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域的伟大秘法》 序章 从事情开端到一夜过后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死亡很可怕。」 其实,幸福的人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唯有遭遇某些不幸的人,才会真正了解其意涵。 例如,因为事故或疾病而感受到死亡,听见自己吶喊著「我不想死」的心声时。 怀抱著与家人死别的伤痛,和葬礼之类的现实搏斗时。 那个时候,人们才会明白故事角色在不知不觉间正在克服的死亡有多沉重。 于是心想──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有人死去都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 而鬼柳怜生正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说到他为什么要思考如此沉重的事情…… 「唔喔!唔咕?」 那是因为,怜生此时此刻就有死亡的预感。 一醒来,一条绯红色大蛇已将怜生的上半身给吞噬。 察觉到事态的怜生奋力抵抗,从内侧改变蛇的形状,还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哀号声。尚平安无事的双腿,一从床上将被子踢落,蛇的全貌便从被窝中显现。 那具把怜生从头吞掉,又自腰部朝双腿缠绕,然后往上反折的蛇体── 「呼……吁……」 与正发出熟睡鼻息声的少女上半身相连。 换言之,下半身是蛇的少女,从尾巴的前端吃掉了怜生。 那是一名有著绯红色大波浪长卷发,并且长了一对金色头角的可爱少女。 白皙肌肤上丝毫不见半点粗糙和暗沉,一丝不挂的上半身肤色洁白无瑕。 纤细的双臂在身体前侧交叠,手臂下方丰满的胸部勾勒出深深的乳沟,与其顶端的一小抹朱色,随著鼻息声上下起伏。 可是,在那曲线令人神魂颠倒的腰部以下,却是试图将一个大男人吞下肚的红色大蛇。 在那里的,是一名半人半蛇──只能作此评论,是美女也是魔兽的少女。 「讨厌~不可以啦~怜生先生,这样会吵醒孩子的?」 相对于少女一脸幸福地作梦,怜生则是虽然醒了却仍处于恶梦之中。 蛇尾又将怜生往上吸,把他的腰也吞了进去。怜生的惨叫声益发加速。 「真是的~你很霸道耶?」 少女用一派嘴巴说讨厌,其实心里喜欢得不得了的口吻说完,翻了个身。 结果尾巴也跟著移动,同时以惊人力道,将怜生的身体举向卧室的半空中。 怜生感觉自己快被恐龙吃掉了,于是几近疯狂地挥动双手,并且用脚在空中猛踢。 大概是感应到发生在尾巴里的那股刺激吧…… 「啊嗯?」 发出娇嗔的少女扭了扭身子。 受到那个举动的牵动,红色蛇身从腰部到前端急速扭转。 「啪叽喀啦!」的致命声响响起。怜生的双腿如风车般旋转。 上半身遭到「拧毛巾」般对待的怜生停止哀号,双腿无力地垂在半空中。 这时少女总算醒来,坐起上半身,「呼啊~」地打了个呵欠。 尾巴那头也张开嘴巴,获得释放的怜生身体摔落地面。 「奇怪,怜生先生去哪儿了?啊,不行啦,怎么可以用那种软体动物般的模样睡在地板上呢!要是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 少女出言斥责怜生,但身体已经彻底坏掉的怜生没有回应。 「真是的,真拿老公你没办法。」 少女说完,用手触摸差点在地板上永眠的怜生。 结果,只见一道绯红色光芒从少女的手流向怜生。光一渗透进体内,怜生的身体就开始动起来,骨肉也发出声响,重新接上。整个人完全康复。 然后,怜生默默地站起来…… 「你一早就对我做什么啊啊啊!」 「好痛痛痛痛!对不起啦──!」 用双拳朝少女的侧头部转啊转的。 「花莲,你是那个吗?你是那种会像部分蜘蛛或昆虫那样,把雄性吃掉的妖魔吗?」 「才不是呢!我是每天早上都会帮丈夫『吸吸』的色色新婚妻子型妖魔啦!」 「你打算每天早上都像刚才那样对我?」 令怜生战栗的半人半蛇名叫花莲。 「那不重要啦。怜生先生,你还没有跟我道早安喔。」 「不重要?你差点就在睡梦中以猎奇手法谋杀亲夫,还说不重要?」 「快~一~点~」 「……早安,花莲。」 「早安,怜生先生?要我用嘴巴来做?用胸部来做?还是──」 「别逼我回答!」 怜生朝著好比迎接老公回家的新婚妻子一般口吐下流话语的花莲送上炽热的拳头。花莲「啊呜!」地按著头,发出抗议。 「让人家说啦~应该说,让人家做啦!我身为侣魔,肩负著为魔术师怜生先生提供成人服务的使命!」 「没有吧?魔术师和侣魔的契约书上,才没有半个字提到那种事情。」 面对一早就满脑子粉红色思想的妖怪蛇女,怜生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才问为时已晚,你的那个尾巴是捕食器官吗?」 「天晓得?」 见到怜生指著尾巴如此询问,花莲让尾端开阖之后,赫然一惊。 「难道说,怜生先生你讨厌尾巴前端会像食虫植物一样开阖的女人?」 「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思考过这种事情。」 这和「喜爱的女性类型」完全是不同领域的问题。 「那我问你,你觉得头上长角的女人怎么样?」 「如果想成是最近流行的饰品,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那你对下半身是蛇的女人有什么看法?」 「不必花钱买鞋子这一点挺不错的。」 「你喜欢红色鳞片的蛇吗?」 「以蛇来说,感觉好像很强。以蛇来说。」 「那你喜欢大胸部的女人吗?」 「超爱。」 「瞧你一脸正经!」 不假思索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怜生,清了清嗓子试图敷衍过去。 「……总之,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衣服?讨厌~怜生先生好色?」 「烦死了,快点穿衣服啦,你这个色鬼。」 「好冷淡!真过分!亏你昨晚还在梦里那么激烈地疼爱我!」 「唉,拜托你也替被迫听梦话的我著想一下吧,真是的……」 怜生用一副彻夜未眠的憔悴脸色叹道。 「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都不来碰我!枉费我还想说如果我醒著,你可能会不好意思靠过来,才故意装睡!结果害我在想孩子的名字时不小心睡著了!」 「这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不过我是能够对那个下半身做什么啦?」 怜生所指的花莲的下半身,就好比人鱼的蛇版本。 「你怎么这么说嘛~我的下半身虽然是这样,但胸部可是很像样的喔~不是我要说,我的胸部算是相当大的喔~怜生先生想要怎样都可以喔~?」 「拜托你多珍惜自己一点。」 「好冷漠!究竟是为什么嘛,怜生先生!女人都已经表态到这种地步了耶!难道果然是因为我是半人半蛇?因为我能够用尾巴勒死人?你的意思是,你没办法跟全长四点八五公尺,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妖怪蛇女生小孩吗!」 「没错就是这样啦浑蛋!」 眼见花莲用悲怆无比的语气泣诉,怜生忍不住说出真心话。 「唔 ,既然如此……」 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的花莲一说完,便让身体飘浮在空中。 接著,一道火般的光芒掠过身体表面,花莲的样貌产生了变化。 她的角消失,脚变成皮肤光滑的人类双腿。身穿白色上衣、深蓝色高腰裙和黑丝袜,身高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娇小肢体浮在半空中。 简直就像和魔女达成交易的人鱼公主似的,半人半蛇逐渐幻化成人形。 「锵锵~?看我的优雅攻势~」 边说边旋转一圈的花莲,一身打扮确实给人朴实淑女的印象。 虽然是半透明,没有质感的「幽体」,但造型无疑是人类没错。 「真是的,人形这么可爱,本性却很差劲。」 对于化为人类的花莲,怜生尽管不甘心也只好承认。 花莲见到怜生做此反应,握拳吆喝一声:「太好了!」 看著开始展示其他服装收藏的花莲,怜生再次叹息。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啊……) 要回答怜生的悲叹,得将时针反转到昨天傍晚才行。 第一话 红蛇以一副想嫁给我的眼神看著我 在夏末暑气变得稍微没那么难熬的,九月中旬的下午四点左右。 「各位观众,这里是妖精人自治区──赤枝宫。请看!即使只是像这样走在街上,还是四处都能看见身边带著侣魔的魔术师身影!」 城市一角,异国的电视台正在拍摄。 褐色肌肤的女主播所指著的,是魔石建材绚烂夺目的建筑林立,横越上空的光线道路上有鱼型飞行船往来的,赤枝宫的景色。 「从前这里是名为东京都江东区的地区,但是后来因海面上升而一度沉没海底。魔术时代揭幕之后,淹没地区被重建成妖精人自治区,江东区于是脱胎换骨,成为日本与赤枝宫,甚至是人界与妖魔界的交界。」 女主播叙述著城市的历史。之后大概会在摄影棚举行猜谜活动吧。 「在如今仍持续有妖精人自妖魔界移居过来的赤枝宫,这座执掌著魔术经济的『王』们设立著分公司的城市里,人们究竟过著什么样的生活呢?我们赶快来实地采访吧。」 就这样,摄影组加入城市的喧嚣之中。 这里是妖精人自治区赤枝宫──有不少妖魔界人士移居至此的魔法技术都市。 而此时,鬼柳怜生正在赤枝宫的大型食品店内。 留长一头微翘红发的精悍脸庞上,眉间挤出了看似不悦的皱褶。 他平时就是这副表情。尽管他本人没那个意思,却总是一副心情很差的臭脸。 稍微经过锻炼的体格外,穿著赤枝宫大魔学院的制服,而从他的衣领…… 『啾?』 一条红蛇发出分不清是海豚还是小鸟的叫声,探出头来。 那是一条全身覆盖著宝石般绯红色鳞片,长约六十公分的蛇。 她是怜生的侣魔,名叫花莲。 臭脸男的脖子上缠著一条蛇,看起来就像是嗜好古怪的黑帮分子。 因为那副模样让收银员冷汗直流的怜生,提著购物袋走出商店。 「接著播报下一则新闻。『蛟』代表鸣海泷德氏为了与『大图书馆』代表一文字史纪氏进行交涉,目前已经抵达赤枝宫。」 行进间,怜生利用耳扣型触媒,收听透过幻影魔术发布的新闻报导。 「鸣海氏为了开发魔术,预定要求解除术式的禁咒指定,但是一文字氏并未改变一贯立场,认为目前法规尚不周全,不适宜解禁。由此可以想见这次的交涉将会困难重重。」 怜生一面听著经济新闻,一面走在上江东区的住宅区里。 人界与妖魔界相连,科学与魔法携手合作。 阐明异界物理法则的技术:魔法技术──简称魔术,是现代文明的支柱。 因传导魔术而消失的电线、电线杆;因航空魔术而像自家车一样普及的飞行船;幻影魔术在空中描绘出的立体影像;手持魔杖的保安魔术师,以及穿梭于城市中的亚人和妖魔── 那些看在旧时代的人类眼里是荒唐无稽,在现代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而鬼柳怜生正以十多岁的高中生身分,活在那样的时代里。 他提著购物袋回到公寓,这里是他大约从两年前开始借住的嫂嫂家。 就在他一如往常地,边思考晚餐菜色边打开家门之后── 「「处男鬼柳怜生先生!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 侄女们朝著怜生「砰!」地放拉炮。 这对双胞胎姊妹,是年纪与怜生有段差距的嫂嫂的女儿。 将橙色头发绑在头的左右两侧,装扮有些花俏的是姊姊,名叫灿。 将蓝色头发在脖子处往左右拨开,乍看清纯的则是妹妹,名叫磷。 因为两人的举动而在玄关被缠得满脸彩带的怜生,颤抖著嘴角…… 「烦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声怒吼,结果灿和磷发出「呀~?」的悲鸣,跌坐在地。 「等一下,姊!我刚才确认了一下剧本,结果发现显然出现多余的字眼耶?」 「放心,肯定不会有错!因为叔叔虽然那副长相,但实际上很胆小的!」 「是没错啦,可是还是很失礼耶!毕竟我们好心帮他庆祝,就算勉强也得让他夸奖我们嘛!」 灿竖起大拇指回答后,磷又再次说了不该说的话。 「算了,不管怎样,总之叔叔恭喜你~?有吓一跳吗?你哭了吗?年纪相近的侄女替你庆祝刷新处男纪录,是不是感动落泪啊?呀~真可爱~?」 「所以我才说不要这样好像在刺激他似的替他庆祝嘛!话说回来,高中生没经验也是很正常的呀!叔父的青春才刚开始嘛!」 「没错!叔叔的青春现在才要开始!──感谢各位支持,敬请期待鬼柳老师的下一部作品。」 「又不是那种只有一本单行本就完结的青春!」 「还有社会的艰险、中年发福和对老年生活的担忧,也都是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 「至少在生日这一天,让我们给你看看光明的未来吧!现在就不提了,只要积极正面地活下去,说不定就能在九十九岁时一举逆转喔!」 被迫欣赏毒舌相声的怜生,笑脸上浮现青筋。 「嗯嗯,我的侄女今天个性也很好呢~你们要不要去那边跪一下啊?」 「讨厌啦,叔叔真爱开玩笑~好了,磷,快拿给叔叔。」 「是!叔父,这是可爱侄女亲手制作的蛋糕,请享用。」 「喔,多么丑陋的紫色黏液,以及呛眼的刺激气味!我是不晓得你们用了什么材料,不过我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有毒!」 「我们还有替你准备蜡烛喔。」 「不,磷,问题不在那里。还有,这根本不是蜡烛吧,这是线香才对吧?让线香灰掉在来历不明的生化恐攻蛋糕上,你们到底想庆祝什么?」 见到犹如深海生物的腐尸般物体被递到自己眼前,怜生不禁后退。 代替手拿十七支线香的磷,灿拿出盒子。 「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有一天用得著?」 「哇~是包装精美的保险套耶~这真是我人生至今收过最烂的礼物了!」 「啊,不要丢掉啦!也不想想我请店家帮忙包装时有多丢脸!」 「你不准再去那家店了!话说店员也真是的,居然还帮忙包装!」 怜生将大人的用品扔进垃圾桶后,正色看著灿和磷。 「还有,有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对著同时歪头「嗯?」了一声的双胞胎,怜生继续说下去: 「我的生日……是明天啦。」 「「嗯,我们知道?」」 怜生不发一语,朝灿和磷的脑袋挥拳。 「「叔叔(叔父)打我~!」」 侄女们按著头,像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几分钟后──怜生倒在客厅沙发上闹脾气。 「真是的~叔叔不要闹别扭啦~快去作饭啦~」 「就是啊,叔父,我们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嘛~」 灿和磷窥视著在沙发上赌气睡觉的怜生,开口安抚他。 「啊~你们别放在心上,反正我早就习惯在回家后的短短五分钟内,纤细的男人心就被蹂躏得满是伤痕了。今天是因为在学校发生了一点事情……」 怜生带著恨意说完前半段之后,灿和磷反问「什么事?」,催促他说下去。 「回家途中,我被生活辅导老师逮个正著,告诫我要好好留意侄女的品行。」 「哎呀,我想到我有东西忘在学校了──」 怜生使出铁爪功,揪住转身想逃的灿的 脑袋。 「你这个臭小鬼别想逃!居然入学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列入黑名单!结果害我也被连累,出现不好的传闻!」 怜生将五指深陷灿的脑袋,开始追究她们的行为。 「好了好了,叔父你先冷静一点。话说回来,那是什么样的传闻啊?」 磷在脑袋被揪住而发出哀号的灿身旁,不慌不忙地询问。 「总之就是……老师冒著黏汗说教的对象,是随时都能叫出鬼柳家的军队,把人沉到河底的黑帮少主。真是的,我们家明明就是普通的保全公司(pmsc)。」 听完怜生的话,磷一脸震惊地把手凑到嘴边。 「真是太过分了!亏我还故意散布出去,结果传闻居然没有变得更夸张!」 「原来是你!竟然企图把我的形象塑造成大坏蛋!」 怜生用另一只手揪住磷的头,将姊妹俩像猫一样提起来。 「哎呀~不过叔叔,我可以说句话吗?」 灿用满不在乎的表情接著说。 「其实用不著我们散布流言,叔叔你的评价本来就差不多是那样耶?」 怜生的双手虚脱无力,两姊妹因此落地。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可恶,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又没做什么坏事!那些人到底是对每天小心翼翼努力的我有什么不满啊……」 怜生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哀怨地长吁短叹。 磷蹲下来,与那样的怜生视线相交 「叔父你放心,相信传闻的都是些不了解你的人。你的朋友一个也没有被骗。」 「是……是这样吗?」 「是啊,不存在的人才不会受骗呢?」 磷落井下石的话,害怜生顿时脑筋一片空白。 「喂,磷!你忘了叔叔也很介意那一点吗!要是让他过度沮丧,晚餐的味道会变差的不是吗!」 「哎呀,那可伤脑筋了。因为沮丧的叔父太可爱了,我一时忍不住就……」 语毕,磷抚摸怜生的头。大概是不愿意落于人后吧,只见花莲也跟著用尾巴拍打怜生的脑袋。 灿见状,叹息著耸肩说道: 「身为武侠魔术师一族──鬼柳家的三男,挥舞长枪必能称霸全国,再加上冷酷的孤狼气质,因而被部分男生尊称为大哥,如今人气极旺──大概谁也没想到,那位赤枝宫大魔学院的可怕大哥,其实是这么胆小的懦夫吧~」 那便是鬼柳怜生这名少年的评价,及与其相差甚远的实际情况。 『啊~很抱歉打扰各位扭曲的一家团圆……』 一道沉稳的老翁说话声,委婉地吸引众人的注意。 声音的主人,是出现在灿身旁的南瓜头小人。 小人身长约十五公分,是一个有著宛如万圣节装饰的眼鼻,头戴大礼帽,身穿晚礼服,嘴上叼著粗烟卷的──南瓜。 他是灿的侣魔,名叫杰克南瓜灯男爵。 『小子,你今天不是有请客人来吃晚餐吗?』 『蠢死了!你打算哭哭啼啼到什么时候啊!』 继南瓜之后现身的,是芜菁小人。 头部同样是万圣节风格的芜菁,口中发出的是听似神经质的老妪说话声。 芜菁里燃烧著蓝白色火焰,头上戴著一顶宽檐的尖顶帽。脖子以下罩著有如晴天娃娃的黑袍,从袖子伸出的双手握著骨头手杖。 这位是磷的侣魔,名叫鬼火夫人。 「啊,对喔。」 受到鬼火们的指谪,怜生这才想起重要的行程。 「我现在就去作饭,你们两个稍微把家里打扫一下。」 今天的晚餐,是招待朋友来家中作客的家庭派对。 怜生在厨房作饭的期间,其他人在客厅里休息。 灿躺在沙发上,透过由笔型终端机所投影出来的画面阅读服装杂志。 磷则是坐在姊姊旁边,以相同的随身终端机操作交友app。 「我可以转台吗?」「可以啊~」 灿伸手去拿的,是将球状画面投射在空中的幻术触媒。 『沙~!』 「唔哇!怎么了,花莲?你在看这出爱情连续剧吗?」 在桌上盘成一团的花莲,出声恐吓想要转台的灿。 「你这个侣魔还真早熟耶。」 看著专心追剧的蛇,磷嘻嘻笑道。 「说到这里,我以前没什么注意,不过花莲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喔?」 「这样是哪样?」 「侣魔在与魔术师签订契约的期间,不是会学会说话,或是化成人形吗?」 『没错。』 南瓜点头回应正在交谈的灿和磷。 『包括人界在内的几个异界遭受「天地异变」的袭击,而我们妖魔界的居民为了逃离环境变动带来的灭绝危机,于是乘著「方舟」来到这个世间。』 南瓜老绅士像在说故事一般,道出令世界为之一变的事件。 『然后部分妖魔为了适应地球环境,变成人类的模样,移居地球。这便是你们这些妖精人种的起源。』 灿和磷正是所谓的妖精人种。 不过并非第一代的怜生因为生来就是人类,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另一方面,并非所有妖魔都能够顺利化为人类。那些妖魔为了适应人界,于是和人类或妖精人签订契约。』 对妖魔而言,地球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异世界。 来到人界后能够马上化为人类的「最初的妖精人种」非常稀少,大部分的妖魔单凭个体并无法适应地球。 为了脱离即将灭绝的困境,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签订「契约」。 『而那些签订契约的妖魔称为「侣魔」。』 南瓜男爵和芜菁老婆婆、正在看电视的花莲便是侣魔。 『侣魔一旦签下契约,便能够在人界活动。而且还能从契约者身上习得人类的灵质,进而培育出与人类同等的智慧,最后转化成妖精人。而那些藉由收留侣魔,也从侣魔身上获得魔力的人便是魔术师。』 这就是魔术师与侣魔之间缔结的契约。 换句话说,魔术师是身边带著侣魔的人类或妖精人。 『因此,那小子自幼便从母亲那儿继承的花莲大人,总有一天也会懂人话,化成人形吧。』 『蠢死了,你这人真长舌!』 南瓜男爵的话,总是多到会被芜菁老婆婆用手杖戳。 「不过会不会太慢了啊?一般而言,当了侣魔十年,应该至少都会说话吧?」 灿感到不解的是这一点。 「花莲是寿命很长的那种妖魔,成长速度比较缓慢。我们就耐心地等待吧。」 一直聆听众人谈话的怜生一从厨房回答,灿和磷便望向他。 「嘴巴上是这么说,但你心里明明就很在意。」 「因为同学的侣魔都不断成长,就只有叔父的侣魔还是这个样子嘛。」 「越不成材的孩子越惹人怜爱啦。」 尽管被人说中心声,怜生还是拋下这句话,继续下厨。 口吻一副好像花莲能够说出观剧感想的日子,不久就会到来似的。 「哦,来了吗?」 这时,门铃响了。灿和磷前去应门。 「你们好~我来让你们请客了~」 来访的是一名黑发及肩,外表朴素的日本人少女,小沼地冰鱼。 「冰鱼,欢迎你来?」「来,请进,请进。」 冰鱼被同学灿和磷迎入屋内后,从走廊探头望向厨房。 「唔哇!真的是怜生学 长在下厨……」 「『唔哇』什么啦,小心我把甜点的份量加大三倍,让你发福喔?」 今天的客人是她──怜生等人好几年不见的儿时玩伴。 「那么,虽然有点晚了,不过就让我们为与冰鱼重逢,还有她顺利康复而庆祝吧──大家乾杯!」 摆满料理的餐桌上,怜生、灿、磷和冰鱼举杯相碰,齐声道:「乾杯~?」 「这些菜全是怜生学长作的?」 「因为哥哥我也有过一段时期,相信会下厨的男人比较受欢迎这个迷信啦。」 怜生这么回答讶异的冰鱼后,灿从旁边用手肘推了推他。 「话虽如此,但叔叔可是从备料开始就卯足了劲喔。」 「姊,你怎么可以说出来呢。叔父那么说是想要在冰鱼妹妹面前耍帅啦。」 「我不否认这一点。」 面对灿和磷的嘲弄,怜生故作从容地回答。 「为了治病而搬家的儿时玩伴,现在以健康的模样回来了,我当然会想加把劲呀。」 「别这么说,光是看到你们还记得我,我就很满足了……」 笑容腼腆的冰鱼,从前患有心脏病。 为了治病,她必须住进远方的医院,因此在小学时搬家了。 然后在半个月前,进入大魔学院就读的冰鱼再次与怜生等人重逢。 今天这顿晚餐的目的,便是为了与那样的冰鱼重温旧好。 『啾?』 在空中游来游去的花莲,咬住并拉扯怜生的侧发,催促他喂食。 怜生以专用竹签,从餐桌上的侣魔用料理中插起小小的蛋,送进她口中。 「你连侣魔用的幽体料理都会作啊……」 「只要有专用的食材和器具,作起来其实不怎么困难啦。」 让冰鱼感到佩服的幽体料理,如果要比喻,就是以像幽灵一样的灵体材料制作的料理。 南瓜和芜菁也将乍看像沙拉的幽体料理小番茄送入口中。 「冰鱼,你的侣魔还好吗?」 「我的侣魔因为魔力不足,没办法实体化。」 冰鱼这么回答怜生的问题。 花莲这些侣魔,是藉由魔力形成模拟肉体。 由于妖魔的本体为灵魂而非血肉,因此即便没有肉体依然能够生存,不过大部分的侣魔都可以实体化。冰鱼的侣魔则因为没有足够的魔力,所以无法化为实体。 「冰鱼,你该不会是移植了魔力制的人工器官吧?」 「啊,你猜对了。怜生学长,你知道得真清楚。」 「别看我这样,我主修的可是有机魔术。」 那是一种操纵有机,也就是医疗、农水产这类「生物」的魔术。 听了怜生与冰鱼的对话,灿和磷一头雾水。 「器官移植怎么了吗?」 「是因为那样,魔力才会变得不足吗?」 「我接受移植的心脏,是以有机魔术制作的人工器官。因为必须持续使用魔力去维持心脏的功能,所以没有余力使用别的魔术……」 冰鱼解释完,怜生接著补充。 「高阶的医疗魔术很耗患者的魔力,通常只有魔术师才享受得到,而且就算能享受,也会对魔术师的能力造成妨碍。不过再怎么说,性命都是最重要的。」 立志成为医疗魔术师的怜生,针对拯救冰鱼的技术做了扼要的说明。 即便是听起来万能的魔术,也有其极限和限制。 只要念诵咒语就能治百病的便利魔术,如今仍被视为「不可能」。 「虽然多亏如此我才能与你们重逢,不过你们全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真是吓我一跳呢。」 大概是觉得话题太严肃了,冰鱼环视怜生等人这么说。 「但骨子里其实没什么变啦。这对姊妹还是一样残暴。」 「如果要这么说,那叔叔也一样是爱哭鬼!」 「一点都没错。在你来之前,他也──」 见到继灿之后,磷也企图爆料,怜生立刻插嘴打断她的话。 「顺道一提,今天的甜点是带有秋天风味的舒芙蕾。」 「和以前一样,依然是超级可靠的好叔父?」 果断改变态度的磷,让冰鱼不禁失笑。 曾经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她,似乎正细细玩味料理以外的东西。 「怜生学长,我可以帮忙吗?」 饭后──当怜生正在洗碗时,冰鱼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以吗?」 「白白让你请客实在让我过意不去。再说,灿和磷好会打电动……」 朝灿和磷望去,只见她们两人拋下朋友不管,自顾自地玩起格斗游戏。 「那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把小餐具收到架子上。」 冰鱼点点头,拿起用洗碗机乾燥过的餐具。怜生则是动手清洁加热器。 「她们两个在学校怎么样,应该惹了不少麻烦吧?」 「啊哈哈,这一点我不予置评。不过,她们两个朋友都很多喔?」 「这样啊。虽然有毒,但只要站在同一阵线就有用处。要是她们干了什么坏事,尽管告诉我。」 熟知灿和磷个性的两人,透过只字片语互通心意。 「你这个叔叔还真是爱操心耶。」 冰鱼对挂心侄女的怜生面露微笑。 「你不要在学校叫我叔叔喔,不然我会被人怀疑留级的。」 「说到这里,我记得以前她们两个都是叫学长『哥哥』、『大哥』……」 「因为那样听起来像是什么可爱角色,所以后来她们就改口了。反正她们是我养父的孙女,叫我叔叔本来就没错。倒是你,你其实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怜生』啊。」 「毕竟你是我学长,而且现在又变得这么成熟……」 冰鱼仰望怜生的脸,看似有些紧张地这么说, 『沙~!』 「呀?」 结果花莲冷不防从怜生的衣领探出头,恐吓冰鱼。 「喂,花莲,你怎么突然这样!」 「啊哈哈,她好像在吃我的醋呢。」 看到怜生揪著花莲的脖子将她收回去,冰鱼有些慌张地笑了。 「对了,你决定好要选修什么科目了吗?一年级时差不多就该决定了吧。」 像是要将浮躁气氛蒙混过去似的,怜生提出严肃的问题。 大魔学院是九月开课,灿、磷和冰鱼入学至今已过了大约半个月。 「决定好了,我要选咒医学。」 「那门科目我也选修过。是因为你身体的关系吗?」 「是啊,那也是原因之一。再来就是……」 冰鱼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寻常。 「我在接受治疗时,有个人非常照顾我。我希望将来可以帮那个人的忙。」 从冰鱼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十分崇拜那位恩人。 这时,怜生的耳扣型触媒传来来电铃声。他向冰鱼打个招呼后启动通讯魔术。 「喂?怜生~」 「是嫂嫂啊。」 脑中响起的爽朗说话声,来自怜生的嫂嫂,也就是灿和磷的妈妈鬼柳灯。 「怎么了?因为你说不回来吃晚餐,所以我把食材用掉了耶?」 「那真是可惜。不过,其实我有点工作想请你帮忙。灿和磷在吗?在的话,麻烦让她们也一起听。」 怜生将意识从幻术通讯中抽离,朝客厅唤声。 「你们两个,嫂嫂打电话来。我要连上家里的线路喽。」 怜生对灿和磷说完,改变幻术的线路。 收讯器被更改为家中的通话器,客厅的空中出现「语音通讯」的画面。 「什么事啊,妈妈?我刚才被磷用底座痛殴,现在心情正不爽呢。」 「我们是在打电动喔,瞧你说得好像我对你家暴一样!」 「真高兴看到你们俩感情这么好。今天我想借你们的拳头一用。」 「咦?什么什么?要打架吗?真是的~既然这样应该早点说嘛~要去哪里?」 「姊,你的样子好像要去游乐园玩似的……」 面对表情兴奋得有如被情人找去约会的灿,磷不由得傻眼。 「不要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是很普通的保全公司的工作啦。」 「在发生纷争的地方,大肆铲除恐怖分子的保全公司是哪里『普通』了?」 见到灿如此回应母亲的斥责,冰鱼转头询问怜生。 「请问学长的老家是……」 「我嫂嫂的部门真的是普通的保全啦。学院的保全也是由我们家负责的。」 虽然怜生努力解释,以免受人误解,冰鱼听了还是冷汗直流。 「没错没错,就是学院那边的保全需要人手帮忙。」 「感觉好像不太妙啊。详情说来听听。」 身为学生,心想不能置若罔闻的怜生要求嫂嫂说明清楚。 「──总而言之,是因为有个笨蛋打破校舍的玻璃窗,所以要我们去监视吗?」 结果内容却不如想像。 「我们学院的保全到底有多两光啊。」 「没礼貌,我们可是很尽忠职守地没让人从外头入侵耶。只不过,假使犯人在校园内的学生宿舍或教职员宿舍里,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灯举出可能的棘手状况,反驳灿的失笑。 「大魔学院的面积不是很大吗?而且现在赤枝宫又有『王』的会谈。因为总公司承接了那边的业务,我们部门也派了好几个人去出差,所以才会人手不足。」 怜生想起自己的确在新闻中听过这个消息。 「我想如果是怜生你们,能力应该会比笨拙的警卫来得好。拜托你们帮帮忙~我会照行情价支付你们时薪,而且假使抓到现行犯,还可以把犯人做成新鲜的肉!」 「呃,反正八成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说教和要求赔偿就可以了啦……」 「「杀无赦~?」」 「你看吧,我们家的坏小孩完全打算大开杀戒!啊,知道了,我也去就是了!」 为了保护犯人不受灿和磷伤害,怜生只好也答应接下工作。 「抱歉啊,冰鱼,事情就是这样,我送你回去吧。」 「啊,好……你们三个要小心喔。」 冰鱼脸上浮现看似勉强的笑容,恳切地希望今后还能继续跟他们做朋友。 日落后──好几轮红色、蓝色的月亮,一如往常地高挂在空中闪闪发光。 那些听说是与天地异变同时出现的卫星,打从怜生出生以来便一直存在著。 大魔学院的校园,在那样的夜空下寂静无声。 从小学到大学及各种专科学校的校舍林立,如果是白天,校园里随时都充斥著学生谈天说地的喧嚣声。 「我腻了。只是等待探测触媒出现反应实在好无聊。」 怜生在高中部校舍的屋顶上,听著灿大发牢骚。 那是透过幻术通讯传来的声音。灿和磷负责监视的地点,是远离这里的国中部校舍屋顶上。 「闲闲没事做还能领薪水,这样很好了啦。」 如此回应的怜生手上,也有灿所说的探测魔术的触媒。 那是一种类似地球仪的机器,只要有魔石或魔术师供给魔力,触媒就会自动运作。 使用魔术不需要咒语和仪式,只要让魔力通过记录了术式的触媒即可。 「犯人身上应该持有用来破窗的凶器,要是太大意可是会受伤的喔。」 怜生好意提醒二人,结果继灿漫不经心的回答后,磷也开口了: 「叔父,犯人之所以能够骗过常设的警报器,果然是因为侣魔的能力吗?」 怜生一面回答「也许吧」,一面拆开当作宵夜的饭团包装。 「那家伙能够凭纯粹的技术躲过监视,却只打破窗户这一点也很奇怪。犯人有可能是学院的学生或教职员,而且侣魔拥有可以隐身的生态魔术。」 妖魔拥有名为生态魔术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好比狐狸让叶子看起来像钞票,或是变身成茶壶跳舞之类的。 魔术师除了可利用市售的触媒操控万用魔术,同时也具备侣魔的能力。 『多数侣魔都只有儿童等级的智商,而魔术师就好比他们的父母一般。』 南瓜男爵以与其容貌不相符的知性声调说道。 『如果是受魔术师之命,侣魔想必会连那是不是坏事都不去思考,就顺从地发挥己力吧。』 『蠢死了!那种魔术师真是卑劣至极!』 芜菁老婆婆也开口痛骂尚未谋面的犯人。 怜生望向花莲,只见她依旧缠在自己脖子上,睡得正熟。 这条自怜生懂事以来便与他一同生活至今的小蛇,对他来说形同家人。侣魔对魔术师而言就是那样的存在。 利用侣魔干坏事这种行为简直岂有此理。怜生身为一介小小魔术师,不由得为犯人的恶行感到气愤。 就在此时,探测触媒在怜生手上无声地闪烁红光。 「中奖的是我啊。」 在怜生前去捉拿犯人的同时,另一个地方。 大魔学院的图书馆里,时钟的指针已静静地改变了日期。 一道利用魔术隐形的人影,比秒针更悄然无声地经过那座时钟底下。 人影非法解开好几道门锁,穿越格外森严的警备,窥探著前方。 「晚安。」 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人影屏住呼吸。 「休馆时间早就过了,请问你是急著要找书吗?」 一回头,就见到一名装扮看似图书馆员,年过中年的男性。 那名绅士的身材中等,长相温和,一头灰发梳拢得整齐俐落。 人影虽然呈透明状,但是男人无疑看得见人影。 「真是无聊的闹剧。」 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女性说话声,打断了图书馆员的话。 随后,声音的主人便在空中现身。 ──那是一名异样的美女。 艺妓般白皙的肌肤与端正的脸庞,服装则是类似奥黛(注:越南传统服饰)的黑白振袖(注:长袖和服,为年轻女性的正式服装)。 衣服的质料不是布而是「纸」,缝线是意义不明的符号文字列。 强调腿部线条的轻薄长裤,自膝盖以下垂挂著大量色纸,看不见脚。 不对,应该说,这名美女的双脚就是纸张。 头部则是打字机。 那是一台让人联想到机器天牛的打字机。不仅长了看似长触角的笔,眼部的键盘还发出轻快的声响。教人分不清那是头套,还是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最令人讶异的是,纸头发。 自头部往背部披散的白发,仔细一瞧,竟然是由好几条纸张重叠延伸而成。 若要将那些异状以言语来形容,那便是半人半纸。 由人与非人混杂而成,尽管异样却又美丽、壮丽却又奇异的魔性容貌。 「这里是我的神殿,纵使只是庭院一隅,只要未经许可擅自践踏,就当遭受天谴。身分什么的,只要从之后剩下来的脑 袋中读取就好。」 半人半纸不是用瞳孔,而是以闪烁著类似梵文符号的眼睛,盯著入侵者。 口气一副自己是神殿中受人奉祀的神明似的。 「正好我也需要一点消遣来排解无聊。」 在缓缓散开的纸头发中央冷笑的纸神,开启薄唇,道出神谕。 「你就成为世间罕见的尸体,搏我一笑吧。」 人影做出的回答是蒸气与冲击波。 那是人影投掷出的,用完即扔的飞刀型触媒所带来的水蒸气爆炸。 「居然在极近距离下使出水蒸气爆炸,真是过分──这样纸张会受损的。书湿了就不是书了。」 白烟消散后,图书馆员依旧毫发无伤地伫立著。 「你也担心一下我的纸嘛,夫君。」 一旁,半人半纸捕捉到了人影。 好几片伸长的纸头发刺向人影,将其贯穿。 虽然全部都贯穿要害,然而从伤口中喷出的却不是红色鲜血,而是透明的水花。 人影失去颜色和轮廓,化成水落在地上之后,随即蒸发消失。是水的分身。 「真是愚蠢。既然逃走后会被人得知饲主的身分,就应该当场自我了断嘛。」 半人半纸回过头,只见以分身作为诱饵的人影已逃往地面。 「大概是哪个组织的年轻人急著想立功吧。若是如此,那就交给年轻人去追查好了。」 图书馆员用一脸见到小孩子恶作剧的表情,朝图书馆深处走去。 被放过的人影冲出图书馆,在学院的校园里奔跑。 而那名逃亡者的身影──碰巧被某对双胞胎姊妹目击到。 「嫂嫂,我是怜生。我抓到现行犯了。」 在高中部的中庭里,怜生将企图打破窗户的犯人按倒在地。 年约国中生的纤瘦少年满脸沮丧,一旁的地上掉落著扳手。 「这么做或许可以消除压力,不过事到如今你还是死心吧。」 怜生对看似正经的少年这么说。他对少年的动机丝毫不感兴趣。 少年的肩膀上有一个看似变色龙的侣魔。侣魔虽然利用其一如外表的能力,隐藏了契约者的身影,但还是被热探测感应到。此时正在花莲的恐吓下,吓得直发抖。 「怜生,听说刚才『大图书馆』出现入侵者喔。入侵者现已逃往地面,校方委托我们进行封锁和搜索……」 听了灯隔一会儿才传来的话,怜生目瞪口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入侵者好像经过了灿和磷的附近──」 「喂!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没等灯说完,怜生就冲出高中部的中庭。 怜生把少年交给赶来的警卫,朝灿和磷所在的方向跑去。 「花莲,过来!」 一出声,花莲便从衣领飞至空中。 接著化作一道红光,被吸入怜生体内。 ──魔术师是靠著侣魔所供给的魔力,行使魔术。 此时,为了获得大量的力量,魔术师和侣魔必须紧密相连才行。 因此魔术师会视需要,让侣魔「凭依」在自己身上。 血管般的魔力光,自怜生体内被花莲凭依的心脏部位向全身扩散。 (从体内触媒启动术式──形成、强化肌肉!) 怜生透过体内触媒,对自己施展魔术。 只要利用有机魔术将高性能的肌纤维织入体内,全身就会壮上一圈。 身为妖魔,花莲所拥有的生态魔术是「生命力」。能够透过与怜生所学的有机魔术互相结合,将他的肉体改造成有如美漫英雄的超人。 无穷无尽的体力与单纯明快的惊人力量──那便是鬼柳怜生身为魔术师所拥有的能力。 (那对蠢姊妹肯定不会放过入侵者,向对方挑衅……!) 怜生一面以狩猎动物的速度飞越校园内的墙壁,一面冒著冷汗。 (可是,那种会企图潜入甚至保管了禁咒指定术式的「大图书馆」的家伙,不可能会是等闲之辈。是高手!要是纠缠对方,八成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能和刚才的少年相提并论,这次的对手光是目击就有可能遭到杀害。 (只能在演变成最坏事态之前,揪著她们的脖子,把她们带回来了!) ──逃离图书馆的人影,在大魔学院的校园里奔跑著。 人影的目标,是学院附近的河川。 赤枝宫是一座将被称为荒川低地的东京东部填平而建的城市,地底下布满错综复杂的水渠。如果有潜水的魔术,就能轻易摆脱追兵。 眼看逃脱路线就在前方,人影却忽然停止──随后,橘色火球就在前方炸裂。 『嘎!嘎!嘎!嘎!嘎!嘎!嘎!』 老翁的大笑声响彻河边。 『good evening!bonsuten nacht!晚安!欢迎来到嗜血少年少女的巢穴,忍者女孩!就让我杰克南瓜灯男爵来会会你吧!』 会说话的南瓜,在深夜的河边燃烧著。 人影所目睹的南瓜模样──如果要比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剑玉」。 在长柄铁锤的前端,大如篮球的南瓜正在燃烧。 「我也要来帮帮家里的忙~小奖虽然没中,不过好像中了大奖呢?」 手持火球剑玉这么说道的人,当然是鬼柳灿。 她身穿夹克,露出热裤底下一双长腿,站在路灯上。 大概是慌了吧,人影静止不动。 然后这一次,换蓝色火球如雨般落下。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这次是老婆婆的笑声从人影身后的路灯那儿传来。 『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会用那么引人注目的方式登场的,当然是诱饵啦!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芜菁老婆婆和南瓜男爵一样化身成火球剑玉,从口中喷出火焰。 「喂,鬼火,不可以连续骂人家好几次蠢。我不是常说,如果要伤害对方,比起动口,应该直接动手才对吗?」 把芜菁当成枪械使用的,当然是鬼柳磷。 她一身黑色宽檐尖顶帽配上短斗篷和洋装,令人联想到万圣节的「魔女」装扮,站在路灯上。 这副打扮并不是在耍帅或胡闹。 而是将侣魔的力量引导出来的一种凭依型态,也就是侣魔化为「服装」凭依在魔术师身上。 「「哎呀。」」 某样东西朝灿和磷的脸飞来。是遭火球雨攻击的人影为反击而释出的冰柱。 两人手上的南瓜和芜菁以嘴接下了冰柱。 「我们可没有大意喔。」 「没有靠魔术触媒就释出冰柱啊……看来是源自于水的侣魔呢。」 灿得意地笑,磷则是分析对手的魔术。 可能是遭火球击中的关系,投掷冰柱的人影现出原形,变得不再透明。 那是一名给人现代忍者的印象的黑衣人。 包覆全身的薄薄紧身衣,脖子上缠著可能是隐形魔术触媒的带子。 脸上罩著冰面具──不对,是类似水母的生物黏在脸上。 看样子,那副面具应该就是那名魔术师的侣魔。 看似女性的纤细身躯,散发出凌厉的高手气息。 「哎,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潜入图书馆啦。」 「顺道一提,你是否四肢健全也一点都不重要喔?」 灿和磷将化为武器的南瓜和芜菁指向黑衣魔术师。 「「所以说,」」 两人面露孩子般的笑容 ,却唯独双眼流露凶光。 「为了我们的零用钱,」「请你燃烧吧,燃烧到身为女人的人生终结的程度?」 于是──一场既非格斗战亦非枪战的魔术战,就此揭幕。 黑衣人在双手中生出水流,制造出冰刃。 雪花造型的刀刃化为巨大的手里剑,黑衣人的手则握住中央的把手。 「杰克,要开始喽!」 『嘎嘎嘎嘎!那就燃烧吧!』 灿从路灯上跳下来,高举铁锤。 南瓜与铁锤分离,烫得发红的锁链在两者之间延伸。 「打者灿挥棒~击中啦──!」 落地的灿将铁锤横向一挥,打击先一步坠落的南瓜。 铁锤与南瓜之间产生爆炸,被打击出去的南瓜飞向黑衣人。 南瓜一接触到黑衣人,就立刻产生烈焰,橘色的火焰将其包围。 『死了吗!』 「笨蛋!那句话是禁语!」 灿制止随著锁链收缩而被拉回来的南瓜。 「一旦在攻击敌人之后说那句话……」 『敌人就包准还活著。』 磷和芜菁老婆婆才接著说完,火焰便散了开来。 从中现身的黑衣人,让水流在周围盘旋。她似乎是利用水阻挡了冲击波和火焰。 「看,没错吧。」 「果然是禁语啊。」 『都是你这颗笨南瓜!』 『呃,是老夫的错吗?』 在表演相声的同时,这次轮到磷开炮了。 在柄的前端张大嘴巴的芜菁,有如机关枪一般吐出蓝色火球。 黑衣人以双手的冰刃为盾,抵御磷的炮击,并且挡下灿逼近的铁锤。 「好硬!」『既然这样就绕路!』 南瓜再次与灿的铁锤分离,在空中张大嘴巴。 黑衣人闪过变成野兽,朝自己伸出獠牙的鬼火。南瓜喀喀作响地开阖血盆大口,猛烈喷洒出火焰和火星。如果被咬到,恐怕会被内部的火焰严重灼伤。 黑衣人不是朝在旁边的灿,而是向开炮的磷逼近。 面对举著冰刃接近的黑衣人,磷选择回避。 磷一将芜菁朝下,芜菁的嘴巴就吐出推进的火焰。 「脱离!」『你好重喔!』「少啰嗦!」 磷把脚踩在铁锤上后,铁锤随即如火箭般飞翔。 假使磷让柄呈水平状态,跨坐其上,看起来就像是乘著扫帚飞翔的魔女。 让磷逃了的黑衣人当场转向,朝从背后追来的灿投掷双手的冰刃。 「唔哇!」『哈嘎!』 灿屈身闪避,南瓜则是用嘴接下了冰刃。 在此同时,黑衣人制造出巨大的雪花,用双手举在头顶上。 「fire~!」『嘎嘎嘎嘎嘎嘎嘎!』 为的是防御倒挂在空中的磷的炮击。 灿朝著利用冰伞避开火雨攻势的黑衣人,将南瓜打击出去。 黑衣人让雪花降下,刺入地面形成屏障,阻挡了南瓜的突袭。 「她好像挺强的?」『肯定是高手来著!』 黑衣人朝后退的灿扔掷新的雪花。 被投掷出去的雪花在中途自毁,化作尖锐碎片的散弹袭向灿。 「鬼火,热放射!」『嘎!』 与后退的姊姊轮替,著陆的磷高举芜菁。 自芜菁口中吐出的热波,不断使冰散弹蒸发。 「磷,怎么办?我的开关好像要打开了……!」 「不要这样啦,坦白说,我们只要在援兵来之前绊住敌人就好,不必心急。」 对著面露狰狞笑容的灿,磷冷静地指出状况对己有利。 事实上,只要再等一会儿,灯的部下就会抵达。时间是站在灿和磷这一边的。 然而,正因为如此──两人才更应该害怕,身陷绝境的人会赌上全副心力。 「「?」」 灿和磷凭著野性的直觉,察觉到黑衣人的气息起了变化。 像是要肯定双胞胎的预感似的,蓝紫色的魔力光自黑衣人全身迸发出来。 「喂,那个魔力是怎么回事……」「姊,这下似乎不妙啊……」 让魔力光猛烈爆发的黑衣人,举起一只手。 配合著那个动作,许多冰刃从黑衣人身后的河面上无声地凝结。 减少河川水位生成的众多刀刃,化为一大堆透明的风车,覆盖了背景。 「磷!」「鬼火,全速脱离!」 灿和磷立刻选择逃走。 磷让芜菁朝向后方,跨坐在铁锤上,等到灿一坐到磷身后,芜菁便吐出后发火。经过瞬间的滞空,魔女扫帚发动前进。 在夜晚的学院景色中,冰刃群追逐著释放蓝白色推进光的扫帚。 「等一下,我跟你道歉,拜托快停止这好比stg(射击游戏)的弹幕~!」 「姊,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击落它们!不然我们真的会没命!」 冰刃大概具备了追踪性能吧,只见它们一边改变轨道一边追逐两姊妹。 磷以全速飞翔,灿则是朝后方挥舞南瓜,击落冰刃。 但是,一枚漏掉未能击落的冰刃刺进眼前的道路,磷来不及闪避,扫帚前端于是撞了上去。 失去平衡的两人坠落,随著惯性在地面滚了一圈。 以鞋底在地面滑动的双胞胎一回头,就见到尚有近百枚的冰刃已然逼近。 「……幸运的话,就是少一条手臂吧。」 「如果治不好,我的给你。」 在不到一秒钟的缓冲时间内,灿和磷相视而笑,试图做出最后的抵抗。 「少说蠢话了。」 这时──鬼柳怜生闯了进来。 怜生看也不看错愕的灿和磷,径自瞪著冰刃。 怜生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进逼的百枚冰刃全数挡下,让灿和磷活命。 为此,怜生让花莲的魔力窜入体内触媒,在手中制造出红色种子。 种子发光的同时急速成长,变成一把有著双叉枪头的长枪,而怜生的双手就握著枪柄。 「!」 怜生以斗气及反覆修练至今的一切成果,创造出了枪击风暴。 他以枪头和枪尾,连续弹掉、搪开、粉碎接连飞来的冰刃。可是── (啊,看来是无法完全挡下了……) 在随神经传导物质增加而变得缓慢的世界里,怜生体悟到一件事。 (至少会有一或两个致命伤……) 如果不保护灿和磷就有办法挡下,可是鬼柳怜生做不到。 因为死亡很可怕。 因为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人死去都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 鬼柳怜生──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既然如此,我就放弃性命以外的一切!) 怜生立即做出决定,并开始过度运用魔力。 (不管负荷和后遗症!我要将我的手脚、眼睛、身为魔术师的将来,全都交出去!) 最要紧的是自己和灿、磷的性命,其余没办法保全。 (只要投入性命以外的一切,捡回我们这三条命就好!) 随后,红色的长枪风暴抵抗了冰刃暴洪。 不顾全身的皮肤和肌肉会在勉强强化下被撕成碎片,也不在乎手指在长枪的反作用力下被折断;因为肌腱断裂而动不了的手臂,就凭念力让它动;长枪不及挡下的刀刃击中手肘和膝盖;刺进胸膛和腹部的玩意儿就交给医生处理吧;虽然碎片刺中一只眼睛,但身为男人必须要忍耐。 即使结束后动弹不得也无所谓,只要灿和磷没事,她们会把我送进医院的。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没错,就只有一个。 唯独刚才穿过下巴下方的最后一枚刀刃,怜生没能将其挡下。 世界在眼前旋转。 他看见不怀好意地笑著的新月,看见上下颠倒的景色,看见地面,看见灿和磷。然后他看见正面,看见夜空,看见侄女,世界又旋转了一圈。额头撞上地面,喔,好痛。倒在翻滚的视野里的,是装扮正巧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无头身体。 不知为何,怜生此刻忽然想起,人在遭斩首后,能够短暂保有意识这件事。 「「──叔叔(叔父)!」」 在视野转暗的前一刻,怜生听见灿和磷的声音。 见到两人平安无事,巨大的安心感令怜生的意识陷入沉睡。 灿和磷跪在──怜生滚动的脑袋左右两旁。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 『蠢死了,他太耍帅了啦。』 南瓜和芜菁在眼神空洞的双胞胎身旁如此哀悼。 结果,一条红蛇忽然从倒地的怜生胸部飞出。 是花莲。似乎是因为凭依部位并未受损,她才得以安然无恙。 花莲发出悲痛的叫声,飞近双胞胎之间的怜生的脸。 她用鼻尖戳他的脸颊。一如有时候,她叫醒早上睡过头的他时那样。 她咬住并拉扯他的头发。一如她想要吸引他注意时所做的那样。 然而,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著,抚摸花莲的头。 『────!』 花莲发出远吠似的声音。 她的模样简直像在不幸丧命的父母身旁哭泣的幼儿一般。 望著那幅令人椎心的景象好一会儿,灿和磷站起来,吐了一口气后…… 「「────我要杀了她。」」 将蕴藏熔岩般沸腾恨意的双眼望向河边。 随后,两人的身体有如流星般拖曳著魔力光开始奔驰。 『喂,等一下!你们忘了你们刚才差点没命吗!』 『蠢死了,这么做只会白白送命啦!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逃啊!』 「少啰嗦,没用的家伙给我闭嘴!那女人居然敢杀了叔叔!」 「绝对不能让她活著!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叔父啊!」 两姊妹运用过度的魔力如火星般四散,以比刚才逃亡时更快的速度在路上狂奔,并把建筑物当成跳台,跃入夜色中。 『冷静点!快停止使用魔力!否则魔力会侵蚀身体的!』 『住手啊,你们这两个笨蛋!你们的身体会变不回人类的!』 鬼火们强烈警告从侣魔身上过度汲取魔力的灿和磷。 「我才不管!」「我要宰了她!」 灿和磷的眼睛如火般闪烁,发丝间散发出磷光。 侣魔所化成的武器、衣服也起火,双胞胎俨然成为火焰的化身。 虽然灿和磷的身体并非直接起火燃烧,但是从鬼火们的制止来看,这显然是对两人的身体有害的现象。 「既然叔叔不在了!」「那么──」 尽管如此,双胞胎仍好似孩子遭人夺走的野兽般,龇牙咧嘴地吼叫。 「「──当人也没有意义了!」」 怦通──一个类似心跳声的声音,响彻天地。 灿和磷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虽然已经远离的两人看不见,不过声音的来源是──花莲。 红色魔力在花莲的蛇体上摇动,逐渐变成绯红色的火焰。 接著,溶于绯红色火焰的蛇体急速扩大。 头发般的火焰从看似头部的地方流出。看似女人双臂的形状一从蛇体分岔出来,便将怜生飘浮于空中的头和身体抱过来。 就这样,花莲和怜生一起溶入绯红色的光芒之中。 绯红色光芒在空中膨胀,变成蛋一般的形状。 心跳声持续从中传出,而且随著间隔缩短,蛋也不断产生裂痕。 然后,蛋破碎四散。 在赤枝宫大魔学院一隅,红色光柱窜入天际。 ──怜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全然的绯红色空间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以一种身处梦境但意识十分清楚的感觉,怜生观察四周。 是火海──比夕阳更加鲜明,但以血来说过于亮丽的颜色,充斥整个世界。 是肉之森林──分不出是血管还是树木的物体,在景色中立体地互相交缠。 (我在一颗超大的……心脏里……) 浮现脑海的印象,是有如行星般巨大的心脏。 死去的生命回归,即将诞生的生命启程的场所,轮回的回转处。大概就是那种地方吧。 (啊,是吗……原来我死了啊……) 怜生毫无抗拒地,理解并接受这个地方是「死后的世界」。 有一种彷佛在睡惯的床上,让疲惫至极的身躯陷入沉睡的安心感。 (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溶入世界……) 那种好比方糖被放进温红茶里逐渐溶解的感觉,让他觉得好舒服。 对生者而言恐怖的现象,如今却只带来从所有不幸痛苦中解放的快感。 啊,若真如此,那么人是受到世界疼爱的。因为无论人生过得多么艰辛,世界都会像这样让人们在最后获得安眠。 (……我不要!) 尽管如此,怜生还是害怕死亡。 挣扎。虽然没有眼睛也没有手脚,他的意志还是拚命地挣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极其单纯地,他就是不想死。 