话。 「你是谁啊？」 「没关系的人闪一边去。」 两个男人纷纷抬眼怒瞪。 「当然有关系，我是那两个女生的老师！」 唐渡健太郎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然后如此宣告。 「我们不是想听你们道歉啦！」 健太郎走在往烧烤羊肉店的路上，正要去接耀子时，突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听到凶狠男人的怒吼声。 哇，好像有人要闹事了耶——健太郎心中如此想著，本来也想要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他隐藏著一些秘密，必须让自己不要被卷入一些不相关的麻烦里。 但是，他紧接著听到的却是女孩子的声音。 女孩子的音量和男人的声音比起来小了很多，健太郎并没有听清楚内容是什么。他无法确定，那个声音是否是自己所熟悉的声音。 但是他也想到，万一真是他脑海中浮现的那个人的话—— 在他的脑袋下达『不能视而不见』的判断之前，脚已经先自己动了起来。 他冲进小巷子里看到的景象是，两个看似混混的人正在找未优和花菜的麻烦。 他没办法瞬间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但是，他必须做的事情却显而易见。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他大声地喝斥。 「你是谁啊？」 「没关系的人闪一边去。」 他被两个男人一瞪，一瞬间心生怯意。 只是，他知道自己必须鼓起勇气说出口才行。 「当然有关系，我是那两个女生的老师！」 于是他说了。 完整地说出来了。 实际上，他现在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青少年。 他在校内姑且还能够受到保障，拥有一定的身分和地位，可是他在街上并没有任何的后盾。 现在是在校外，是假日，非上班时间，他正只身一人站在闹区一隅的小巷子里。 但是尽管如此，唐渡健太郎仍然是——一名老师。 他虽然只是随波逐流当上老师，但是他才刚对耀子说过，逐流到了终点站后要如何判断、行动，最终都是取决于自己。 未优帮助过他许多次，让他能够守住自己目前的立场。 花菜也帮著他协调班上学生，从旁协助他。 人不在这里的其他学生们，也都对他这个老师保持著信任和景仰。 既然如此，就算没有教师证照而且身处校外，只要眼前有至少一位『学生』，那他就是一名『老师』。 就算必须战斗！即使将会遍体鳞伤！ 自己有责任去保护这些学生们！ 「老师？可是我看你倒是挺不可靠的呢。只有身高跟竹竿一样高而已。」 「再说啊~是这两个小鬼先撞上我们的耶？」 两名醉汉口齿不清地说著，然后瞪向健太郎。 「怎么啦！想打架吗？说话啊！」 瘦子男顶出下颚，胖子男则喀叽喀叽地开始折起手指。 「喂喂喂，老师，到底怎么样啦？要来打吗？」 瘦子男走到伸手就可揍到健太郎的距离，然后用歪七扭八的站姿瞪向他。 健太郎紧握住拳头，手因为过度使力而微微颤抖。 于是他—— 「对不起！」 猛然低下了头。 「既然是她们的错，我也愿意道歉。所以，请你们原谅她们吧！」 「老师，你不需要道歉啦！」 「是这些人的要求太过分，又不合理。」 花菜和未优纷纷如此抗议，可是健太郎依然把头垂得低低的。 如果此刻出现的是以真正实力让女生迷恋，并且又强又帅的英雄的话，或许只要轻轻一拳就能击倒区区醉汉，然后英勇地救出女主角。 但是，健太郎不是英雄。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小男生，虽然随波逐流成为老师，而且由于是女校中唯一的年轻男人而大大加分，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但实际上却没有值得一提的可取之处。 他身上并没有拥有在『稳固设定』那时妄想添加的强悍实力。 就算在女校里只是打扁一只蟑螂就能成为勇者，在此时此刻依旧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利用名为『大人』与『老师』的暂时性立场，用尽全力展现出诚意。 绝对不能搞错正确的应对方式。 要是找来路人把事情闹大，未优和花菜肯定也会很伤脑筋，而且教职人员要是闹出打架事件，保证会给学校带来许多麻烦。 健太郎认为，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伤面子就能让事情收场，何乐而不为呢！ 「你该不会当作那也算道歉吧？一般不是都应该要下跪吗？」 「没错！下跪下跪！」 胖子男附和瘦子男的一番话，开始出声起哄。 受到两个醉汉挑衅，健太郎咬紧牙关到臼齿都隐隐作痛。 只不过，他依然用意志力成功压抑住产生动摇的想法。 「……我知道了。这样可以吗？」 健太郎将双手和膝盖放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面，然后把头垂低至额头几乎要碰在地面上的高度。 「还不够，你的头还抬得太高了！」 咚！ 健太郎的头上顿时传来一阵冲击。他的头被压住导致额头撞到地面，然后传来阵阵剧痛。 「老师！」 未优和花菜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要是这样能让你们消气的话，请你们原谅那两个女生！」 健太郎从胸口挤出声音，然后重复刚才那一句话。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健太郎的眉间隐隐作痛，脑里闪过了这一道想法。 自己居然向这种人下跪，而且被踩了也没吭半声，实在是既难看、又丢脸、又逊，而且没面子…… 但是，这都是为了保护未优她们！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耶。居然被人踩了还拼命道歉。」 健太郎的头上传来两个醉汉讥笑的声音。 「是男人的话，这种时候一般应该要挺身战斗吧？你难道都不会想在女人面前耍帅吗？啊哈哈哈哈！」 醉汉接著又踹了健太郎的头。 随你们怎么说！ 如果这样做能让矛头转向自己，藉此保护未优和花菜两人的话，那就是最棒的结果。 下跪，就是我的战斗姿势！ 健太郎咬紧牙关，在心中吼出这句不成声的吶喊。 「你们在做什么！我要报警啰！」 此时，一道呼声传遍了整个巷内。 「啧！」 男人的鞋底随后马上离开了健太郎的头。 刚才大叫的人正是耀子。 「搞、搞什么啊，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女人……」 「不好了啦。人真的开始聚集过来了。」 瘦子男还想虚张声势，胖子男则慌张地开始劝说道。 「……呿！」 两个男人最后不说半句话地啧了一声，接著就用几乎要撞飞耀子的速度往小巷子外飞奔而逃。 「唐渡老师，你没事吧？」 未优第一个冲到健太郎身边，花菜也很快地赶过来搀扶健太郎起来。 「哈……哈哈。只是额头有点撞到而已，我没事啦……」 健太郎摸了一下额头，确认额头的确没有流血。 「唐渡老师，对不起！我在店里找不到忘记拿的手机，于是不小心找得太久……总而言之，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受伤呢。」 耀子似乎也很担心健太郎额头的状况，一脸担心地凑近查看。 「我真的不要紧啦。哈哈……因为我好歹也是老师嘛。」 健太郎站起身来拍掉膝盖的脏污。 他本来想中气十足地笑两声以让其他人放心，可是从嘴巴出来的却都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因为他刚才所做的事情只有下跪，而且最后还是耀子帮了他。 「然后是美里同学和神月同学，你们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耀子双手扠腰，用和在学校时一样的教师口吻询问道。 「呃……这是……那个……」 「对不起，我们今天尾随了两位的约会。」 花菜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未优则很坦率地回答并低下头。 未优接著说，她们从一开始就和其他班上同学分开行动，偷偷跟在两人的后面。 「……真是的！我还以为一开始就赶走所有人了……」 耀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两个，尾随别人的约会是不应该，可是更不应该天黑了还只有两个国中生跑来这里闲晃吧？」 「……对不起。」 「我们有在反省，这次有很多小细节都没有顾虑到。」 「黑岩老师，既然她们两人也已经在反省了，不如就到这里打住吧。这次的事情可以麻烦别闹大，当做是我们几个人的秘密吗？」 健太郎轻拍垂头丧气的花菜和未优两人的肩膀，向耀子如此笑道。 「嗯，既然唐渡老师你那么说的话……反正这种事不需要闹到警察局去，而且事情闹得太大也会让美里同学和神月同学很伤脑筋。」 耀子似乎 也同意健太郎的意见，让健太郎松了一口气。 他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不想让『国中生尾随老师的约会，甚至还跟到晚上的闹区』的这件事闹大，不过要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警察也介入的状况，那么健太郎的真正身分一定也没办法继续隐藏下去。 「那么唐渡老师，今天的约会就到这里结束吧。虽然很抱歉，但是可以请你送神月同学回家吗？我和美里同学是一样的方向。」 「我明白了，就这样吧。」 四人很快就起步往车站前进。 此时有一群人，正在远处盯著他们看。 「……失去现身的机会了呢。」 瑛美盘起双手巍然屹立著，嘴边如此低喃道。 「嗯，事到如今也轮不到我们出场了呢~」 堇则在一旁苦笑道。 两人都站在这块闹区的其中一隅，莫名尴尬地目送著四人离开。 瑛美和堇并不是像未优和花菜一样一路尾随到这里。 她们一度跟丢健太郎和耀子后，由于不想扫兴地就这么回家，于是就结伴到处闲逛玩乐，最后到许多人都容易错过的美味店家吃完晚餐后，碰巧看见冲进小巷子里的健太郎。 瑛美立刻就想跟上去，可是被堇给拉住，然后就在两人在一旁观察状况时，耀子已经跑向事发地点了。 「冷眼旁观悖离正义之事确实让人相当不快，但是在别人解决问题之后才慢悠悠地出现的行为，也绝对不适合出现在本小姐贵宫瑛美身上！」 瑛美维持著静止的姿势，看似悔恨地如此说道。 「可是就算我们两个出面，会不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很难说耶。耀子老师这样的大人还无所谓，但是像我和小瑛美你这样的高中生过去插手，那种男人只会更变本加厉或是动起歪脑筋来啦。」 堇苦笑著伸手往瑛美的胸部戳下去。 如此有震撼力的大小，光是存在于眼前就会让男人的眼睛游移不定。 「……确实，本小姐贵宫瑛美虽然具备著能迷倒天下男人的魅力，运动方面又是十项全能，但是很遗憾地却没有练就一身精湛的格斗技和防身术，所以实在无法断言说，堇你刚才主张在一旁静观其变的想法，是错误的判断。」 瑛美做出会让人怀疑她究竟是傲慢还是谦逊的微妙发言，自顾自地点头作结。 「虽然闹到警察出现不太好，但是本来应该也是可以选择大声地叫别人来吧。那种人很多都是只有外表可怕，实际上却胆小如鼠呢。」 「就结果而言是观赏到了唐渡老师的英姿，本小姐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吧。」 瑛美很满意地撩起自己的金发。 「英姿？状况明明发展成那样，真意外小瑛美你会那么说耶。」 「很意外吗？」 「嗯。小瑛美，因为我本来以为你基本上是喜欢又自大又强又帅的男人嘛。」 堇歪著头表示疑问。 「那样已经很帅了不是吗！虚张声势、逞匹夫之勇是再简单不过，但是！为他人而不为己，甚至毫不犹豫地甘愿受辱并忍耐！那才是真正的勇气，是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器量！至少就连本小姐自己也做不来的事情，那位男人却做到了！」 「嗯嗯，就是所谓丢了面子却赢了里子是吧~照这样说起来，那两位面对老师也是嚣张无比的家伙，才更幼稚呢。」 「并且！全校约莫一千名学生当中，只有本小姐知道唐渡老师的那份英姿，这是何等光荣的一件事！甚至我还可以感觉得到类似命中注定的那份感觉！」 「小瑛美小瑛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也在场，还有未优妹妹和她旁边那个女生也知道耶。」 堇笑著向瑛美招手，试图让她回神。 花菜和耀子一起从车站前的转运站搭上了公车。 这个时段搭公车的话比起搭地下铁需要转车的次数少了一些，比较轻松一点。 「那个……黑岩老师，不用送我到家，送我到附近就可以了……」 这辆公车的乘客很少，花菜在车内的一角对坐在旁边的耀子说道。 「我知道啦。我会按照唐渡老师所说的，不再提起刚才那件事，也不会去找警察或者对你的父母说。所以美里同学，请你以后别再做出那么轻率的行动啰。」 耀子温和地微笑道，背后则是映照著夜景的车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美里同学，你今天居然尾随我们——而且还没有告诉班上其他朋友，有点不像你平时会出现的行为呢。」 「那个……因为人家真的很在意嘛。」 耀子的口吻并不沉重，是带了一点捉弄的语气，所以花菜也配合著她用『嘿嘿！』的轻松感觉说道，然后轻敲自己的头。 「黑岩老师，我可以听你说说对今天约会的感想吗？」 由于气氛变得轻松许多，花菜也趁机追问她真正想知道的事。 花菜就尾随在他们的后面，所以也知道他们去哪里做了些什么事，可是心中对此怎么想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这个嘛，很开心哦。」 耀子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如此回答道。 「今天虽然是去约会，不过原因也是被三b的学生们硬从后面推了一把，所以我对唐渡老师的感觉与其说是恋爱对象或恋爱候补对象，倒不如说真的只是同事和后辈。应该说结果才是一切，还是歪打正著呢？我重新抓到了和他之间的距离感。总之就是尽情慌乱了一把，平白兜了一圈之后终于又冷静下来的感觉吧？」 好比健太郎穿便服感觉起来比相像中还要年轻许多，又或者健太郎因为年轻而有些不可靠，但是对任何事都会全力以赴，耀子开心地说著这一类的感想。 只不过，花菜还是清楚感觉到自己对耀子的回答有种放下心中大石的感受。 对耀子而言，唐渡老师是同事兼后辈。 「呃……那么上次那一位相亲对象呢？老师你和那个人见面时也是把他当作恋爱对象，或者从一开始就把结婚列入考量了吗？」 「他是个好人，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应该没有缘分吧。」 过了几年后，自己或许会改变想法，开始认为『结婚比工作重要』也不一定。 但是自己『现在』并不是那么想。并且如果对方希望早点得到答覆，那么以『现在的自己』拒绝他，就是自己现在所能表达的最大诚意——而这就是自己的结论。耀子如此说道。 「唐渡老师也对我说过，『是否要随波逐流，下决定的人终究是自己』。有些时候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或许应该选择妥协，可是以后我说不定也可能遇见能够理解我想工作的觉混对象，所以我这次打算当作是没有缘分，不随波逐流——我是这么决定的。」 耀子很自豪地如此说道。 「再说，看到刚才的唐渡老师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我朝著教师之路前进的初衷。我希望能将自己当学生时所体验到的快乐与喜悦分享给下一代，也希望和自己的学生一起享受校园生活，然后共同成长的心情。因为我现在不只得照顾学生，还得指导可爱的后辈嘛。」 耀子又接著说，帮助濒临解散边缘的社团重新振作起来，也是她自己在高中时所经历过的事。 「是这样子啊……」 花菜似懂非懂，只能模糊地如此回答。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一处想法和耀子产生了共鸣。 由于引起骚动搞得一团乱的关系，她也终于明确地瞭解到自己的心意 。 她当初为何没办法像南美或有纱一样，怂恿健太郎和耀子两人约会的原因。 平时总是会接下协调大家的重责大任，今天却偷偷独自展开行动的原因。 刚开始只是单纯的心情。 然后出现行动，最后则是对原因产生自觉。 不是因为先想著『喜欢』，然后顺著感情展开行动。 应该是展开行动搞得一团乱之后，才发现到原因是『喜欢』。 自己陷入了恋爱当中——自觉到自己正在恋爱的美里花菜，已经和直到前一刻为止的她是不同的生物了。 可是，她应该怎么办才好？ 对方的年纪比她大上很多，又是个老师。 如今察觉到这份如假包换的真感情，那么她应该也无法再像至今为止一样，抱著轻松的感觉闯到健太郎家去。 「美里同学，你突然一直在发呆，怎么了吗？」 或许是察觉到花菜的样子有点奇怪，耀子担心地出声问道。 「啊，没有，我好像只是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了。」 「是因为我太多言，说了恋爱和结婚之类字眼的关系吗？」 「没有！不是因为那样子！」 花菜不禁大声否定，然后才发觉自己激动到有点不自然。 这一连串反应也是先行动，才产生自觉。 由于地下铁车上有点拥挤，所以健太郎和未优是站在车厢底的连接门边上。 「老师，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依照你的个性，跟著我们一定是为了防止我在约会时搞出什么纰漏对吧？昨天和今天都真的很谢谢你呢。」 「但是我却自己先惹出麻烦，给你制造困扰，我无法为自己辩解。」 丢尽了面子——又或者该说是奇耻大辱，未优或许是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于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哈哈，真要说的话，我才是让你们看见丢脸丢到家的模样了呢。幸好当初没有添上什么空手道大师之类的设定啊。」 「……一点都不丢脸。我本来想好好和对方交涉讲道理，但是也不顺利，最后是老师你的行动让事情能够收场。」 「那不是因为我的下跪，是黑岩老师大声呼喊的功劳啦。嗯，遇上那种个性且又喝了酒的人，讲述道理只会造成反效果，你们又只有两个女孩子，所以才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吧。只不过我的『老师』身分也不见得有多少效果就是了。」 健太郎苦笑道。 毕竟他的『老师』身分，只是建立在谎言上面的暂时性的头衔。 「光只是拿到教师证并且任教的话，就算当得了『老师』，应该也不可能成为『好老师』吧？我认为懂得思考何种行动最能称得上是老师，并且会去付诸执行的人，才能真正称为是一名『老师』。」 未优抬眼看著健太郎，如此说道。 「是、是吗？谢谢称赞？」 健太郎猜想，未优应该是在称赞他吧。 「不只局限于老师，不论任何立场或关系，都不能只是单纯下决定，更重要的应该是去从中感受，思考并且行动……吧。」 「啊啊！所以你今天才会和美里同学一起行动啊。也对，她毕竟是你的朋友嘛。」 光只是做出朋友宣言并不能保证彼此的友谊长存，已经是莫逆之交的好友也不可能会无条件去维持两者的友谊。 「咦？呃……嗯，就是这样。啊，请不要误会哦。我和她并不是约好要一起尾随，只是碰巧撞见才会互相协助，而且我也没有对她提起昨天的事。」 「嗯，我知道啦。」 「昨天那件事……是我和老师你之间的秘密。」 未优微微染红双颊，看似正含情脉脉地看著健太郎。 噗通！ 我、我没事心动个什么劲啊！ 健太郎的心脏猛烈跳动著，让他不禁在心里如此想道，拼命想将其抑制住。 未优只是因为知道我的真正身分才会协助我，她应该没有对唐渡健太郎这个人抱持著特别的感情才对。 就如同未优所说的，目前女生们会对自己献殷勤并非起因于自己的男性魅力，最大主因还是因为『女校唯一的年轻男人』这个立场所带来的结果。 别再为一点小事就欣喜若狂或自我膨胀了！我要忍耐，表现得像是一位老师，要不然就没脸面对说我是『好老师』的未优了呀！ 咚咚！ 就在这时，电车到站，一大群乘客顿时涌进车厢。 未优被人潮推挤，纤瘦的身体整个往健太郎身上倒过去。 「老、老师，对不起！」 「不、不会，我没关系。」 健太郎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没关系』，情急之下不自觉地就讲出这句话。 「这是不可抗力。」 可能是被推挤得更凶的关系，未优的手似乎连最靠近的拉环也碰不到，于是选择紧紧拉住健太郎的衣服下襬。 「我、我无所谓，你尽管抓稳我的衣服没关系。」 健太郎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但还是尽可能保持平静的态度回答道。 活在这世上，即使有明确自觉地朝著理想迈进——又或者想要饰演出心目中的理想，还是会因为不相关的人等行动或时势所趋亦或是随波逐流的关系，到最后是一事无成。 其实基本上，若是一切事情都能够顺心如意的话，健太郎也根本不会成为老师。 「看起来的确很像是在约会呢！那么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啊？」 时间是周一早晨的班会结束后，朱里手上正拿著拍到的『证据照片』，南美则满脸好奇地询问耀子。 「嗯，虽然我不会和唐渡老师交往，可是也会拒绝相亲那件事，所以暂时应该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继续当老师吧？」 「呿，真可惜耶~」 耀子回答道，于是南美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那什么表情啊。南美，难道你希望黑岩老师辞去工作吗？」 有纱被南美搞得有点傻住，用手背往她胸部拍了下去。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当然很高兴耀子愿意继续当老师，可是耀子要是也传出一些桃色八卦的话一定也比较有趣啊。」 南美笑著说道，然后抱住耀子的手。 「哈哈哈。嗯，我也已经决定不再去为那些事著急了呢。关心别人是不错，可是上国同学你们也应该好好去谈一场恋爱。」 啪！ 耀子拍上南美的肩膀。 「可是可是，念女校也很难有一段好际遇啊~」 「不如乾脆我们全部一起追求唐渡老师？」 「咦咦！那不就和耀子时情敌了吗？」 「行了行了，玩笑开到这里为止，差不多要上课啰。」 耀子说完后，用一脸没有任何迷惘的笑容往走廊上走去。 过了两、三天后，骚动吵闹的氛围已不复见，三b的气氛又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啊，对了，问大家一个问题~！我明天想久违地帮老师做便当，应该没关系吧？」 朱里在下课时间的教室询问周围的人。 「啊，对喔，最近都没人帮他做呢。那我要报名后天！」 妙子第一个有反应，然后举起手来。 「那我也要~」 「因为自从第一次送便当之后，大家都下意识地避免谈起这件事嘛。」 班上陆续有人出声。 只要有人起头，大局一下子就会底定。不论是好是坏，这都是三年b班的特色。 「等一下啦。后面有考试时间，暑假也快到了，要是大家都报名的话应该没办法在第一学期内轮完一轮吧？」 「那应该怎么办呢？先做先赢吗？」 「花菜，这种时候不是就应该轮到你出场吗？好好来主持一下啦。」 「呃？啊，喔，对不起，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花菜原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手拄著脸想事情，被朱里拍了一下肩膀后才回过神来。 「你最近有一点奇怪耶。是考前准备搞得太累了吗？」 「呃、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我可以提议一件事吗？」 原本在一边旁观的未优，此时站起身来转头说道。 「反正现在再以惊喜的方式偷偷做给他也没有意义，不如先确认一下唐渡老师本人想吃的菜色、所有人各自擅长煮的菜、预定要煮的菜等三项事情，然后大家再一起讨论，避免让菜色重复不是比较好吗？」 「啊，那个主意不错呢。听一下这边——有意愿的人过来集合——！」 未优的意见很快就被采纳，然后将近十个人聚集到了朱里身边。 「就是就是，为了大家的唐渡老师，大家一起努力加油吧！」 朱里的一番话让惠也深感同意，露出笑容握拳宣示道。 「不，我就不用了。」 「我也是，这次不参加。」 正当花菜也如此回答的同时，上课钟声响了起来。 然后钟声才刚落完，健太郎也紧接著打开教室的门走了进来。 「好了，大家回座位坐好吧。」 健太郎一出声，班上学生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在行完礼后开始上课。 「那么今天接续昨天的部分，大家翻开讲义，我先念一遍给大家听。」 刚才惠并非刻意地，并且也是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大家』这个词。 然而，在场也是有人——没办法同意『大家的唐渡老师』这句话。 放学后，健太郎被叫到了交流委员会社办。 理由是希望健太郎在期末考前最后一次集合讨论时到场，然后商讨事情。 「啊~来了来了。来，老师，今天是凉茶唷~」 健太郎刚坐到位置上，堇立刻帮他从塑胶瓶倒了一杯乌龙茶到杯子里。这间社办里有瑛美带来的小型冰箱，让这里的成员不会为了喝不到冰凉饮料而伤脑筋。 「嗯，谢谢。」 虽然校内都有开著空调，可是在这种季节能喝上冰凉饮料还是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接著，唐渡老师！」 瑛美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指向健太郎。 「关于考试结束后的活动，神月同学似乎想要发表意见！所以我想听一听唐渡老师对于企划案的内容，有没有什么男人才会想到的意见！」 「呃、嗯，那样的话是无所谓……」 「其实未优妹妹也还没有把她的点子告诉我们，因为她认为所有人一起知道才会比较有戏剧性呢~」 堇满脸微笑地说道，嘴里则咬著花林糖。 「那么！神月同学！公布你的企划案吧！」 「是。」 未优被瑛美点名，静静地站起身来。 「考虑到准备时间不够，还有季节的问题，我认为使用游泳池来办活动最为适当。」 「所以意思是要举办游泳大赛？按照往例，那样的确最为妥当，但是！本小姐贵宫瑛美对你的期待，不是那种大家都想得到的主意！你应该有更创新、更大胆、更刺激的主意才对啊！」 瑛美大大甩头打乱头发，右手还摆出鹰爪状，一副准备攻击自己的脸的姿势，大声叹息道。 「是的，所以这次会和到去年为止的传统游泳大赛都不一样。」 未优把手上拿著的去年的企划案摊开到桌上。 「往年都只有很普通的各种竞泳和水球项目，能够参加的学生也有限，活动本身更缺乏娱乐性。可是今年，我想加入更多接近于游戏的竞技项目。」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个很棒的点子！」 「听起来不错呢~那样的话，就算是不擅长游泳的我应该也能够好好玩一场吧。」 瑛美和堇都表示赞同。 夏天就要下游泳池——嗯，该怎么说，很自然的想法。 健太郎也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那样一来，就代表自己将会被一群泳装打扮的女孩子团团围住。 健太郎现在想想才发现，自己去年的同班同学也有一半都是女生，而且也看过她们穿泳装下游泳池，可是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意识到她们是异性，而且人数上也完全无法比较。 「但是时间并不多，只有我们几个很难想出多样化的游戏项目。所以说，我想采取向全校学生募集点子，然后从中选择的方式，这样子如何呢？」 「很不错！实在是太棒太完美了！神月同学！」 瑛美说道，然后紧握住未优的手。 「按照那样的说法，所有学生也可能会获得更大的参与感！这是比只有我们委员会自己冲在前头摇旗鼓众还要好上太多的方法呀！」 「那标题就定为『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像这样子怎么样呢~」 堇貌似很开心地将刚刚想到的标题写进会议记录娌。 「很好！很棒的标题！正式采用！」 「这样真的好吗……」 健太郎小声地如此说道，但是他其实也不认为瑛美会否决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猜想，学生会长早弥大概很快又会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兴师问罪，然后就是另一场争执的开端吧。 「拿娱乐节目来当参考的话，应该也有可能会出现由评审员进行评分的项目吧？那种情况应该找谁呢？」 堇提出疑问，瑛美则用食指指著健太郎回答道： 「那当然是！请唐渡老师来当总评审员啰！」 「咦？我？由我来评审？」 健太郎不禁喊出平时的自称，然后急忙重新戴上眼镜。 「既然身为本委员会的顾问，这样的结果是再自然不过！有唐渡老师这个年轻男人在一旁看著，大家也才会为了让自己更耀眼夺目而奋斗努力！」 「那……那样的话，我可能会有点不好意思……」 未优如此低声说道，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见。 「神月同学，你在胡说什么！女人——不对，人类就是有竞争才更显得华美！我想想，既然如此，那就别限定只能穿校用泳装，不如开放自由穿著泳装吧！那样肯定才更华美富丽，活动也会更有趣热闹！」 瑛美自豪地挺起胸膛。 她那高高挺起的双峰也因此更显眼夺目。 「就是这样，这件事情已经定案，所以多麻烦啰！唐渡老师！」 「呃、嗯！」 瑛美并不是询问，而是做最后确认。不过健太郎其实在精神上也没有反驳的余裕。 夏天重头戏逐渐接近，而这也是健太郎身为冒牌教师的第一次暑假—— 看这样子，他充满变化混乱的日子依然还会持续下去。 （完） 后记 让大家久等了。『老师，你错了。』第二集在此呈现给大家。 我当初在想应该让故事如何发展时，想到了三种方向性各不相同的方案，可是承蒙责任编辑一句：『别搞得那么小气，直接全放上去吧！』，于是在编辑大力鞭策之下，就变成了现在的内容。 这一集的纯爱成份比起第一季增加了许多，养眼场景也完全没少，也因为是校园故事，所以采取增加出场角色的方针，希望能让故事更活络热闹。 关于主要角色以外的配角，因诸多原因之故而在第一集『还无法登场的女生』群组里，也已经囤积了不少。 我时而会拿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的插画里出现的无名配角来补充自己的相像空间，或者想一些可以使用在今后故事桥段里的点子，总之就是用途多不胜数。 由于能放的插画张数总是有限，因此某些角色或许会在草壁レイ老师于『月刊ic alive』上执笔的漫画版中第一次亮相，希望各位读者能够从各种角度开心地观赏著作中的角色们。 接著，下一集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泳装篇。 我会和所有相关人员同心协力，尽可能早点将下一集呈送到大家的面前，还请各位敬请期待！ 二〇一四年 夕暮 岸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老师，你错了。』第二集在此呈现给大家。 我当初在想应该让故事如何发展时，想到了三种方向性各不相同的方案，可是承蒙责任编辑一句：『别搞得那么小气，直接全放上去吧！』，于是在编辑大力鞭策之下，就变成了现在的内容。 这一集的纯爱成份比起第一季增加了许多，养眼场景也完全没少，也因为是校园故事，所以采取增加出场角色的方针，希望能让故事更活络热闹。 关于主要角色以外的配角，因诸多原因之故而在第一集『还无法登场的女生』群组里，也已经囤积了不少。 我时而会拿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的插画里出现的无名配角来补充自己的相像空间，或者想一些可以使用在今后故事桥段里的点子，总之就是用途多不胜数。 由于能放的插画张数总是有限，因此某些角色或许会在草壁レイ老师于『月刊ic alive』上执笔的漫画版中第一次亮相，希望各位读者能够从各种角度开心地观赏著作中的角色们。 接著，下一集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泳装篇。 我会和所有相关人员同心协力，尽可能早点将下一集呈送到大家的面前，还请各位敬请期待！ 二〇一四年 夕暮 岸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老师，你错了。』第二集在此呈现给大家。 我当初在想应该让故事如何发展时，想到了三种方向性各不相同的方案，可是承蒙责任编辑一句：『别搞得那么小气，直接全放上去吧！』，于是在编辑大力鞭策之下，就变成了现在的内容。 这一集的纯爱成份比起第一季增加了许多，养眼场景也完全没少，也因为是校园故事，所以采取增加出场角色的方针，希望能让故事更活络热闹。 关于主要角色以外的配角，因诸多原因之故而在第一集『还无法登场的女生』群组里，也已经囤积了不少。 我时而会拿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的插画里出现的无名配角来补充自己的相像空间，或者想一些可以使用在今后故事桥段里的点子，总之就是用途多不胜数。 由于能放的插画张数总是有限，因此某些角色或许会在草壁レイ老师于『月刊ic alive』上执笔的漫画版中第一次亮相，希望各位读者能够从各种角度开心地观赏著作中的角色们。 接著，下一集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泳装篇。 我会和所有相关人员同心协力，尽可能早点将下一集呈送到大家的面前，还请各位敬请期待！ 二〇一四年 夕暮 岸杯也 让大家久等了。『老师，你错了。』第二集在此呈现给大家。 我当初在想应该让故事如何发展时，想到了三种方向性各不相同的方案，可是承蒙责任编辑一句：『别搞得那么小气，直接全放上去吧！』，于是在编辑大力鞭策之下，就变成了现在的内容。 这一集的纯爱成份比起第一季增加了许多，养眼场景也完全没少，也因为是校园故事，所以采取增加出场角色的方针，希望能让故事更活络热闹。 关于主要角色以外的配角，因诸多原因之故而在第一集『还无法登场的女生』群组里，也已经囤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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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应该帮她一下比较好呢——健太郎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过花菜此时已经将脸转回正前方了。 「那、那个……我想有关活动的详细内容，还是请身为委员的神月同学来讲解会比较快！」 