纵使这里是将他从一切痛苦解放的天堂,怜生所剩的最后意志依然抗拒死亡这件事。 死亡很可怕──不管人生有多不顺遂,就算会回到那个讨厌的自己,人终究还是不想死去。 那便是连自己名字都快记不清的他所做出的,出自灵魂深处的答案。 「──先生。」 然后,就在他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即将燃尽之时,说话声传来。 「怜生先生!」 他看见一名朝自己伸手呼唤的裸体少女。 那是一名披散一头红色长卷发,有著绯红色眼眸的可爱少女。 尽管莫名觉得那人十分熟悉,怜生却迟迟回想不起来。 只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很肯定地说。 虽然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妥当,不过……少女是他喜欢的类型。 ──而在现世里,绯红色光芒化为柱子。 自光芒中现身的是一棵巨树。宛如高层建筑的树干耸立,君临四周景色。 瞬间扩散开来的树枝,彷佛天空裂开流血似的下垂。 花朵在不断延伸的枝头上绽放。看似莲花的宝石花朵,如樱花般密集盛开。 金色火花如花粉般从花朵中溢出,让巨树在夜空下熠熠生辉。 「这是……」 年过中年的图书馆员偕同半人半纸的侣魔,从图书馆望著巨树。 图书馆员绷起原先沉稳的表情,双眼瞬间闪烁白色光芒。 接著就见到巨树自根部产生白光,使其外观变得透明。 「有事情正在发生。」 虽然利用魔术隐藏了巨树,图书馆员仍凝视著尚在进行的事态。 在巨树的根部,一个犹如心脏不停跳动的「球根」正在膨胀。 以树的比例来说十分巨大的球根产生裂痕,接 著一条火焰蛇从里面爬出来。 那是由火焰所构成,长发女性与蛇的下半身相结合的半人半蛇。 脱离巨树的半人半蛇,将唯一还留在球根内的右手抽出来。 于是被半人半蛇抓著的男性手臂就出现了。 另一条手臂自球根的裂缝中现身,自己动起来,将手指放在裂缝上。 然后,彷佛此时意识才总算清醒似的,男人睁开双眼。 ──鬼柳怜生就这样一直抓著她的手。 怜生一睁开眼,火焰便从握住他手的半人半蛇身上散去。 树枝角从红色大波浪长发中伸出,开出貌似莲花的花朵。 嵌在白皙美貌上的绯红色眼眸,丰满的乳房前端带著一抹惹人怜爱的朱红,曲线诱人的纤腰,然后在腰部以下的是──覆盖著宛如红宝石的鳞片,与鱼一般尾巴相连的蛇的半身。 在他眼前的,是美女与魔兽混杂,似人而又非人的样貌。 「你是……」 动了动紧绷的喉咙,怜生问到一半便止住话。 「是的。」 对此,蛇女大方地面露微笑,静静等待怜生问下去。 「……什么东西?」 面对这个勉强挤出来的无趣问题,她再次微笑著说「是的」…… 「我是你的妻子。」 ──然后神情羞怯地,报上这个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分。 怜生愣了一会儿后,带著僵硬的笑容别开脸,如此低喃: 「……谁来帮我解释一下?」 ◆ 日期已然改变。 就连位处魔术经济最前线的赤枝宫新浦安区的摩天楼,灯光也大多熄灭。 而他就身处在那些摩天楼之一的,魔术企业「蛟」的分公司大楼里。 他是名叫鸣海泷德,年约四十岁的妖精人。 男人轮廓深邃的脸上蓄著整齐的络腮胡,一头黑发理成平头,模样相当严肃。 「乙姬。」 从位于高楼层的办公室向外眺望的鸣海,在除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房内唤了某人。 「什么事?亲爱的?」 ──一名有如水母的异形童女现身。 白皙通透的肌肤,与浅紫色眼眸同色的长发。 仔细一瞧,浅紫色头发与其说是毛发,其实是由细长的水母触手集结而成,颜色也是从根部到发尾,由紫而蓝地产生微妙的变化。 身上穿的是具透明感的礼服。 礼服露出双肩和背部,薄薄地贴在皮肤上,下面则是如花一般的波浪裙襬。那同样也是由像水母一样半透明的活体织成。 裙子底下,发光的触手犹如装饰绳结般飘动,没有脚。 她是一名不是穿著那种衣服,而是皮膜看起来像是礼服的妖魔。 「我就直问了,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我想──至少身在这座城市里的神灵,应该都切身感应到了。」 乙姬的口吻不仅早熟,还带著与童女的年纪不相符的严肃。 乙姬游泳似的在空中移动,接著说下去。 「虽然感觉像是在水中响起般遥远,不过在这附近,肯定有某样东西现身于世了……而那一定是和我一样,自妖魔界降临的高贵灵体。」 鸣海听著乙姬的天启,一面循著她的视线望去。 她的视线越过摩天楼丛林往西,朝著赤枝宫大魔学院所在的方向而去。 「紧急派遣密探到『大图书馆』周边,优先带回最大成果。」 鸣海触碰桌上的装置,以沉重的语调命令部下。 「那里可能出现新的『王』了。」 同一时刻,在那间「大图书馆」里,也有一名带著异形的男人采取了行动。 那是年约六十岁的图书馆员,以及半人半纸的侣魔。 图书馆员的名字是一文字史纪…… 「诗乃小姐,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史纪询问的半人半纸侣魔,名叫诗乃。 「不知道。太棒了夫君,咱们眼前发生了让我说出『不知道』这句话的事情呢。」 诗乃飘浮在行走的史纪身旁,以恍惚的语气说道。 打字机盔甲应声将眼睛上抬后,取代瞳孔出现的是绘有符号的眼球。 「而那件事好像会很棘手……」 「胡说什么。」 史纪一面露忧色,诗乃旋即否定自己的发言。 「尽情欢喜吧,人类孩子。这个世界又更加受到我等异界之神疼爱了。」 见到诗乃的符号眼眸随著笑意弯曲,史纪沉吟似的吐了口气。 巧的是,在别的地方,鸣海泷德也露出相同的表情,两人都正急著确认「现场」状况。 而鬼柳怜生此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光正向著自己。 他们是「王」── 是以妖魔界的神灵为侣魔,在这世上创造出魔法技术的,魔术经济的支配者。 中场休息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回忆起年幼时光,当时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都能够解释了。 例如当时为何会挨骂,还有当时大人在说什么等等。 经过那项作业之后,原本模糊不清的回忆,才终于变成明确的记忆。 而她现在,正在经历那项作业。 「这孩子罹患的是先天性的咒症。」 男人用严肃的语调这么说。 时序不明的情景,犹如作梦般换到下一个场景。 「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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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脉发育不成熟,对咒语的抵抗力很弱。肉体和灵体的误差将随著成长不断扩大,症状也会变得益发严重。如果能够透过灵媒手术移植灵髓,或许还有希望……」 从男人的语气听来,他似乎相当担忧年幼孩子的将来。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有一名红发幼儿。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灵髓给这孩子。你应该有办法动手术吧?」 一名女性以与男人形成对比的开朗口吻,这么提议。 「这我办不到。要是那么做,你会──」 「我这副身体本来就活不久。既然活不久,还不如这么做。」 这时她总算明白,男人与女人是一对夫妻,而他们正在讨论自己孩子的病情。 她似乎见证了决定那孩子命运的对话。 「反正都要动手术了,就让这孩子也继承我的侣魔吧。」 此时,女人才终于望向她。 当时的她,感应光线的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甚至无法判别女人的长相。 「既然这孩子的力量支撑我活到现在,那么我儿子应该也会健康地长大。」 女人细瘦到不健康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我的执念没能带来奇迹,而你也没能成为龙。」 仰望女性的她,当时并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时候,女性已经把即将成为遗孤的孩子托付给自己。 「但是,假使这孩子愿意继承我的执念,在遥远的将来,或许就会──」 女性的笑容与说话声渐远。 不知是回忆的播放带中断了,还是自己即将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话,令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花莲。」 第二话 太太是魔物 「怜生先生~!」 蛇女扑向怜生,用尾巴缠著他。 「唔喔喔喔!你是谁啊?」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嗯~这种透过皮肤感受到的结实触感、气味和味道,用人类身体抱起来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嚼嚼。」 「不要缠著我,咬我的耳朵!我的生物本能告诉我,我有生命危险了!」 被水蟒等级的蛇缠绕,同时又被裸体美女紧贴著轻啃耳朵,这样的体验实在教人不知应该脸色发青还是泛红。 「啊!对了,怜生先生,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 在空中游动的蛇女,用鳞片抚摸怜生的身躯一圈,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虽然眼前是一副丰胸裸体,但可惜下半身是蛇,实在教人苦于不知如何应对。 说起来,怜生也是一丝不挂,不过身上却没留下半点保护灿和磷时所受的伤。 「脖子ok,手脚ok,内脏也没问题,至于生殖器……呀?」 「不了,那里不用检查!」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不仔细确认功能是否正常,我身为妻子会很伤脑筋的!」 「才不会!就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绝对没有你伤脑筋的份!」 怜生推开企图对自己胯下乱来的蛇女。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怜生先生,你这话很过分耶!你难道把我忘了吗?」 「呃,不好意思,不过像你这样上半身限定的美女,我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对著如此回答的怜生,蛇女可爱地鼓起脸颊。 「真是的,你真的没有发现吗?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但毕竟我们甘苦与共这么多年,你没有看出来实在是……」 你在胡说什么……如此心想的怜生眉头紧蹙,不经意望向她的鳞片。 「……花莲?」 「是,怜生先生?」 听见怜生不可置信地说出口的侣魔名字,她一脸欣喜地回应。 「啥?花莲?你是花莲?」 「讨厌啦~人家刚才不是已经回答是了吗~」 她开心地看著瞠目结舌的怜生,肯定他的疑问。 经她这么一说,那花纹独特的鳞片确实与那条红蛇十分相似。 而这样的她成了如果对只有上半身那一点视若无睹,无疑是一名会吸引众人回头关注的美女出现在眼前。 「你能够化身为人了吗?可是等等,为什么你会突然……」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因为见到怜生先生可能会死,于是就卯足了全力!」 听了她诉说自己有多拚命,怜生这下也回想起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了,灿和磷她们……」 花莲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他也必须确认那两人是否平安。 「不准──」 才刚提起,鬼柳灿就扑了过来。 「碰他啊啊啊啊啊!」 「唔呀啊?」 灿闯进来,朝花莲挥舞铁槌。 长柄铁锤通过急忙闪避的怜生头顶上方,还有花莲的眼前。 下一刻,挂在锁链上的南瓜硬生生击中怜生的侧头部。 「沙~!你这个侄女突然搞什么啊!」 「你这个妖怪少啰嗦!总之快给我离他远一点!叔叔,你没受伤吧?」 『他似乎受了重度的脑震荡……』 花莲出声恐吓,灿龇牙咧嘴。这时,磷也继姊姊之后赶来了。 「姊!你怎么可以把叔父打到旋转落地啦!叔父,你振作点──裸体?呃……这……这个给你用!」 磷跑向怜生,把头上的帽子盖在他腹部上。 面对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还被人用帽檐往上翘的尖顶帽盖住胯下的全裸男子,芜菁老婆婆用难以言喻的表情,沉默不语。 「你突然对别人的老公做什么啊!小心我吞了你喔?」 「谁是你老公啊!我才想问你对我叔叔做了什么哩!」 「衣服!哪里有衣服!」 花莲和灿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磷则是东跑西窜地忙著找衣服给怜生穿。 (啊,我可以肯定……) 以逐渐薄弱的意识望著那幅景象,怜生在脑中呢喃。 (今天绝对会是最糟糕的一天。) 恐怕是鬼柳怜生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开始了。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在病房内。 床的四周摆满观测仪器,像是一间即将进行改造手术的治疗室。 「……花莲?」 穿著类似手术服的绿衣的怜生,察觉到她不在附近。 侣魔平时都是化为灵体,虽然看不见身影,但随时都跟在魔术师身边。 可是现在,就好比原本放在口袋里的东西不见似的,怜生感应到搭档不在自己身旁。 (这里是分隔侣魔和魔术师的魔术师专用隔离病房吗?) 那是一种将魔术师关入监牢的技术。既然有那种技术,这里恐怕是警察医院之类的设施。 (还有这玩意儿……是用来封锁魔力的束具吗?但不是手铐造型耶。) 接著,怜生望向两只手腕,发现自己被装上了手环。 那是让人无法使用魔术的手环型触媒,一般都是做成手铐的样子。 「请问有人听见吗?麻烦跟我说明一下状况。」 怜生朝著病房一隅的双面镜说完,镜子旁的门随即开启。 「那么就由我来说明吧。」 进到室内的,是一名将灰发梳拢整齐,年过中年的图书馆员。 怜生并没有不知世事到没见过那张脸的程度。 「一文字阁下……?」 一文字史纪用单手制止连忙下床的怜生。 「不用那么拘束,也不必称呼我为阁下。」 史纪带著温和笑容说道,对此怜生不禁心想「别胡说了」。 (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 怜生行了个礼,重新望著史纪。 (以妖魔界的「神灵」为侣魔的,魔术师的顶点──「王」的其中一人……魔术界历史悠久的组织「大图书馆」的代表,记录魔术和语言魔术的创始人。为世界带来魔术革命,并且在政经界拥有庞大影响力的巨人之一──我还是第一次在新闻报导以外见到他。) 名字已被纳入世界史教科书的伟人,此刻就在怜生面前。 「我是神明学术组织『大图书馆』的代表,一文字史纪。未经同意就将你软禁在这种地方,这一点还望你见谅。」 「我是鬼柳怜生。那个……幸会。」 内心狂冒冷汗的怜生,强忍紧张和史纪握手。 史纪握住怜生的手,神情怀念地眯起双眼。 「嗯,幸会。不过,你可能不记得,其实我曾经在令堂的丧礼上见过你一次。这话虽然老套,但是你真的长大了呢。」 见他口吻好似久未连络的亲戚,怜生惊讶地瞪大双眼。 「……你认识我母亲?」 「她和令尊都是我的学生。」 史纪是父母的老师。初闻此事的怜生,对这段奇缘感到震惊不已。 「不过关于那件事,我们之后再找个舒服的地方聊吧。」 经史纪这么一说,怜生回过神来,开口询问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那么,我想请问──我的侣魔和亲人应该在附近,她们没事吧?」 「那当然。她们现在大概已经了解事情的状况,正在等你回去。」 对著不顾自身处境而先关心他人的怜生,史纪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鬼柳,你记得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 这次轮到史纪发问。 「……记得。而且清楚到一回想起来,会不由得怀疑自己疯了的地步。」 为了救灿和磷而遭斩首之后,一从奇妙的濒死经验醒来,忽然就有个半人半蛇自称是我老婆──没心情说出整个过程的怜生一脸愁苦。 「不知是幸或不幸,总之你没疯。」 史纪说完,在空中显示出幻影通讯的画面。 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棵火红燃烧的巨树,背景则是怜生也熟悉的学院。 「因为日期已经改变,所以是昨天的事情,总之这座『大图书馆』出现了入侵者。入侵者虽遭到击退,却在逃亡途中遇上你们。然后你就──」 「……受了致命伤?」 怜生像是要确认自己的记忆一般,摸了摸脖子。 「虽然我也没有直接目睹,不过好像在你受重伤之后,侣魔立刻就创造出这棵巨树,治愈了你的身体。」 史纪是后来怜生昏厥之后才抵达现场。 「是花莲……制造出这么大规模的魔力现象?」 「我查看过大魔学院的资料,你的侣魔是一种名叫『梢蛇』的妖魔吧?」 史纪向诧异的怜生如此确认。 这项情报正确无误,而且史纪能够阅览学院的资料这一点也很正常。 因为赤枝宫大魔学院,本来就是史纪担任代表的「大图书馆」的相关组织。 「那是广泛分布于妖魔界,在死后的世界和生者的世界之间『往来』,运送重生生命的一种龙。」 史纪身旁的画面上,显示出花莲这种「梢蛇」的图鉴纪录。 「龙有一项特徵是长年都处于幼体状态,只有到了某个时刻才会如蛹孵化一般显著成长。灵格因此增加好几段的她,能力为之大增,并且利用超乎以往的生态魔术治疗了你──我是这么推测的。」 「可是……如果只有缝合颈部就算了,怎么可能连复活也……」 身为立志从医之人,怜生不得不提出异议。 史纪看似有些犹豫,没有回答怜生的话。 「那是凭藉既有魔术几乎不可能产生的现象──你究竟是连这一点也察觉不到的笨蛋?还是自以为可以装作不知道的傻瓜?」 忽然间,怜生听见女性粗暴地这么说,于是张望著寻找不见身影的声音主人。 「我原本很期待你是哪一种人,岂料你比我想像中庸俗多了。」 半空中,声音的主人自浓密如墨水般的白光中现身。 那是一名拥有打字机头和纸张下半身,手里拿著笔状烟管的女人。 「这位是我的妻子诗乃。她身为神灵的名字是『天书者』。」 史纪毫不害臊地,称呼出现在背后的异样女性诗乃为妻子。 (神灵……是据说与「王」缔结契约的,妖魔界的神灵吗……!) 怜生浑身僵硬,努力压抑著不惊呼出声。 妖魔中有一种称为神灵,而怜生对于她就是神灵一事完全不疑有他。 因为诗乃那光是出现在那里,便足以将人心中杂念一扫而空的存在感,彻底展现出她的灵格。 「我是诗乃──你是不经世事的纯情男子吗?我看你好像一见到女人,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 看到怜生发愣的模样,诗乃这么揶揄他。 「对……对不起,诗乃夫人。我叫做鬼柳怜生。」 怜生冒著冷汗,低头致意。 「没错,在妖魔界,国家与信仰的代表人,会与各自崇拜的神明缔结婚姻。」 一边敲响头上的键盘,诗乃开始道来。 「然后神灵附体的『王』会运用守护神的权能,给予人民庇佑,或是将人民的请求传达给神明。以人界的话来说,萨满信仰所带来的君权神授这种形式,是妖魔界里最具代表性的国家型态。」 萨满信仰──由巫师与神灵或精灵交流的信仰型态。 在日本,最原始也最为人所熟知的例子就是神社的巫女,分布范围横跨东西方。 然后所谓君权神授,则是由王担任神明代理人的古代统治体制。 「在大迁徙至人界之后,这种『王』与神灵的缔约行为依旧传承下来。」 诗乃的话跨越自妖魔界来到人界的妖精大迁徙,转而提及现代。 「那些从妖魔变成人类的妖精人种,无论哪个种族或民族,都分别让自己的神与代表人签订契约,产生出『王』。」 没错,虽然统称为妖精人,不过起源的异界各不相同。 而统治那些世界的神也迥然各异。 「『王』藉著阐明神灵所掌管的『魔法则(ars magna)』来制造新的魔术,接著魔术被当成技术贩售出去,进而创造出现今的魔术社会。众神之力的一部分成为人类的工具,神灵的庇佑则变成了金钱。然后可笑的是,地球现在竟是藉此在运作著。」 尽管诗乃的语气充满感叹,然而这也是事实。 ──魔术是由魔法则创造出来的。 所谓魔法则是妖魔界的法则,魔术则可以说是藉著阐明该法则所发明出来的科学技术。 掌管魔法则的是神灵,而让神灵在地上显现的是「王」。 然后神灵所拥有的魔法则,必须透过「王」才得以解析。 换句话说,所有的魔术都是因「王」而生。 他们这些「王」不仅是统治妖魔的魔王,同时也是发明新技术的发明王。 一文字史纪和诗乃便是其中一角。 他们是诞生在人界与妖魔界的边境,带来伟大技术,君临魔术时代的人物。 「你说你叫鬼柳怜生是吧?听完这些后,你打算将这颗星球转向何处?」 诗乃的问题一把揪住怜生的心脏,令他背脊发凉。 诗乃指出了他隐约心里有数,却一直拒绝去意识的部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怜生眼神游移,大概是顾虑他吧,史纪停顿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其实,刚才我请诗乃小姐帮忙观察了花莲小姐。」 「虽然不晓得神名是什么,不过她肯定是和我同格,达到神灵等级的妖魔。」 诗乃接著说,然后定睛望著怜生。 「而她宣称自己是你的妻子。」 怜生徐徐瞪大双眼,呓语似的覆述。 「妻子……婚姻……侣魔成为神灵……!」 该如何称呼身处那种关系的人?答案就如同他刚刚才被告知的那样。 「没错──鬼柳怜生,你已经和妖魔界的神缔结婚姻,成为新的『王』了。」 在史纪这番听似祝词又似悼词的宣告之下── 怜生两眼圆睁地昏厥了整整数秒钟。 「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不过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距离病房内的宣告过了一阵子,怜生和史纪走在「大图书馆」的馆内。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大图书馆」所提供的衬衫和便裤。 「再说,我也不能放著花莲不管。」 想要见花莲──一段时间后,怜生提出这样的要求。 尽管该思考的事情很多,他还是想先确认长年的搭档是否平安无恙。 于是,他来到一道巨大而厚实的白色隔间墙前。 好几枚互相组合的墙壁朝上下左右展开后,一个 约莫长宽五十公尺,高三十公尺的宽敞白色空间映入眼帘。 「……她在哪里?」 进去一瞧,里面没有半个人。 要在这个白色空间里,看漏那个醒目的绯红色半人半蛇实属难事。 就在此时──一条自正上方降下的红色大蛇,将怜生的头吞进去后带走。 「怜生先生~?」 花莲从空中,用尾巴把怜生抓起来。 吓人的是,尾巴的前端张开大嘴,将怜生的头部吞进去,衔住了他的身躯。 「太好了~你看起来很有精神!一想到怜生先生要是有个万一,我就整个人心慌意乱!」 虽然花莲似乎相当担心,但此刻正是怜生人生中最心慌意乱的时刻。 难受的他,脸孔微微浮现在蛇身的表面上,花莲则将其抱住用脸颊摩娑。 「啊,对了!请看这件衣服~其实这是我自己作的!」 花莲身上穿著类似荷叶边围裙的薄裳。 那套暴露的服装如果是穿在人类女性身上或许是很煽情,但是她大胆露出的部分却是正在捕食的大蛇。因为头被吞进大蛇口中而被迫乱踢双脚的怜生当然看不见,除了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外,他无法做出任何感想。 「出乎意料的是,原来仅凭印象作得出来呢。不过,像以前那样光著身子,被怜生先生带到屋外四处晃,也是挺刺激的啦~」 就在花莲脸红的时候,怜生的手脚没了力气,垂挂在空中。 「说到我的身体可以穿,又会让怜生先生兴奋起来的衣服,冬天的话大概就是直条纹套头毛衣,或者是鼓起勇气,在厨房穿上裸体围裙?讨厌啦,怜生先生你真死相!居然想在厨房做下厨以外的事情!」 花莲一扭身子,骨折声随即响起,接著下方就传来人体坠落的声音。 「总之,我想生多到可以组成棒球队的小孩──咦,怜生先生,你的身体到哪去了?」 然后花莲转头望去,没有在尾巴前端看到怜生的身影。 花莲一将意识放在尾巴的嘴巴上,怜生惨遭咬断的半颗头就被吐了出来。 「啊哇哇哇对不起!我还不太会控制力道!」 花莲抱著怜生的脑袋,朝早就坠地的怜生身体急速降落。 目睹蛇女抱著遭咬断的人头急速降落的景象,就连史纪也不由得脸色发青。 「呃,大概只要这么做……」 花莲将脖子的断面,与怜生坠地的身体合在一起。 结果就见到接合处产生火般光芒,彷佛焊接似的让头和身体慢慢愈合。 「啊,弄反了。」 「喀叽」一声,花莲将头旋转半圈。 头和身体重新接好之后,怜生默默地起身。 「你突然搞什么鬼啊啊啊啊!」 「呀呜呜呜,对不挤!」 怜生捏住花莲的脸颊朝左右拉扯,让花莲痛得泪眼汪汪。 「话说回来!我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然后,虽然为时已晚,自己一下身首分离,一下又接回来的现实,仍令怜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哦?不是『缝合』而是『化为肉身』啊,这可真是……」 史纪的语气中充满佩服,怜生则是对居然还有第二次的斩首体验汗流不止。 「呵呵~很厉害吧?都是我想要救怜生先生的爱,让新力量突然觉醒!虽然我完全不懂原理是什么!」 笑得得意的花莲,从后方抱住怜生的脖子,用下半身的尾巴缠住他。 「呃……的确是很厉害没错……等等,你为什么要缠著我啦!」 「哪有为什么,我不是一向都这么做吗?」 花莲对脸色发白的怜生露出呆然若失的表情。 看样子,花莲还把自己当成是以前的小蛇。 「那是因为你到昨天为止都还是小蛇呀。可是现在你看,你变了那么多不是吗?」 明明怜生没有明说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花莲却自己解释为前者。 「嗯,真受不了~怜生先生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喂等等快放开我你勒得太紧我的肋骨都快断掉内脏也要从嘴巴吐出来了恶?」 花莲一边揶揄怜生,一边用尾巴勒紧他,结果害他腹部发出危险的声响。 「既然如此──」 花莲放开怜生,将身体一扭,就见到一道火般的光芒从腰部往尾巴掠过。 光芒消失后,花莲的下半身变成了光滑无瑕的女性双腿。 「锵锵~这样总可以了吧?」 「喔喔……全身都变成人类了耶。」 化为人形的花莲飘浮在空中,靠在怜生背后。 因为花莲的外表变得不再是半人半蛇,怜生也恢复了几分冷静。 可是仔细一看,变为人形的花莲是半透明的,就像幽灵一样没有质感。 「既然无法触摸,那就表示是幽体了。」 「这样就叫做幽体吗?」 也就是幽体脱离的幽体,肉眼看得见但没有实体。 顺道一提,看得见的非实体叫做「幽体」,看不见的非实体是「灵体」。 「我试过好几次,可是每次只要实体化,脚都会变成蛇。但是现在这样又没办法触摸,真是教人左右为难啊!人鱼公主里的魔女你在哪里!」 看来,花莲在怜生昏迷的期间,已经反覆尝试过很多次了。 「可能人化的技术虽有所增长,可是一旦实体化,龙的那一面就会显现吧。」 一直从旁观察的史纪如此推论。 这时,花莲才终于用一副「这人是谁?」的表情望向史纪。 「抱歉,我叫一文字史纪,是这里的代表。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眼见怜生欲责备无礼的花莲,史纪立刻制止他,要他别在意,并且报上名来。 「有问题想问我?这个嘛,如果怜生先生不反对的话。但假使他说不行,我就一个字都不能说。」 「你还真是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耶。」 「因为古人有云,女人应该要爬在男人三步之后!」 「那样根本是恐怖故事吧?你其实是假扮大和抚子(注:性格文静,温柔稳重并且具有高尚美德的女性代称)的恶灵吧?」 怜生对以妻子自居的花莲感到傻眼。 史纪见状,一脸放心地开口。 「嗯,看样子似乎没有明显的恶意和危险性。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个地方──」 「夫君,请等一下。」 半人半纸的女神诗乃现身,打断史纪的问话。 「呀啊!这个打字机星人是怎么回事?你是哪个魔界的怪物吗?」 花莲的尖叫令怜生惊慌失措,但是诗乃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小的拜见至高无上的阁下。」 诗乃低头致意。 接著,她让原本飘浮于空中的身体降落在地板上,单膝跪地。 「我乃『天书者』的化身,在人界的通称为诗乃──他人所做出的各种无礼之举,皆是出于出身粗鄙的无知,还请您宽恕。」 她的措辞简直就像贵族面对王侯时一样,充满了敬畏之意。 就连才认识她不久的怜生,也对看似心高气傲的诗乃的这番举动大感吃惊。 「呃……毋须挂心?」 然而对于诗乃这副连花莲都不禁困惑的低姿态,最感惊讶的还是身为丈夫的史纪。 「诗乃小姐,你会低头就表示……」 「我原本就有在猜测,后来见到修复他肉体的现象后,终于得到了确证。 」 从旁观察两人举动至今的诗乃接著说。 「这位是龙神──是我等故乡的创世神,『降世诸者』的化身。」 诗乃从腰际的书中,如翅膀般散布意义不明的符号。 四散室内的符号张贴在空间中,待超过一定的量之后,景色便骤然改变。 「记载妖魔界历史的『精灵口传神代禄』的『创世溯及史』是这么说的。」 怜生等人的周遭蓦地一黑。 诗乃的声音一响起,转暗的世界便描绘出新的景象。 「最初的世界,充斥著许多无法言喻之物。 生命于此萌芽,不久有了智慧,世间也因而产生彼此的区别。 智慧开始转动后形成脉搏,而这份脉搏化为了龙。 龙巩固身躯,生出土壤和肉;开展身躯,生出水和波浪;延展身躯,生出火和树木;散布身躯,生出天空和繁星。 从今而后,世人带著敬畏之心,尊称这些生命和龙为『降世诸者』──」 黑暗中,光线亮起,重叠波纹和分枝,描绘出天地开创之时的景象。 「……刚才那是什么?」 开天辟地的幻视消失,怜生的意识回到原本的空间。 「诗乃小姐是掌管过去与纪录的女神,刚才那是她的力量。」 史纪简单扼要地说明。听起来,诗乃似乎是被分类为智慧之神的神明。 「创世神『降世诸者』在创世之后,仍掌管许多妖魔界的根本之道,并且各自拥有因应其权能的神名。」 一面敲响头上的打字机,诗乃再次望向花莲。 「而这位所拥有的神名是『运命者』──也就是从整个大千世界吸收死者之命,作为新生命送出去的生命之神。」 听了诗乃的宣言,怜生和花莲面面相觑。 「呃……也就是说,我是挺伟大的女神对吧!」 看著得意地挺起胸膛的花莲,怜生一脸狐疑地问: 「请问……具体来说,她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她的神格是掌管生命起源。只要是有关生命的事情,大抵上都能实现。」 「比方说,在鬼柳你复活的现场,出现了这样的植物。」 诗乃回答完后,史纪接著在画面上显示的影像,是被玻璃箱罩住的树枝。 「这棵树是由花莲小姐的生态魔术创造出来的,现在没有接受来自外部供给的魔力。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听了史纪的话,怜生过一会儿才瞪大双眼。 「那样很厉害吗?」 「你是白痴吗!」 怜生忍不住吐槽做出愚蠢发言的花莲,结果就见到花莲抖了一下。 「怜……怜生先生骂我……?」 「啊,抱歉。说得也是,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再多骂一点!」 「你是变态吗?」 史纪对演出夫妻相声的两人面露一丝苦笑,接著说明。 「魔术也有很多事情办不到,例如仅凭魔力创造出真正的物质。简单来讲,就是无法凭空制造出金银财宝发大财,还有制造出饭菜来填饱肚子。而且只要魔力用完,东西就会立刻消失。」 没错,以魔术制造出来的模拟物质,只能存在于使用魔术的期间。 「但是,你们却仅凭魔力就制造出真正的物体。你们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花莲微偏著头,回答史纪的问题。 「就算过了半夜十二点,礼服也不会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花莲的答案,贵为魔术权威的史纪按著额头,发出痛快的笑声。 「哎呀,真是失礼了。不过,这份力量确实有办法将在童话里也无法实现之事化为可能。」 史纪喘了口气这么说,但是怜生却笑不出来。 只要念诵咒语,挥挥魔杖,就能变出任何想要的东西──说到底,就是那种力量。 「你们创造出来的这棵巨树,虽然已停止生命活动,自然毁坏了,但残骸仍保留下来,于是我就将其回收,进行了分析。」 史纪似乎在怜生昏迷期间,命人回收并分析了巨树。 而且,为避免引起大骚动,他还利用魔术掩饰了事态。 「当然,那并非单纯的植物。里面除了有动物性的身体组织、可作为燃料的树液,甚至还含有矿物。由于也观测到妖魔的灵体活动,因此也能够供给魔力。」 在目瞪口呆的怜生身旁,花莲的头上亮起问号。 「倘若这个现象被魔术化,那么或许可以制造出以这棵树为中心的资源供应站,从中获得燃料、矿物、食物、魔力。如果用比较粗俗的话来形容,这就是一棵『摇钱树』。」 怜生尽管身为学生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禁为之愕然。 「怜生先生?你流了好多汗,不要紧吧?」 「啊,我没事。总之,我已经清楚知道你的能力什么都办得到了……」 强迫自己忘记事情的严重性,怜生提出其他疑问。 「不过,为什么你会变成我的『妻子』?」 「当然是因为怜生先生和我本来就是一对啊?」 「等等,就算你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也只会让我背脊发凉……」 怜生一脸不快,觉得自己像是遇到死缠烂打的跟踪狂。 「魔术师签订的契约有好几种。」 史纪开口回应怜生的疑问。 「一般魔术师与侣魔签订的是『同胞契约』,『王』与眷属签订的是『主从契约』。然后是其中最为稳固,让两者从灵魂结合的,『王』与神灵的『婚姻契约』。」 诗乃接在史纪之后继续说: 「这里所说的『婚姻』,并非人所进行的社会性结合,而是指咒术上的灵魂一体化。我等神灵由于深受这种概念的影响,会全然地深爱著丈夫。」 口中说著爱的诗乃,语气十分平淡。 「虽然现在似乎进入了倦怠期,不过诗乃小姐其实也有过很纯情的时期──」 史纪一说出像是缅怀过去的话,诗乃的部分头发旋即化作摺扇,攻击他的头部。 「不管怎样,花莲大人和你之间的关系是伴侣一事,是再确切不过的事实。」 诗乃斩钉截铁地认定,在不同于户籍的领域,怜生和花莲是一对夫妻。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呢?我跟她真的不是主从关系吗?」 因被彻底断定是「婚姻」而感到困惑的怜生才说完,花莲马上急著抗议。 「怎……怎么会,我和怜生先生怎么可能会是主从……!」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但是如果怜生先生这么希望!那么我也愿意把怜生先生当成狗!」 「你应该不是故意那么说吧?你会乖乖守规矩对吧?」 花莲回了一声「是~」,收回刚才的玩笑话。 「顺便请问一下,那个婚姻契约要怎么终止?」 「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靠谁的力量延命至今?换言之,如果模仿你们人类的话,就是『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为止』。」 诗乃这番回答的意思就是,一旦契约终止,便无法保证怜生还能活命。 「你不用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只要建立对你们彼此最好的关系就可以了。」 史纪用守护年轻男女的目光,给予建议。 「最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够记住。」 心想怎么还有的怜生,在感觉精神力已快到达极限的状态下挺直背脊 。 「现在你的身体因为与龙神结合,也与其庞大的魔力相连在一起。假使你没有准备好就使用,到时不晓得过于强大的魔力会造成何种后果。」 经史纪这么一说,怜生回想起在影像中看到的那棵巨树。 那不是怜生刻意制造出来的东西,花莲当然也是如此……但正因为这样才危险。因为即使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有可能引发相同的现象。 「因此,你暂时不能使用魔术。尽管现在的状况稳定,然而一旦你想要使用魔力,龙神的庞大魔力恐怕就会溃堤满溢。」 「所以才在我手上套上这个封印用的触媒吗?」 怜生举起一只手,露出手腕上的环。 「因为我们没有权力拘束你,所以如果你想解开,随时都能将触媒解下……」 「我明白了。在确定安全之前,我不会使用魔术。」 「感谢你的协助──好了,该立即传达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有什么问题吗?」 好比询问学生有无疑问的老师,史纪问道。 「既然如此……这么问或许有些失礼……」 眼见机会难得,怜生于是说出心中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不过,所谓的神灵,外表一定都像这样吗?」 也就是,针对女神不是因为太过性感而是因其他原因教人不敢直视的容貌提问。 他想知道的是,为何女神会是由人和非人之物混杂而成的异形。 「非人之神不是呈现人的样貌,这一点很奇怪吗?」 见到史纪的反问让怜生不知做何回答,诗乃不由得失笑。 「我等神灵的化身,连结了妖魔界和人界,因此样貌也兼具妖魔和人的姿态。掌管纪录的我是『纸』和『文字』,身为龙神的莲花大人则是『蛇』──」 诗乃将手轻轻贴在胸前,丝毫不以异形的样貌为耻。 「虽然我们也能让外貌变得接近人形,或者是变得更像怪物,但是基本上居于其间才是我们。换言之,这个半人半魔的形态,才是身处人界与妖魔界之间的我们的自然面貌。」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怜生也唯有语塞。 「那……那个,怜生先生……」 这时,花莲有些怯生生地拉拉怜生的袖子。 「我……我会努力的!虽然我的身体是这样,但是我会努力让怜生先生幸福!」 看到她拚命的表情,怜生顿时领悟到自己有多愚蠢。 花莲并非自愿成为龙神和半人半蛇。 被以这种姿态扔进人世间,现在最感到不安的应该是她才对。 「如果怜生先生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会好好纠正怜生先生的!」 「你是恶妻吗?居然一步也不退让,只想著要矫正老公?」 看来,为个性厚脸皮的花莲操心那些是多余的了。 「好了,现在时间也晚了,而且鬼柳你大概也需要时间冷静想想。」 直到史纪开口打算结束谈话,怜生这才意识到时间。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已经是半夜了。」 「没关系。反正不单是基于职务所在,我个人对于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我在『大图书馆』里准备了房间,你们今天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 怜生道谢后,史纪又补上一句。 「包括你父母的事情在内,有话我们明天再继续谈。」 看著语气略显慎重的史纪,怜生也老实地点头回应。 怜生在史纪帮忙准备的房里打了个盹。 没有余力去欣赏高雅的内部装潢,怜生倒在沙发上,吐出沉重的叹息声。 「怜生先生~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现在简直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 直到周围没有旁人,怜生才将压抑已久的压力吐露出来。 「真是莫名其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不久前,我还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怎么会先是惨遭斩首,然后又突然多了个怪物老婆啦……」 「不……不要那么沮丧嘛,你想想看,你现在可是王耶!算是一举出人头地了耶?」 「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想要什么王啊龙的,找我这种呆子演什么冒险动作片啦。这种事情,随便找个爱妄想的中二生来做不就好了吗……」 怜生面如槁灰地不停发著牢骚。 「这……这个人没救了……我得好好振作才行!」 反观花莲则是很快就被丈夫激起母性。 「话说回来,你和我同房没关系吗?」 最后,唉声叹气到累了的怜生,将脸转向她问道。 「世上哪有夫妻会在结婚当天分房睡啦!再说,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一起生活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现在你看,你变了那么多不是吗?」 怜生试著表达,问题在于花莲只有上半身变成女人这一点。 「也就是说~你对我这副诱人的曲线在意得不得了吗~?」 「外观看起来是不错啦,可是却连一根手指也碰不得……」 花莲微微拉开衣服的前襟和衣襬诱惑怜生,但是就算怜生伸出一只手来,幽体却如烟般从指间穿过,触碰不到。 「既然如此──」 花莲说完,以类似火焰的光芒包覆住自己。 之后从裙襬伸出的双腿就黏在一起,如人鱼般覆盖上鳞片,化身为蛇。 「你看~这么一来,我就变成可以触摸又朝气蓬勃的蛇少女喽~?」 「才怪!拜托你在说自己是蛇的时候有点自觉好不好?还有,就算把蛇和美少女凑成蛇少女,听起来也不怎么高明。我说了,不要缠著我!」 贴在怜生胸膛上的脸庞确实是罕见的美少女,而且不仅压在他身上的乳房非常丰满,纤细的腰部线条也极度诱人,但是在那之下的有鳞类难度实在太高了。 「算了,我累了……今天就先睡吧,床给你用。」 「不不不,我可以让自己消失,不需要睡床喔。」 花莲摇手说道。 「是吗?只要灵体化就可以了啊。」 「是的。不过既然你说可以睡床,我们今晚就一起把床睡到坏掉吧!」 「你给我去睡垃圾桶!」 吐出如果打官司应该会输的恶言,怜生一面将终于放开自己的花莲扔向空中。 「怎么这样~那至少让我枕著你的手臂……」 「不要,我总觉得和你一起睡,隔天早上应该会被整个吞掉。」 「我才不会那么过分呢!顶多只有前端啦!」 「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只有前端!算了,还是不用了!」 怜生推开企图入侵床铺的花莲的脸,面色铁青。 「呜呜,好吧,既然你好像很累,那今天就算了……」 「嗯,抱歉,今天就先这样吧。」 对总算愿意罢手的花莲致歉后,怜生连衣服也没换就钻进被窝。 结果,花莲一背对怜生,就红著双眼,手指交叠。 「没错!即便我开朗的外表背后,满怀著不安的情绪!我也绝对不能对怜生先生撒半点娇!……偷瞄!」 故意大声自言自语的花莲,转头望去还配上拟音。 「即使觉得整颗心难受得快要裂开了,我也要拚命忍耐,不能成为丈夫的负担!如果那就是怜生先生心中理想的妻子形象,那么我……!呜呜呜,擤擤,抽搭抽搭……偷瞄!」 花莲自我陶醉地演说完之后开始假哭,接著又再次回头。 然后一看到怜 生没有反应,就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啊~对了,这家伙从是蛇的时候开始,就经常会做出这种早熟的行为啊。) 虽然现在变成了人形,但骨子里依然是怜生所熟悉的花莲。 以前是蛇的时候,那么做是挺可爱的,可是现在以人的模样把话说出口,不可否认实在有点烦人。正因为脸是美少女,再加上半蛇的容貌,反而更让人觉得遗憾。 「花莲。」 「什么事?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决定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彻夜哭泣!」 「拜托你别说那么惊悚的话了,一点都不好笑。还有,我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你仔细听著。」 怜生在床上盘腿而坐,花莲则一脸不情愿地面向他。 确定她转过来后,怜生再次开口。 「谢谢你。」 见到怜生微微低头致谢,花莲错愕地「咦?」了一声。 「因为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我一直忘了说,但其实这是我最该说的一句话。你救了我的命,我现在还活著都是多亏了你。」 没错,在说什么龙神之前,对怜生而言,花莲是他的恩人。 「倒也不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总之从今以后,我也会把你当成重要的搭档看待。虽然什么婚姻的,我到现在还不知该作何感想……但总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把你当成是瘟神。」 对著忍著害臊,神情严肃地望著自己的怜生,花莲眨了眨眼。 「所以……今后也拜托你了。」 害羞的情绪终于超过极限,怜生将视线移开,一边拋下最后这句话。 「怜生先生……!」 不久,花莲像是看见超可爱的东西似的,开始发起抖来。 「抱我~!」 「我才不要!」 怜生抓起枕头,扔向伸出双臂,朝自己扑来的花莲的脸。 ◆ 使用幻影魔术的通讯方式,实现了从前科幻作品中所描写的假想空间。 除了视觉和听觉外,亦可传达触觉、味觉、嗅觉情报的幻影空间,已与现实没有太大区别。 此时,一文字史纪正在那个幻影空间里,与某位人物面对面。 「非常感谢你肯在这种时间接见我,『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阁下。」 「不用客气,其实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谈──『水葬之王』鸣海泷德阁下。」 男人是和史纪同为「王」的其中一人──与水相关的魔术创始人。 感觉像是用来举行首脑会谈的房间,是利用幻术制造出来的。面对面的两人,实际上都是身在各自的办公室里。 「我找你只为了一件事。昨晚,在『大图书馆』附近,赤枝宫大魔学院的校园里,观测到了大规模魔术的反应。我希望你能够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鸣海用深海般让人感受到压力的黑眸,窥视著史纪。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我方确实也观测到了相同的魔力,不过你们组织距离那么远也观测到了?」 史纪一副大感意外地反问。 「本公司的魔术师恰巧就在那附近,所以向我报告了这件事。假使『大图书馆』里真的发生了魔术战,我也必须遵从盟约,保护馆内所保管的秘法才行。」 鸣海这么流畅地回答。 「感谢你这么迅速就采取应对措施。一如你所推测的,本图书馆昨晚确实出现了入侵者。入侵者与前去追踪的魔术师警卫交战,而大规模魔术便是发生在交战当时。虽然术式的详情不明,不过恐怕是出自入侵者之手。」 「术式不明……意思是,对方使用的是连『大图书馆』也不晓得的术式吗?」 「据推测,有可能是既有术式的混合体,或是力量强大的侣魔的生态魔术。」 鸣海所追究的大规模魔术,是怜生和花莲生出来的那棵巨树。 对此,史纪没有供出两人的名字,反而将面具魔术师塑造成嫌疑犯。 (他分明知道入侵者是我的部下,还故意这么回答……这只可恶的老狐狸!) 鸣海暗地诅咒史纪的坏心眼。 那名与灿、磷交战,并且让怜生经历濒死经验的黑衣人,正是鸣海的部下。 因此,他也知道史纪的回答完全是信口开河。但是如果他说「不可能有那种事」,继续追究下去,就等于是自己承认派密探潜入这条罪名。 「所以──刚才我说有事想跟你谈,那就是我想借用鸣海先生你的力量,追踪该名入侵者。就我所看到的,对方使用了许多水和冰的魔术。倘若有水系魔术创始人之称的『水葬之王』愿意协助,想必一定转眼就能锁定目标。」 面对这项委托,板著脸孔的鸣海也不由得面露一丝苦笑。 这项明知入侵者身分还故意提出的委托,既是讽刺也是牵制。 史纪要求鸣海和自己达成「你不追究我,我就不追究你」,这项心照不宣的交易。 「……好吧,你把详细资料传给我。」 史纪当场就将资料传送过去。 资料内容根本毋须过目。里面列举了说明面具魔术师是鸣海部下的情报,以及鸣海想知道,关于大规模魔术的「煞有介事的漫天大谎」。 「……我确实收到了。」 对此,鸣海要提出何种「报告」是他的自由。 看是要提供实际上不存在的罪犯侧写,让案情陷入胶著;还是把不相干的人塑造成犯人,让事件获得解决;又或者是和受命入侵的部下进行切割。 无论如何,在现在这个情况下,鸣海都很难追究史纪隐瞒的事情。 史纪基本上是名温和敦厚的绅士,但是一来到这种谈判场合,就会变成性格恶劣的角色。 「一文字先生。」 鸣海开口为这场会谈作结。 「该起真相不明的大规模魔术──依我判断,其内容有可能会动摇世间的秩序。假设不巧是我方发现犯人,可以由我来对其进行处置吗?」 「不,届时请将那人活著交给我。我想调查术式和背后的隐情。」 史纪的回答让鸣海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史纪藏匿了魔术的施术者。 「明白了。祝你有美好的一天──老师。」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史纪回覆同样一句话后,鸣海便切断通讯。 幻影魔术解除,周围的景色恢复成办公室。 「看来没有时间追究你的失态了。」 在鸣海的视线前方,带著冰面具的魔术师,将单膝单手贴地跪著。 虽然面具遮住了她的脸,但从她将手指握入拳中的样子,可以看出她相当自责。 鸣海将目光从黑衣人身上移开,伸手触碰办公桌上的通讯器。 「从各地的分公司,调来今天之内能够召集到的所有士兵。」 面具魔术师听了那份命令,肩膀微微颤抖。 所谓士兵,是以警卫的名义配置于分公司的,攻性魔术的施术者。 将士兵召集起来就表示──「王」决意一战。 ◆ (结果我还是妥协,让她枕在我的手臂上……) 在床上,怜生将一只手往旁边伸长,为自己感到傻眼。 「呼咻~咻噜噜噜~」 花莲则是把头枕在怜生的上臂上熟睡,发出奇怪的鼻息声。 被窝里,花莲的胸部一下碰到怜生的侧腹,一下又是蛇的下半身缠住他一条腿,彻底打扰了他的清梦。 (也是啦,她从以前是蛇的时候,就经常会钻进我的被窝里了……) 许多侣魔会钻进被窝向契约者撒娇。花莲也是那种个性的侣魔。 (神灵、龙神、「王」……真是的,这下该怎么办啊……) 尽管刚才表现得很逞强,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咒骂充满不安的未来。 身为一介小小魔术师,怜生早就明白「王」的称号伴随著什么样的重责大任。 即便是现在,只要一松懈下来,他仍不由得浑身发抖,想要尖叫,心生好想就这么消失不见的逃避念头。恐怕今后只要活著的一天,这种感觉就会持续下去吧。 「怜生先生~」 花莲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她似乎是在说梦话。 「别哭……有我陪在你身边~」 听到好比哄孩子的梦话,怜生眨眨眼,忽然回想起来。 不论是爱哭的年幼时期,还是已经长大了的最近,每当怜生心生胆怯,花莲总是会机敏地察觉到,然后像是要鼓励他一般地靠过来。 (……她果然一点都没变。) 放下心来的怜生微笑著闭上双眼,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此时的他还不晓得,隔天早上,自己将因为被从头吞掉而惊醒。 中场休息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孩子会在某个时刻,受到对世界的恐惧侵袭。 事故、疾病、灾害、战争……一旦变得能够理解这些世间可怕的部分,便会开始担心那些明天会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安地颤抖。 花莲所守护的孩子──怜生,便是一名对此有些戒慎恐惧的少年。 「你说你想学鬼柳家的魔术?你这小子口气可真大。」 用流氓口吻对怜生这么说的,是在他父亲死后收养他的养父。 当时,怜生的生父刚去世不久。 「听好了怜生,我们鬼柳家的魔术是佣兵之技。是为了迅速俐落地杀死对手而使出强大火力;就算鲜血直流也能够治愈,不会让自己人死掉的那种魔术。」 养父不客气地说完后,脸色微微一沉。 「其实你生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收你当养子……假使你想替你老爸报仇的话……」 「我想要不会死于事故和疾病。」 怜生摇摇头,重新对养父说: 「我听说有机魔术师是魔术师之中特别强壮,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么说来,你单纯只是为了『健康』,才想学佣兵之技吗?」 见怜生点头,养父拍膝大笑,允许他修行。 怜生的父亲原是隶属于近似佣兵的鬼柳家的魔术师,不幸在纷争之地中弹身亡。 怜生从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世界上没有暴行,就不会有复仇之心。 人皆有一死──对于这个单纯明快的事实,人必须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以那份恐惧心理为原动力,怜生勤奋地学习佣兵之技。 (怜生先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只有花莲、灿和磷知道。 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每次被一起生活的双胞胎缠上就会哭丧著脸,会为了小事情而沮丧,甚至会像女孩子对著布偶说话一样,每晚向花莲哭诉的孩子。 然而他又非常逞强,完全不懂得依赖大人。 于是,他养成了人前人后落差极大的性格。 (如果我是人,我就能抱抱他了。) 即使身体长大了,即使在人前故作坚强,即使最后成为了「王」。 看在世上与他最亲近的花莲眼里,鬼柳怜生依旧是个怯懦的男孩。 既然如此,如今得到能够拥抱他人的双臂的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样。 那就是尽量安慰这次开始害怕「王」这个新怪物的他。 第三话 invent red 早晨降临妖精人自治区──赤枝宫。 在其西侧的上江东区一角,腹地广大的大魔学院坐落于此。 校园中央,坐镇著一栋彷佛将圆形竞技场堆叠起来般厚实稳重的建筑。 而那栋看似valborch兄弟笔下所描绘的「巴别塔」的建筑,正是「大图书馆」。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在那样的「大图书馆」的客房里,怜生结束漫长的回想。 「怜生先生,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经花莲这么一问,怜生也想起自身的处境。 「我想就等一文字先生联络吧。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我或许也得暂时跟学校请假。」 「那太好了!我不太喜欢学校这个地方,因为大家都害怕怜生先生,怜生先生也经常一回到家就心情低落。」 「这一点我不否认……」 神情怅然的花莲,也一直以侣魔身分从旁观察怜生的校园生活。 「但是你不用担心,从今天起有我陪在你身边。不开心时,你可以尽管对我撒娇喔!」 「少说大话了。」 差点因为花莲的笑容而动摇的怜生,用噗嗤一笑敷衍带过。 「唔……我才没有说大话呢!怜生先生可能忘了,我可是比你年长喔!我是大姊姊喔?」 「啊,对喔,你从我老妈还小的时候就是她的侣魔了。」 「是的,然后令堂在去世之前,将怜生先生你托付给我!我是经过父母公认的某大姊!」 花莲是怜生继承自亡母的侣魔。 虽然怜生连母亲的声音都记不得,不过花莲应该比他更清楚记得母亲的事情吧。 「不过因为我曾经是『卵』,所以在那之前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印象。」 卵也是侣魔有时会呈现的形态。 听说花莲是在怜生出生前不久,才孵化为蛇。 「嗯,等一下喔?既然你从我老妈小时候就是侣魔了,这样至少有二十年,再加上我的岁数,这么说你……大约三十七八岁?」 「反对!我认为在卵里的期间不应该算进年纪里!十八岁!我是只比怜生先生略长的十八岁!是年长的青梅竹马!」 遭人怀疑年近四十,花莲提出猛烈的抗议。怜生也不再继续嘲弄她。 「算了,不管怎样,侣魔的岁数从人化之后才是重点。既然你也已经有部分化为人形,那就可以在学院里上课了。」 「上课?哎呀,我不用念书啦!我只要像平常那样,陪在怜生先生身旁就好!」 大概是不喜欢吧,花莲一听到要上学,就立刻摇手谢绝。 「不,这件事情很重要。人化率达到一定程度以上的侣魔,有权利接受某种程度的教育。既然大魔学院里也有这种专为侣魔开设的特别班,当然不能够错过。」 「啊,惨了!怜生先生对这种事情特别认真……」 眼见新婚生活即将偏离心目中理想的模样,花莲沮丧地垂下肩膀。 「请问~既然要念书,我可以上像是恋爱abc那方面的课程吗?」 「说得也是,得先从平假名和abc来测试你的文字读写能力才行。」 「完全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魔术师和侣魔的契约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共享知识的效果,不过还是必须确认花莲的知识程度。 「呜呜,严厉的同时又对我照顾有加的怜生先生的温柔,让我的心情好复杂……」 「啊对了,我是不是也得教你怎么用筷子啊?」 「我又不是幼儿!请等一下,怜生先生!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成女儿看待了吧?昨天诗乃小姐不是也说了,我们的的确确是一对夫妻吗!」 「一文字先生也说:『只要建立对你们彼此最好的关系就可以了』。」 「结果你要教我怎么用筷子?召唤送子鸟的仪式和高丽菜田丰收运动呢?」 「好好好,十年后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吧,你这个小大人。」 「讨厌啦~!」 花莲动手轻捶怜生的胸口。 「「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房门应声开启,身穿制服的灿和磷从门后现身。 「等一下,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请好好解释清楚!你该不会真的结婚了吧!」 灿和磷一冲进室内立刻追问。 「沙~!我还想说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又想来碍事了吗!」 灿吊起眼角,指著发出蛇般恐吓声的花莲大骂。 「我才想问你到底想干么咧!刚才在外面一听,你居然企图把爬虫类的血统混进人家的家谱里!想进我家大门,你至少也得重新投胎成没有鳞片的样子才行!」 「你很没礼貌耶!在纯粹的爱面前,有没有鳞片一点也不重要!」 「这两者一般根本不会扯上关系!」 就在灿和花莲互瞪的时候,磷逼近怜生。 「叔父,我真是看错你了!即便你再怎么不受人类女性欢迎,也不能对非人女性出手啊!想要摆脱处男身分也该有个限度!」 遭磷逼近的怜生被这番狂言气得青筋直冒,然而却是花莲率先回应。 「你不用担心,怜生先生已经是个堂堂的成熟男人了?」 「喂!你干么一副自己已经品尝过初夜的样子!啊,我的侄女们,不要后退啊!胡诌!这个发情侣魔的话完全是胡诌的!」 从怜生身旁退开的灿和磷脸色急速发白。 「怎怎怎怎么办啊磷!我们家叔叔变成超级无敌大变态了耶?」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突然有了比蹩脚的潜在犯罪者更加诡异的嗜好!」 灿和磷握著彼此的手,浑身发颤。 「怜生先生你放心!纵使全世界的人都骂你是迷恋非人类的变态,唯独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听你这么说,叔叔都快哭了……」 花莲紧握住怜生的手,怜生的脸上则是蒙上一层阴影。 「等一下,叔叔!你现在就放弃抵抗,接受现况,会不会太快了点?」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拖著蛇腹步上红毯了喔?」 面对再次极力劝阻的两姊妹,怜生叹息著回应。 「这次都是多亏了花莲,我才能够保住这条命。你们不要对她那么刻薄啦。」 「没关系啦,怜生先生。灿和磷都正值这个年纪嘛~」 「这条蛇竟敢摆出一副自己是亲戚阿姨的架子!」 怜生的袒护并未奏效,灿仍气得爆出青筋。 「好了好了,你们全都到此为止。」 这时,门的方向传来拍手声。所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女性站在那里。 那是一名有著及肩红褐色秀发的妖精人美女,丰腴姣好的身材包裹在短版外套里,脸上带著柔和的表情。 「嫂嫂。」 「妈妈!」「母亲!」 那人是怜生的嫂嫂,灿和磷的母亲──鬼柳灯。 以贵夫人般的姿态现身的灯,合掌微笑著说: 「你们彼此或许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我希望你们别忘了这里可是名闻天下的『大图书馆』。你们要是太丢人现眼,做妈妈的我会有点伤脑筋喔?」 灯浑身散发出来的氛围,令所有人为之惊惧。 鬼柳家是近似佣兵的保全公司。要是惹身为鬼柳家长女的灯生气,后果可想而知。 「来,怜生,这是你的衣服。总之我们先吃早餐吧 ,有话待会再说。」 怜生等人一齐点头回应转眼便掌控住场面的灯。 换上灯带来的衣服,怜生愁眉苦脸地走出房间。 「嫂嫂,这件外套是鬼柳家军队的作战制服吧……」 怜生身上穿了一件深绿色外套。 那是保全公司鬼柳家的魔术师,所穿的外套型魔术触媒。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啦。穿起来很适合你喔。」 灯对怜生的不满充耳不闻。 原本提议要帮忙换衣服结果被赶出去的花莲,眼神发亮地点了好几次头。 由于这也算得上是军事风格的装扮,怜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之后,怜生等人前往学院内的餐厅。 因为大魔学院有时会举行世界级术式发明的表扬仪式,所以也设有用来招待贵客的高级餐厅。而怜生等人很幸运地被带往该处。 「这是一文字先生替我们安排的,所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怜生等人在位于高楼层的店内,围坐在餐桌旁。 坐在椅子上的是怜生、灿、磷、灯这四人,花莲则是以幽体状态飘浮在怜生背后。 「今后与怜生相关的细部事项和行程管理,都将由我来负责处理。这次是针对整起事件提出报告,以及传达预定计画。」 负责学院保全工作的灯,果然已经得知发生在怜生身上的事情。 虽然她因为忙著处理事件而无暇见怜生,但听说她已经从一文字史纪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嫂嫂,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啦~听到小叔成了『王』,我反而觉得一攫千金呢?」 灯露出看似狡猾的笑容后,灿和磷也用相同表情颔首。 「也要再请花莲小姐多多指教喽。」 「彼此彼此,大姑。」 大姑……尽管这个称呼让灯感到不太对劲,她还是决定置之不理。 「总之,我来重新介绍一遍。这位是我的妻子(暂时),花莲。」 「外子承蒙各位照顾了。等等,怜生先生,你说(暂时)是什么意思!请你至少也说我是未过门的妻子嘛!」 花莲才点头致意完,旋即向怜生提出抗议。 『喔,这位就是花莲大人,样貌真是高贵啊。我这个男爵可真是看走眼了。』 『蠢死了!瞧你一副好色样!』 南瓜和芜菁鬼火出现在灿和磷手边。 「唔哇!这不是蔬菜二人组吗!好小喔~」 花莲将从是蛇的时候就见过的南瓜和芜菁放在手上观察。 如同怜生和灿、磷一般,身为侣魔的花莲和鬼火们也相识已久。 「她的外表变了这么多,你却还是认得出来耶。」 『那当然。我们妖魔看的是灵魂,不是外貌。花莲大人身上散发的龙之气息,份量和大小都剧增到令人不禁为之颤抖的地步哇啊啊!』 南瓜虽然这么说,脸却盯著花莲的胸部,发出粗重的鼻息声,完全缺乏说服力。 斜眼瞟了瞟被芜菁狠咬,发出惨叫的南瓜,怜生打开菜单。 「妖魔用的灵体料理……这个时间好像没有供应耶。」 「因为会做那种料理的厨师还很少,而且侣魔也有味觉,所以没有必要特别供应。」 确认菜单后,灯有些抱歉地看著花莲。 「没关系,我只要怜生先生对我说『来,张嘴~』就饱了,请别放在心上。」 「你今天没饭吃了。」 「新婚首日就被老公虐待?」 对于怜生和花莲的一搭一唱,灿和磷不悦地哼了一声,灯则是切入正题。 「总之,今后就照这个方针进行。也就是在准备好正式公开之前,必须向周遭隐瞒怜生成为『王』的事实。首先我要请你们所有人答应这一点。」 怜生就不用说了,灿和磷也没有异议。 但是唯独花莲在环视在场所有人之后,有些犹豫地举手。 「请问~如果其他人知道怜生先生是『王』,到时会有什么麻烦吗?」 直到昨天还是侣魔的花莲会有这个疑问也是理所当然。 「新的『王』出现,就表示新魔术将陆续诞生。倘若能够顺利发明魔术,就能靠著术式专利成为亿万富翁。」 「我的丈夫会成为亿万富翁?这样的话,我不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花莲兴奋得两眼发亮。 「就是这么回事。啊~讨厌啦,叔叔要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呜呜,叔父真可怜。今后不仅要被带进金钱与权力的世界,女人会被蛇老婆赶走,钱则是全部被侄女抢走!」 「喂,等一下,最后那个多余的预测是怎么回事?」 灿和磷也利欲薰心地眼神发亮。 「当然并不全然都是好事。因为『王』所带来的技术革新也会对经济、军事造成影响,所以也会有不少国家和企业心生歹念。与妖精都市联盟之间对立加深的人类各国是如此,同为『王』的旗下企业亦然,就算哪天遭人暗杀也不奇怪。」 灯的话,让怜生顿时感受到沉重压力与寒意。 「会有人想取怜生先生的性命?」 「即使同为『王』,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吗?」 怜生一面安抚脸色大变的花莲,一面向灯确认。 「『王』与『王』的竞争非常激烈。旗下企业彼此竞争,互相派出商业间谍是很正常的事情,发生黑帮火拚似的抗争也是家常便饭。然后真正会闹上新闻版面的,其实只有极小一部分。」 看在一般人眼里,「王」确实也给人黑帮首领的印象。 「就这一点而言,你身在一文字先生的地盘里真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有资深且标榜中立的一文字先生庇护你,这下你大可放心了。」 怜生也觉得这份幸运缓解了自己的胃痛。 「真正教人担心的,反而是与你们交战的那名魔术师。」 灯所说的是那名与灿、磷交战,还砍下怜生脑袋的那名黑衣人。 「哇啊,对喔!仔细想想,那个人不也知道叔叔的事情吗?」 「既然那人目击了事发现场,她说不定也发现叔父成为『王』了。」 没错,那名黑衣人也是目击者,而他们无法对来历不明的人物封口。 「而且,一想到那人如果已经向雇主报告此事,情况看来相当不妙耶……」 灯为巨大的不安要素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们绝对不能轻忽大意。我也会事先将鬼柳家的魔术师召集起来。」 「这样啊,我也给老家添麻烦了……」 想起老家的养父和正在国外工作的哥哥,怜生不由得叹息。 「还有,灿和磷,你们两个不准介入这件事情喔。」 「嗄?什么意思?」「母亲,梦话麻烦你在病床上说好吗?」 灿和磷对企图将自己排除在外的妈妈表示抗议。 「你们两个这次真的应该听话才对,否则说不定会遇上危险。」 怜生也同意灯的话。 「叔叔,怎么连你也胡言乱语啊!我们两个比叔叔你还强耶?」 「就是啊!要是真有危险,我们跟你在一起反而还比较──」 「灿、磷,昨晚是谁差点因为你们太骄傲而没命啊?」 被灯踩中痛处,灿和磷一时语塞。 「说得没错!现在想想,都是因为你们两人太乱来,才会害怜生先生险些送命!」 「呃,那是因为……」「这个嘛……」 面对花莲直言不讳的指责,就算是灿和磷也无以反驳。 「「对不起……」」 「好了,你们别再把性命当儿戏就是了。」 怜生见到侄女们低头认错,便心软原谅她们。 「『王』的人生就好比走在一条无止尽的钢索上,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了。你们两个自重一点。」 像是不给她们任何抵抗的余地似的,灯这么命令女儿。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小孩子闪边去就是了。」 灿语气粗暴地投降,和正好用完餐的磷一同离席。 「再见了,叔叔。你就在人生的坟墓里和蛇一起玩好了。」 「我也告辞了。请不要叫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喔!」 灿和磷不忘酸言酸语一番后才离去。 「受不了,她们俩真没礼貌。不过一想到她们是你的侄女,就让人忍不住发笑呢。」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等到情况稳定下来,怜生希望她们也能和花莲和睦相处。 「怜生,虽然你现在想必一定很烦恼,不过还是先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课题上吧。」 深知怜生个性胆小的灯,说完也从座位上起身。 「一文字先生好像有事想再跟你谈,你就先去见他吧。」 「明白了,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连络。那个,该怎么说呢……」 怜生也站起来,一副难以启齿地支吾其词。 「你担心自己成为『王』会为家里带来危险?是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呃,这种时候应该要否认才对吧大姑!」 花莲焦急地说,但怜生早就知道嫂嫂的话还有后续。 「但是也有与其相应的利益。今后,怜生的存在想必会为鬼柳家带来不少财富与力量。如果能够成功提升怜生的价值,我的地位也会变得非常稳固。爸爸年纪也大了,差不多是时候让他归西──不对,是让他退休了。」 「好黑心!这个大姑分明包藏祸心耶?」 花莲指著不隐藏野心的灯如此主张,然而怜生并不惊讶。 「比起软弱的好人,不如与强大的坏人结盟,是鬼柳家的家训。就这一点来说,嫂嫂是最佳的盟友。」 半傻眼的怜生,将目光移回灯身上。 「琐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麻烦你代替我好好处理。」 「契约成立。见到怜生你变得这么了不起,我这个嫂嫂好高兴?」 灯踏著好比女儿嫁入豪门似的愉悦步伐,走向出口。 「花莲,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能否和丈夫的家人处得来……」 带著为了世俗之事而烦恼的龙神,怜生也离开餐厅。 ◆ 那是一间水晶书库。 里面有著名为魔石,将魔力本身固体化的物质。 魔石身为固体化的魔力,被刻上术式,藉此发挥作为魔术触媒的功能。 排放在书库内的,便是内藏那种立体咒语文件的魔石碑文。 「哇啊~好漂亮喔,怜生先生。」 「嗯,就是啊……」 花莲用彷佛来玻璃工艺展约会般的表情,环视四周。 如果可以,怜生也想那么做,但是一得知这里是何种地方,他便不禁绷紧神经。 「这里是第三种禁咒──基于法规尚不周全等理由,经判断还无法流通于世的术式的保管库。跟第二种和第一种比起来,这里算是安全的。」 负责带路的一文字史纪,说明的语气虽然像是为来这里进行社会学科校外教学的小学生导览似的,但其实这里的机密程度非常高。 「那个与我和侄女们交战的魔术师,她的目标是这里?」 「是啊,大概是某个企业或国家想要把术式偷出去吧。」 光线微亮的魔石森林突然变成开阔的空间。 一名女性在那里迎接怜生等人。 「『运命者』及其伴侣,欢迎两位前来。」 听到行了个礼的女人的声音,怜生顿时觉得耳熟,花莲则是立即察觉。 「诗乃小姐?」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用这副模样与两位见面。」 在怜生「咦?」的疑惑声中,诗乃浅笑著回答。 那是一名高挑纤细的美女。 原本被打字机盔甲遮住的脸庞显露出来,长相看来十分端正;纸头发变成人类的毛发,一双长腿则是穿著时髦的鞋子。样貌和前一天的半人半纸迥然不同。 「哇!好一名苗条美人!啊,而且还有实体!」 一如花莲惊呼的,变为人形的诗乃是有血有肉之躯。 「只要签约时间够长,我等神灵也能够像这样拥有人类的身体。」 诗乃一度变回半人半纸,之后又再次化为人形。 「教我!请务必教我怎么做!」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或许马上就能办到喔。」 诗乃泛起微笑,对花莲这么说。 「这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啦。就像『王』教导其他『王』一样,神灵也应该教导其他神灵。」 听怜生这么问,史纪爽快地应允并请他坐下。 怜生二人被带到一间可以环视整座魔石森林,有如玻璃箱的房间。 「这里算是诗乃小姐的书房。因为景观不差,又不会被人从外面窥视,所以我就把这里借来运用了。」 史纪说完,启动摆在一旁的咖啡机。 诗乃在史纪身旁坐下,花莲也以灵体的状态坐在怜生隔壁。 「好了,虽然我想你应该没睡好,不过经过一个晚上,你有找出自己身为『王』的志向了吗?」 「尽管现在光是接纳现实就让我费尽心力──但是我想和其他『王』一样,致力于开发对人类有贡献的魔术。」 若是用嘲讽的态度来看,怜生的回答正是所谓好学生的答案。 虽然这不是需要洒狗血的场面,但这样的回答却也给人一种别无选择的乏味感。 「请问~开发魔术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这时,花莲问了直指核心的问题。 「说什么非做不可……我跟你说……」 像是对不懂事的小孩子解释一样,正当怜生准备详细说明时…… 「说得也是,为何『王』必须创造魔术这一点,确实也该让花莲大人知道才对。」 诗乃打断他的话,从根本的部分开始说起。 「让我想想……首先,因为经济层面毋须多言,我看就稍微提及一下历史好了。」 史纪点头,怜生也静下来聆听。 「由于本世纪初发生的天地异变,人类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但就在那时,妖精人乘著『方舟』现身,靠著推广魔术拯救了世界。后来他们被接纳成为人类的一员,并取得包括这个赤枝宫在内的数个自治区,建立起妖精都市联盟──」 史纪好意将一般历史课本里的内容,归纳成这段话。 诗乃接著开口: 「反过来说,妖精人则是对多达十位数的人命因天地异变而丧生一事『视若无睹』。『等待』世界笼罩在忧愁之中,再以救世主之姿现身,将魔术这项新技术『硬推销出去』,『便宜买下』领土、资源、权利和名誉。」 诗乃对瞠目结舌的怜生和花莲露出冷笑。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可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外星人。假使当时世界未正遭逢天地异变,而我们又没有带来魔术这样伴手礼的话,人类是不可能会欢迎我们来到地球 的。」 诗乃道出经过简略归纳的历史背后的策略。 「妖精人──妖魔会选择变成人类这种迂回的手法,也是为了种族的存续。我等妖魔界的神灵和王者,必须让搭乘『方舟』而来的妖魔活下去,在这片土地繁荣茁壮。为此,就只能利用在这片土地上握有霸权的人类的文明不可。」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令身为妖精人的怜生呼吸困难。 怜生现在才终于理解,诗乃是「神」这件事情。 那是从天上俯视人类的观点。以亿为单位计算人类,对非自己庇佑的种族极其冷酷,就连天地异变也不过是一种「形势」。诗乃正是以那样的观点在看待这个世界。 「人类方面也是明白这一点后,才接纳妖精人。」 史纪接著讲述。 「换句话说,魔术是妖精人种为避免遭受迫害而付出的代价。倘若无法提供魔术这项新技术,妖精人就会沦为『来自异世界的环境难民』,『王』也会变成只是拥有强大魔力的危险人物。」 史纪面不改色地说出令人背脊发寒的话来。 因为从小生长在赤枝宫,所以容易忘了这一点,但其实妖精人至今仍是人类之中的异端分子。 要是没有诗乃口中移居时采取的策略,以及魔术这项伴手礼,身为妖精人种的怜生,人生或许会过得更加煎熬。 「所以,『王』必须藉由发明魔术来守护妖精人的生活。必须保护人们不受至今依然持续的魔兽和咒症威胁,并开拓新市场,创造出带来工作机会的新技术。这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全人类。」 身为在这条道路上一路努力至今的「王」,史纪将这番话铭刻在怜生脑海中。 「这便是我们『王』必须开发魔术的理由。」 史纪做出结语,等待怜生和花莲做出反应。 花莲从中途开始脑袋就跟不上话题,头顶上连续冒出好多个问号。 (也就是说……妖精人种和妖精都市联盟的将来,都背负在「王」的肩膀上吗……) 怜生脸色发白。 说到底,结论正是他自己一开始所说的「致力于开发对人类有贡献的魔术」。 然而,他并未真正了解伴随那句话而来的重责大任。 「怜生先生?」 听见察觉自己脸色不对劲的花莲的声音,怜生回过神来,大口深呼吸。 (冷静点,只要是魔术师,有谁不晓得「王」是那样的角色呢?) 怜生硬是让胆怯的心重新振作起来。 要烦恼、要沉思等之后再做也行,没有必要现在做那种事情。 「要麻烦一文字先生多多指导鞭策了。」 「那当然。那么就恕我冒昧,由我『大图书馆之主』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史纪用灿烂的笑容,回答表情一看就知道在逞强的怜生。 「话虽如此,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学会如何操控通过你身体的神灵魔力,否则就无法著手开发魔术。之后我会替你安排学习课程。」 怜生向口气一派轻松的史纪行了个礼。 「再说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是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吧。」 怜生一抬头,就见到史纪面带不可思议的笑意这么对他说。 「一文字先生,你昨天说我父母曾经是你的学生……」 史纪坦然地点头回应语调生硬的怜生。 「鬼柳,你知道『王』原本是如何诞生的吗?」 「我听说是由大魔学院的最高学府,神灵学系的魔术师尝试与神灵立下契约。」 就怜生所知是如此。 据闻在大魔学院里,有以成为魔术师之中的菁英中的菁英,也就是「王」及其眷属为目标的班级。 「没有错。通过激烈竞争的智者,迟早会老去的『王』的继承人等等,那里是当代杰出人才的汇聚之地──而你的父母过去曾身在该处。」 尽管从这段开场白就能料想得到,怜生仍不禁缓缓瞪大双眼。 「……他们没能成为『王』对吧?」 因为要是成功了,应该早就听说了才对,所以看来双亲想必是失败了。 「他们两人都是非常优秀的魔术师。本来与神灵之间的契约,是会阶段性地不断加深连结,然后在最后阶段时成为『王』,而令堂就只差那最后一步……要不是她有健康方面的问题,她说不定早就成为『王』了。」 听了史纪哀悼似的这番话,怜生默不作答。 「花莲小姐当时还是卵型的侣魔,所以应该不记得。」 怜生也循著史纪的目光,望向花莲。 「嗯~我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有……」 虽然花莲试著回想,不过既然她当时如史纪所言是「卵」,那么还没出生的她,自然不会有任何印象。 「没能坐上王位的他们,离开我门下后结为连理,生下了你。」 然后──说到这里,史纪停顿下来。 「我母亲将自己的灵髓移植给罹患咒症的我,并且让我继承了花莲。」 怜生自己说出他所耳闻的母亲的临终事迹。 「你之所以会成为『王』,恐怕正是因为如此。」 史纪口中的假设令怜生目瞪口呆。 「你继承了被锻炼到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王』的灵髓,及为了成为神灵而培育的侣魔这两样东西。虽然只是推测,不过那或许早已为你成为『王』一事打下根基。」 「若非如此,庸俗的人类是不可能只因为一度濒死就成为『王』的。」 听完史纪和诗乃的话,怜生低头俯视自己的手。 其实怜生也感到疑惑,不懂为何像自己这样的凡人能够成为「王」。 「令堂的修练,令尊进行移植的医术,自己破壳而出的花莲小姐的意念,以及你本身的生存意志──因为有了这一切,你才会成为『王』。」 史纪的语气像是在缅怀已故弟子。 「怜生先生,你没事吧?」 花莲一脸不安地看著怜生。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心想不能露出那种表情在人前出丑,怜生重新振作起精神。 尽管事实令人备感冲击,然而那绝非悲剧抑或是不幸。 将自己从死亡深渊救出来的,不只是花莲一人──事情就是这样。 「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一文字先生。」 「不会,这么说虽然有点不恰当,但我感觉自己见证了极为珍贵的事情。」 史纪似乎对于怜生的事例,同时也产生学术方面、故事方面的兴趣。 「……一文字先生,可以请你允许我外出吗?」 停顿一会儿,怜生向史纪这么询问。 「只要有护卫跟随且不离开赤枝宫就无所谓,不过我可以问你想去哪里吗?」 怜生告知史纪自己想做什么后,史纪随即点头允许他外出。 ◆ 这时,灿和磷正为了自己被排除在外而哭泣著──才怪。 「磷,情况如何?」 「果然还是不行。我装在叔父衣服上的发信器和窃听器都收不到讯号。」 对于来到房内的灿的提问,磷做出不像是出自假日的女高中生之口的回答。 「话说你是什么时候装窃听器的啊……」 「今天早上逼问叔父时,我趁机把贴纸型窃听器黏在他的衣襬上。」 这么回答的磷面前的桌上,有一个大小约可环抱的立方体。 箱子内,蓝色结晶体闪闪发亮,绿色光线不停窜动。那是魔术式个 人电脑。 「看样子,只要在『大图书馆』内部,讯号就会被阻断。不过至少只要叔父外出,我们就能知道他的所在地点。」 磷是略懂这类魔术的少女。 她今天早上会偷偷把触媒装在怜生的衣服上,是因为她当时已经预料到灯和怜生会不准她们插手了。 「妈妈好像正在追查那名窃贼,但是挥棒落空,三振出局了。」 灿拿著随身终端机,提起关于那名黑衣人的话题。 「可恶!一想到那个臭忍者我就有气!下次遇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做成熏肉!」 回想起先前受到的屈辱,她气呼呼地跨坐在莫名神似怜生的手作布偶上。 「虽然有鬼柳和『大图书馆』的魔术师共同合作追查,可是痕迹好像都被花莲的大规模魔术破坏掉了。」 「啊~果然如此?这个不请自来的老婆还真会惹麻烦。」 灿一说完,磷立刻对「老婆」二字起了反应。 「我才不要咧!谁要叫那种妖怪『婶婶』啊!」 磷从姊姊手中抢走怜生人偶,抓著人偶的脚往桌角猛敲。 「就是啊磷!再这样下去,叔叔肯定会爽快地脱离人道!」 「姊,我也有同感!既然他是我们的叔父,我们当然要好好照顾他!我们必须在爬虫类堂弟妹出生前采取对策!」 磷抓著棉花从脑袋跑出来的怜生人偶,同意灿的主张。 这时,灿的随身终端机响起来电铃声。灿拿起笔型的终端机。 「冰鱼?」 投射在画面上的名字是小沼地冰鱼──前几天招待来家里用晚餐的儿时玩伴。 「什么事,冰鱼?我们现在正忙著拟定杀害婶婶的计画呢。」 「咦?啊,嗯!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你们!我马上打电话报警!」 听到灿做出彻底脱离人道的发言,映在画面上的冰鱼脸色丕变。 「开玩笑的啦,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刚才看新闻,结果得知我们学院竟然发生了魔术战!」 冰鱼所说的魔术战,是指灿、磷与黑衣人正面冲突一事。 当然,不仅是怜生和花莲,就连灿和磷与此事的关联,也都在一文字史纪的安排下被掩饰过去。 「我和姊姊都没事啦,冰鱼妹妹。」 「啊,磷,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怜生学长呢?我试著联络他,可是都联络不上。」 「噢,叔叔的终端机好像在昨天的骚动中坏掉了。」 灿的回答是事实。怜生被花莲救活时,终端机也和衣服一起消失无踪。 「啊,是这样啊。他现在在附近吗?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帮我传个话给他。」 「怎么,你有急事吗?」 「嗯,我有关于咒医学的问题想找他商量。如果可以,我想跟他直接见面谈。」 见到冰鱼神情严肃,灿和磷互看一眼。 「啊~叔叔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他去哪里?」 由于不能说明详情,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冰鱼。 就在这时,磷注意到电脑萤幕,于是示意姊姊来看。地图画面上出现发信器的反应。 「常盘墓园?」 「墓园?他去扫墓吗?」 灿不小心说出口的话,也进了冰鱼的耳里。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接著回答。 「嗯……是啊,他好像去父母的──成为鬼柳家养子前的亲生父母那儿扫墓了。总之,等他回来,我会请他跟你联络。」 「这样啊……嗯,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你们。」 神情莫名内疚的冰鱼说完就切断通讯。 灿和磷再次互望一眼,然后默默地互相点头,开始准备出门。 ◆ 怜生和花莲会合后,搭乘由「大图书馆」的职员驾驶的车子,前往自治区内的墓园。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 听见脑中响起花莲的说话声,怜生在车内左右张望。 他有事先吩咐花莲在外面要隐形,而她也遵守了规定。 (花莲?啊,这是类似心电感应的东西吗?) (是的!这是我觉得好像可行,于是就姑且一试的夫妻热线?) 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直接发出,而是透过幻影通讯传来的念声。 (你找我有事吗?顺道一提,我可听不见会脱口说出「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这种话的人的声音喔?) (既然你这么了解,就主动跟我说话嘛~你知道一直以背后灵状态看著你的我,内心有多寂寞吗!)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那样?) (那是昨天以前的我!女孩子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变成大人!现在的花莲如果没人理就会死!快~点~理~我~!) 虽然怜生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飘浮在一旁的花莲猛摇自己肩膀的模样。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你突然改变了形态,我想带你去给妖魔专科医师检查看看有无异常。) (除了对如此关心我的怜生先生犯相思病外,我其他地方都很好。) (……我这么问可能不太识趣,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迷恋我啊?) (咦?因为怜生先生很棒啊!) 听见彷佛可以看见诧异表情浮现眼前的回答,怜生顿时语塞。 (啊!你脸红了,脸红了!是怜生先生珍贵的脸红画面!) (吵死了!) 面对似乎双眼发亮的花莲,怜生的嘴角不由得抽动。 (其他还有像是,平常虽然总是板著一张脸,但是只要我很努力,你就会温柔地抚摸我;在人前很逞强,可是只要一独处,就会变得软弱起来的样子也好可爱~)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待会一定把你弄哭!) (我超爱你这种一害臊就浑身带刺的个性!) 虽然怜生被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测试忍耐力,但车子不久后便抵达墓园。 一头红发,眼神锐利的怜生,走下散发肃穆之气的黑头车,身旁还带著体格健壮的护卫,看起来完全就像是黑帮子弟。 向脸色发青的柜台小姐办完手续后,他走向不是户外,而是位于室内的墓园。 他前往的地方,是如集合住宅般立体化墓地的简朴墓室。 「他们就是我的公婆?」 因为没有别人在,花莲于是现身,窥看遗照。 气色不佳的红发女性是怜生的母亲,神情冷漠的红褐发男性则是他的父亲。 「啊哇哇怎么办!仔细想想,我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对了!窗框!我得把窗框的灰尘擦乾净才行!」 「人都死了,你不必那么紧张啦。」 怜生对在墓室里四处乱窜的花莲笑道,一面供上在柜台买的花。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说得也是,对你来说,他们也跟陌生人没两样。」 怜生对花莲单纯的疑问,做出这样的判断。 「一文字先生也说过,我老爸老妈都是魔术师。听说我老爸是灵媒医疗的名医,我老妈则是研究者。」 针对早逝的双亲,周遭的大人们只对他这么简单地说明。 「他们死了对吧?」 怜生浅浅一笑,用一句「是啊」肯定花莲露骨的问题。 「老妈将自己的灵髓,移植给因天生患有咒症而差点没命的我。而执刀的人,正是身为这方面权威的我老爸。」 据说在当时,移植和切除灵髓都是尚在临床试验阶段的医疗魔术。 「失去灵髓的人类虽然不至于死去,但是会丧失身为魔术师的力量。原本就体弱多病,靠著医疗魔术保命的老妈,在手术结束后就死了。」 怜生的母亲可以说是把性命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我老爸大概也觉得是自己杀了我老妈吧。在因为施术的伦理问题起了一番争执后,他离开医院,成为鬼柳家的医疗魔术师,最后躺在棺材里回来。」 怜生会被鬼柳家收养便是这个缘故。 基于保全公司这份工作的性质,原本是医生的父亲相当受到重用。听说他是在工作地点治好同伴之后,才不幸中弹身亡。而当时被他治好的人,就是怜生现在的养父。 「你讨厌你的父母吗?」 「……是啊,这个世上我最讨厌他们了。」 面对花莲幼儿般直率的问题,怜生惊讶一瞬后不满地回答。 「大人都说他们很了不起,说他们是为孩子舍命的母亲典范,是一生悬壶济世的医界英雄。伟大的母爱,医疗从业人员的楷模──所以你也应当如此。」 某个陶醉在美谈之中的大人这么说。 「所以,我超讨厌他们。虽然觉得他们很了不起,但还是好讨厌。难道只要打著爱啊仁义啊的口号,就可以不爱惜生命吗?傻子懂不懂什么叫寿终正寝啊!」 无论动机为何,怜生就是讨厌不爱惜生命的人。 然而在怜生的周遭,包括双亲在内,有许多那种「了不起」的人。 鬼柳家的员工同样也为保护人命的工作灌注心血,时而有人因此断送性命。 怜生也会对他们怀抱敬意和恩情,甚至替他们感到骄傲。但他还是讨厌他们。 「好像我也非得做什么帅气的事情不可似的。」 怜生尽可能用平淡的口吻这么嘀咕。 内心愤慨不平的他虽也曾立志成为鬼柳家的保安魔术师,然而成果却不甚理想。 『你是个庸才,缺乏信念和疯狂。你就正经地活下去吧。』 遭养父如此拒绝的怜生,因为在老家待不下去,于是便寄居在灯家中,选择当个平凡的学生。 (我原以为自己将来顶多就是当医生,或是在嫂嫂的部门当保全人员……) 他曾经为了成为那样的人,是否对得起死去父母而烦恼。 大概就这样了吧──就在他最近脑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时…… (这样的我居然成了「王」?) 如今怜生的面前,却开出了一条名为「王」的道路。 原本就快放弃,通往「了不起的人」的道路,已然在他眼前展开。 (能够创造出新魔术的力量……假使这份力量能够提升世界的技术……) 怜生再次望著双亲的遗照。 (要是我让这个世界,变得任谁都能够更轻松地办到,你们试图藉著该死的自我牺牲实现的事情──就表示我比老爸更「了不起」,老妈也死得有价值了对吧?) 怜生本来只是在「王」这个状况中随波逐流,努力挣扎著不要溺死,然而让他想朝著目标游去的灯塔,如今正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呜呜,怜生先生好可怜……来吧!请用我的鳞片拭泪!」 「好硬!既然要擦,就拿好一点的地方让我擦啦!」 注意到时,泪流满面的花莲已经实体化,并且伸出了尾巴。 「那用就我的胸部来擦吧!来来来来!」 「不要一边用鼻子喷气一边把胸部压过来!我刚刚在讲很正经的事情耶!」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啊!」 花莲朝怜生展开双臂,催促他来自己怀中。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的梦想就是给沮丧的怜生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见到花莲用无邪笑容做出这番告白,怜生不禁倒退。 她的脑袋里没有复杂的思绪,就只有想要抚慰心情低落的怜生,这个如孩子般单纯的想法。 「好了怜生先生,我们来抱抱!」 面对抬头仰望,将双手伸向自己的花莲,怜生不由得涨红了脸…… 「唔嘎啊啊啊啊啊!是变态吗?一瞬间差点受到诱惑的我是变态吗?」 「怜生先生,你清醒点!」 花莲急忙制止开始用额头连续撞墙的怜生。 「真是的!枉费刚才气氛变得好像很不错!」 「可是我觉得最先破坏严肃气氛的人是你才对耶?」 闹脾气的花莲,唉声叹气的怜生。遗照里,父母的表情会看起来有些傻眼,莫非是心理作祟? 「算了,反正我也大概有个底了。」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对未来充满不安,不过我已经可以大致预料未来方向了。」 怜生瞥了一眼遗照,回答花莲的疑问,然后离开墓室。 请花莲隐形的怜生一来到走廊,就一脸狐疑地左右张望。 (怜生先生,你怎么了?) (护卫大叔不见了。) 原本应该在墓室外待命的护卫不在。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启,担任护卫的男人出了电梯。 怜生朝护卫走近,准备询问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时…… (那个~怜生先生?你可能会嫌我多嘴……) 但花莲的声音却在怜生脑中继续这么说。 (不过,这些人不是人类喔?) 怜生蓦地停下脚步。 他还来不及推敲花莲的话,护卫便面向这边。 喀叽──他们将脖子朝反方向旋转一圈,望向怜生。 「……咦?」 相同的声音连续响起,所有护卫全都回头望向这边。 他们刻意将头转到背后,面对怜生。 那种下巴前端触碰到肩膀后方,颈部皮肤扭转的举动,不可能是人的自发性行为;即便办得到,也不可能还安然地站著。 不是人类──这一点一看便知。 护卫的眼睛是犹如焦油的黏液。好比将上下眼睑剪开后塞进去的泥巴,在表面张力下膨起一般的,黑泥眼睛。 泥人偶──不是人体发生异常,而是彷佛泥块披上了人皮似的。 (看吧,我不是说了吗?) 花莲悠哉的说话声传来的同时,泥人偶也采取了行动。 将脸转向背后的他们,朝著视线的方向前进。 他们旋转脚踝,让脚趾朝向背后,一面将膝盖弯向后侧行走,一面将举向背面的手臂朝著怜生,一跳一跳地逼近。 怜生张口结舌地看著这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唔!」 然后避向一旁,躲开自背后袭来的泥人偶。 当他的注意力被前方的奇怪景象吸引时,后面也有其他泥人偶悄悄接近。 察觉此事的怜生惊险闪避,并且直接跳向窗户。 他用手臂护著头,朝窗户撞去。 撞破玻璃的怜生,从地上五层楼前滚翻似的跳出窗外,背部朝下往下坠。 (怜生先生?你这样跳楼好吗?现在就殉情会不会太早了点?) 在即将自由落下的前一刻,以幽体状态飘浮的花莲的声音响起。 这么做确实很乱来,但是他判断,比起被众多泥人偶夹击,从地上五层楼自由落下还是好多了。 (花莲,你有办法抱著我飘浮吗?) 「我试试看!」 怜生才问完,花莲立刻实体化成半人半蛇,从背后抱住怜生。 无论幽体或实体都能理所当然似的浮于空中的花 莲,也让该浮力作用在怜生身上。 在怜生的脚即将触地前,花莲「嗯~!」了一声,让他的身体浮在空中。 原本心想即便受点伤也要著陆的怜生,最后是毫发无伤地降落于地面。 「抱歉,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想到意外地顺利呢!」 花莲一副连她自己也很惊讶的口气。 虽然是抱著半赌注的打算,不过看来花莲的飘浮能力足以让怜生一人浮起来。 在为此高兴之前,怜生便搂住花莲的腰,迅速跳离现场。 泥人偶追在怜生后面,坠落下来。 好几道彷佛湿棉被落地般,听起来一点都不悦耳的声音响起。没有骨骼的泥人偶在坠地的冲击下崩散,成了地上的一滩滩黑泥。 可是泥巴却又动了起来,再次化为人形站起身。大概是因为已经没必要佯装成人了吧,扮成护卫的泥人偶将衣服溶化,变成黑色的人形黏液。 「我们快逃!」 「是!不过怜生先生,那究竟是什么啊?」 花莲挨在拔腿狂奔的怜生背上问道。 「那是黏液系的魔兽或以魔术做成的模拟生物!我们只能为真正的护卫祈祷了!」 泥人偶四肢著地,像青蛙一样跳跃,追赶怜生。 从后院进入杂木林的怜生,触碰耳扣型触媒试图呼救,然而却…… (做事可真仔细,居然还不忘妨碍通讯!) 「怜生先生,这边!」 被花莲拉著手逃向一旁后,就见到追过怜生的泥人偶猛地撞上树木。 企图扑向怜生的泥人偶,上半身因撞上树干而扭曲变形,但可能因为是泥巴身体的关系,看起来并未受多大的伤。 「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总之现在先逃再说!」 怜生并不打算勇猛果敢地作战。 他学习长枪技法是为了防身,而防身术的原则是「先逃再说」。 若不是像昨天的灿和磷那样有必要救谁,就算对手是狗,怜生也会选择逃跑。 (魔术……不可以使用啊!) 怜生看著手上的封印触媒,想起这件事。 现在的他一旦使用魔术,届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来。如今就连利用有机魔术强化骨肉、形成长枪也被禁止,他会一味地逃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管怎样,总之先从停车场逃到街上再说!) 怜生跑过杂木林,一口气越过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的铁栅栏。 结果,只见好几具泥人偶猛撞上铁栅栏,以身体被切片的状态突出来。 为那副可怖模样皱起脸的怜生,随即又瞪大双眼。 泥人偶让身体收缩。 位于体内的铁栅栏应声变形,整个铁栅栏朝内侧扭曲。 将猎物纳入体内,再藉由收缩压死对方。这似乎就是泥人偶的战术。 「……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大了?」 停车场内,早就有许多那样的泥人偶在等著怜生。 可能是料到他会由此逃跑吧,数具泥人偶从车底下爬出站起身。 散发光泽的黑色外皮变成青蛙般的形状。 接著,眼睛部分应声起泡,出现许多红色眼球,像复眼一样紧密聚集。 「好可爱!」 「咦?」 见到花莲眼睛发亮,怜生不禁感到错愕。 然而眼前的状况十分危急。加上追兵一共约十具的泥人偶,将怜生团团包围。 只要被一具逮个正著,和刚才的铁栅栏相同的遭遇恐怕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能硬干了!」 怜生决定击退敌人。 他解开手上的封印触媒,扔在地上。 然后,让魔力通过以移植自母亲的灵髓为中枢的体内触媒。 (就算没办法强化肌肉,至少做出一支长枪也好!) 花莲供给的魔力在他体内四窜。 他根据利用记录魔术加以保管的设计图,以形成魔术塑造长枪。 可是──试著打造出长枪的怜生,右手却忽然喷出血花。 好似皮肤和血管破裂一般,怜生的右手到下臂染满了鲜血。 「嘎……啊……啊啊啊啊啊?」 「怜生先生?」 接著,彷佛坐上电椅似的剧痛侵袭怜生全身。 发自心脏的血管状光线往手臂延伸,紫色电流在皮肤上流窜。出血部位则有如熟透的石榴般裂开。 (怎么回事……身体从内侧破裂了……?) 怜生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神灵过于庞大的魔力所造成的急性咒症……一文字先生说的就是这个吗!) 原因在于花莲的魔力。是明知如此还试图使用的自己错估了情势。 无法使用魔术。泥人偶同时从那样的怜生周围袭来。 「可恶!」 随后,红色尾巴一扫,将泥人偶一起弹飞。 发出爽快声响飞出去的泥人偶,重重撞上周围的车辆和地面,形状溃散。 「花莲?」 绯红色的半人半蛇在怜生四周围绕成圆。 火星自红发中飞散,角凶恶地伸长,火焰从尾巴前端张大的口中溢出。 不仅如此,花莲的额前还出现金色的第三只眼,睁著散发绯红色光芒的眼眸浮在空中。 随著怜生的身体逐渐被红色光芒包围,不但鲜血蒸发,伤口也随之愈合。 「我是不晓得你们是从哪个沼泽冒出来的毒河童……!」 让双眼和第三只眼发出红光,花莲抱著丈夫的头,喷火似的怒道: 「但是既然你们打算用你们的脏手,伤害我的丈夫!」 对于怒不可遏的花莲,受到保护的怜生比谁都来得震惊。 「花莲住手!你如果大闹,会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的!」 而怜生所制止的,他害怕的不是花莲的怒气。 而是担心街上会出现昨晚花莲让自己复活时,所产生的巨树那般大规模的魔力现象。 「可是怜生先生你……!怜生先生你流血了呀!」 怜生举起一只手,抚摸因自己流血而仓皇失措的花莲的头发。 「多亏有你,我的伤已经好了。不必那么小题大作。」 大概是慑于花莲的霸气吧,泥人偶全都停止动作。 既然如此,当然得趁此机会,好好把握花莲开出来的这条活路。 「你有办法做出我平常使用的长枪吗?」 「我试试看!」 没错,虽然怜生办不到,但如果是花莲,就能毫无窒碍地使用魔力。 花莲一将单手伸向前方,旋即出现类似怜生制造长枪时的光芒。 可是那道魔力光,却是感觉随时都会爆炸,散发著紫色电流的光球。 「冷静点。将魔力光聚集成细小的一点后,再使其延伸。」 怜生站在花莲旁边搂著她的肩膀,将另一只手叠在花莲伸出的手上。 结果花莲制造出来的魔力光因此获得稳定,慢慢地凝结成红色种子。 还不及完成,周遭的泥人偶便袭向怜生和花莲。 泥人偶蜂拥而至,宛如涂上墨水一般,遮盖住两人的身影。 「唔!」 绯红色的线条──将其从内侧划开。 将其划开的,是一把有著双叉枪头的绯红色长枪。 一对蛇互相缠绕成长柄,刀刃从前端分成左右两边的蛇口中伸出,散发火焰般的光芒。 怜生和花莲的手一起握著枪柄。 「现在是新郎新娘在切结婚蛋糕吗!」 「这是我们俩的首次合作!」 面露会心笑容的红发青年与半人半蛇,背对著红光而立。 将长枪转一圈后重新握好的怜生,在剩余泥人偶的包围网中找到了缝隙。 「我们要冲出去喽。你紧挨在我背后,痛打来自后方的敌人!」 「好……好的!呜哇,我们这样感觉好像亡命鸳鸯,让我都热血沸腾起来了!」 怜生确定绕到背后的花莲抱住自己脖子后,便开始狂奔。 他经过锻炼的身体本来就毋须仰赖魔术强化。在鬼柳家习得,足以在学院的社团活动中参加魔剑竞技比赛的长枪术也依然健在。 他让枪头朝下,将包围网一隅的泥人偶向上挑起。 (好脆弱!) 怜生高速前进后由下往上一砍,摆好架式的泥人偶的上半身立刻被纵向划开,紧接著又在一记横劈下被断成上下两截。 遭到消灭的泥人偶沉向地面,化为一滩烂泥,怜生跳越那滩泥巴,继续奔跑。 