「好的。」 花菜请坐在最前排正中间、讲桌正前方位置上的神月未优讲述活动内容。未优站起身来，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全班同学。 名为未优的少女五官清秀端正，将长发绑成了左右各一束。她此时维持着一贯平静沉着的态度，甚至给人有一种极为稳重的感觉。 「交流委员会将在结业式前一天，为学期收尾所举办的七月份活动，，就决定是——『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这个企划了。」 花菜刚才怎么也说不出这个活动名称，不过未优却是态度从容，口齿清晰地说了出来。 「咦？那算什么活动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班上有半数学生们都是上述反应。 「那是抄袭了哪一个电视节目的活动吗？」 剩下另一半学生则是如此反应。 而健太郎此时才发现，原来花菜刚才只是因为太害羞而说不出这个活动名称。 「看起来好像有些人不知道，所以我来解说一下。」 未优此时接着继续说下去： 「曾有个电视节目会在每年夏冬两季各播放一次，那正是我们活动名称的参考来源，只不过原本的节目好像是叫作『还可期待露点画面』。」 未优做了如此详细的解说，却丝毫不感到害臊。尽管这是事前就晓得的事，如此的强韧精神力还是让人感到敬畏。 「露点？意思是指泳衣松开然后露出胸部吗？」 「讨厌，那样很丢脸耶~！」 田径社员三隈妙子把双手交叠放在后脑勺，不在意地出声问道。而个性文静的小笠原伊绪则是羞红了脸颊，双手放在脸上直摇头。 「听说那个节目的风格，就是会假装成意外而故意露出胸部。所以，我们这次的活动改成了『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 点头点头。 班上大半学生听到未优的解说，纷纷露出放心的表情直点头。 「啊！那应该是唐渡老师还是国中生时的节目吧？老师，你那时候有特别喜欢的偶像吗？既然是男生，一定有吧？」 喜欢跳舞，将来的志愿是当偶像的辰野朱里，在班上算是最清楚艺能界消息的人，她立刻开口询问健太郎她所想到的问题。 「这、这个嘛……嗯，我当然也会看那一类的节目，可是倒没有热情到变成哪个偶像的粉丝呢。哈哈……」 健太郎装出害臊的模样，傻笑着搔了一下头，回答问题。 他要是实际举例出名字，绝对会因此露馅。 他虽然在快要因身无分文而饿倒路边时凑巧认识了理事长，但实际上只是个没考上高中的十六岁国中毕业生。 健太郎和班上的学生们只相差了一岁，所以当然不可能清楚『心跳刺激！（以下省略）』这个节目最火红时期的盛况，更别说当时究竟有哪些偶像比较知名。 而他此时能够给出不会和自己的『设定年龄』有出入的回答，当然不是及时想到的。 之所以能有如此反应，全是由于他预想到了这种问题——更正确一点地说，是有人帮他设想到了。 『既然是这种活动名称，在班上解说时或许会有人因此故意捉弄老师，我认为到时候像这样回答最不会出问题。』 给了健太郎如此建议的人，就是此刻正在讲解活动的未优。 目前只有她因为某个原因而发现了健太郎的秘密。也就是说，未优等同于是和健太郎一起保守秘密的共犯。 「请问，我可以继续解说吗？」 「啊，抱歉抱歉。」 未优出声想把目前的讨论拉回正题上，朱里于是笑着回答未优。 「活动的准备时间很短，所以这次要向大家征求比赛项目的点子。各位要是有什么提议或想法，请在明天午休之前投进校舍门口旁的布告栏意见箱里面。委员会将负责审核点子的可行性，就算只提供粗略的建议概念也ok。」 「是不是不限于一般的游泳竞赛，提供一些同类型电视节目里面经常会出现的点子也可以吗？」 朱里在此时发问。 「是的。或者应该说，我们很欢迎那一类的方案。」 「啊，对了对了。未优，我有问题——」 漫画研究社社员上国南美也举起手挥来挥去。 「你有什么问题呢？」 「这次没有『向唐渡老师许愿权』吗？」 呃？——健太郎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上次的活动的确因为有许愿权变得热闹不少，但健太郎因此而陷入空前危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委、委员会目前还没有讨论到那一方面。」 未优的表情原本很沉静，但这一个问题也让她变得有些紧张。 「那就去向委员会提议嘛。毕竟有一些奖品，我们也才会比较有干劲。」 漫研社拍档其中一人的尾去泽有纱，用更具体的理由附和南美提出的点子。 「不、不行啦！大家！」 只不过，花菜却在此时突然大声反对。 「为什么不行啊？」 「这不是以班长的身分，而是我个人的意见……唐渡老师平常总是很照顾我们，所以我认为不应该带头做这种会让老师困扰的事情吧？」 健太郎非常同意花菜的意见，可是碍于立场，他没办法明言表态。 「就是说啊~难得唐渡老师现在是只属于我们三b的老师，没必要刻意分享给其他班级或高年级的人吧。」 「可是可是，既然要办活动，全校学生都能玩得开心才比较有趣不是吗？」 朱里和南美也纷纷表示自己的想法。 「呃，那个……虽然说他是我们三b的老师，可是也必须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和立场……」 花菜会说出这番话，也许是出自她被夹在班上同学的意见与班会主席的立场之间，进退两难的关系。 她一脸困扰地看向健太郎 。 「我明白了。」 此时，未优简洁有力的一句话，让班上全安静了下来。 「我放学后会向委员提出这个提案，同时也会呈报有人持反对意见。至于唐渡老师本人的意愿和时间立场部分，我们会请他以顾问身份参与讨论并表述意见。」 未优在讲到『反对意见』一词时，还莫名加重了音量。 「呃，嗯，也好，就这样吧。」 健太郎紧接着用手指推了一下脸上无度数眼镜的镜架，出声回答。 这下只要健太郎在委员会果断拒绝许愿权提案，他的意见也会比较容易获得采纳。 他这次依然很感谢未优能够及时做出如此妥当的判断。 未优在上一次的运动会时提议了『具体的奖品』，让健太郎陷入空前危机，不过她现在的立场已经和当时大大不同了。 未优和健太郎拥有共同的秘密，因此她肯定也不希望健太郎的真正身分曝光。 「另外，由于贵宫委员长的提议，这次的活动当天可以穿学校泳衣以外的泳装，应该说，希望大家能够踊跃穿私人泳衣参加活动。」 哇喔喔喔！ 未优一说完，教室内立刻充满了欢呼声与哀嚎声。 她的这一番话，让所有人彻底将南美的提议抛到了脑后。 「本校的学校泳衣是不难看，但还是穿自己的泳衣比较有意思呢~」 「真羡慕对身材有自信的人~我还是穿学校泳衣就好了~」 「我也是！欸，有多少人和我一样要穿学校泳衣的~？」 教室内到处都有人三三两两在互相讨论。 「反正机会难得，我是不是应该大胆一点穿比基尼泳装呢？」 朱里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后脑勺，一手放在腰间摆出撩人的姿势。她的志愿是当偶像，身材也确实是凹凸有致，隔着制服也可看得出她的比例很好。 「反正买新的也很麻烦，我想我还是穿学校泳衣就好了吧？」 「妙子，你有在做运动，穿学校泳衣也很好看啦。哪像我，最近肚子又长出一些肉了啦。」 「听我说听我说！如果要从设计观点来看的话，像伊绪这样的身材才最适合去挑战比基尼泳装啦！」 「南美，你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啊？你自己的身材不也像小孩子一样吗？」 说话的人依序是妙子、伊绪、南美、有纱——女生们已经热烈地开始讨论起泳衣了。 健太郎在一旁双手环胸，装出一副平静沉稳的模样，可是其实女生们的泳装打扮一直在他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他之前曾因为一些幸运的小事故，看到班上某些女生的内衣打扮和换衣服的模样，所以此刻脑海里的相像也自然而然地更逼真了几分。 一瞥！ 未优解说完毕，朝健太郎瞄了一眼之后坐回座位上。 她那个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在提醒健太郎『绷紧神经，有点成熟大人的模样』。 健太郎系紧领带，抿紧嘴唇，让自己不至于傻笑出来。 「老师，今天没有其他的事项需要讨论，所以我希望用剩下的时间向大家征求比赛项目的点子，请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别太吵闹啰。」 花菜出声询问耀子，耀子立刻笑着点头同意。 学生们纷纷移动桌椅，分成了几批感情较好的小团体开始讨论起来。未优当然也和花菜在一起，还有几个原本就和花菜特别要好的女生也聚了过来。 「对了对了！反正可以自由选择泳衣，不过来举办抢夺比基尼泳装大赛怎么样呢？」 南美先是比出食指，提出了荒腔走板的点子。 「等、等一下！那个主意太过火了啦！」 花菜马上红了整张脸，双手拼命左右甩动。 「我想那个主意实在不可能被采纳，不过毕竟是在游泳池举办活动，想要突显出『可以做肢体互动，掉到水里也不会受伤』这个特色的想法，倒是非常不错呢。」 未优说著，严肃的表情和缓了几分。 健太郎在一旁看到这副情景，也非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不久后，放学前的班会也顺畅结束，健太郎走向高中部的校舍，打算到兼任顾问的交流委员会露面。 「老师！」 「嗯？」 健太郎被某人给叫住而转过了头，只见花菜正站在他的面前。 花菜神色紧张地抬头看着健太郎，双手也紧紧握在一起，看起来像是要找健太郎谈严肃正经的事情。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事……老师，你现在准备要去交流委员会对吧？」 「嗯。」 「要是『许愿权』的点子被采纳的话，请问老师你打算怎么办呢？」 花菜在早晨班会时也同样很关心健太郎，似乎是真的非常担心健太郎身为老师的立场。 她的这份心意让健太郎感到非常高兴，但是—— 「那个点子的确很让我头痛呢。可是上次并没有衍生出什么问题，而且我身为老师，当然得尽力协助把活动办得火热一点，让学生可以玩得开心啰。」 健太郎露出苦笑，用手指推了一下象征『老师模样』开关的无度数眼镜。 姑且不论实际情况，健太郎目前对外的身分是成年男人，因此对于区区国高中生天真无邪的任性要求，最好展现出能够以笑容接纳的器度。 而且说实话，他对于目前有许多女生想要接近并且对自己献殷勤的现况，其实也很乐在其中。 「这、这样子呀……说的也是，因为老师你毕竟是成熟大人嘛！」 花菜露出了笑容，但是那份笑容却有些像是硬挤出来的。 「嗯，我虽然是委员会的顾问，不过同时也是你们的副班导。我当然会在委员会讨论时反对『许愿权』的点子，可是就算最后依然采纳了那个点子，也只要三b再拿到一次冠军就行了，我也希望你们努力争取胜利。」 健太郎尽可能露出和善真挚的笑容，对花菜说道。 「……我们的……嗯，老师说的也对，你是我们三b所有人的老师嘛。对不起，耽误老师的时间，我先告辞了。」 花菜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健太郎强调自己那一句话的意思，行了一礼后才转身离去。 「……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健太郎不太明白花菜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不过倒是很肯定花菜是在关心他。而花菜如今会这么关心他，或许也是他努力以老师身分让自己融入班上的回报吧。 健太郎想到这里，心里非常满意，走向委员会社办。 「老师，欢迎莅临！多亏有你的关系，『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活动是大受好评呀！」 健太郎一打开委员会社办的门，瑛美立即大大张开双手，情绪高昂的出声迎接健太郎。 瑛美有着一头遗传自奶奶的闪亮金发，胸部也丰满到几乎要撑破身上穿的制服，而她夸张的动作则更突显出了这两个特色。 她用手指向桌上，桌上放著从意见箱收集来的满满一堆纸条，内容则是比赛项目点子和针对活动本身的要求。 「这次收集到的意见比原本预期还要多，我身为委员长实在是太开心了！」 「我看看……这个不是比赛项目的点子呢——」 委员会书记茅名堇拿起了眼前其中一张纸卡。她那头浓密的头发，用缎带绑到了左右两边。 「那个内容是什么呢 ？」 「这个……上面写『难道没有像上次一样，活动的奖品包括唐渡老师的个人奖励吗？』」 堇回答瑛美时语气中带有一丝犹豫，瑛美听到后也把形状完美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看似很伤脑筋。 健太郎绷紧神经开始警戒接下来的发展。 他的个人奖励这个点子在班上也讨论过，花菜刚才担心的状况此刻正发生在他的眼前。 「国中部三b班在今天早上的班会时，也提议过同样的事。」 未优此时站了起来。她刚才一直都和堇在一起整理意见纸条。 「你们班上也提议了这件事？所以意思是……中三b班愿意把唐渡老师让出来给全校学生吗？」 「说、说什么让出来啊……」 瑛美看向健太郎的眼神，让健太郎不禁联想到了肉食性动物散发出的锐利光辉。 「但是，班上也有人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未优即时帮健太郎开了一条后路，他马上大大点头表示同意。 「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关于这件事，应该完全要尊重唐渡老师本人的意愿。老师，请问你意下如何呢？」 未优刻意用不夹带私情的低沉语气询问健太郎。 她完全按照了健太郎的希望行动，两人此刻可说是默契相通，想法不谋而合。 「呃……这个嘛，我个人——」 上一次发生健太郎不断随波逐流导致真正身分差点曝光的窘境，虽说今后不太可能再出现相同状况，可是他现在已经融入了学校，因此也感觉女学生们对他的要求可说是愈来愈没有节制了。 在这种前提下，要是最后让一个性格顽强倔强的学生——好比说让瑛美之类的人得到『许愿权』的话，健太郎总感觉后果会很严重。 因此健太郎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以『尊重当事人意愿』这一点婉拒！ 然而—— 「唐渡老师，慢著！」 健太郎还没有说完话，瑛美就伸出细嫩白皙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打断我啊？ 健太郎很想这么反问，可是终究被瑛美的气势给压到说不出口。 「尊重当事人的意愿与想法确实合情合理！但是在本交流委员会里面最应该优先重视的，应该是本小姐贵宫瑛美的想法才对！」 指！ 瑛美先是紧握住张开的手掌，然后又伸出食指再次指向健太郎。 健太郎的额角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完了，现在的情势似乎很不妙。 回顾以往情况，像这种时候不管他和未优再怎么反对，最后一定也阻止不了瑛美。 此时此刻，健太郎完全像是被蛇给顶住的青蛙。 「只不过，这次还是别用这个点子吧。」 但是瑛美却轻轻放下抬起的手，以不像她的表情浅浅微笑了一下便别开视线。她此刻的反应，与因恐惧而不断打颤的健太郎预想不同。 「呃？」 瑛美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健太郎张开嘴巴傻愣在原地，连未优也颇感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瑛美愿意尊重健太郎的意愿固然是不错，可是健太郎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想法。 「……因、因为……我也不希望让其他人有机会得到『许愿权』……」 ——瑛美似乎还是接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声音实在太小，健太郎没有听清楚。 那也不像是瑛美的言行举止，因此健太郎在不经意之下，把眼睛和耳朵的焦点都专注在她身上。 「我、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哇！」 不过瑛美却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吓得健太郎上半身直直往后仰。 「听取并接受学生的要求的确是很重要！但是……！」 磅！ 瑛美大力往桌面上一敲，桌上的纸条因此被震得满天飞舞。 「等、等一下啦！小瑛美，你真是的！」 堇急忙抓回在空中飞舞的意见纸条，未优则捡起其余掉到一旁的部分。 「每一次活动的奖品都是同一种东西，那样完全缺少变化！安于旧制而怠忽创新，那等于彻底违背了本小姐贵宫瑛美的美学观点！所以说，这次活动不会让唐渡老师当大家的奖品！」 瑛美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成以往的高昂情绪，语气坚定的说道。 原来如此。如果理由是那样，健太郎也能够理解她为何会反对了。 「就是说啊~我也赞成小瑛美的想法。怎么可以因为大家都很喜欢老师，所以每次办活动就轻易把老师交出去呢~老师还要忙于班务，我们委员会也希望老师能在这多帮忙，所以不能为了这种事让老师伤脑筋。」 堇边将意见纸条在桌上整理成一叠，边笑着说道。 「对于学生们而言，唐渡老师目前在『少见』、『新奇』这两方面，应该已经没有像先前那么勾起大家的好奇心了。因此我认为贵宫委员长如此判断非常明智。」 未优也跟着开口赞同瑛美的想法。 「没错，正是如此。本小姐绝不可能会错判形势！」 瑛美看到堇和未优都表示赞成，满意地大大点了好几下头。 「哈哈……你们愿意这么安排，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健太郎也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汗。 「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告一段落，接着来想想比赛项目吧。」 「好的。」 堇与未优开始统计意见纸条的内容。 堇先根据纸条内容做大致上的分门别类，因为有些纸条上写了数个点子或意见，不区分的话根本无法做统计。分门别类完之后，接着再由未优重新检视内容，然后输入电脑。 「……来，水中骑马打仗再一票。有这么多人的纸条都写了这个，我看应该可以直接采纳为正式项目了吧~」 「那是当然的！游泳竞赛之类的选择是不错，但彼此之间有肢体互动，用自己的身体下场迎接挑战，那样才更刺激有趣！」 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回答，瑛美也会表现出过度夸张的反应与动作，因此那傲人的双峰也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 说实话，那对双峰对健太郎而言实在太具吸引力，他此刻只得尽量自然地别开视线。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忍不住偷瞄几眼就是了。 「没有多少人提到具体的活动规则，因此详细规定得由我们来想才行呢。」 而此刻最镇定的人果然还是未优，她一语道出了眼前大量意见的症结点。 「……这么说也是呢。反正已经规定可以穿着私人泳衣，不如举办一个活动项目限定穿比基尼的人参加，而选手们都要在胸部上面绑一颗球，并用塑胶棒敲打对手的球，球被打掉的人就算输，这个点子怎么样呢？唐渡老师，你不认为这个点子能够将活动炒得更火热吗！」 「咦？你……你问我？」 瑛美突然把点子丢了过来，健太郎顿时被问得忘了摆出老师的架子。 穿着比基尼泳装，再瞄准对手的胸部互相攻击，代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有人的泳衣会意外脱落——健太郎想像到这里，嘴边差点要露出傻笑，不过他还是及时抿紧了嘴唇。 他表面上的身分是成熟大人兼老师，不能老实为这种事喜形于色。 「不行，那个点子太不好啦。我们的活动主题已经是『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所以必须要避免掉可能会出现露点状况的规则。」 健太郎还来不及回答，堇已经先笑着挥手否决了。 「包括唐渡老师在内的男性教职员当天也会在场，应该要考虑到这一点才对。本班甚至还有人提议要举办抢夺比基尼泳装大赛，可是我认为只因为可以穿私人泳衣就在某些比赛项目限制泳衣种类，将会有失公平。」 未优也以沉着的态度对堇的意见表示赞同。 「这个点子确实很难说不会发生问题呢。毕竟并非每个人都像本小姐贵宫瑛美一样不会对自己的身材感到害羞，也不会刻意隐藏呢！」 瑛美挺起胸膛大声宣告。 而实际上，瑛美的身材也的确凹凸有致到即使隔着制服也非常明显。 她的胸部大到连一般性感写真模特儿看了都会泪奔而逃；而且因为有四分之一的加拿大人血统，所以她有着一头金发和深邃的五官。再加上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充满活力与朝气的一举一动，更是将她原有的魅力再增添了数倍。 咚咚！ 健太郎正在心里大感佩服时。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下一刻，社办里还没有人来得及应门，门就已经先打开了。 「喂！交流委员会！」 理所当然，怒吼著闯进门内的人，是众人早已见惯的老面孔。 间边早弥——即使穿着夏季短袖制服，她也不忘配戴代表高中部学生会长的臂章。 而跟在早弥身后的古尾萤也是维持着一贯风格，模样极度懒散无力。只见她摘下眼镜后，也不拿出手帕，直接就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哎呀？小早弥，有何贵干呢？」 瑛美是学生会长早弥的表姊妹，因此在此也用平时私下的叫法称呼早弥。 「贵宫委员长，请你好好叫我学生会长！我今天是以学生会长的身分正式来向你们抗议的！」 早弥往上拉了一下左手上的臂章，强调她的学生会长身分，然后大步走到瑛美的面前，和瑛美互相瞪视。 两人的眼睛仿佛像射出了雷射光束，在她们的中间激烈交错，擦出了重重火花。 她们的五官非常相像，正因为如此，当她们站在一起时更能凸显出两人的差异。 相较于有着一头亮眼金发的瑛美，早弥是不含半点杂色的天然黑发，身材也比瑛美苗条。 她的制服看得出来有用熨斗烫平过，并且完全按照校规穿戴得整整齐齐，和她身后一身邋遢模样的萤形成对比。 「正式向我们抗议？你是打算抗议哪一件事呢？」 「就是这个！」 碰！ 早弥用手掌大力拍向堆满意见纸条的桌面。 可是她的力道太小，因此发出的不是气势十足的『磅！』声，而是有些后劲无力的声响。 「所以你指的是什么事呢？」 「正好，我看你们好像正在讨论『水上运动会』呢。」 早弥此刻眼神锐利地瞪向桌上堆积如山的纸条。 「既然你打算正式向我们抗议，那么请你说出活动的正式名称。『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j c j k）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 「那、那种低俗名称谁说得出口啊！这好歹是学校活动，而你竟然取那种名称，神经也太大条了吧！还有国高中女生（j c j k）这种称呼也太低级了！」（编注：jc、jk分别是女国中生跟女高中生的罗马拼音缩写。年轻人之间以及性相关的业界内常使用这类缩写。） 「如何决定活动名称这一点是在交流委员会的权限之内，而且校长也已经同意这个名称了！」 「嗯，虽然说同意名称的相关手续都是我在处理的呢~而且朋友之间聊天一般也都会说到jk，所以这个称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次的结果也和平常一样，早弥的抗议完全没有效果。即使要论手续或形式方面，也是瑛美这一边比较有利。 健太郎微微露出苦笑。 瑛美和早弥两人的对立情况看起来似乎非常严重，可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就像在演一出欢乐搞笑的短剧。 「可是也有些学生不赞成。我身为学生会长，这次就是代表那些学生来这里抗议的！目的是让你们撤回那个丢人现眼的活动名称，而且到处都有人在提议一些不知羞耻的比赛项目，我也不能让你们采纳那些意见！」 早弥挺起了平坦如洗衣板的胸部，大声宣告，希望能够借此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伟大一点。 「本小姐贵宫瑛美必须承认，你的意见的确有理可循。」 相较之下，瑛美则是将双手盘到胸前，身段看似放低了不少。 「我说得没错吧！」 「但是！间边学生会长！」 只不过，瑛美立刻就松开了盘起的双手。 「你刚才的意见，有在高中部的学生总会或者班级干部会议里面提出来过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在通知各班级『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的活动之后，有召开过类似的会议呢！」 「唔……」 瑛美这一番话，辩得早弥不禁狼狈地退后了半步。 「这、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本班也有一些人说举办一般的游泳竞赛比较好！」 「意思就是说，那只是你个人和周遭数人的意见，并非会议结论或者学生总体结论啰？」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难道交流委员会就完全不打算听取反对意见吗？」 「如果是经由正式手续提出来的异议，本小姐贵宫瑛美当然会真诚进行研讨。但是小早弥，你为什么是利用学生会长的头衔来威压委员会，而不是以一介学生的身分，光明正大地来表达异议呢？」 「那、那是因为……」 早弥往后退几步，瑛美便——不对，她还更大大往前踏了一步，逼近早弥。早弥被瑛美的气势给压得节节后退，最后终于退到了门口处。 原本站在早弥背后的萤，此时也只得无可奈何地退到一旁。 「即使是本小姐贵宫瑛美满怀自信所准备的活动，确实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高兴。」 「我、我就说是这样没错吧？这是当然的吧？」 「但是！如今已经有许多学生，对于这次的创新活动能有别于以往的游泳竞赛，感到非常高兴，而以这种形式积极参加准备活动，这也是事实！」 瑛美指向桌子上那一堆写了意见与点子的纸条。 瑛美果断有力地说完这一番话后，未优和堇也紧跟着频频点头称是。整个场上只有早弥一个人的脸色变得僵硬难看，就连萤都在打了一个呵欠之后，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有异议或者反对，那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因为有人反对就停止进行，只要有一个人表示赞成，就必须举办活动！如果因此而发现缺失或不受好评，那也只需要反省过错，然后将经验运用到下一次活动上！因为害怕失败而踌躇不前，根本是胆小愚昧的行径！」 瑛美活像是舞台演员般大大张开双手，果断坚定地说道。 「有问题的不只是活动名称和比赛项目啦！能够自由穿泳衣参加这一点也有问题！」 「那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今、今年和往年不一样！今年还有年轻的男老师耶！」 早弥此时突然用食指指向健太郎。 「咦？我？」 健太郎本来还在一旁悠哉想着『眼前两人真像是搞笑拍档』，结果争执矛头却突然指向自己。 「要是不加以限制泳衣种类，或许会有人趁机色诱唐渡老师，而且老师也可能会以有色眼光来看待我们不是吗！为了维护女性的尊严，至 少自由穿泳衣这一项规则应该要现在立刻废除掉！再说大家都穿学校泳衣也比较公平吧！」 「那、那个……」 健太郎的确对这次活动有诸多期待与幻想，所以此刻突然被早弥这么盛大地指控，也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间边会长，你这样无端认定唐渡老师会对我们投以有色眼光，对他实在很不礼貌，请你向他道歉。」 而未优此时先开口回答了早弥，她的反应比被指责的健太郎还要冷静。 「他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与教育，只不过是理事长一时兴起才顺势成为老师的。我实在不认为面对着一大群女生，他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自制自律。」 早弥冷冽的眼光直直射向健太郎。 「我也是男人，要说完全没想法当然是骗人的，可是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名老师，所以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很小心不要失了分寸。」 健太郎露出苦笑，想出了一番比较得体的回答。 早弥说得完全没错，健太郎没有正式的教师资格，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擅长英文的外行人。 而且他的实际年龄其实比早弥和瑛美还要小，只有十六岁，所以与其在此时虚张声势，倒不如大方承认自己的确不够完美反而比较自然，带给早弥的印象也会比较好。另外如果能再不经意地表现出成熟大人的态度，那就更完美了。 「你、你们瞧！连唐渡老师自己都说『要说完全没想法是骗人的』，所以我刚才说的话根本就不算不礼貌吧？既然到时候活动现场会有像他这种物化女性的人，那么规定穿学校泳衣当然比较好！」 只不过早弥却反而利用了健太郎的谦虚，打算借此让瑛美接受自己的意见。 「呵——呵呵呵呵呵呵！」 瑛美对此则是抬起手背靠到了嘴边，开始放声大笑。 「小早弥，你的想法为什么会这么地愚蠢呢！」 「你、你是指哪一点啊？」 「女人为了变得更美而装扮自己是世间常理！男人若想借由欣赏爱美女性来满足自己，那也完全无所谓！只要我们女人也随兴欣赏男人们的外貌与言行举止，那就等于是对等的关系！」 「咦咦？」 瑛美的论述让早弥不禁睁大双眼。 「执著于偏差道德而坚持维持现状，只能说是迂腐过时的想法！我这次并没有禁止穿学校泳衣，只是增加了学生们的选择，所以实际上只要每个人选择自己认为最适合的泳衣就行了！世上没有任何同样的人，而你却说用规则来统一即是公平，实在是笑掉我所有的牙齿了！」 指！ 瑛美抬起手指指向早弥的脸，然后保持着同样姿势接近她，再用手指戳挤她的鼻头。 「慢、慢著！我的鼻子！我的鼻子要被压烂了！快被你压烂了啦！」 瑛美用力地挤压早弥的鼻子，她的惨叫声也因此带了点鼻塞声。 「你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天下女人，殊不知自己的言论已经默认男人才是主角的观点，更荒唐地认为禠夺世人自由是公平正义，为此窃喜在心！像你这种人，看我直接用物理方式粉碎掉你的鼻梁！」 早弥不断哀嚎惨叫，可是瑛美依然丝毫不肯松手。 「我们的确有某部分的心态，是在享受唐渡老师这个『罕见的生活新刺激』。」 「而且我也很喜欢男性偶像，这没什么啊~」 「我甚至还在看bl作品耶。这时代的男人和女人可说是彼此彼此吧~？小早弥，我想你刚才的说法有些太强词夺理啰。」 不只未优和堇，就连平常总是跟在早弥身边的萤也不同意早弥的想法。 「够、够了！随便你们啦！」 早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飞快离开了社办。萤于是也叹息著说了一句『那我走啰』，关上了敞开的门离去。 「受不了，小早弥真的很让人伤脑筋呢。她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瑛美站在刚才两人离去的门前，转过头，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那么早弥以前又是什么样子啊？ 健太郎虽然很想这么问，不过还是忍了下来。瑛美和早弥住得很近，又是同年纪的表姊妹，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不少事。也正因为如此，那不是外人可以随便介入的事情。 健太郎是独生子，有没有年纪相近的亲戚，因此很难对那两人之间的问题产生共鸣。 「接着，虽然半途有人来碍事，不过我们的准备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还是尽快来决定『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的详细行程与规定吧！」 瑛美坐回椅子上，开朗地如此宣布。 「我在网路上找到了一些以前的影片，请当做参考吧。」 「咦？在哪里？」 「不愧是未优同学，动作果然够快呢。」 未优转头开始操作笔记型电脑，堇和瑛美则从两侧分别探向萤幕。而健太郎当然也不能悠哉在一旁发呆，所以也站到未优身后看向萤幕。 从影片的标题看来，似乎是去年夏天时上传的影片。 健太郎对综艺节目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也知道目前影片上的节目名称。这个节目最大的特色是会邀请『还算知名』的多人数偶像团体来参加。 影片里的写真偶像们各自穿着鲜艳亮丽的泳衣，一会儿游泳，一会儿又套上救生圈漂浮在水面上，然后头戴绑着气球的安全帽，互相打来打去，玩得不亦乐乎。 画面不时还会来个穿着比基尼泳装的超大胸部『摇晃』特写。 健太郎看到这段画面，不禁把目光移到了瑛美的胸部上。 和以往看过去的角度不同，他是站在背后从上往下俯瞰瑛美的胸部，因此更能明白瑛美的胸部到底有多么傲人。画面里目前出现的偶像，卖点也是大胸部，可是瑛美的胸部很明显比她还要丰满。 「哎呀？唐渡老师，难道你对本小姐贵宫瑛美的胸部很有兴趣吗？」 瑛美很快察觉到健太郎的视线，然后露出一脸恶作剧的笑容回头看向健太郎。 「呃？不是，那个，呃……」 健太郎试图岔开话题，可是他看了瑛美的胸部这一点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好借口，只能慌张地系紧自己的领带，以及忙着调整脸上无度数眼镜的位置。 「不用隐瞒，我刚才也说过了，女人与男人——对彼此有兴趣是天经地义的事，刻意去否定这项事实才是不健全的行为。尤其本小姐贵宫瑛美的身材对男人有着无限吸引力，这点也同样是事实。」 瑛美不只转头看向健太郎，甚至整个身体也朝向了他，然后在超近距离之下摆出夸耀自身本钱的姿势。 瑛美对然没有看到，不过背后画面中的偶像也碰巧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确、确实、确实是有一点兴趣……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以我现在的立场必须要有所自制才行，哈哈哈……」 健太郎露出僵硬的假笑，硬挤出借口打算蒙混过关。 他拿出手帕擦掉额角上流下来的汗——这些汗当然不是因炎热所造成的。 「老师说得没错。」 未优此时暂停住影片，然后站起身来。 呼——健太郎看到未优出面，偷偷松了一口气。 