「啊哒!喝啊!」 花莲用尾巴弹开从背后扑来的泥人偶。 正面由怜生劈斩,背后由花莲弹开,来自左右的侧击则是疾驰避开。 花莲的尾巴从手持长枪的怜生背后伸出的轮廓,宛如绯红色的独角兽。 就这样,怜生和花莲突破了包围网。 他利用长枪以撑竿跳的方式跨越停车场的外墙,降落在人行道上。 「发生魔术犯罪了!大家快逃!」 「啊,不是的小妹妹!虽然我长这样,但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怜生命令行人赶紧逃难,花莲则因为幼儿见到自己的模样后哭出来而慌张。 不知他们是如何看待手持长枪还带著半人半蛇,面貌凶恶的男子,目睹两人的市民匆忙逃离。 这时,摩托车的声音从车道尽头朝这边接近。 利用力系魔术转动车轮的蓝色摩托车,在怜生面前甩尾停下。 驾驶是一名身穿车手服的女性,她将全罩式的安全帽摘下。 「怜生学长,快上车!」 「嗄?冰鱼?」 才在想骑著魔力摩托车现身的人是谁,原来是怜生的学妹也是儿时玩伴的小沼地冰鱼。 不管是交通工具,还是帅劲的外型,都让人无法联想到她是怜生所认识的冰鱼。 而且还在这个时间点,像是特地赶来救援似的现身。 「我待会再跟你解释!总之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冰鱼用不容分说的认真表情,对搞不清楚状况的怜生催促道。 怜生像是要按捺住满腹疑问地咬著牙,和同样感到困惑的花莲面面相觑。不久,怜生甩开内心的迟疑。 「啊~真是的!你应该有可以载人的驾照吧?」 半自暴自弃的怜生,将所有疑念拋到一旁。 冰鱼发动引擎,怜生则是接近摩托车,准备坐上后座。 此时,花莲赫然抬头,看见景色的一角。 「怜生先生!」 就在花莲拉著怜生的肩膀,远离冰鱼的下一刻──炮击。 橘色火焰吞没了摩托车。 爆炸声敲打耳膜,巨大火柱向上窜升,将冰鱼的身影没入其中。 之后传入耳内的声音,让对那团烈火感到眼熟的怜生更加愕然。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老翁的笑声──是那名对怜生来说形同家人,早已听惯了的侣魔的笑声。 「……灿?」 在附近建筑物屋顶上看著这边的人,无疑正是鬼柳灿。 「掰掰,冰鱼──我很高兴能够跟你做朋友喔。」 看著自己所引发的爆炸,以及怜生茫然的表情,灿脸上浮现邪恶的微笑。 「冰鱼!」 怜生回过神,想要确认冰鱼是否平安,却为之哑然。 烈焰散去,冰鱼所骑乘的摩托车毫发无伤地现身。 翻倒在地的车体甚至没有烧焦,周围的地面亦是如此。 更别说根本找不到友人的焦尸。怜生四处张望,寻找冰鱼的身影。 结果发现,大概是迅速跳开的冰鱼,降落在远离爆炸地点的地方。 发挥猫一般柔软身段的冰鱼,将锐利目光望向上方。 「fire!」 磷从空中,如集中暴雨般连续发射鬼火散弹。 判断自己无法完全避开的冰鱼举起双手,制造出看似雪花的冰刃。 见到挡下蓝色火雨的冰刃,怜生目瞪口呆。 他见过。就算别人看错,他也绝对不会认错,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中的冰刃──那是昨晚将他斩首的刀刃。 「灿、磷……!」 冰鱼一露出苦涩的表情,灿和磷便降落在怜生的左右两旁。 「最初的那一发是只有声音和光线的闪光弹,可是你却做出不像是外行人的反应呢,冰鱼。」 灿从怜生的右手边发言。 「看到你比追踪发信器讯号而来的我们更早到这里,而且还企图将人带走时,我们当下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之前的通讯其实是为了试探我们对吧,冰鱼妹妹?」 磷在怜生的左手边问道。 「我半信半疑地试著攻击,最后却出现超乎预料的结果。」 「先前追赶叔父的泥人偶,现在倒是很识相地在一旁等著呢。果然是因为被设定成不会攻击同伴吗?」 冰鱼瞥了一眼自己做出来的冰刃,面露苦色。 「冰鱼你,那个……」 怜生指著明确物证一问,就见到冰鱼一脸歉疚地移开目光。 见到那好比说明真相的举动,周遭的声音逐渐从怜生脑中远去。 「喂,等一下……开玩笑的吧?」 面对灿和磷所揭发的事实,怜生的脸颊不住抽搐。 「不可以逃避现实啦叔叔,真相都已经摆在眼前了。」 「昨晚入侵『大图书馆』,与我们交战,然后害叔父身负致命伤的那名面具魔术师……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灿和磷如此断言。 泥人偶有如手下一般,围绕在低头的冰鱼四周。 率领著好似蟾蜍的泥人偶的她,头顶上方出现了新的妖魔。 从冰制面具的边缘,伸出貌似黑色带状触腕之物,犹如水母的妖魔。 那正是该名面具魔术师戴在头上的冰面具。 「你们很过分耶。」 冰鱼抬起头,脸上挂著看似落寞的笑意。 「答案或许呼之欲出,但你们也用不著这么乾脆地就动手嘛。」 听了这句肯定心中疑惑的话,怜生咬紧牙根,瞪著冰鱼。 「怎么,冰鱼?你的意思是我们对不起你吗?」 「你可别搞错顺序喽!那句话应该我们说才对。」 灿和磷说完,南瓜和芜菁在铁锤前端增强火力。 然后,目光如炬的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这么问: 「「是谁杀了我叔叔(叔父)啊?」」 随后,两姊妹便展开攻击。 磷的射击追过从正面突击的灿,射向冰鱼。 射击沿著曲线轨道绕过灿,不是瞄准冰鱼,而是命中泥人偶将其炸死。 灿跑过磷开出的道路,朝冰鱼挥舞巨大剑玉。 「你以为我会哭著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吗?那种事情等打倒你之后,如果你没死再问就好啦!」 灿的猛攻 逼得冰鱼节节后退。 灿接著又使出更为凌厉的波状攻击──南瓜延伸锁链,与柄分离,如猛犬般扑上前去。烧红的锁链像蛇一样蠢动,烧断敌人;灿所控制的铁锤则是从其他角度进攻。这是由火球、热链、铁锤所形成的多角多段攻击。 除此之外,还有磷的支援射击。 磷如机关枪一般连续发射鬼火,自由改变轨道的子弹以让人以为她们起了内哄的极短距离,惊险地掠过姊姊的身体,射向冰鱼。 「喂……虽然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耶!」 对此,冰鱼以冰刃挡下攻势,如果碎了就再制造,同时以自脚下窜出的冰柱防御热链。 她以体术闪避灿的铁锤,纵身一跃逃离磷的炮击。侣魔的面具在她的后脑杓形成防具。 冰鱼的身手了得,但仍受到压制。 昨晚,冰鱼将灿和磷逼入绝境,置怜生于死地的技法,是大量汲取河水制成冰刃。然而这里没有河川,水源不足。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只要针对形成略为耗时的「冰」、因质量多导致速度低落的「水」这两样冰鱼的武器的弱点进攻即可。而结论就是,采取让对方毫无喘息机会的连续攻击。 「既然你又想杀死叔叔,」「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饶你一命。」 背对当时舍命保护自己的他,这次轮到灿和磷将冰鱼逼得走投无路。 「──抓住他。」 与两姊妹的炽热目光形成对比,冰鱼的表情和声音显得冰冷而僵硬。 灿和磷发现冰鱼注视著的,是自己身后的怜生。 然后采取行动的,是在磷的炮击下死里逃生的泥人偶。他们的目标是怜生。 「「叔叔(叔父)!」」 灿和磷回头,呼喊动也不动的怜生。 可能是还无法从与冰鱼敌对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呆站在原地的怜生,没有要以手中长枪迎击的样子。 就在泥人偶扑向那样的怜生前一刻…… 「你就是……」 自地面出现的红色树木,从正下方贯穿了泥人偶。 制造出树木的人是花莲。 因其力量而产生的红树,将泥人偶刺穿并高举著。 以树干刺穿后延伸树枝的树木,也由内而外贯穿泥人偶。树枝从双手双脚和口腔中伸出的泥人偶,就这么被火焰包围。 「当时……企图杀死怜生先生的人!」 抱著怜生颈子的花莲,说话声蒙上了龙的低吼声。 暗红色的气焰窜出,彷佛要将晴天的阳光赶走似的渲染整个空间。 她的白眼球染红,瞳孔如满月一般燃烧著金色光芒。 在众人眼前的,是让人回想起她既非人类也不是慈悲女神,而是遭触怒的龙的威容。 冰鱼吓得不敢动弹,灿和磷则是冷汗直流。 花莲绝不是会原谅丈夫仇人的人。下一个瞬间,龙神的凶猛恐怕就会不知节制地袭向冰鱼吧。 在那样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酿成大灾难的战场上…… 「──你们几个烦死人啦啊啊啊啊啊!」 怜生以几乎令马路裂开的力道,用长枪尾端重重敲打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灿和磷停止攻击,冰鱼愕然失语,惊讶的花莲双眼恢复正常。 「真受不了,怎么每一个都把我这个当事人撇在一旁,自顾自地胡来!如果不想我在你们头上打出像三层冰淇淋一样的肿包,就全部给我安分点!」 怜生连珠炮似的说完后,将长枪指向冰鱼。 「冰鱼,你身后的人是谁?」 怜生对冰鱼问道,接著又继续对默不作答的她这么说: 「这不可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既然如此──」 怜生已经找到敌人。 不是冰鱼,而是下令要她这么做的某人。 「把要你入侵『大图书馆』,与灿和磷交战,甚至不惜背叛朋友也要掳走或杀死我的那家伙的名字,还有你与整件事情的关联,全都在这里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怜生将长枪指向尚不知长相和姓名,隐藏在冰鱼身后的某人。 「由我来跟那家伙作个了结。」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只是自保了。 有人利用冰鱼,让灿和磷身陷危险,而且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鬼柳怜生决定向那个某人宣战。 「所以,你给我乖乖在一旁看著,不要受伤了。」 最后,怜生压低音调,这么告诉冰鱼。 感受到那句话中蕴藏的决心与温情,冰鱼沉痛地垮下脸来。 「──身为『大图书馆之主』,我也赞成他的话。」 这时,一文字史纪的声音响起。 一身图书馆员打扮的「王」,从怜生的正前方,冰鱼的背后走来。 「尽管你朋友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来,你还是不向他人说朋友的坏话,是因为不希望长年友情化为乌有──是这样吗?」 在史纪的背后,半人半纸的女神诗乃接著开口。 「上个世纪初期,因写了《西部痞子英雄》一书而遭到群起挞伐的辛约翰(注:爱尔兰剧作家、诗人、散文家)说过:你们懂我想表达什么吗?毛头小鬼的争吵真让人听不下去。」 飘浮在史纪头顶上方的女神展开纸头发。 光线文字自纸中朝周围流泻而出,描绘出一幅有如巨型壁画的术式图。 复杂得令人联想到机械钟构造的图,以城墙般的压迫气势展开。 纵使无法解读该术式图,仍能清楚知道那正是诗乃亮出的枪口。 不仅如此,还有大量脚步声包围四周。 一群人穿著特徵为短外套的白色制服,手持武器,袖子上绣有「大图书馆」的社徽。包围冰鱼的他们,是史纪手下的魔术师团。 「现场由我『大图书馆之主』来掌控。少年少女放下手中的武器吧。」 史纪严肃地下令后,灿和磷互看一眼,放下铁锤。 「冰鱼,你已无路可逃,投降吧。」 怜生带著确信如此宣告。 在灿和磷、怜生和花莲,还有「大图书馆之主」及其士兵的包围下,冰鱼此刻已经是插翅难飞。 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的冰鱼,将冰刃分散成魔力光,解除武装,然后朝天仰望。 「……虽然不晓得是哪里的神,不过老天爷还真是坏心啊。」 冰鱼用疲惫至极的笑容,喃喃吐出像在埋怨自身运气的话语。 然后,她一派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在自己胸口…… 「解咒。」 解除了心脏部位的魔术。 以为她会自爆而提高戒备的史纪及其部下对她不是使用魔术而是将其解除感到纳闷,但是怜生立刻就察觉其中涵意。 「住手!」 怜生还不及制止,冰鱼的胸口便产生紫色电流般的魔力光。 接著,原本神情平静的冰鱼忽然睁大双眼,口吐鲜血。 「冰鱼!」「冰鱼妹妹!」 灿和磷情不自禁地高呼,史纪等人也理解到冰鱼自杀了。 怜生冲上前去,抱住身体颓然倾倒的冰鱼。 灿和磷靠近,花莲手足无措,史纪则是下令医疗魔术师进行处置。 「喂等等啊,冰鱼,不是这样的吧!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怜生用错愕的语气说著,一边让冰鱼躺在地上。 嘴角染血的冰鱼微笑著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半句话。 「我是很想对她进行急救,你应该知道她做了什 中场休息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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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就这样,花莲一直守护的少年逐渐成为了不起的「王」。 「我说啊,根本没必要特地用救护车来载吧!」 花莲在运送怜生的救护车上气愤地说。 「你很吵耶~不要在救护车上大吵大闹啦。」 「还有,请你就算是不小心,也千万别使用魔力喔?」 共乘的灿和磷纷纷规劝花莲。 史纪所安排的「大图书馆」的医疗魔术师,对仰躺在床上的怜生进行检查,目瞪口呆后放下医疗触媒。 「每次进行诊断魔术,症状都渐趋和缓。虽然不清楚是何原理,不过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体上,似乎都有异样的复原力正在发挥作用。我想,他目前应该暂时脱离险境了。」 遭花莲进逼的医生,为半人半蛇的气势汹汹冷汗直流。 怜生的睡脸虽然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但只要擦拭乾净,神情其实十分安祥。 花莲安心地深叹一声后,灿和磷也悄悄吐了口气。 「真是的!怜生先生究竟是怎么搞的嘛!我好不容易变得可以说话!他却对我发脾气!既不肯摸摸我!还老是跟别人说些好难懂的话!现在又受了伤!」 花莲像在敲桌一样,用手掌连续拍打怜生的下腹部,一面高声抱怨。 「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跟我撒娇!甚至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尽管怜生早就昏过去,胯下遭遇到的连续攻击仍令他脸色发青。 「这样我……岂不是没有做到半点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花莲停下手,低头嘟哝。 她觉得自己就像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一直渴望变成人类。一心以为只要变成人类,他就会接纳自己,幸福甜蜜的日子也将随之来临。 直到方才为止,花莲对于未来的想像是这样的。 而如今她总算认清事实──现在不是幻想那些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由我们来代替你?」 「我拒绝!怜生先生的妻子是我!」 花莲立刻拒绝灿和磷试探性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一定要替老公报一箭之仇!」 此刻,花莲也做出和怜生相同的宣战宣言。 灿和磷听了这句话,在脸上堆起表示赞同的笑容后,由姊姊开口: 「你很懂嘛。」 第四话 绯红色的龙人 「你们真的是……我不是说过不准介入吗?」 灿和磷正在「大图书馆」的一个房间内,接受母亲灯的训斥。 只有沙发和桌子的西式房间里,就只有她们母女三人的身影。 「哼,要不是有我们出手相救,情况可就危险了~」 「就是啊母亲,你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考虑一下?」 两姊妹虽然很会强辩,但若不是这对双胞胎对冰鱼起疑,并以强硬手段揭发真相,真不晓得怜生会遭遇何种下场。 「重新考虑?」 灯对磷的话发出疑问,磷于是优雅地微笑答道: 「当然是关于叔父的事情。」 「真难得你们这么孝顺,感觉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们。你们就算不特地干苦差事,只要继续当『王』的可爱侄女,也能得到好处不是吗?」 灯以这番让人怀疑当母亲的这样说是否恰当的发言,劝导女儿们。 「但前提是,叔叔得建立起身为『王』的地位呀。」 「坦白说,我不认为那个天真的家伙,能够凭己力做到那种地步。」 如果怜生在场肯定会大声抗议,然而灿和磷的态度相当认真。 「也就是说,你们担心怜生对吧?」 察觉说来说去,其实这才是两人的真心话,灯打趣地嘲弄她们。 「毕……毕竟『钱包』很重要嘛。」 「况且放养宠物也不好啊。」 假使怜生在,听了这些话应该会缩在房间角落哭泣,不过从灿和磷的口气听得出来她们是想掩饰内心的害羞。 「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想插手,那就直接去问怜生吧。」 听到灯这么回答,灿和磷咂嘴一声。 「不过我还真惊讶。那个人是叫做冰鱼吗?他居然将人工心脏变成『真的』。」 让灯赞叹的是,怜生对冰鱼施展的治愈魔术。 「我看当时周围的人们都好惊讶,那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那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治愈魔术。」 后来才听取报告的灯,即刻回答灿的疑问。 「简单来说,就是仅凭魔力完全治愈外伤的魔术。假使成功开发成术式,就可以让所有人都能使用,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倘若成为魔术普及开来,想必应该能大幅减少因事故、枪击而丧生的性命。」 即便是像灿和磷这样的外行人,也明白灯的见解正确。 「刚听说花莲小姐的力量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可以靠生产魔术大赚一笔,不过看来比起商人,怜生更想当医生呢。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摇钱树,而是能够拯救未来众多人类,应该受保护的人了。」 灯对于小叔的急速成长,露出莫名落寞的神情。 「好了,如同从小沼地的袭击一事所得知的,怜生的事情确实已经被一文字先生以外的『王』察觉,而且那个『王』对怜生抱持著敌意。」 灯回归正题,对女儿们提出警告。 「既然对方单独诱拐怜生不成又暗杀失败,下次说不定会有组织地采取行动。若真如此,到时你们可要拿出鬼柳家魔术师的样子,好好应对。」 「收到~?」 「那我们现在就去探望叔父喽。」 灿和磷说完便站起来,灯也取出随身终端机。 「我还有事情要办,怜生就麻烦你们了。」 离开房间的母女三人才道别,灿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 「对了,刚才你好像说冰鱼的老板是『王』,莫非已经有目标了?」 是啊──灯予以肯定,并说出那人的姓名。 「是『水葬之王』鸣海泷德。」 这时,怜生身在昨晚也住过的馆内一室。 结束急性咒症的治疗和检查的他,被带到这里休息静养。 「好想死……」 只不过他的脸色,与其说是休息,更像是正在与病魔奋战。 「真是的~怜生先生你又沮丧了吗?」 「我当然沮丧啊!为什么冰鱼会变成敌人啦……啊~好讨厌,真不想去那种不知何时会被朋友从背后捅刀的世界……」 以半蛇姿态飘浮的花莲,盯著一副快把魂魄从嘴里吐出来的怜生。 「啊~好啦你乖你乖?你是心情一松懈下来,就想起冰鱼小姐的事情对吧~今后不可以相信我以外的女人喔~其他女人都是贱人喔~只有我不会背叛怜生先生喔~?」 「怎么连你也趁机对我洗脑啦……」 怜生连吐槽边摸自己头,边低声说著邪恶话语的花莲,也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应该受保护的人?」 「能够拯救众多人类?」 灿和磷进到房内,看著那样的怜生。 「唔喔?啊,什么嘛,原来是灿和磷啊……」 「喂~你那是什么口气啊!枉费人家还特地去救你,你居然一成为『王』就连什么叫做救命之恩都不知道了?」 「真是太令人感叹了,叔父!如果是以前的你,至少也会包个红包给我们!」 「看到侄女一如既往,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面对硬叫人感恩的侄女,怜生反倒恢复正常的模样。 「不过也是啦……实际上你们的确救了我。我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 怜生一开口致谢,灿和磷马上坐到他左右两旁,贴近他。 「是不是,是不是?再多夸奖我们几句吧?」 「不用啦叔父,说什么谢谢的,只要叔父你平安无事就够了。」 姊姊缠著怜生的手臂,妹妹则是边说著乖巧懂事的话,边把头靠在怜生肩膀上。 被两姊妹厚脸皮地用已经发育的身体紧贴著,怜生比起困惑,表情更显呆滞。 「喂,你们这两个侄女!为什么要黏得那么紧啦!」 对此,花莲敏感地做出反应,从背后抱住怜生的脑袋。 「没有啊~这和叔叔成为『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喔!你说对吧,磷?」 「是的,完全没指望一毛钱都没花的谄媚,将来会变成大把钞票进到我们口袋里。」 「你们分明就是满脑子物欲地接近他嘛!快~放~开~他~!」 双手和头被朝三个方向拉扯的怜生,将三人一起甩开后…… 「哎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一文字史纪正好来到了房里。 史纪请本想起身迎接的怜生等人就座,然后坐在怜生对面的椅子上。 「屡次给一文字先生添麻烦,真对不起。都怪我随意外出才……」 「别这么说,反正就结果来看收获也不少。而且,你这次去扫墓似乎也没有白去。」 史纪兴味盎然地注视怜生的脸。 「你好像已经找出自己身为『王』应该达成的目标了呢。」 怜生神情凛然地点头应了一句「是的」,肯定史纪的话。 察觉到气氛严肃的花莲没有插嘴,灿和磷也从左右两旁看著怜生的侧脸。 「我想以有机魔术,尤其是医疗领域为优先,进行魔术的开发。」 这句话同时也表明了,怜生决定凭自己的意志成为「王」。 不是在他人期望下被迫成为「王」,而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意思是,你打算继承父母的遗愿吗?」 「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冰鱼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影响。无论医疗技术多么进步,如果能够使用的只有医生,这样还是不够。」 就某方面来说,这番发言很有可能会在医界引起挞伐。 「我 的理想目标是如当时诗乃小姐所说的『只要念诵咒语就能让伤势痊愈的魔术』。也就是患者可以自己轻易治疗伤势,追求万用性的整形外科魔术。」 「就已经获得某种程度的实证这一点来看,这确实是可望实现的魔术。」 史纪表示赞同,灿和磷也面露微笑。 至于花莲,可能是从冰鱼一事有些自己的想法吧,只见她很认真地倾听。 「可以的话,我也想将触角扩展到粮食生产等方面。」 既然能够制造出人的血肉,食用的动植物当然也不成问题。这也是花莲所拥有的极大可能性。 「哦?你不考虑前几天提过的资源生产吗?这也是人们生活的重要支柱。」 「……依我这个外行人所见,那样恐怕会树立太多敌人。」 对压低音量说道的怜生,史纪回了一句「确实」同意他的看法。 「假使妖精都市联盟得到资源生产魔术,各国的态度将会大为转变。那些已因既有魔术而失去权势的出口国,还有为联盟的经济策略所苦的强国,届时想必会绷紧神经吧。」 怜生自己思考出来的结论,似乎让史纪相当满意。 「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基于那项方针,你对我有何期望?」 「和其他『王』一样,指定并管理禁咒。到时,还请一文字先生手下留情。」 怜生很快地回答。 「回答得真好。你要是现在一心以为我是自己人,以后可就要大失所望了。」 没错,史纪现在虽然保护怜生,但他并非怜生的盟友。 「基于『大图书馆』的特性是封印可能遭滥用的魔术,我对于所有『王』都保持中立的态度。一旦鬼柳你真正成为『王』,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庇护你。」 那么一来,即使怜生身陷暗杀危机当中,史纪也不会出手相助。 「当你试图将治愈魔术推广于世时,我将会锲而不舍地调查该魔术是否为禁咒,若判定为禁咒,便会不惜开战也要阻止流通。即便知道你的志向高尚也是一样。」 「我早就知道一文字先生是以这种形式在维持世界的秩序。」 怜生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说出「请手下留情」这句话。 「不过在那之前,你现在似乎得先和我以外的『王』对峙不可。」 「……你是说派冰鱼来对付我的家伙对吧?」 史纪的话让怜生的表情多了几分凌厉。 「『水葬之王』鸣海泷德。」「听母亲说是那个人。」 灿和磷说出那个名字后,怜生和史纪没有面露惊色,只有花莲不解地歪头。 「一文字先生,可以请你允许我和冰鱼见面吗?」 「没问题。你是该直接向她本人询问,究竟是什么理由让她拿起了武器。」 史纪首肯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怜生等人也跟著离开房间。 前往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儿时玩伴所在的病房。 冰鱼所在的,是和收容怜生的房间一样的隔离病房。 穿过房门,一行人来到一个摆满观测仪器的小房间,在墙壁和双面镜的另一头有张病床。身穿白色病患服的冰鱼坐在床缘。 冰鱼看不见这边,自然也没有发觉怜生等人已进入房内。 「我可以跟她说话吗?」 职员听了怜生的问题后点头,指了指麦克风。 「冰鱼,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是怜生学长对吧?」 冰鱼越过双面镜望著这边。 「顺道一提我们也在。你今天可得把秘密全都说出来才行。」 「至少我们直到昨天为止还是朋友,这点情分总该有吧?」 灿和磷追究的语气听似不带一丝遗恨,对此冰鱼面露苦笑。 「冰鱼,你……是『水葬之王』的部下吗?」 虽然见到她之后内心不禁踌躇,怜生还是努力挤出这个问题。 「在我重新制作之前,塑造你心脏的医疗魔术是『水葬之王』的专利术式。」 尽管提出了根据,冰鱼依旧没有回答。 『嗯……说到「水葬之王」鸣海泷德,他是因来自妖魔界海洋世界的妖精人们而诞生的「王」。』 南瓜男爵出现在灿身旁说道。 『听说那家伙与海神缔结契约,开发溶解魔术和有机魔术,兴办了以那些魔术为主轴技术的魔术企业「蛟」。其手腕刚毅而激进,仅仅花费约莫二十年的时间,就将「蛟」打造成世界首屈一指的魔术企业。』 「那种人为什么会盯上叔叔啊?」 灿对自己的侣魔询问,结果这次换芜菁魔女出现在磷身旁。 『蠢死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钱啊!』 「也就是说叔父的存在,会对『蛟』造成不利对吧?」 磷一副了然于心地说完,怜生满脸不快地予以肯定。 「『蛟』一开始是靠溶解魔术赚钱。那是一种只要让魔力通过水,就能将任何东西溶解的魔术。无论是工业或废弃物处理,只要限定溶解对象,就能完成净水、清洗,因此从行政机关的净水设施到家用洗净机,市占率甚至扩及海外。」 人只要活著就会产生垃圾和脏污。 不管是哪个国家,都被迫花费庞大费用进行处理。 而让人们只要有水和魔力,就能将其以高效率处理完毕的,正是鸣海这位「王」。 「然后,『蛟』也十分擅长以那些溶液作为材料的有机形成魔术。」 虽然无法利用魔术无中生有,但是可以进行加工。 「像是把用溶解魔术溶解的东西变成饲料、燃料贩卖,还有以溶液制造出人工器官,这些也都令『蛟』声名大噪。」 怜生会清楚这一点,是因为他身为有机魔术师,且原本立志成为医生。 「据说溶解魔术和有机魔术是『蛟』的两大支柱。既然如此,他非铲除我不可的理由也就显而易见了。」 『小子的……不对,我等的「王」和花莲大人的力量,是极为优秀的有机魔术。能够仅凭魔力制造出动植物和燃料,并且治愈伤势。尽管讽刺,不过后者已经透过那位小姐获得证实了。』 南瓜男爵对人类的魔术经济也相当了解。 『假使这份力量以魔术的型态出现在市场上,「蛟」的有机魔术想必将成为旧时代的落伍技术,不久便从市场上消失。这么一来会发生什么事?』 『蠢死了,当然是亏大钱啊!搞不好连其他事业也会受牵连,彻底瓦解呢!』 听了南瓜和芜菁的预测,冰鱼静静地握起拳头。 「『蛟』不是规模很大的企业吗?」 「光是母公司就有约十万名员工,就以迈向ai化的现代来说十分众多。因为他们在全世界都有子公司、相关团体、承包商和更下游的承包商,所以一旦经营陷入困境,届时恐怕会有许多人失业……」 灿发问后,磷立刻用终端机调查资料。 「也就是说,这足以构成杀害一人的充分理由吗……」 正是那「一人」的怜生忿忿地说。 「呃,也就是说?」 「因为叔叔和花莲的能力太犯规,会引发大规模的解雇潮,所以鸣海那家伙才想趁现在杀了他啦。」 灿为因跟不上话题而苦恼的花莲归纳要点。 「为……为什么怜生先生要为那种事情送命!他又没有做坏事!」 花莲的主张虽然孩子气,却一点也没错。 「是啊~说来说去,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既然是经营者,就该靠买卖卷土 重来嘛。」 「没用的啦,姊姊。因为现在是个经营者越无能,就越会拿起武器的时代。」 故意大放厥词的灿和磷,终于打破了冰鱼的沉默。 「……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 「那你告诉我们。」 听了冰鱼充满压抑的说话声,怜生试著瓦解她的缄默。 「我已经知道鸣海为何想杀我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会身处最前线的理由。」 怜生想问的是这一点。 「为什么是你潜入『大图书馆』?为什么是你来做那种事情?」 成为一切开端的遭遇战──怜生回想起冰鱼潜入「大图书馆」一事。 然后,他不是问冰鱼的目的为何,而是追问为何是她。 「搬家后没有和我们见面的这段时间……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比起其他,这才是怜生最关切的事情。 面对怜生以儿时玩伴和朋友身分,全心全意提出的问题,冰鱼颤抖著开启双唇。 「我是……鸣海阁下的……『水葬之王』的眷属。」 怜生瞪大双眼,灿和磷也挑动眉毛,只有花莲倾首问道: 「眷属?」 『就是类似「王」所收的徒弟。双方的魔术师和侣魔缔结主从契约后,就能将神灵之力分享给对方。然后假使「王」有个万一,徒弟就会成为继承候选人。』 南瓜向悄声询问的花莲解释。 「……你在河边使用的魔术确实不寻常,」 「不过要成为『王』的眷属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如同灿和磷所言,令人讶异的是这一点。 「我的父母本来就是在『水葬之王』手下工作的魔术师,再加上我父亲和阁下的年龄相仿,因此两人交情甚笃。」 这件事连怜生也不知情。原来冰鱼一家,本来就是「蛟」的一员。 「当初我必须移植心脏时,阁下替我安排了尚在临床试验阶段的魔力式心脏移植手术。然后,为了稳定供应维持心脏运作所需的魔力,阁下于是收我为眷属。」 怜生等人听了冰鱼的话,大感意外。 这是相当特殊的待遇。虽说是好友的女儿,那个名叫鸣海的男人或许也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吧。 「后来,我就在阁下的组织内学习魔术。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武术才能,但是因为获得众人的好评,高兴的我于是就一头陷进去了。」 谁也没有料到,冰鱼竟然有打魔术战的才华。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后,组织的干部向我提议,问我要不要以学生身分进入赤枝宫大魔学院就读,成为对『大图书馆』布下的『眼线』。」 也就是成为间谍。 她会假装无能到连让侣魔实体化都办不到,大概也是其中的一环吧。 「眼线基本上应该只负责监视而已,为什么你要潜入『大图书馆』?」 怜生依然一脸诧异地问。 「……禁咒指定魔术只要不弄错使用方法,就会成为有意义的魔术,也能为公司带来利益。一方面也是因为组织的经营遇上了瓶颈,所以我才会急著立功。」 「结果行动失败,」「而且还遇到我们。」 灿和磷回顾那场战役。 「……那真是对我而言最糟的状况了。亏我听说你们在学院担任保全时,心里还想著绝对不能遇到你们,结果你们竟泰然自若地来纠缠我。」 冰鱼用讽刺的眼神说道。 「更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怜生学长居然会成为『王』……」 唯独当时花莲会变成龙,怜生会变成「王」这件事情,不只是怜生等人和冰鱼,就连一文字史纪和鸣海泷德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在墓园,你企图将我带走是为什么?」 「我原本打算尽量在不加害你的情况下将你带走,让你与阁下见面。因为如果怜生学长你愿意和阁下合作,就没有必要杀你了。」 从这项计画,可以感受得出冰鱼本人想要避免暗杀怜生的想法。 『很遗憾,这一点一文字先生和其他「王」恐怕不会认同。』 南瓜男爵否定了怜生差点就要轻信的提议。 「和睦相处不行吗?」 『蠢死了,这么一来,鸣海那里不就有两个「王」了吗!众「王」之间好不容易才达成均衡的势力会被推翻的!一个弄不好还会引发内乱呢!』 芜菁魔女从口中喷洒出火花,回答花莲的问题。 『虽然因立场中立而受到信赖的一文字先生,收留照顾了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王」,但他今后若是不慢慢自己学著独立,其他「王」将难以接受。而为了和「水葬之王」一人结盟而与其他众多「王」为敌,这么做不管对谁都只会徒增危险。』 即使现在与「水葬之王」敌对,这样依然是最好的形式。 「……确实如此。」 怜生压抑情感上的异议,予以肯定。 然而冰鱼却对那样的怜生,露出扭曲的笑容。 「你以为一文字先生值得信赖吗?他虽然是个重视世界秩序的人,却会为达此目的,不惜使出任何残酷暴戾的手段。他会庇护怜生学长,将你安置在身边,肯定也是有所图谋。」 「我并没有全然信任他。」 怜生立即回答认为应该提防一文字史纪的冰鱼。 「更重要的是,我想听的不是你背地中伤别人的话语。」 怜生口吻强硬地打断冰鱼的话。 「冰鱼,你只是听从鸣海的命令行事吗?还是说──」 「是我自己的意思。」 冰鱼用冷淡的语气,说出怜生最不愿听见的回答。 「虽然我想不太可能,不过你该不会以为我受到威胁吧?你以为我因为心脏的事情,性命被别人掌控,或是家人被抓去当人质了?还是说,你以为我被洗脑了?」 从她反问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意志。 「请不要小看我的同伴。」 怜生张目结舌,灿和磷则是静静地吐气。 假使就像冰鱼所说的她是受人胁迫,那还比较好。 这么一来,怜生就能毫不犹豫地拿起长枪,拯救冰鱼。 但是事情不是这样。小沼地冰鱼是打从心底,将鸣海那些人当成自己的同伴。 「一如你们所言,我所做出的蛮横行为全是为了企业的利益著想,没有半点危害毫无过错的怜生学长你们的正当性。但是,怜生学长你这个『王』当得越成功,就越会令『蛟』陷入困境。」 一想到自己所属的共同体未来即将面临毁灭,冰鱼的手不禁颤抖。 「对你们来说,那或许只是在新闻上听到的不景气现象,可是届时真正会遭遇贫穷和悲惨的,却是我的同伴及其家人!」 见冰鱼激动大喊,怜生面露深受打击的表情。 尽管同样是悲剧,那却是不带任何情绪,纯粹的经济悲剧。 但是,所谓经济就是生存。在经济上被逼得走投无路,如果扩大解释,就等于是遭到杀害。这绝对不是可以轻松视之的小事。 「然而那一切全都因为我做了蠢事……!」 但是冰鱼最埋怨的人不是怜生,是她自己。 (我什么都不懂……) 即便是以医疗技术救人这种模范生似的方针,也会让许多人因此牺牲。 而那些不知名的牺牲者,都是像冰鱼一样活过的人。 (原来成为『王』是这么一回事……) 怜生低下头,默默握紧双拳。 ──小时候,青梅竹马的 女孩子因为生病而搬了家。 告知怜生这件事的她,因不舍别离而悲伤溃堤,哭著说自己就要死了。 现在想想,怜生就是在那时下定决心要当医生。 然后现在就跟当时一样,怜生决定踏入医界,冰鱼则是流泪哭泣。 怜生选择迈进的道路从第一步开始,就扬言要将冰鱼踩烂。 就算用治愈魔术救了冰鱼的命,这一点依然没有改变。 虽然得到拯救他人的力量,「王」这条道路却没有好走到途中不必蹂躏任何人。 「怜……怜生先生,你还好吗,你好像很痛的样子?」 怜生没有回答拉著自己手臂的花莲。 灿和磷看著一蹶不振的他和冰鱼,像是忍著不咂嘴似的紧闭嘴巴。 「抱歉打扰各位谈正事。」 这时,病房门开启,史纪进到室内。 接著,史纪身后的人物令房内气氛骤然改变。 让人联想到深海巨大水压的气势,重重地压迫怜生等人的第六感。 (「水葬之王」鸣海泷德……!) 那是一名又高又瘦,有著一头黑发的壮年男子。 好似厌恶华丽的黑色套装搭配腰际的军刀,一副威严十足的装扮。 怜生等人直觉感应到,这个男人正处于临战状态。 他让自己随时都能拔出腰际的刀,发挥力量。 光是那股决心,就带给周遭人们深海般庞大的压力。 「想取怜生先生性命的就是这个人吗!你这家伙居然还有脸来!」 只有花莲一人满不在乎地指著鸣海大骂。 事到如今,鸣海也没打算否定花莲的话。 「你们就是鬼柳怜生和龙神吗?我听一文字先生提过了。」 开口的鸣海当然没有要求握手。 对学习医疗魔术的怜生而言,该领域的先驱者「水葬之王」是应该怀抱敬意的人物,甚至是将冰鱼从难治之症中救回来的恩人。 可是,因为复杂的情况和原委,两人在见面之前就已成为仇敌。 「龙神大人比想像中还要更像小孩子呢。」 一名少女从鸣海背后现身。 那是一名身穿晚礼服,露出纤细的肩膀和背部,看似水母的裙子如花般散开的童女。 (侣魔……这么说来是神灵了?) 虽然她以人化状态现身,但她其实和花莲、诗乃一样,是拥有异形那一面的神灵。 「这个萝莉老太婆是怎么回事!你说谁像小孩子啊?」 「吵死了蛇女!我家亲爱的就是喜欢我这种型啦!」 「……乙姬,你少说两句。」 被乙姬冠上不名誉的癖好,鸣海一脸不快。 「再说,昨天为止还是蛇的新人有什么资格口出狂言!」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可是已经准备好互相扭打了喔!」 见到两人气势凌人地互瞪对方,怜生和鸣海分别用一只手将她们拉回来。 史纪趁机介入两人之间。 「我和鸣海之间已经达成交易。『蛟』愿意在预定举行的解除禁咒指定的交涉会议上让步,相对地『大图书馆』则是会释放小沼地冰鱼。」 「一文字先生,这……」 「这本来就是一起无法公开的的事件。再说,这话由我来说虽然不太恰当,不过我想比起在『大图书馆』接受讯问后遭到法律制裁,这样对她也比较好。」 史纪的微笑,让欲提出抗议的怜生把话又吞了回去。 冰鱼确实犯下了在墓园使用违法魔术、诱拐未遂,以及非法入侵「大图书馆」等多项罪名。基于立场,史纪没办法做出宽容的判断。 况且,鸣海允诺的条件并不差。不对,应该说好到超过冰鱼一人的价值。 「……鸣海阁下,请问冰鱼之后会如何?」 「我没有理由回答你。」 原以为鸣海拒绝回覆怜生抱著必死决心提出的问题── 「──不过,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让人挺不愉快的。她是我们组织的同胞,就好比我和乙姬的女儿一般。你不满意这个回答吗,无名之王?」 「……唯独这一点,我相信你。」 但鸣海隐约透露出仁义之情的回答,让怜生不再胡乱臆测。 「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好像想推广治愈魔术,让世界不再流血是吧?」 「是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借用身为医疗魔术先驱者的阁下之力。」 怜生补上一句后,鸣海用鼻子哼了一声。 「自以为是救世主的理想主义。果然是新人『王』常有的想法。」 鸣海驳斥怜生纯粹的愿望,用甚至显得轻蔑的口吻继续说: 「身为『王』,我所应该守护的是我的子民。比起你未来要拯救的十亿人,我宁可选择活在当下的十万同胞。」 毫无争论余地,如冰刃般尖锐的宣言。 重视同伴,为部下著想的爱民之王──他一定是这样的男人吧。 那份感情本身十分高贵,甚至能让人产生共鸣。光凭半吊子的言论不足以挑战之。 「你让自己的同胞冰鱼不惜自杀,甚至到现在还想为了利益取我性命。」 怜生一面抵抗鸣海带来的沉重压力,一面回应。 「你爱护同伴的情操是很了不起。可是,如果你为此而不顾他人死活,我是绝对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让步的。」 怜生自己也明白这句话等于是在宣战。 尽管双方已经确定敌对,但是由自己开口呛声,对心脏造成的压力还是不一样。 怜生和鸣海互相瞪视,花莲和乙姬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凌厉。 「各位年轻人,为了以防万一,有句话要警告你们。」 「本神殿不允许任何野蛮行为。若有必要,禁咒可是会解除的。」 史纪开口打圆场,原本不见人影的诗乃也在此刻现身。 像是画三角形一般,三名「王」与三位女神分据一角,压迫狭窄的室内。 连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灿和磷都屏住呼吸的数秒沉默,最后是由鸣海打破。 「待会再来处置你。」 鸣海对怜生撂下这句话后,和乙姬一同进入冰鱼所在的病房。 看不见这边情形的冰鱼,见到鸣海惊讶得瞪大双眼。 「──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冰鱼语气急迫地追问他。 「为什么你不把我交给『大图书馆』!只要让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扛……不,实际上责任确实都在我!你答应了什么样的条件!为什么你要在关键时刻……」 鸣海静静地,望著喋喋不休说著零碎话语的冰鱼。 「组织是为了帮助同胞而存在。就如同你原本想做的那样。」 鸣海用宛如严父的语气和表情,如此回答冰鱼的追问。 「冰鱼,大家都在等你。你就早点回去,让大家放心吧。」 乙姬用与容貌相反,犹如慈母的语调说完,冰鱼无言以对,用手覆住脸庞。 「好好喔,我也想像那样跟怜生先生小小地争吵一番……」 「你很不正常耶。」 花莲无意义的憧憬令怜生顿时傻了眼。 但是,看来冰鱼和鸣海、组织的同伴之间确实有著深厚的信赖感。 「走吧。我们待在这里,冰鱼大概也不好回去。」 怜生说完,背对冰鱼和鸣海,离开房间。 其实他的真心话是不晓得之后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冰鱼,灿和磷虽然察觉这一点,倒也没有 故意挖苦他便追了上去。 「……我真是太天真了。」 来到走廊上,怜生情不自禁喃喃说道。 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过去太小看「王」这个东西了。 「叔叔~抱歉在你正沮丧时这么说,不过那个人会再来喔,下次他肯定就会拔刀了。」 「对方大概也已经放弃冰鱼妹妹提出的合作路线了吧。」 没错,一如灿和磷所言,鸣海恐怕会再次以敌人身分前来。 「鸣海的组织拥有非常坚定的同胞意识。他们凭著同伴之间的情感,共同度过了好几次难关。」 跟在怜生等人身后追出来的史纪这么说。 「他成为『王』时,正值妖精人与地球人对立激烈的时期。他的王道,是一段为保护在地球上不过是少数民族的妖精人而战的路程,也因而塑造出他那顽固的个性。」 同为妖精人的一分子,怜生等人也知道对立一事。 在那样的时代里,鸣海身为「王」,肩负著保护同伴的责任和义务。 鸣海想必从来都不曾向自己的责任妥协吧。 正因为如此,对他而言,保护同伴是不可违背的铁则。 「为了世界,为了全民这种话,听在他们耳里大概肤浅得不得了吧。要让他收手,需要有足以将其一把推开的明确力量。」 诗乃的话让怜生听了觉得好刺耳。 因为才刚成为「王」的他所高揭的雄心壮志,在经历过现实斗争的「王」眼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鬼柳,你就暂时先待在这个『大图书馆』里,以保安全吧。」 「麻烦了。」 对现在的怜生来说,这样的回答已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灿、磷,你们两个跟嫂嫂一起回家去。不是公寓,而是回老家。」 「等一下!」「叔父?」 灿和磷对怜生的指示高声抗议,但怜生用窘迫的眼神回望两人。 「抱歉……我现在没有余力顾及你们。」 见到怜生疲惫的双眼,灿和磷不禁犹豫要不要就此罢休。 『也只能如此了。』 南瓜男爵从旁帮腔,要两人别再增加他的负担。 怜生像是要逃离一副有话想说的双胞胎似的,带著花莲离开现场。 ◆ 回到房间,心神劳累的怜生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的决心、冰鱼的事、鸣海的压力,短时间内发生的种种事情令他头晕脑胀。 花莲飘浮在空中,窥视那样的怜生。 「怜生先生,你好像很累喔?要不要我帮你揉乳房?」 「呃,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应该是揉肩膀吧?」 虽然女人按摩男人的胸膛感觉应该也很刺激,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要那样。 「那……你要揉我的吗?」 花莲突然露出娇媚的笑容,将双手搭在锁骨上,微微倾首。 「你是说揉肩膀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啊。」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应该是揉乳房吧!啊,不过我也想要你替我揉肩膀!」 在空中飘浮移动的花莲,将身体靠在坐在沙发上的怜生腿上。 怜生试著触摸花莲光滑的肩膀,手却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对喔,你如果是幽体状态,我就碰不到你……除非是蛇才碰得到……!」 「不……不必为了那种事情哭啦……嘿咻!」 花莲让自己实体化成半人半蛇的模样,回头望著怜生。 「好了快点快点!就算你的手稍微往前滑一点,我也会装作没发现的?」 花莲红著脸,用淘气的神情仰望怜生。 从正上方俯视,可以清楚看出花莲胸前的隆起有多么宏伟。尽管怜生差点就忘了在那下方有鲜红色的蛇尾巴在蠕动,那幅景象终究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也是啦,毕竟你今天也救了我一命。不过你的『腿』那么长,体重倒是出乎意料地轻耶。」 「欸嘿嘿~哎哟,你可以再大力一点啦~」 一边照花莲要求的继续揉肩膀,怜生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花莲你觉得如何?」 「你是说冰鱼小姐的事情吗?幸好她不是狐狸精,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是啦,像是今后要以『王』的身分做些什么,我们不是谈过这类严肃的话题吗?」 「你想让所有人变得不会受伤和生病,还能够吃很多饭对吧?」 「这个嘛,是这样没错啦……」 一副漫不经心却没有偏离问题核心的花莲,让怜生不由得苦笑。 「我虽然不懂太困难的事情,但是不管怜生先生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缠著你喔!」 「这样啊,可以的话,麻烦你正常地跟著我就好了。」 「所以,当怜生先生你觉得难过时,可以尽管跟我吐苦水喔?」 「要是得轮到你来替我操心,那我也太不成材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让我操心一下……」 低头望去,只见花莲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怜生先生心中的担忧和烦恼,全都是我……啊痛痛痛痛痛?怜生先生?你……你太用力了啦!」 「我可以想像得到你想说什么,不过你可别误会了。」 曾经发誓绝对不把花莲当成瘟神的怜生,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昨晚我也说过,我之所以能够保住这条命,都是因为你成为龙神的关系,而且救了冰鱼的也是你的力量。还有,鸣海会来向我挑衅,也是因为你有那样的价值,因为你或许有办法拯救数以亿计的人类。」 没错,鬼柳怜生你可别忘了。 不要忘了花莲自母亲死后,便以你的侣魔身分,陪伴你至今。 既然那样的她现在内心充满不安,那么应该坚强起来的男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呢? 「所以,你不要一脸快哭的样子啦。」 「怜生先生……真是的!怜生先生真是讨厌讨厌讨厌!」 见到花莲面红耳赤,像个任性孩子似的挥动双手,怜生面露浅笑。 「……不可以!」 然后忽然间,怜生用右拳揍了自己的脸。 「怜生先生,你怎么了?」 倒在沙发上的怜生,乾笑著回答慌张的花莲。 「哈哈,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和蛇女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好……看来我的精神相当疲劳啊。」 「啊,真是的!亏我还想说你总算打起精神了,请你不要让气氛急转直下啦!你这样叫以为会被你偷袭结果却落空的我怎么办嘛!」 看样子,挡在人类与蛇女之间的墙壁还很厚实。 「嗯?」 怜生的耳扣型触媒,传来通讯魔术的来电通知。 他一触碰耳扣,视野中立即出现画面──上面显示小沼地冰鱼的名字。 「嗨,后来怎么样了?」 「学长……」 冰鱼凝重的吐息声,透过仅有声音的通讯传来。 「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原因又不全在你身上──」 「阁下决定要进攻鬼柳家。」 怜生听了这句话大为震惊。 「呃,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攻打我家啊!」 就在怜生气急败坏地主张「你们搞错进攻地点了吧」的同时,他忽然察觉。 「你们打算把他们挟为人质吗?」 「不是,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怜生学长以『王』的身分成立组织。」 从冰鱼开始变得冷酷的语气中,可以窥知她正努力地压抑情感。 「『王』要开发魔术需要组织的力量。既然无法对藏匿在『大图书馆』里的学长出手,那么只好从学长的周遭抢走人才,让你无法开发魔术。」 为此,鸣海决定瓦解鬼柳家。假使怜生转而寻找其他支援者,他也会加以阻止。 若怜生要阻止鸣海的行动,就非得离开「大图书馆」在外奔走不可。 「未免太卑鄙了吧……」 怜生咬牙切齿地瞪著空中。 太天真了。竟然以为只要身为狙击目标的自己躲在「大图书馆」里,鸣海就束手无策。但是,鸣海不择手段的程度超乎预期。 「鬼柳灯小姐虽然似乎早就预测到这个情况,开始集结战力了,可是本公司的强大在于人数众多,想必最终还是会凭数量取胜。」 鬼柳家虽然是佣兵组织没错,但鸣海那一方拥有压倒性的人数和资本。 让怜生明白这一点后,冰鱼接著说。 「地点是新浦安区南部的离岸工厂──阁下正在那里等你。」 「意思是要单挑吗?」 「请把这当成是阁下释出的善意。如果学长要向阁下投降,这是最后的机会。」 此时,怜生才总算察觉冰鱼的用意。 「冰鱼,莫非你……打算防止那种事情发生?」 