未优非常理性且脑袋转得很快，一定能够顺利帮健太郎掩饰过去。 「贵宫委员长的……那、那个……胸部比国中生还要大许多这一点，还有一般男人都对胸部大的女人很有兴趣这一点，这两件事情的确都是事实。」 「咦？」 健太郎听 到未优的回答，不禁发出了怪声。 因为未优所讲出来的话，和他原本期待的内容有些不太一样。 「不用提什么一般男人的观点，我现在说的是唐渡老师个人禁不起诱惑，不时在偷看我的身体，这一点是事实没错吧？」 「小瑛美、小瑛美，这个话题在考试前已经讨论过一次了啦。」 堇在此时露出苦笑，轻拍瑛美的肩膀。 只不过，健太郎心中的混乱却没有镇静下来。 瑛美为什要在这时强调『唐渡老师个人』这句话？ 瑛美果然是把自己视为一名男性，对他有意思吗？ 「既然你也明白自己的身材对男人很有吸引力，就更应该收敛夸张言行。」 未优对着瑛美说道，她这次的语气则比刚才还要沉稳许多，完全恢复成她平时的说话口气了。 「哎呀？我为什么要收敛呢？」 「间边学生会长不只反对交流委员会的活动，对本校的校风也抱持反对态度。唐渡老师的言行要是在此时出现问题，她很有可能会以为由，要洛克威尔理事长扛起责任。」 毕竟健太郎现在能够以老师身分在学校教学，全是理事长个人的独断结果。 「小早弥根本不足为惧！」 「我认为你不能够太小看她。」 未优说完，紧接着以沉稳的语气开始列举早弥至今为止的事迹。 制定非学校供认的私人社团在借用空教室或学校用品时的手续与规定，到无人管理的校舍后方除草，指挥图书委员会寻找不明去向的藏书和修补旧书——早弥自去年底就任以来，貌似已经解决了为数不少的问题。 「哦……」 健太郎对此单纯地感到佩服。 那些都是吃力又不讨好，很少人会去注意到的问题。而早弥却选择率先处理，证明她的个性的确非常认真负责，能够适时注意到一些小细节。 健太郎平常总是只看到早弥怒气冲冲地闯进这个社办，随即又被辩得哑口无言的模样，因此对她的印象是认真负责但经常白忙一场的人。只不过照未优所说，她似乎其实也挺有能力的。 「我当然知道她的那些事迹，可是小早弥虽然很擅长按照既定规则或手续行事，面对没有前例的事情或突发状况时，她的判断能力就显得不足了。」 瑛美和早弥来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对早弥非常了解，而这份自信也让她露出了微笑。 「对了对了，就像上一次的跟……啊，没有，当我没说！」 瑛美说到一半，突然猛地摇头，停住不说了。 跟？ 应该不可能是跟班，其他「跟」开头的就只有跟踪、跟随、跟监等等。健太郎不明白，早弥难道有做过什么需要用到这些词的事情吗？ 「你说得也许没错，可是间边会长是很百折不挠的一个人，我们不应该在被她盯着的期间，做出一些会招致她误会的言行。贵宫委员长，就算你并没有当真也一样。」 未优在说到『就算没有当真』这一部分时，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呃、嗯，也对，神月同学说得没错，完全就是她说的那样。」 健太郎赶紧跟着大力表示同意。 要是瑛美真的对健太郎有意思，健太郎当然会觉得很高兴，可是他现在必须先巩固自己身为老师的立场。 这是未优上次所指出来的问题，。要是健太郎犯了一些小错，导致其他人来挖他的底，让人因此发现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国中毕业生——到时候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会只是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 健太郎的身分若曝光，会让完全出于善意帮助他的洛克威尔理事长也受到牵连。 为健太郎保守秘密的未优，她的立场也同样会变得非常艰困。 「那么……我还必须准备明天的授课内容，而且我身为老师也不太方便插嘴活动的内容，因此我就先离开了。接下来请各位继续努力啰。」 健太郎此时讲了一个千辛万苦才想到、不会得罪人的借口，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的确需要为明天的授课内容做准备，不过更重要的是瑛美今天不知为何态度非常积极，让他很难保持平常心。 再加上桌上的笔记型电脑，目前还正在播放偶像的游泳大赛这个刺激性太强的影片。 「咦~？反正机会难得，人家本来还想征询老师，从男性角度来看，有什么关于比赛项目的点子耶~」 挤压——健太郎本来正要离开，却被堇一把紧抱住整只手，连胸部都紧紧凑了上来。 堇现在穿的是短袖夏季制服，因此手上的部分肌肤是直接碰在健太郎的手臂上，令他感觉到些许冰凉的体温和汗水的湿气。 健太郎为此心脏狂跳个不停，可是他却注意到堇在深深注视他一会儿之后，不知为何突然瞄了瑛美一眼。 「哈，哈哈哈哈……我顶多只想得到电视节目里面常见的点子，况且我不在的话，你们女孩子才比较能够畅所欲言不是吗？」 「老师说得没错，委员会顾问的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拖累老师本来的教师工作。」 未优很快明白了健太郎的想法，紧接着在一旁帮腔。 「……嗯，这么说也对。那么，唐渡老师！请你好好期待我在活动当天的泳装模样吧！」 健太郎像是逃命般地飞快握住门把，瑛美用力对他竖起大拇指，并且还抛了一个媚眼。 「唔、嗯，那我走啰。」 健太郎陪笑两声，急忙离开社办，快步走到不会被别人看到的楼梯底下，深呼吸了一口气。 「呼——……」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状况？ 上一次的相亲事件之前，瑛美和堇也曾经有意无意地对他示好。 当时她们像是在看他的反应，或者是拿年轻男人来当聊天内容，有种只是纯粹在捉弄他的感觉，但今天的氛围却完全不一样——自己会这么觉得，是想太多了吗？ 「我必须要振作一点啊！」 健太郎小声地喝斥自己，然后双手啪地一声拍在脸颊上。 活动很快就会正式开始，到时他将会被全校一千名穿泳装的学生给团团围住。要是自己无法保持住平常心，很可能会因此搞出什么纰漏，被早弥给逮住。 不对，等一等。 自己届时的确会看到全校的学生，可是并不代表他会被那群学生给『团团围住』。 而他第一个念头确实认为自己会被团团围住，这也许代表他似乎真的有些乐昏了头吧。 2章 伴随危险的排练? 健太郎离开——或者应说说逃离社办之后，委员会成员似乎也很顺利地在准备活动。到了隔天早上时，『心跳刺激！（以下省略）』的基本活动流程和比赛项目规则等等，都已经大致定案了。 这次的活动非常有瑛美的特色，加入了在一般学校例行活动中绝不可能看到的有趣比赛项目，其流程却能够有条不紊地准备妥当，这大概是未优的功劳。 「结果还是有水中骑马打仗啊？」 「这个项目是那个对吧？在泳池上放一些漂浮板子，从上面跑过去的比赛。」 国中部三b班的学生们此刻正拿着委员会发下来的传单，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著。 「刚才发下去的是交流委员会的正式文书，而我个人准备的则是这个。」 哗啊！ 未优拿出了一叠影印用纸，班上学生们因此议论得更大声了一点。 因为她们想起了初春时的运动会情形。 未优当时提出了极为合理，但是忽略了个人意愿与想法的必胜方案。 她手上的纸也传了一份到健太郎的手上，不过纸上的内容倒是和运动会当时的不一样。 这次的内容依然整理得井井有条，让人一看就懂，可是并没有强制分配每个人必须参加的比赛项目，而是仅只详列出以游泳竞赛时间为主的各项个人能力数据。 「关于一般的游泳竞赛，最好从体育成绩较好的人当中选出来参加，可是有很多比赛项目都是以前从来没办过的，所以很难依照过去的数据来判断人选。我还是先用数字详列出了各种资料，所以请大家参考这些情报来讨论人选吧。」 「比起那些怪里怪气的项目，我比较想参加较劲真实力的游泳竞赛呢。」 「我大概会参加『浮板生死门』吧？参加这个最引人注目，我喜欢这种的。」 妙子和朱里这一类喜欢运动且个性积极的学生率先报名，其他学生们于是也纷纷说出自己想参加的项目。当该项目报名人数过量时，则由班长花菜居中协调，最后各个比赛几乎都有人参加，途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我这次还有裁判之类的工作，所以这个就麻烦唐渡老师了。」 耀子此时突然对健太郎说道，而她的手指则指向几个班导也必须参加的比赛。 「我倒是无所谓——」 「啊，对了。唐渡老师，请问你有泳衣吗？」 健太郎脑海里想的事情还没说完，朱里已经很有精神地抢著举手提问了。 「我现在没有，不过当天活动之前会去买一件的。」 健太郎之前都处于没有任何规划的单人旅行中，所以身边当然没有泳裤。甚至应该说，他到去年为止都只穿过体育游泳课所指定的学校泳裤。 只不过除去三角泳裤这个特例之外，男人的泳裤种类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而十几岁的青少年一直到大人所穿的泳裤也没多大的差别，他只要选择实用且造型不难看的泳裤都行了。 「那么放学后和我们一起去买吧！我还没有买今年的新款式呢。」 「啊~真羡慕朱里耶。我已经买了，再买第二件的话零用钱就不够了……既然要去买泳衣，不如顺道大家一起去游泳池玩怎么样呢？这样可以当作练习，也顺便先习惯下水吧。」 有纱环顾著教室内如此提议，赞成的声音于是此起彼落地响起。 「呃……黑岩老师，我跟去不会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也不能因此玩昏了头哦。」 健太郎认为他也跟去说不定会逾越老师的本分，所以向旁边的耀子确认，不过耀子给出来的回答倒像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这样啊。那么反正机会难得，不如有意愿的人，大家一起去怎么样呢？」 健太郎转头询问花菜，还在『大家』两字特别加重了音，于是包括有纱和朱里在内，大约有十个人举起了手。或许是因运动社团的学生都要参加练习，因此举手的都是文系社团和没参加社团的学生。 举手的人当中，也包括了未优。 「学校的游泳池有游泳社在用，所以到外面随便找一间市立游泳池吧。」 未优如此提议，班上学生们也乖乖点头同意。 不久后，宣告早晨班会结束的钟声响起。打完招呼后，健太郎和耀子准备走出教室，不过未优却在此时跑了过来。 「老师，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请问可以借用一下午休时间吗？」 「嗯，我知道了。」 未优的语气非常彬彬有礼，可是健太郎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话里隐含的意思。她是知道秘密的『共犯』，所以肯定是在这方面有急事要找健太郎谈。 健太郎本身也希望能够在『心跳刺激！（以下省略）』活动正式开始之前，减少一些他所忧心的事情和没发现的问题，所以他非常高兴未优在此时主动接触他。 只不过—— 「老师，你错了。」 到了午休时间，两人在学生指导室里面对面坐下，未优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你、你说我错了，是指哪一点错了？」 「当然是今天早上的回答。」 健太郎被未优的态度搞得有些心怯，未优直指着他的鼻子如此说道。 「今早的回答？可、可是看当时的气氛，我那样回答应该不奇怪才对……而且我还特别问过黑岩老师，她也说和学生一起买东西或者去游泳池没什么问题……」 健太郎不明白未优是认为哪一点有疑虑。 「我早就预料到老师你没有泳衣，所以本来想在今天放学后找你讨论的。因为我正好也想买一件新泳衣。」 「既然如此，那神月同学也和大家一起去买不就好了吗？」 「你所说的『大家』就是问题所在。」 未优以沉稳语气指出了问题点，可是健太郎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会是症结所在。 「这不是在套用间边会长昨天所说的那番话，不过当一群女生在物色泳衣时，旁边如果跟着一名男生，那么女生们很可能会意识到男生而开始互相比较，最后挑选出比预期大胆许多的泳衣。」 「那、那么说……也是呢。嗯。」 这个理由让健太郎不禁点头同意。 「而当大家都闹得有些昏头时，要是唐渡老师心情也松懈了下来，到时候将更容易发生问题。毕竟简便会长还在注意你，应该要尽可能避开所有能够回避的风险。」 「这、这个嘛。你说得或许没错，可是……我觉得到了校外就用不着那么小心谨慎吧。」 女学生们邀请健太郎去买泳衣和去游泳池玩水，要说他没有飘飘然当然是骗人的。可是今天放学后同行的成员是已经非常熟识的班上同学，他并没有要特地出现在早弥眼前。 「就算在校外，也很有可能会被跟踪，或者是碰巧见到面。」 「呃，嗯，这倒是。」 未优上次就实际跟踪过健太郎和耀子的约会，因此由她来说这番话格外有信服力。有人跟踪是为了帮健太郎掩饰过失，有人则是为了掌握健太郎的把柄，尽管目的相反，但会跟踪的人就是会跟踪。 「老师现在才反悔然后都不去也不太好，所以请你随便找个借口，至少要婉拒掉陪她们一起买泳衣。只要之后有到游泳池参加练习，我想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呃，嗯，我知道了。」 健太郎大大点了一下头同意。 不管怎么说，当健太郎碰上类似问题时，最可靠的一直都是未优。 实际上，她当然会有一些符合国中生的不成熟 部分，可是她仍然比自己冷静且宏观，能够发现到健太郎容易忽略掉的小细节。 「谢谢你的建议。」 「你能够明白就好。那么我先告辞了。」 未优说完，以一副和平时一样的镇静模样离开了指导室。 放学后。 健太郎按照未优的建议，编了『我先解决其他要事，再去买自己的私人物品』这个借口，比所有人先早一步到了游泳池。 其实真要说起来，虽然同样都是『泳衣』，可是男用和女用泳衣在种类上根本就不一样，并且连贩卖的店家也完全不同。虽然在同一栋百货大楼里就可以同时买到男用和女用泳衣，但女用泳衣是在时尚专品区，而男用泳衣则是在运动用品区里贩售。 并且健太郎仔细想想才发现，其实不只陪女生去买泳衣的风险很大，听取女生的意见之后才选择自己的泳裤也同样很危险，最好回避掉那种状况。如果只有未优和花菜倒还不必担心，可是漫研社拍档那一批人，很有可能会大力推荐造型特别性感或喜感十足的泳裤给健太郎。 健太郎先到一间百货中心买了自己的四角泳裤，图案则比他到去年为止穿的学校泳裤稍微时髦一点，只有几条接近黑色的深色条纹线。太花俏的图案则对他而言难度太高，而且他也认为以老师的立场也不适合穿太花俏的泳裤。 学生们选择的这一间游泳池，有滑水道和流动泳池等等，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和一般人对『市立』游泳池的既定印象不太一样。 虽然还不到夏天最炎热的时节，但或许是平常日接近黄昏的关系，场内的游客倒是不少。 另外，健太郎是支付一般费用进场的。 他在进场时本来还担心真正年龄曝光，不过虽然他现在只有十六岁，也确实不是『高中生』。 健太郎的情况的确是特例没错，可是除了他之外，其实多的是国中毕业后不升学选择就业的人。就算年纪和高中生一样，也不见得一定就是高中生。举个例子，健太郎就认识某些人分别去就读骑手学校和努力练习乐器。 要是没有各种偶然碰巧交织在一起，健太郎或许也不会发现这种程度的『理所当然』。 由于未优等人一直迟迟未到，健太郎只好一个人走到泳池边坐下，左脑海里想着上述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孤单一个人来玩吗？」 「哇塞~好可怜唷。」 「喂喂喂，别那样说他啦。那样会更显得他很可怜耶。」 「我猜他心里一定正在想『情侣最好都去撞墙』吧。」 对岸的泳池边，有两对年纪约为高中生或大学生的男女，共四个人正看着健太郎。 他们虽然稍微了压低音量，可是声音不知为何还是清楚传到了健太郎的耳里。 实际上只有十六岁，外表看起来却也像二十岁，而且没有特别锻炼过肌肉的男人，一个人孤伶伶坐在泳池边，在旁人眼光看来或许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只不过—— 「久等啰——！」 此时有人向健太郎搭话，他转过头去。 只见花菜跑在最前头，国中部三b班的学生们小跑步到了健太郎的身边。 「喂！在泳池旁边跑步很危险哦。」 「啊，对不起。」 健太郎笑着稍微斥责学生们，花菜于是闭上单边眼睛，小吐了一下舌头。 「你等很久了吗？」 朱里此时贼笑着从健太郎的背后环抱住他的脖子，一对柔软的触感顿时传到了他的背上。 「啊——！朱里好奸诈喔——！」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有纱和南美也分别从左右两边握住健太郎的手，感觉就像是在向朱里较劲一样。 「…………」 对面四个人当中的两个男人本来还在嘲笑健太郎，此刻却只默默地看着他的方向。 「喂！你在看什么啊？」 「难道你很羡慕他吗？」 而他们身边两个女生则分别拉着他们的耳朵和手，将之拖走了。 那四个人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而健太郎这边则有一堆女生，后宫程度的差距不言而喻。 「唐渡老师，请问你是在傻笑什么呢？」 「辰野同学，请你们也赶快放开老师，在泳池旁边嬉闹是很危险的。」 「嘿嘿，抱歉抱歉。」 花菜和未优两人出声责备，朱里和漫研社拍档这才放开健太郎。 健太郎也站起身来，看向眼前的学生们。 「大、大家打扮的都很好看呢。嗯。」 健太郎急忙紧抿差点要傻笑出来的嘴巴，点头说道。 他此刻只穿着一条泳裤，身上少了装扮成老师用的无度数眼镜和领带这两个小道具。 花菜穿的是上下两件式的鲜艳粉红色泳衣，腰上还围着花色图案的泳衣裙。 朱里非常大胆地穿着一身彩虹图样的超裸露比基尼泳装。南美走的或许是哥特萝莉风格，穿的是黑底配上白色花边的连身泳衣。有纱穿的则是上半身为比基尼样式，下半身为短裤类型，不知道正式名称是什么的泳衣。至于伊绪，则是一身朴素无华的裙式连身泳衣。 其他女生们也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可爱泳衣。 而最令人意外的就是未优。 只有她是穿着学校泳衣。 宝盟的泳衣上有校徽和英文的学校名称logo，未优穿起来确实是满好看的，可是和其他学生的各式鲜艳泳衣比较起来，还是显得土气了一点。 健太郎记得她本来说过今天要去买新泳衣，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预定行程。 难道是因为不能和自己一起去买，所以干脆不买了？ 健太郎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不过很快又认为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上次摸的时候是隔着衣服，所以没发现，不过唐渡老师的身材其实比想象中还要瘦许多，没什么肌肉呢。」 「嘿嘿嘿，我在之前画素描时就已经看出来啰！」 有纱和南美这一对漫研社拍档点出这点，让健太郎顿时感觉有点丢脸。 健太郎的确没有特别锻炼过身体，也不是那么喜欢运动，短短三个月前甚至还因车祸而住院过，因此也许真的比以前又少了一些肌肉。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是很匀称的健康身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就、就是说啊。我认为与其壮硕得像个肌肉人，倒不如像老师这样子才比较帅呢。」 只不过未优和花菜两人也及时介入，帮健太郎说话。 健太郎原本紧张的心情因此松懈了许多。 「好啦！在下水前先来做暖身操吧！」 「咦~！很麻烦耶~！现在又不是在上课~」 健太郎这一番话立刻惹得南美嘟起了嘴巴。 「就算这里是温水游泳池也不能轻忽大意，而且黑岩老师也特别叮嘱过我要督促大家做暖身操了。」 「大家，老师说得没错。要是下水之后突然脚抽筋就不得了了。」 「要是有人受伤出事的话，也会变成唐渡老师的责任。」 听到花菜和未优的话，其他学生们也同意地接受，然后开始互相喊口号并且拉筋，在纾解僵硬肌肉的同时也暖和身体。 「嘿……咻！」 暖身操结束之后，朱里带头第一个跳进泳池里面，她的白皙肌肤和身穿的彩虹色泳衣被水浸湿之后，模样反而比穿一般的泳衣还要挑逗。 「不过仔细想想，朱里出场的项目是在站在浮板上用屁股互撞的 比赛，所以在这里根本没办法练习不是吗？」 伊绪歪著头说著，小心谨慎地从脚尖慢慢进入水中。 「哈哈，只是习惯一下下水的感觉也很好不是吗？而且这是我今年第一次下水游泳耶。」 朱里很有朝气地笑了两声，然后摆了一个像是水上芭蕾舞者的姿势。她很擅长跳舞，手脚又非常纤细，因此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漂亮。 「我们要担任骑马打仗的马，所以是不是应该要练习踩水呢？」 「练习一下总比完全不练习要好吧。可是真的要练习骑马打仗的话，应该会触犯这间游泳池的规定吧？」 漫研社拍档也跟着下水，然后保持着站姿，只用手来滑蛙式，慢慢漂移前进。 「老师，你不下去游泳吗？」 花菜说著，手中也拉着健太郎的右手臂。 「这次活动虽然没有游泳竞赛项目，可是到时候完全有可能需要下水，所以我认为老师你最好也趁现在习惯一下。」 握住健太郎左手的未优也打算把他带下泳池。 「是、是这样吗？」 健太郎杵在原地犹豫不决，其他三b班学生们立刻笑闹著『花菜好奸诈喔~』 「嗯，我也很久没下水了，习惯一下或许比较好，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让大家练习比赛项目啦。」 健太郎要是在此时做出无谓的抵抗，左右两边被女生紧簇著的状态就会持续得更久。 虽然他很讶异原本警告他『请自制』的未优为何会采取这种态度，不过转念一想，未优也有可能是担心看到花菜搂着他的手，其他女生或许会跟着效仿，所以才抢先一步占据了这个位置。 对健太郎而言，比起其他女生，知道自己身分的未优总是比较放心。 健太郎下水之后，花菜和未优自然也放开了他的手。 虽然未优放手的速度貌似比花菜还慢了一点。 「太久没游泳的确会感觉有点奇怪，这果然需要习惯一下呢。」 健太郎感受着水的浮力和阻力，慢慢开始活动手脚。 他不只是整整一年没有下水游泳，期间更曾经住院过。不过所幸当时的伤疤并不明显，因此没有学生发现。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个嘛。老师，可以麻烦你扮演障碍物吗？」 照花菜所说，这次的比赛项目当中除了水球之外，还有很多需要踩水或者水中跳跃的项目。由于那些都是平时不太会去做的动作，因此一些今天来到游泳池的学生们，都说想要趁机先习惯一下那些动作。 「那么老师，请你站在那里，然后举高双手~」 「像这样吗？」 朱里很有朝气地对健太郎下指示，健太郎于是游到泳池中间较深的地方，高高举起双手。 健太郎的身高很高，因此水位只到他的胸部位置，不过要是换成比较矮小一点的女生，也许就会整个没顶了。 「那我要上啰——！」 首先是由朱里上场，她用站立姿势滑蛙式，逐渐靠近健太郎。 「嘿！」 当她游到健太郎的面前时，突然纵身原地跳跃，纤细的四肢顿时浮出水面。 水花跟着贱到了健太郎脸上，一对覆盖著比基尼泳装的胸部就在眼前摇晃。 由于朱里的跳跃动作很大，距离又非常近，因此健太郎根本没有闲暇慢慢欣赏，只有那充满魄力与青春跃动感的模样，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下一号是我，我要上啰——！」 「那么那么，再下一号是我唷！」 有纱和南美这一对漫研社拍档也跟着报名练习。 朱里平时有在跳舞锻炼身体，相较之下有纱和南美两人则是室内派，因此她们游泳的模样也显得比较生疏。 「预备——……跳！」 有纱和南美两人一起喊口令，同时跳了起来。 这次的水花大小和胸部数量都是刚才那一次的两倍，并且距离也更接近。 有纱的胸部出乎意料地大，南美的胸部是小而美，而这两对胸部目前都正在逐渐逼近健太郎。 挤压！ 紧接着，这两对胸部正面撞上了健太郎的脸。 只不过，健太郎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真高兴」或者「真舒服」之类的念头。 有纱和南美两人虽然是身材娇小的女生，可是双人份的撞击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并且又来得非常突然。 健太郎承受不了撞击威力，整个人往后倒下去。 三个人最后一起倒进水里，健太郎的视野顿时被湛蓝泳池水给占据，其中还参杂着阵阵白色泡沫。 啊哇哇哇哇哇！ 健太郎差点因此而陷入混乱，不过还是拼命喝斥自己。 真经典，这里只是游泳池，只要站直身体就能够探出水面了。 话说回来，撞上来的两个女生不要紧吧？ 健太郎想到这里，从原本蹲著的姿势站直身体，然后探出水面吐出口中的水，再环顾四周。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 「对不起。」 只不过健太郎的担心是多余的，南美和有纱两人都维持着立泳的姿势。 健太郎此时才想到，他是站在水里受到撞击才会跌倒，可是眼前两人从头到尾都是保持浮在水面上的状态。 「呃，嗯，我不要紧。只不过要是动不动就撞在一起，那会妨碍到其他客人的。」 健太郎拨去头发上面的水，装出老师的模样责备眼前两人，可是他的视线还是会不经意漂移到两人的胸部上。 「你们两个人太靠近了啦！」 「就是说啊。老师说得没错，你们这样会妨碍到其他客人，到时候出问题将会是带队的唐渡老师要承担责任的。」 花菜和未优也靠近过来，责备南美和有纱两人。 「抱歉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啦~」 南美笑着合起双手道歉。 「老师，你感觉怎么样呢？舒服吗？」 有纱也摆出了强调胸部的姿势，突然问向健太郎。 「笨、笨蛋！不要开大人的玩笑！」 健太郎尽力保持『大人』的威严，装作很自然地将视线移开有纱身上。 「在实际的比赛项目中，虽然也有跳高的必要性，但是通常都会规定不能撞上障碍物或者其他选手，所以请切记千万不要靠得太近，以免犯规出局。」 未优对班上学生们如此说完后，接着又提议了新的练习方式。 首先，健太郎保持手举高的姿势不变，假扮成标示跳跃高度的障碍物。只不过这次多了未优和花菜在他的身边平举手臂，假扮成警戒线，以避免再有人撞上健太郎。 「这个主意是不错，不过就当作是为刚才的事情道歉，警戒线让我们两人来当吧？」 「我、我认为那应该算是我这个班长的工作。」 「我身为交流委员会的成员，也有必要借此机会就近检视一下，这个比赛项目会在途中发生一些什么问题。」 花菜和未优两人一口回绝了有纱的提议。 到最后，依然是由这两人负责在健太郎面前张开双手，挡在前方。 「我要上啰——！」 紧接着下一号是伊绪，她举起手喊了一声，开始接近健太郎。由于她很不擅长运动。因此游泳的动作和速度也非常缓慢。 「嘿~~！」 伊绪高呼一声之后原地跳了起来。她本人或许是相当认真，可是她的呼声就是让人感觉很有气无力。 而且 她跳得也不高，并且或许是因为太注意未优和花菜两人，起跳的距离也非常远。 之后同样的情景也出现了好几回，除了负责当墙壁的两人之外，其他人也跟着轮流在练习『接近之后原地起跳』。 「哈哈哈！花菜和未优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阻挡其他女生接近唐渡老师呢！」 跳跃被挡住，撞上了花菜的有纱，笑着说道。 而她那一句『阻挡其他女生接近』，则听起来像是还隐含了别的意思。 「没有那回事，我们只是单纯在做练习。花菜，你说对吧？」 「嗯。」 未优说完，花菜也跟着点头同意。 「哈哈哈，你故意开美里同学和神月同学这种玩笑，会让她们很伤脑筋的啦。」 健太郎用轻松的语气，姑且责备了有纱一句。 虽然是不同类型，不过有纱和未优一样脑袋都转得很快，却常常喜欢开这方面的玩笑，让健太郎也有点不太会应付她。 「对了，从刚才到现在都只有我们在练习，花菜你们不练习吗？」 朱里此时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一样，出声询问。 其他人都已经各轮流进行了三次左右，可是未优和花菜两人却一直都在健太郎身边当阻挡人员。 「说、说的也是，我们应该也练习一下比较好吧？」 「对，这么说也是呢。」 花菜和未优互相点了一下头，离开健太郎身边一段距离后，转回身面对他。 「那么由我先上啰。」 「花菜，等一下等一下。」 花菜正准备朝着健太郎冲过去时，南美突然叫住了她。 「要是没有找人代替你们去挡住中间，这次就会轮到你们撞上老师啦。」 有纱对花菜解释后，跟着南美一起游到了花菜和未优原本所在的位置。 「说、说得也是。谢谢。」 花菜向有纱与南美两人道谢，可是表情却不知为何露出了几分遗憾。 只不过表情虽然遗憾，她还是以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游近挡在健太郎前的两人面前原地跳跃，跳起来的高度甚至直逼健太郎举起来的手尖处。 「接下来是我。」 紧接着下一棒则是未优。 「……我会使出全力过去。」 未优离开到和张开手的漫研社拍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露出坚决的表情说道。 啵啵啵…… 然后，她先是整个人连头一起潜到水里面。 「？」 「她要做什么？」 漫研社拍档面面相觑。 啪唰！ 不过未优却在此时非常突然地从水里面冲了出来。 那份速度和冲劲，甚至会让人联想到在大批观众面前表演的海豚。 水花因而飘散到空中，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闪亮无比。 「啊哇哇！」 南美于是发出了奇怪的惨叫声。 未优以惊人气势扑过来，强行突破了漫研社拍档的阻挡，扑到健太郎的胸前。 抱住！ 健太郎已经事先有预警会遇上这种状况，所以这次稳稳抱住了未优，没有摔倒。 未优的身体非常纤瘦滑嫩，如今又被水给浸得全湿。 健太郎裸露著的胸膛，和未优的细嫩肌肤与湿滑泳衣碰在一起——两种不同的触感顿时传到健太郎的身上。 「哇哇哇！未优好大胆积极喔——！」 南美被未优那一跳给撞到一旁，红著脸在一旁瞎起哄。 「老、老师，对不起。」 「我、我不要紧，倒是……神月同学，你是怎么了？」 健太郎轻轻推开用水汪汪眼神抬头看向自己的未优。 「那个……我想确认自己最大限度能跳多高，以便应对到时候的比赛。」 「嗯，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神月同学你刚刚不是才说过，在市立游泳池练习得太激烈会妨碍到其他客人吗？」 「……是的，我说过……对不起。」 未优低下头去，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在为自己太卯足了劲，结果做出平常根本不会有的行为而感到丢脸。 「嗯，你有在反省就好，下次要注意一点哦。」 轻拍。 健太郎轻轻抚摸未优的头，她潮湿的头发此刻依然反射著阵阵阳光。 「可是可是，我完全没想到神月也会因太努力而不小心犯错，感觉有一点意外呢。」 「嗯，为了本班的胜利，到时候正式上场时，再请你重新表演一次刚才那一跳啰。」 南美和有纱分别笑着说道，其他的三b学生们此时也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心聊著天。 健太郎看到眼前谈笑的学生们，深深感觉到未优已经愈来愈融入班上。根本想像不出来她一开始是那么地死板顽固。 不管再怎么僵化且难以修复的人际关系，只要能够有一些化解僵局的小契机，最后也许都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健太郎如今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未优浑身解数的一跳也让水中跳跃的练习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一小段自由时间，学生们有的继续游泳，有的到一旁休息。 健太郎也坐到泳池边上，看着女孩们戏水的模样。 而他静下心来重新观察才发现，其实每个少女的身材都不大一样。 未优的身材苗条且匀称，花菜的胸部比平时所看到的感觉还要大，朱里则又一对修长手脚和紧致肌肤，外表给人的感觉非常成熟。 健太郎自己也是到了十六岁之后才突然开始加速长高，这大概就是进入成长期后，个人差距会愈发明显。 （现在想想，我直到去年都还在就读国中，当时也曾经和与眼前这些学生同年纪的女生一起上过游泳课呢……） 健太郎当时对异性还没什么兴趣，而且盯着女生看又感觉怪丢脸的，因此不太记得那些女生的模样。 「老师，请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呢？」 朱里此时很有朝气地在水里出声询问健太郎。 「这个嘛，是因为，不是，那个……」 「老师该不会是回想起自己还是国中生那时的事了吧？」 「咦？那个……！」 正当健太郎还在烦恼该如何回答时，未优却突然插了话进来。 未优的确说中了健太郎的想法，可是提起这种话题难道不会暴露他的真正年龄吗？ 健太郎几乎要慌乱起来，脑袋里还闪过了阵阵白色杂讯，无法正常思考。 「唐渡老师当国中生的时间是在八年前，现在的国中生相比当时发育得比较好，学校泳衣也是这两三年才普遍汰换成我们如今这种设计，所以老师只是对此深有感触而已吧？」 只不过，未优紧接着又巧妙地掩饰了健太郎的『设定』。 「呃，嗯，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哈哈……」 健太郎配合未优的解释，傻笑了两声。 刚才的突发状况让健太郎差点露出马脚，不过未优先一步帮他掩饰了过去。他这一次又被脑袋转得很快的未优给救了。 「讨厌讨厌，唐渡老师，你怎么已经像个大叔一样在怀旧了呀？难道你比较喜欢以前那种学校泳衣吗？」 「老师你现在才二十三岁，还年轻得很，不可以这时候就开始缅怀年少时期啦~」 「这么一说才让我想到，我姊姊念国中时，穿的好像也是旧式的学校泳衣呢。」 健太郎虽然被学生们奚落了一番，但是似乎也成功加深了她们对他的『大人 』印象。 「对了，老师你不和我们一起来游泳吗？」 「就是就是，人家想一睹老师帅气的泳姿~」 有纱此时开口提议，南美也跟着闭上一边眼睛，然后用两手手指比出一个四角形镜头手势。 「说什么帅气泳姿啊……我游泳的技术又不是特别厉害，而且也不稀奇啦。」 健太郎不禁露出苦笑。 连游泳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都会被关注，看来学生们果然只是把他当成『珍禽异兽』在看待，觉得有趣罢了。 「可是我还是想看老师游泳。不只是这次活动，以后也有可能到游泳池或者海边去玩，到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而老师却不会游泳，那就麻烦了。」 未优也跟着以平静的语气催促健太郎。 「既然你们那么说，那我就下去游一下吧。不过别对我抱太大的期待哦。」 健太郎只好先为自己预设出丑时的退路，做了简单的暖身操，然后进入游泳池，确认自己的前进方向上没有人之后，才打平身体开始游泳。 健太郎划的是非专业的自由式，速度不快且模样非常休闲。他的身体清楚地记得以前已经学会的游泳动作，因此游起来的动作相当流畅。 他本来很担心体能可能已经大不如前，但或许是在旅行途中有稍微锻炼过，而且当上老师后的生活作息又很正常的关系，他现在甚至感觉身体比就读国中时还要轻快。 「老师好厉害好厉害！好酷喔——！」 南美看到健太郎的泳姿，很夸张地拍手并且大喊。 而健太郎被南美这么一称赞，心情顿时好上不少，游得也更加卖力。 犹记他还在读小学低年级时，当时刚学会游泳不久，那一年全家人正好去海水浴场玩。他虽然已经可以在泳池里面游泳，可是下了海却又被海浪搞得苦不堪言，让他最后又倒退回需要依赖泳圈。不过到了隔年之后，他却突然很自然地又能够正常游泳了。 并且现在想想才发现，他自己很多年没去海边玩，因此放暑假之后到外面走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照最近的情况看起来，中三b班的女生们也有可能来邀他出去玩。例如几个三五好友出去外面过夜，然后找他当带队的大人——不对，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康的事情。 健太郎一想到班上学生们的泳装模样，脑袋里就不自觉作起那种美梦。 咚。 「呀啊！」 大概是一直在脑海里回忆往事和幻想美梦，流畅地往前游的他，伸出去的手碰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 「你、你在摸哪里啊！」 然后，一阵怒吼突然从他的头顶传了过来。 3章 接连不断的意外接触 「啊！对不起。」 健太郎发现自己似乎撞到了某个人。 他被怒骂了一声，还来不及理解状况就先选择道歉。 对方如果误认他是色狼，找来游泳池的管理员，到时事情就麻烦了。 因此，他首先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道歉。 健太郎向对方低头致歉，可是对方并没有反应，于是他抬起头来。 「咦？你是……？」 「你是……唐渡老师吗？」 而此刻在健太郎面前的人，竟是高中部的学生会长间边早弥。 健太郎完全没想到，竟然会真的碰巧在校外遇见她。 虽然巧遇的时间点和未优预测的有些不同，不过有听从她的建议似乎是正确的决定。 早弥此时的脸颊红透，还用双手挡在胸前，可见健太郎的手刚才是碰到了那个部位。 她和未优一样穿着同样造型的学校泳衣。注重活动和轻便设计的学校泳衣，穿在身材苗条的早弥身上显得格外合适。 两人的话之所以都带着疑惑的语气，大概是因为潮湿的头发让他们的氛围感觉和平时相差很多。再说，健太郎现在也根本没有戴眼镜。 「呃，嗨……间边同学。」 健太郎认识早弥，可是早弥对他的态度绝对称不上是友好，因此他抓不到与对方的距离感，甚至连打招呼都显得很僵硬不自在。 「你、你可真是自大啊。竟然和学生跑来这种地方玩水是吗？」 果不其然，早弥开口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攻击性。 「这不是玩水，应该说是大家为了这次的活动而主动来练习吧？因为难得举办一次活动，大家都想拿到冠军嘛。」 健太郎用笑脸迎人，试图想要缓解早弥的不悦情绪。 健太郎是老师，这种时候不能连他都语气不善地和对方争执起来，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能被早弥抓到弱点或把柄。况且从早弥的角度看来，健太郎尽管无心，却还是隔着泳衣碰到了她的胸部，因此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健太郎此刻能够保持沉稳，全是因为这阵子一直保密自己是冒牌教师，累积了不少经验。 「我也——我们班也绝对不会输的！」 早弥态度强硬地观察健太郎的一举一动，两只手则依然挡在胸前。 说句老实话，早弥的胸部实在很小——不对，应该说完全没有胸部。她的身材甚至比仍是国中生的未优她们还要纤瘦，可是眼神却始终在警戒着健太郎。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确想赢得冠军，可是并不代表很在乎输赢……大家只是想要全力以赴，这样才能玩得更开心一点……」 「但是不论是谁，浅意识里还是会想赢不是吗？要是输了就得不到任何东西吧！」 早弥的语气非常激动。也许是因为平时总是在辩论上输给瑛美，才会让她原本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 「我、我的意思不是那样啦。况且如果单只论输赢的话，我在找工作失败时就已经算是输家了。」 「咦……？」 早弥露出一脸非常意外的表情，似乎很讶异健太郎会说出这些话。 「唐渡老师，所以你认为自己现在的处境算是输家吗？可是在我看来，我倒觉得你的际遇很棒，难道不对吗？」 「际、际遇很棒……？身为围着一群女孩子的状况是挺让人高兴没错，不过……」 「我、我不是说那个！」 健太郎还没回答完，早弥就惊讶得先反驳了回去。 「我说的际遇很棒，是指你明明没有教师资格，却还走运平白当上了老师啦！」 「啊，原来你是指那个呀？」 这会儿可真是误会大了。 由于身旁的人经常都是拿『女人园地中唯一的年轻男人』这一点在开健太郎的玩笑，而且早弥在抗议可自由穿泳衣时也提起过类似的事，因此他才会有所误会。不过看来早弥认为最大的问题，似乎其实是他没有按正规途径当上老师这一点。 「我认为能够认识理事长，并且在她的帮助之下获得如今的立场，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同时也很感谢她。只不过我会顺势当上老师，最主要也是因为在那之前做很多事情都不顺利的关系。啊，我说的很不顺利是指就业失败。」 实际上应该是由于碰上车祸而无法去考高中就是了。 这一阵子累积了不少经验，让健太郎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用『设定』来编故事了。 「你想想，不是也有一句马什么的谚语，就是指我这种情况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吧？那应该算是成语典故才对，不是谚语。」 「啊，对对，就是那个。」 「唉……连这么基本的成语都不记得，这种人居然能当老师……」 早弥说著，大大叹了一口气。 健太郎原本想要装作没听见以免节外生枝，可是那一叹息还是让他感觉自尊受损。 「我倒是知道同样一个意思的英文谚语哦。就是『every cloud has a silverlining』。」 『乌云背后总有一线光芒』——如果直翻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这、这样子啊。谢谢你的教导。」 早弥听了之后，眉毛划了一个弧度往下弯，嘴唇也嘟了起来。 啊，我搞砸了——健太郎见状，赶紧自我反省。 他本来还在心中叮嘱自己要应对得宜，可是却因一时意气用事而不小心反驳回去了。 「那个……贵宫同学说得没错，活在世上就要不断面对各种胜负，赢的话也的确总比输掉时的心情要来得畅快。可是我认为，输掉也同样可以让人领会某些事情或者获得经验。简单说就是，眼前的胜利并非一切吧？」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再说，在学校里就算遭遇失败或挫折，照理说也比身在其他地方容易重新振作起来才对。就算输了，只要能够有所启发并且让自己成长，那将会是比单纯赢得胜利更加宝贵且有意义的经验……啊，我这样说感觉好像很自大。」 「……你说起那些话来，简直像是真正的老师呢。」 「那当然，我虽然只是非正职讲师，但怎么说也还是个老师，即使我原本是个教育门外汉，但如今既然已经接受聘请，有了立场与责任，我当然会全力以赴，让自己不负老师之名，并且今后也会更努力上进的。」 当遭遇单靠自己完全无法回避的状况或人生洪流时，只要肯勇敢面对，并且尽己所能做到最好，迟早一定在运气或与人相处方面都会有好的际遇。当这份幸运在某一天降临时，所需要做的就是珍惜它，以及继续努力向上，这就是健太郎根据自身遭遇所得到的结论。 「……这样子啊。」 健太郎说完，早弥也开始思考这番话的含意——或许是吧。只见她微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那个……间边同学，你也是来这里练习的吗？」 「……姑且算是。」 看样子反对归反对，性格好胜的早弥依然想要在活动里赢得冠军。只不过萤平常总是会跟在早弥身边，此时却不见她的踪影。并且仔细想想，这似乎是健太郎第一次看到早弥单独行动。 健太郎猜测早弥应该才刚来游泳池不久，不然她要是看到三b学生们刚才在练习水中跳跃的欢闹模样，绝对不可能不追究健太郎的责任。 「呃，就是，那个……既然目的都一样，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干脆来和我们一起行动呢？毕竟只有一个人的话，有 些项目都不能练习吧。」 在此相遇即是有缘。现在才去别间游泳池已经太晚，况且健太郎也不可能当作没看到早弥，因此他决定乘着这个发展，趁机和早弥打好关系。 另外则是如果能够解除早弥对健太郎保持的敌对态度，也可以顺便减少健太郎的身分败露的可能性。 「请问你是想讨好我吗？」 但是早弥依旧顽固地不肯同意。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这边都是国中部的学生，可是如果遵循宝盟的校风，其实应该平等地互相交流，不该以国高中部之分做出区隔吧。」 「……我一直都很反对由交流委员会连续主持举办学校活动。」 惨啦——健太郎的本意是想解除早弥的警戒心，想不到却弄巧成拙惹得她更不高兴了。 早弥的措词是很有礼貌没错，但却始终不改顽固态度，也不肯透露内心想法。健太郎此时要是再说错话，只会使她更加不高兴。 早弥平常面对瑛美总是会彻底表现出自己的感情与想法，健太郎也看惯了她的那个模样，不过这也许其实才是她本来的脾气。 「老师，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三b班的学生们此时似乎是察觉到了健太郎这边的异状，以花菜为首陆续聚了过来。 「这个人是谁啊？」 「她是高中部的学生会长，间边早弥学姊。」 「喔，就是贵宫委员长的那位亲戚嘛！」 未优回答了疑问，朱里马上击了一下手掌。 与此同时，早弥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尽管国高中部指尖目前很频繁地在交流，可是比起每一次学校活动都会办得特别盛大的瑛美，早弥则只有在高中部执行学生会长勤务，对国中部的学生而言可说是远在天边的人物。 「学姊，你是一个人来为活动做准备的吗？如果不介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练习呢？」 「不、不用了。我们在活动当天彼此是敌人，而且我也没有打算要和唐渡老师和平共处！」 即使花菜以和健太郎刚才所说的类似话语邀请了早弥，可是她依旧别过脸，准备离开游泳池。 就在这个时候—— 「哎呀？居然会在这里碰上，还真是巧呢。」 众人的头顶上——也就是泳池边上，传来了一个健太郎闻过，中气十足的尖锐女声。 抬头一看，站在前方的人当然就是瑛美。 瑛美身穿着珍珠白的单调比基尼泳装，以优雅动作拨起了丰厚的金发。 她的胸部从低角度看上去更显得格外傲人，而且还能看到平时没机会一睹的腋下至胸部下围的完美曲线，如此美景让健太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由于位置上的关系，岔开双腿站得威风凛凛的瑛美正好挡在早弥准备离去的路上。 而瑛美的背后，还有几名貌似她同班同学的女生。 「瑛美，你为什么会来市立游泳池啦！要游泳不会去你已经登记成会员的那间健身房吗！」 早弥嘟起嘴唇急忙地爬上岸，感觉像是对瑛美高高在上俯看着她的状况感到很不高兴。 喔，变回平时的早弥了——健太郎在内心抱持着这种感想。 在他的感觉看来，早弥和瑛美两人互相争执一些毫无疑义的事情，才最像她们平时的样子。 「要是只有本小姐一个人，当然会有那个选项，但我这次的目的是为『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活动做练习，所以是和班上同学一起来的！我身为委员长，需要维持住整体活动的公平性，但我同时也是一名参赛者，当然要全力以赴以获得冠军！」 瑛美大大挺起胸膛，一只手还摆出了胜利v手势。 在她后面的几名女孩子则对健太郎点头打招呼，其中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人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老师吧？』和『靠近一点看才发现他还满帅的呢』之类的话。 健太郎虽然看到这群女生的第一个念头是『女孩子』，可是她们是瑛美的同班同学——同年级的学生。也就是说，她们其实全都比健太郎还要大一岁。 「啊~是小瑛美耶。嗨——还有老师也在呢。」 「贵宫学姊，你好——！」 此时，突然又有别的人向健太郎这一群人打招呼。 这次出现的人是堇和一些没见过的女生。 堇身穿绿色的比基尼泳装，模样看上去比身穿制服时还要活泼好动许多。而其他女生则有的穿学校泳衣，有的穿个人泳衣，看起来像是堇的同班同学——也就是高中部一c班的学生。 「贵宫学姊，你也是为了活动而来这里特训的吗？」 「是啊，嗯，差不多是这样，本小姐贵宫瑛美为了赢得胜利，必不会怠忽任何努力！」 瑛美撩起自己的金发，露出自豪的微笑。 「……你们该不会全都是约在这里集合的吧。」 早弥见状，站在泳池边上喃喃自语道。 「啊~会长也在呀？嗨——我们并没有约在这里集合喔~真的纯粹只是巧合。我们听说一a和一d班要去离学校最近的游泳池，所以才随便找了这一间人看起来比较少的游泳池。不过也是因此才得以见到老师，所以应该算是很走运吧？」 堇嘿嘿嘿地笑了两声，手也跟着左右甩动。 「啊，间边会长，你好。」 「你好。」 高一c班的学生们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早弥，赶紧出声打招呼。 她们的态度虽然称得上是彬彬有礼，但依然明显看得出来不像面对瑛美时那么热络，感觉过分客气了些。 「各位，我们能够在市内为数众多的游泳池当中在此巧遇，正可说是天赐奇遇，因此不如趁此机会来互相切磋琢磨一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呢？」 「我赞成。大家也都没意见吗？」 接受了瑛美提议的花菜，立刻询问其他人的意思，未优与朱里于是点头同意。 「我们也参加，应该没人反对吧？」 「嗯嗯嗯，让我们来好好训练一下这群可爱的国中生吧。」 高中部一c班的女生们也纷纷表示赞同。 高一c班的成员中，出面发号施令的是身穿学校泳衣的短发女生。虽然和瑛美的感情最好的人是堇，不过班级里的人际关系似乎又是另一回事。 健太郎只是兼任国中部的授课和交流委员会的顾问，因此仍有许许多多他还没发现到的事情。 「小早弥要参加吗？」 「不用了！我刚才对国中部的女生也说过，我没有任何打算要和比赛对手和平共处！」 早弥很不高兴地回道，紧接着大步离开。 而在场的众人当中，只有瑛美一个人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和早弥还算面熟的未优和堇只是多看了一眼，甚至其它人更只露出尴尬的笑容，没有人在乎早弥的去留。 「呃，那个……贵宫同学，美里同学，还有这位高中部一年级的女生，我要稍微离开一下，这里麻烦你们带队一下啰。」 健太郎对瑛美和花菜两个身兼要职的人，以及另一个班级负责带队的女生说完之后，又用眼神向未优传达自己的意思后才离开泳池，往早弥的后头追了上去。 健太郎也明白早弥不会轻易对他卸除心防。不只担心对自己抱持敌意的人，甚至还主动去接近对方，这样的行为只能用愚蠢两字来形容。为了守住秘密，应该和早弥保持距离，尽量不和她牵扯上关系才对。 但是在这里巧遇的事实，一定比那种『合理』判断更深具意 义——健太郎如此深信着。 要是为了维护『老师』的立场，而白白浪费掉接触与了解学生的机会，那就已经等于失去当『老师』的资格了！ 所幸健太郎的步伐比较大，因此及时在通往各个设施的走到入口处追上了早弥。要是早弥已经走进女更衣室的话，健太郎根本不可能在出口等她出现，而且他们两人现在的位置正好是在瑛美等人看不到的死角处，这让健太郎不禁暗想运气真是不错。 「间、间边同学！等一下！」 健太郎自觉在这里大喊很不礼貌，所以直到接近早弥一段距离之后才出声喊住她。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弥于是回过头来，用冷漠的眼神看向健太郎。 健太郎刚见到未优那时，未优的眼神也同样是这么冷漠，那其实也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平衡之上的态度。尽管如此，那也依旧是『当时的未优最自然的态度』。 相较之下，早弥的冷漠态度则看似是强装出来的。 假设面对未优的感觉，像是沐浴在寒冬早晨的冷冽清澈空气当中，那么面对早弥的氛围就是被砸了一身冷冻库的硬冰块。 「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事。我只是认为，难得贵宫同学她们出口邀请你，你不需要对她们那么冷淡吧？大家不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吗？我觉得你要和其他人多多相处，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 健太郎现在没有配戴能够提醒自己是老师的小道具，所以只好一边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老师、老师、老子——不对，我是老师』，一边慎选言词说服早弥。 而他的手也很自然而然地摸向脖子处，想要系紧目前不存在于他身上的领带。 「学校应该不是只为了开心玩乐而存在的地方吧？」 早弥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健太郎的说法。 「是、是没错，可是心情快乐一点总比闷闷不乐要好多了……我刚才不是也说过吗？在学校里面就算受到一点小挫折，也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认为如果有机会去接触个性和自己不同的人，就该好好把握住机会吧？」 「学校是用来念书的地方。唐渡老师，请恕我直言，你虽然说你很尽心尽力想要胜任老师这个职务，可是你再怎么努力也不是教育或营运学校的专家吧？我爸爸常说，利用眼前的欢乐确实很容易引起学生们的兴趣，但是那种方法并无法达成本来的目的。」 「呃，那个……我记得你爸爸是宝盟的董事对吧？」 早弥的论述也有其道理可言，健太郎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她，于是索性问出心中的问题，以免对话就此结束。 「没错。只不过被洛克威尔理事长捡来学校的唐渡老师，还有对宝盟的现况完全不抱持任何疑问的瑛美，大概都不会了解我和爸爸有多么辛苦吧。」 早弥愈说话里愈带刺。 「我的确可能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外行人，可是间边同学你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况且我现在也算是宝盟学园的教职员，不是毫无关系的立场。既然你说我不了解你们有多么辛苦，那么可以麻烦你详细解释给我听吗？」 打算将主打自由明朗校风的学校，转型成以升学为主要诉求的私立学校董事，以及目标是整顿校内风纪的董事女儿兼学生会长——这两种角色在连续剧或者漫画里面都是最常见的坏蛋，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一口咬定现实上的这些人也都是坏蛋。 像未优那时候的情况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要是不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去深入面对，就没办法明白。 「……那些事情对唐渡老师这种非正职讲师说，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是完全不肯对我说明，却又指责我什么都不懂，那我也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早弥依然顽固地不肯解释，不过健太郎也死缠烂打地继续以笑容说服她。 「……你说得或许没错。」 唉——早弥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不情不愿地开始解释。 裘若·洛克威尔是学校创办人的直系血亲，许多年来一直都在任理事长一职，以其高强的领导与业务能力管理著宝盟。可是相反地，也有许多人批评她的行事独裁，并且时常往返加拿大与日本两地而鲜少在校内这点，也成了她的弱点。 「啊……这么一说的确是。」 健太郎对此评价也甚有同感，不自觉低喃了出来。 能够用一句话就聘请一个来历不明的旅客当讲师，全是因为裘若的权利足够庞大。而健太郎当初认识她的原因，也是她久久一次回到日本，因而高兴到喝成烂醉之故。 「董事会之中有一些反对现况的人，而其中又有些人，打算找机会攻击理事长的那份弱点。」 「呃……间边同学，你的爸爸也在那些人当中吗？」 「不是。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早弥接着继续开始解释，而且她的口气就像是在为脑袋不好的小孩子——虽然健太郎的年纪的确比她小——做解说一样。 私立学校是一处教育场所，同时也是随时会有大笔金钱流动的商业领域。理所当然，董事会成员也并非全是教育人士，其中参杂了一些由融资银行之类的地方派过来的人。 而这些以学校营运和利益为第一优先考量的董事，目前正想方设法要以少子化为由，将国中部和高中部的校舍挪移到郊区，并且删除特别教室等辅助设备，将学校转型成升学为主打，然后再卖掉地价已经高涨的目前这块校地。 学校挪移大学部的本意，是扩充校地和充实各种学校设施，可是贩售派的目的却完全相反。 贩售派的人从五六年前开始，就在董事会上明目张胆地阐述他们的想法，丝毫不加以隐瞒。要是哪一天被那群人掌握住主导权，到时宝盟的优良传统肯定会彻底丧失。 「贩售派的人目前还不多，不过大多数董事现在都只会按照奶奶——按照洛克威尔理事长的意思行事，没有半点主见与想法。而现任理事长一旦在这种状况下下台，贩售派的人一定会得寸进尺，开始使用强硬手段通过决策。我爸爸为了不让那种情况发生，也采取了一些手段反制。」 当然，关于反对现况且希望转型成升学学校这一点，无庸置疑是间边董事真正的意见。 但是他也没有打算逾越『维持现有校舍，懂得自我节制的升学学校』这一原则，一方面又积极吸收其他董事会成员以巩固发言力，期望能在发生意外状况时遏止贩售派壮大势力——以上就是早弥对健太郎解说的董事会内情。 「那些全都是你听爸爸说的吗？」 「没错。不止如此，我自己偶尔也会制造机会去和董事会的人谈话。」 早弥接着解释，她会利用学生会长这个身分去旁听董事会举办的亲善会，或在她爸爸招待其他董事来家里时尽量露面。 健太郎虽然没有说出口，不过他此刻是真心佩服早弥。 早弥是个只比健太郎大一岁的高中二年级学生，却已经主动积极在和大人们周旋，年纪轻轻就懂得要看透一个人的本质和个性。 健太郎的父母也会请外国人到家里住，因此他和大人接触的机会很多，可是他对那些人顶多也只有『父母的朋友』这一层简单的信任关系。 健太郎的过去经历，根本无法和早弥目前所面临的现实问题相提并论。 「目前的状况是寸步难行，正因此我爸爸才希望循正规途径来突破现况，以免事后被人做文章。只不过，成天只会随兴所至而找一些『善事』或『有趣的事』做的奶奶和瑛美，大概完全无法体会吧。」 「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健太郎只能勉强挤出这一句话。 说实话，学校的现况比健太郎从瑛美那边听说的还要严峻太多了。 早弥和瑛美两边对现况的认知有如此大的差异，原因或许在于双方各有不同立场，各自的主张不同，意见有所分歧吧。 健太郎并不打算因此就倒向早弥这一边，可是他也没办法再继续抱持和以前同样的意见了。 「怎么样呢？唐渡老师，这的确不是你这大外行人可以插嘴的事情吧？我很尊敬我爸爸，所以才会自愿当上学生会长，试图从内侧端正校内的风纪。」 早弥语气坚定地如此说道。 但是你的那份意图也很不顺利不是吗——健太郎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从客观角度来看，和瑛美比起来，早弥的人望少得可怜，做许多事情也经常白忙一场。健太郎明白早弥的目的不是讨好别人，学生会长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可是正因如此，他认为早弥更应该要多考虑一下旁人的观感。 「啾！」 健太郎陷入沉思当中，却突然听见一道怪声。 是早弥在打喷嚏，她打喷嚏的声音意外地可爱。 「那、那个，你还好吧？抱歉，你才刚离开泳池，我却叫住你讲了这么久的话。」 「没关系，我是自己判断可以说才说出来的，不会因此而怪罪老师。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少了解一下学校的现况。那么我先告辞了。」 早弥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之后，马上转身快步离去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健太郎搔著头，喃喃自语说道。 如果是学生个人的烦恼那倒还好，可是这件事牵扯到学校经营的问题，健太郎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出手。 别说是谎称自己为大人的非正职讲师了，就算真正的教师，都无法轻易插手这么严重的事情。 话虽如此，健太郎成为讲师的原委也并非和此事毫无关系，因此他也不想丢下一句『我只是受雇的劳工，根本无能为力』，然后就置身事外。 健太郎愈想心情愈沉重，拖着脚步正准备回去泳池边时—— 「唐渡老师！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突然一道清脆明快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往回一看，只见瑛美正站在他的面前。 瑛美的白皙肌肤上淌落着点点水珠，在她脚边的水泥地上晕成了一圈圈的潮湿黑点。 「你迟迟不回来泳池边，所以本小姐贵宫瑛美很担心你，就过来找你了！」 珍珠白色的比基尼泳装将瑛美的胸部挤压出一个明显的乳沟，上面还留着一小摊透明的泳池水。像这样一对一单独照面时，才能真正切实明白她的那对傲人双峰之雄伟程度。 「你、你说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难道看得出来吗？」 「你的背往前弯了下去，肩膀又整个垂落，就算只看到背影也是一目了然。难道小早弥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吗？」 「呃，嗯，那个……她是对我说了一些话，毕竟我的立场很薄弱。」 「老师！你不能够说那种丧气话！」 瑛美此时突然大大张开双手，对健太郎左右摇头说道。 而她的傲人双峰也顿时跟着左右晃动，原本留在她乳沟上的一小摊水应声弹了出去，溅到了健太郎的脸上。 「哇！」 「你虽然是非正职讲师，但奶奶是认同了你的实力才会聘请你来当老师的！而你现在居然那么轻易就在辩论上输给区区一名高中生，这怎么行呢！人生就是一场胜负呀！」 「唔、嗯！」 健太郎被瑛美的魄力给震慑得不禁点头同意。 健太郎现在的模样，或许也可以说又辩输高中生了。 「你明白就好。来，再不快点回去的话，其他人也会担心你的！」 「嗯，好。」 挤压！ 「咦？」 健太郎语落，瑛美突然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牵，就这么挽住他的手臂。 瑛美的丰满胸部完全顶到了健太郎的手肘上。 手肘在人体区分上本应是较不敏感的部位，可是既柔软又温热的胸部触感却直接地传了过来，透过神经迅速传达到全身，让健太郎的脸瞬间发烫了起来。 「像这样紧靠在一起，就能实际感觉到唐渡老师的身高真的很高呢。」 瑛美用热烈的蓝色眼神抬头望向健太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在咫尺。 「等、等一下！贵宫同学？」 「老师，你要是不端正姿势就可惜了那份高大身材哦。你要挺直背脊，抬头挺胸走路，不然怎么够资格和本小姐走在一起呢。」 「够、够资格是指什么意思？」 健太郎还来不及喝止瑛美，瑛美就已经硬挽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出去。 「当然是指……和我走在一起时才比较好走路啰！来，挺胸！」 一颤！ 「喔哇啊啊啊！」 瑛美突然松开一只手，用指尖沿着健太郎的背脊轻轻滑了下去。 健太郎顿时感觉背上一阵发麻，反射动作之下把身体往后弯，变相地成了抬头挺胸的姿势。 「啊~！瑛美好奸诈喔~！」 「老师，请问你在做什么呀~」 「嗯~小瑛美就是喜欢这么出风头呢~」 高中部的学生们纷纷开始起哄，三b班的众人笑着鼓起嘴抗议，只有堇在一旁习以为常地苦笑。 「哼哼！各位，怎么样呀？很羡慕我对吧？」 瑛美说著，挺起了她的美型鼻子。 健太郎心想——所以是「那个」意思吗？ 也就是说瑛美其实并非对健太郎个人有意思，只不过是想要炫耀她和『校内最受瞩目的年轻男老师』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而已吗？ 健太郎至今已经和瑛美说过很多次话，但还是不太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老师，你为什么一脸暗爽在心里的表情啊！我要惩罚你！」 啪唰！ 花菜说完，立刻在泳池里面用双手舀起水，往前泼向健太郎。 「哇！」 健太郎刚好正在想事情，来不及反应，反射动作下紧闭起双眼。 「唐渡老师是标准的成熟男人，护送妙龄女士难道不是基本礼数之一吗？」 瑛美迅速地躲开飞溅过来的水花，满脸微笑地优雅撩起自己的金发。而她挽著健太郎的手也自然松了开来。 「那么接下来换我~！只有瑛美一个人被护送太奸诈了~！」 「我也要我也要！人家也想被老师护送~」 高中部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举手自荐。 照她们的模样看来，瑛美在班上似乎也经常表现出妄自尊大的态度，不过她们还是很友善地，纯粹把瑛美当成具有领袖魅力的一般朋友来看待。 「不行~！唐渡老师是我们的老师耶！」 花菜此时突然说出完全不像她平时个性的孩子气话语。 朱里这些三b班学生也紧接着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唐渡老师不是已经成天都和你们国中部的女生在一起了吗？这种时候把老师借给我们这些学姊也不为过吧？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不可以总是让你们独占宝贵的年轻男人啦~」 高一c班的女生们不知为何也起閧得很起劲。 「哎呀~但是老师姑且还是有所谓的人权吧。」 唯独堇一个人微笑 着表示反对。 「嘴上那么说，可是委员会在上次活动里还不是把老师拿来当奖品了。」 「是、是那样没错，但本小姐贵宫瑛美的自尊不容许一再沿用以前的旧点子！」 瑛美也跟着反驳，可是语气却不知为何比平常稍微没有自信，模样也有些狼狈。 在场三个班级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二十人，这么多的人自顾自地争论起来，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 一阵清脆的女声，及时制止了混乱继续扩大。 出声的人正是未优。 她没放过现场短暂寂静下来的机会，紧接着迅速而流畅地说下去： 「贵宫委员长说男性护送女士是一种礼节，这句话的确有道理，但是老师不是在舞会里的男伴，而是带我们到这里来的带队老师，我认为这种态度不是很恰当。如果真要谈礼貌或礼节，不是更应该选择适当时机和地点吗？」 健太郎早就盼望有人能够阐述正确道理来救他脱困，而他的救星果然还是未优。 「她、她说得没错，嗯。大家难得找到机会一起来游泳池，要是不好好练习以迎接活动，那不就浪费掉这段宝贵的时间了吗？」 「是~~」 或许是健太郎努力拿出威严训斥众人有了效果，女生们异口同声地开口回答。 「那么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大家各自去练习吧。」 健太郎重新坐回到泳池边上。学生人数这么多，他完全不希望自己也下水导致被她们挤在中间。 「好的，那就这样吧。那么大家加油啰。」 瑛美带头发号施令，其他女生也各别提出自己的意见看法，一群人热闹地开始练习。 「准备上啰！」 「小瑛美小瑛美，今天只是练习而已啦。」 「学姊，你太拼了啦~」 「请别因为我是国中生就看扁我啰！」 瑛美很快就成为众学生的中心人物，带动了整个现场的气氛。能够有这样的效果，或许全是因她的开朗积极且爱表现的个性所致吧。 健太郎看到眼前的热闹景色，内心反而更挂意起刚才孤零零的早弥。 「是不是差不多该结束了呢？水中运动比各位相像中还要耗费体力，再继续练习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正式活动时的体力。」 过了不久后，未优趁著学生们正好都停下动作时如此提议。 「啊啊~也对呢~毕竟在正式活动时累倒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呢。」 「神月同学的最大优点就是冷静沉着，经常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呢！」 「因为未优是本班最自豪的智囊嘛。」 堇、瑛美、花菜闻言，也纷纷接着发言。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大家，我期待各位在正式活动时会有更亮眼的表现！本小姐贵宫瑛美当然也会以一介参赛者身分全力赴赛，等著瞧吧！」 结果到了尾声，出面为今天的出游画下句点的人仍然是瑛美。 「大家要直接回家，不要绕去别的地方哦。还有，也要注意别感冒了。」 健太郎也姑且像个老师地叮嘱了学生们一声。 由于学生们的人数相当多，所有人一起使用淋浴室或置物柜肯定会挤成一团。 而面临这种状况，花菜也同样发挥出班长的精神，先让其他女生进去淋浴更衣。 在人挤人的时候从中插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因此未优亦理所当然地和朋友们乖乖排队等待。 「未优，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讨论……」 花菜在淋浴室里面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熟人之后，突然向未优搭话，而且声音还小到几乎要被水声盖过去。 