「你说呢……只不过,既然一定会有朋友牺牲,还是少一点牺牲者比较好。」 怜生重重叹了一声。 冰鱼处心积虑地想要避免鬼柳家和「蛟」掀起全面抗争。 尽管被迫夹在恩人鸣海和同伴,以及怜生、灿和磷这些朋友之间,她还是── 「知道了,我会设法解决。你自己好好保重。」 怜生说完,另一头传来冰鱼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接著她没有回答就切断通讯。 「毕竟我说过要做个了断嘛……」 逞强地告诉自己男人绝不能食言,怜生站起身。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直条纹毛衣和露胸毛衣,哪个会让你兴奋?」 「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啊?」 「咦?我有听到啊。你待会要去打倒那个叫鸣海的人对吧?既然这样,我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我不能让老公没面子!」 花莲一再变换身上的衣服,甚至开始整理起头发。 「不,你在这里等著……这样好像也不行。」 「如果我不一起去,就没办法让怜生先生复活了呀!换句话说,没有我,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呀~我一直好想说说看这句台词!」 尽管花莲按著脸颊扭来扭去,一副好像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但是她说的并没有错。 「……没有你,我确实就什么也办不到。」 「哇啊?怜生先生,刚才,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次!还有,录音机在哪里?」 「现在情况非常严肃而且紧急。」 他当然没有忘记灿和磷等人正身陷险境。 所以,怜生用诚挚的眼神,凝视著她。 「……祝我一臂之力,花莲。」 「是,亲爱的?」 对著喜孜孜地立刻回答的花莲,怜生泛起微笑。 虽然他的笑容里或许也掺杂了些许逞强,但是对于那么回答的她,此刻怜生第一次不只是把她当成侣魔,而是将她同样视为人类,怀抱著敬意。 下定决心的怜生穿上鬼柳家的外套,一出房间…… 「──你脸色大变地要去哪里啊?」 就在走廊上,遇到简直像是早就在那儿等著的一文字史纪。 「一文字先生……」 由于时间点实在巧到很难想成是偶然,怜生停下脚步,绷紧神经。 「您应该知道吧?」 「是啊,我已经察觉鸣海调动魔术师团的事情了。」 应该说果不其然吗?史纪早就掌握住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既不可能没有在监视鸣海的组织,而且他想必也有办法窃听方才冰鱼打来的电话。 「没错,大事不妙了!鸣海先生打算要攻打怜生先生的老家!」 「光是打倒眼前的敌人,并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对于花莲的申诉,史纪像在指导学生似的说。 「即便你打赢鸣海,鬼柳家也很幸运地击退敌人,他们改天还是会再出现。你想要开发的魔术会剥夺『蛟』的利益──除非解决这个争执点,否则战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的确,只要打倒敌人就能解决一切,这样的想法太幼稚了。 怜生与鸣海的斗争是「王」与「王」的战争。而这场战争不会在打打杀杀的格斗中,而是会在武力冲突告一段落后的政治对决中揭幕。 若不解决症结点,鸣海将会一再试图取怜生的性命。即使杀了鸣海,其眷属还是会继承他的意志。 「那种困难的事情之后再说!要是不快一点,大姑和侄女她们会有危险的!」 花莲的声音唤醒陷入沉默的怜生。 花莲的话虽然欠缺思虑,但是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在这边争论。 快点绞尽脑汁思考。身为「王」,我必须说动一文字史纪才行。 「……一文字先生,可以请你协助我吗?」 「我无法提供『大图书馆』的战力。毕竟我的立场中立。」 「我不是要『大图书馆』出兵作战,只是希望你能稍微帮忙居中『斡旋』。」 史纪用沉默,催促边冒冷汗边说的怜生说下去。 「『大图书馆』对于所有势力都是保持中立,旗下的魔术师基本上也都是采取专守防卫(注:在受到对方武力攻击后才行使防卫权力)的做法,绝对不会向他人挑衅。这一点众所周知。」 他们会前来墓园救援怜生,是为了逮捕冰鱼这个入侵设施的犯人。 「但是,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应该有办法动用表面上与『大图书馆』无关的佣兵之类的人才对。我希望你能暗中将其『介绍』给鬼柳家。」 「第一个先确保援军是吗?」 史纪虽点头赞同,但怜生自己也明白光是这样还是不够。 「同时,我也希望你将这件事散布给与鸣海敌对的各方势力知道。像『蛟』这样的大企业想必不缺敌人。请让那些势力做出类似乘虚而入的事情来。」 「这么做,确实会让鸣海无法减少各地分公司的人力,进而阻碍战力的集结。」 也就是说,反过来利用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分公司的「蛟」的庞大规模。 对鸣海而言,保护同伴是不可违背的铁则。他应该不会想让分公司暴露在危险中。 「只要我方有了援军,并且成功阻碍鸣海进行增援,双方就能勉强接近势均力敌。在鸣海看来,长期抗争会带给其他『王』可乘之机,他有可能会为了避免而答应谈判。」 灯说过,「王」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 如果鸣海被鬼柳家分散了注意力,也许就会有「王」想乘虚而入。 「假使幸运将他拉上了谈判桌,届时还想请你帮忙调停。」 「我在『王』的抗争中,确实经常受托担任那样的角色。」 怜生与史纪的对话,已逐渐进展到「王」与「王」的交涉。 「假设鸣海答应谈判,你打算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史纪继续发问,态度似乎希望怜生做出符合「王」身分的回答。 「……我会要求『蛟』进行经营改革,减少对有机魔术的依赖程度。这么一来,即使我开发魔术,他们也能将损失降 至最低。」 要解决怜生和鸣海的争执点唯有此途。 「另外,我会设定一段改革时期。在那段期间,我只会专心巩固地盘,而不会急于开发魔术。」 听了怜生努力挤出来的回答,史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意思是,你会给鸣海『缓冲期』吗?」 「这次的抗争应该不是『蛟』全体的意见。鸣海只是太害怕解雇员工了,只要让他们冷静下来,应该就会有干部发声,建议他做出冷酷而合理的决定。」 越讲越是紧张冒汗,怜生等待史纪的回覆。 「原来如此。不过,担任调停人也得付出很大的劳力和风险,况且这次我还特别支援你。你有办法提出足以让『大图书馆』愿意承担那些的好处吗?」 「……术式专利。」 顿了一下后,怜生回答。 「我对冰鱼行使的治愈魔术,是在一文字先生的协助下诞生的。换言之,那是我和一文字先生共同开发的魔术。我会将你帮忙调停的恩情,反映在专利权利金的分配上。」 「……听起来的确很吸引人。而且我如果想得到它,就得设法把你的治愈魔术送到世人面前才行。」 直到现在,史纪的口气中才总算带著真正的「佩服」。 「假如我拒绝,你会怎么做?」 史纪鬼迷心窍似的这么问。由此可窥见他性格中恶劣的一面。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看穿一切了。他一定在最初击退冰鱼时,就已经发现她是鸣海的手下。也肯定在我成为「王」时,就已经料到鸣海会与我敌对。) 然后,史纪允许怜生去扫墓,藉此引冰鱼上钩;再以冰鱼为筹码,引诱鸣海在禁咒交涉上做出让步。而这一次,他又利用鸣海的威胁,让怜生答应分配术式专利的利益给自己。 (事先洞悉状况并立即做出应对,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得利……这个人就是这么一只胆小的老狐狸。) 在这次三名「王」交手的事件中,最善于钻营的人就是他。 当成对那样的史纪的报复,怜生回答方才的问题。 「……到时,我会屈服于鸣海,加入『蛟』。」 史纪的脸上依然保持著微笑,没有改变。 「对秉著『光荣孤立』的方针行动的你而言,势力均衡应该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被杀死就算了,但假使我加入鸣海的阵营,你应该会觉得困扰吧?」 南瓜和芜菁说过,一文字史纪不会允许怜生和鸣海勾结,还说那样可能会破坏妖精都市联盟的均衡,甚至招致内乱。 怜生也不希望事情演变成那样。这只是他一方面用来挖苦对方的小小威胁。 「……就这种急迫的状况来说,这个回答还不差。」 史纪吐了口气,神情莫名痛快地点头。 「好吧,我就以『大图书馆之主』的身分,答应你的要求。」 史纪在幻影画面中显示同意书,两人利用严密的记录魔术互相签字。 在危机迫近家人,又缺乏值得信赖之物的情况下,甫成为「王」的怜生,与老手一文字史纪达成交涉。 「就是今晚,鬼柳。只要过了今晚,我就会实行刚才所说的计策,把鸣海拉到谈判桌上。反过来说,唯独今晚你必须凭自身的力量活下去。」 「……我很擅长死里逃生。」 怜生竭尽全力,逞强地堆起笑容。 「我会祈祷你平安无事的。虽然不只是你,其实我对鸣海也很过意不去。」 怜生想起,对史纪来说,鸣海也像是自己的学生。 「虽然无法保证,不过我会全力以赴。计策方面就拜托你了。」 语毕,怜生与史纪错身而过,沿著走廊前进。 一直在旁守护的花莲姑且行了个礼,便匆忙朝怜生的背影追去。 「好了,咱们赶快行动吧。看样子接下来有得忙了。」 「你还真无聊,害我刚才以为说不定得和龙神交战,吓得直打冷颤呢。」 诗乃现身,对一副对辛苦乐在其中的史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且还以那么优渥的条件,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看来史纪承诺怜生的各种事项,果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 「反正我早就习惯替学生的争执调停了。」 如此说道的资深「王」,消失在「大图书馆」的深处。 怜生步出「大图书馆」时,赤枝宫大魔学院已是夜幕低垂。 「花莲,抱著我飞!」 「咦?啊,是的!」 怜生一下令,花莲立刻实体化成半人半蛇,从背后架住他。 花莲的飞行能力将怜生抬起,以超越两人想像的轻巧姿态跃入夜空。 「我一直好想尝试这么做呢……」 「哇呀~!没想到突然就来场夜晚的约会了!」 花莲环视夜晚的赤枝宫后开始兴奋起来。 怜生感觉到有一股浮力作用在自己身上。看样子,并不是花莲抬著怜生,而是让花莲浮起来的某种力量也对怜生产生了作用。 怜生一对行进路线产生意识,身体就被运往那个方向。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抬著怜生,花莲于是将身体靠在他背上。 (原理等之后再研究,总之先和嫂嫂联络。) 怜生触碰耳朵,启动通讯触媒。 接受魔力供给的触媒发挥功能,透过幻影通讯与灯联系。 「嗨,怜生?你现在在哪里?」 语音通讯一接通,另一头就传来灯爽朗的声音。 听到那令人想起事件开端,也就是戒备学院那件事的说话声,怜生不禁苦笑。 「我在高度两百公尺的空中。重点是──」 「如果你是要说『蛟』的魔术师团,我们也已经发觉了啦。爸爸还为这久违的踢馆鼓足了干劲呢──咦?什么?地雷?可以啊,就尽管设置吧!」 后半段听来危险的台词,似乎是对同伴下的指示。 只是就连怜生也没想到,身为佣兵组织的鬼柳家竟会为了这种事情一团忙乱…… 「刚才一文字先生跟我联络了。你真是做得太好了。」 灯的口气中透露出一丝感叹。 「……嫂嫂,我现在要去鸣海那里。」 「啊,真是的,我就知道会这样。你马上调头来跟我们会合。要是怜生你落入对方手里,我们就输了喔?王将怎么能亲自冲入敌阵呢!」 「对方手中的棋子多得惊人,而且我方是后手。稍微胡来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怜生在空中望著左手边的景色。鬼柳家就位在那个方向的远处。 「战争拖得越久,牺牲丧命的人就越多!所以,我要掌握住鸣海的生杀予夺之权,逼他撤兵!」 滔滔不绝地说完后,隔了一会儿才听见灯的叹息声。 「这种时候就让人不禁感慨,身为养子的你果然也是鬼柳家的孩子……你有胜算吗?」 听了灯的问题,怜生斜眼望向花莲。 「我有花莲。」 大概以为怜生把自己当成心灵支柱吧,花莲双颊微微泛红。 「不管对鸣海还是对我们而言,她的力量都是未知数,有极大的可能性能够扭转情势。况且我还有治愈魔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怜生说完启动有机魔术,制造出双叉树枪。 可能是在墓园一战中习惯了,魔力负荷的痛苦和出血比以前来得轻微。 接著他又施展治愈魔术,堵住伤口。为救冰鱼而创造出来的新魔术,已经透过一文字史纪之手,记录在 怜生体内,成为他的一部分,随时都可以使用。 「世上最棒的死里逃生技能,和妖魔界格外凶猛的胜利女神。要冒死搏命,有比这胜算更大的筹码吗?」 怜生一面让风吹散冷汗,一面夸下这番豪语。 「……要是觉得不行就立刻撤退,知道吗?」 「好,灿和磷就拜托你了!」 怜生说完切断通讯。 「怜生先生!所以说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在老家鬼岛抵御敌军的期间,我们两个要攻进敌人的大本营!一抵达就立刻大闹特闹!你和乙姬就尽管扭打吧!在此同时,我会和鸣海一对一做个了结!」 「呀~?怜生先生好帅~!」 「竟然迷上我了啊!」 「我迷上你了!而且还湿了呢!moisture!」 怜生和花莲在目的地新浦安区的上空加速飞行。 拖著红色魔力光尾巴,一边上下左右地修正轨道,宛如一条翱翔天际的龙。 ◆ 在旧时代的地图里,这个地区曾是埼玉县的一个都市。 这里有一座过去是内陆的高台,后来因海平面上升而变得有如岛屿的城镇。 「全员出动──鬼柳家已接受『蛟』的宣战,正式进入抗争状态。」 魔术企业「蛟」的士兵,也就是水葬魔术师团来到了这座城镇。 他们分散搭乘行驶在深夜公路上的一般车辆,以及在河川上航行的小型船等,利用幻术隐身,接近鬼柳家。 「我们必须遵从魔术组织的战时规范,进行作战。绝对不可波及市民与民宅。」 进攻部队的队长才透过通讯传达完这番话,发出迫击炮般的风切声从天外飞来的火球,随即吞没了车辆。 橘色和蓝色火焰互相交缠,冒出让人以为发生核战的蕈状云。蕈状云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万圣节风格的眼睛和鼻子。 「「fire~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射火球的人当然是灿和磷。 两人水平举起剑玉般的铁锤,让张大嘴巴的南瓜和芜菁吐出火球。刚才击出的第二发,让河上的小型船陷入火海。 『上面有隐形的家伙喔。』『蠢死了,我早就看穿啦!』 南瓜和芜菁以热探测寻找目标,然后由灿和磷瞄准上空,发射炮火。 炮火瞄准的对象,是在空中利用幻术透明化的小型飞行船。 形状既不像鱼也不像鸟的飞行船,是诞生于魔术时代的新世代机种,试图从空中支援地面部队。 灿和磷的炮弹一掠过机翼,飞行船的伪装立刻解除。然而炮击并未就此结束,又折返回来的鬼火弹,再次以万圣节风格的脸孔袭来。 面对紧追不舍的鬼火弹,飞行船也以优越的机动力不停逃窜。 飞行船的后发火描绘出白色曲线,橘色和蓝色的鬼火弹追逐几秒后,一道自地面释放的白光,冷不防贯穿了飞行船。 「解决了。」 鬼柳灯手持小型手枪,从地面指向空中。 她穿著鬼柳家的作战外套,紫色魔力光笼罩全身。 才放下似乎是强力魔术触媒的手枪,就见到飞行船坠向背景的小山。 「水葬魔术师团虽然人数众多,但终究是一群只懂得企业间抗争的都市男孩。」 穿戴鬼面具和装甲服的魔术师,以训练有素的动作分散部署在城镇内。 「反观我方,则是在满是泥泞的最前线身经百战的佣兵。」 在大海另一端的战线成为恐怖代名词的,鬼面佣兵部队。 随意使用棍棒型魔术触媒和鬼火型侣魔,来自妖魔界的恶鬼。 「让他们好好见识并记住承袭自妖魔界的鬼火吧。」 眼神凶恶的灯指令一出,佣兵们发出轰然怒吼声与炮声。 怜生成为「王」后不久,灯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态而将员工召集起来。如今,他们将向水葬魔术师团展现他们自豪的火力。 遭对方先发制人的水葬魔术师团也冲出车辆和船只,形成冰刃、水流和泥人偶等与之对抗。那是与冰鱼所使用的同系统的魔术。 尽管双方顾虑到周边居民的安危,采取了以幻术进行隐蔽等措施,然而在早晨狗儿散步的人行道上,白天孩子们嬉戏的公园里,却发生多起撕裂夜色的魔术战。 灿和磷从自然公园的瞭望台眺望战况…… 「「冰~鱼~妹~妹!一~起~来~玩~嘛?」」 然后将双手立在嘴巴左右两侧,像孩子似的高声呼喊。 雪花纷纷舞落。 那是在成为一切开端的河边之战中,将灿和磷逼入绝境,甚至将怜生斩首的冰刃。 「「!」」 南瓜自灿的铁锤分离,热链延伸。灿一挥舞铁槌,南瓜便有如溜溜球般一一击破冰刃。没打到的冰刃被热链烧断,还是躲过一劫的冰刃则由磷以铁锤敲碎。 同时,磷连续发射出蓝色鬼火弹,击落灿未能挡下的冰刃。她和姊姊的攻击目标完全没有重叠,以最大的火力和效率烧毁冰刃群。 就这样,灿和磷毫发无伤地站著。 这一次,灿和磷凭自己的力量,对抗约莫二十四小时前让怜生丧命的冰刃群。 「来了,来了?」 「目前战况一胜一败,不过第三次一定会赢啦。」 在笑容大胆的灿和磷视线前方的,是小沼地冰鱼。 在照亮公园的路灯上,穿著和初次交战时相同的黑衣,冰鱼望著双胞胎。 「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不出马,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拜托你们不要动手。所以──」 如此叹道的冰鱼,单手握起雪花刀刃,往旁边一挥。 「可以请你们至少在事情了结之前,在这里和我『打成平手』吗?」 对于这个经过一番纠结才做出的答案── 「哎哟~冰鱼人真好。但是我拒绝!」 「如果你的意思是没法跟我们打,我们可以找其他目标喔?」 灿和磷这么说完后,左右对称地挥舞铁槌,摆出作战架式。 在儿时一起玩过的这座公园里,她们手持武器,彼此对峙。 「其实是我和阁下约定好,如果我能够压制你们两人,就不取你们的性命。」 冰鱼一边说,同时用没拿刀刃的那只手遮住脸。 「所以,我至少要达成这一点。」 侣魔出现在冰鱼的头部。 看起来虽然和以前一样是以面具形态依附其上,但是形状不同以往。 是魔鱼盔甲。 扇形的宽大鱼鳍扩展至耳朵,长而优美的冰鱼尾如长发般摇曳。 凑巧与她的名字相同,冰的鱼──幻化成那幅模样的侣魔,成为冰鱼的盔甲。 「我不是在讽刺,我是真的很感谢怜生学长。多亏他将我的心脏完全治愈,我才能不用再担心会对心脏造成负担,这孩子也才能够发挥原本的实力。」 过去一直靠侣魔的魔力维持人工心脏的冰鱼,现在已经没有那项不利条件了。 彷佛在说明那一点似的,魔力光从她全身猛烈迸发而出。 「现在的我,也许──前所未有地强大喔?」 在从前名为千叶县浦安市的淹没地区,有一座人工岛。 那是魔术企业「蛟」所有的离岸工厂。 以管理塔为中心,设有各式工厂的这座岛屿,此刻虽因时值深夜而停工,但带有透明感的魔石建材散发出微微光亮的模样,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中的冰城堡。 「鬼柳怜生和神灵一同接近中。魔术师团则已与鬼柳家展开交战。」 「将鬼柳怜生引诱过来。另外要魔术师团小心行事,不许殉职。」 透过通讯指挥部下的鸣海,此时身在管理塔的屋顶上。 「好了啦亲爱的,放轻松点,放轻松点?」 「你也该稍微绷紧神经了。此次作战,关键在于你得压制住龙神。」 在旁边飘浮的乙姬戳了戳鸣海的脸颊,然而他依旧不苟言笑。 既然鬼柳怜生过来这边,鬼柳家周边的作战便不急于取胜。因为在鸣海这一方看来,只要打倒怜生就算获胜。 反过来说,这场战役的胜负,现在全都托付在鸣海的刀上。 「来了。」 再次下定决心的鸣海一抬头,就见到夜空的另一端红光闪烁,不断逼近。 是怜生与花莲。 怜生也看见鸣海和乙姬的身影,准备武装。 (第一招就要全力以赴──体内强化肌肉,体外活体甲冑!) 外套底下,黑色强化纤维厚厚地包覆住怜生的身体,并以甲壳覆盖住重要部位。那是有机魔术的生物盔甲,既是具备防弹防刃功能的盔甲,也是外加的强化肌肉。 「花莲,要上喽。」「是!」 回应制造出红色双叉树枪的怜生,花莲也现出敌意。 她头上的角伸长,绯红色火焰笼罩全身,半人半蛇的尾巴前端喷火加速。 「要来了,乙姬。」「好。」 面对以快如流星的速度抵达的怜生和花莲,鸣海和乙姬也摆出架式。 鸣海把手放在刀鞘上准备拔刀;乙姬将手伸向二人后,周围立刻出现浊流。 缠绕著蓝紫色魔力光的数条浊流伸向空中,企图攻击怜生和花莲。 「是溶解魔术!别被击中了!」 听了怜生的警告,花莲也绷起脸来。 鸣海和乙姬释出的水流一掠过屋顶上的灯火,灯火瞬间就遭到分解。 这项利用水和魔力使物质均质化的魔术,与「水葬之王」之名正好相符。 钻过互相缠绕的溶解液水流,怜生和花莲冲上前去。 两人一面立体地蛇行,一面钻过水流的缝隙。 (即使是万用魔术,也能藉著花莲的超强魔力增强效果!) 距离接近时,怜生挥动没有拿长枪的那只手。 他凭著念力,将夹在指缝中的种子如子弹般发射出去,埋进屋顶的地板。 随后该处产生爆炸似的红光──像是要将鸣海二人的浊流从中截断一般,绯红色巨树自管理塔的屋顶上窜出,开展成扇形。 巨树在出现的同时分枝,尖锐的枝头如刺猬般散开。 鸣海对逼近的树枝长枪拔出军刀。 他从鞘中拔出的是一把冰刃。冰刃透明到几乎可以看见另一边,看来恐怕是高阶的魔术触媒。鸣海迅速拔刀一挥,击退怜生制造出来的树枝。 但是,抵达屋顶的怜生尽管在魔术的反作用力下出血,仍迫近鸣海,刺出长枪。 鸣海的冰刃挡下了枪头。刀刃之间,绯红色与蓝紫色的魔力光互相激斗。 「「!」」 在两人背后,花莲和乙姬的目光也彼此交锋。 花莲从怜生背后一跃而出,朝乙姬挥动右手。 那抓挠似的一击虽然感觉一点都不像是武术,与乙姬伸出的手掌之间,大气却迸裂并发出轰然巨响。那是神灵庞大的魔力所造成的念力冲突。 而且花莲赢了。乙姬的手被弹开,身体旋转著被拋向空中。 花莲追了上去,将怜生和鸣海留在屋顶上。 在那之后,怜生的双叉枪马上就遭鸣海的刀砍断。 (刀身表面有薄水膜和溶解魔术,锋利程度不是盖的……!) 长枪遭人砍断的怜生,从鸣海的刀染上血般溶液这一点,看穿了真相。 刀的表面上有薄薄一层水流在窜流。 利用被调整成不会对刀身造成影响的溶解魔术,溶断刀刃触碰到的物体。 (重新塑造长枪,用念力弹开溶解液!) 怜生对被斩断的长枪施展形成魔术,让枪头重新再生。 自长枪枪头产生的念力弹开溶解液。这一次,长枪与军刀互击,没有被砍断。 (好重……!) 鸣海的脸颊被划出浅浅伤痕,他因此沉下脸来。 他本打算用军刀搪开怜生的长枪,却没能完全挡掉。 (基础的念力补强,和利用有机魔术在体内外制造的强化肌肉……以马力来说称得上是顶级的。) 无穷无尽的体力,与单纯明快的惊人力量──那是怜生原本就拥有的魔术。 长枪枪头所划出的扎实的一斩异常沉重。 即使想以武器挡下还是被推开,紧接著枪头更朝著要害袭去。 对此,鸣海用双手握住军刀柄,使用刀刃和指节护手应付长枪。由于光是如此仍无法完全挡掉,他于是也移动身体,逃离枪头。尽管如此,他的套装袖子和衣襬仍被浅浅划开,脸颊和脖子也不断被割出浅伤痕。 (长枪是以奈米纤维技术制造的植物枪,在形成魔术的变化下,可自由伸缩、扭转、改变软硬度;至于双叉枪头则是用来卡住并折断武器吗……!) 怜生的树枪变化自如。 由于可在伸长的同时突刺、缩短的同时收回,因此枪头的移动速度快得非比寻常。 就算鸣海用力弹开枪头,力道却会被变软的枪柄化解,不会传递至怜生手上,妨碍他做出下一次攻击。相反的,如果枪柄从柔软弯曲的状态下笔直硬化,斩击就会产生「黏性」,难以防御。 从突刺到挥斩,从挥斩到突刺的轨道变化也相当激烈。才见他使出边缩短边突刺的假动作,下一秒又边伸长边收回长枪,只留下枪头。这类扰乱、迷惑人心的招式层出不穷。 接连使出的凌厉枪法中,交织著令人不快的狡猾。 怜生的枪法兼具了圆木般的重击,以及蛇般的变幻无常。 (佣兵组织的三公子,在魔剑竞技的白刃组获得前年度第四名的长枪使。虽然我本来就没有小看他……不过这名少年的勇猛程度真是超越评价!) 与之对抗的鸣海尽管也很出色,但他仍被迫在屋顶上节节后退。 枪术三倍段(注:比较枪术和剑术的词。意指剑术若要与枪术交战,技术必须为枪术的三倍)──刀和长枪这两种武器虽本有差异,不过怜生的攻势更为猛烈。 现在的怜生,跟保护双胞胎不为冰鱼的百枚冰刃所伤那时一样,俨然已成为枪击之鬼。 (尽管同为「王」,然而我俩的年资落差毋庸置疑。身为「王」,假使我有能够胜过鸣海的东西……) 怜生抱著将一切赌在这瞬间的决心,以最大的臂力和专注力挥舞长枪。 (那就只有长枪了!) 怜生拖曳著红光的刚枪,与鸣海流畅的剑术在夜空下激斗著。 (白刃战对我不利啊……) 关于这一点,鸣海承认形势对己不利。 实际上,鸣海不断被迫后退,此时已被逼到屋顶的边缘了。 假使腰部撞上防坠栏杆,就会遭怜生的长枪刺中──于是,他往下一跃。 「!」 见到鸣海背部朝下,跃入空中,怜生尽管顿时一惊,仍跟著跳下屋顶。 视野下方是一整片高楼的外墙和窗户,正面则是以地面为背景的鸣海身影。 两名「王」自高度超过三百公尺的高楼往下坠落。 (伸长!) 终章 魔法技术之怪物 如今赤枝宫大魔学院里,已经没有学生记得窗户玻璃遭人打破的事件。 像是试图潜入「大图书馆」的间谍上演了激烈的魔术战,深夜的学院里出现谜样巨树等等,虽然一时之间也流传过这类毫无根据的诡异消息,但是很快就被人们所遗忘。 与鸣海之战结束一周后──与怜生的忙碌相反,校园已悄悄转换成秋天的景色。 「「找到孤零零的叔叔了?」」 灿和磷对正在学院一隅吃便当的怜生这么唤声。 「如果是平常,我一定会说用不著你们多管闲事……」 「没错!怜生先生一点也不孤单!他现在身旁可是有女人陪著呢!」 一如本人所主张的,现在怜生身旁有花莲在。 以幽体状态飘浮的她,身上穿著大魔学院的女生制服。 「也是啦,本校首屈一指的不良学生,鬼柳怜生的侣魔变成性感可爱美少女这件事,可是最近的热门话题呢。」 「话虽如此,叔父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躲在没人的逃生梯吃午餐……!」 继灿之后,磷边用手帕拭泪边说。 如同两人所言,现在学院的头条新闻正是怜生和花莲的事情。 侣魔化为人形这件事,对魔术师而言是理所当然,因此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只不过,因为花莲的人形是奇迹般的美少女,所以才会成为众人讨论的话题。 「唔唔!」 那个花莲对著灿和磷带来的另一名少女,露出凶狠的表情。 「那个,学长……」 「是冰鱼啊。」 小沼地冰鱼有些拘谨地看著这边。 「之后还好吗?」 把花莲交给灿和磷,怜生和冰鱼单独谈话。 「如果你是指『蛟』,我们决定采取与鬼柳家停战的方针。既然不只是阁下,连乙姬大人也战败,再加上一文字先生也介入仲裁,我们已无法与你正面对决了。」 冰鱼首先说明「蛟」的情况。 怜生等人和鸣海等人之间缔结了停战协定。条文大致如同怜生告诉史纪的,除了要求「蛟」进行经营改革外,也禁止彼此互相攻击。 细节部分则是交由灯等人去规划,总之鸣海姑且接受了协定内容,也让召集来的魔术师再次返回各地的分公司。 虽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他们应该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大举进攻。 「那冰鱼你的立场呢?你应该因为和我们的交情,受到不少指谪吧?」 「我被交付一项重要而复杂的任务,那就是担任与学长之间的联络人。」 冰鱼虽语带嘲讽,不过这项任务相当适合她。 「──我对学长感到很傻眼,因为你真的『设法解决』了。」 「我只是拜托那些有办法的人帮忙而已。坦白说,我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看到怜生满脸愁苦,冰鱼浅浅一笑。 鬼柳家与「蛟」的全面抗争,以及怜生、灿、磷之死,这些冰鱼试图阻止的事情,最后全都没有发生。 「『蛟』的经营改革并不是一条轻松的道路。不过,我个人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么一来,『蛟』就可以不靠武器,而是在正当的经济战场上与你较量了。」 经过这次的战役,冰鱼大概也重新下定决心要继续扶持组织吧。 那不是暴力相向的战争,而是在市场上,是极其普通的「工作」上的战争。 「看样子,接下来才是我们双方辛苦的开始呢。」 「是啊。话说,因为我也负责监视学长,所以你可不能太大意喔?」 「这样啊。算了,反正间谍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怜生等人与冰鱼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 但是,灿和磷在那场战役之后,对冰鱼的态度依然不变,而怜生也打算如此。 不久,午休结束的预备钟声响起。 「你下次可别擅自让那颗心脏停止跳动喔?」 「是。啊,说到这里,我的胸部全被学长看光光了……」 回想起治疗一事的冰鱼,将手搁在胸前,怜生因此困窘万分。 「怜生先生?身为妻子,我无法对刚才那句话置若罔闻!」 「那是治疗啦!再说你当时不也在现场?」 花莲这时闯进来,换冰鱼离开校舍后方。 冰鱼离开时回过头,淘气地吐了舌头。 即使那副模样魅力十足,现在已是有妇之夫的怜生也无法对她展开追求。 放学后,怜生造访「大图书馆」。 因为与鸣海的冲突,怜生是「王」一事已经为部分大人物所知。 获悉出现新王这个消息的他们,暂且指名一文字史纪照顾怜生。 所以,史纪今天也要为怜生开设「王」的讲座。 「你知道沼泽人吧?」 史纪在结束今天的课程后,提出这个问题。 怜生和花莲、史纪和诗乃,四人围坐在摆了上等茶和高级糕点的桌旁。 「是特摄英雄吗?」 「是哲学问题啦。不过我也记不清楚就是了。」 虽然向不解的花莲解释,但怜生自己对哲学也不感兴趣。 「某人不幸遭闪电击中而死亡。但是,那道闪电却在附近的沼泽引起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创造出与死者拥有相同容貌、记忆和元素排列的人类。我们将这个新产生的生物称为『沼泽人』。」 史纪才开始说明,花莲头上早早就亮起问号。 「『沼泽人』带著与死者相同的外貌回家,阅读死者读到一半的书,顺利继承了死者的人生。假设有这样的存在,是否该将其与死者视为同一人──这是过去曾经流行一时的思考实验。」 史纪用充满学术兴致的双眼,看著怜生。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灵异故事。」 「是啊。有一天,警察来拜访你和家人,这么问道:『我们在其他地方找到你的尸体,你究竟是谁?』。」 怜生终于察觉史纪的言下之意。 那就是,那名「沼泽人」现在就在这里。 「在与鸣海一战中,你的人头落了地。失去血流供应的脑部不久便死去,后来被火化成灰。而现在你的脖子上,有著和以前一模一样,却是新制造出来的头。」 诗乃开口。看来与鸣海之间的战役,史纪和诗乃果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和『沼泽人』的思考实验十分雷同。」 雷同──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的怜生,也许只是和死去的鬼柳怜生相似的别人。怜生的脑中掠过这个可怕的疑念。 「……那是在进入魔术时代之前,还没有灵体医学的时代的古老哲学。」 怜生稍顿一会儿后这么回答。 「没有错。在将所谓的『灵』当成物质看待的这个时代,沼泽人的思考实验也有了不同的解答。」 史纪也颔首接著说。 「比方说『灵魂』──旧时代的人类把灵魂想像成是存在于身体某处的一块物质,但是咒医学的观念却是『像血液一样充满全身』,并且由这个循环产生人类的『意志』。」 即使不是怜生,这对现代人来说也是普通常识。 「也就是说,即便换了新的头部,只要栖宿在体内的灵魂被保全下来,就可以算是只是肉体部位再生。所以,你也不必再怀疑自己了。」 怜生也想要这么想。应该说,假使史纪做出相反结论,他会觉得很伤脑筋。 「可是,比起人类,那个样子更接近妖魔。」 这时,诗乃对怜 生露出试探的眼神。 「像我这样的神灵、妖魔、魔兽这类存在的本体并非血肉,而是灵魂。肉体只不过是灵魂的『衣服』,无论是改变面貌还是重新创造都没什么大不了。」 诗乃和花莲她们确实是如此。然而── 「既然如此,不管身体再怎么破损,即使重新换颗脑袋也无所谓的你,与其说是人类,你不觉得自己更接近我们吗?」 「…………这……」 「这是这几天你所接受的检查的诊断书。」 史纪递出的,是特地书面化的怜生的诊断书。 「透过灵视显微镜的检查,我们确定你的细胞灵质产生了变异。老实说──你的身体正从人类变得趋近妖魔。」 怜生听了这句话,拿著诊断书一言不发。 「咦?咦?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怜生先生生病了吗?」 花莲代替怜生脸色大变。 「如果你问我他是否罹患疾病,那倒也不是。现阶段他的健康没有任何问题,非但如此,他还像魔兽一样,正逐渐变成强韧的生物。」 史纪这么归纳诊断书的内容。 怜生依旧不发一语,将诊断书翻来翻去仔细地过目。 「以记录魔术回溯之后,我们发现变异是从你成为『王』那瞬间开始的。掌控强大魔力的『王』本来就容易罹患咒症,不过你的情况是连活体细胞都受到了影响。将来你如果继续使用龙神的力量,变异情况恐怕会益发加速吧。」 史纪仔细观察怜生的样子,像是要填补空白似的一面说明。 「怎……怎么会……」 花莲脸色发白。因为史纪的宣告,等于在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久,翻阅诊断书的怜生停下手,全身开始微微颤抖。 「──这可是大发现啊。」 怜生抬头,用难掩兴奋的表情笑道。 不只是脸色苍白的花莲,就连一直观察他模样的史纪和诗乃也瞠目结舌。 「就是啊,我也真是蠢。不只是治疗伤势和疾病,提高人类本身的免疫力和生命力也是医疗的课题。遗传因子的治疗、延缓老化、与癌细胞共存……如今这些已经有一部分实现了。为什么我没能更早一点发现呢……」 怜生立刻就将自己身上产生的变异与医疗连结。 甚至没有逃避现实──他现在非常认真地想要探索医疗的新境界。 「怜……怜生先生,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自己命不久矣了吗?」 「没有啊,从这份资料看来,我搞不好比普通人还要不容易生病呢。」 听到怜生偏著头这么回答,花莲顿时松了口气。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面对被宣告正逐渐脱离人类身分却处之泰然的少年,史纪的语气充满疑问。然而── 「不,说得也是,这就是人与妖精人、妖魔,甚至是神灵共存的这个世代的人类。只要能够健康地活下去就好,不必太重视遗传因子的差异和变化吗……看来时代真的变了。」 见史纪叹息,诗乃难得笑出声来。 「不过,都获得将人变成妖魔的技术了,还口口声声说要发展医疗。真是无药可救。」 怜生挺直背脊,回应惊愣的诗乃。 「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滥用魔术本来就会招来咒症,我很清楚这一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我变得如何,只要技术保留下来就好。」 怜生直视著史纪,态度平静地宣示。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为了发展魔法技术,就算稍微脱离人类范畴也无所谓吗?」 「这是一个妖魔会变成人的时代。反过来应该也不奇怪吧。」 怜生语毕,与花莲互望一眼。怜生露出浅笑,花莲则是表情惊讶。 史纪又若有所思地吐了口气。 「包括我在内,所有『王』都有著扭曲、疯狂的一面。可以说,从被人称为『怪物』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独当一面。」 不顾怪物的定义,史纪对怜生面露锋利的笑容。 「欢迎来到怪物的世界,鬼柳怜生。你已经是一名了不起的『王』──魔法技术的怪物了。」 背负著历史的资深「王」,对带来未来的新人「王」表示欢迎。 这一刻,史纪终于真正地认同怜生是和自己地位同等的「王」。 这究竟是幸抑或不幸,怜生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再也无法回头了。 「好了,我们换个话题──」 停顿片刻后,史纪的口气变得愉悦起来。 「其实『水葬之王』和『大图书馆之主』这些别名,是由包含我在内的好事者,每当有新的『王』诞生时绞尽脑汁命名的。」 「这……我倒是不晓得。」 其实怜生一直都觉得应该是某人取名的,只是没想到那人就在身旁。 「然后,昨天我们决定了你身为『王』的别名,想问问你是否赞成。」 史纪说完,递出一个高雅的白色信封。 怜生打开信封,取出里面名片大小的卡片。 接著,看了卡片上所写的名字后,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笑。 「这……会不会太抬举我了?」 「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和夫君带著今后对你的期待与敬畏,一起想出来的名字。」 面对自信满满的诗乃和史纪,怜生没有胆量将卡片退还给他们。 就这样,怜生和花莲离开「大图书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把双胞胎带回去。」 怜生切断与灯的通讯,轻叹一声。 因为自己的事情,鬼柳家周边好像发生了一些问题。 尽管不若与鸣海之间的冲突那么严重,但那些最近好几度发生,总是适度地让人胃疼的问题,却也无法忽视不管。 「花莲,我们回去了……」 呼唤花莲的怜生,见到她的模样后不由得止住话。 不过,花莲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只是以人形的幽体状态,眺望著天空而已。 「────」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被云朵笼罩的夕阳,在空中释放出金黄与绯红色的光条。 东边的天空,红色月亮已开始发光,美丽与不祥同时存在于天际。 而花莲就好比要将那样的天空分开似的伫立著,一头红色长发随著初秋的风儿摇曳。 由于不完全是人类的模样,此时的花莲美得宛如一幅画。 (假如我不是「王」,而她也能够正常地化为人形,那么我一定……) 一定能够给她所应得的一切吧。 能够毫不隐瞒地将她介绍给周围的人,让她就读侣魔特别班、取得学历,享受人世间的乐趣,然后几年之后像灿和磷那样变成妖精人,尽情地讴歌青春。 但是,我恐怕无法给予她那些。想到今后身为「王」的日子,我肯定做不到。 「……!」 无论是魔术师对侣魔,或是男人对女人,那都是罪孽深重的一件事。 「嗯?」 不经意望去,只见花莲在一旁按著双颊,用猥琐的笑容看著这边。 「欸嘿~欸嘿~怜生先生刚才对伫立在夕阳余晖中的我看入迷了对吧?我的计谋得逞了!啊好痛~!」 被额上青筋浮现的怜生弹额头,花莲往后一仰。 怎么净学些没用的知识……如此心想的怜生叹了口气。 「花莲……」 「什么事~?」 花莲虽然泪汪汪地按著额头,却还是回应怜生的呼唤。 「关于今后的事情。」 感觉到怜生的语气严肃,花莲眨眨眼,抬起头。 「虽然理所当然不会轻松,但是一定会比你我以为的更加艰辛。类似鸣海那时的事情,肯定会一再地发生。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走下去。」 即便不下定决心也没有别条路可走。因为无论怜生或花莲,都只剩下在怪物世界中前行一途。 尽管如此,怜生仍不可免俗地询问花莲的意愿。 「为此,我需要你的陪伴。」 没有身为神灵,身为搭档的花莲,怜生无法在「王」的道路上存活下去。 怜生很清楚,这代表著他要将这个天真无邪的花莲带往地狱之路。 她的纯情一定会受到不少伤害,而怜生自己恐怕也会遭遇许多挫折。 如同鸣海所预言的,懊悔说出「我其实没有这种打算」这句话的日子或许有一天终会来临。 「你愿意跟著我吗?」 抱著愧疚之情这么问后,只见花莲的眼眸中映著夕阳,双颊泛红。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好狡猾!你这样太狡猾了啦!」 「狡猾?我哪里狡猾了?」 「因为,在夕阳余晖下听到这种台词……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一定会跟著去呀你这家伙!」 花莲不知何故有些火大地做出这番宣言。 「…………这样啊。那么,你把左手举起来一下。」 「手?是要击掌吗?可是依这个气氛来看,我觉得应该要接吻才对耶……」 花莲一脸不解地举起左手后,怜生握住她的手,用随身终端机施展了简单的魔术。微弱光芒包覆花莲的左手,接著终端机的画面上出现几个数值。 「怜生先生?刚才那是什么?」 「是测量魔术。」 「测量?你为什么要擅自测量啦!还有,为什么是手?既然是男人,一般来说不是会想知道三围之类的吗!」 「不,男人最想知道的反而是这个部位。」 手吗?花莲从各个角度观察自己的手,为丈夫出乎预料的癖好感到惊慌。 因为花莲似乎没有察觉,怜生决定先不说破。 「反正要送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悄悄低喃之后,怜生迈开步伐,花莲也连忙追上去。 「对了,怜生先生,刚才一文字先生给你的卡片上写了什么啊?」 花莲忽然想起似的询问怜生。 「嗯?你刚才没看到吗?」 「因为上面的字太难了……」 「今后你也可得要用功念书,知道吗?」 一面对「欸嘿?」傻笑的花莲感到傻眼,怜生从口袋取出刚才的信封。 「我直接念喽?」 怜生像是要让夕照透过般举起卡片给花莲看。 花莲将脸凑到怜生旁边,仰望卡片。 倘若被命名是人生的第一步── 那么被赋予这个身为「王」的名字的今天,正是怜生与花莲迈向王道的第一步。 怜生说出今后自己必须让世人知晓的王名。 与绯红色的龙,一同在火般道路上迈进。其名为── 「消灭死亡,延续生命之人──『绯红龙王』。」 《完》 后记 大家好,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很荣幸获得第十二届mf文库j新人赏的最优秀奖,并且有机会将这部作品出版于世。 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愿意支持我以作家身分出版的第一本书。 在完成本作的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大概就属决定书名了。 由于书名可以等写完本文之后再决定,因此能够思考斟酌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是这最后的步骤却让我十分犹豫。 我列出许多候选书名,将念起来不顺口、和封面字体不相称的书名一一剔除,最后终于拍板定案,决定采用《境域的伟大秘法》。 因为本作的背景在各方面的界线都很模糊不清。 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此次承蒙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将本作外表大多异想天开的角色,一个不漏地描绘出来。 在完全不懂画图有多辛苦的我的无理要求和一再提出修正之下,这份工作的难度想必很高吧。尽管如此,仍承蒙老师以惊人的高品质完成画作,对此我不仅满怀感谢,内心更是敬佩万分。 接著是责任编辑。感谢您看完我现在如果回过头去读,只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投稿作品,还将它雕琢到能够当成商品贩售的程度。 开会时,一听到责任编辑说出「怜生」「花莲」的名字,我顿时觉得原本只是我一人空想的角色开始逐渐有了生命。多亏编辑大人的协助,这部名为《境域的伟大秘法》的怪物机器才能顺利发动前进。 感谢校对人员帮忙一再地修正。另外,在此我也要再次向让我站上梦想舞台的编辑部、新人奖的各位评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感谢承蒙将拙作迎入书架的各位读者。 但愿这本书能够为各位宝贵的时间带来些许乐趣,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大家好,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很荣幸获得第十二届mf文库j新人赏的最优秀奖,并且有机会将这部作品出版于世。 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愿意支持我以作家身分出版的第一本书。 在完成本作的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大概就属决定书名了。 由于书名可以等写完本文之后再决定,因此能够思考斟酌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是这最后的步骤却让我十分犹豫。 我列出许多候选书名,将念起来不顺口、和封面字体不相称的书名一一剔除,最后终于拍板定案,决定采用《境域的伟大秘法》。 因为本作的背景在各方面的界线都很模糊不清。 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此次承蒙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将本作外表大多异想天开的角色,一个不漏地描绘出来。 在完全不懂画图有多辛苦的我的无理要求和一再提出修正之下,这份工作的难度想必很高吧。尽管如此,仍承蒙老师以惊人的高品质完成画作,对此我不仅满怀感谢,内心更是敬佩万分。 接著是责任编辑。感谢您看完我现在如果回过头去读,只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投稿作品,还将它雕琢到能够当成商品贩售的程度。 开会时,一听到责任编辑说出「怜生」「花莲」的名字,我顿时觉得原本只是我一人空想的角色开始逐渐有了生命。多亏编辑大人的协助,这部名为《境域的伟大秘法》的怪物机器才能顺利发动前进。 感谢校对人员帮忙一再地修正。另外,在此我也要再次向让我站上梦想舞台的编辑部、新人奖的各位评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感谢承蒙将拙作迎入书架的各位读者。 但愿这本书能够为各位宝贵的时间带来些许乐趣,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大家好,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很荣幸获得第十二届mf文库j新人赏的最优秀奖,并且有机会将这部作品出版于世。 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愿意支持我以作家身分出版的第一本书。 在完成本作的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大概就属决定书名了。 由于书名可以等写完本文之后再决定,因此能够思考斟酌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是这最后的步骤却让我十分犹豫。 我列出许多候选书名,将念起来不顺口、和封面字体不相称的书名一一剔除,最后终于拍板定案,决定采用《境域的伟大秘法》。 因为本作的背景在各方面的界线都很模糊不清。 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此次承蒙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将本作外表大多异想天开的角色,一个不漏地描绘出来。 在完全不懂画图有多辛苦的我的无理要求和一再提出修正之下,这份工作的难度想必很高吧。尽管如此,仍承蒙老师以惊人的高品质完成画作,对此我不仅满怀感谢,内心更是敬佩万分。 接著是责任编辑。感谢您看完我现在如果回过头去读,只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投稿作品,还将它雕琢到能够当成商品贩售的程度。 开会时,一听到责任编辑说出「怜生」「花莲」的名字,我顿时觉得原本只是我一人空想的角色开始逐渐有了生命。多亏编辑大人的协助,这部名为《境域的伟大秘法》的怪物机器才能顺利发动前进。 感谢校对人员帮忙一再地修正。另外,在此我也要再次向让我站上梦想舞台的编辑部、新人奖的各位评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感谢承蒙将拙作迎入书架的各位读者。 但愿这本书能够为各位宝贵的时间带来些许乐趣,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大家好,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很荣幸获得第十二届mf文库j新人赏的最优秀奖,并且有机会将这部作品出版于世。 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愿意支持我以作家身分出版的第一本书。 在完成本作的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大概就属决定书名了。 由于书名可以等写完本文之后再决定,因此能够思考斟酌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是这最后的步骤却让我十分犹豫。 我列出许多候选书名,将念起来不顺口、和封面字体不相称的书名一一剔除,最后终于拍板定案,决定采用《境域的伟大秘法》。 因为本作的背景在各方面的界线都很模糊不清。 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此次承蒙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将本作外表大多异想天开的角色,一个不漏地描绘出来。 在完全不懂画图有多辛苦的我的无理要求和一再提出修正之下,这份工作的难度想必很高吧。尽管如此,仍承蒙老师以惊人的高品质完成画作,对此我不仅满怀感谢,内心更是敬佩万分。 接著是责任编辑。感谢您看完我现在如果回过头去读,只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投稿作品,还将它雕琢到能够当成商品贩售的程度。 开会时,一听到责任编辑说出「怜生」「花莲」的名字,我顿时觉得原本只是我一人空想的角色开始逐渐有了生命。多亏编辑大人的协助,这部名为《境域的伟大秘法》的怪物机器才能顺利发动前进。 感谢校对人员帮忙一再地修正。另外,在此我也要再次向让我站上梦想舞台的编辑部、新人奖的各位评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感谢承蒙将拙作迎入书架的各位读者。 但愿这本书能够为各位宝贵的时间带来些许乐趣,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大家好,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很荣幸获得第十二届mf文库j新人赏的最优秀奖,并且有机会将这部作品出版于世。 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愿意支持我以作家身分出版的第一本书。 在完成本作的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大概就属决定书名了。 由于书名可以等写完本文之后再决定,因此能够思考斟酌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是这最后的步骤却让我十分犹豫。 我列出许多候选书名,将念起来不顺口、和封面字体不相称的书名一一剔除,最后终于拍板定案,决定采用《境域的伟大秘法》。 因为本作的背景在各方面的界线都很模糊不清。 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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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与异世界,科学与魔法,人类与怪物,正常与疯狂。在照理说应该壁垒分明的一切全都变得杂乱无章的地方──赤枝宫,主角立下远大的志向,自愿加入豪杰间的竞争──倘若各位能够从这样的故事中获得乐趣,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此次承蒙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将本作外表大多异想天开的角色,一个不漏地描绘出来。 在完全不懂画图有多辛苦的我的无理要求和一再提出修正之下,这份工作的难度想必很高吧。尽管如此,仍承蒙老师以惊人的高品质完成画作,对此我不仅满怀感谢,内心更是敬佩万分。 接著是责任编辑。感谢您看完我现在如果回过头去读,只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投稿作品,还将它雕琢到能够当成商品贩售的程度。 开会时,一听到责任编辑说出「怜生」「花莲」的名字,我顿时觉得原本只是我一人空想的角色开始逐渐有了生命。多亏编辑大人的协助,这部名为《境域的伟大秘法》的怪物机器才能顺利发动前进。 感谢校对人员帮忙一再地修正。另外,在此我也要再次向让我站上梦想舞台的编辑部、新人奖的各位评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感谢承蒙将拙作迎入书架的各位读者。 但愿这本书能够为各位宝贵的时间带来些许乐趣,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序章 博士与怪物的境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东南亚某国的某处。 有一座城市在海面上升后随即陷入纷争,即便后来纷争平息,仍沦为非法暴徒的乐园。 城市里,各种杀伤魔术遭到滥用,飘荡著中了溶解魔术的尸体气味,俨然已成为黑帮经济的最前线、非法商品的大动脉。 时间为半夜。在名为水运公司的海盗将船只停靠于此的夜晚港口里,一辆车猛然停下。 「振作点,新人!不过是上下半身稍微分开罢了!」 「呃,这哪是稍微……话说,为什么我还活著?」 两名宛如禁酒时期的西装黑手党,分别扛著年轻男子的半个身躯。 大概是在火拼时中了具截断力的魔术吧,年轻男子的腹部上下分了家。尽管例子极为稀少,但如果患处在这个状态下溃烂,反而意外能够防止出血,延长性命。 「你放心,这座城里有一位会让你想死也死不了的名医!」 不知为何,那位名医的诊所竟位在码头,面向大海。 「法兰肯斯坦诊所──付费方式从现金到人体皆可商量」── 年轻男子隔著敲打铁门的同事背部看见招牌后哭了。 「杀了我吧……至少把我埋进土里……」 「没事的!我懂你的心情,不过那只是一种幽默啦!」 「你们要把我卖了对吧?因为我已是死路一条,你们想趁新鲜时把我卖了换钱对吧?」 「我们组织才没有那么无情!」 就在这时,铁门开启,灯光从内部流泻而出。 「请往这边,动作快。」 从逆光中现身的,是一名黑色长发的护士。 肌肤洁白无瑕到宛如假人,不知为何闭上双眼的脸庞美得令人屏息。上半身穿著长袖白衣,丰胸曲线自纯洁衣物底下浮现。 「天使……」 「振作点!听我说话!喂!」 一听到被放上担架的男子这么低喃,会错意的同事急得拚命呼喊。 叩咚咚咚咚──护士脚下传来好比细鞋跟发出的脚步声。 护士穿高跟鞋?年轻男子心中起了疑问,瞥向护士的脚。 结果竟见到多达六条的细腿,从如马一般往后延伸的下半身长出。可能最近很流行这种吧,那些腿被黑色甲壳包覆,用没有后脚跟的前端立在地板上。 换言之,白衣天使的下半身是长了六条腿的──蜘蛛。 「恶魔啊──!」 「不要激动!她是侣魔!是蜘蛛亚人型的妖魔!绝对!不可以!歧视妖魔!」 对尽管身受重伤仍嚎啕大哭的男子,黑手党前辈说出与其职业不相称的话。 「医生,有急诊病患。二十多岁男性,从腹部处上下截断,已用石化魔术止血完成。」 在这段期间,蜘蛛女仍迅速确认病患的状况,并透过幻影通讯联络。 看似助手的白衣男女从房间左右两侧现身,又是打开患处的衣物,又是施打点滴,像要替进入维修站的赛车换轮胎似的快速进行紧急处置。 「接下来由我接手。」 蜘蛛护士一按下墙上的开关,与入口反方向的墙壁旋即朝左右开启。 在墙壁另一头的,是深夜里的漆黑大海,以及高挂红十字旗帜的──医疗船。 「已经没事了。」 蜘蛛护士确认前方道路后,对年轻男子温柔一笑。 此时,在闭眼的美女额头上,四颗红色眼珠睁开来。 「妈呀──!」 蜘蛛女将针筒刺进惨叫的男子颈项,强行让他冷静下来,之后绕到担架后方,抓住搬运用的把手。 叩咚咚咚咚咚咚!六条腿奔驰,以惊人速度跑上栈桥。 蜘蛛女在甲板上急转弯后冲进船内,穿越中央走廊,来到集中治疗室。将男子的哀号和蜘蛛女吸入后,门自动关上,上方写著「手术中」的灯号点亮。 蜘蛛女在手术台旁停下,从指甲和手指之间延伸出魔力光丝线。 丝线在不知不觉间缠住男子的身体,接著将男子抬起,搬上手术台。 「神啊救救我我再也不会干坏事了!对不起我发誓会金盆洗手回乡下帮爷爷工作还会每个星期天上教堂helphelphelphelp!」 就在除了患处外全身都被缠成茧状的男子身心都陷入绝境时…… 「在这种状态下还能说这么多话,你的生命力可真令人钦佩啊。」 一名身穿白袍的美男子现身,如此说道。 以医生来说,他的身材高挑且上半身壮硕,头发则是花俏异色发,每一缕颜色都不同。 俊俏脸庞上有著明显的缝合痕迹,螺栓型触媒像角一样插在头上。 手臂有四条,两条袖子从厚实双肩分岔出来,肤色相异的手不住蠢动。 而在那四条手臂的前端,旋转锯、剪刀、针、线等物品正滴著血。 「哎呀呀,你整个人抖得像正在脱水的洗衣机啊,已经没事喽。」 四臂医生将凶器扔向背后,戴上蜘蛛女递出的四枚橡胶手套。 「关于缝补这件事,没有其他外科医生能赢过我。不要说是接合断成上下两截的人体,就算要我动手术在你肚子上加张嘴巴,让你成为歌剧歌手也是轻而易举。」 医生左右展开四条手臂,利用形成魔术在空中制造出手术器具。 在念力控制下于空中列队的手术刀、剪刀、钳子、针、线等道具,将前端朝向患者。 「医生,我查了患者的背景,发现他隶属一个已穷途末路的小型黑手党,看来是无力支付治疗费了。解体和治疗,您要选哪一种?」 在手术台另一边,蜘蛛女在两手之间织出丝线,发出叽哩叽哩的声响。 「佛罗伦斯,我们可是医生耶!应该以人命为优先,怎么能说那种俗气的话哩。」 调整好手术灯的角度,四臂医生露出淘气的笑容,缝合痕迹扭曲。 「如果没钱买性命,那用脏器或手脚来换就好啦。」 「真不愧是医生,所言甚是。」 随后,四臂医生和蜘蛛女的双手如格斗技般激烈移动,飘浮在空中的手术器具朝患者蜂拥而至,不像是在进行外科手术的声音、飞溅的血花和痛苦哀号,在整间治疗室蔓延开来。 「对了,医生,您忘了麻醉。」 「啊。」 过了一会儿,两人做出那样的对话。 五分钟后──陷入恍惚状态的年轻男子,被用轮椅推到甲板上。 「患者已彻底痊愈了。」 蜘蛛女推著轮椅,脸上带著看似自豪的微笑,然而正在数天上星星的年轻男子虽然保住了一命,看起来却像是失去了什么。 「你……你真的把那个缝起来了吗……」 见到两名黑手党目瞪口呆,四臂医生的白袍随夜风摇曳,一边吐了口气。 「魔兽战争期间,我曾在加拿大太平洋战线的军医院学过『裁缝』,拚命将殉职之人的『剩余部分』缝合到肢体被打著物量战术大举南下的魔兽啃断的士兵身上。所以对我来说,零件完整的患者根本算不上受伤啦。」 医生笑著把两条手臂插到白袍口袋里,另外两条手臂则是耸耸肩。 「……你骗人,魔兽战争的加拿大战线分明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 「我看起来很年轻吧,因为最近我才刚换了新皮肤。」 黑手党听了瞠目结舌。 原以为他是四臂的亚人型妖魔,看来似乎是人 体改造的结果。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对,应该说你是人类吗?」 即便是见过许多不寻常之人的黑手党,也忍不住这么问。 「雷欧。」 四臂医生毫不隐瞒地报上名来。 「我叫雷欧.法兰肯斯坦──是一名医疗魔术师。」 问题在于,他是博士?还是怪物? 「那么,我要来收取酬劳了。因为这是场大手术,所以费用大概是这样。」 法兰肯斯坦伸手往空中一拂,幻影画面随之亮起,上面显示出金额。 「!喂喂喂,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吧?」 「价钱可以商量,只要你们给我几样天然的零件,我就给你们多一点折扣。」 眼见那双异色瞳盯著自己的手脚看,黑手党恶棍彷佛遭到轻薄的少女般心生厌恶。 不知何时,医疗船的护士已出现在甲板上,举著和白衣不搭衬的黑色枪枝,将黑手党团团包围。 「是人造人吗……」 黑手党看著眼眸中欠缺人类情感的护士说完,法兰肯斯坦微笑道「或许应该说是落魄的军人?」予以肯定。 「好了,从手指到眼珠,就让我们拿性命以外的一切来交涉价钱吧。」 于是,那天晚上,他被迫得知自己身上各部位值多少钱。 目送客人离去后,医疗船的甲板沐浴在晨曦之中。 「佛罗伦斯。」 「是,医生。」 法兰肯斯坦一喊,蜘蛛女佛罗伦斯立刻应声。 「开船前往赤枝宫吧。」 赤枝宫?佛罗伦斯闭著眼睛,满脸不解。 「我透过支援者得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有必要马上确认消息的真伪。」 「既然医生这么说,我当然会与您同行,只不过赤枝宫是『大图书馆之主』的地盘……我们去那里恐怕会有危险。可以请问您为何要去赤枝宫吗?」 望著站在船头的法兰肯斯坦的宽阔背影,佛罗伦斯询问。 法兰肯斯坦带著爽朗的笑容回过头,说出他的理由。 「听说赤枝宫──出现了新的『王』。」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两人的身影已连同医疗船忽然消失。 第一话 吉凶难料 时间是深夜。地点是鬼柳家位于赤枝宫北部气派武家宅邸的其中一个房间。 「我昨天成为『王』了,从今天起要打仗了。」 怜生对自己的第二位父亲,鬼柳烈火这么说。 「这样啊。我已经听灯提过了,你的遭遇还真是坎坷啊。」 神情如金刚力士般凶恶的老人,交抱穿著作务衣的双臂,吐了口气。 鬼柳烈火──经营佣兵组织的鬼柳家当家。 「这么说来,旁边这位小姐就是──」 烈火望著的人,是怜生身旁的少女,花莲。 乍看之下,她是一名拥有红色长发和迷人曲线的少女,但她的真实身分其实是龙神──掌管创世权能的妖魔界神灵,也是怜生的侣魔。 此刻她正跪坐在怜生旁边,为了与丈夫的父亲见面而紧张不已。 「是啊,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花莲。」 「王」与神灵会缔结婚姻契约。虽然和人类社会的户籍不同,但他还是姑且这么介绍。 「敬启者!近来柿子已开始转红,谨祝您日益健康幸福!」 「花莲,你冷静点,那是书信的问候语耶?」 怜生苦笑著安抚挺直背脊,正色问候的花莲。 「所以,请将令郎的小弟弟交给我!」 「这真是我所能想到最糟糕的问候了!」 「谨此!」 「居然结束了!」 见到怜生和花莲意外上演了一段夫妇相声,烈火哈哈大笑。 「没想到那条小蛇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位大美人。我是怜生的养父,名叫鬼柳烈火。我这个不肖子和他的小弟弟就拜托你了。」 「等一下,爸(老爹),你为了这种事情一脸严肃地低头拜托,好像怪怪的?」 「是,父亲大人!我会让令郎的小弟弟幸福的!」 「你们俩竟然意气相投?」 面对这番显然不是媳妇进门时该有的对话,怜生傻眼大喊。 「父亲大人,抱歉打扰了。」 这时,怜生背后的纸拉门另一头,传来青年男性的说话声。 出现的是四名男女,他们是烈火的儿女,也就是怜生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和姊姊。 「长子灯矢及弟妹急来拜见。」 领头的是一名身穿挺拔西套,年约四十的美男子,大哥鬼柳灯矢。 「嗨?怜生,辛苦你了。」 接著是大姊灯(注:前集误植为「嫂嫂」,本集起更正),她和怜生同住,两人感情十分亲密。 「真是的,怎么搞的?我才从战地回来就见到老家变成赌场,这是哪门子的玩笑啊?」 第三个人是二哥炯人。 他是一名外貌粗犷的青年,穿著夹克的强健体格,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佣兵。他朝怜生和花莲一瞥,一副兴味盎然地牵动嘴角。 「好~困~喔~拜托让我熬夜修理或是狂睡啦~」 最后是二姊萤。她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打扮,正强忍著不打呵欠。 她虽然是个和灯长相神似,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的丰满美女,不过似乎跟性感二字扯不上边。 「好了,坐下吧。」 烈火要群聚的四名儿女坐下。 位于上座的烈火与怜生彼此相对,四兄妹则分别坐在其间的左右两侧。 正确来说,灯矢和灯是双胞胎兄妹,萤和炯人是双胞胎姊弟。听起来好像很复杂,总之就接连生下龙凤胎这一点来说,这是一个和孩子很有缘分的家庭。 (怜生先生,这些人是……) (你应该认识他们吧?他们是我的哥哥姊姊,也就是佣兵组织「鬼神会」四大天王。) 由于身旁的花莲透过心电感应询问,于是怜生同样也没有张口回应。 除了养子怜生外,他们鬼柳家全是由妖魔界的鬼化成的妖精人。 「虽然怜生的婚事值得庆贺,不过你们还是先分别报告吧。」 在当家烈火的催促下,「鬼神会」的经营负责人──大哥灯矢率先开口。 「『水葬之王』的魔术师团已经撤退,并且以冷淡的言词表示无意继续战斗。另外,我已经向警方说明我方是站在应付武装集团的立场,警方照惯例没有插嘴干涉『王』的抗争,而我们也依据停战协定,没有供出『蛟』的名字。」 警方不会干预「王」的抗争。因为他们无论在战力或政治上都无力应对。 只要组织间的抗争不波及市民就坐视不管,这已成为双方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因此,我们应该能够从『蛟』身上夺取相应的赔偿金吧。」 接著轮到灯报告。交涉谈判是她的拿手领域。 「因应怜生的要求,『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先生帮忙出面居中调停。我想鸣海先生应该也不会不惜不给元老面子,再次攻打我们。」 「我方的损失状况如何?」 「自动枪座(炮塔)和无人机损毁。要是炯人等海外组再晚一点抵达,情况就危险了。」 回答烈火问题的萤,一如她身上的工作服装扮,是维修课的负责人。 「不过幸好死伤人数很少。毕竟我们家的成员比其他魔术师来得强悍,能够彻底守住大本营也是理所当然的。」 炯人接著发言。他的工作是率领执行部队,在第一线进行指挥。 「只不过,都是因为战力突然被召回的关系,工作现场的人力严重不足。我是很想在发生问题之前赶回去啦,但是现在本家与『王』为敌,这样教人哪能放心离开啊。」 身处第一线的炯人,不假掩饰地吐出对于突然被召回的不满。 「只是打赢了一场仗,现在就松懈还太早了。在『水葬之王』集结的兵力解散之前,不能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烈火此令一出,四名手足默默地表示同意。 佣兵组织「鬼神会」──受雇于政局不稳定之国家政府、企业、团体的武力企业。是时而摧毁异国反叛军,时而带领革命军取得胜利的,业界首屈一指的猛将。 面对至今不曾积极接触的家业的可靠与可怖,怜生不禁倒吸一口气。 「好了,大致情况我已经听灯提过了……」 烈火点头回应儿女的报告后,重新将脸转向怜生。 「不过你还是再说明一次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好,这件事说来话长。」 怜生面露正色,开始叙述改变自己人生的一天。 怜生在大魔学院那场遭遇战中丧命,之后以「王」的身分复活,历经与同为「王」的鸣海泷德之间的抗争,最后惊险获胜。 听了这番话,他的父亲和兄姊的反应是以各不相同的表情,沉默不语。 「该怎么说呢……抱歉连累大家了。」 怜生掩饰担心自己随时会被痛骂的心情,顿了一会儿后向在座的各位道歉。 「追根究柢,原因在于『蛟』在『鬼神会』戒备的大魔学院里胡来,危害了你和灿、磷。换句话说,这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蛟』在对『鬼神会』挑衅。」 大哥灯矢一脸不悦地哼了一声。 「就是说啊,即使怜生没有成为『王』,鬼柳家大概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蛟』。应该说,我们也得为了这件事,在进行赔偿谈判时狠狠敲诈对方一番?」 灯虽然笑著这么说,不过她发泄怒气的方式果然狠毒。 「总之,这方面就交给负责扮黑脸的去处理吧。」 二哥炯人说完望向怜生。 「怜生,你打算怎么做 ?」 「我要成为『王』。」 怜生即刻回答。 发问的炯人和其他人,全都竖耳倾听他的宣言。 「我已经得到『王』的力量。既然只有下定决心去做或是上吊自尽这两条路可走,那么我选择放手一搏。所以我要成为『王』,让花莲的力量变成魔术普及开来。」 花莲迷恋地看著如此断言的怜生,然而怜生并未察觉,定睛望著养父烈火。 「今后鬼柳家肯定也会像这次一样,无法置身事外。」 这一点,鬼柳家的成员早已心知肚明。 既然怜生已成为「王」,「从今天起要打仗了」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 「所以,老爹──请你把鬼柳家当家的位子让给我。」 对于在房内响起的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大哥灯矢眯起一只眼;大姊灯微笑轻呼一声「哎呀」;二姊萤发觉事态棘手,因此苦著一张脸;二哥炯人微微扬起嘴角,露出凶恶的表情。至于花莲则是丝毫不明白这番发言的严重性。 最后,被人当面要求「让位下台」的当家烈火,神情可怖地笑了。 「嗯……这么做确实未必不妥。」 眼见烈火做出肯定的回应,大哥灯矢目光锐利地望向父亲,然而烈火径自继续说下去。 「大概是两年前吧,怜生,当时我会断定你没有成为佣兵的才能──是因为你虽然充分领会了鬼柳家的技法,可是要成为佣兵,你一来欠缺慑人气魄,二来容易感情用事,所以我认为你将来顶多只能当个正派的保安魔术师,不然就是成为鬼柳家的医疗魔术师。」 怜生没有否定养父的话。因为怜生自己以前也打算朝那条路发展。 「不过既然你独自打败了『水葬之王』鸣海泷德,我也不得不改变那样的认知。如果说带领莽汉需要简单明瞭的强大实力,那么怜生的确比谁都强。」 听到「比谁都强」这句话,二哥炯人的眉毛瞬间一挑。 「所以,我打算让怜生成为当家,然后由你们四人辅佐他──虽然这完全不在我的退休计画当中,不过事到如今,这样的做法是最稳当的。人生果然难以预料啊。」 没料到自己的话竟会比预期中受到肯定,怜生内心惊讶无比地望著养父。 「可是一想到我们鬼柳家不仅被『蛟』这种强敌盯上,今后恐怕还会陆续出现类似的对手,总不能让自己人彼此吵起来──所以这件事就由你们四人决定吧。假使你们不赞成,在下个机会来临前,当家的位子还是由我来坐。」 就这样,烈火把决定权交给儿女。 现场再度陷入沉默。四名手足面面相觑,就连花莲也识相地噤声不语。 「灯,疼爱怜生的你应该赞成吧?」 不久,大哥灯矢对坐在对面的灯问道。 「是啊,我赞成。姑且不提弟弟很可爱这一点,我的看法大致跟爸爸一样。」 灯的赞成票让花莲喜形于色,不过怜生倒是不怎么惊讶。 「我以前也一直认为应该会是哥哥接任当家,可是既然怜生已经成为『王』,现在的鬼柳家就不再是『佣兵组织』,而是『王的组织』。假使『王』不是首领,这样不是会成为组织结构上的缺陷吗?」 花莲想也不想就用力点头,怜生则是认真思忖后表示赞同。 无关怜生个人的意愿,「王」所在的组织如果不是以「王」为中心,会是件奇怪的事。 「爸爸担任顾问,哥哥负责经营,萤负责维修,炯人负责第一线。一切还是照旧,不是吗?」 「然后你是扮演把王子当成傀儡操弄,掌握实权的坏女人角色吗?」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包括怜生在内的手足全都呆掉,烈火则嘟哝著:「是我的教育方式错了吗?」 「萤,你觉得呢?」 「啊~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准备好在这种时候要怎么回答了。」 灯转向一旁询问,只见萤盘坐在坐垫上,举起一只手。 「姊姊说得没错,我因为是个彻头彻尾只对机械感兴趣的人,比谁都不可能成为当家,所以坦白说,只要不是我,谁来做当家都无所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支持,我就赞成;只要有一人反对,我就投一张反对票。」 怜生等人听了这个条件后先是眨眨眼,接著陆续理解话中含意了,才分别傻住或愕然失笑。 「咦?咦?怜生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只接受所有人意见一致。因为只要四人之中有一人反对,萤姊也会反对,所以到时票数就会变成二比二平手﹔若有两人反对则会变成三比一,反对票占多数。」 「没想到她这么坏心!」 怜生回答花莲后,花莲忍不住高呼。 「抱歉啊,因为姊姊我很爱我的家人,不想见到兄弟姊妹为了继承人的位子彼此争夺,所以才会开出这个条件,以免留下遗恨。你们就努力让所有人赞成吧!」 搔头说道的萤虽满面笑容,但是身为弟弟的怜生很清楚,她想必是不会收回条件的。 「大哥你怎么看?」 炯人斜眼望向大哥灯矢。 「这个嘛……」 他是本来应该成为当家的长子,照理说会投反对票。即便最后剩下的炯人赞成,也会因为萤的条件变成二比二平手,决议只得延期。 「动手吧,炯人。」、「是!」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受灯矢之命的炯人,朝怜生的脸狠狠揍过去。 他让念力从粗壮手臂中爆发,以大炮般的威力,击球似的将怜生殴飞。 怜生撞破宅邸的纸拉门,飞越缘廊、折断树木,最后猛力撞上庭院的墙壁,扬起飞尘。 在庭院里负责戒备的鬼柳家佣兵全都瞪大双眼,摆出备战架式。 「怜生先生!」 花莲急忙腾空飞起,朝怜生追过去。 在怜生消失的房间里,萤惊呼一声「哎呀呀~」,烈火则是轻轻发笑。 「哥,你这是做什么?」 至于灯则是不知何时站起身,用手枪指向灯矢。 「你以为我会赞成吗?别笑死人了。更重要的是,你确定该用枪指著的人是我?」 受到指谪的灯,目光锐利地望向庭院。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怜生,很不巧的,哥哥极力反对。」 炯人在缘廊上将夹克一甩,露出龇牙咧嘴的笑容弹响手指。 「怜生先生,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刚才自己往后跳避开了……虽然整个人还是被念力震飞就是了。」 怜生轻轻甩动用来阻挡的手臂,一边回答花莲。 「你还是一样对大哥忠心耿耿耶……」 为了获得时间让双腿的颤抖得以平复,怜生话中有些带刺地开口。 「你大概不懂吧,我和部下可是全然信赖大哥的判断。」 炯人说完脱掉夹克,露出浮现肌肉线条的衬衫和壮硕双臂。 「再说你想想看,怜生。如果我们是会只因为对方是王就低头臣服的佣兵组织,不是早就被其他『王』的组织给吸收了吗?但是,我们就算替别人工作,也从来不曾讨好对方。」 炯人微微弯腰俯视,指出怜生的盲点。 聚集而来的炯人的部下虽未插嘴,却也感觉得出来十分赞同他的话。 「你刚才说,你只有下定决心去做或是上吊自尽这两条路可走?」 接著灯矢来到缘廊上,将西装下襬一甩。 「站在我们的立场也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死了,事情就能圆满解决。」 怜生目瞪口呆,士兵则是不知所措地彼此互看。 「有什么好惊讶的?为了避免被卷入『王』之间的斗争,杀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尽管会良心不安睡不好,但还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灯矢像是要羞辱怜生的天真似的,如此宣告。 怜生冒著冷汗,挥手阻止灯在扣住扳机的手指中施力。 「连要提防被亲人杀死也不晓得,还想成为『王』?真是笑死──」 「大哥,快退开!」 炯人打断哥哥的话,将他往后推开。 结果,一条红色大蛇的尾巴猛然一扫,将炯人的身体乾脆地打飞。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炯人虽然采取了防卫,仍因超乎预期的威力高声吶喊,被朝后方打击出去。 从缘廊飞往室内的身体撞破墙壁和天花板,消失在宅邸的腹地之外。 「你想对我老公做什么!就算是大伯,我也不会原谅你喔?小心我把长枪插进你屁股里打你喔?」 将他打飞的,果不其然是化为半人半蛇模样的花莲。 「刚才我的亲生儿子像搞笑漫画一样被全垒打了。」 「嗯~我想炯人应该死不了啦。」 烈火和萤仰望天花板上的洞,彼此交谈,然后把目光移回花莲身上。 「那就是你身为神灵的样貌吗?不过思想似乎还是个小女孩。」 灯矢一边说,一边步下缘廊,朝怜生走近。 怜生为他的大胆感到佩服──灯矢是经营者而非战士,如果打起来,他绝对赢不了怜生。而且怜生身旁,还有龇牙咧嘴的龙的化身。 灯矢伫立眼前的那副姿态,显示出他拥有充分的胆识,足以成为佣兵组织的首领。 「快要被弟弟拉下台的哥哥恼羞成怒。要是你有这种误解,我可无法接受。怜生,我问你,你成为当家之后,打算拿我们『鬼神会』怎么办?」 灯矢此话一出,佣兵也纷纷注视著怜生。 「民间保全公司『鬼神会』是在魔术时代揭幕后不久,世间的罪犯得到魔术这样凶器时,由先祖父及其战友所创立。」 社员之中的资深成员听他提及自己的时代,无不专心聆听。 「尽管有不少人殉职,『鬼神会』如今已壮大到有能力阻止一国内部的叛乱,保护许多人远离暴力。」 灯矢的雄辩,让青年士兵也开始听得入迷。 「虽然世人不时讥讽我们是恶魔、战斗狂,可是我们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是会从装甲车上用枪炮胡乱扫射,还哈哈大笑的笨蛋!保护弱者不受蛮横暴力侵害的古典英雄形象──若以不成熟的语词来形容,他们是一群为了成为英雄而认真搏命的人。而为那样的他们准备合适工作,是我的职责。」 年轻士兵用炽热的目光看著灯矢,不住点头。 「然后怜生,你正企图改变那样的『鬼神会』──『鬼神会』一旦成为你这个『王』的组织,士兵就会变成为了保护你而非无辜百姓而存在的魔术师团。不再是保护人们摆脱不法威胁的英雄,而是沦为在『王』的金钱游戏和企业斗争中作战的私人士兵。」 怜生无以反驳。因为他现在的确倚赖著鬼柳家,以防再次出现鸣海那样的敌人。 「你这个『王』将把『鬼神会』一直以来高揭的理念和骄傲变成别的东西。纵使你所创造出来的魔术将带来莫大财富,唯独这一点我绝不容许……!」 灯矢听似压抑怒气的语调,让怜生备受冲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要当「王」就得践踏某人的这种感觉,怜生是在小沼地冰鱼流泪怨恨自己那一刻感受到的。 而这次是从家人身上──悔恨的情绪袭上怜生心头。 「……他该不会是为此才唆使炯人吧?」 「应该是喔。」 屋内,萤和灯彼此交谈。 「唆使炯人引起骚动,把部下聚集过来,召开临时讨论会。只要在这里驳倒怜生,哥哥就能获得社员的支持,怜生则会失去支持。我想,哥哥大概打算让怜生再也没办法说出想要当家位子这种话吧。」 怜生没有察觉灯矢的意图,将他这番热烈的演说当真。 「你不帮他一把吗?」 「萤,你太小看怜生了。」 灯老神在在地回答萤的问题。 「确实,使出那种招数的灯矢,其实才是被逼入绝境的那一方。」 烈火的话是事实。既然怜生已经成为「王」,以现况来说,支持怜生才是合理的做法。不触及这一点而诉诸情感的灯矢,才是真正的处于劣势。 「话虽如此,人毕竟不会只凭合理与否来做出判断,就算是专家,终究也会被感情所打动。到头来,还是得看怜生能否抓住士兵的心。」 然后──花莲感到十分困惑。 如果对方像炯人一样使用暴力或武力,花莲有信心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是这是政治,是决定由谁来统治鬼柳家这个小型社会的场合。 龙神所拥有的庞大魔力,在这里只有当发生政变时才能派上用场。 因此这个困境,必须靠怜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来克服。 「哈!」 不一会儿,怜生开口。 「你说英雄?别笑死人了。你们光是玩那种英雄游戏就满足了吗?」 他说出来的,出乎意料地竟是嘲笑的话。 佣兵眉头紧蹙,就连灯矢也对在此刻引发敌意的怜生面露纳闷神色。 接著,怜生像是要继续煽动敌意似的,利用有机魔术制造出长枪。外观如蛇一般的绯红色双叉长枪在怜生手中旋转,枪尾粉碎庭院里的石材,发出巨大声响。 「只是打倒坏人的英雄有什么用!」 怜生大喝一声,原本伸手要拿武器的佣兵顿时停止动作。 「没错,那样看起来或许是很有戏剧性又帅气!可是那种英雄能够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既不能治愈无论到处都多到满出来的伤患和病人,也无法解决粮食问题,更无法带给十亿穷人食物、工作和医疗物资!」 灯矢和佣兵无法反驳怜生的怒吼。 「只是强壮帅气的英雄,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那种身强体壮的英雄,就只有在应付暴力的场合才能派上用场。 然而,人世间的苦难并非只有暴力。疾病、饥饿、贫穷……夺走许多人性命的,净是一些不管怎么舞枪弄剑都无法解决的东西。 「少爷……你这话会不会说得有点太过火了?」 听众之一的佣兵沉著脸,走上前来。 「那我问你,你帮助过的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怜生将矛头指向佣兵,反问他。 「他们没有生病吗?有没有失去工作、饿肚子?有没有在你们顾不到的地方,因为遭遇意外或案件而丧命?」 「……那不是保全公司该负的责……」 「换句话说,那就是英雄的极限。而我说的是极限之外的事情。」 佣兵本想抗议,却因怜生的话和目光而作罢。 「不要为了暂时赶跑坏蛋而感到满足。只是受到几十、几百人感谢就满心欢喜,这难度未免也太低了。既然要做,就应该挑战更高的目标。也就是照顾全人类从他们出生到进坟墓为止!」 怜生喝斥佣兵,要他们拓展眼界。 「我可以为你们打开那样的道路。如果是普通的佣兵和英雄,其他人也能当,但是就只有我们有办法 更上一层楼!」 他会在这里说出「我们」二字,究竟是刻意?还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无论如何,那句话都将听众的心,拉进了与怜生相同的观点。 「为此,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可能是情绪高昂的关系,绯红色的魔力光笼罩放声大喊的怜生全身。 「我会带你们走向英雄之外的境界。」 「王」劝诱士兵不要安于当小格局的英雄,应该走出框架之外。 佣兵原本被封闭在枪林弹雨中的世界观,如今整个被打破。 (这小子……真的是那个胆小的怜生吗?) 就近目睹的灯矢不由得背脊发寒。 为手持绯红色长枪,率领半人半蛇的魔神,背对秋月向士兵发号施令的「王」之姿深感惊惧。 「哈哈哈哈!」 这时,屋内传来烈火的笑声。 「我们『鬼神会』一向以为了客户与蛮横暴力对峙感到自豪,然而你却打算为了万民,对抗全世界的疾苦吗?」 明白了鬼柳怜生这个男人眼中的目标为何,烈火发出混杂著惊叹的笑声。 「那样的你……岂止是医生、英雄,根本就是救世主了。」 萤冒著冷汗笑道,就连灯也难掩惊讶。 如果是凡人这么说,那么只要当一名慈善家就好,但这话若是由「王」说出口,事情就不一样了。 佣兵理解到,如今那样的道路已然在自己眼前开启。 「……气度变大的小鬼有了慈悲心又如何?你的高见我已经听够了,既然你这么说,可以请你提出最低限度的事业计画吗?」 灯矢重新振作,这次试图从经营的角度撂倒对方。 「首先是治愈魔术。」 但是怜生反而一副正合我意地立即回答。 火般的魔力光,从他撞上树木时被割伤的手背产生,治愈伤口。 这是怜生以「王」的身分所发明的第一项魔术:治愈魔术。 「术式是和『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共同开发,而且效力已经透过我的身体获得实证。只要临床试验没问题,很快就能实用化。」 「这样不够。这或许对经常受伤的业种有帮助,但也仅止如此。」 灯矢以一句『不够』,评断必然将会名留历史的治愈魔术。 「尽管会因国家、地区的治安状况而异,但是上医院求诊的患者中,会接受外科手术的人数只有一成左右。治愈魔术虽是一大事业,可是这张牌不足以在『王』之间的经济斗争中取胜。」 「大哥,你太小看花莲的力量了。」 怜生用下巴指向花莲。 「花莲的力量不是『治愈』而是『造物』。整形外科魔术只是其中一部分。」 花莲一边说「是像这样吗?」,一边犹如魔术师一般制造出花朵和鸽子。 「所以,我们也能从事医疗用品和粮食的生产。花莲让我复活时制造出的巨树里,听说也含有矿物和有机燃料。另外,她在常盘墓园之战中制造出来的长枪,如今也依旧保有原貌,正在『大图书馆』里接受分析。」 沉默不语的灯矢一回头,就见到灯神情得意地点头回答「是真的」。 「花莲能够创造出所有魔术研究者所希冀的『生产魔术』。」 「不过我最想生的还是怜生先生的宝宝啦~不,没什么,当我没说。」 虽然受众人注目的花莲插嘴说了多余的情话,还是没有解除灯矢等人的紧张气氛。 「假使进行顺利──」 身为技术人员的萤忍不住插话。 「那么只要对专用触媒供应魔力,就能得到所需的东西了。不仅受经济所苦的病人有药可用,难以糊口的人也不必再拿起武器抢夺。」 萤所说的是怜生的武器──对付疾病、饥饿与贫困,名为生产技术的剑。 「这么一来,在经济斗争这方面,其他的『王』根本就无法与怜生竞争。原来如此,难怪『水葬之王』一族会倾全力来取怜生性命。因为他一不小心就会建立起一个国家嘛。」 灯矢身为经营者,想必早就看清那样的未来了。 「可是……!」 「算了啦大哥,这样太难看了。」 制止还不肯罢休的灯矢的人,是坐在屋顶上的炯人。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应该说,你身上怎么连半点伤都没有啊。」 怜生见炯人安然无恙,露出错愕的笑容。 「傻子,我早就回来旁听了啦。虽然我的确是被打飞了大约两百公尺。」 炯人从屋顶上跳下来,站在灯矢身旁,怜生面前。 「我说小弟,你架子挺大的嘛,不过哥哥也有自己的骨气。我们可不打算不把事情弄个分明,就把位子让给你。」 「……所以呢?」 大概可以猜想到炯人会提出何种提议,怜生苦笑著催促他说下去。 「佣兵组织『鬼神会』社规第三条第十二项──社员之间如果要彼此切磋琢磨、消除遗恨,可在现场指挥者的许可与见证下,举行决斗。补则第三项,这场决斗可基于当事人间的同意,以代斗的方式进行。」 所谓代斗,就是由代理人进行决斗。 「以下任当家的位子作为赌注决斗吧,怜生。你的对手是大哥,而大哥的代理人是我。不用说,这当然是一场生死决斗。」 怜生没能立即答覆。佣兵议论纷纷,灯矢也一脸愁苦。 因为他们知道,炯人虽然口气爽快,却是一个足以称为魔鬼的男人。 「嗯,既然大哥算是决斗的当事人,这种时候的现场指挥者应该就是老爸了。」 「我再同意不过了。」 见到烈火一副「这样的发展正合我意」的反应,灯狠狠瞪了父亲一眼。 「你可能认为我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过我们可是佣兵。要成为我们的领导人,就得让我们认同你也是一个男人和士兵才行──如何,你要拒绝吗?」 怜生咬牙切齿,花莲则是困惑地交互望著两人。 屋内,灯用狰狞的表情交叉双臂,力劝怜生拒绝。 反观鬼柳家的士兵,则是看得出来他们很想直接见识怜生的实力。 「……我有两年没跟二哥你比划了。」 「是啊,自从我在练习时把当时念国中的你打个半死之后,就不曾有过了。我很期待见到你有多大变化喔。」 面对拚命虚张声势挤出笑容的怜生,炯人浑身散发出宛如蒸腾热气的可怖气势。 「很好!」 这时,烈火来到缘廊上,像枪声一样弹响手指。 「我,鬼柳家当家鬼柳烈火,允许二哥炯人和么弟怜生进行决斗!时间是明天早上!你们就在那之前,先把各项工作处理完吧。获胜者将成为之后的首领!」 听了现任当家豪爽的发言,佣兵欢呼不断。 在那阵骚动的中心,这对针锋相对的兄弟视线相交。 「好了,花莲,我们去旅行吧。从山明水秀的深山湖泊启程到来世吧。」 「怜生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现在就准备那么浪漫地死去还太早了!」 怜生握著花莲的手胡言乱语。 地点是位于鬼柳家腹地内的医疗设施。基于其职业特性,这里有堪比小型医院的设备。 听说从前怜生的亲生父亲也是在这里行医。 「真是的~舅舅(注:前集译为「叔叔」,本集起更正)你为什么要答应决斗啦~」 「就是说嘛。那不过是炯人舅父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明明可以随便拒绝他,只凭你身为『王』的事实排除异议呀。」 傻眼地这么说的,是两个年龄与怜生相近的外甥女灿和磷。 「如果拒绝,现场的士兵就会疏远我。逃避这种男人的了断方式是行不通的啦。」 说得也是──和怜生一样来探望双胞胎的灯表示同意。 「如果是一般讲究实际的佣兵,光是听到是『王』就会急著摇尾示好……」 「但是我们家的佣兵,却是会为了成为英雄而赌上性命的笨蛋军团。」 继灯之后发言的是萤。 「话说回来,灿和磷她们躺的东西是什么啊?」 花莲所询问的,是灿和磷正躺著的太空舱。 「是不是很像最近流行的美容仪器?」、「这是治疗咒症用的太空舱啦。」 一如两人的回答,这是会对患者的灵体产生作用的床铺型医疗魔术触媒。 「我害你们勉强自己和冰鱼作战了……抱歉。」 望著无法离开太空舱的灿和磷,怜生表情黯淡地致歉。 「完了,我要死了~这个伤除非有甜点可吃,否则好不了~」 「呜呜,如果有又甜又美味的马芬,这点伤势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下次会带来,你们好好静养啦。」 怜生微笑著承诺故意露出痛苦神情的灿和磷。 「真受不了你们,居然和杰克、鬼火融合凭依,实在有够乱来。尽管外表是蔬菜,但他们可是亚神级的鬼火耶?今天如果换作是别人,可就不只有皮下灵体被烧伤了。」 萤这么斥责外甥女。她虽看似大剌剌,实际上却意外地爱操心。 「怜生先生,什么是亚神啊?」 「所谓的亚神是单就拥有的魔力来说,实力逼近神灵的高阶妖魔,不过没有掌管魔法则(伟大秘法)就是了。」 怜生说完,望向飘浮在附近的南瓜男爵和芜菁老婆婆。 『别看我们这样,以前我们在妖魔界的闪电树海,可是以统率鬼火的老贤者自居。』 『不过那个故乡也已经因天地异变而毁灭了。所以我们才会让能够集结到的族人搭上「方舟」,逃到这个人界。』 这些鬼火也搭上了当多个异界崩毁时,被制造出来的「方舟」。 换句话说,这对老夫妇是从本世纪初的妖精大移动开始之前──便生存在妖魔界与人界之间的历史见证人。 「你们的故乡消失了吗?」 『其实我们早在毁灭来临很久以前,就知道会如此了啦。』 『而且我们带来的族人,如今也在这个鬼柳家变成妖精人或侣魔,跟以前一样调皮胡闹。名字里有鬼这个字的妖魔全是些那样的蠢蛋啦!』 坚强的鬼火哈哈大笑。 「要聊往事是无所谓啦~」、「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明天的决斗吧?」 经灿和磷这么提醒,怜生回想起明天即将上演的决斗。 「对喔……怎么办?我搞不好会死,不,这下我绝对死定了……」 「没……没问题的啦,怜生先生!就算你粉身碎骨,我大概也能够让你复活!啊,顺便让你的下半身也变成蛇好了!这样我们就一样了喔?」 花莲的鼓励将心情沮丧的怜生逼入绝境。 「不过关于这次的决斗,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怜生为何会这么害怕。」 灯拿著随身终端机叹道。萤幕中显示的是炯人的战斗纪录。 「怜生先生,你那个哥哥真有那么强吗?」 「如你所知,我二哥是一名身经百战的佣兵。在这个经过魔术化的士兵甚至能够粉碎战车和战斗机的步兵最强论时代,他的实力强到足以拥有『双角』这个绰号。」 「可是,他和鸣海先生不一样,不是『王』对吧?」 「鸣海反而还比较缺乏实战经验。反观我二哥则是魔术战的专家,这非常恐怖。」 听了怜生的话,灯把手搁在单边脸颊上,看著萤幕。 「顺道一提他的战绩,根据他本人的申报,击破的战车数大约五十辆;击落的战斗机大约十二架;击毁的魔动甲冑超过一百后就不记得了;击退的士兵人数则是去问阎罗王吧笨蛋;攻陷的女性人数则是妻子一名──」 「果真是恶鬼!但是很专情!」 灯对吃惊的花莲又补上一句﹕「不过离婚了啦。」 「成员多为有著不堪过去的窝囊废的『鬼神会』之所以能团结起来,也是多亏炯人实施爽朗的恐怖政治,对众人进行再教育。」 萤用手指在机器的操作盘上滑动,一边补充。 「顺便一提,领导炯人的大哥鬼柳灯矢同样也不可轻忽。」 接著,灯也提起灯矢。 「他的经营手腕可是货真价实。炯人和部下都把击败年年增加的其他同业,擅于分析国际政治,懂得如何挑选客户的他奉为总司令官。」 佣兵除了有能力的指挥官外,也需要优秀的经营者。而灯矢和炯人正是那样的人才。 「所以只要那两个人不认同,『鬼神会』的士兵就不会承认怜生是当家。不对,即便他们两人认同怜生,第一线人员恐怕也会因为『鬼神会』的方针急速转变而感到困惑,所以不管怎样,在士兵面前进行决斗都是必要的。」 「……说到底,我都非赢不可啊……」 得出早已心知肚明的结论,怜生沮丧地垂下肩膀。 「不过就算输了,只要舅舅展现出『王』的气魄,把他当成『少爷』轻视的人应该就会支持他了吧?」 「不行啦姊,对方可是炯人舅父耶,一旦输了就等于火葬完毕喔?」 灿和磷的话让怜生变得更加不安,全身都被阴郁的阴影所笼罩。 「因为我的立场就跟我在投票时所说的一样,所以我不能表明支持哪一方,不过身为维修人员,我倒是可以替你调整一下活体触媒。」 萤所操作的机器,正透过线路与怜生相连。 线路接在怜生的胸口上,敞开上衣的怜生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 「话虽如此,说起天亮之前能够做的事情,也只有将原有的术式从竞技用换成实战用,高速学习鬼柳家的前辈所留下的战术纪录而已。」 萤所说的战术纪录,是利用记录魔术加以保管的佣兵的战斗经验。 只要使用这份纪录,就能让新手拥有熟练的经验,并且习得技术。 怜生、灿和磷之所以才十来岁就拥有专家级的战斗技术,也是因为如此。 将记忆资讯化并加以活用,这便是「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记录魔术的真正价值。 「那么,我至少得练习到最后一刻才行……」 「怜生先生你振作点!那里是窗户不是出口喔?」 怜生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和花莲一同离开病房。 『他那样不要紧吗?』 『蠢死了!都打倒「水葬之王」了还这么没胆!』 南瓜和芜菁目送著他一边说,灿和磷则是轻轻一笑,然后躺在床单上。 「放心,放心,他没问题的啦。」 「哎呀,这话哪来的根据?」 灯兴味盎然地询问草率做出保证的灿。 「因为不管他多害怕,发了多少牢骚……」 「他从来都不曾逃跑或撒手不管呀。」 灿和磷微笑著说完,便把疗养当成藉口,开始享受悠闲的假日。 「那么,以『鬼神会』之名,决斗即将开始!」 鬼柳烈火的声音,响彻远离市区的运动场。 这座运动场由于位在差点 因海面上升而淹没的地区,价值因而暴跌,鬼柳家于是将其买下。 「东方!鬼柳灯矢!代斗:鬼柳炯人!」 站在中央的烈火举起一只手,指向身穿野战服的炯人。 炯人的双手握著旋棍(拐)型的魔术触媒。 那是一种棍棒侧面有垂直把手,形状独特的武器,顶端则是炮口。 在那样的炯人身旁的,是由他人代斗的原决斗人灯矢。 「西方!鬼柳怜生!」 烈火指向另一边,在那里的是手持红色双叉长枪的怜生。 「规则采一般的一对一方式,禁止第三者和侣魔出手帮忙!然后我鬼柳烈火,将会把当家的位子让给这场决斗的赢家!在场所有人都是证人!」 以观众身分聚集而来的佣兵粗声欢呼。 「怜生先生~!加油~!」 观众席上,不知从哪拿出彩球正在上下挥舞的花莲,叹气的灯和萤,另外还在太空舱里接受治疗的灿和磷也都透过幻影画面观战。 「侣魔不得参战啊。其实就算跟龙神妹妹交手我也无所谓。」 「毕竟她现在还不懂得拿捏分寸。」 炯人和怜生彼此交谈。炯人果然一副老神在在,怜生则是显得相当紧张。 「怜生。」 接著灯矢从炯人身旁走上前来,以他高挑的身材俯视怜生。 「这场决斗代表著我的骨气。是我们不甘长年的征战和功绩即将被甫成为『王』的你所吞没,才出于骨气发起的决斗。」 灯矢不悦的语气让怜生瞪大双眼。 「倘若你想要我们服从,那就赢到我们无话可说吧。」 拋下这句话后,灯矢回到观众之中,只留下怜生和炯人。 (大哥说得有道理。我对「鬼神会」做出的要求,不单单只是请他们协助我而已。) 怜生举起长枪,摆出架式。 反观炯人则是轻松自然地垂下双臂,唯独双眼露出凶光。 (将爸和哥哥累积至今的佣兵组织的历史、壮烈牺牲的同伴、建立起来的名声、一直以来对未来的愿景等等全部变成踏板,好让我成为「王」……这才是我对他们提出的要求。) 尽管如此,既然要成为「王」,怜生就非得得到鬼柳家这块领土不可。 (既然如此──那么至少让我以你们最能接受的形式取胜!) 怜生的目光和斗志,熊熊燃烧到不逊于炯人的地步。 「开始!」 烈火一声令下──炯人旋即从旋棍短边的炮口发射热线。 (热线……是燃烧魔术!) 燃烧魔术是「火葬之王」所创造出来的魔术,也是军用魔术的代表作。 热线击中墙壁后,被魔力光渗透的部分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燃烧爆炸。 与那道热线错身而过的怜生,背对爆炸声响,迫近炯人眼前。 炯人利用念力让左手的旋棍旋转,如雨刷般转动的棍子搪开怜生的长枪。 接著炯人像使出右钩拳一样,挥舞另一支旋棍。 此举伤不了与对方距离一把长枪的怜生,但怜生还是大大地往后跳开。 结果,旋棍的长边随即释出闪电。 所幸怜生在最后一刻放开长枪,将其插在地面上当作避雷针,才免于触电。 (长的那一边是放电魔术啊……!) 那是电光魔术的创始人「雷神总统」的魔术。 「喂喂喂,我说怜生啊。」 连冒冷汗的时间也不给怜生,炯人立刻就击出燃烧魔术的热线。 燃烧魔术在往旁边跳开的怜生脚边窜起火柱,炸裂地面。怜生为了反击,将一只手按在地面上,让树木桩子从地表伸出,分枝的前端变成众多枪头。 炯人挥动单手的旋棍,利用自棍中产生的念力击碎树木。 「好歹你也打赢了『水葬之王』,应该还有别的招数吧?」 这一次,许多「种子」飞向满怀期待的炯人。 种子发光变成树木蛇,然而却同样遭炯人的热线和打击一一粉碎。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植物使感觉很像中魔王吗?」 「我反对!」 全身被活体甲冑包覆的怜生,将新生成的长枪往下一挥。 炯人以双手的旋棍挡下刚枪,双腿沉入地面。 之后两人交手到了第十回合,怜生的一记横扫才伴随著轰隆巨响,将炯人的身体弹飞。 「以有机魔术强化骨肉,生成高性能血球和神经传导物质,利用活体甲冑从外补强,再加上念力和老爸传授的多重魔术。如果光看马力确实是有及格。」 炯人一边品头论足,同时持续惊险万分地防御怜生的追击。 「不过我也办得到就是了。」 炯人拉开彼此的距离后,让自己的身体也覆盖上和怜生相同的活体甲冑。 先前没能彻底搪开的怜生的钢枪,这次他用一支旋棍就挡下了。 「好了,小心喽。」 炯人从防御架式稍微移动手臂,释放出燃烧魔术。 右手的旋棍先是打穿怜生持握长枪的手,之后原本防御长枪的旋棍改变角度,朝怜生的单膝炮击。怜生的手脚有一半爆炸四散,紧接著放电魔术的攻势又令他浑身僵硬。最后,炯人的一记回旋踢像踢足球一样,轻易就将怜生踢飞。 犹如河滩的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似的,怜生的身体从地面弹起,然后落下。 「怜生!」、「那一脚把内脏也给踢破了啦。」 观众席上,灯脸色大变,萤则苦著脸进行诊断。 至于花莲,她则是按著双颊,像名画那般露出绝望的表情。 「喂喂喂,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鬼柳家的魔术怎么可能有你会,而我不会的呢。我们所期待的,是创造出新魔术的『王』的力量啦。」 炯人放下腿,一脸傻眼地对怜生说。 「比方说,像是你自豪的治愈魔术。」 炯人一补上这句话,就见到怜生的受伤部位发出红光。 内脏修复,因触电而溶解的眼球也再生,体内外的出血则遭到别种魔术分解。 见到怜生吐著血站起身,佣兵无不惊叹。照理说,这种伤势应该马上送往集中治疗室才对。 「很好,我大概明白了。」 把手掩在额头上观察怜生的炯人,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你的治愈魔术的起点是灵髓──像脊髓一样从头到胯股通过人体的灵体中枢,也就是魔术师的心脏。你的治愈魔术便是从那里治疗身体。就算头爆了,也能从躯干内残留的灵髓进行修复;即便只剩下头,还是可以从脑袋里剩余的灵髓复活。你根本就是人形涡虫嘛。」 炯人透过短暂的攻防,分析怜生的治愈魔术。 「也就是说,要杀死你不能只打烂部分要害,唯一方法是将你全身整个烧掉或粉碎。什么嘛,没想到你还真没用。」 就连说话的期间,炯人依旧不停朝怜生发射热线。 怜生将树木像原木栅栏一样竖起当成遮蔽物,同时为炯人的分析能力感到讶异。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在我们这个业界,不死的怪物到处都是。」 正因为熟悉将魔术运用在军事上的战场,炯人对怜生的再生能力嗤之以鼻。 「不过,这样的能力以医护兵来说虽然再好不过,但是作为前锋却是差强人意。在说什么治疗之前,本来就不应该蠢到受伤嘛。面对攻击要懂得闪避,不然就是防御。不对,应该在被人攻击前就打倒对方啦,傻子。」 「你说得对,预 防确实重于治疗……」 怜生一面承认自己是不成熟的战士,一面抬起因连续使用治愈魔术而疲弊的脸庞。 「那么──你有办法预防这个吗?」 狐疑地「啊?」一声的炯人瞪大双眼,将视线移向脚边。 随后──几乎整座运动场都化为森林。 好比遭到轰炸的震动,以及视野中缓缓隆起的地面,令观众不禁后退。 从地底以亚音速伸出的树木扩展枝桠,立体地刺穿整座战场。 「……让树根蔓延地底后,以无处可逃的密度让树木急速成长成森林,再从正下方刺穿,或是像伯劳鸟一样把猎物插在树枝上的大规模魔术啊……」 灯矢在观众席中错愕地低喃。 「他是什么时候在地底布下陷阱的啊?」、「是那个啦。」 灯望向丛林一角,回答萤的问题。 怜生的长枪被埋在丛林的地表里。不对,与其说被埋起来,应该说是大量的「根」从长枪枪头分枝出来,彼此缠绕,形成丛林的底座。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察觉那是怜生最初用来当作避雷针的长枪,灯矢瞠目结舌。 「白杨树是一种很奇怪的树木,能够从一根树干扩展出去的根延伸出新的树干,只凭单棵树就创造出一片『森林』。我查了犹他州的潘多森林(注:占地一百零六英亩,由四万七千株白杨树组成。整片森林都是由一个根发育而来)后吓一大跳呢。」 怜生从树根山丘中,拔出成为森林起点的一把长枪。 「这是由高速延伸的树干和树枝形成的立体长枪林。即便是武艺高超的行家,应该多少也会被刺中吧?」 爆炸声及炯人的燃烧魔术烧毁树枝群的声响,从抬头仰望的怜生头顶上方传来。 继先行落下的血滴之后,满身疮痍的炯人也落地。 「臭小子,你只要有心还是办得到嘛……」 大概是被树枝刺中了吧,面带笑意的他,一边的眼珠发红破裂。 头部、肩膀、背部,还有侧腹和大腿上,也都布满大大小小的裂伤和刺伤。 尤其右臂被断枝从内侧贯穿手肘,而且因为树枝末梢在体内分枝了,所以没办法拔出来。