「什么事情呢？」 未优于是也跟着压低音量回答。 「就、就是，未优……你有喜欢的人吗？」 「为、为什么要问那个呢？」 惊讶与紧张让未优回答的音调提高了几分。 「你、你想想！那，那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啦，朋友间聊一些恋爱话题应该很正常吧？」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不太习惯聊那种事……」 未优把手放在胸前，即使隔着泳衣也能清楚感觉到激烈的心跳声。 每当聊到这种话题时，她脑袋里都只会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其实未优自己也早就隐约察觉到了。 跟踪健太郎和耀子的约会那一次，花菜表现出来的态度，绝对不单只是以班长身分观察不可靠的新老师那么简单。花菜会在当时凑巧碰见未优，是因为她们两人完全是基于同样的动机在行动的。 「……花菜，难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未优说出口之后才后悔问这句话。 脱口而出的问题，自己绝对也会听见。这个问题等于是反问未优自己。 「呃，那个……倒也不能说是没有……」 花菜含糊其词地回答。 她虽然想隐瞒有喜欢的人，却又无法断言回答『没有』。 名为『喜欢』的这份感情，就是那么确切、强烈、巨大到让人无法否定。 若用动物来比喻，就是藏身于黑夜当中的黑豹。 义务感、责任感、善心——黑豹虽然巧妙伪装成上述感情，可是一旦被感情的主人发现，那个人就再也无法把目光从黑豹的金色眼睛上移开。尽管明白黑豹是危险又凶暴的生物，一般人难以逃离或驾驭它，却也依然无可避免地被它给深深魅惑住。 举例来说，未优刚才在练习水中跳跃时硬扑进健太郎的胸前，当时的理由其实也全是事后编出来的。 难道你喜欢的是我也认识的人吗——未优很想问出这句话，但她这次却吞了回去。 要是问出口，未优感觉会被自己体内的黑豹爪子给牢牢抓住，遭其牙齿给撕裂成碎片，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你、你听我说！我会这样回答是因为，那个……」 花菜也许是把未优的沉默误认为是疑问，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直甩手，蓬蓬头的水花也跟着甩手动作被弹了开来。 花菜和未优两人进来淋浴的目的是冲掉身上的泳池水，而这个目的此刻已经达成了。可是她们现在讲的是不想让旁人听见的悄悄话，因此两人同样都抓不到关掉淋浴水并停止话题的时机点。 「……那个……我感觉自己喜欢那个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我能够喜欢的对象……所以我开始认为……我是不是不该继续喜欢他呢。」 花菜试图用轻松的口气来讲，不过未优清楚知道那每一个字都是花菜在内心深处慎选出来，绞尽全力说出口的话。 「不能够喜欢的对象……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呃？」 未优不加思索低喃出来的一句话，让花菜睁大眼愣在原地。 「打个比方，像是年龄差距……不对，嗯……对、对了！像是朋友的男朋友，或者已经结婚有老婆的人……像那种人应该就不能喜欢吧……我是这么想的……」 花菜绞尽脑汁想出了几个『不能喜欢的原因』，而这些都和她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同。 「我认为……并不是那样。」 未优的个性是不论面对任何事情，都会非常深入且仔细地思考。 但她还是第一次思考这种不能代换成数字，不能逐条列项整理成册，更不能用既有资料判断状况的问题。 因此她比平时更慎选言词，回答速度于是变得缓慢且频频中断。 「……我认为那应该是『喜欢却无法有结果的对象』，或者『喜欢却 无法表明感情的对象』，并非『不能够喜欢的对象』吧？」 「咦？」 花菜一时之间听不懂意思，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就算无法有结果，『喜欢』仍然是任何人——即使是自己也禁止不了的感情，况且出现那种感情本身也不能算是一件错事……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合理地只考虑得失的话，未优现在应该对花菜说：『的确是呢。我认为你最好快点放弃对那个人的感情』。 目前只有未优一个人知道健太郎和自己其实只相差一岁，其他人都认为他是『距离遥远的对象』。 因此，要让情敌死心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可是花菜是未优最重视的朋友，她不想对花菜使用这种小手段。 那么做也会让她没脸去面对当初帮助她和花菜成为朋友的人。 「……原来还可以那么想呢。」 「花菜，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还是想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所以喜欢上不能够喜欢的人，真的好难受，好痛苦……我不想要经历那种感受，因为那就像是亲手捏碎无法盛开的花朵种子一样。」 叽！ 花菜关起蓬蓬头的水，结束她和未优的谈话，未优于是也跟着关水。 「这是个人心情的问题，我想大概不会有绝对正确的答案。最重要的一点只在于，每个人肯不肯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 「嗯，也对。未优，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我才应该道谢，你让我有机会去思考许多的事情。」 花菜和未优两人互看着对方，彼此浏海上都不时滴落点点透明水珠。 就仿佛是下雨，又宛如是止不住的眼泪一般。 4章 慌忙混乱的一晚 健太郎对学生说『不要绕路，直接回家』，不过独居的『大人』就不需要遵守这一点了。 他到常去的连锁餐厅点了拉面&半碗炒饭套餐来吃，吃完晚餐之后才回到自己住的公寓。 尽管季节是夏天，他回到家的时间也已经晚到天色都暗了下来。 「呼~感觉挺累的呢。」 健太郎换上居家服，纾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的筋骨。 他感到有点肌肉酸痛、慵懒无力。未优似乎没有说错，许久下水游泳一次，真的会消耗掉比预料中还多的体力。 而且仔细想想，他到去年为止都还有定时的体育课能够活动身体。相比之下，现在则陷入了慢性运动不足的状态。 「为了健康著想，是不是应该定时去慢跑呢。可是工作又好麻烦……」 健太郎小声低喃著，转身面对桌子的方向。 桌上堆了满满的书，其中不只有英语讲义和参考书，另外还有字典、教育学书籍、非英语科目的参考书和介绍青春期烦恼等等的书籍。 那些都是耀子和其他职场前辈推荐给健太郎的读物，其中有些旧书还是对方直接送给他的。 他不只翻阅这些书，还在上面贴了一堆书签，用自己的方式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重要处还会用萤光笔画线注记。 既然已经接受聘请，有了立场与责任，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健太郎今天对早弥说过的那句话，并非只是临时的权宜之词。 他现在的立场建立在随波逐流，误会连连，掩盖谎言这三个要素之上，非常不安定。 可是健太郎还是感觉这份工作做起来很有成就感，而且学生们也都很信任自己。 他当然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冒牌老师，总有一天肯定会陷入不得不清偿罪过的局面。 尽管如此，他也必须在还能留在学校的期间，全力以赴回应所有人对他的期待。 只充实实用英语会话的能力根本不够，他需要取得更多方面的知识和学问，才能够在学生提问时做出最完整的回答。 健太郎已经从大外行人晋升为菜鸟老师，『女校唯一的年轻男人』这一点也让他在校内的人气有了加成效果。 但是，他不能一直甘于这种状态。 他在第一学期不用出小考考题或打分数，可是以后一定会轮到他来做这些事——或者应该说他必须要主动去做这些事，而且他身为老师，还有其他很多必需要忙的杂务。 「……我现在比去年当应届考生时还要认真呢。」 健太郎正在挑战过去整整一年份的国中部英文文法考卷，不时还会用笔尾搔自己的头。 他对将来没有什么梦想，当初参加高中考试也只是顺应环境，但他现在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因此在干劲上就显得全然不同。 只不过，他的实力依然还是不够。 他目前挑战的是二年级的考卷，可是他虽然懂得英文的意思，却想不到好的译词，又或者是完全忘记汉字怎么写。需要再多加强日语实力才行。 叮咚—— 健太郎想到这里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来了——！」 健太郎回应了一声，然后打开门。 「老师，晚安。」 站在门口的人是未优，她身穿著与在游泳池解散时同样的白色连身裙。 「呃……有什么事吗？」 健太郎拿掉门链，招待未优入内。 他今天虽然说过『禁止绕路』，可是未优知道他的秘密，因此那种话对未优根本毫无效力。再说未优身为共犯，会来找他肯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那个……喝咖啡可以吗？虽然只是冲泡式的。」 健太郎拿出坐垫放到客厅中间的矮桌前，询问未优。 他的生活已经终于算是稳定下来，所以会在家里摆放这一些招待客人用的饮料，并且也有客人用的杯子。 「好的，麻烦了。」 健太郎将事先永热水壶煮的热水倒进杯里后，咖啡粉顿时溶解，随之而来的是咖啡的芳香。 「我记得神月同学你应该敢喝黑咖啡吧？」 「是的。」 未优用双手接过健太郎递出的杯子，不过她的视线却突然停留在健太郎的双手上。 「嗯？怎么啦？」 「一样呢。」 「呃？喔，的确一样呢。」 健太郎晚了一会儿才明白未优的意思。 他对餐具和杯子并不是特别讲究，所以是到附近的店家一次买齐的。他买的是方便清洗，而且感觉还能拿来装汤点的无图样陶杯。 「我是不是应该用颜色来区分客人用和自用呢？」 虽然说都有洗过，可是照现在这样，很可能会让别人的嘴接触到健太郎用过的餐具杯子。 「不、不用了。我只是单纯在想杯子的花样一样，在实用性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就算区分成自用和客人用，老师你一定也会嫌麻烦不洗餐具，于是拿手边乾净的来使用吧。」 「……嗯，这么说也没错啦。」 由于的确已经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健太郎完全无法反驳。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呢？难道我不小心出了什么错吗？」 健太郎正襟危坐，看向未优。未优会突然来造访，他第一个想到的原因就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或者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够充足。 未优虽然年纪比他小，他还是感觉两人现在就像是能干的姊姊正在检查弟弟的课业，又或者做事毫不马虎的老婆正在责骂没用的老公。 「正是如此。」 果不其然，未优语气冰冷地回答，眼睛直盯向健太郎。 「今天在游泳池的时候，你跑去追间边学生会长了对吧？」 「呃，嗯。」 「老师，我之前也警告过你，那个人对你抱持著敌意。我们这边隐瞒著秘密，既然对方愿意自己避开我们，你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去追她吧。」 「你说得是没错，可是我毕竟是老师，当然会担心学生……」 「老师，你错了。」 指！ 未优用手指指向健太郎的脸。 「你的身分是老师，但实际上只有十六岁，间边会长都比你还要年长。有责任感和上进心是一件好事，但请你在没必要时别去理会其他女生的私事。」 「呃，嗯……你的道理很正确，但是……」 健太郎此刻只能够露出僵硬的笑容。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在此时说出自己那时追上去的真正动机。 早弥当下的模样感觉有些在勉强自己，让健太郎回想起了刚见面时的未优，因此才会无法对早弥置之不理，希望能够帮上她的忙——这种事，健太郎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叮咚—— 两人之间持续了几秒钟的尴尬，门铃响起打破了沉默。 「会是谁呢？」 健太郎站起身来，重新挂上在帮未优开门时拿掉的门链，然后打开一点门缝。 「唐渡老师！晚安！」 「哇！」 尽管只打开了一点门缝，对方的强烈存在感还是直接传进了门内。 这次的来客是瑛美。 「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啰！」 锵！ 瑛美突然就想要打开门，不过被门缝卡住了。 幸好。 所幸他有听从未优的劝告，养成了挂上门链的习惯。 要是没有门链卡住们，作风强硬的瑛美肯定会直接闯进房内。 「你、你等我一下！我的 家里面现在很乱！」 磅！ 健太郎二话不说地关上门，赶回未优身边对她小声说话： 「怎、怎、怎么办？现在让你和她见面一定很糟糕对吧。」 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假日四个人碰巧撞在一起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说是自己的学生，可是天黑后还留一个国中女生在男人住的房间里面，一旦被人发现很可能会演变成大问题。 「我、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比较好吧。」 未优面对这种情况也同样慌了手脚，边悄声说话边站了起来。 只不过这间公寓是一厅一浴，并没有其他房间可供未优躲藏。 「对、对了！到阳台去！去外面拉上窗帘挡住就行了！」 「也、也对呢，这是个好主意。」 健太郎和未优两人相视颔首，然后急忙打开窗户，外头的夏日炎热空气顿时涌进屋内。未优走到阳台上之后，健太郎再重新关紧窗户和拉上窗帘。 他紧接著看向阳台方向，确认从室内的确连未优的倒影都看不到。 很好，这样就没问题了——健太郎如此心想，一手握到门把上，然后又发现另一个问题。 未优穿来的凉鞋还放在玄关处。 这个也必须藏起来才行！ 可是健太郎家里并没有鞋柜。他自己的鞋子只有原本的一双布鞋，通勤用皮鞋、到附近走动用的凉鞋，以及乔装成庞克打扮时的鞋子，本来是不会因少了鞋柜而感到不方便，现在反而为此大感头痛。 不过他又及时想到另一个方法，急忙把未优的凉鞋收到放著那些鞋子的纸箱里。 「久、久等了，抱歉，让你等那么久，哈哈……」 健太郎再次打开门，邀请瑛美入内。 瑛美身穿t恤和热裤，一身便于活动的轻便打扮。由于衣服很薄，这身打扮也更凸显出了她的好身材。 「老师你刚才说屋内很乱，可是却比我相像中的还要乾净整齐呢。」 瑛美环顾屋内一圈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呃，嗯，还好啦。」 「而且老师还已经准备好坐垫和咖啡来招待我，服务得这么周到，让本小姐贵宫瑛美实在是太感动了！」 「咦！呃，是啊，就是那样没错，嗯！」 健太郎以比平常情况下还要大的力气来点头表示同意。 好险啊。 刚才太慌张，忘记收掉拿给未优的坐垫和咖啡，不过幸好瑛美往好的方面误会了。 「这只是冲泡式的咖啡，也许不合贵宫同学你的口味吧。哈哈……」 「别那么说，老师你太谦虚了。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招待的诚意。那么，我不客气享用了。」 瑛美拿起杯子，才刚碰到嘴唇，眉头却又轻轻皱了起来。 「……咖啡是温的呢。」 「啊啊！对不起！」 健太郎闻言，心中第一个想法是——惨了。 那是他刚才泡给未优的咖啡，在两人谈话和未优躲藏的期间已经冷掉了。 此时是否该基于礼节，重新泡一杯才好？ 不，但要是重泡一杯，瑛美说不定会因此发现那杯咖啡不是泡给她的，而把状况搞得更混乱。 「不、不愧是唐渡老师！这是我没有办法做到的贴心服务呀！」 「咦？」 只不过瑛美喝了一口那杯温咖啡后，开始大肆称赞健太郎。 「现在是夏天，外头很炎热，公寓内通常都备有空调，可是这间房却保持著适度温度，不会太冷。老师你不知道我在外头走了多久，也不晓得我究竟口不口渴，所以才会端出不凉也不热的咖啡，让我能够方便饮用。端出这种温度的咖啡在礼节上是错误示范，但在某些层面上却又可说是最合理的判断呀！」 「哈、哈哈……」 关于室温方面，其实也是在让未优躲藏时流进了一些外头的热空气，不过健太郎还是只暧昧地笑了两声，完全不点出瑛美的误会。 虽然健太郎也感觉与其说是瑛美误会了，不如说她只是掰出一些歪理硬是想要称赞他。 「那个……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时间已经很晚了，要是不急的话，就明天到学校之后再……」 瑛美是高中生。 高中生在夜晚外出的规定上，并没有身为国中生的未优那么严格，可是瑛美和健太郎之间几乎可说是没什么关系，而她今天却独自来造访健太郎，这种事被人发现肯定会衍生出各种问题。 再说，窗外目前还躲著一个未优，这种状况下让瑛美留下来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是、是很晚了没错，但是……反正我刚好知道老师你住在这里，所以我还是认为应该要早一点找你商量比较好。」 「你要谈的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健太郎也喝了一口咖啡，不过咖啡早就已经变凉，完全无法让他绷紧神经。 「该说是严重吗……我要谈的是有关小早弥的事情。」 瑛美稍微俯下头，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次似乎因为我和她之间的争执，给老师你惹出了不少麻烦，我先为这件事向你道歉。」 「唔、嗯，可是贵宫同学，这件事应该也不全然需要由你来道歉……」 瑛美很坦率地低头道歉，这让健太郎实在感到一些奇怪。 而且，瑛美和早弥两人从以前就常在交流委员会社办里争吵，就算今天在游泳池发生了那一件事，但这有严重到需要瑛美夜间来访吗？ 难道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来见我，理由则全是事后才想出来的——健太郎想到这里，轻咳了一声阻止自己继续幻想下去。 那种想法不管怎么说都太自大了一点。 健太郎确实因为「罕见」这个原因而极富人气，但这不代表女生在私底下有这么喜欢他。 有某个原因让瑛美想到来找健太郎商量，然后马上行动——这才比较像是瑛美会来访的理由。 「你白天时不是曾经说过，她以前不是那样的孩子吗？」 「本小姐贵宫瑛美虽然厉害，但小时候并非也像现在这样完美且无敌，向高年级学生挑战后落败的情况也是层出不穷，和小早弥之间更是互相认同的好劲敌。」 果然和健太郎想像的一样。 瑛美和早弥是同年纪的表姊妹，所以从小就经常见面互动，照瑛美所说还曾经一起学过小提琴和芭蕾舞。 「先学会拉出标准音的是小早弥，本小姐到现在还会当作兴趣时而拉几下，但是小早弥却已经完全放弃不拉，让我觉得实在有一点可惜。」 「你说当作兴趣，难道你拉小提琴时不会在意胜负吗？」 这一点实在很不像瑛美的个性，所以健太郎不禁开口询问她。 「本小姐贵宫瑛美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会碰到所谓的极限。我没有可供钻研世间万物的无限时间，也自知比不过各行各业的专家。所以当真的碰上那种专家时，我就会尽全力去挑战他，然后再乾脆地承认落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瑛美平时开口闭口都是胜负，因此健太郎本来以为她会更不忖前思后，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早弥也经常会与瑛美作对或者争论，或许『挑战然后获胜』这一点是她们两人共有的想法也不一定。 「不只是小提琴，小时候不管是念书还是运动，小早弥都比我还要优秀突出。不、不过当然，我和她之间的差距也仅只毫厘之差哦。」 瑛美特地补充了一句，让健太郎觉得有些好笑，脸上表 情不禁和缓了几分。 「我记得是刚进小学时，我们一起去上芭蕾舞教室的初学者班，可是班上有一个老大……嗯，简单说就是爱欺负人的女生。她当时控制著整个班级的学生，若有看不顺眼的人，就会加以欺负。」 瑛美讲著，表情看似非常怀念。 虽然说本质上的个性和现在一样，但瑛美当时毕竟只是小学一年级的女生，尽管挺身面对年长的『班级老大』，却根本不可能战胜对方，最后反而变成受欺负的对象。 带头欺负人的女生威胁大家『不可以向老师告状』，不过当时不害怕那句话，勇于把情况告诉芭蕾舞教室老师的人就是早弥。 「这样子啊……」 健太郎忍不住发出讃叹的声音。 「让我有一点意外呢。我原本以为如果是贵宫同学，不管那个欺负人的女生说什么都一定不会害怕，然后向老师告状的。」 只不过早弥现在也会试图去弄清楚董事会的动向，不害怕眼前威胁，勇敢告诉大人——这确实很有她的风格。 「……因为本小姐贵宫瑛美不太习惯去向大人求助啦。」 「原来如此呢。」 瑛美回答得有一些尴尬和闹别扭，这让健太郎露出苦笑表示理解。 瑛美讲话基本上还算礼貌，而且健太郎的年纪实际上比她还小，又是个冒牌老师，所以他不怎么在意；不过，如果健太郎是『真正的年长老师』，对于瑛美对待自己的这种强硬态度，就算生气也不奇怪。 简而言之，自立心态旺盛不是一件坏事，重点只在于是否过了头。 瑛美虽然比健太郎年长，但依旧还是未成年小孩，更何况芭蕾舞事件当时她才刚升上小学。 「结果带头欺负人的女生就因为这样而挨骂，最后也离开芭蕾舞教室了。我当时是打从心底感谢小早弥，可是她却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突然放弃芭蕾舞和小提琴，甚至连其他的才艺也不学了……我们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愈来愈容易发生争执的。」 「啊……」 健太郎想到某件事，不禁小小啊了一声。 「老师，你怎么了吗？」 「啊，没有，没什么。」 健太郎摇摇头，轻轻带过瑛美的疑问。 早弥不学才艺是距今五、六年前的事，那时正好是她所说的『贩卖派』势力开始壮大的时候。早弥爸爸的立场有些微改变，瑛美又和早弥是亲戚，或许就是因此连带影响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贵宫家和间边叔叔之间的作风本来就相差很多——」 瑛美接下去的说明，证实了健太郎的想像。 瑛美和早弥是表姊妹。如果解释得更具体点就是，瑛美的妈妈和早弥的妈妈是姊妹。 贵宫家是经营不动产的企业家。间边家则原本是大学助教，后来成为了宝盟的专任董事，满脑子只有学术和教育的一家。这两家的家风差异，造就了瑛美尊重自主性与独立心并且强势的性格作风，以及早弥重视秩序与道德但讨厌混乱的性格。 「间边叔叔或许是因为非常自负，才会以教育家和常务董事身分对学校尽心尽力吧。可是和奶奶的感情比较好的人是我家父母，叔叔可能是对这件事很不高兴，才会明明已经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任理事长的人，却还反对奶奶的方针呢。」 「啊，不是……」 事实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健太郎把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用近似挑衅的方法向早弥问出了真相，可是这个真相连他们亲戚间都不知道，那么身为外人的他或许不该用『碰巧得知这件事』这个藉口随便就说出来。 况且这不单只是瑛美和早弥两人之间的问题，整件事情还关系到她们的父母和学校的未来。 「那、那个……他们应该也有解释自己的立场和理由吧？」 「当然，叔叔说想要改革成简单纯朴的升学学校。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本小姐贵宫瑛美还是没办法同意他！虽然奶奶是理事长这一点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会进宝盟就读，最主要是因为喜欢现在的校风，所以就算奶奶不是理事长，我也会选择宝盟！」 瑛美很自豪地断然说道。 「然而你知道小早弥入学的原因是什么吗？她彻底否定宝盟的校风，却只由于父亲是这里的董事而且叫她来就读，她就乖乖进这间学校，这让我完全无法理解！她既然喜欢只懂得认真念书的一般学校，那么外面不是还有一大堆那种学校可供她选择吗！」 「呃，这个……」 健太郎又一次语塞了。 早弥是赞同爸爸想要改变宝盟现况的想法，所以才会入学。 瑛美和早弥两人在这一点上的想法和立场，也产生了严重冲突。换个角度来看，其实早弥反倒比单纯想以高中生身分享受学校生活的瑛美心态认真多了。 但，即使健太郎现在对瑛美说『早弥也有她的想法』，大概也只会重演同样的事。 「不、不如这样吧！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和间边同学谈一谈，别总是一见到面就想著争吵，这样如何呢？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居中协调……」 因此，健太郎最多只能够做到对瑛美如此提议。 这是瑛美和早弥之间经年累月堆积出来的问题，健太郎不认为能够三两下解决掉。可是既然他知道了真相，或许至少能替她们制造和解的机会。 「你说我只想著争吵，这话可真伤人呢。对本小姐贵宫瑛美而言，胜负优先于任何事情！我的人生道路是从明确区分出优劣高下之后才起头的！」 甩！ 瑛美维持坐著的姿势，动作夸张地将头甩到一边去。 她的金发随著动作飘舞，一阵莱姆香气顿时扑向健太郎的鼻子。 「不过，老师。」 而瑛美下一句话的语气，却又突然变得柔和许多。 「我打从心底感谢，你这么地关心我。」 瑛美一手撑在玻璃矮桌上，上半身往健太郎的方向前倾过来。 她的脸瞬间接近健太郎。 瑛美的胸部被重力吸引，从t恤内往下挤压。她的衣襟比健太郎相像中还要宽松，白皙肌肤隐隐裸露在健太郎的面前。另外，她的粉色红润嘴唇也再再凸显出了她的魅力。 「呃，这个……那、那个……」 健太郎压抑著疯狂跳动的心脏，拼命思索该如何回答才好。 瑛美在讲到『我』这个字时特别加重了音，但健太郎不明白那是因她平时的语调，还是想要强调什么特别的意思。 如果她说的『我』有特别的意思，那么健太郎若回答了『并非只针对你，我是老师，要顾及到所有学生』，说不定是对她很失礼的一件事。 「本小姐贵宫瑛美认为人生即是胜负，但那并不代表我是无所不惧，不懂得瞻前顾后的人。我在挑战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的……至今从没挑战过的战役时，当然也会胆怯，也需要提起所有的勇气去迎战。」 瑛美的声音有些颤抖，人也不断接近健太郎。 健太郎甚至感觉，瑛美呼出来的气拂到了他的脸上。 「等、等一下！贵宫同学，你冷静一点！」 什么？怎么回事？现在的情况是怎样？ 难道瑛美有什么企图吗？ 喀当当！ 此时，窗帘另一边的窗户突然发出了声响。 「哎呀？那是什么声音呢？」 瑛美本来逐渐在逼近健太郎，此刻也停了下来。 「应、应该是风吹的声音吧？」 健太郎说著，额角上冒 出的冷汗沿著脸颊往下滑。 「总、总之！先继续谈刚才的事吧！你先坐好！」 叮咚—— 健太郎正大喊著想把话题拉回来时，门铃又再次响了起来。 「你、你听！有客人来了！哈哈，今天的客人真的好多呢！」 「老师你说很多客人，可是门外那个人加上本小姐也才第二个人吧？」 瑛美闻言，坐回原位歪著头问道。 惨啦！ 健太郎一时心慌，不小心连不必要说的事情都说出口了。 「贵、贵宫同学你来之前，也来了很多宅配和推销之类的人啦！」 「是这样吗？那真是辛苦呢。」 健太郎急忙搪塞过去，然后走到门边。 保险起见，他先挂上门链之后，才像帮瑛美开门时一样打开一点门缝。 「老师，嗨——啊，现在应该说晚安才对呢——」 「咦？」 不知该说是出乎预料还是如同所料，这次现身的人是堇。 「对不起这么晚来访，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堇出现得太突然，使得健太郎把直到刚才还在想的深刻烦恼全拋到了脑后。 「等、等、等一下！先让我整理房间！」 健太郎磅的一声关上门，急忙赶回瑛美身边。 「呃，这个，是茅名同学来了，你和她见面没关系吧？」 「不、不行！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独自来拜访唐渡老师你，就算是堇也一样！」 瑛美和堇两人看似感情很要好，可是刚才在谈的是瑛美和早弥之间的私人问题。瑛美可能是认为就算互为朋友，也不想让堇太瞭解这件事情吧。 「我想我应该躲起来比较好呢。但是……」 瑛美环顾了一圈屋内，最后视线停留在窗户上。 「这间屋子没有其他房间，不过躲阳台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行——！」 健太郎闻言急忙冲出去，张开双手呈现一个大字挡在瑛美和窗户的中间。 他这一声叫得很小声，不然万一被门外的堇听到声音就不妙了。 健太郎现在是面色铁青，汗如雨下。 「为什么不行呢？这里又没有其他房间，只有阳台能躲人吧……」 「因、因为……我刚才整理房间时，慌忙之下把一堆见不得人的东西全扔到阳台去了！」 「是、是这样子吗？见不得人的东西指的是……独居男人，在做那档事是会看的那一些物品吗？」 「呃，嗯，对！就是那些东西！」 「既、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呢！」 健太郎说出临时想到的藉口，结果瑛美听了之后微微红了脸颊。 她看似作风强硬又胆大无比，可是毕竟是女校学生，对这方面的事意外地没什么耐性。 虽然因而招致了瑛美的误会，不过总比让她到阳台碰见未优要好多了。 「对、对了！到卫浴室去！躲在卫浴室里面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老师！你这个主意实在太妙了！」 瑛美闻言，也比出了大拇指。所幸这间屋子的卫浴室和厕所是分开的，这样当瑛美躲在卫浴室里时，想去厕所也不会出问题。 由于卫浴室的门是玻璃磨砂门，单只躲进去还是会看到模糊的影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让瑛美站进空浴缸里，然后再拉上帘子。 「这、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嗯，你记住别说话也别发出声音哦。」 健太郎叮嘱了瑛美一声，随即离开卫浴室并关掉电灯再检查一次，不过从外面的确看不到瑛美。 健太郎牢记住刚才招待瑛美入内时的教训，这次迅速收掉了咖啡，鞋子也放进纸箱里，在重新检视屋内一圈之后，这才打开大门。 「你好~老师，我来拜访好像造成你的麻烦了呢。」 堇先低了一下头致意，然后才走进屋内。 「请、请进。哈哈……我的家里很乱，所以刚才急忙打扫了一下呢。」 「真的吗？」 堇用鼻子闻来闻去，接著又用怀疑眼光看向屋内。 「为、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骗你呢？哈哈哈……」 「如果是刚刚才急忙打扫完，应该会扬起很多灰尘飘散到空中才对呢~」 堇对这方面的事观察得非常入微，这也许是因为她兄弟很多，也常帮忙做家事的关系。 「我、我说的打扫只是把地上一些乱扔的脏衣服，塞到看不见的地方去而已啦！」 「啊~原来如此。那么老师你一定堆了很多衣服没洗啰？需不需要我下次抽个空来帮你洗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家根本也没有洗衣机啦！我都是全部一次拿到自助洗衣店去洗的！」 这到底是什么发展啊？ 虽然说堇很会做家事，性格很随和，家里又有一堆哥哥和弟弟，早就已经很习惯接触男人，但是高中女生说要帮学校老师洗臭袜子和脏内裤，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 「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现在已经很晚了，希望你能够长话短说呢。」 健太郎和堇分别在矮桌两边坐下来，面向对方。 「嘿嘿嘿，对不起啦。我是帮忙做完家事才赶过来的，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呢。」 堇有点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那么明天到学校再说不是也可以吗？」 「可是老师你也知道，我和你见面的时候都是在委员会社办，而且小瑛美也都在场不是吗？我不太想让小瑛美知道我想找老师你谈的事情呢~」 喀当！ 堇才刚说完，卫浴室的方向就突然传出了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呀？」 「哈、哈哈！我想应该是塞到卫浴室里面的脏衣服倒下来了吧？」 健太郎沿用了刚才使用过的类似藉口，对答如流地回答堇。 喀当！ 可是紧接著，这次又从阳台方向传来了轻敲玻璃的声音。 「那是风声吗？我来的时候并没吹那么大的风呢。」 「因、因为这里的楼层比较高的关系啦！然后呢？你不想让贵宫同学听见的事情是什么呢？」 健太郎掩饰著怪声，把话题拉回来。 瑛美和堇的年级不一样，但感情非常要好，从旁人眼光看来就像是默契极佳的最佳拍档。不过健太郎不禁猜想，难道堇的心中其实积了不少对瑛美的不满吗？ 「我不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是感觉有一点丢脸，或者应该说害臊吧。」 堇抬起右手轻轻甩了几下，感觉像是想要扫除健太郎表露到脸上的不安。 「老师你应该也知道，小瑛美和早弥会长不是成天在争吵争执吗？」 「呃，嗯，我是知道……」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游泳池发生了那件事的关系，今天来拜访的人讲的全是有关早弥的事。 「嗯~说实话，其实我也有点不太会应付早弥会长呢。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坏人。」 「嗯，我也有同感。」 「只不过她和小瑛美总是很合不来，或者应该说那两人都很自负又好胜，经常都会互相争执起来呢~」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她们要是态度能够软化一点，应该可以处得很好才对呢。」 今天来满脸笑容地点头同意，因为这正是他刚才向瑛美提议的事情。 而且躲在卫浴室里的瑛美要是晓得不只健太郎，连她的好友堇都这么认为的话，说不定也会愿意一改前 态。 「然后，我看唐渡老师你今天好像和早弥会长聊了一些话，所以我就想来找你居中协调，看看能不能够帮小瑛美和会长制造一些和好的机会呢。」 「哈、哈哈，这么说也是。」 别说是接受堇的提议，健太郎本身都已经直接向瑛美提议过了。 「这个……话说回来，你就是为了说这些事而特地这么晚来找我吗？」 有支持者固然让健太郎很高兴，不过这件事似乎也没严重到需要特地来拜访他，更何况堇刚才还说是帮忙家里做完家事后才赶过来的。 「啊~嗯，要说这件事没那么重要倒也没错~可是不是有句话说打铁趁热，或者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吗？毕竟第一学期已经快要结束，之后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在学校找老师你谈呢。」 堇这次莫名地多话，一下子讲出了一大堆理由。 但在这一问之下，健太郎还是认为，这件事并没那么匆促或重要。 「呃、嗯，谢谢你这么关心贵宫同学，我想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很高兴吧？嗯，谢谢啰。」 健太郎对堇心怀感激这点并不是假的，但他现在还是希望堇能够尽快离开。 毕竟瑛美和未优都还躲在他的家里，危险根本还没有远离。 「嗯，对我而言，小瑛美不单只是学姊或朋友，更可以说是大恩人呢~！虽然早弥会长也差不多啦。」 「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料想不到的情报在此时出现了。 健太郎忍不住前倾上半身追问堇。 「那是发生在我念小学三年级，那两人念四年级时的事。我和她们念的是不同学校，小瑛美她们是私立名校，我则是一般市立学校。当时有举办地区孩童会之类的活动，我们两边学校就一起参加了那个露营行程。」 点头点头——健太郎默默地听著堇说下去。 「那时候的我课业成绩很差，没有运动神经，个性还很自卑，虽然没有被欺负，但也没有朋友呢~」 「咦咦？」 现在的堇看起来开朗且平易近人，做事又深得要领，完全让人无法想像她以前是那样的小孩。 但是，人是会变的。 健太郎自己在几个月前也还只是个一般国中生，可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而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总之，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在分组时当然也被所有人排斥，最后被分到了全是私立校学生的组别凑人数。哎呀~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是很惨。因为平常的学校不同，所以也无处可逃呢。」 「是……这样啊？」 堇的口气很轻松愉快，但在健太郎听起来反倒觉得那样的处境应该很难熬吧。 「我们预定要煮的午餐是最常见的咖哩，可是其他组员全都跑去偷懒，只有小瑛美和小早弥两个人在帮我。小瑛美那时候还称赞我剥蔬菜皮的速度很快。她当时这么说：『我必须承认至少在这方面，你的技术比本小姐还要好！』」 噗哧！ 堇最后的那一句话连动作都模仿了瑛美，让健太郎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卫浴室的方向又传出了声响。 「嗯？脏衣服又倒下来了吗？」 「哎、哎呀，你不用在意那个！快继续讲吧！」 健太郎急忙甩动双手催促堇说下去。 那次的露营或许就是瑛美刚才也提到过的，她和早弥两人的感情还很好的时期。 瑛美擅长当领袖且不会在乎旁人眼光，早弥认真负责且正义感强烈——不管从两人当中哪一个人的立场角度看来，留下堇一个人跑去偷懒都是不可谅解的行为吧。 「之后当然就发生了一阵小冲突。早弥会长——不对，她当时也还不是什么会长，好像是小组组长吧？她去向带队的大人告状说其他的组员偷懒，如果不好好帮忙我，我会很可怜。」 早弥的行动没有任何错误。 她处理的顺序很正确，是资优生才会有的判断，而且会挺身而出或许也是因为身为组长的责任感使然。 「不过小瑛美的做法就完全相反。她走到被带队大人痛骂一顿的小孩前，这样子说——」 堇说到这里，先咳了两声清理喉咙，然后再次摆出夸张的姿势。 「你们面对料理临阵逃亡，可是看看这个女生！她煮出了这么完美的咖哩！看起来很好吃对吧？这正是她在料理方面，彻底赢过你们的最佳证据！」 噗哧——健太郎听完，又忍不住笑出来一次。 那的确像是瑛美会说的话。 「总之后来组员也只能吃那一锅咖哩，而且实际上也真的煮得很好吃，所以大家就对我重新改观，后面几天的行程都和我处得很好，让我也有了许多自信呢~不过，唯一的遗憾只有因此毁了大家对间边会长的好印象呢。」 瑛美的方法比较有效——这种话只能够算是结果论。仅仅只是堇恰巧很会下厨，大家才会津津有味地吃那锅咖哩。 如果要论处理方法是否正确的话，早弥的行动当然比较正确。 瑛美和早弥两人所采取的行动，和芭蕾舞教室那时一样，可是立场和环境一旦改变，周围的人对她们的评价就会有所不同。 在小一学生看来，『不畏惧可怕又爱欺负人的坏小孩且对大人说出事实』，这或许是很有勇气的行为。但换成是五年级学生，就会认为『正大光明用自己的看法说服大家的瑛美』比较帅气，『向大人告状的早弥』反而显得奸诈又卑鄙。 而且在这次的例子中，堇是多亏了瑛美才能够在剩下的露营行程中留下快乐回忆，反观早弥则是白忙了一场。 早弥很努力想要完成自己被赋予的职责，可是在小孩的眼中看来，却会认为早弥『仗著自己是组长就很自大』吧。 为了大家著想，一手接下其他人嫌麻烦不想做的事情，最后总是没有人肯给予她正面的评价，落得吃力不讨好的下场——这或许就是早弥面临的『洪流』。 她虽然在小学时遭遇过那些事，却完全不气馁，上了高中之后仍然自荐学生会长职位，由此可见她并非只会任由洪流冲刷，甚至还会在激流中努力往前游动。也许正是因经过了这件事，和董事会的问题日益加剧，她才会想要帮助父亲，选择放弃学习所有才艺。 「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在学校里变得比以前还要主动积极，在专长方面也有信心多了。露营当时我只认为小瑛美是『好厉害的金发姊姊』，完全不知道她是谁，直到我问了父母之后，才发现她是贵宫不动产的女儿兼宝盟理事长的孙女。」 堇后来听说瑛美进宝盟就读，才会追著她进这间学校。 紧接著瑛美升上高中部，决定要活络交流委员会近几年来毫无进步的活动时，堇于是也决定善用自己的专长来协助她。 「小瑛美做任何事都是满满干劲，喜欢把事情搞得夸张盛大，却又每件事都想亲自尝试，这不是让人看了就很担心她，或者说无法置之不理吗？」 堇接著又说，瑛美去年自己当起摇旗手，把整个活动搞得很气派浩大，但是在交给学校的申请书和手续处理方面却又很马虎草率，因此和老师发生了好几次争执。 「所以说，我才会认为必须来帮助她处理那些小细节呢~嗯，虽然参加委员会活动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校内分数啦~」 堇笑著说道，小吐了一下舌头。 「间边会长也是我的恩人，我本来想著再见到面时要向她道谢，可是她好像已经不太记得我，而且她在手续处理方面又没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事。」 这里果然又出现了随波逐流之后的 结果。 要是命运稍微有一点改变，堇现在或许就会是早弥的搭档。那样一来，堇的弹性思维和平易近人的个性，或许就能够弥补早弥认真顽固且不知变通的缺点了。 「我要说的往事就这些。总之重点就是，任何事不亲上火线蛮干就不甘心的小瑛美，和受大人喜欢的乖孩子个性的早弥会长，那两人的关系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产生裂痕的呢。」 「原来如此，的确像是你说的这样呢。」 瑛美与早弥，这两人对自我的评价都和实际上没什么大差别。 健太郎此时才想到，上次聊到『高中生的恋情和婚姻』时，瑛美也对自己的看法有绝对的自信，反观早弥则很看重伦理道德。 健太郎其实也一样，至今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常识与规范。他以前既不是会顶撞父母或老师的不良少年，也不是会循规蹈矩遵守所有规定的认真死板男生。 当初会大胆地独自出外旅行，也单纯只是因为父母如此建议他罢了。 他没办法自大地对别人说一些大道理，不过实际上，十几岁的小孩或许正是内心常识与自由最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年纪。 「我明白了。既然茅名同学你都特地来找我谈这件事，不如别只有我居中协调，你也来一起帮忙让那两人和好，这样子如何呢？」 「可是在早弥会长看来，我应该算是小瑛美的跟班吧？我现在才跳出来自以为是地说要保持中立，我想她肯定也不会相信的。」 这种顾虑到现实面的弹性思维正是堇的专长，瑛美和早弥甚至未优都做不到这一点。 照堇这么一说，健太郎才明白或许真的该由自己出面。 至少瑛美对健太郎的态度非常友善，友善到甚至会积极接近他。而早弥虽然很排斥他，但他毕竟也算是个『大人』，只要善用这个身分，倒也不是没有和早弥谈话的机会。 尽管是大人，但是和学生的岁数很接近，比较容易明白学生的想法，这正是理事长当初对他的期望。 虽然他实际上年纪比早弥还要小，和堇也只是同样的年纪就是了。 「我当然会尽力，不过我也希望茅名同学你能够帮忙呢。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啦~老师你也知道，小瑛美和间边会长至今的争执说起来都很无聊，让我想著乾脆放任她们算了呢。可是最近感觉好像会波及到唐渡老师你，所以我才认为不太好了~」 「这、这样子啊？」 健太郎发现谈话的主题变成自己了。 「能够帮上老师的忙，我也觉得很高兴哦。」 「嗯，谢谢你。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吧？」 健太郎的语气变得有点像是在赶人，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他家里还藏了两个人。 「说得也是~那么，对不起今天来打扰你了。」 堇很坦率地低头致意，随即站起身来走向玄关。 「啊，对了。老师，放暑假之后我可以偶尔来帮你打扫屋子吗？你也知道，我很擅长做家事，而且你还没习惯独居，一定很辛苦吧？」 「我、我很高兴你有那份心意，但是就算对象是老师，女孩子家也不应该单独来见独居男人！除非有特别的要事，不然都请尽量经由正式外交途径透过学校来和我联系！」 堇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健太郎慌了手脚，讲出来的话里也因此参杂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词。 「呿。那么我以后会尽量去找一些『特别的要事』的。老师晚安——！」 堇很开朗地说完这句话，随即就转身离开屋子了。 「呼……」 健太郎深深叹了一口气。 堇要特地去找『特别的要事』是打算做什么啊？ 堇的性格就是有一些调皮，因此她说那句话果然是为了捉弄自己吧。 「喔喔，糟糕！」 健太郎小声低喃了一句，紧接著用双手往脸颊拍下去，藉此绷紧自己的神经。 因为，这间屋子里还有几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首先是那边，再来是这边。那边，这边。」 健太郎还是小声地说著，手指也来回指向卫浴室和阳台。他要是在这时候搞错顺序就完蛋了。 他来回确认了三次之后，才打开卫浴室的门。 「久等了。」 「……呼……」 瑛美走了出来，动作很不雅观地用单手帮自己的脸搧风。她的额头和脸颊都流满了汗水。 白色t恤也紧贴在身体上，肩膀肤色和胸罩曲线因此隐约透了出来。 卫浴室的门刚才被关了起来，所以冷气几乎没有吹到里面。 「你、你还好吧？等我一下！」 健太郎说完，急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六百毫升大小的运动饮料，然后再连同杯子一起拿给瑛美。 「谢谢老师。虽然这样的动作不合乎礼节，不过还请见谅了。」 瑛美只接过宝特瓶，拿掉盖子直接就对著嘴巴喝了起来。 那白皙的喉咙因此发出规律的『咕噜、咕噜』声响，从嘴角溢出来的透明液体沿著脖子在下流，最后混著汗水一起浸湿了她的t恤衣襟。 健太郎顿时感到尴尬无比，不禁移开了目光。 比起内衣或泳装打扮之类的单纯裸露肌肤模样，还是像瑛美现在这样流了满身大汗而寻求水分的姿态，更容易刺激到大脑深处。 「呼……老师，谢谢。」 瑛美用手指往嘴唇一抹，接著把喝得剩下约一半的宝特瓶交给健太郎。 「话说回来……堇也真是的，刚才居然说那种话，让人有点害臊呀。」 平时妄自尊大且自信十足的瑛美，这时有点不像她地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我认为贵宫同学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呢。应该说很像你吗？」 健太郎笑著说道，瑛美见状稍微红了脸颊。 「正、正是如此！本小姐贵宫瑛美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就算外在因素有所变化，我的本质仍然不会变！不论是追求胜利或嫉恶如仇，都是本小姐贵宫瑛美的天性！唐渡老师你能够明白这一点并且给予正面评价，实在让我感到既开心又荣幸呀！」 好胜且正义感强烈——如果这就是瑛美的本性，就同时是与早弥的共同点。 只是两人各自主张的正义不同，才会不愿妥协又三番两次地互相冲突吧。 「不论如何，我认为你最好仔细想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找个机会和间边同学坐下来谈一谈会比较好。你们是亲戚，念同一间学校，又同样很在乎对方，所以别总是太在意一些无聊小事，这样才能够和她相处得愉快一点。」 「也是呢。老师，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瑛美说完，随即转身离去，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老师，方便的话可以借我一些衣物披在身上吗？我这身模样走回去实在有一点不妥。」 「啊，喔，也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嗯，其实要我在老师这里留到衣服乾掉，倒也是无所谓啦。」 「不、不行啦！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只有这个可以借你，抱歉！」 健太郎说著，从放在房间角落的衣橱里拿出了一件运动外套。 「谢谢老师。」 这件外套是给身材高大的健太郎穿的尺寸，让瑛美穿当然会显得太大了一点。即使如此，一拉上外套拉链，她的胸前部分还是会大大隆起，呈现出胸部形状。 「这件外套刚洗过，很乾净，你放心穿吧。」 「……可是一样是唐渡老师你穿过的对吧？」 「呃？」 「没有，没什么！唐渡老师，请问我的鞋子在哪里呢？」 「你的鞋子在……」 那边的纸箱里面——健太郎急忙把已经讲到一半的这句话硬是吞了回去。 瑛美要是自己去打开纸箱，发现未优的凉鞋，事情就麻烦了。 「在、在这！请穿吧！」 健太郎用身体挡住瑛美的视线，从纸箱里面拿出她的鞋子摆在地上。 「那么老师！晚安啰！」 瑛美刚才的短暂温顺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今她用像平时一样的高分贝嗓音向健太郎打过招呼后，就打开大门离开了。 「呼~~！」 健太郎这次叹了一口比刚才更深的气。 这下总算真的告一段落了。 当初第一次放假那时，除了今天这三个人之外，花菜也有来拜访，不过现在总不会连她都在这之后出现才是。 健太郎在心中如此确信，随即打开通往阳台的窗帘和窗户。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明白事情的一切经过，所以你可以不用说那种约会时迟到的男生都会说的话。」 阳台虽然比开著空调的屋内还要热，可是健太郎住的楼层比较高，不时会有晚风吹拂，所以未优脸上浮现的汗远比瑛美少许多，模样看起来也不会很累。 「老师，请问可以也给我运动饮料喝吗？不用开新的，给我贵宫委员长喝剩的就行了。」 健太郎冰箱刚打开到一半，未优就出声说道，所以健太郎虽然心里想著『给她喝剩的没关系吗』，不过还是拿出剩下一半的宝特瓶和杯子，放到矮桌上面。 「谢谢。」 未优说完，把宝特瓶内剩下的饮料倒出来装进杯子，约七分满。最后她喝了好几口，才喝完杯中所有的饮料。 「呃……冰箱里还有，你还需要吗？」 「不用，已经够了。反正我的目的本来就是喝完贵宫委员长喝剩的饮料，并非真的很口渴。」 「咦？什么意思啊？」 「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这样才比较方便清洗杯子和收垃圾。」 「嗯，那倒也没错……」 未优说的姑且是很有道理，但是健太郎也认为那种小问题根本不用特别去注意才是。 况且他会多花一些钱买比较不实惠的宝特瓶饮料，本来就是为了在出外回家或洗完澡后直接对著嘴喝的。 「啊……」 也就是说，健太郎要是把瑛美喝剩的宝特瓶放回冰箱里面，到时就会忘记这件事而不小心和瑛美来个间接接吻。 「老师，你怎么了吗？」 「啊，没有，没什么！」 未优一出声，健太郎马上露出极严肃的表情坐到未优的对面，以免让她发现自己正在想些不轨的念头。 「由于没什么时间，我就简洁扼要地说了。老师，你错了。」 「又错了？」 未优出言责备，健太郎忍不住回了一句。 「我之前也说过了，老师你不需要自己主动搅和进间边会长的私事里头。那样做只会让老师身分曝光的风险增加而已。」 「或、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我好歹是个老师，不能坐视不管……」 「接受超出自己的能力许可范围之外的请求，最后只会搞得一败涂地，连累到所有相关人士。」 「是不是超出能力许可范围，应该要实际做过之后才会知道吧？我当初在处理神月同学的事情时，一开始也一样不晓得能否顺利解决的。」 健太郎明白未优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担心自己才会给予这种建议。 但是就算未优所言有其道理，健太郎也不打算回一句『是，您说的是』之后就打退堂鼓。 「再说，我和间边会长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贵宫委员长和茅名同学两人都亲自来拜托我了，我总不能当作事不关己地回绝她们吧？」 「这、这么说是没错，可是……老师，你太容易放女生进家里了。要是因此让身分败露该怎么办呢？应该只能让我……没错，应该只能让唯一清楚真相的搭档我进老师家里才对。」 「等、等一下，那两个人又不是我叫她们来的！」 「老师，你确实在校内很有人气。所以，说不定也会有一些学生接近你不是因为抱著好玩或捉弄心态，而是真的以女性身分对你有了好感。」 「呃，嗯？」 健太郎发现，谈论的重点好像突然整个改变了。 「当然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当然得认真去面对对方。但是唐渡老师的情况将不单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因为你还隐瞒了所有人自己的身分。为了避免你的身分败露，最重要的应该是在事前做好防范，别让『必须认真去面对对方的状况』发生！」 「我、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这个问题应该和刚才那些事情没什么关系吧？」 「是、是的，的确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之前就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就……」 未优边说边低下了头，似乎感觉很丢脸。 「而且以这次的情况而言，那两个人都一脸凝重地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找我，所以我根本不能冷酷无情地赶她们回家吧？」 毕竟在让瑛美和堇坐下来谈之前，健太郎根本不知道她们想谈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紧急。 「……这么说也是。那么就先回归正题吧。」 未优语落，露出严肃的表情端正坐姿。 「就如同你我都知道的，老师你其实只有十六岁。贵宫委员长和间边会长实际上都比你年长，而她们之间的问题也关系到双方的父母，随便插手只会徒增自己的麻烦。老师，如果要维护你现在的立场，最保险的方式应该是保持距离然后静观其变。」 「你说的应该都是正确的。老实说，我自己也没自信是否真能帮上她们的忙。」 健太郎决定实话实说，他没办法拍胸脯保证一定有办法。 「但是不是有句话说，立场决定一个人的个性吗？我当了两个多月的老师，这段时间所做过的许多事情，目标都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师。神月同学在运动会那时所发生的事，正是让我有这个目标的主因。」 「……那次的事情，我现在还是打从心中感谢你。」 未优俯下了头，脸颊还微微泛红。 「既然我今后也要继续当一个老师，就不该只是坚守立场并规避麻烦，而是要积极做出身为老师应该有的行动，不是吗？神月同学你即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分，还是接纳了我身为老师的立场，我认为这正是我所能对你所展现的诚意。」 「谢……谢谢。」 未优一听到健太郎这一番话，脸颊又更红了几分。 「我很感谢你给我的建议，但我还是决定尽我所能——不对，是尽全力就这件事情去帮助那两人，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已经是生命共同体，无法切割关系了。不管你要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和我毫无关联。」 未优这一句话完全戳到了健太郎的弱处。 万一健太郎的身分曝光，知情不报的未优，立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说，要是老师你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改变决定，就不要说不会连累我之类的话，也让我来帮助你吧。」 「谢谢你！太感谢了！」 健太郎闻言，立刻两手撑在玻璃矮桌上，对 未优深深低下头致谢。 「既然你说想当一个合格老师，就最好别随便对别人低头。那么，我该离开了。」 未优语气沉稳地说完之后，随即站起身来走向玄关。 「不、不能随便对人低头吗？」 「当然不能，那会让别人看扁你的。晚安。」 与要健太郎『别插手早弥的私事』时不一样，未优离去时的笑容，非常地温暖柔和。 健太郎此时终于垂下肩膀，放松全身的力气。 「……也罢，她们这么拜托我，应该代表我努力想当合格老师的想法有些成果了吧。」 健太郎交互看向三个女生离开的大门和桌上堆积如山的书，随即搔了搔脑袋。 「呼……」 未优离开健太郎住的公寓之后，抬头看向星空。 不少星星被街上的灯光掩盖住，但夏日夜晚还是能清楚看到繁亮星河横切天空，牛郎星与织女星更在夜空明亮闪烁著。 为什么我要那么讲呢——正为后悔所苦的的未优紧咬著下唇。 未优明白如果只是想保密和维护立场，最好的办法就是『事前做好防范，避免女生似乎要对健太郎告白的状况发生』。 而在这个基础上，她又想继续表示『要是真的有女生对你动了情，希望你能够诚实去面对对方』。 那样说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好友花菜。 但是在她躲到阳台上听到瑛美和堇面对健太郎的态度之后，却不自觉说出刚才那样子的话。 从到目前为止的模样看来，瑛美和堇——与未优不一样——只是在捉弄人气极高的健太郎来取乐。 可是那两人今天的态度却有些不同。 要是瑛美和堇对健太郎的想法，还是和第一次假日凑巧碰面那时候一样，她们应该不会互相回避才对。 因为不希望让健太郎变成『大家的唐渡老师』，所以不把他列为活动奖品。 不论多简单的理由都好，拼命找藉口来健太郎家，和他单独谈话。 不想让第三者知道自己和健太郎曾经两人独处对谈过。 瑛美和堇一定是和未优有同样的想法，才会有上述这些相似的举动。 未优不晓得契机是什么，不过一定曾经发生过会让瑛美和堇对健太郎改观的事情。 第一次来访那时的四人当中，唯独花菜在今天没有出现。她绝对不可能是想不到藉口，肯定是认为健太郎是『不能够喜欢的对象』与『喜欢了也不会有结果的对象』，因此才会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和行动。 相较之下，自己却利用知道真相这件事当作武器去接近他，叫他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未优认为，自己实在是太狡猾了。 人活在世上，并非只需要合理性和正当性，这是健太郎教给未优的道理。 可是也正因此，未优如今才会生出自私自利和惭愧内疚的两种想法。 名为恋情的猛兽此刻早已放弃躲藏，当下控制著未优的是野性。 她明明想公平诚恳地面对同为情敌的花菜，却又叫健太郎『不要插手』瑛美和堇所说的私事，并且健太郎很关心早弥这一点，恐怕也让她燃起了嫉妒情感，尽管早弥根本就对健太郎没有半点恋爱情愫。 未优心中这份感情完全无法用理性或道理去控制，只能任它四处撒野。 未优不清楚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之下，是不是真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不晓得能否在保守住健太郎秘密的前提之下，依然和花菜维持朋友关系。 她内心满怀著不安，再次抬头看向星空。 牛郎星与织女星——这两颗七夕情侣星座，此刻正默默地俯看著未优。 5章 『心跳刺激!(以下省略)』正式开始! 遵守未优的叮嘱，设法让瑛美和早弥和解——这样的想法是不错，但遗憾的是没有时间准备。 健太郎还来不及展开行动，就已经到了『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活动当天。 国中部与高中部的两栋体育馆中间有一栋独立建筑，宝盟学园的游泳池就位于这栋建筑里头，泳池周边还设有大量观众席，光是景观就非常气派。 「哈哈，这么多年轻女孩穿著泳衣聚在一起，真的是好壮观呢。」 「是、是啊。」 「她们平常都是穿学校泳衣，而今天却是五颜六色的，让人大饱眼福啰。」 「哈、哈哈……」 健太郎坐在教职员位置上——年老教师讃岐则坐在他的旁边开一些老年人的玩笑，健太郎也只能回以苦笑。 讃岐早已年过半百，脸上满布皱纹，身材枯瘦细弱，因此旁人听到他说那种话也只会当是玩笑，但年轻的健太郎要是讲出那种话，就不会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学校例行活动，学生们却还欢闹成那副模样，这样实在很有问题。我认为至少应该限定只能穿学校的泳衣吧？」 此时一道不含多余感情的严厉嗓音传入健太郎的耳里，他不禁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教职员席区旁边就是董事席区。 由于除了理事长外还有几名董事也都表明希望参观，委员会于是设置了董事席区。 出声的人是一名壮年男子，在盛夏日当中仍然身穿交叉条纹图样的西装，还紧紧系著一条宽领带。从表情模样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个性严厉，一扯上关系就很麻烦的人。 「我明白间边董事你说的道理，可是那是学生们自己决定的事情。年轻人想要打扮自己是很自然的心情。现在并不是在上体育课或夏令游泳营，我们应该要尊重学生们主办的交流活动。」 坐在男人旁边的裘若随即如此回答道。 完全如同健太郎想像的模样，穿著西装的男性即是间边董事——也就是早弥的爸爸。 他那番话基本上和早弥坚持的是同样事情，而裘若的反驳理由也和瑛美的看法相同。 健太郎眼前两个人都互为成熟大人，懂得控制情绪和礼尚往来，对谈起来的气氛并不险恶，不过瑛美和早弥倒像是完全继承了这两人之间的摩擦与争执。 「话又说回来，这里的设备好气派呀。」 坐在间边另一侧的微胖中年男子，则很不雅观地松开领带，用扇子拼命往衣襟处搧风。他嬉笑著脸左顾右盼，模样没有半点威严可言，而他的眼神也不正经到让健太郎感觉像是在对四周设备评分。 「先不说泳池部分，连观众席都这么大，以一间学校的设备而言可说是相当充足——不对，是奢侈过头了呢。」 「设备足够完善才能够吸引学生或家长选择本校，并且也能当作其他国中或高中的大型比赛场地来使用。」 「哈哈哈，原来还能有那种看法呀？」 间边语气低沉地回答，微胖男子于是很刻意地笑了几声后回应道。 如此看来，这个拿扇子的人就是贩卖派的董事吧。他这时候才开始评价游泳池设备，或许是因为他被银行派过来学校还没多久，所以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看到。 要是没有早弥提供的情报，健太郎甚至没有办法做如此推敲。 另外，座上每一位董事都是穿著一般服装，不过包括健太郎在内的教职员则基本上都是穿泳衣。 因为教职员预定都要参加某些比赛项目，而且也必须考虑到学生溺水时得跳下去救人。 健太郎穿著和上次到游泳池时一样的四角泳裤，身上再套了一件灰色外套。 他把视线移回学生们身上，果然看到讃岐所说的五花八门泳衣。 瑛美的如意算盘似乎打得很成功，全校只有约三分之一的学生穿学校泳衣，有大半学生都是穿比基尼，上下两件式泳衣，或者是连身泳衣等等，打扮得很花枝招展。 「让大家久等了！」 瑛美此时出现在设置于泳池一旁的演讲台上，她本人和扩音器的声音先后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唰！ 她紧接著又脱掉身穿的沙滩防晒外套，底下出现的不是到市立游泳池那一天的白色比基尼，而是发散出金属光泽的深绿色连身泳衣。 只不过那件泳衣却是拉得极高的高叉式泳装，而且胸前领口部分也开低到了肚脐处。 虽然打扮超大胆，但是配合上瑛美的姣好身材反而形成加成作用，连同是女性的学生们看了都纷纷发出讃叹声。 健太郎的视线也完全离不开瑛美。 此时站在瑛美的旁边组装麦克风的堇，她的打扮和到市立游泳池那一次差不多，不过这次在肩带上多加了一些装饰，腰间也围了一条泳衣裙。 「那么！交流委员会的委员长，也就是本小姐贵宫瑛美在此宣布，由交流委员会举办的第一学期最后一个活动，『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正式开始！」 哗啊啊！ 瑛美语落，欢呼声与鼓掌声顿时响遍整个室内游泳池。 「我想想嘛……各位！我原本在预定行程内移除了选手宣誓部分，但是我想这种场合还是不能遗漏那个！大家认为如何呢？」 瑛美开口询问，学生们再次鼓掌表示赞成。 「那么！就有请国中部与高中部各别的学生会长出来宣誓吧！」 瑛美直接点名，一名身穿点状图样连身泳衣的学生，从国中部三d班的休息区站起来。健太郎也有教三b班以外的班级，所以认识那名学生。 早弥则是从高中部区域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她和到市立游泳池那一次同样穿著学校泳衣，不过上面又套了一件白色t恤，或许是想藉此展现出她的品味，也可能单纯只是想要藏住自己的身材。 「……你突然搞这种花样做什么？」 早弥站到瑛美旁边，瞪向自己的表姊妹。健太郎距离她们很远，早弥又讲得很小声，因此是勉强听到对话内容。 「我只是因为临时决定补上这部分，认为找习惯在一群人面前致词的人比较好而已。毕竟我是主办单位的负责人，由我自己来宣誓也感觉不太对。」 「……也罢，反正你说的也有道理。」 早弥看似不太能接受瑛美的理由，不过还是和国中部的学生会长小声讨论了几句之后，转身面向麦克风。 「宣誓！本人谨代表所有选手发誓，一定遵守运动家精神，正大光明地迎接所有比赛！」 「好典型的誓词呢。今天的活动难得气氛这么活络热闹，我本来还期待你会有更有趣的誓词耶。」 「你要是那么希望，不会去找其他更有幽默感的人来宣誓啊。」 瑛美露出挑衅般的微笑，不过早弥只是表情严肃地回了一句，就转身走向她的座位了。 「……这该怎么搞啊？」 选手宣誓部分顺利结束，可是健太郎却面露难色地搔了搔脸颊。 经过了前些日子的那一件事，瑛美或许也正以她自己的方式想拉近和早弥之间的距离，但是看那两人的样子，根本还是和之前一样。 瑛美貌似有心想要和解，所以健太郎再次认为真该由自己来当和事佬了。 他往董事席区看过去，只见裘若正满脸微笑地看著底下，而间边则表情苦涩地盘手胸前，动也不动，不知是否是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宣誓若有所思。 健太郎心中的疑问完全没有影响到台下，『心跳刺激！（以下省略）』已经照常正 式开始了。 「各位老师，行程中也有写，午休结束后的下午第一场比赛要请老师们也一起参加，到时还请麻烦多多照顾自己负责的班级。」 未优此时代表委员会来进行通知。 「我已经好久没有游泳，感觉莫名地兴奋呢。」 讃岐闻言，边笑边转动自己的细瘦手臂。 「咦？」 不过健太郎却突然轻轻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他感觉到有些东西和平常不太一样，然后很快就明白了感到疑问的主因。 未优今天身穿的泳衣和他上次看到的不同。 她这次不是穿学校泳衣，而是改穿有白色花边的莱姆黄色上下两件式泳衣，上面还套了一件前开式外套，造型酷似健太郎现在身上的这件外套。 「唐渡老师，你虽然是副班导，不过到时候也要麻烦你了。」 未优接著走到健太郎的座位旁边，小声叮嘱一句之后微微低头致意。 「嗯，我知道了。」 盯—— 健太郎回答后，未优没有马上离开，一双眼睛直盯著他看，感觉就像是有话想说一样。 「呃……这个……你穿那件泳衣很好看哦。」 「谢谢老师的夸奖。」 健太郎装作不经意地称赞了一句，未优这才又低头致意一次，然后转身走开。 健太郎瞄向坐在旁边的讃岐。他没有特别责备什么，只是眯起了眼睛，感觉就像是在看什么会让人想露出微笑的和乐情景。 健太郎想到自己身为『老师』，个别赞美女学生的泳装打扮或许有些不妥，因此刚刚才会把自己的感想吞下肚里，只不过转念一想，表现得毫不在意或许才显得比较不自然吧。 未优八成也是因为这样才会站在原地，并摆出一副催促健太郎的态度等他开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的很可爱耶——健太郎再一次端正坐姿，避免心中欢乐的情绪表现到脸上，心里思考著这些感想。 他早就已经猜到瑛美可能会有很多件泳衣，不过怎么也没想到，竟能够看到未优的两种泳装打扮，正可谓是预料外的惊喜。 （难道她是为了藏到今天秀出来，所以上次才会故意穿学校泳衣？不对不对，我这未免也想太多了。） 健太郎差点要傻笑出来，赶紧用双手拍向自己的脸颊。 肯定只是未优不想立刻把新买的泳衣穿下水，诸如此类的原因才对。 