假使刺进右侧腹的树枝也是如此,那么内脏也岌岌可危。 「哎呀呀……」、「大逆转。」 「呀~?怜生先生~!」 灯和萤惊叹,花莲则左右挥舞绣有「reo(注:「怜生」的日文发音)」的大旗子。 「社长!」、「情况危险了!」 好几名佣兵对灯矢急切地呼喊。 「少主的领导力对今后的『鬼神会』来说不可或缺!绝对不能失去──!」 年长社员一开口进言,炯人的热线随即掠过那人眼前,贯穿而过。 「喂!你这家伙多嘴什么!」 尽管那道热线的威力似乎已有缩减,朝观众开炮的炯人仍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说得也是,所谓的『王』大概就是这样吧。能够轻易践踏我们平民的经验和修炼成果的压倒性魔力与数量!如果没有这点大魔术,就称不上是『王』了。」 炯人面露狰狞笑容,受伤似乎反而点燃了他的战意。 「这下我总算可以和『王』来一场生死搏斗了。」 新的活体甲冑覆盖住炯人脸上的狂喜笑容。 接著在他脸上制造出长角的鬼面,头上长出令人联想到日本传统艺术的红色蓬发,将炯人的外貌变成身躯庞大的鬼。 「喂,等一下二哥,你该不会……」 「过去打败过我的家伙全是『王』及其眷属。就让我稍微挟带私情吧。」 灯矢一副像在说「糟糕,我忘了这回事」地用单手覆住脸。 虽然不知道打败炯人的「王」和眷属是谁,但至少可以确定,这个哥哥不是不会想要雪耻的男人。而如今在那样的炯人面前,弟弟怜生成了「王」。 「既然你是『王』,就让我打倒你吧。」 被供应过多魔力的活体甲冑和旋棍窜出紫电。 「既然你是『王』,就试著打倒我吧。」 全方位地释放彷佛与肉食野兽对峙的慑人压力,鬼面炯人的双脚踩稳地面。 「二哥别这样,要珍惜生命啊……」 「好,那你就给我去死吧,兄弟!」 话还没说完,炯人全身便从原地喷射而出。 庞大身躯踩碎树根缠绕的大地,以赛车般的速度奔驰。 见炯人的左手挥来,怜生赶紧往旁边闪避。旋棍击中丛林的其中一棵树,只见从零距离下释出的燃烧魔术将树干的另一侧也粉碎。 可能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吧,炯人的攻势比身受重伤之前更加猛烈。 「不行,笨蛋发作了!快点在他们其中一方没命之前阻止他们!」 观众席上,灯矢命令部下中断这场决斗。 比起当家的位子,更重视弟弟的性命,鬼柳灯矢就是这样的男人。 「不准阻止他们,蠢材。」 可是现任当家烈火却凭自己更高的地位,驳回灯矢的「天真」。 「父亲大人!」 「花莲小姐。」 烈火将目光从试图继续争辩的灯矢身上移开,面向花莲。 「你要阻止他们吗?」 「……不……不要!因为怜生先生一定会赢!」 面对烈火试探性的问题,花莲虽瞬间迟疑,仍果断地这么回答。 「那就这样吧。再说──」 烈火一脸满足地接受这个答案后,重新望向战场。 炯人连续使出的燃烧魔术和放电魔术,使得丛林的树木接连倾倒。由于森林深广,无法直接望见,但是可以看出两人仍在根部位置持续交战。 「怎么了,怜生?你以为鬼被两三把长枪刺中就会死吗?」 不绝于耳的雷鸣和爆炸声中,混入了炯人的怒吼声。 「啊~真受不了你这个头脑简单的肌肉男!既然要展现骨气,那乾脆站著别动嘛!」 怜生不停发动治愈魔术,让自己从炯人毫不间断的猛攻中活命。 「你这个白痴,都撂下大话了还怕什么!怎么?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怕我这个恐怖的哥哥怕到双腿发抖?你倒是回答我啊怜生!」 听到因大量出血连呼吸也变急促的炯人这么说,怜生不由得停止逃跑。 这时,观众席上的烈火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那已经不能算是继承权之争,只是武士之间的生死搏斗……不对,是兄弟打架。」 于是,怜生和炯人再度激战。 怜生一将长枪插入地面,放声大喝,全身上下旋即迸出红光和鲜血。 取而代之的是树木群同时产生变化。 独角兽划破树干冲出来,弯曲的巨树化为蛇龙,所有树根变成长枪延伸,由树木编织而成,只有上半身的巨人从背后高举手臂。 在「王」的突击命令下,所有凶猛袭向炯人。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炯人利用燃烧魔术烧毁独角兽,又凭念力移动断臂,扑杀大蛇。然后仅保护要害不受树根长枪攻击,强行穿越。最后他用双腿刨削地面,一边挡下朝自己扑来的巨人之手,以燃烧魔术将其粉碎,接著再次向前突进。 炯人的可怖气势让怜生看得目不转睛。 前几天,在我成为「王」前不久──挥舞长枪想要保护灿和磷不为冰刃群所伤时的我,或许也是这副模样吧。 什么嘛,原来 我们还是有相似之处嘛──怜生在内心一隅笑道。 然后,他双手握紧长枪,连同活体甲冑刺穿炯人的胸膛。 他果断地冲向突进的炯人,将伸长的长枪枪尾留在地面,以伸缩棒的形式加以反击。尽管半张脸和肩膀遭到烧伤,他立刻就用治愈魔术治好自己。 「……你故意避开心脏对吧?」 炯人发出苦闷的声音,谴责怜生故意让长枪避开心脏。 「相对地,正大量分泌麻醉药中。最重要的是,只有我能确实治好你的伤。」 怜生的回答,等于是「你的生杀予夺之权在我手里」的胜利宣言。 结果只见炯人的活体甲冑和鬼面消失,现出原本好汉的面貌。 「你这天真的小鬼……算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奉陪到底吧,王子殿下。」 炯人轻轻戳了一下怜生的头,之后便因麻醉而倒下。 怜生接住炯人的身体,解除长枪的形成,对他胸口的伤施展治愈魔术。 「……身为决斗当事人,我承认代斗人战败。」 灯矢咬牙切齿地宣布后,观众席中响起热烈的欢呼。 「怜生先生~!」 花莲则摇摆著半蛇的尾巴扑向怜生,将他缠住。 「我又重新爱上你了,怜生先生!这下再也没有人会阻挡我们的恋情了!」 「呃,那又不是这场决斗的目的……话说你等一下,不要缠著我,我的身体被你扭得越来越厉害,腰部发出危险的声音嘎呼!」 怜生在彷佛树枝折断的声音中吐血后,魔术立即解除,周围的森林也随之烟消云散。 「少主!」、「队长!」、「炯人!」 朝炯人的方向望去,只见三名部下跑到他身旁。炯人在呼唤声中睁开双眼。 「快醒来啊,少主!这场战役结束后,你不是就要跟分开的妻子再婚了吗!」 「呃,我有立那样的死亡旗吗?」 「队长!你不能死!你一定还有非继续战斗下去不可的理由才对!」 「我不会死啦。喂,你这家伙不要用全力握住我断掉的手,小心我宰了你!」 「炯人,你给我醒来!你我之间还没有做个了结啊!我是不会允许你赢了就跑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死吗?我看你们这群臭部下分明是故意趁机要我去死吧!」 看来二哥身边也有一群快乐的伙伴,真是太好了。 「全员注意!」 鬼柳烈火高声吶喊。 「我宣布,这场决斗的赢家是鬼柳怜生!另外,我鬼柳烈火决定以现任当家的身分,指定获胜的鬼柳怜生为下任当家!如有人对此有异议,那就拋弃社章吧!」 眼前没有遮蔽物之后,怜生见到以鬼柳烈火为中心整齐列队的佣兵。 「然后,想要称颂赢家荣誉的人,发射礼炮吧!」 佣兵同时举起武器,朝正上方释出火系魔术,以火星点缀整片天空。 「从这一刻起,我们『鬼神会』将从这个赤枝宫向『王』的世界宣战!」 听闻烈火宣告未来的崭新道路,士兵发出雄壮吼声,包围怜生。 尽管实现了当初的目的,怜生却不禁抽动嘴角,望向远方。 「……谁有胃药?」 ◆ 东太平洋的上空,飘浮著一个白色立方体。 外型虽看似有名的魔术方块,但问题是其大小。 立方体一边的长度约莫有三十公里以上──是一个宛如小行星的超巨大构造物。 周围有许多飘浮岛,岛上建有都市。飘浮都市之间以桥梁或柱状电梯相连,而且有飞行船往来航行,明确显示出有人在那里生活。 而且还有看不见尽头的星际电梯,从上层的飘浮岛向天空延伸。位于末端的太空基地十分广大,看起来就好像地球撑了一把小伞似的。 这就是「方舟」──于本世纪初出现,来自妖魔界的移民船。 「『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及『天书者』诗乃,火速前来参见各位。」 一文字史纪和诗乃在「方舟」内部的广大空间里,单膝跪地。 对方是雕刻──正确来说,是刻有女神像的巨大「门」。 大到足以让船通过的门共有三道,颜色各不相同。紧闭的门扉半围绕著史纪和诗乃。 『我们已经听说龙神的化身在赤枝宫现身的消息了。』 中央那道以白色女神像为中心,周围布满动植物的雕刻门,对史纪和诗乃说道。 七彩光芒通过雕刻的凹凸,看起来像是有某种魔术正在发挥作用。 依推测,这应该是造型夸张的雕像型听筒。据说古时候的日本在拜谒天皇时,为了不让人看见尊贵之人的脸,会隔著帘子谒见,这大概就类似那样的形式吧。 『先来说说你们在旁见证,以及与对方接触过后的坦率感想吧。』 「是──尊贵化身通称花莲,其伴侣的『王』名叫鬼柳怜生。」 史纪现在正为了那两人的事情,接受这三位女神的盘问。 「他们尽管被佣兵组织『鬼神会』养育长大,却是人品单纯又耿直的善男善女。龙神的化身虽然天真却不愚笨,身为伴侣的少年则是接受了『王』的使命,决心以世界的幸福与秩序为重。」 史纪毫无虚假地,坦白表达自己对怜生和花莲的印象。 「虽然他们各自沉醉在对丈夫的爱情和身为『王』的理想中,不过还算是在年少轻狂的范围内。只要给予他们应有的保护和教导,想必就不致招来灾祸。」 对于史纪的报告,女神像以沉默表示同意。 『幸好他们不是怀抱野心和危险思想的人类。虽然这样很没劲就是了。』 位在史纪右手边的女神像──刻在漆黑门扉上的雕刻发出冷笑声。 门上刻有许多车轮似的轮子,让人感觉像是掌管命运的女神。 『不过,这件事你们通报得有点晚。莫非你们想趁那位龙神出现在自己身边,试图灌输她一些不必要的观念吧?』 黑色女神像用有些不怀好意的口吻,质疑史纪和诗乃。 「绝无此事。不过,对于太晚通报一事,我深感抱歉。毕竟事出突然,我不得不以仔细调查和封锁情报为优先。」 史纪一副已经习惯黑色女神像的戏弄似的回答,然后接著说。 「况且,既然要向我等『王』之中最初也最崇高的『三女王』报告,情报当然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 史纪称呼自己面前的女神像为「三女王」。 她们是又称三女帝或三女神,在天地异变之际,让妖魔搭上「方舟」来到地球的存在。在地球人看来,她们是妖魔界的代表,也是妖精都市联盟里最具权威的三人。 史纪此刻正在相当于英国王室、日本皇室的场所,也就是妖精人的发源地「方舟」的中央神殿内,与她们三人会面。 『也罢,既然要在人世中生存,自然得谋求利益。会想要接近新的「王」,试图掌握主导权,想必在俗世间也是理所当然的战略。』 黑色女神像发出嗤鼻笑声。她的话对史纪来说是一语中的。 「『圣贤者』,请恕我冒昧──」 大概是不满丈夫遭人揶揄,诗乃开口想对黑色女神像提出抗议。 『──────』 这时,无声的巨大声响从金色女神像中涌出,打断诗乃的话。 那道门的雕刻是以女神为中心,放射出代表光芒的线条,设计相当单纯明快,同时也表现出这位女神的权能。而此刻被放射至室内的「意念 」,也是其权能的一部分。 没有在物理上产生光、热、声音和魔力,硬要说的话纯粹是「氛围」,只是不发一语地变脸的行为。至少对她本人来说是如此。 然而史纪和诗乃却有种周围重力剧增的感觉,不由得微微皱眉。 『……我说「小普」啊,虽然我想你应该有努力让自己变得嗲声嗲气,可是你不管做什么力道都太猛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认清自己是巨神比较实在啦,你这个大只女。』 『喂,「圣贤」,你说话客气点。人家「普及者」也很在意这一点耶?』 继黑色女神像之后,白色女神像再次出声。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表达「少说废话,快点进入正题」的意念极有道理。』 金色女神像似乎听不下去其他女王的对话,想要赶快回归正题。 『关于那位龙神和伴侣的事情,我们已经清楚了。那对夫妻的处境危险,必须立刻予以保护和引导。你们赶紧做这方面的安排吧。』 白色女神像代表「三女王」,表达欲保护鬼柳怜生的意愿。 『你们要继续监护这位新的「王」,让他远离邪恶之徒。』 听了白色女神像的命令,史纪和诗乃应声答是,表示遵命。 『还有,尽快将那位龙王带来见「圣贤」我。我快克制不了身为智慧神的本能了。』 黑色女神像如此下令后,雕刻上窜流的光芒旋即消失。 可能是传达意思的机能停止了吧。回头一瞧,金色女神像的光芒同样也已消失。 『谒见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私事。你们抬起头来吧。』 只有白色女神像留下来,要史纪和诗乃抬头。 『你们要小心那孩子……小心离开我身边的「因果的缝纫工」。』 对于她流露哀戚之情的语气,史纪和诗乃没有多加过问,因为他们早已知情。 『那孩子直到现在还是试图让不会复活的人重生,头也不回地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旦听说龙神的化身现身,那孩子想必会不择手段地掠夺。你们千万不可放松警戒。』 留下这番话,白色女神像也让光芒消失,只留下史纪和诗乃两人。 几天后,鬼柳怜生便被赋予「绯红龙王」这个称号。 中场休息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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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在好几轮绚丽多彩的月亮高挂的夜空下,赤枝宫的某处。 雷欧.法兰肯斯坦在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上醒来。 「医生早安。」 蜘蛛女佛罗伦斯从手术台旁,以楚楚可人的语气说道。 双眼紧闭的黑发美女,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法兰肯斯坦。 「噢,是佛罗伦斯啊。这里是赤枝宫吗?」 法兰肯斯坦从床上起身,有著四条手臂的上半身沐浴在灯光下。 与削瘦的脸孔相反,他那其中有两条手臂是从肩膀分岔出来的上半身,厚度为常人的一倍,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比普通人来得分明而深刻。 「是的。我依照当初的计画,将医生您一度肢解后,当成遗体循正规管道运送,然后在这里重新组装。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佛罗伦斯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疯狂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问,法兰肯斯坦从手指到肩肘动了动四条手臂,以机械工匠般的神情确认驱动状况。尽管他的动作并不大,但是因为有四条手臂,所以看起来就好比巨大昆虫在蠢动。 「非常完美。我果然只能将身体交付给你。」 「不敢当。」 听了法兰肯斯坦莫名让人感到刺激的话,佛罗伦斯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睁开,视线游移一会儿后又再次闭上。 「现在的所在位置,是位于赤枝宫底足立区的秘密基地。现阶段并没有遭人跟踪的迹象,不过我们遗留下来的船,刚才已经被赤枝宫的保安魔术师扣押了。」 「没关系。既然这里是一文字先生的地盘,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搭船回去。毕竟『青之医术师团』和『大图书馆』是多年的仇敌嘛。」 法兰肯斯坦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特制的白袍。 「赶紧去替传说中的『王』看诊吧。此事若能成功,这副身体就没必要活著回来了。」 法兰肯斯坦让眼睛形状不自然地扭曲,笑著这么说。 怪人甩开白袍迈步,蜘蛛女的脚步声则追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从被手术灯照亮的手术台接近墙边。法兰肯斯坦移动四条手臂的其中一条触碰照明装置,点亮房间的灯光。 宽敞的地下室里,摆放著许多太空舱。 那些太空舱内,全都躺著跟他一样有四条手臂、异色发和异色瞳的怪人。 「反正备用的身体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说道的法兰肯斯坦,以及在太空舱里沉睡的法兰肯斯坦群,同时扬起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第二话 王道艰险,骑士动人 巨大的高塔内摆满书架。 塔的一半高度处有廊道交错,而此时有四人围绕在桌旁。 「──所以说,『三女王』已私下得知鬼柳你的存在,而且虽未公开,不过现在也已经开始准备将你这位新的『王』登记为要人了。」 「你说女王陛下……」 听到史纪的报告中出现「三女王」的名字,怜生瞪大双眼。 「怜生先生?什么女王?如果你喜欢那种的,我也可以拿鞭子喔!」 「你知道你刚才那句话失礼到所有妖精人都会与你为敌吗?」 怜生身旁,化为人形坐在椅子上的花莲脸色大变。 「咦?你们不是在说光只有一名女王,不足以满足怜生先生吗?」 「你到底以为我有多变态啊!算了,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的不对……」 由于这也是应该知道的事情,于是怜生清楚地向花莲说明。 「简单的说,她们是妖精都市联盟里最伟大的人物。」 联盟的政治代表另有其人,并非由女王们来统治联盟。假使联盟受国际社会认同是一个正式的国家,那么可能会被分类为君主立宪制吧。 「同时,陛下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魔术开发者。」 以花莲的家庭教师自居的诗乃,神情愉悦地开始讲解。 「『结合者』──掌管结合的魔法则,以『道路』连结妖魔界和人界,创造出契约魔术及形成魔术等所有魔术的基础。 『圣贤者』──掌管智慧的魔法则,在妖魔界建造『方舟』,发明成为魔术根本的术式理论,至今依然创造出众多秘法。 『普及者』──掌管传导的魔法则,将『方舟』从妖魔界运至人界,创造出魔力要对各种物质产生影响所不可或缺的力量系魔术。」 诗乃娓娓道出女王们的丰功伟业。 「换言之,『三女王』是魔法技术的开发者。」 「那么,假使没有那些女王……」 怜生耸肩回答花莲的疑问。 「如果没有契约魔术,我和你就无法缔结契约;而且要是没有陛下,『方舟』就不会来到人界,身为妖精人的我大概也不会出生了。」 「女王万岁!」 花莲瞬间成为信徒,而妖精人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敬畏著女王。 「我再补充一点,女王陛下的组织是『方舟』。『方舟』是魔法技术和妖精人种的发源地,拥有相当于国家的机能,堪称是世界最大的魔术组织。」 一如史纪所补充的,「方舟」也是依循三女王的共识进行运作的组织。 「然后,既然现在陛下已经得知鬼柳你的存在,鸣海和其他『王』也就无法再直接加害于你了。反过来说,前几天的抗争,是鸣海能够暗杀鬼柳你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 史纪从鸣海的角度回顾之前的抗争。 「可是,现在你的处境还不能算是安全。也得对比方说人类各国──遭到联盟的魔术经济侵蚀的地球列强国家提高警觉才行。」 史纪口中的威胁让怜生背脊发凉。 「新的『王』所带来的魔术改革,将会进一步加速联盟的经济战略。列强国家为了不再受魔术经济更多压榨,恐怕会策划夺取、铲除、暗杀你吧。」 那无疑是远比「蛟」这个企业更为强大的敌人。 「还会有人为了钱对怜生先生不利?真是的!为什么不能活得更love and peace呢?就像我一样!」 「人类就是一种会用钱来保全自身性命的生物啦。」 对著会藉著捕食丈夫来表现爱意的花莲,诗乃以挖苦人类的话作为回答。 「毕竟国家背负著上亿人的生计,自然必须做出最合理的选择。为政者基于那份责任,有时会被迫施行阴谋和蛮横手段,有时则被迫选择将压力及不平等转嫁到他人身上,而把善恶摆在第二位。」 对经历过与鸣海之战的怜生而言,史纪这番话是沉重的金言。 「因此,列强各国将会对你出手,而你没有理由为此牺牲自己。紧急时刻千万不要迟疑……这种话对佣兵组织的子弟来说,好像是多余的说教喔?」 「没这回事,我会铭记在心。」 强敌不只是「王」,人类各国的元首也是历史更为悠久的「王」。 「当然,只要是为了怜生先生,我随时都准备好与全世界为敌!我会滚动月亮、火星,叠在地球上做成雪人!」 「你是邪神啊?你打算把人类连同太阳系一起毁灭掉吗?」 怜生在得意洋洋地抱胸断言的花莲身上,看见人类灭亡的情景。 「好了,那种宇宙规模的话题虽然也不错,不过我们接著来谈谈规模稍微小一点的话题吧。」 史纪以轻松的语调改变话题。 「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那个专门培育『王』的学系吗?」 「你是说神灵学系对吧?听说我父母曾经在那里就读……」 「没错。鬼柳,我希望你能够插班进入那里就读。」 史纪向一脸意外的怜生,在幻影画面上展示公开资讯。 「咦?可是怜生先生已经是『王』了呀?」 「没错,神灵学系的目的是培育出『王』。就这层意义而言,你的夫君确实已经达成目标。但是,要在人世间成为『王』,需要学习的东西非常多。」 见花莲满脸疑惑,诗乃做出合理回应,史纪点点头接著说。 「不过麻烦的一点是,在那里你必须隐瞒你是『王』的事实。因此,你将会以立志成为『王』的学生身分入学。但是恕我失礼,鬼柳你的成绩并不符合入学条件。」 怜生虽然也算是资优生,但还是不够资格进入神灵学系。入学条件就是如此严苛。 「不过幸好你有花莲小姐这位夫人。」 这时,史纪提起花莲。花莲用手指著自己,微微倾首。 「不只是神灵学系,魔术师的评价高低一向会受侣魔的影响。因此我会写一封推荐信表明花莲小姐是『有希望成为神灵的侣魔』,请系主任受理。」 「如果这样,以培育『王』为目的的神灵学系还是把你这个『王』刷掉,那真是的本末倒置了。」 听了诗乃这么说,怜生也认真地思考。停顿了一会儿,史纪才一脸歉疚地开口: 「学院里所有人都不晓得真相。他们大概会把你看成是因为『大图书馆之主』一文字史纪一时糊涂,才得以走后门进来的入学生吧。尽管如此──」 「我要去。」 怜生打断史纪的警告,说明自己的决心。 「要是害怕那种事情,就没资格自称是『王』了。」 怜生虽然看起来有点没自信,但还是面带笑容这么说。 「这样啊。那么,我就去告知系主任这件事了。通知单应该近日内就会寄达鬼柳家。」 怜生对史纪点头说了句「麻烦你了」后,伸手触碰耳朵上的耳扣型触媒。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 「好,下次我们不要在幻影空间,而是直接见面吧。」 史纪说完,便和诗乃一同从以幻影魔术制造出来的假想空间中消失。 怜生也切断幻影通讯。结果螺旋图书馆的景象旋即消失,眼前出现鬼柳家的和室。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与「大图书馆之主」通讯会谈。) 坐在榻榻米专用,没有椅脚的和室椅上,怜生将身子靠向椅背。 噗啾──他的后脑杓碰到一样非常柔软的物体。 「呀嗯?」 那是在怜生背后,实体化成半人半蛇的花莲的胸部。 「唔喔!花莲,你干么在人家的后脑杓设置色情地雷啦!」 「你怎么可以说老婆的胸部是地雷呢!这可是能够治愈怜生先生疲劳的魅惑乳枕喔?对于消除肩颈酸痛效果立现喔?」 「听起来好像新型态邮购还是半套店的广告词……多少钱?」 「拿出钱包了!」 怜生赫然回神,摇摇头想要甩开烦恼,花莲则是喜孜孜地抱紧怜生。 「我当然是全年无休,免费奉送给怜生先生一人啦~来吧来吧?」 「唔,我是很想心怀感激地享受这片极乐净土啦……」 怜生身为一名身心健全的男性,如果像花莲这样的美少女愿意让自己枕在她丰满的胸部上,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把昨天为止使用的枕头扔进焚化炉。但是── 「蛇尾会将我从头吞下去这一点需要好好考虑……!」 「吓!下意识就……!」 不知不觉间,花莲的蛇体已将怜生连同和室椅整个缠住,张开宛如食虫植物的前端,攻击怜生的脑袋。怜生的手抓住花莲的尾巴,阻止了它。 「不过话说回来,神灵学系啊……总之得先办理从普通科插班入学的手续……」 怜生一思考起现实生活的事情,就神情忧郁地止住话。 「啊,不行……什么『王』啊当家啊神灵学系啊,一星期前的生活如今全都变了样。我好想回到只需要烦恼社团活动和晚餐菜色的日子喔……」 怜生的压力超过沸点,忍不住口吐丧气话。 「放心啦~不管事情变得如何,都有我陪在你身旁~」 一副现在正是妻子上场的时候,花莲将怜生的头搂向自己胸部,轻抚他的头发。 (说来说去,我根本就是在对她撒娇嘛……) 尽管为自己感到丢脸,怜生却没有解开花莲的手。 这样的距离感,或许已经超越魔术师与侣魔的关系了── 「话说,我去了神灵学系之后,你也得跟著念书喔?」 「怜生先生,我们两个一起逃走吧!逃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决定了,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准备考试吧!」 怜生一面拂去脑中浮现的思绪,一面抓住企图逃走的花莲的尾巴。 ◆ 九月下旬──怜生来到神灵学系的校舍。 (这里就是神灵学系,汇集全世界的杰出人物,以培育「王」为目标的地方啊……) 穿著相同制服的学生,纷纷进入反射秋日暖阳的玻璃建筑。 学生的年龄大约在高中到大学左右,从发色和肤色来看,似乎广泛聚集了妖精人和各国的地球人等人种。制服虽然与普通科相同,但是学生人数没有那么多。 「呼咻噜噜噜噜噜,嘎沙~!」 而在怜生的背后,花莲以半人半蛇的姿态发出低吼。 「花莲,你为什么要向四面八方威吓啦?」 「我是在保护怜生先生!保护刚转学进来的主角,不受常见的小混混或是性感女学生骚扰!嘶~!」 怜生边说「别这样」,边拉住朝无辜少年少女龇牙咧嘴的花莲的肩膀。 「你快点变成灵体,免得害我引人侧目。休息时间我再陪你。」 好不容易说服花莲消失,怜生前往系主任办公室。 「──没有特殊待遇,一律以本学系的评价标准来打成绩。」 系主任一和怜生彼此自我介绍完,便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那是一名年约五十岁的黑人男性,浑身散发出宛如法官的严肃氛围。 「和生产迎合一般企业的魔术师的魔术学系不同,我们神灵学系是培育『王』,以及有资格成为其眷属、部下者的地方,自然会要求作为材料的学生具备一流的品质。」 生产、材料、品质,系主任的措辞彷佛把学生当成了产品。 而他自己则是教育这个第四产业的「工匠」。 「本学系之所以让你以特待生的身分入学,纯粹是因为你的侣魔是神灵。相对于此,你本身的性能则是不及格。灵脉的强度虽然稍有可取之处,不过凭那种程度,光是行使神灵的庞大魔力,你的身体恐怕就会破裂吧。你本身的能力没有达到『王』的水准。」 完全一语中的。怜生虽然能够利用治愈魔术堵住破裂的灵脉,但是会自我毁坏就表示他的能力不足。 「有鉴于此,神灵学系决定将你编入第五班──成绩评价最差的班级。我期待你有朝一日能够推翻这个评价,发下豪语说自己就是新的『王』。」 收下如此不留情面的「通知书」,怜生离开系主任办公室。 在校舍内走了几分钟,怜生抵达上必修科目的教室。 一进去,就见到里面已经有几十名学生坐在阶梯状的座位上。 「没见过那个人耶。」、「哎呀,他就是那个……」、「传说中走后门的?」、「在一文字先生斡旋下进来的啊……」 几名学生交头接耳,话题自然而然向四周传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怜生身上。 「……喂。」 一名男学生从怜生经过的座位上站起来,口气凶狠地叫住他。 青年揪住怜生的前襟,企图把怜生的背部压向窗框,然而在那之前怜生就抓住对方的手腕,让自己只有前襟被揪住。 「好奇怪的握手方式喔。还是说,你想要我的第二颗钮扣?」 怜生板著脸问道。 其实他内心在泫然欲泣地吶喊著「一下就被缠上了!好可怕~」,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听好了,红毛小子。我是不晓得你耍了什么花招,不过这里不是那种人能够存活下来的地方。你可别以为你能够在欢迎会上讲笑话,拉拢人心喔?」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不擅长开玩笑。」 面对看在旁人眼里老神在在的怜生,青年的情绪益发烦躁。 「拉西德……你冷静点,回头看看后面。」 附近的一名女学生,好心劝告名叫拉西德的青年。 青年拉西德一回头──就见到一条笼罩在深红色火焰中的半人半蛇。 「花莲,不可以。到这边来。」 见到花莲一副随时准备将青年拉西德大卸八块的样子,怜生赶紧把她叫到自己身旁。 「沙~!你是谁啊!你要是敢欺负怜生先生,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哟?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挖空,拿来练习茶道和插花喔?」 花莲虽然挥舞著手臂,模样可爱地发起脾气,可是恐吓的内容却不太寻常。 是受到灿和磷的不良影响吗……怜生默默反省起侣魔的养育环境。 「是侣魔吗?」、「是亚神级的耶……」 比起青年拉西德的行径,突然现身的半人半蛇更令教室内的学生吃惊。 魔术师身边的侣魔体型大致都很小。尽管并非绝对的基准,但一般来说体型越大则魔力量越充沛﹔越能够理解人话、接近人形,就越会被视为优秀侣魔。 「难为你忍住了,你真了不起。」 怜生为没有对青年拉西德动粗这一点,夸奖花莲的自制力。被怜生摸头的花莲虽一脸不满,仍将不祥之气收回去。 然后就在怜生打算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向青年拉西德开口时── 「早啊各位同学!你们的英雄武藤直正来到学校了!唔喔?这股紧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很对不起!」 一名极度吵闹的少年出现在教室里。 他的 个子比一般人娇小,头发是染过的褐发,隐约露出虎牙的脸庞很讨人喜欢。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怜生对名叫武藤直正的少年感到既眼熟又耳熟。直正也看著怜生,眨眨眼。 「奇怪,这不是赤枝宫校的鬼柳怜生吗?」 「……你是千叶魔术学校的武藤直正?」 顿了一会儿,两人才想起彼此的身分。 「哦~你果然是鬼柳怜生!自从你在中学大赛时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臭小子,我们出去单挑!」 一如卷起袖子的当事人所言,他们两人并不是朋友。 「……武藤,你认识他?」 「是啊,他是跟我在魔剑竞技比赛中激战过的对手!」 直正一脸得意地回答青年拉西德的问题。这时花莲赫然想起,指著直正说: 「没错,我想起来了!你是比赛时被怜生先生打败的破抹布!」 「多谢你在我伤口上撒盐!话说这位有个性的美少女是谁?给我报上名来!」 「我是他的妻子,名叫花莲。外子受你照顾了。」 「这名号居然远超出我的预期!」 见到花莲带著楚楚倩笑行礼,直正瞪大双眼。 妻子和外子这样的词汇让怜生瞬间慌张起来,不过周围的学生只将他看成是色胚。 「话说回来,拉西德你怎么感觉浑身带刺啊?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的同学对一脸不解的直正叹了口气。 「因为拉西德直到刚才都还在纠缠插班生,一副快打起来的样子啦。」 此时,一名男子从教室一隅走过来,向直正说明。 那是一名拥有乌亮黑发和褐色肌肤的美男子,兼具自信与优雅的美声十分响亮。 「什么嘛爱德,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早已将审判者的权能留在轮回的另一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裁定正邪的资格。」 「也就是说你不会介入别人的纠纷。」 直正一脸傻眼地,替把一只手指抵在额头上的贵公子这番装模作样的说词作结。 「我是爱德华.马丁尼兹。叫我爱德就可以了。」 爱德华看著怜生报上姓名,怜生也只简短地回了一声「好」。 「我说拉西德,你纠缠新生是吗?喂喂喂,你是霸凌者啊?」 受到直正的谴责,青年拉西德尴尬地哼了一声。 「等一下。」 爱德华举起一只手,袖子的布料发出互相磨擦的声音。 「纠缠鬼柳怜生这件事,的确是青年拉西德的不对。不过,你们各位应该也很好奇这名少年和他美丽的侣魔,究竟是什么来头吧?」 为什么是你来主事……在众人这样的疑惑中,爱德华代为说出同学的想法。 「这个大魔学院的神灵学系,是想要登上新王位者、想要继承既有王冠者,以及想要以眷属身分效忠王者的人们的学习场所。」 教室内的学生目前暂时没有异议。 「在此相会的同学既是彼此切磋琢磨的同胞,也是未来的强敌,或许还背负著以『王』及眷属的身分,统治或受人统治的宿命。而大家都对一件事情很感兴趣──」 怜生在说到一半转身的爱德华身上,看见动作的「起点」。 但是,尽管怜生看穿那是出奇不意的攻击动作的预兆,也提高警戒了,然而动作却没有发生。 「──那就是你有多少能耐。」 注意到时,爱德华的身体已非常贴近怜生。 这个比喻虽让人起鸡皮疙瘩,但身材高挑的爱德华是在情侣般亲密的距离下窥视怜生。 (!他瞒过我的眼睛?) 怜生忍著羞耻,从像是要在耳畔细语的极近距离下大大跳开。 以凌厉的预备动作吸引对方的注意及目光,同时让身体进入对方的视野和意识之外。爱德华利用全身施展了这番魔术师般高超的技法。 「因此我有个提议!」 爱德华不理会讶异的怜生,继续像个主角似的掌控演出的进行。 「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洗刷他是靠一文字先生牵线才得以走后门入学的污名。即便是抄近路进来的,只要有相应的力量,在这个学院里就是正义。」 「……你想要我做什么?」 怜生语带叹息地问,只见爱德神情愉悦地把脸转向他,如此说道: 「我们来比一场友谊赛吧。你应该很有本事吧?」 至于在怜生离开的魔术学系普通科这里──灿和磷正闷闷不乐地噘嘴。 「「噗~」」 地点是校舍后方的逃生梯旁,这里被在校生视为边缘人的聚集地。 「呃,灿、磷?」 来到这里的,是戴著眼镜,外表乍看朴素的女学生──小沼地冰鱼。 「「什~么~事?」」 「嗯,虽然一看就知道你们心情不好,不过还是不要在正中午的学校把学生倒吊起来啦!话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灿和磷的附近,有一名学生被用锁链卷起来,吊在半空中。 那人被用锁链吊挂在逃生梯的栏杆上,下方则有剑玉型铁锤以尖端朝上的状态竖立著。一旦落下,就会从头遭到刺穿。 「没什么~我们只是拿舅舅一不在,就开始嚣张起来的小混混abc打发时间罢了~」 「身为负责学院警备的鬼柳家一员,当然也得对校园安全做出贡献啦?」 磷用剑玉型铁锤戳了戳看似品行不良的学生,使他晃动。 嘴巴被堵住的男孩发出模糊不清的悲鸣,泪水还朝额头流去。 「哎呀,只有外表凶神恶煞的怜生学长一不在,真正的老大就现身了……等等,你刚才说abc,所以应该有三个人喽?剩下两个人去哪儿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蠢死了!这两个孩子只是因为怜生不理她们,所以在闹别扭啦!』 同样化为武器型态的南瓜和芜菁,笑著揶揄灿和磷。 「啥?你说谁在闹别扭?真是莫名其妙!」 「我们反而因为啰嗦的家伙不在了,正在尽情享受这个世界的春天呢~」 灿左右拉扯芜菁的嘴巴,磷则是嘟著嘴把脸撇向一旁。 「呃,午休时间就快结束了,不如放他下来吧。」 经冰鱼这么劝说,灿说了句「说得也是」就开始操作笔型的随身终端机。 她打完一通电话后,随即就有好几名男学生赶来。 「大姊头好!两位找我们吗?」 「辛苦了~想请你们把这家伙也带到生活辅导老师那里去。」 「罪名是在校舍后面偷抽菸。」 「收到!我们会好好守护这片从大哥手中继承下来的地盘!」 娇小男子精神抖擞地说完,便把身为嫌犯的不良学生带走。 「……刚才那几个生龙活虎的人是谁?」 「是舅舅的小弟。」、「不过是自称啦。」 灿和磷直截了当地回答目送众人离去后问道的冰鱼。 「这份统率能力实在教人钦佩,你们果然是强敌啊……」 对于今后想必也会在「鬼神会」发挥才能的灿和磷,冰鱼深感担忧。 「现在是身为学生特务的冰鱼在发言吗?」、「你今天来是为了特务的工作吗?」 灿和磷催促冰鱼表明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个嘛,我是来找你们闲聊啦。」 这位乍看 不起眼的小沼地冰鱼,其实是「水葬之王」的眷属,有著身为「蛟」的特务这个难以想像的秘密身分。 『只要你的目的是避免抗争,老夫等人便不会对你不理不睬。』 『蠢死了!你根本只是对年轻女孩心软!』 南瓜和芜菁从武器型态回到小人型态,轮流发言。 「怜生学长好像成功统率了『鬼神会』呢。」 「因为你正在监视我们嘛。不过跟『蛟』比起来,那不过是巴掌大的领土啦。」 「冰鱼妹妹,你们那边还好吗?」 灿一派轻松地回答,磷则要求冰鱼也报告近况。 「我们这边可以说是一团混乱。我这么说不是在挖苦,不过阁下的战败似乎真的影响甚钜。阁下现在正忙著说服要求再战的武斗派,以及反对改革的经营阵营。」 冰鱼忍不住对自己所属组织的现况叹气。 「组织庞大还真辛苦耶~你们就再吵得更凶一点吧?」 「不过,武斗派那一方的规模令人好奇。敌人的内乱当然是越严重越好……」 灿和磷直言不讳地希望敌营陷入混乱。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主张再战的势力占少数啦。看来乙姬大人战败一事,果然带来很大的影响。」 如同冰鱼所言,在「王」的抗争中,最大的一张王牌就是神灵。 神灵是魔术的泉源──光凭只操控其中一小部分就费尽心思的魔术师,不管怎么挣扎都不会有胜算。一旦自己的守护神输给对方的神灵,那就是彻底失败了。 「况且如今『蛟』现在除了一文字先生外,还受到三女王的严厉监视,要暗中行事也很困难──不能将社运赌在胜算如此薄弱的抗争上,这便是前阵子的紧急全体会议所做出的结论。」 冰鱼表明「蛟」的想法后,露出凝重的神情。 「话虽如此,第一线的魔术师内心还是郁郁寡欢。尤其是那些被召集过来,却来不及参与作战的人。」 鸣海为了与怜生交战,从各地的分公司召集士兵,但是最后却因为怜生攻进敌营而在最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使得那些赶到时已经输了的战力心中满是悔恨。 「他们会采取行动吗?」 「我是很想相信他们不会胡来,不过敌对组织似乎也会做出煽动性的举动。倘若有个万一,我们一定会加以阻止,但你们最好也要多加戒备。」 冰鱼面无表情地回答灿的提问。 「这话跟我们说也没用啦~」 「因为我们现在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听了灿和磷闹脾气似的回答,冰鱼一脸讶异。 「奇怪?……难道怜生学长要你们别插手吗?」 「对啦就是这样,你有意见吗?那个臭舅舅,亏人家之前还救了他!」 「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说『很危险,你们退下』!真是差劲透顶!」 灿和磷抓住冰鱼的双肩,前后摇晃。两人同时出手,害得冰鱼剧烈晃动。 「对对对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一定也有负责什么工作──」 「啊~是这样吗~真是抱歉啊~我们没有被交付任何任务啦~」 「拜那个过度保护的舅父之赐,我们现在彻底成了被冷冻的窗边族~」 灿和磷左右拉扯失言的冰鱼的嘴巴。 看来即使怜生是「王」,鬼柳家也因此成为新的组织,灿和磷依旧是正当清白的学生。既是学生又是眷属的冰鱼这下误会大了。 「而且舅舅还去了神灵学系!」 「而且还只顾著读书、修行和照顾蛇,都不做甜点给我们吃!」 「他现在完全被那个好色蛇女神独占了啦!」 「就算是舅父,他内心肯定也是色眯眯的啦!」 见到双胞胎含著泪,像个耍任性的孩子把手挥来挥去,冰鱼完全不知所措。 她们就好比有了弟弟或妹妹后,无人陪伴的时间增加的孩子在发脾气一样。 「既……既然这样,比方说,你们两个也插班进入神灵学系如何?」 「那怎么可能!你知道那里有多难进去吗!」 「就连等著落榜的升学补习班学生,在普通学校里也相当于榜首耶?」 对绝非无能的这对双胞胎来说,神灵学系的大门太狭窄了。 「是……是吗?一般果然是这样啊……」 「话说回来,冰鱼你的工作不是负责监视舅舅吗?」 「既然舅父去了神灵学系,你不就很难监视他的动向了?」 受到质疑的冰鱼一脸难以启齿地开口。 「嗯,是啊。所以,我也请阁下帮忙写了推荐信,可能学期末就会插班入学了……」 对著微微倾首,面露暧昧笑容的冰鱼,灿和磷杏眼圆睁。 「杰克。」、「鬼火。」 「咦?等……等一下!先放下那个巨大剑玉啦!毕竟我再怎么说也是『水葬之王』的眷属,阁下才会要我趁此机会去那里好好念书──」 「你这女人竟敢炫耀!」、「作弊的家伙非扑灭不可!」 「哇啊,这对双胞胎杀气腾腾!来……来人救命啊!」 于是,冰鱼连午餐也没得吃,只能四处逃离横眉竖眼地挥舞鬼火铁锤的双胞胎。 在此同时,怜生和花莲身在神灵学系的户外运动场上。 「现在正是我报仇雪耻的时候!你准备好了吗,鬼柳怜生!」 这么说道的武藤直正脱掉制服上衣,在脖子和腰部穿戴上竞技用的防护触媒。 爱德华所提议的友谊赛,自愿担任对手的人果不其然是直正。 「规则和正式剑斗技一样,可以使用武器和侣魔,击中施有防护魔术的部位即获得『一分』。然后输的人要请吃午餐,对吧?」 在泛起浅笑的怜生身旁,花莲也举起拳头大声吆喝。 「要是一分战败,还要另外附赠饮料。」 直正语毕,甩动从置物柜拿出来的杖型魔术触媒。 虽说是杖,形状却类似木刀或棍棒,主要普及于警官和保安魔术师之间。 直正拿出来的触媒体积很大,约莫比棒球球棒粗上一圈。 「你换武器了?」 「这是在正式比赛时,基于规定而无法使用的家传宝刀。既然这不是正式比赛,应该没关系吧?」 看样子,直正似乎以非正式比赛为藉口,拿出了比竞技用更强大的触媒。 观众席上,学生正关注著直正与怜生的对峙。 提案者爱德华也跷腿坐在椅子上,等待比赛开始。 「第五班好像又开始胡闹了呢。」 幻影画面出现在那样的爱德华身旁后,一道少女的说话声用傻眼的口气对他说。 「是爱丽丝.卡斯戴拉啊。情报魔术师的消息果然灵通。」 爱德华回应的通讯对象名叫爱丽丝.卡斯戴拉。 从他透过终端机回应前就已开始通讯来看,似乎有不当介入的情事发生。 「情报就是黄金,神灵学系里没有不懂这一点的傻瓜。既然有插班生要来,任谁都会调查一下对方的来历,而且也一定都会发现那名插班生的情报有经过加工的痕迹。」 「果然如此啊。哎呀,『情报通爱丽丝』这个绰号果然不是叫假的。」 「拜托别那样叫我,那个绰号好土,我不喜欢。重点是,我找不到加工前的资料。那家伙肯定受到技术高超的情报魔术师保护。」 对于如此笃定的爱丽丝,爱德华没有表示异议。 因为爱德华也事先调查过怜生,并且得到相 同的结论。 「但是保护者没办法连鬼柳怜生显露出来的『破绽』也一并负责。青年拉西德大概是受到期待那一点的某人教唆吧。」 「话说包括你我在内,观众席可真是热闹非凡。但愿插班生能够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如同有些傻眼的爱丽丝所言,以等同余兴节目的非正式比赛来说,现场观众相当多。 (每个人都露骨地盯著我……看来还是不要使用花莲的力量比较好。) 怜生也在环视观众席后,察觉自己的立场。 「好敌手,要开始喽!出来吧,我的搭档!」 唯独一人,浑然不知内情的武藤直正叫出自己的侣魔。 一头长有金色体毛,大小约可放在手上的小型三头犬,出现在他脚边。 才心想真是一头可爱的地狱看门犬,三头犬就带著黄色魔力光,巨大化成大型犬般的大小,变得雄赳赳的长脸三头犬降落在地,在直正身旁发出三重吼声。 「上吧,三武郎!发动十万马力!」 名叫三武郎的侣魔朝怜生飞扑过去…… 「呀~?」 但是却被以音速飞上天空的花莲带往反方向。 「怜生先生,你看你看~是狗狗耶!好大只的狗狗!果然要养狗,还是养这种大狗比较好!摸摸摸摸~」 三头犬被花莲的尾巴缠住,在空中动弹不得,三颗头发出悲鸣声。 「三武郎?」 「花莲,干得好!你就继续摸到它秃了为止吧。」 「是~?喔喔,这只狗狗好像会劈哩啪啦地放电耶!」 三头犬虽然似乎也具备带电能力,却对花莲完全起不了作用。 「不会吧……」 眼见直正茫然仰望,怜生乘机对他展开攻击。 怜生瞬间制造出长枪和活体甲冑,以念力格斗(pkc)向前猛冲。直正虽惊呼著用棍棒挡掉伸长的长枪所使出的高速突刺,怜生却活用长枪的伸缩特性,对他连续发动突刺。 「喔!哟!啊!喝!」 直正发出清脆的吆喝声,不停闪避、弹开怜生的长枪。可是怜生的突刺不断诱导直正的重心,让他呈现无论往左往右都无法闪避的姿势,然后将长枪绕过棍棒,刺向喉咙。 「唔喔!」 直正像在跳凌波舞似的将身体往后仰,让怜生的突刺在眼前扑了空。 但是怜生的长枪会变形。双叉枪头的其中一边转向一旁,变成钩镰枪的形状,接著枪柄一扭。 由于枪柄扭转,转向一旁的枪头因此旋转,朝后仰下腰的直正喉咙砍去。 直正瞪大双眼,从下腰姿势朝后方后空翻,并以一只脚将长枪柄往上踢。 逃离枪头的直正,由后空翻顺势用双手抓住地面,像战舞郎(注:宝可梦的角色之一)一样挥动双腿。 怜生一用枪尾防御蹴踢,直正便利用反作用力远离,在空中自在地旋转数圈后落地。 「你还是一样像只猴子。」 「你的长枪也一样像条蛇。」 拉开距离的怜生和直正彼此交谈,牵动嘴角。 花莲在上空发出欢呼,观众席中也传出纯粹的赞叹声。 「我流剑!」 直正以念力格斗猛地往前一踏,将棍棒横扫。 怜生边用长枪柄防御,同时使出扫腿予以反击。直正跳越那记扫腿,跃向怜生头上。 「喝!漩涡旋风腿!」 直正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以棍棒、蹴踢、下压踢的三连击攻击怜生。 尽管攻击来自上方,但只要使用感知魔术,头顶上方便不会成为死角。怜生以枪头、枪柄、枪尾搪开直正的三连击,并且看准他落地的时机,举起长枪朝他横扫。 「必杀──」 直正突然加快速度跳开,让长枪挥空,接著再次逼近怜生。 「高速移动殴打之阵!」 一如其宣言,直正对怜生使出高速的打带跑招数。 (这家伙的战术没有变,基本上就是以念力格斗进行高速移动和杂技──) 怜生用长枪谨慎地防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棍棒。 ──武藤直正是念力格斗的专家。 念力是即便没有触媒也能轻易使用的魔术,从小孩子的玩具到老人的自助辅具,普及范围相当广泛,可是如果是武术家来使用,就会展现犹如格斗电玩般不合乎常理的动作。 (武器是较大型的念力警棍,流派则是日系魔杖术的亚流。) 杖听起来或许很弱,但无论东西古今都能见到使用杖的武术。比方说,警官利用警棍制伏犯人的逮捕术,就可以称为是一种杖术。 而在其中加入魔术便成了魔杖术。 为方便使用念力而经过特制的警棍,能够布下障壁来防御子弹,并且以无形的念力夺走枪枝,在不流血的状况下逮捕犯人。这项融合传统武术与魔法技术的技巧,如今十分受到魔术师的喜爱。 (换句话说,大致上就是那个样子。) 因此,怜生至今完全没有被击中。 他彷佛表演舞蹈似的耍弄长枪,不断以最小限度的动作闪避被挥舞的棍棒。 「吁……!」 趁著直正停下来喘息,怜生朝他使出一记突刺。枪头削掉他侧腹的障壁。 「技术一击。」 空中出现幻影画面,裁判ai宣布那一记为半胜。 「……你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对吧?等级也提升太多了。」 「这个嘛,一言难尽。」 面对泰然自若地举起长枪的怜生,直正露出掺杂著冷汗的苦笑。 「既然如此,那我也使出新必杀技吧──三武郎!过来!」 直正将棍棒高举过头,呼唤被花莲捉住的三头犬。 三头犬让实体消失,逃离错愕的花莲的尾巴,化为金色闪电飞向直正。直正高举的棍棒像避雷针一样,接下了金色闪电。 (他让侣魔凭依在自己身上……!) 怜生重新绷紧神经。 被闪电包围的直正头发染成金色且变长,耳朵也长出兽毛往旁边突出。 兽人──又或者说看似狼人的那副模样,大概就是金色三头犬凭依的表徵吧。 直正双手抓著棍棒,举向头顶上方。 他全身的魔力光向上窜升,朝棍棒的内部聚集,光线自棍棒内部迸发。 之后棍棒的前端纵向裂开,金色魔力光化做巨大的光剑,从中被释放出来。 仰望那把全长超过十公尺,让人联想到电浆的巨大光剑,不只是怜生,就连降落在他身旁的花莲也半张著嘴。 「奥义!超级闪亮剑!」 和命名的品味相反,他挥落的光剑威力极为庞大。 轰隆巨响和冲击力狂吹大作,石材从遭光剑挥砍的地板断面朝左右飞散。 四处撒布闪光和爆炸声的光剑消失后,现场就只剩下大量尘土和耳鸣。 至于怜生,他则是已经和花莲一起,设法脱离到其范围之外。 「啊……那家伙是白痴!是货真价实的白痴!」 怜生用长枪指著挥完剑站在原地的直正,忘我地大喊。 「怜生先生!刚才那是什么啊?」 「那是军用的电磁魔术,以魔力制造出来的电浆喷流……」 怜生神情愕然地回答在前一刻抱著自己逃脱的花莲。 「他拿的不是棍棒,是军方的魔动甲冑使用在大型魔兽身上的魔术武器『柄』!那家伙居然以肉身挥舞机器人动画的光束军刀!」 就连数度死里逃生的怜生 ,也差点吓到腿软。 (不会吧?意思是他之后会继续挥舞那玩意儿?他简直比二哥还危险!) 直正顶著伸长的金发和兽耳,挥舞雷光巨剑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头骇人的怪物。 那样的直正,将野兽般的目光转向怜生── 「唔喔……」 然后气力全失地往前倒下。 在愣住的怜生和花莲注视下,直正的长发和兽耳渐渐消失在魔力光中。 「选手武藤直正,障壁、意识皆丧失──赢家是鬼柳怜生。」 竞技用触媒在怜生眼前开启画面,宣布他的胜利。 「「……咦?」」 怜生和花莲同时出声,然后怜生终于察觉。 「他该不会……击出一发就没燃料了吧?」 同学全都耸肩苦笑,无言地肯定怜生的疑问。 「结果毫无所获耶。鬼柳怜生虽然没有露出破绽,却也没有展现出多大的机智,只能确定他力气很大而已。到头来,他的评价依旧是走后门的入学生。」 对于爱丽丝对爱德华说的这番话,其他观战者恐怕也表示赞同。 「真的是这样吗……」 「你知道些什么吗?」 「情报不是黄金吗?你偶尔也来上学吧,有些事情要当面见到才会晓得。」 爱德华说完便切断通话,离开座位。 身为友谊赛的提案者,他得姑且慰劳一下怜生和直正的努力才行。爱德华离开观众席,走进与运动场相连的狭窄走廊,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口。 「你有看到吗,阿德瑞娜?」 「那当然了,吾王。」 爱德华呼唤的是侣魔的名字,那名侣魔伴随著娇媚的女性说话声现身。 一名骨头通透可见的褐色美女飘浮在空中。 并不是因为她太瘦才浮现出骨头的形状,而是她手脚的肉是透明的。 穿著让人想起马雅文化的服装的身体,洋溢著健康的性感气息。然而手脚却随著远离躯干,逐渐失去小麦色,从手肘和膝盖附近开始,变成散发蓝白色光芒的人骨。 娇嫩欲滴的肢体,和宝石蓝的美丽骷髅──那是一名在满溢的生命力中蕴藏骷髅这个死亡象徵,半人半骨的女妖。 「在武藤直正的剑朝鬼柳怜生砍下的前一刻,那位可爱的蛇女闯进来,挡下了雷剑。而且只用一只手。」 「然后带著契约者一起脱离啊……你有办法做到吗?」 「为了心爱的契约者,我当然愿意那么做,只是娇嫩的肌肤会受伤。」 阿德瑞娜举起尺骨和桡骨清晰可见的手臂,活动可以看见腕骨、掌骨、指骨的手。 「意思是她的耐力和抵抗力,在你这位堪称冥界军之将的亚神之上吗?」 「她恐怕是龙种吧,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丰富的生命力。」 阿德瑞娜将骨头通透可见的一只手抵在脸颊上,以充满期待的语调谈论花莲。 「即便凭我们『地狱宝座』的情报能力,也无法看穿这半个月左右的情报经过加工的他的『真面目』。假使隐蔽真相的人是一文字先生,继续深究可能会有危险。」 爱德华语毕,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望向怜生和直正。 「……看来似乎比黄金更有价值。」 就这样,怜生结束了在该校第一天的课程。 虽然直正亲切地约怜生放学后去别处晃晃,但仍为了鬼柳家和「蛟」忙得不可开交的怜生拒绝了他,径自走在神灵学系的校园里往出口走去。