健太郎还在想著这些事时，底下的比赛也已经开始了。第一个比赛项目，是不需要布置准备会场的传统自由式游泳比赛。 「唐渡老师——！要看我游哦——！」 中三b的选手三隈妙子站在起点大力地挥舞双手。她的身材紧致结实，很适合那身竞赛泳衣。 「好！加油哦——！」 身为副班导，健太郎很乾脆地为妙子声援。 未优叮嘱的内容顶多只是『别抱持著特别的感情太过接近个别学生』，以副班导身分帮自己的班级声援，反倒是采取了妥当正确的做法才对。 即使如此，其他选手们还是羡慕地纷纷说著『真好耶~被年轻男老师加油』之类的话。 「各就各位！预备——！」 在泳衣上面又套了一件黑色沙滩防晒外套打扮的耀子，随著号令举起了发令枪。 砰！ 啪唰！ 枪声一响，紧接著响起的是选手跳水声。 妙子游得非常卖力，可是她的专长领域终究是田径，游泳并非她的强项，因此落在了体力比较好的高中部选手后面。 最后，她勉强只拿到了有配分的第三名。 「没拿到第一名，抱歉。」 赛后，妙子边用毛巾擦拭身体，边回到了班上。 「别在意别在意！有进前三名就已经足够了！」 「还有很多扳回局面的机会，请先让身体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下一场比赛吧。」 花菜闻言立刻鼓励妙子，未优则是理智地分析状况。 健太郎看到如此情景，很满意地点了下头。 自上次的运动会以来，国中部三b班的气氛著实和睦了许多。 虽然那是学生们希望并实际亲自去改善的结果，但是不可否认健太郎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而这份成果让他感到很有成就感且自豪。 这是他在没有人生目标且浑噩度日的国中生时期，完全无法想像到的状况。 健太郎在内心感慨之时，比赛也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蛙式、仰式、蝶式——上述不需要准备特别道具的游泳竞赛中间，接连插进了一些趣味比赛。 三个人当马背著一个骑士，骑士再戴著绑有橡胶球的帽子——这种水中骑马打仗大混战比赛，是由漫研社拍档努力奋战取得了第一名。简易版的水球比赛则由花菜和未优两个人大大表现了一番，虽然最后不幸败给高中部的队伍，但也拿到了第三名。 上午的比赛结束之后，三b班的总得分是第四名，在国中部的得分里保持著第一名。 到了下午，终于要开始面临综艺节目常见的比赛项目。 第一场比赛在行程表上也只写了『班导参加项目』，具体的比赛内容一直保密到了比赛开始前一刻。 各班派出来的准备人员在泳池水面上陆续摆上白色保丽龙板子，并调整位置。这些准备人员当中也有早弥的身影。 尽管对活动本身抱持反对态度，以她的性格还是会认真做好被分配到的工作。 「各位老师，场地已经准备好了请按照顺序上场——」 担任准备人员的学生这么说道，健太郎于是动身走向泳池。 「老师们应该都换成不必担心弄湿的打扮了吧？那么请前面四个班级的老师坐到那上面。」 健太郎按照指示踩上漂浮在泳池角落，直径约一公尺多的正方型白色保丽龙上，坐到正中间。感觉就像是稍大款的坐垫，坐下来之后旁边几乎没有剩余空间可以活动。 每个泳池角落都同样坐著其他队伍的班导。 摇晃！ 「喔哇？」 原本支撑著保丽龙板子的准备人员突然把它推离了泳池边。由于板子上的空间很小，要在摇晃当中取得平衡也很不容易。 为了不让保丽龙孢子漂流得太远，上面还有用塑胶绳绑住，固定在泳池边的休息区一侧上。 「那么，现在开始来讲解『老师落汤鸡』的比赛规则——」 由于瑛美也是参赛选手，所以是由堇代为主持活动。 比赛项目的名称，让人听了之后便心生满满的不祥预感。 另外，几乎所有的比赛项目名称都是由堇取名的。似乎由于受到哥哥和爸爸的影响，她很喜欢年代偏久远的综艺节目的取名方式。 「比赛是总共四个班级，各班派出七个人的团体对抗赛。当裁判一鸣笛，请选手们跳进泳池里面，设法制造水面摇动，把刚才抽签决定的目标——也就是坐在板子上的老师用力摇下水~只不过，禁止直接抓或敲打板子，也不能够潜水到板子下方，当然老师们也不能用手抓板子哦~」 汗如雨下。 健太郎上了场才知道比赛内容，额角上顿时因不安而流下了汗水。 「然后呢，先让目标老师掉下水的队伍才能够获得分数。那么请各位多加油啰~」 堇讲解完毕后低头致意，各班的休息区顿时传出一堆气压喇叭和击鼓声。 连声援方式都搞得热闹盛大，整个场面完全就和综艺节目一模一样。 「哈哈哈… …实在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还会被拉出来参加这种像是上电视节目一样的活动呀。」 讃岐坐在健太郎旁边一侧的板子上，抚摸著发量稀疏的后脑勺苦笑道。毕竟年纪已大，他并非只穿著一条泳裤，身上还套了一件淡蓝色的薄外套。 「是、是啊，我也觉得有点丢脸，不过学生们能玩得开心倒也是不错。」 健太郎虽然是笑著回答，但是保丽龙板子一直不停左右飘动，让他心中害怕得要命，连声音都有一点颤抖。 「老师~！你要拼命挺住别掉下水哦，我们也会努力赢得胜利的！」 花菜在一旁的待命区等待裁判鸣笛时，也不忘两手圈成扩音器状，放到嘴边大声激励健太郎。 健太郎竖起大拇指，回以笑容。 「唐渡老师，你认命吧！抽签已经决定，要把老师你弄下水的就是本班了！」 瑛美此时站在对岸，伸出大拇指往下指，大声地向健太郎宣战。 围在她身边的高中部二年a班的学生们，也是有人十指交叉舒展手臂肌肉，有人做伸展运动，看上去斗志十足。 「那么各就各位——预备——……」 哔————！ 尖锐哨声响遍四周。 四个队伍共二十八名学生随即同时跳下泳池。 「喔喔！」 水面扬起不规则的水浪，健太郎一只手撑在保丽龙板子上。 「唐渡老师！我要上啰！看招——！」 瑛美带领著高二a班队伍首先抵达板子边，动作一致地开始用手打水。 不过只用双手并无法造成太大的水浪，板子只有往后飘动，并没有剧烈摇晃。 健太郎本来以为板子上的人很快就会被摇下水，不过这个趣味比赛倒是比他相像中的还要难。水中的人是会拼命制造水浪没错，可是板子上的人也会设法维持平衡，没那么轻易就会认栽。 「用手太没有效率，用脚吧。」 未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三b班的人此时正在健太郎的对角线位置，拼命想把高中部二a班的导师摇下水。 未优于是牵著花菜的手敲定位置，保持著不会直接踢到保丽龙板子的距离，开始用脚踢水。另外两组人也用起同样的方式，多出来的一个人则继续用双手努力拍打水面。 「喔喔喔？」 高二a班的班导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乘坐的保丽龙板被水花震得剧烈摇晃，因此拼命想保持住平衡。 其他队伍看到这种情况，也开始使用起同样的战术。 「瑛美，怎么办？我们也要跟进吗？」 「用同样的方式肯定赢不了！我有个好主意！玲、诗织，用双手交叉成井字状！」 瑛美才一下指令，另外两人立刻就明白用意，面对面抓住对方的手腕，交叉起手臂。 「喝！」 瑛美喊了一声振奋精神，紧接著踩到两人交叉的手上面。 「准备上啰！开始！」 玲子和诗织两人随著瑛美的号令，利用反作用力把手往上一抬，瑛美也跟著动作高高一跳。 那一连串动作直可媲美电影的特技演员。 瑛美抱住膝盖在空中旋转一周，伸出双手双脚形成大字往下掉落——再撞到水面上。 啪唰————！ 一声巨响随之而起。 水面隆起了一条高高的水柱，就像是被投了一颗炸弹一样，健太郎乘坐的板子剧烈摇动。 会让船翻覆的永远不会是连续不断的小海浪，而是一阵高高扬起的大海浪。 「哇啊啊啊！」 健太郎张开双手拼命摆动，试图想要取得平衡，不过依旧是白费功夫，他还是掉进了水里。 咕啵啵！ 健太郎在水里忍不住吐了一口气，嘴巴里因此充满了一堆泡泡。 他是从背部——不对，应该说是从头部先落下水，因此无法立刻恢复姿势游泳，只能在反射动作下慌乱摆动手脚。 健太郎的思绪几乎要陷入一片混乱，不过此时却看到瑛美缓慢地向他游近。 瑛美在水中无法说话，所以改用笑容眨了一下眼睛，紧接著用手环抱住健太郎，把他带往水面。 「噗哈！」 健太郎的脸探出水面后，先是深呼吸了几口。 「好的——！高中部二年a班用意想不到的招式漂亮夺得了胜利——！」 堇的播报声一落，气压喇叭和击鼓的声音又轰然响了起来。 健太郎环顾了一圈泳池，高二a班的导师在未优和花菜的攻击之下掉下水面，而另外两名导师则依然坐在板子上。 「好耶好耶！瑛美好酷喔——！」 「好处都被贵宫同学捡走了耶——！」 「咦！」 健太郎看到一群学生在泳池边上大声欢呼，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正被泳装打扮的瑛美抱住，侧腹部还能清楚感觉到瑛美傲人胸部的柔软弹性。 「咦！啊，那个，抱歉！不对，谢谢！」 健太郎于是赶紧离开瑛美身边，踩著水拉开距离。 ——我明明应该要先向她道谢救了我才对，为什么是先道歉啊？ 「冒犯了。我知道老师你很快就会浮起来，可是本小姐正好也在水里面，所以就顺便拉你一把了。」 瑛美用手拭去金发上的水，笑著说道。 「话、话又说回来，你刚才的动作好厉害呢。而且你们是临时才想到那个方法，但是居然能够合作得那么完美。」 健太郎提起这件事有一半原因是为了遮羞而岔开话题，另一半原因也是单纯感到佩服。 「玲子和诗织是啦啦队社团的成员，有那一点指示就可以明白我的想法了。」 瑛美讲得很简单，但是刚想到主意就能立刻执行，这只能说是因为她的领导风格已经渗透到整个班上了。 当然，她那种不是正式啦啦队队长，却想由自己往上跳、喜欢引人注目的个性，也受班上同学欢迎。 「那么，请下一组班级的选手和学生们准备上场——」 堇用播报语气轻快地催促众人，健太郎于是打著水游向泳池边。由于他身上的外套已经吸足水而变重，因此游起来相当吃力。 「老师，你还好吧？」 此时已经先上岸的花菜，伸出手对健太郎说道。 而未优也在她的旁边，同样伸出手想把健太郎拉上岸。 ……这应该怎么选择才对啊？ 这是个很单纯，却也很难抉择的问题。 只抓住一个人的手感觉很不公平。可是两手都伸出去要女孩子拉自己上岸又太危险了一点。毕竟他的身材相当高大。 未优知道健太郎的难处，所以他本身倒是很期待未优看到花菜已经先伸出手，会主动退一步，但未优却一直迟迟不肯收回手。 健太郎在心中百般犹豫，然而下一场比赛也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于是健太郎打定主意，用两手撑住水泥制的泳池边，一口气跳到岸上。 花菜看到这种情况，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哀伤。 健太郎不禁看向未优想求救，却也看不出她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啊，不是，我很感谢美里同学你们的好意，可是年长男人其实挺重的，要是不小心把你们拉下水也不太好，不是吗？」 我这笨蛋——健太郎忍不住在内心怒骂自己。 事实的确是如此，但是特地讲出来反而会更像是在找藉口一样。 「……可是老师你刚才不是也被贵宫委员长抱 出水面了吗？」 「那、那个是……你们想！因为刚才的比赛就是会有人掉下水，加上水中有浮力也比较不会受到体重影响，况且她又比较年长！」 「说得也是。国中三年级和高中二年级，果然还是差别很大呢……」 花菜说著，露出寂寞的微笑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呃，这个……」 麻烦了。 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总是活泼又不失认真，并且很会带领班上同学的班长，如今会突然这么失落？ 健太郎完全不晓得现在应该采取何种行动。 「花菜，我们回其他人那边去吧。这次虽然输了，可是只要下一场比赛扳回一城就行了。」 未优此时轻拍花菜的肩膀，语气平淡却又温柔。 「还有，老师，我有件委员会的事情想要向你确认，等一下请来准备中心一趟。」 未优紧接著又以低沉的平板语气对健太郎说道。 「呃，嗯，我知道了。」 健太郎嘴上如此回答，不过实际上当活动一开始之后，其实也没有任何工作需要身为顾问的他来处理了。 他猜想，未优或许是想躲起来和他谈事情。 他想让自己绷紧神经，手伸向脖子处。 不过这只手却抓了个空，他随即想到自己现在并没有系上领带。 6章 活动最高潮的重大危机 这次的活动行程排得比上次的运动会还要紧凑许多，很难找到机会自由行动。 健太郎先回到教师席区擦拭身体，再拧乾外套上的水，然后瞄了一眼中三b班的休息区。 未优一直在注意健太郎的动作，似乎在找机会离开。而当她的眼睛和健太郎对上之后，立刻轻轻点了下头，打暗号给健太郎。 于是健太郎尽可能装做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像是要去上厕所一样地默默离开座位，朝著未优以眼睛指示的方向前进。 话虽如此，但这一天全校所有师生都聚集在游泳池，所有座位几乎是塞得人山人海，要在游泳池大楼内找一处没人的地方也没那么简单。 健太郎悄悄走在校舍连接走廊上，从室内游泳池往校舍大楼的方向移动。 「老师，这边。」 健太郎听到声音，环顾四周，看到未优正躲在楼梯下的阴暗处对他招手。 平时穿著制服倒还无所谓，可是未优现在的打扮是泳衣加上一件外套，她蹲在楼梯下面的模样顿时让健太郎生出一种强烈的非日常感。 健太郎也跟著蹲下来，与未优接近到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的距离，再把脸凑向她的方向。 「刚才实在很抱歉，由于我也不经意伸出手的关系，导致变成那种情况，对不起。」 未优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先道歉。 「呃，嗯，那确实不太像是神月同学会有的行动，不过不需要那么在意啦。先不说这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由于这次的活动行程比上次的运动会还要紧凑许多，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讨论事情，所以健太郎希望能够早一点结束谈话。 「老师，刚才那场比赛的形式就是那个样子，这一点或许无可奈何，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未优说道，眼睛也直盯著健太郎的脸看。 「你、你说的态度是指什么意思呢？」 「你刚才掉下水被贵宫委员长救起来时，看起来像是在傻笑。」 「我、我刚才又傻笑吗？」 「在我看起来是这样。那个……完全就像是被大胸部又身穿泳衣的女生给抱住，然后暗爽在心里的表情。」 「等、等一下！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啦！」 「老师，你太大声了。」 「啊，抱歉。可是你真的误会了啦！」 健太郎降低音量，继续对未优辩解。 健太郎当时虽然不至于差点溺水，但也因为掉下水而非常慌乱，然后在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的期间被人救了起来，因此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享受胸部的触感。 那应该说是『能够呼吸所以很高兴』的表情，可是却被未优误会成另外一种高兴了。 「总之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四周到处都是穿泳衣的女生，对你的刺激也会很大吧？」 「呃，嗯……是这样吗？」 「打个比方，你认为我的泳装打扮怎么样？」 未优一边开口询问，一边稍稍拉开外套的前端。 「这、这个……嗯，我认为很好看。」 「……好普遍的感想。」 未优稍微鼓起嘴说道。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次的泳衣比上次穿的学校泳衣还要好看，完全突显出了神月同学你的魅力！」 健太郎原本从两人的对话中认为，未优想要的是『不会对国高中女生的泳装打扮有过度反应，游刃有余的成熟大人表现』，因此回以相应的回答，但是未优却不知为何变得不太高兴。 「……你倒是看得很仔细呢。」 未优这会儿又突然和缓了表情。 「啊，不是，嗯，那是当然的……」 「既然老师你还这么镇定，那就无所谓了。总之请你记住，千万不要乐昏头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 「老师，想要保守住你的秘密，就必须要避免掉任何不自然的言行，不管再小的事情都一样。要是被我以外的人给发现，到时就麻烦了。」 「呃，嗯，我也明白啦。」 对于这个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叮嘱，健太郎又再一次点头示意。 （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早弥此时正躲在靠近楼梯的走廊转角处，紧紧贴在墙壁上偷听健太郎和未优两人的对话。她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急忙用双手摀住嘴巴。 她会出现在这里纯粹只是偶然。 游泳池大楼的厕所挤满了人，她不想排队等待，所以打算回校舍大楼去上厕所，碰巧看见那两人躲在没人的地方。 她是从中间开始偷听，加上那两人的音量也很小，只能掌握到部分内容，不过唯独『唐渡老师隐瞒著一件重大秘密』这件事，她听得很清楚。而且目前只有神月未优知道那『秘密』。 应该现在立刻冲出去追问吗？ 不对，那不是个好方法——早弥自问自答，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那两人要是敷衍她或者佯装不知，她也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 早弥虽然不甘心，但也明白她不像瑛美那么强硬，也不像萤那样懂得临机应变。神月未优非常博学又很会讲道理，早弥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够单独辩赢对方。 因此她决定现在先继续躲在一旁，不让那两人发现，以期能够听到更详细的内容。 只不过—— 「喂~~早弥~~小早弥~~？学生会长~~？」 此时却有个人语气悠闲，更正确一点说是语气慵懒地喊著早弥的名字，逐渐靠近过来。 （萤、萤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来找我啊！） 早弥更紧贴在墙上，祈祷萤不会看到她，但她并不像变色龙一样能够融入周遭风景当中。 更何况『唐渡老师和神月未优躲在不会被待在游泳池的人看见的地方』，而她则是躲在不会被那两人看到的地方。因此反过来说，她躲藏的位置是会被待在游泳池的人看到之处。 就这样，早弥和萤两人突然对上了眼。 「啊~找到了。早弥，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快轮到我们上场啰~」 早弥急忙伸出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对萤做出『嘘——！』的动作，但也为时已晚了。 她再一次做出要萤安静的手势，双手更交叉比出了大大的。 「什么呀~？难道你在藏什么东西吗~？」 结果完全没用。 也不对，没用倒还好，早弥的动作完全造成了反效果。 要是早弥在萤呼叫第一声时就走出去，本来还能够声称只是刚好经过，但萤现在的反应却已经让躲起来的那两人发现早弥『躲在旁边偷听』了。 早弥决定先离开现场再说。 她需要时间镇静脑袋，况且萤来找她也是有要事的。 「怎、怎、怎么办，神月同学？」 「你、你冷静一点，老师。」 「可是被听到了耶！偏偏被间边同学她们给听见了耶！」 「你在这里慌张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健太郎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状态，保持著蹲下的姿势，双手挥来挥去，看起来就像是在跳某种『神奇舞蹈』。 未优当然也很慌张，不过与健太郎相比，她还能勉强保持著镇定。 她首先从楼梯下的空间探出头观察四周，确认早弥已经离开并且也没有其他人之后，再次缩回头用手指顶著眉间，闭上眼睛沉思了几秒。 「……就我所记得的，我们刚才应该没有说出具体的秘密内容才对。所以我想间边会长可能只知道我们『隐瞒著秘密 』，但是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秘密。」 「这、这样啊……」 健太郎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撑过今天，暂时静观其变，别胡乱行动吧。之后再思考对抗方法。」 「你、你说对抗方法，具体而言是什么方法？」 「捏造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对外『秘密』，再偷偷向间边同学自白，这个方法怎么样呢？」 「对外『秘密』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也罢，例如呢？」 「关于那一点之后再慢慢想，因为一时之间也很难想到一个好的主意。如果要让老师你的立场不受到影响的话，捏造成我个人的特殊隐情或不想公开的私事会比较好。」 「等、等一下啦。神月同学，那样子你无所谓吗？」 「不然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我现在想不到……但是我也会尽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自己从刚才就只有提问和确认，完全只会依赖未优。 未优的确比健太郎聪明又沉稳，可是要捏造一个『秘密』让年纪比他小的女生蒙羞或心灵受伤害，还是会让他于心不忍。 「那么我们今晚再见面一次，重新讨论各自想到的主意吧。」 「找时间讨论是不错，可是今晚就来我家不会很危险吗？」 健太郎把声音压得更低，避免又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虽然健太郎认为早弥不至于会专程跑来监视他住的公寓，而且未优来访的藉口要多少有多少；但就算是老师，健太郎再怎么说也是独居男人，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来访还是会有问题。 「这、这么说也是呢……」 「让其他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也不太好，我先回去吧。神月同学，你过一会儿再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 健太郎留下不知为何回答得颇不乾脆的未优，早一步回游泳池去了。 未优看著健太郎离去的背影，紧咬著下唇斥责自己。 这次会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她的关系。 她本来不需要把健太郎找出来，纯粹只是出于看到健太郎在水里被瑛美搀扶的表情看似有些高兴，才会嫉妒心作祟，恨不得立刻上前质问健太郎两句。 她不知道要是抱住健太郎的人是花菜的话，自己会不会有同样的心情。 她更不晓得要是自己抱住健太郎的话，花菜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与感受。 千言万语不断在她的脑袋里打转，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她摸了一下胸口，更感觉噗通噗通持续跳动的心脏底处，梗著一块挥之不去的疙瘩。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 她在健太郎面前时还能够保持平稳，但是一独处的话，心中又会不停涌现焦虑与后悔。 她必须按照自己刚才所说的，先撑过今天的活动再说。 早弥是很有效率的行动派，但也正因此不太可能会急于行动。她应该会慎重行事，先设法阻断未优和健太郎的退路。 得捏造出一个让早弥信服它，维护住健太郎立场的『假的秘密』。 未优思考到眉头都紧皱在一起，仍然想不到好的主意。她拖著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游泳池大楼。 「……所以说，那个老师有个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只要是人，任谁都会有一两个秘密吧？」 比赛过后，早弥把萤找去阴暗处，对她说出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 不过萤只是一脸麻烦地打了个呵欠，几乎不当一回事。 「那个没有专业意识的大外行成了老师，甚至还隐瞒著大家事情耶！而且他居然和单独一位学生共享秘密……那肯定是不正经的内容！」 早弥反射性地用右手触碰左手上臂处，藉此振奋自己。 她的左手上臂那个位置本来都会别著『学生会长』的臂章，不过今天是穿秋衣，所以她只能摸到自己的肌肤。 「我说啊，早弥。」 萤轻拍了两下早弥的肩膀，用同情的语调对她说道。 「学生会长是个麻烦事一堆，工作一堆，却又没有多少实质权力，几乎没人想当的职位，而你却一直很努力想做好学生会长，所以我并不讨厌你。」 「谢、谢谢……」 早弥被萤这么一说，脸颊有些泛红发烫，模样很害臊。 「嗯，虽然我也是因此被你害得必须来当副学生会长呢~」 「有、有关那件事我一直很感谢你啦！」 早弥与萤是在国中二年级换班时认识的。 萤当时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有早弥主动去找她聊天。 不过那是因为一年级时和萤同班的人，都知道她只是『懒得交朋友』，而早弥更是由于自己没有感情比较好的朋友，才会去接触同样落单的萤。 「你当时也是一样，总是以『应该要如此』为原则在行动，而非『结果是如此』呢~虽然在我看来也挺有趣的就是了~」 萤单纯只是『懒得交朋友』，早弥却以『是同班同学就应该和睦相处』为由不断纠缠她，最后结果是萤认输了，或者应该说她习惯了被纠缠的状况。 从此之后，尽管早弥动不动就会找她诉苦，萤还是一直陪伴在早弥身边。 「总之，世上有一些会主动去实现理想的人，的确总比全是只会甘于现况的人要好多了。但是早弥，你要是永远都不顾虑旁人观感，导致事事白忙一场，那样最后别说是你，连别人都不会幸福的唷~」 「你、你说得或许没错……可是……」 以前总是只会搪塞敷衍几句的萤，之所以这次会把话讲明白来制止早弥，正是因为如今的早弥真的可能会陷入她所说的那种情况——或许是吧。 但尽管被萤如此劝戒，早弥还是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任何事。 她认为不能只因为多数人都能够欢欣接受，就不去导正错误的事情。 「嗯，不过要是早弥你仍然还是坚持想做某些事，我也会尽可能配合你的啦~」 萤再次轻拍两下早弥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伸懒腰，发出『嗯~』的声音。 「你、你愿意帮忙是很好……可是为什么要帮我？」 「就算你既死脑筋又不可理喻，但是要帮助朋友本来就不该去计较得失不是吗？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个中道理啦。」 萤说完，紧接著又打了一个呵欠。 「唐渡老师，你从刚才就感觉有点坐立不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没发生什么事！」 经过刚才那件事后，健太郎回到了教职员席区后还是坐立难安。他虽然想要保持心情稳定，但提心吊胆的心情大概写在脸上了，让讃岐都不由得关心了他两句。 「活动虽然还没结束，不过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先离开没有关系。」 「我真的没事！」 看来健太郎的模样实在很怪异，连洛克威尔理事长都凑近脸对他说道。 他不知道早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但此时退出活动才比较危险，一旦弄个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早弥追究缺席责任。 而活动并没有受到健太郎的不安影响，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有的比赛项目是从漂浮在泳池上的保丽龙板子上跑过去，有的则是站在漂浮于泳池中间的场地上用屁股顶人下水，一连串都是以趣味性为主的比赛，可是健太郎根本开心不起来。 不知不觉间，『心跳刺激！（以下省略）』活动的大多数行程都已经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场比赛在泳 池上准备当中。 「好的——！紧接著是今天的压轴比赛，『水上双螃蟹』——！」 担任播报员的堇，以开朗的语调开始说明起比赛规则。 场地是好几块连接在一起且漂浮于泳池上的保丽龙板子，各班派出两个人用肩膀夹住沙滩球，手持塑胶刀互相攻击别的队伍，被打掉球或掉下水就算输。 以点子而言非常有创意，又是进行对战的类型，规则也简单易懂。 但观众却意外地不怎么捧场。 这是因为计算各班的总分后，冠军队伍其实早已经出炉了。 在瑛美的亮眼表现之下，高中部二年a班获得了最高分数。 第二名和第三名的班级即使再赢得『水上双螃蟹』比赛，分数也不可能超过第一名了。 「比赛已经到了最后尾声，还请选手和观众们也要一起high到最后哦——！」 堇拼命炒热气氛，各班闻言开始大声加油和发出气压喇叭击鼓声，但场面相较之前还是显得有些莫名冷清。 比赛就在这种气氛之下开始了。 比赛模式为先由数个队伍分别上场进行混战，再由通过预赛的队伍进行最后决赛。 开始后一看才发现，两个女生夹著沙滩球并且几乎只能横著走的模样，倒是跟项目名称所说的一样有点像是螃蟹。而她们拿在外侧那只手上的塑胶刀，则像是代替了螃蟹的钳子。 有些队伍在走动时不小心掉下球自灭，有些队伍则失去平衡掉进水里，当然也有些队伍是被对手给打败的。 国中部三b班派出了未优和花菜，这两人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且谨慎小心，很顺利地通过了预赛。 就在一边观战的健太郎眼里所见，未优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件事产生动摇，这代表未优果然比他要稳重且有胆量许多。 只要撑过『心跳刺激！（以下省略）』，再过不久就会开始放暑假。 到时候，尽管危险性并没有消失，但也不会比现在更严重。健太郎和未优两人刚才已经想了一个『假秘密作战』计画，并且花时间说服早弥也是一个方法。 不论如何，健太郎都希望能够早点和早弥坐下来谈话，解决包括和瑛美和解在内的事情。 健太郎在一旁提心吊胆时，比赛也持续进行著，然后终于选出了所有晋升决赛的队伍。 高中部二a班果然留到了最后，他们派出瑛美和她的搭档，以精采的连续攻击轻松获胜，高三b班则采取接近作战打倒对手取得胜利。 最后一支晋级的队伍，则是由早弥和萤联手上阵的高中部二c班。 这两人刻意不采取攻势，只是一味保护沙滩球，坐等其他队伍自取灭亡以收渔翁之利，留到了最后。 如此消极龟缩的战术，让观众席也传出了些微嘘声。 「接著！终于到了今天最后一场压轴大赛！『水上双螃蟹』的总决赛！」 堇的播报声传遍了整间游泳池。 四支队伍分别在连接了数个保丽龙板子的场地上四个角落，做著赛前准备。 为了让参赛队伍更容易落水，板子并没有紧密连接在一起，而是像西洋棋的盘面一样，在各个板子中间空出了一条细缝。 场上每个队伍都是身穿造型各异的鲜艳泳衣，唯独早弥和萤两人是穿学校泳衣，反而更引人注目。 「瑛美——不对，贵宫委员长！」 早弥此时突然用塑胶刀指向瑛美，大声说道。 「小早弥，有何贵干？」 「冠军已经出炉了，这样下去，难得的高潮比赛不是因此而欠缺了点火热气氛吗？你应该也不希望最后一场比赛就这么冷场吧？」 早弥的音量很大，口气也很高傲。 但是健太郎却感觉早弥的态度有些不自然，像是强迫自己表演出来的。 那不是早弥平时会有的态度——没错，那就像是在模仿瑛美。 「关于这一点，本小姐贵宫瑛美确实深有同感。但是那又如何呢？难道你想说增加决赛的得分吗？」 瑛美将沙滩球交给搭档，双手盘胸反问早弥。 「如果是在比赛开始前就提议倒还好，可是现在才喊加分也只会扫兴吧？所以说，要不要就我们四支队伍八名参赛选手之间，来一场认真的比赛呢？」 「那种较劲方式对本小姐贵宫瑛美而言也是求之不得。小早弥，你拋开繁琐的立场认真来面对我，实在让我非常高兴呢！那么，你的具体方案是什么呢？」 「获胜的队伍，可以指定另外输掉的六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人，对她下任何一道命令——这样子如何呢？当然，必须是被指定的人在本活动现场就可以立即执行的命令。」 喔喔——！ 平时认真死板的早弥意外地提出了这个主意，让观众们顿时传出了呼声。 「没问题！看来全校学生们也都很赞成，本小姐贵宫瑛美就以主办『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别期待出现露点画面』的交流委员会委员长身分，同意你那项提议吧！」 「喔喔喔——！这可真是让人欢欣的意外插曲呀！想不到原本已经冷场的最后一场比赛，竟然会发展成如此难以预料的局面——！」 瑛美刚一宣布，堇立刻也用广播开始炒热气氛。 但是，健太郎完全没有跟著周遭人一起兴奋起閧。 这是因为他的脑海里现在充满的不是镇定——反倒是紧张与担忧。 早弥会如此提议的目的很明显，她想要制造出牵扯进所有人的无路可退『状况』，才会采取不习惯的态度，试图引导众人的情绪。 这种状况对唯一知道秘密的未优同样是危机。由于角度关系，健太郎此刻只能够看到她的纤瘦背影。 「虽然发展变得有点奇怪，不过我们还是只要尽力就好了！未优！」 花菜并不晓得实情，此时正站在未优的旁边挥舞塑胶棒，士气非常高昂。 「说、说得也是呢。」 「你怎么了？难道在担心吗？可是就算那个人最后赢了，应该也会指定贵宫委员长，对她下命令吧？再说只要我们赢得胜利，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吗？」 「是、是啊。」 未优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脑袋也全速运转著。 早弥的目的非常明显，所有人大概以为这是要为『学生会长与交流委员长，这对表姊妹长年以来的恩怨』画下句点，但她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她明白在决赛时突然如此提议，以瑛美的个性一定会接受，而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也会跟著起閧，其他决赛选手根本不可能婉拒。 她为了制造出这种状况，甚至遭受批评也毫不在意，采取消极坚守战术留到了最后。 未优自以为下了合理的判断，此刻也因此为自己的轻敌大意懊悔不已。 早弥的确是会按照顺序一步步解决事情的认真资优生，但未优忘记了她同时也和瑛美是表姊妹，拥有足以跟瑛美较劲多年的旺盛斗志。 「总之我们尽力上吧！」 「好的……」 花菜出声激励未优，两人接著靠在一起，用肩膀夹起沙滩球。花菜的站位在右边，未优则是左边，因此主要是由用非惯用手拿著武器的未优进行防御，再由花菜积极展开攻击。这也是她们在预赛的战斗方式。 由于现在才改变方式也无法习惯，所以她们采取了同样的作战。 「那么，赌上对输家之命令权的『水上双螃蟹』决赛，预备——……开始！」 堇发下号令的同时，哨声也吹响了起来。 各个队伍分别从四个角落开 始展开行动。 浮在水上的板子很不安定，在上面走动相当困难，而且每块板子之间只用短绳连接在一起，因此四支队伍都在上面移动的话，所有板子也会像波浪一样剧烈摇晃。 不过即使如此，未优还是和花菜一起喊著『一、二、一、二』的口号来让脚步一致，非常谨慎小心地前进。 高二a班的瑛美队伍，动作也很整齐，可是高二c班的早弥队伍却动作更加迅速，用在预赛时完全无法想像的速度积极接近高三b班队伍。 飕！ 早弥接著用塑胶棒挥下攻击，把高三b班队伍的球给打下水。 高三b班的两人顿时失去平衡，也跟著双双掉进水里，激起了两道水柱，而这份冲击也让脚下的板子更加剧烈摇晃。 「哇哇！」 「花菜，撑住！」 花菜因此而几乎要跌倒，未优于是配合她的呼吸把肩膀倒向她那一边，保住了球。 危险——未优内心里的黄色信号灯在此时激烈闪烁了起来。 早弥这次是认真的。 早弥绝对是铁了心，打算命令她在全校学生面前公开健太郎的秘密。 花菜说得没错，只要赢了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未优认为这个方法还不够实在。 既然如此，她所应该追求的不是名为获胜的最好结果，而是回避掉『早弥获胜并取得命令权』这个最糟糕的情况吧。 她应该主动去对付高二c班队伍，然后在积极纠缠之下让双方都掉下水，把胜利让给瑛美的队伍。 以『水上双螃蟹』的规则而言，这是绝对有可能自然发生的状况，而且让瑛美的队伍取胜也能够使一切圆满收场。 这才是——合理的判断。 「花菜，先攻击高二c班吧！」 「唔、嗯？」 花菜回答得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遵照未优的指示行动。 两人步伐一致避免让球掉落，再举起武器逐渐接近早弥和萤。 绝对不能打输高二c班，目的是保证双方同时退场，所以她不能先攻击球，而是应该要以最自然的动作撞上对方，一起落水。 「你来了呢！」 早弥也同样高高举起塑胶棒，露出挑衅般的笑容。 在她身边的萤平时总是一脸没干劲的模样，但如今也猜不透她是什么情绪。 「设法保住我们的球，直接贴近对方攻击吧。」 「也对，毕竟对方的攻击距离比较长。」 花菜，对不起——未优的提议别有居心，可是未优最好的朋友却往好的方向诠释，让她不禁在心里对花菜道歉了一声，继续谨慎前进。 而就在此时—— 「花菜——！未优——！小心后面！」 为这两人声援的同班同学们，却突然对她们大喊了一声。 「咦！」 两人小心不失去平衡地往后面一看，看到了瑛美的队伍正适度保持著平衡，踩在不稳定的板子上大步接近她们。 她们只注意著早弥的队伍，忽略了另一组人，让对方有机会从后面攻击。 「未优，往右边！」 「好、好的！」 未优按照花菜的指示展开行动，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全是她的误判形势所致。 她的眼睛都被表面上的简陋『合理性』给吸引了。 花菜不知道她的想法，瑛美也有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可能配合她的合理性来行动。 「看招！」 早弥&萤队伍没有放过未优队伍的破绽，往前踏出一步使用塑胶棒攻击。 啪！ 未优跟花菜队伍的球被打中，几乎就要掉下去，两人于是脚边用力一踩打算挺住。 而这一踩也让脚下的板子产生了剧烈摇晃。 「哇啊啊啊啊啊！」 花菜急忙挥舞右手想要取回平衡。 瑛美队伍为了闪避那只手而一脚踩了空。 四个人紧接著倒在一起，纷纷跌出了保丽龙板子。 啪唰——！ 未优掉下水里，耳朵只有水流的感觉和自己吐出的气泡声。 她探出水面呼吸了一口气，其他人也几乎同时从水里探出了头。 「获胜的是高中部二年c班！」 担任裁判的耀子大喊一声，随即吹响哨子。 「小早弥，你赢得很漂亮。」 似乎是不想被人俯瞰，瑛美很快地爬上了保丽龙板子，接著又甩了一下头，她头上的金发顿时飘散出点点水滴。 「尽管我是因撞上其他队伍而自取灭亡，但输了就是输了！小早弥，我倒是反而应该称赞你，在刚才那个状况下能够那么快反应过来，实在了不起。我今天就坦率地把胜利让给你吧！来，你想命令本小姐贵宫瑛美任何事情都可以！」 瑛美明明是输掉的一方，态度却依然很高傲。 「瑛美，你可别误会了，我要命令的才不是你。」 早弥说完，紧接著用锐利的眼神看向刚爬上板子的未优。 花菜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感觉这股气氛并不寻常，因此立刻挡在两人的中间。 萤在早弥身旁露出有点复杂的苦笑。 「国中部三年b班，神月未优同学。」 「……是的。」 未优被点了名，只好挺直背往前跨一步。 直到花菜用手搀扶她，她才发现自己正在微微颤抖著。 整个场上此刻安静无声，貌似所有人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请你现在立刻，在全校学生面前公开出来吧。」 「……请问你是指，什么事呢……？」 未优心里很明白早弥指的是什么事。 但她还是不由得抱著一丝希望反问早弥。 她的膝盖颤抖不停，视线不断上下左右摇晃著。 「未、未优？你没事吧？」 一旁的花菜柔声对未优说道，搀扶住未优的肩膀。 花菜的声音听在未优耳中相当刺耳。那份温柔也化成地狱业火谴责著未优。 自己却至今为止一直在欺骗这个温柔善良的朋友——这个尽管爱慕健太郎，却压抑自己感情的朋友。 未优很想回答『我没事』，可是自己的深重罪孽感又让那句话梗在喉咙。 「别想装傻！我指的是你所知道的唐渡老师的秘密！」 早弥说出了致命的一句话。 哗啊啊！ 场上顿时议论声四起。 不行了——未优的脑海里瞬间刷成了一片白色。 她必须想一个新的『谎言』来圆谎。 要是说出事实，不只是健太郎会失去现有立场，连未优所犯下的罪也会被花菜知道。 「唐渡老师，她说的秘密是指什么事情呢？并且为什么会有特定的学生，知道你的那个秘密呢？」 裘若开口询问健太郎。她的语气很沉稳，却也带了几分严肃。 「呃，这个……就是，那个……」 健太郎很想随口敷衍过去，可是脑海里却成了一片杂讯卷在一起，想不到任何的藉口。 间边董事则默默地用冰冷的眼光看著健太郎。 必须、必须说点话才行——健太郎愈是焦急，喉咙就愈僵硬。别说是出声，他连呼吸时都感觉体内被重重地压迫著。 室内游泳池全程保持著空调运作，但健太郎此刻已全身大汗，脖子和背部也被汗给浸湿。 他已经陷入了无可转圜的最大危机。 但是——健太郎突然 转念一想，握紧拳头振奋自己。 怎么能够因为这样就慌乱！目前陷入最大危机的不是我，是未优才对。 这原本是我个人的问题，她此刻却代替我被推到了全校学生面前示众。 我究竟能够做什么事？我应该去做什么事？ 「唐渡老师，到底是怎么样呢？」 裘若继续追问，不过健太郎依然没看向她。 他的视线倾注在未优身上。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唐渡老师的秘密是指什么……？」 花菜在一旁出声询问，而这句话则在未优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好了，请你回答，神月同学！」 早弥一步步接近未优，继续逼问她。 未优的脚持续颤抖著，她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一点一滴地慢慢崩溃。 「小早弥，慢著！」 瑛美此时伸手指向了早弥。 「本小姐贵宫瑛美确实也对唐渡老师的秘密颇有兴趣，但是！这是关系到唐渡老师本人问题！就算你有命令神月同学的权利，也不应该完全不过问老师，就命令她光凭自己的判断说出那件事吧？」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可以命令的是在场立刻就可以做到的事。而且照我所看到的情况看来，神月同学不只是知道秘密，地位甚至还在唐渡老师之上。所以我认为，她或许是以那个秘密在威胁唐渡老师也不一定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事关重大的问题了！」 瑛美想要用道理来帮助未优，但早弥也不肯轻易退让。 「神月同学，怎么了！说啊！」 早弥接著继续逼近未优，眼睛还短暂看向了教职员席区的方向。 健太郎此刻正满脸忧心地看著未优。 不行。 要是被早弥逼得说出真相，这一切就会宣告结束。 该如何做才能最有效保护健太郎？ 可是要是自己的『合理判断』又像刚才一样出错的话，该怎么办？ 现在的她完全失去了沉著与聪慧，就有如被猛兽追逐之人，无法做出公平的判断。 应该怎么办？ 该如何做才正确？ 未优此时终于连站都站不稳，跪倒在保丽龙板子上面。 由于她这一跪，板子又剧烈摇晃了一下。 早弥也逼近到了未优前面一步，她的影子笼罩在未优身上。 「间、间边会长！你这样逼她不会太过分了吗？」 花菜抱住未优的肩膀驳斥早弥，但她的声音其实并不十分有力。 或许是因为未优和健太郎——和对花菜而言最特别的人之间隐瞒了秘密的事实，让她产生了些许犹豫。 现场气氛已经失去活动刚开始的明朗，陷入了紧张与凝重当中，观众们因此不停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秘、秘密就是……我……我……」 未优此时总算颤抖著声音开了口。 可是她还没有想到，接下去应该说什么话。 「间边同学，等一下！」 正当未优快因绝望放弃之时，一道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场。 「间边同学，等一下！」 健太郎叫出声并站了起来。 他感觉双脚和背几乎要缩了起来，不过还是尽力挺起胸膛，直直走向泳池。 他出声的理由不只一个。 当然，最主要的理由是未优被逼到了那种境地。她不久前说过要想一个逼真的『假秘密』，可是如今说不出话来，就代表她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主意。 在这么下去，未优说不定会为了保护健太郎，捏造出一个对她自己而言反而最致命的『秘密』。例如，她对健太郎示爱打算发展出男女关系，却被健太郎拒绝了。 要是真让她说出那种话，她将不只会从此负上污名，还可能会因偷跑而失去重要的朋友。 因为未优如今回答不出任何话，已经让花菜开始在怀疑未优——看起来像是这样。 有些观众也正小声说著『是不是太过火了呀？』之类的话，代表现在的情况要是继续发展下去，早弥将会被视为坏人，更被众人给厌恶。 健太郎认为自己也必须要保护她。 能做的事？该做的事？那还需要问吗？ 与其思考可不可能，不如先尽全力去保护学生。 因为自己是『老师』。 「……老师……？」 未优抬起头看向健太郎。她的脸色已是苍白无比，大大的眼眶里也积著满满的泪水。 健太郎尽可能露出灿烂的微笑，对她点了下头。 「老师，不行，你要是说出来的话……」 「已经足够了。神月同学，至今为止很谢谢你。既然如今已经演变成这种情况，那也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吧？」 健太郎说完，先紧闭嘴唇，咬紧牙关。 已经无法逃避了。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肯定还会连累到理事长和许多人吧。 但这或许也是所谓的洪流——是他随波逐流的其中一种方式。 他没有任何的胜算，心情也完全轻松不起来。 所以他决定，要用最乾脆的决心退出舞台，用自己的意思来展开行动。 只要不死缠烂打把这件事情的结束时机拖得更久，导致最后死无全尸的话，他应该还是可以自己选择如何退场的。 『总有一天肯定会陷入不得不清偿罪过的局面』，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他其实还是错了。 不应该是『陷入』或者『不得不』。 在这最后一刻，得要由他自己亲手来做了断才对。 咳咳——健太郎先轻咳了一声，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看向早弥。 「间边同学，我有一个请求。」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交换条件吗？」 「当然不是，只是单纯的请求。我希望你能够和贵宫同学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无论是你们彼此或学校的事都可以。记得找茅名同学……对了，也找古尾同学一起谈或许会比较好。」 假使早弥和瑛美间的裂痕能够因此弭平一些，那健太郎在此处说这些话也算有意义了。 「那、那样的话倒是无所谓……」 早弥闻言露出讶异的表情，萤也在一旁忍著呵欠，朝著健太郎有气无力地招手。 「请问……需要使用这个吗？」 堇不知几时已经离开播报区，带著麦克风走到了健太郎身旁。 健太郎对她道了一声谢，接过麦克风抬起头。 他握著麦克风的手略为发抖。 他不可能完全不害怕。他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但是，要做什么是要由他自己来决定的！ 「大家——不对，各位，请听我说！」 健太郎身上现在没有配戴领带和无度数眼镜，在心理建设上几乎可说是赤裸状态。 不过同时这也是最原始的唐渡健太郎。 他想到四周有大约三成的人都比自己年长，于是改变了说话的口气。 「我想各位应该都知道，我是个没有任何证照也没有工作的游民，在理事长的好意邀请之下才成为学校的讲师。」 几乎坐满所有观众席的学生们，此时纷纷露出了『何必现在提醒这种事』的神情。 「但是，我其实有一个理事长也不晓得的重大秘密！理事长误以为我是大学毕业但没找到工作的人，可是我其实……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国中毕业生！」 咦咦咦——！ 场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那、那是真的吗？」 「这算什么啊……」 绝对料想不到的答案，让早弥和瑛美不禁四目相觑，堇也张大嘴巴合不起来。 「老、老师，是真的吗？所以我们其实只相差一岁而已吗？」 花菜表情认真——不对，应该说凝重地开口询问，健太郎默默点头。 喧闹声迟迟没有平息，健太郎直接对著场内继续解释事情始末。 包括健太郎被车祸牵连而无法应考，独自出外旅行却因没经验而搞到身无分文，紧接著遇见理事长。 「不过这件秘密碰巧被神月同学发现……然而她也只是同情我才会帮我保密的！理事长和神月同学都不是共犯，这件事情需要承担责任的只有我一个人！」 健太郎说完，接著关掉麦克风。 学生们还不晓得该采取何种反应时，耀子已经先走近到健太郎身边了。 「唐渡老师。」 耀子整整比健太郎大了十岁，却还是愿意叫他一声『老师』。 「你让我稍微吓了一跳耶。但是，我清楚看到了你所有的努力。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老师。」 耀子不只鼓励健太郎，似乎还有一点在掩饰害羞，毕竟她之前误会健太郎是大人，因而闹出了不少笑话。 「……理事长，我想这件事应该有必要呈请董事会来商议吧？」 四周议论声不断，但间边董事的冰冷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众人的耳里。 「说得也是，这件事有必要紧急召开董事会会议吧。唐渡老师，你立刻回家里等待通知，在事情结束之前不准和任何学生见面。」 裘若露出苦闷的表情，点头说道。 「理事长，非常对不起！」 健太郎闻言，对裘若深深低下了头。 他说出心中所有想说的话，此刻已经稍微镇静了一点。 他会做出这种决定全是因为把未优放到第一顺位来考虑，可是这件事情严重到会连累到裘若，因此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但是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他已经跨越了一个人生分水岭了。 既然洪流不会回头，也只能在事后尽量做到最好。 这是事关宝盟学园整体方针的大事，尽管说要做到『最好』，他也完全不明白自己能够做到什么事。 不过即便处于这种状况之下，他还是感觉心情莫名畅快了许多。 他从不知道，原来不用隐瞒任何事情，以及从必须不断说谎的枷锁之中解放出来，是这么舒畅的一件事。 「……老师。」 未优此时依然跪在板子上，喊了健太郎一声。 健太郎回过头，露出了微笑。 他已经是所谓的被告者了。 形式上虽然是等候通知，但实际上等同于被宣判在家禁闭，因此他认为别和未优交谈比较好。 他接著把麦克风交给站在附近的瑛美，顶著场内仍不见收敛迹象的议论声，离开游泳池。 「各位！安静下来！」 瑛美拿起健太郎交给她的麦克风，发出清脆的嗓音如此命令道。 「今天的『心跳刺激！满是国高中女生的水上运动会』活动到此结束！闭幕仪式和颁奖典礼都省略不进行，请各班按照先前通知的顺序陆续离开！结束！理事长，这样子可以吗？」 这次是全校集合的活动，要是让学生自己离开的话肯定会塞爆淋浴室和更衣室。正因此，委员会在活动前就先规定了使用顺序。 国中部三b班的顺序在比较后面，因此班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未优，刚才那件事……是真的吗？」 「喂！告诉我们啊！」 伊绪和妙子首先开始质问未优。 「……是真的。我在运动会之前，发现了这件事……一直保密没说。」 未优千辛万苦才挤出了这一句话。 可是她始终没有抬起头，一直低头看著自己的脚趾，视线也因泪水而模糊不清。 「当初既然说想要和我们交朋友，那就不应该对我们隐瞒事情吧~」 「结果你还是没这么在乎我们嘛。」 责备的话语接连传入未优的耳朵。 「……对不起。」 「要道歉就看著我们说！」 「就是啊！」 「大家！你们冷静一点！」 不过花菜却大喊了一声，阻止所有人继续责备未优。 她紧接著伸出温暖又柔和的手，搀扶住未优的肩膀。 「未优她很牢靠，做事情又会先设想各种状况，她会保密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是吗？更何况唐渡老师本人当初也希望她保密的。」 对健太郎这件事，应该比任何人都深感到『遭到背叛』，甚至有资格去恨未优这个朋友的花菜，却挺身保护了未优。 「可是啊……」 「你们仔细想想嘛！神月同学如果说出秘密，唐渡老师立刻就会被解雇，那我们不就没有办法度过那一段快乐的时光了吗？尽管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月，可是他教我们英文，参加我们举办的ktv派对，还吃了我们为他做的便当，大家应该都和他相处得很开心吧！」 「……花菜……」 未优此时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到，花菜的脸颊已经满是泪水了。 花菜不去理会不停从双眼流出来的泪水，拼命地向班上的同学们喊话。 「嗯，不说出来才是正确选择吧？我也不认为我们知道这件事之后，能够所有人都完全保密。」 「对啊对啊！一定会有人说『要保密唷』而泄密出去，接著那个知道秘密的人又会说『别告诉别人唷』而继续泄密，最后一下子就传开了。」 像这种时候，容易得意忘形而开起玩笑的漫研社拍档，她们的想法反而最现实也最可靠。 「不管未优以前对我们保密，还是如今被拆穿，那都是已经结束的事情。我们在这里争执也没有意义，不如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对吧？」 朱里给出来的意见更是积极且具建设性。 「嗯。未优，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花菜此时终于伸手抹去眼泪，重新搀扶未优。 她那被眼泪濡湿的手指，让未优感到无比温暖。 「也……对呢。大家一起来想想，能够为唐渡老师做些什么事情吧。」 未优也跟著抹去眼泪，看向所有人的——班上朋友们的脸。 她的嘴角，自然而然地上弯露出了微笑。 游泳池的人一直在慢慢减少，但早弥一直愕然站在原地。 她闯下了大祸，却没办法领会这件事实，脑袋里就像是洒了一地的玩具一样地凌乱不堪。 她的目的确实是揭露健太郎的缺失，藉此让她爸爸的计画能够进展得顺利一点。 可是她原先所设想的，应该是更小一点的『丑闻』，只会让健太郎吃上在家禁闭或者减薪之类的处罚。 她原先所想要的，只有增加自己手中的一张牌，如今却感觉像是按下了把扑克牌桌对面的对手给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按钮一样。 早弥是天性认真死板的资优生，完全想像不到会发生超乎寻常的事情，思维的弹性度也不足够让自己能在事后接受事实。 「这也没办法，因为没有人想像得到会演变成这么严重的事情嘛~」 萤刻意用悠哉的语气鼓励早弥。 不过早弥无法振作精神。 「可是……我明明 也可以用命令权当武器，让神月同学单独只对我说，再转告给爸爸让他下判断的，但是我却用那种方式……」 「所以说~你不那样做不就是为了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公开秘密，以避免她随便敷衍你吗？那都是结果论啦~」 萤的语调非常轻松，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想让早弥过度萎靡的情绪振作起来。 「小早弥，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时一道大嗓音喊了早弥，早弥立刻抬起头来，看到瑛美就站在她的面前。 并且，堇也站在她的旁边。 「瑛美……？」 「你战胜了本小姐贵宫瑛美，堂堂正正地行使了身为赢家的权力！但是如今却在这里低头懊悔，你这样的行为是在侮辱所有的输家！」 指！ 瑛美用食指指向早弥的鼻头。 「可、可是……」 「要后悔不如先想想下一件该做的事情！你难道忘记唐渡老师留给你的话了吗！」 「留给我的……话？」 也就是指，要早弥和瑛美彼此吐露心声坐下来谈话这件事。 「其实啊，我也为这件事去找唐渡老师商量过了呢。我是家里一堆小孩中唯一的女生，和你们的表姊妹状况实在差距太多，但我还是认为，既然已经是家人或亲戚，那种缘分一辈子都切不断，所以当然是能够和平共处最好啰~」 堇说著，搔了下头，模样感觉很害臊。 「我虽然因为和小瑛美很合得来而和你有点疏远，而且你好像也不记得我了，但是会长你对我而言其实也算是恩人耶——」 啊——早弥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现过。 原来，面前这个女生也会露出这种笑容。 「但是——」 只不过，早弥还是无法像她们一样看那么开。 「用常识来想就知道，这已经不是我们学生能够干涉的事情了。唐渡老师会被革职，弄个不好还会被警察带走，裘若奶奶的立场也……」 这次衍生出来的麻烦，比原先预料的还要严重太多了。 现任理事长一旦被追究责任，贩卖派的势力非常有可能会因此扩大，到时候也不知道她爸爸能不能够保守住他们坚持的最大原则。 「小早弥，你在胡说什么呀！」 瑛美突然喊出了如雷般的一声，声彻周遭。 「既然用常识来想不可能实现，那么用非常识的方法来实现不就好了！例如号召全校学生一起罢课，以换取唐渡老师的留任之类的。」 「瑛美，不行那样做啦！」 早弥闻言，反射动作下大声反对道。 「用那么强硬的手段，只会让唐渡老师的立场更艰困而已！而且就算真要罢课，现在也已经快放暑假了耶。」 「啊……」 瑛美张大了嘴巴，貌似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今天这件事情是属于大人之间的问题啦。」 「所以你想说，还未成年的我们必须含恨咬著手指在一旁看著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要说如果不采取大人们的世界——也就是循正规手续的方法的话，不管去几次都只会吃闭门羹啦！」 早弥如此说出口，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情。 瑛美有她的专长，而早弥当然也有必须由自己去做才能够完成的事情。 而这种事情不能单纯用谁上谁下，谁胜谁败来区分。 「那么小早弥，你说该怎么办？」 「瑛美，我希望你来帮我。」 早弥说著，缓缓伸出了右手。 「一定有身为高中部学生会长的我能够办到与必须完成的事情，可是很遗憾，我在学生们之间并没什么人气。要集合大家的心愿，当然是你最适合出来发声……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握。 原本最多话的瑛美，这次则是默默地紧握住早弥伸出来的那只手。 而未优——和她的班上同学，此时也正走向握著手的两人。 终章 私立宝盟学园，这是一间位于市区北边的女子私立高级中学。 里面其实也设有大学部，不过在约二十年前迁移到了郊区的大学校地，所以一般人普遍以为这是一间国高中一贯学校。 地点位于其中的国中部三年b班，时间是早晨班会。 一位刚从大学毕业半年的年轻女老师，对著学生们开口说话： 「千叶同学。」 「是。」 一名长发少女被点了名，神情紧张地回答道。 「你的文笔确实很好，所以难免会认为演剧祭的班级对抗赛剧本由你自己一个人写会比较快，也的确会觉得这样做比较合理。」 「所、所以我没做错吧？」 「但是，有效率并不一定就会让一件事情有最好的结果。这次活动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加深国中部与高中部的交流，更是为了要让班级学生们透过准备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我叫你要去和所有负责剧本的人进行讨论，为的就是如此。」 「是，神月老师。」 「你能明白就好。」 女学生的回答让年轻女老师——神月未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不单只是千叶同学一个人的问题。杉同学还有逸见同学，你们知道要是不管住千叶同学，她就会事先做好所有事情，所以才会偷懒对吧？你们应该清楚那是不对的行为吧？」 紧接著被骂的几个学生们，也都心情失落地垂下了头。 「我很高兴你们都能够瞭解。那么千叶同学，请用你写出来的剧本当作大纲，和所有负责人员讨论过后重新修一本出来。好了，训话到此结束，今天要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什么——未优语落，学生们立刻喧闹了起来。 「是转学生吗？」 「若真是那样，正常应该会事先得到消息吧？」 「并不是转学生，是从今天开始要来本班教育实习的老师。请进。」 未优一呼叫，班级的门立刻静静地打了开来。紧接著，一名神情紧张的青年踩著喀喀喀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青年的身材很高大，但是脸型却还留有一点稚嫩感。 「呀啊啊啊！」 出现了一名年轻男人，让班上顿时充满了兴奋叫声。 「好了！大家安静！唐渡老师，请自我介绍。」 未优见状，立刻拍了两下手，镇压住吵闹。 「我叫唐渡健太郎，从今天起约一个月的时间，将要和大家一起在学校学习。我的负责科目是英文，请多指教。」 高大男子说完，在讲台上行了一礼。 「老师——我有问题——！」 此时一名少女立刻高高举起了手。 「教育实习通常会回母校去进行，请问为什么会有男老师来我们的学校呢？」 「这个……其实是因为诸多机缘巧合的关系，我会找时间慢慢说明的。」 「换我换我——！请问老师有女朋友吗？」 「请问老师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私人问题会让唐渡老师伤脑筋，并不是值得赞许的行为。嗯，要是你们想知道答案的话，就请好好认真上课，拉近和唐渡老师之间的关系吧。」 未优很巧妙地带过了话题，顺利结束了早晨班会。 「哎呀~真是伤脑筋耶。居然和八年前的反应完全没有变呢。」 教职员室里面——健太郎正苦笑著说道，并且稍微松开脖子的领带。 他穿著正式的西装加上领带，不过如今没有佩戴能够让他更入戏的无度数眼镜。 穷途潦倒的冒牌教师——成为了英语会话非正职讲师，在身分败露之后，健太郎重新考取高中，入学后不只认真念书，也积极地投入学生会活动等等。 因为，他已经知道他心目中的最理想学校是什么样子了。 他高中毕业后又继续念了一年书，才考上了被周围的人认定无望的大学，而学科当然是教育学。 他的目的，是这次一定要成为名符其实的老师。 他用茶润了润因紧张而口乾舌燥的喉咙，看向坐在旁边的未优。 过去那位早熟的少女，如今只留下了些许稚嫩，一跃成长为美丽的大人了。她纤瘦的身材，穿起紧身裙来可说是绝配无比。 自那年夏天以来，健太郎刻意一直没有联络他过去的『学生』们。他不希望因当时的迷恋与回忆而迷失现在的方向，想朝著自己设定的未来前进。 所以说，他其实根本不清楚未优已经早一步先当上了老师。 他姑且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大人，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容易遗漏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未优露出看不穿想法的沉著表情问道，这反而让健太郎想起了她以前的模样。 「啊，没有……那个……我只是在想你变漂亮了。」 由于怀旧心情使然，健太郎这会儿忘记了职场的前辈后进，和现役教师与教育实习生的种种关系，说出了他最原始的心声。 「唐渡老师，你也比以前还要更会应付女人了呢。」 「没、没有那回事啦！我只是不小心将心里想的事情脱口而出而已啦！」 未优回以严肃的表情，让健太郎急忙甩动双手否认。 「我开玩笑的。」 而下一刻，未优又笑眯了眼，让健太郎松了一口气。 「话又说回来，学生刚才也问过，为什么是来宝盟呢？你大学不是念市内的学校吗？」 「这个嘛，是因为种种因素啦。」 健太郎本来也预定要到母校或附近的其他国中去实习。 只不过，他在面临紧要关头时就会诸事不顺这一点，或许是自他应考高中以来就不变的命运吧。当时每间学校都由于各种原因而无法收留他，于是他只好抱著失败的念头去询问宝盟，结果没想到却获得了ok的回应。并且，笑著盖章通过文件的人，正是目前的理事长间边。 裘若在几年前就已经退休，现在变成顾问了。 「话说回来，我也没想到神月同学你——喔喔，抱歉。我也没想到神月老师你会在这里呢。」 健太郎这次终于改口成敬语了。 「比起专精某一件事，我比较擅长收集浅略但广泛的知识，并加以整理。然后我判断，这样的天分似乎很适合当教育人士。」 未优平淡无奇地解释道。 「当然，并非只是因为我适合，最大主因是我想要当老师——因为在当时受到了唐渡老师你的影响。」 「啊，原来是这样啊。」 健太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搔了搔头。 「不只是我喔。花菜也当上小学老师了。」 「是喔。那样感觉也很适合她呢。」 她的个性认真努力，擅长带领他人，又很会照顾别人，比起去国中或高中任教，的确是小学才比较符合她的形象。 「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国中和高中的朋友并非全部都会一直持续联络到现在。大家都因为升学与就业的关系而四散各地，可是还是有些人依然有在和我连络。」 朱里在高中发掘出演戏的天分，目前加入了这一带地区的某个剧团活跃中。有纱一直都留在这一带地区，大学毕业后到广告公司就职了。南美高中毕业后到了首都圈去，现在正以助手身分努力磨练技术，目标成为职业漫画家。 「茅名学姊取得了厨师与营养师证照，目前在帮忙家业。贵宫学姊在加拿大的大学留学中。间边学姊进了研究所，好像正在钻研教育学与学校经营理论。古尾学姊 大学中辍之后出国去旅行，大约一年才会寄一次明信片回来。」 「这样啊。大家都很努力呢……」 健太郎如此低喃，心中感慨万千。 不只是他眼前的未优，每个人都很努力地朝自己的目标迈进。 旧姓黑岩的耀子老师，也在当年那件事不久之后结婚，现在已经生了两个小孩，正在放育儿假当中。 「我可以立刻联络到包括花菜在内的几个人，要不要来举办同学会，或者该说是重逢会呢？」 未优此时浅笑著如此提议。 健太郎很想见她们。 他想要见长大后的花菜和其他人，聊许多的事情。 所有人现在都已经是大人了，所以边喝酒边叙旧也是不错。 但是—— 「不，还是算了吧。」 健太郎摇摇头否决了。 「因为我还只是个半吊子实习生，我必须先集中全副精神解决眼前的难关。要挺著胸膛去和大家叙旧，等我达成了目标也不迟。」 「说得也是呢。」 未优笑了出来。 「唐渡老师，我认为那样就对了。」 （老师，你错了。：完） 后记 让各位久等了。 『老师，你错了。』到此完结。 责任编辑、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画漫画版的草壁レイ老师，还有众多人士都帮了我许多的忙，但是却因为我的实力不够的关系，搞到最后必须要稍微赶工才行。 故事里还有很多早早就加进去的元素，可是我没有办法全部应用完，要说这不是我内心的遗憾，那还真是骗人的。 即便如此，我身为作者，还是意图在现有的条件当中尽最大的努力，确实完成了这篇故事，让本故事不至于有头无尾。 总而言之，已经完成的东西就是成品，所以最后的读后评价，还是只能委交给各位读者们了。 另外跟大家报告，我已经开始在准备下一部作品了。 我会努力让大家能够早日看到，所以还请各位多多期待！ 二〇一五年 春 岸杯也 让各位久等了。 『老师，你错了。』到此完结。 责任编辑、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画漫画版的草壁レイ老师，还有众多人士都帮了我许多的忙，但是却因为我的实力不够的关系，搞到最后必须要稍微赶工才行。 故事里还有很多早早就加进去的元素，可是我没有办法全部应用完，要说这不是我内心的遗憾，那还真是骗人的。 即便如此，我身为作者，还是意图在现有的条件当中尽最大的努力，确实完成了这篇故事，让本故事不至于有头无尾。 总而言之，已经完成的东西就是成品，所以最后的读后评价，还是只能委交给各位读者们了。 另外跟大家报告，我已经开始在准备下一部作品了。 我会努力让大家能够早日看到，所以还请各位多多期待！ 二〇一五年 春 岸杯也 让各位久等了。 『老师，你错了。』到此完结。 责任编辑、プリンプリン老师、画漫画版的草壁レイ老师，还有众多人士都帮了我许多的忙，但是却因为我的实力不够的关系，搞到最后必须要稍微赶工才行。 故事里还有很多早早就加进去的元素，可是我没有办法全部应用完，要说这不是我内心的遗憾，那还真是骗人的。 即便如此，我身为作者，还是意图在现有的条件当中尽最大的努力，确实完成了这篇故事，让本故事不至于有头无尾。 总而言之，已经完成的东西就是成品，所以最后的读后评价，还是只能委交给各位读者们了。 另外跟大家报告，我已经开始在准备下一部作品了。 我会努力让大家能够早日看到，所以还请各位多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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