鬼柳家的接送车应该已经到了。 可是怜生却在上车之前,先找了一片无人的树荫,把手撑在树干上支撑身体。 「我不行了……这所学校也太刺激了吧!鸣海真的是从这里毕业的吗?实在太令人尊敬了……」 「真是难为你忍得这么辛苦~我来给你个啪呼啪呼(注:胸部夹脸,出自勇者斗恶龙)作为奖励吧~?」 花莲以半人半蛇的姿态现身后,从后方抱住怜生的头,用胸部包覆他的后脑杓。 「不管是课程的难度,还是竞争的激烈程度都太扯了,这里难道是军校?啊~我不应该来的~好想回去只需要担心臭脸和孤单的普通科……」 「居然没发现?我的女性尊严此刻严重受损!」 怜生不像个普通的青少年,丝毫没有注意到胸部的触感,继续发著牢骚。 「看我的,这次从正面!」 花莲绕到前面,将怜生的脸埋进自豪的乳沟里,然而怜生却依旧嘟嘟哝哝地说著。花莲因气息的触感而发出诱人呻吟声,但随即顾虑到周遭的目光而忍住不发出声来。 「好了,我得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得一边听灯矢大哥说教,一边替灯姊按摩肩膀,还要因为跟爸练武而吐血,和替灿、磷做地瓜甜点……」 「怜生先生,请把终端机借我!我马上用『老公、忧郁』上网搜寻!」 花莲才泪汪汪地对神色憔悴地走著的怜生说完,终端机旋即响起来电铃声。 「学长!抱歉突然打给你,请你立刻确保自身安全!」 「冰鱼?」 接通后,映在幻影画面上的是神色仓皇的小沼地冰鱼。 「刚才『蛟』魔术师团的部分势力,联名向阁下呈上诀别书!」 大概是疲倦的关系,怜生没能立刻察觉冰鱼的言下之意。 「他们那派人不同意学长你我双方的和平……无法接受我们失败的事实。诀别书上有一句话写著『我们会完成先前未能达成的任务』。也就是说──」 忽然间,花莲抬起头,额前出现星形的第三只眼。 接著她交互望了望两个方向,犹豫不知该不该跟正在通话的怜生开口。 「他们要擅自对怜生学长展开暗杀行动!」 「怜生先生,后面有人喔。」 花莲的告知让怜生背脊发凉,但他仍转动并未僵硬的身体,回头望去。 ──银发死神高举著大镰刀。 巨大的新月形刀刃与金属银色的刀柄,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手持镰刀的是一名长相中性秀丽,身材凹凸有致的高挑美女。 那是银色长发飘逸,在一袭长裙服装外穿戴铠甲和护膝的美丽女死神。 那名出现在正后方的女死神──是怜生认识的人。 「恕我失礼了。」 女死神以拉奏小提琴般悦耳的音色说完,将大镰刀大大一挥──用大镰刀击落朝怜生头部飞来的狙击枪子弹。 她用单手举著大镰刀,伸到怜生的另一侧,以镰刀的侧面阻挡狙击,并且加上最低限度的角度,让子弹偏离命中轨道。乐器般的声响从镰刀上传来。 然后,女死神以芭蕾女伶般轻巧的步伐通过怜生身旁,挡住射线。 ──狙击手选择了连续射击。 可是子弹一接近她的美貌,就被细小的「花瓣」所包覆。 接著子弹在距离她额头三十公分处──遭到反射。 狙击手越过瞄准器,看见那幅景象。 看见那张如玻璃工艺品般白皙的美貌一被光芒花瓣包覆,自己的额头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冲击力,之后夕阳西下的街景便逐渐沉入血色之中。 她所使用的是障壁魔术。细小而大量的障壁令子弹反转,之后障壁又瞬间、多重地将子弹背部弹开,以几乎相同的速度送返给狙击手。 障壁魔术──这项可称之为「障碍物」的技法,是发挥守护力量施展出来的绝技。 「确认狙击手已遭排除。」 女死神以枯叶在夕阳余晖中漫天飞舞 的景色为背景,转身说道。 「我已将疑似袭击者的魔术师共三十八人全数排除。为此,比预定时间晚了两分钟抵达,真是非常抱歉。」 怜生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总算明白她在说什么以及做了什么。 排除了三十八人──她面不改色地报告自己已经令相当于学校一个班级的人数伤亡。 「在下是护卫组织『切花』的近卫骑士,名叫切花白羽,别名锐华──」 她──切花白羽抬起让人分不清性别的中性美貌,对怜生说道。 「我将从今天起担任您的近卫,还请多多指教。」 即便她不报上姓名,怜生也早就知道,也记得她是谁。 就连在后头观望的花莲,也一副对她好似有印象地微微偏头。 「切花学姊……」 最后,怜生口中喃喃吐出她的名来。 那是鬼柳怜生至今认识的人之中──最「讨厌」的女性之名。 中场休息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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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那么,心究竟是什么呢?』 『是内脏。』 据说心理魔术的创始人「心眼之君」,曾经这么回答记者的问题。 『尽管未必美丽,有时还会有令人讨厌的瞬间,但心确实是人要活下去,必定不可缺少的自己的一部分,必须跟身体一样好好地珍惜。自己的心是如此,交谈对象的心亦然。』 不过接下来的这番话,并没有立刻散播开来。 也就是说,「心眼之君」创造了可以像光片一样观测过去无法直接观测的「心」,然后加以治疗、磨练的技术。 而切花白羽最拿手的魔术,其实不是障壁也不是大镰刀,而是这项技术。 「今天是你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最后一天。我很期待这场集修练之大成的战斗。来吧。」 一年前──白羽如此催促鬼柳怜生。 当时,他为了学习切花家拿手的植物长枪术,来到与鬼柳家交情甚笃的切花家学艺。 然后那一天,怜生也果敢地挑战师姊,结果惨败。 「……既然你我已不再是师姊弟关系,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怜生离开切花门下的前一刻,礼貌性地前来送别的白羽对他问道。 「鬼柳你虽为人耿直又循规蹈矩,却给我一种莫名的隔阂感,这是为什么?」 听到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怜生讶异地猛眨眼。白羽见状又接著说: 「抱歉,问了你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不知圆融到被亲近的人挖苦是『恐怖谷』的地步。为了今后担任『切花』的魔术师时,不会妨碍到与顾客建立关系,我正努力设法改善自己的个性。」 所谓恐怖谷,是指人偶一旦与人类过于相似,反而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让我挺介意的。」 尽管一脸难以启齿,怜生还是为了她表明内心的想法。 「学姊,你从平时就有在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绪对吧?比方说……像是恐惧心理。」 受到指谪的白羽,眉毛挑也不挑地思索怜生的话。 「那样……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经过一阵想必是在认真自我分析的沉默,她这么反问。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怜生在经过一番字斟句酌后如此断言,之后便从白羽面前离去。 虽然身为同个学院的学生,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见面,两人却真的就此诀别。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以彼此都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重逢。 也就是鬼柳怜生是「王」,而切花白羽是「王」的近卫骑士的身分── 第三话 改造人集团 「呜呀~!」 听见花莲的惨叫声和巨大声响,怜生从床上猛然跳起。 「花莲,你怎么了?」 怜生穿著睡衣赶来一看,结果见到只在半人半蛇的实体外套上他的衬衫的花莲,一屁股坐在厨房里。 「怜生先生,这是瑕疵品啦!枉费我早上想替老公泡杯咖啡,结果居然上演自杀式恐攻事件!」 花莲指著冒烟喷出咖啡豆的魔力式咖啡机抱怨。 「花莲……」 一面为事态不严重感到放心,怜生一面让额头青筋浮现。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把神灵的庞大魔力灌注到魔力制品中吗!拜托你用魔石啦!」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对不起~」 怜生嘴里一边骂,一边用毛巾擦拭花莲的脸和头发。 「呼啊~早啊~怎么了舅舅?你们夫妻又吵架了?需要钝器或菜刀吗?」 「呼啊~早安,舅父。如果要离婚申请书,东西就放在那边的架子上……」 听见骚动后赶来的人是灿和磷。 穿著好比布偶装的睡衣现身的双胞胎揉著眼睛,试图让情况变得更糟。 为一如往常的早晨叹了口气,怜生要花莲和双胞胎先去梳洗整装。 「好了,磷,你来报告一下昨天才回到好久没回来的公寓,我们家展开新娘修业的大怪兽花莲已造成多少损失。」 「水龙头、洗衣机、莲蓬头轻度损坏。吸尘器、沙发、橱柜中度损坏。八个盘子、六个杯子、三片玻璃窗、一名丈夫重度损坏──才短短一天,这个家就蒙受重大损失呢。」 「喂,等一下,你们怎么把我也当成家具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花莲以人形幽体的型态跪坐著为自己辩驳。 「啊~这样不行,这样新娘检定肯定会拿到负一百分满分。」 「就连随处可见的暴力妻子也不是她的对手呢?」 「不~要~拋~弃~我~!」 在灿和磷的恶意捉弄下,花莲哭著紧抱住怜生不放。 「慢慢学就好了啦。」 怜生安抚完花莲,便迅速将厨房收拾乾净,开始准备早餐。 对怜生而言,下厨是能够让他忘却一切烦忧的嗜好。正因为生活繁忙,他才更不能假手他人。 「──你们已经都把行李寄出去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会再回到这里喽。」 在早餐的餐桌上,灯向怜生等人确认。 「大家以后要一起在怜生先生的老家生活对吧?」 「是啊,因为这间公寓的警备虽然也很优秀,但是那幢宅邸的防卫力比较好。」 怜生点头回应正在吃幽体料理的花莲。 「现在宅邸里除了鬼柳家的士兵外,还有『切花』的魔术师在,感觉就像一座小型要塞呢。」 听见灯提到「切花」,怜生想起昨天遇见的切花白羽。 「就是嘛……为什么会偏偏派切花学姊来……」 「哎呀,我倒觉得这个人选很好。怜生,你应该也晓得护卫组织『切花』的名声吧?」 怜生当然知道,不过花莲当然不晓得。 「他们很厉害吗?」 『他们是专门保护重要人物的魔术师组织,实绩和实力在全世界可是名列前五。』 『而且那群人为了有高品质的工作表现,只愿意承接极少数委托任务,真是小气。』 南瓜男爵和芜菁老婆婆边吃幽体蔬菜沙拉边说明。 「说到『切花』,舅舅以前不是去那边学艺过吗?」 「我记得你的那个变形长枪术,就是跟『切花』学的吧?」 怜生对提问的灿和磷回了一句「是啊」,一面回忆起过往。 「护卫组织『切花』平时都是保护经妖精都市联盟判断『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死掉』的人物,像是国宾、重大案件的外交特使等等。」 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可靠到足以承接联盟所委派的任务。 「而目前我们是跟『切花』签约,请他们在下个月底,怜生被评议会认定为『王』并适用要人保护法之前,先暂时护卫怜生。」 听说是一文字史纪利用人脉,将「切花」介绍给鬼柳家的。 「白羽小姐虽然还是学生,但她可是通晓切花家所有魔术的才女,也已经做出好几项实绩。既然都是学生,在学院里不是也比较方便与你同行?」 当然除了她之外,「切花」的魔术师也会组成小组,负责戒备。 「那个……我不是要质疑『切花』,不过鬼柳的士兵没办法保护我吗?」 「这个嘛,『鬼神会』基本上是负责城市和设施的防恐戒备,在保护重要人物方面不如『切花』。再说,一文字先生的介绍也不好推辞,而且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们也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没错,如果白羽没有来,怜生的处境确实相当危险。 意思是,要是他头部遭到狙击后使用了治愈魔术,「王」的身分有可能就会败露。 「我不是对『切花』的工作表现不满。但同样是『切花』,我跟那个人实在是──」 「合不来?」 「坦白说是这样。」 怜生即刻回答灯的话。花莲、灿、磷全都一脸意外地看著他。 「是哪里合不来?」、「你要敢说是肉体合不来,小心我揍你喔?」 「不,是生死观。」 听了怜生对灿和磷的回答,花莲似乎一头雾水,但灯却隐约察觉他的意思而泛起微笑。 「很不巧,这里不是酒店,没办法换人坐台喔。」 「若真是在那种地方,我才不会换人呢……」 「怜生先生?」 「我有勤奋又可爱的老婆就够了。」 见到花莲笑盈盈地让背后冒出火焰,怜生赶紧补上一句,让自己逃过死劫。 「早安,鬼柳先生。」 切花白羽早已在鬼柳家的接送车前等候。 她身穿大魔学院的制服,略短的银发给人俐落的印象。 「喔喔~是黑头接送车和美女护卫耶~」 「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vip了?」 灿和磷喜孜孜地钻进白羽帮忙打开车门的车内。 「学姊,之后要麻烦你照顾了。还有请别叫我鬼柳先生,照以前学艺时那样就好。」 尽管学艺时,两人是在尴尬的气氛下道别,但是怜生实在不希望被师姊这个曾经相对亲近的对象,以先生二字称呼。 「那么,就请恕我直呼你『鬼柳』。」 白羽细心察觉怜生的心思,改变称呼方式后,也向花莲招呼问候。 她的举止就好比迎宾馆的职员一般优雅而有礼,无可挑剔。 「首先,我要为我昨天的失态道歉。对于袭击者的处理速度过慢,使得护卫对象面临凶弹的威胁,这实在不是护卫组织该犯的错误。」 在开动的车内,白羽郑重地表示歉意。 「我听说袭击是在『切花』接下护卫任务后不久,而且是在尚未和『鬼神会』完全共享情报的阶段发生的。至少,我认为学姊你很完美地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怜生如此替对方说好话开脱。 交谈期间,车子先是在地上行驶了一会儿,之后便沿著光线道路,也就是力量系魔术的滑行道飞上天空。车窗外,可以望见赤枝宫的景观和其他飞行车。 「对了,切花小姐,你剪头发了吗?真可惜了你那头漂亮的长发。」 「不,其实这才是我 原本的长度。」 白羽轻轻触碰受到花莲关切的银发。 昨天,她保护怜生时的那头及腰长发,如今长度只有到脖子而已。 「明仙。」 白羽一呼唤,花朵妖魔随即出现在空中。 半人半花──那是一名将看似铃兰的白色花瓣当成裙子穿著的小人型侣魔。 「哇啊,好可爱~」 不只是花莲,灿和磷也显得兴味盎然。南瓜男爵在花朵妖魔旁边现身,像是要与之对抗似的摆出可爱姿势,结果被隔壁的芜菁老婆婆用手杖敲头。 「我的侣魔名叫明仙。我在进行魔术战时,会让她凭依在头发上,变成像假发一样。夫人您看到的,大概是我那时候的模样吧。」 「讨厌啦,说什么夫人的~请再说个一百遍!」 花莲因为被称作夫人而满心欢喜,但是灿和磷却对白羽露出挑衅的笑容。 「不过啊~这种『好口爱?』的侣魔真的可靠吗?」 「毕竟火属性的人,实在感觉不出植物系有多强嘛。」 「你们是在讽刺我吗?」 虽然怜生面带苦笑地问,双胞胎露骨的轻视态度却难以掩藏。 「我会赌上护卫组织『切花』的名声,尽力回应委托人的期待。」 白羽宛如熟悉应对醉汉的服务业,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样实在教人很难理解那个『切花』的本事耶。真要说起来,大概就跟曾经去那儿学艺的舅舅一样不怎么强吧?」 「而且恐怕就如同昨天没能事前预防敌人袭击舅父一样,只有那点程度吧。莫非一旦与『王』的组织为敌,果真就连世界首屈一指的护卫组织也无法彻底应付?」 灿和磷不停以言语煽动。花莲察觉气氛紧绷,交互望著白羽和双胞胎。 「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或许令人不安,不过无论有形无形,『切花』绝对会倾最大的力量来保护委托人,请各位放心。」 白羽沉稳地回答,没有表现出灿和磷所期待的反应。 『「切花」的妖精人,是源自居住在妖魔界的宝石树界,名为「近卫之花」的妖魔。』 在怜生训斥双胞胎之前,南瓜男爵就开始语气严肃地说。 『诞生在钢铁树木会开出宝石花朵的典雅世界中的「近卫之花」,拥有寄生在无力自保的弱小妖魔身上以获取营养,同时利用刀刃般尖锐的花瓣来抵御外敌的生态。因其出众的美丽与锐利,据说还曾经被当成「王」身上的装饰品。』 『蠢死了!拿来配我们家的小鬼根本是浪费!』 芜菁老婆婆也接著说,让差点被灿和磷冻结的车内气氛为之一变。 白羽也以一句「两位言重了」,谦虚地回应鬼火的奉承。 「就快到了。」 白羽这么说完后不久,飞行车所行驶的光线道路便逐渐下降,最后车子降落在大魔学院立体停车场的屋顶。一抵达一楼的下车区,车门随即开启。 白羽先行下车,谨慎地确认安全之后,才请怜生等人下车。 「那么,接下来要分开行动了。你们也要多多提防四周喔。」 「「知道了~」」 在怜生之后,灿和磷也下了车。由于怜生插班进了神灵学系,接下来他们得分头行动。 「啊,对了,舅舅,这个给你。」 灿忽然想起似的把手伸进书包,叫住怜生。 怜生一回头,只见灿拔出来的手枪已经被白羽的手一把抓住。 「恕我冒昧,不过这个玩笑未免太过火了?」 面对灿的犯行和白羽的俐落手法,怜生和花莲错愕万分。 「……既然真有本事那就好。」 灿将手枪朝上,一扣下扳机,花朵妖魔就从枪口跑出来咯咯发笑。那是运用幻术的玩具。确认这一点之后,白羽才放开灿的手。 「灿!」 「知道了,知道了。再见啦舅舅,下次再有熟人拿枪指著你,你可别再愣住啦!」 「我也失陪了。舅父就麻烦你保护喽,改造人小姐?」 灿将怜生的话当成耳边风,径自离去;磷则是对白羽眯眼一笑后离开。 改造人?花莲不解地看著白羽。她让额前现出第三只眼,仔细观察,却因为从白羽身上感应不到机械零件而满腹狐疑。 「……对不起,我家的外甥女跟怪物一样。」 「没关系,她们会对突然出现的我怀抱戒心是理所当然的。」 白羽微笑回应怜生的道歉,看起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人说是改造人。怜生如此心想,并未特地把话说出口。 好了,尽管怜生前一天遭受到粗暴的欢迎,然而他并未一无所获。 他的收获就是武藤直正和爱德华这两位同学。 「早啊~怜生!喔喔,你身边跟了一位大美人耶。」 「尽管外表美丽,却一眼就能看出相当有本事。她是你的护卫吗?」 直正从昨天的友谊赛开始,就一直直呼怜生的名字。 「我是护卫,名叫切花白羽。我接受委托,担任鬼柳先生的贴身保镳。」 白羽朝两人行礼。花莲则是已经灵体化,让身影消失。 「护卫?怜生,原来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 「因为我老家是佣兵组织,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难免招人怨恨。」 「所以你才趁机请了美女保镳啊。太奸诈了啦!谁快点寄威胁信给我!」 虽然直正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怜生却反而因此佩服他。 因为怜生的说明,是有可能让人感受到危险而与他保持距离的发言。 「你说你姓切花,莫非你是那个护卫组织『切花』的嫡系子孙?」 「是的──一方面当作成为『切花』的保安魔术师前的『研习』,我应交情甚笃的鬼柳家之邀,担任近卫的工作。」 见到爱德华显得有些惊讶,白羽照著事先决定好的说词加以解释。 「护卫组织啊……跟暗杀组织的爱德正好相反耶。」 「暗杀组织?」 直正口中说出的危险字眼,让怜生不由得凝视著爱德华。 「『地狱宝座』──专门从事营救人质等特殊作战的保安魔术组织。」 「噢,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和我家是同行。」 护卫组织和佣兵组织会依其专长而有不同的称呼,但在分类上都属于保安魔术组织。 「说起『地狱宝座』,耳闻他们成功执行过多次特殊作战行动。大概越是漂亮地完成那类作战,就越感觉像是刺客,所以才会被称为暗杀组织吧。」 这次换白羽对爱德华投以钦佩的目光。 他的组织感觉像是以平民身分,从事所谓「特种部队」的工作。 「不过,『地狱宝座』这个公司名称还真是夸张耶。」 「听说我们在搭乘『方舟』逃离妖魔界之前,是冥界的王族。然而如今却成了仅剩下历史和身分背景这点长处,只能拿个人的勇武当作卖点,被联盟用区区小钱豢养的看门狗。」 面对以悲剧性口吻说道的爱德华,怜生不知该作何反应。 据说在搭乘「方舟」大迁徙之后,确实发生了原本在妖魔界是大国居民的人们没落,边境异界的妖精人兴起这类妖精人之间下克上的情形。 「顺道一提,我可是说真的喔?这家伙偶尔会招摇地缠著绷带或戴著眼罩来上学,可是却不肯说他经历过何种殊死战。」 「那全是些与联盟的黑暗面有关的工作,不要知道比较好。好了,我们 快走吧,免得迟到了。」 直正一派轻松地说完,爱德华旋即像是要闪避追问地朝校舍走去。 「……刚才你说的不是那种『设定』吧?」 由于怜生从那样的爱德华身上,感应到十四岁左右会罹患的「那种病」的气息,于是开口确认。 「没错,就是那样。什么深远冥府的王族后裔啊,还有继承了十三柱的亚神群等等,这家伙麻烦的地方,就是那类设定全部都是千真万确。」 「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不过神灵学系的学生还真是个个大有来头……」 说著说著,怜生等人来到校舍门口。 「鬼柳。」 白羽以唐突却自然的步伐,一个箭步走到前方,制止怜生继续往前。 随后,魔力光在白羽眼前如火花般瞬间散开。这是某种魔术交错造成的结果。 「这是情报魔术对终端机进行的不当介入。有情报魔术师在附近。」 怜生总算明白自己受到所谓的骇客攻击,而白羽已将其阻挡下来。 「哎呀,居然有坚固的防壁。」 然后,情报魔术师自己现身了。 那是一名可爱的金发少女。虽然身高只有国中毕业生的程度,但秀丽的脸庞和修长的手脚却让她成为保证能吸引所有人回头关注的美女。 她最大的特徵是周围飘浮著许多卡片。纸牌状的发光体一字排开,共有五十二张,在少女四周围绕成环状。上面隐约浮现常见的扑克牌图案。 (好像不是幻影画面。是纸牌型的……侣魔「群」吗?) 侣魔之中有极少数会「成群」与一名魔术师签订契约。她大概就是一个例子吧。 「哦,这不是爱丽丝吗?真难得,你居然会来上学。」 直正一脸意外地望著的少女,似乎名叫爱丽丝。她果然是人如其名。 「这个嘛,因为最近好像多了张值得一见的新面孔。你说对吧?走后门同学。」 「我叫鬼柳怜生。话说,对于一见面就入侵别人的终端机一事,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怜生皱起眉头,爱丽丝虽然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气势所压倒,但表情很快就恢复镇定。 「哼哼!你太天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只要其中一方的终端机里没有证据,就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定罪啦!本姑娘才不会犯那种失误──」 爱丽丝一副逞强地挺胸辩驳,但是她手里的终端机却突然响起高亢的警报声。 「咦?不会吧?等一下,这个攻性防壁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个变态组成的啦!啊,等等,至少只破坏这个终端机就好!本体不行!拜托放过我家的母机!」 终端机投射出许多画面,而且所有画面上都闪烁著红色警告文字。 「……那是切花学姊做的吗?」 「不,我只有防止介入而已。会不会是鬼柳家的防壁?」 「啊~说到这里,我想到萤姊把我的终端机整个改造了……」 怜生的耳扣型终端机,现在除了身为保全公司的鬼柳家外,也受到「切花」和「大图书馆」的保护,一旦随便介入就是这个下场。 「啊,真是的!club k!快点阻断!」 在围绕爱丽丝的其中一枚纸牌型侣魔如闪电般飞进终端机后,警告文字立刻从画面中消失,终端机的警报声也随之停止。看来是抑制住损害了。 (是情报体的妖魔啊……) 那是一种不具备实体,拥有高度演算能力的妖魔。 「刚……刚才真是好险……讨厌!你到底做了什么啦!你害我差点就要让我家的伺服器室自爆耶!」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还有,居然拥有附带自爆机能的个人伺服器,你这个人也真够怪了。」 虽然听说真正的情报魔术师确实会那么做,但若真如此,那也是爱丽丝自作自受。 「好了……恕我冒昧,我想经过刚才的反介入,现在『证据』应该相当充分了。」 尽忠职守的白羽没有开玩笑敷衍,开始追究起爱丽丝的犯行。 爱丽丝赫然回神后,竟然将板状终端机塞进嘴里,发出咀嚼声将其咬碎。 她像个努力咀嚼讨厌蔬菜的小孩子,把东西吞下肚。 「噗哈!如何?」 见到爱丽丝神情得意地将金发一拨,不只是怜生,就连白羽也为之愕然。 「等一下,照理说,那么做喉咙和肚子应该会很难受吧?」 「不用担心!那是我为了以防有这种情况发生,特地以可食用素材制造的终端机!我整整花了一年时间不断尝试才终于成功!好了~你们倒是说说看哪里有证据啊?」 「我清楚看见你是笨蛋的证据!」 与脱线骇客的相遇,让怜生不禁激动高呼。 一旁的爱德华见状笑出声来,然后伸手指著她。 「我来介绍一下。她叫爱丽丝.卡斯戴拉,是幻影通讯业界的知名组织的千金,也是在这个神灵学系里以『微妙的情报屋』之名广为人知的才女。」 「吵死了你这个赤贫暗杀组织,小心我引爆你的终端机喔?」 受到爱德华介绍的爱丽丝,将怒气的矛头指向他。 「她似乎是来刺探在一文字先生斡旋下入学的你。要我暗中除掉她吗?」 白羽悄声询问,怜生赶紧冒著冷汗拒绝她。 「那个,我是不晓得你想调查什么,不过我真的不是什么大人物啦。」 为了消除爱丽丝的疑心,怜生照著早已决定好的说词,说明自己插班的原委。 「──也就是说,不是你本身,而是因为侣魔获得高评价,所以一文字先生才主动找你进来?」 「听说我老妈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只是过去以成为神灵为目标锻炼的花莲直到最近才急速成长,并且被一文字先生注意到,说她如果再次接受磨练,说不定有机会成为神灵。」 怜生当然隐瞒了自己已经是「王」的事实,然而他的话依旧对爱丽丝带来很大的冲击。 「……我可以把你的话解释成,你是为了成为『王』才来到这里吗?」 「那的确是我的目标啦。神灵学系不就是那种地方吗?」 被怜生这么一反问,不仅是爱丽丝,其他竖起耳朵倾听的学生也沉默了。 怜生环顾四周,只见到直正一人痛快地笑道:「说得好!」 「……不晓得才能有多残酷的人真是幸福啊。」 爱丽丝露出看似同情的笑容,周围的学生之间也传出笑声和叹息声。 (也罢,听到像我这样的呆子说要成为「王」,也难怪他们会有那种反应。) 倘若怜生实际上并不是「王」,就算是愚人节,他恐怕也不会脱口说出这种话。 白羽察觉现场气氛不佳,于是打算催促怜生移动。 「没有伟大的意志力,就不会有伟大的才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这时,入口大厅响起一道充满威严的说话声。 「这是以贵族自居,反覆历经暴饮暴食、事业失败,最后将庞大债务留给妻子死去的奥诺雷.德.巴尔札克(注:法国十九世纪著名作家,法国现实主义文学成就最高者之一)所说的话。同学,你们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见到那副踏著脚步声走来的高挑纤细身躯,所有人无不惊讶得目瞪口呆。 「意思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渣,或多或少都拥有才能,然后无论多笨的人,也都能够说出听似有智慧的话来。然而从其关注的重点,就能看出那个人其实没多少斤两。」 摇曳著银色长发,身穿时髦女性套装现身的人是──诗乃。 「诗乃夫人!」、「是理事长!」、「她就是一文字先生的……?」、「是大图书馆的王妃耶……」 爱丽丝的惊呼声一出,门厅里的学生顿时哗然。 「理事长?」 「诗乃夫人在与一文字先生共同开发记录魔术的同时,一面进入大魔学院就读,一下就取得多个学位,现在则是担任学院的理事长。」 白羽低声对瞠目结舌的怜生说明。 「王妃殿下!您怎么没有联络在下为您带路呢?」 接获通知的职员连忙赶来,低头致意。 之后现场是一片混乱。重要职员陆续从校内现身,著名组织的相关人士从学生之中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还有学生恭敬地鞠躬行礼。 至于诗乃则是语气冷淡地回应他们。 「诗……诗乃小姐感觉好了不起喔……」 「因为神灵就某方面而言,地位比『王』还要高。」 以幽体状态现身的花莲发出惊叹。他们已经在混乱之中,和直正等人走散了。 魔术师对「王」和神灵的化身,抱持著近似信仰的敬畏之心。那是为了让聚集来自众多异世界的人民的妖精都市联盟能够团结为一体,而刻意创造出来的精神文化。 「鬼柳,王妃殿下说下一堂课会帮你请公假,她想跟你谈谈。」 白羽这么告诉怜生。在她身旁的是「大图书馆」的职员。 看样子,诗乃来这里是有事要找怜生和花莲。 (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她必须闪电式来访,还急急忙忙地来找我……) 之后,如此心想的怜生等人被带到──神灵学系校舍内的一个房间。 房内有一整面墙都是显示卡,而墙上现在正好比水族馆一般映出热带海洋的景象。 「──『青之医术师团』潜入赤枝宫了。」 听了结束突如其来的「视察」后前来的诗乃的这番发言,怜生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怜生瞪大双眼,花莲满脸疑惑,白羽则是面不改色。 「医术师团?他们是医生吗?像ngo那样?」 「他们基本上也有在从事那样的活动……」 怜生对花莲的问题予以肯定后,诗乃笑著展现自己活字典的那一面。 「所谓『青之医术师团』,是一个高揭医疗技术应该为全世界共有的大义,不断盗用人造人等伦理禁咒及各组织之术式的国际禁咒组织。然后,他们也是我和我丈夫的『大图书馆』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们是一群与保管禁咒,防止蛮横技术流通的「大图书馆」反其道而行的人。 白羽开口,接著补充。 「『青之医术师团』在世界各地都有潜伏地点,在部分地区甚至不被视为违法组织,能够光明正大地挂起招牌开诊所。表面上谴责禁咒组织的人类各国,在国内其实也都没有积极举发,反而还窝藏他们,这一点已经可以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被逮捕?是因为贿赂吗?」 对于花莲提出的单纯想法,诗乃露出讽刺的笑容。 「是啊,而且金额还相当庞大。毕竟不必向『王』和联盟支付大笔术式专利的使用费,就能免费获得他们所提供,没有实施防止二次利用之措施的新鲜魔术。换句话说,人类各国正靠著支援『青之医术师团』,从联盟手中窃取魔术。」 此事经常受到联盟方面的指谪,但在人类各国却始终没有被拿出来详谈。 诗乃在空中开启幻影画面,显示出事件的报导。 「利用以发展再生医疗为目的的人造人技术制造的人肉炸弹﹔以促进坏死细胞再次活化为目标的有机魔术所造成的丧尸恐慌﹔自目的是要与癌共生和延缓老化的医疗魔术所产生的突变骚动等等,各种好似旧时代的夸张幻想的事情,那些人大致都干过了。」 「好一个邪恶的组织!」 不仅邪恶,他们还是一个拥有半世纪历史的庞大禁咒组织。 「那个『青之医术师团』会在这个时期来到赤枝宫,就表示……」 「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掌握到你的情报了。他们的情报来源是支援『青之医术师团』的人类各国,而这次泄密的,应该是离赤枝宫最近的日本的京都内阁综合情报对策局。」 诗乃肯定怜生的想法,并且举出有嫌疑的国家。 「日本……应该说,人类各国已经知道我是『王』了?」 「恐怕还在怀疑的阶段吧,所以才会利用『青之医术师团』来确认真相。」 得知不只是禁咒组织,就连国家也涉入其中,怜生不禁倒吸一口气。 「前几天我丈夫也说过,列强将会盯上你。而这就是他们使出的第一招。」 「……说到这里,一文字先生现在人在哪里?」 「由于长年的宿敌『青之医术师团』来到自己的地盘赤枝宫,所以他一改平时的作风,主动去搜寻对方的潜伏地点了。因此我今天才会代替他来警告你。」 看来一文字史纪已经和「青之医术师团」展开情报战了。 「大图书馆」虽然立场中立,但对手如果是禁咒组织,似乎就另当别论。 「对方目前还无法断言鬼柳你就是『王』。假使不慎让对方确定了,他们想必会拿出真本事来对付你,但只要不给他们确证,他们应该就不敢轻举妄动。」 白羽揣测人类各国的心思,对怜生微笑说道。 「『青之医术师团』若出现,我们『切花』和『鬼神会』的魔术师一定会将其排除。」 身为近卫骑士,白羽向怜生和花莲做出保证。 「好了,接下来是闲聊时间。其实我急著把你们找来还有其他原因。」 诗乃的视线一望去,一面墙壁立刻映照出影像。 在俯视宽敞空间的影像中,可以看见许多类似前几天灿和磷所躺的太空舱,以及围绕在其周边的神灵学系的学生。 「那个设备是……」 怜生等人将目光放在以机械打造而成,宛如壮丽蛋型宝座的装置上。 「那是契约魔术的触媒。立志成为『王』的魔术师,就会使用这个触媒尝试与神灵立下契约。」 听了诗乃的说明,怜生定睛凝视著影像。 他也看见了直正、爱德华和爱丽丝的身影。 「这个东西对已经是『王』的你没有用处。你一旦用了,反而还会出现『除王之外别无可能』的测定结果。所以,这次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在这里观摩。」 尽管明白事情的原由,怜生的视线仍无法从同学身上移开。 「只要进到那个像蛋的东西里,就会变成『王』吗?」 「那个触媒的用途,是将魔力路径从人界延伸至妖魔界,让魔术师和侣魔与某个神域连结。至于能否成为『王』,一切得看魔术师与侣魔的造化。」 就怜生所知,除了他自己外,这几年并没有出现新的「王」。 「由于这份契约也会加重魔术师和侣魔的魔力负荷,因此会分阶段进行。」 据说妖魔界在天地异变之后,便充斥著宇宙规模的魔力。 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一旦与那里连结,即便只打算行使小如针尖的魔力,也会遭受庞大的魔力负荷侵袭。而其恐怖程度,怜生也已亲身体验过了。 「第一阶段是让意识脱离人界,俯瞰妖魔界。第二阶段是抵达特定的异界。然后到了第三阶段,则会与某个神格接触──」 在怜生的注视下,直正和爱德华等人纷纷进入「宝座」。 「纵使通过所有阶段,能不能成为『王』还是只能交由上天来决定。其实,培育『王』的方法论至今仍未确立。即便兼备天赐才能、超凡努力、谁也模仿不来的特技,不会被选上的人还是不会被选上。」 就算才能、努力、技艺都有了,也未必能够成为「王」。 每一项都不足的怜生会成为「王」,就是最讽刺的证据。 「由于把人类扔进那样的领域里,跟进行活人献祭没两样,所以只能精挑细选出就算挑战王位也不会死的人。所谓的神灵学系就是那样的地方,而那个装置也只是一旦感应到危险就会中断的『救生索』罢了。」 直正从太空舱出来后就头晕目眩,爱丽丝则是早就一脸不甘心地中途放弃。 「他们明明那么努力……」 花莲直率的同情话语,让怜生情不自禁把视线别开。 对于自己以「王」的身分,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这件事,怜生甚至有种作呕的感觉。 白羽虽然有察觉他的不对劲,但因认为身为护卫的自己不该插嘴,而没有开口。 「不可以面露同情往下看,应该要往上看,并且咬紧牙根度过难关。这才是对被超越者的诚意──我丈夫要我这么转告你。」 听到史纪这番彷佛早就预料到自己心思的话,怜生惊讶地抬头。 「怜生先生?」 「放心,我没事。」 怜生抚摸替自己担心的花莲的头,诗乃见状泛起微笑。 「回归正题。那个神灵契约虽然每次都以全员失败告终,不过就算失败了,还是能够凭进入先前提到的哪个阶段,来衡量身为魔术师的性能。」 因此在神灵学系里,这个实测结果被当成是重要的评分项目。 「第一阶段是逸才,达到第二阶段则有资格成为『王』的眷属;若是来到第三阶段,便是放眼全世界的分校也屈指可数,有可能成为『王』的人才。」 不知不觉间,学生之中还在继续契约魔术的就只剩下一人。 既然阶段会随著时间过去而提升,那个人想必是这个学系里最优秀的学生吧。 「除了你之外,这所学院里最接近王位的人是──」 运作最久的宝座开启,里头的学生走出来。 「那位爱德华.马丁尼兹,以及亚神阿德瑞娜。」 褐色肌肤的俊男美女在周遭所有人的注视下,表情凝重地吐气。 「……原来他是第一名啊。」 怜生露出看似难以理解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低喃。 和诗乃道别后,午休时间,怜生和直正、爱德华共进午餐。 「鬼柳,我帮你准备了便当。」 「啊,那我来喂你吃?」 白羽和花莲一说完,正吃著廉价荞麦面的直正,手里的筷子随即应声掉落。 「右手边是甜美的红发爆乳妹,左手边是随从属性的银发美女,然后不但一副理所当然地被招待了手作便当,甚至还要在群众面前上演喂食秀──」 直正让全身喷发出强烈气焰,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手指著怜生。 「你这个现充罪该万死!」 「什么是现充?」 「我哪知道啊!我是从爷爷那儿听说的!」 虽然连直正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恕我失礼了。为了不打扰到你,我之后会低调一点。」 「呜呜,我也会拚命忍耐,免得怜生先生被朋友孤立!」 「不用啦!反正我都要当坏人了,你们就尽管卿卿我我好了!」 直正流著泪,自暴自弃地痛诉。 怜生从准备喂食自己的花莲手中抢过筷子,反过来把幽体蛋送进她口中。花莲因此高兴得拍起手来,一副津津有味地按著脸颊。 说起白羽,她单纯只是为了防止怜生遭人下毒才准备便当,并无其他用意。只要没有她的事情,她就会以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的随从存在感,在怜生身旁待命。 「所以,爱德华真的是第一名吗?」 「这样的评价对我来说实在是过奖了。」 爱德华谦虚地点头肯定怜生的问题。 之所以没看到阿德瑞娜,听说是刚才的神灵契约让她累了的关系。 「虽说是第一名,也只是因为去年为止的第一名毕业了,我才得以从第二名升上来。而且我的神灵契约深度也才只有到第二阶段,始终无法再有进展。我离『王』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光是进行到第二阶段,就足以显示他是一名相当有实力的魔术师。 「听你的口吻,你好像以成为『王』为目标?」 「那是我的使命。我的祖父曾是冥界王族,后来搭乘『方舟』来到人界,变成妖精人。尽管形而下的身体变成人类,我身上依旧继承了王族的血统。」 如此说道的爱德华表情十分认真,不若平常那般装腔作势。 「王族身上背负著责任,也就是以妖精人身分在这个人界创立组织,迎接至今仍在『方舟』里沉眠的同乡归来,让丧失的『国家』再次复兴。」 这便是妖精人建立组织的目的。 即使形而下的肉体变成人类,妖精人身上依旧流著灵性的「血脉」。血脉断绝代表著种族的灭亡,非避免不可。 那是妖精人的本能,也是区分地球人与妖精人的最大要素。 「要让同胞在人界生活,需要稳固的经济基础。而组织要获得稳固的经济基础,最理想的方式就是由代表人成为『王』,藉由开发魔术来赚取金钱。现今世界闻名的『王』,全都是在达成这项使命。」 怜生想起鸣海泷德。 鸣海身上背负的沉重责任感,以及「蛟」的坚定同胞意识,是亡国之民要在异乡生存下去所不可或缺的。尽管在分类上是属于企业或团体,但是对他们而言,组织是一个能够让他们安心生活的地方,也就是「国家」。 「我也肩负著那样的责任。因此我要成为『王』,非得成为不可。让现在被联盟豢养的『地狱宝座』重返过去的荣华光景,是我人生的课题。」 爱德华以自然语调果断地说。 想必是王族的使命已深深刻划在他心中,他才能够如此自然地断言吧。 身为「王」,怜生所背负的组织是「鬼神会」。而爱德华早在更久之前,就开始扛起与他相同的责任了。对于两人之间讽刺的相遇,怜生噤口不语。 「承袭血统的人真是辛苦啊。那种事情跟身为纯正日本男儿的我完全扯不上关系。」 像是要赶走沉闷气氛似的,直正口气轻松地说。 「其实我也是妖精人之中的『杂种』,所以跟你差不多啦──话说回来,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直正你怎么会来读神灵学系?」 继爱德华之后,怜生也开口询问直正的背景。 「噢,我没有把成为『王』当成目标啦。因为只要从神灵学系毕业,就是一流的魔术师,到时就能请人推荐我到联合国对魔兽军的魔动甲冑部队或大型保安魔术组织工作了。为了实现小时候成为英雄的梦想,我才会巴著学系最后一名的位子,死撑著不放弃。」 直正口中的职业,是凡是魔术世代的男孩子都曾经憧憬的英雄。 「原来你们分别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啊……」 「因为我俩意外地很合得来嘛。」 怜生交互望了望两人,只见爱德华神情愉悦地点头,直正也哼笑一声,丝毫不觉不快。 「如果再加上怜生,这下我们就可以正式自称是神灵学系的三剑客了耶!」 「我有预感只会被人叫作三个傻瓜。」 怜生虽然这样回应直正的提案,心中却暗自赞同这个三人组合。 回头想想,这正是怜生的校园生活过去一直缺乏的朋友关系。 ◆ 无论男女,人人都会对营救有难之人的英雄怀抱憧憬。 譬如想像对方是保护公主的骑士,或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飒爽登场的硬汉等等。 可是,切花白羽没办法崇拜那种「笨蛋」。 (那么──除掉「青之医术师团」吧。) 白羽将刚才诗乃所提出的警告告诉同事和「鬼神会」后,如此提议。 怜生现在正在上课,白羽则是在休息室里,利用心电感应进行通讯。 也有出身资产阶级的学生在此就读的神灵学系里,备有给护卫和随从使用的休息室。 『「鬼神会」也持相同意见。虽然无法断定对方已经锁定怜生,而且这么做会变成未定罪就判罚,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是国际通缉犯,那就没什么好顾虑了。』 灯等人隶属的「鬼神会」和白羽等人隶属的「切花」,现在正共同护卫怜生。既然这时冒出了「青之医术师团」这个危险的芽,抢先摘掉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这样虽会抢走「切花」的表现机会,不过压制潜伏地点的工作就由「鬼神会」来负责。』 (没关系。无论何种威胁,在护卫对象得知之前就将其排除才是最理想的。如果演变成要由我这个近卫出马挥刃的状况,那才真的是我方的失态。) 『「切花」果然是一如传闻的完美主义。真是可靠。』 (不敢当。你们已经掌握住「青之医术师团」的潜伏地点才真是令人佩服……) 『都市内的主动戒备是「鬼神会」的拿手好戏。我们一小时后就能攻进去。』 灯等人的「鬼神会」已经做好排除「青之医术师团」的准备。 『还有,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怜生。否则他到时八成会急忙赶过去,嚷著要治疗死伤者。前阵子他攻进「蛟」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真是心地善良。考量到他今后要走的路,我想这样的性情是应该被重视。) 白羽态度圆滑地回应语带叹息的灯,不过言词间却也给人客套的感觉。 『那么,紧急时刻,我那不肖的弟弟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祝各位武运昌隆。) 白羽切断通讯,确认时间。离怜生下课还有几分钟。 她启动终端机,利用诊断魔术确认自己的状态。 (心理魔术,定期健检开始──精神状态:绿灯,压力值:微小,情绪循环系统、自我均衡、超我结构:皆无异常。) 这是利用心理魔术对心灵进行的检查。 心的对待方式和身体相同。如同选手和战士会透过反覆踏实的练习来塑造出理想的肉体构造,心也可以被塑造成理想的精神构造。 这不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事情。人的心在教育、信仰、社会风气的影响下,会因何而喜,因何而怒,大致都已有了定论。现在只是有自觉地、周密地加以塑造而已。 像这样被塑造出来的心,犹如机械一般稳定,如有异常可立即掌握并进行调校。 然后就会进入到一个境界。 意识与自己的身心分离,能够像是在看远处发生的事情一样,以超然的观点看待自己的感觉和感情。肉体变成遥控车,情绪则变成其内部发生的事情。 (确认detat模式维持正常机能。) detat──哲人有时会达到的,超脱世俗的抽离;或是解离性疾患之一的自我感丧失所带来与世界的疏离感。 切花白羽这名少女,经由训练获得了detat。 宛如机械一般,被规定身为「切花」一员就该是如此的心,今天也没有任何异状。 (啊,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说我是「改造人」啊……) 白羽不经意地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被灿和磷这么揶揄。 然而,她不觉得有必要改变。 为了让自己今天即使殉职了,心灵也能够保持平静。 「喔喔~!」 放学后──让花莲眼神发亮的是电子游艺场。 结束神灵学系的课程后,怜生等人在直正的邀约下来到这里。 「是传说中的电子游艺场耶!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玩!」 「因为我以前也不太会来这种地方呀。对了切花学姊,你有来过这种地方吗?」 「如果是赌场,我是有因为护卫的工作去过一次,不过这种年轻族群来的游艺场还是第一次。虽然都是游艺场,气氛却截然不同呢。」 看著这么回答的白羽,爱德华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哦,看切花小姐的眼神,你似乎已经开始假想要怎么在这种地方作战了啊。」 「是的。因为职业,我正努力让自己无论身在何处,都能采取最适当的作战方式。」 「我也有同感。比方说,那些并排的机体太脆弱,就无法当成攻性魔术的盾牌。」 「另外为了隔音,包括窗户在内的出入口太少这一点也让人挂心。」 见到白羽和爱德华在游艺场的嘈杂声中进行危险的对话,直正的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搞的?明明大家在说同一件事,你们听起来却像是在聊别的话题。」 「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有做过那种妄想。」 怜生也面带苦笑,望著深入讨论的白羽和爱德华。 顺道一提,阿德瑞娜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地方,拋下一句「好吵」就消失了。 「啊,怜生先生,你看那个!我想要那个布偶!」 「你是说那个人形老鼠吗?你喜欢那个?」 「是的!我一直很想知道吞下去的感觉怎么样!」 「不准吃掉啦,蛇女。等一下,你不要一副已经做出妥协似的指著鸭子,那又不是食物!」 自旧时代至今一直深受喜爱的卡通人偶,看起来个个面色铁青。 「我顺便问问,换作其他布偶,你喜欢哪个?比方说,这个喜欢蜂蜜的知名黄色熊?」 「它感觉不太可靠。」 「那这个看似肥胖中年大叔,笑容又色眯眯的青蛙型儿童动漫角色『呱呱大名』呢?」 「它超可爱的耶!」 「受到全世界女孩子喜爱,连我也知道的这个猫型卡通人物呢?」 「看起来个性好差。」 「那么这个……把三只濒死雏鸟从破蛋壳中爬出来的样子做得非常精巧的『鸭仔蛋三胞胎』呢?」 「哇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想出这个角色的人肯定是想萌死我!」 「很好,我明白了,总之只要是蛇喜欢的东西都是好球。」 虽然感觉更像是严重的品味偏差,怜生还是决定现在忘了这回事。 「啊,不过在我心目中,全世界最可爱的当然还是怜生先生的睡脸喽!」 「感谢你这句就另一方面而言令人心脏怦怦跳的台词!我马上就去准备用来代替我的人偶!」 不止一次险遭捕食的怜生,开始拚命物色奖品。 「真是的,只能凭得分交换啊。如果可以用现金买,我就马上掏钱了……」 「如果是那边的奖品,只要将游戏大致玩过一轮,拿到自我最佳成绩,就能累积不少得分喔?」 听了直正的话,「是吗?」怜生眨著眼说。这似乎是游艺场为留住新顾客所下的工夫。 「既然这样,那就看到什么都玩玩 看吧。」 「沙~!那我要用尾巴打拳击机~?」 「拜托不要,你要是把机体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见到怜生和花莲决定好目标,直正等人也彼此点头示意。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名列体能类好手的我吧!」 「没办法,在益智游戏的全国排行中赫赫有名的我,也来展现一下我的智慧好了。」 为了游艺场里的男人的浪漫,也就是为女孩子赢得奖品这项活动,神灵学系的男生团结一致。 赤枝宫,底足立区。 一如其名,在淹没前是东京都足立区的此处,是赤枝宫内的平凡住宅区。 「好了……我们『鬼神会』接下来即将把潜入赤枝宫的『青之医术师团』做成美味的烤肉。」 在一辆停靠在住宅区内的休旅车里,灯的额头上浮现青筋。 车内摆有机器,和报社的车子很相似。这是装载情报魔术触媒,用来下达指挥命令的车辆,经常被用来压制潜伏于市区的危险分子的据点。 和白羽结束通讯后,灯立即率领鬼柳家的部队,做好开始作战的准备。 「可是为什么我的女儿会从学校跷课,第一个抢先来到现场?」 「我们来帮家里的忙了~?」 「有这么孝顺的女儿,母亲大人您真是幸福呢?」 在灯眼前的幻影画面中,灿和磷正大力挥手。 她们拿著武器化的杰克&鬼火,一副理所当然地混进突击部队。 「就算怜生现在只顾花莲小姐一人,应该还有其他吸引他注意力的方法吧?」 「什么?这话真是莫名其妙,才不是这样呢!我们只是有点想念血腥味啦!」 「就是啊,母亲!我们会来这里,纯粹是出于身为『鬼神会』一员的战斗本能!」 画面中,灿和磷虽面红耳赤,但听来像是要掩饰什么的发言其实也有一半是真的。 (算了,反正炯人现在也去收拾海外的战场了,有这两个孩子的亚神级战力助阵,坦白说的确是让人安心不少……) 如同灯暗自在心中嘀咕的,鬼柳家的王牌炯人现在不在赤枝宫。 炯人先前原本在国外处理「鬼神会」所承接的工作,是因为与鸣海之间的抗争才会被召回。虽然怜生已经成为「王」,也不能放掉那边的工作不管。 尽管他说会尽快结束工作回来,然而还是没能参与这次的作战。 「那就是『青之医术师团』的『缝补公爵』?」 「那个人还真是一看就知道在各方面都病入膏肓耶。」 灿和磷正在眺望的身影,也映照在灯身旁的画面中。 有著异色发和四条手臂的怪人,悠然自得地生活在这个住宅区里。 地点是短期出租套房林立的简朴集合住宅,虽然「鬼神会」已将此处团团包围…… 「话说大致看下来,集合住宅的所有房间里都有他,到底哪个才是本尊?」 「搞不好他是那种全部都是本尊的怪人。」 却万万没料到会遇上目标同时有二十人以上的状况。 不管看在谁眼里都不正常的四臂男子,在各个房间里怡然自得地生活。 有的看新闻,有的喝咖啡,有的则用四条手臂做体操,所有人各做各的事情。 「『青之医术师团』滥用人造人技术的行径是出了名的,那些恐怕是利用该技术制造出来的替身。虽然简单说都是人造人,却也有分成好几种,而他们的种类正如其名。」 科学怪人──玛莉.雪莱的小说。 小说里,博士害怕这个怪物会繁殖,但是看来他似乎实现了这一点。 「不用管那些怪人的真伪。重点是蜘蛛亚人型的侣魔──佛罗伦斯,地点是中央三○五号室。不管怎样,要准备那种长相的冒牌货应该很困难才对。」 画面中,也映照出身穿护士服的蜘蛛女佛罗伦斯的身影。 大量产生的法兰肯斯坦群之中,只有一人和蜘蛛女在一起。 「只要抓住那个侣魔,魔力源被抢走的魔术师想必也会失去力量。突击部队负责逮住侣魔佛罗伦斯。除此之外采取狙击术式,目标是所有法兰肯斯坦。」 「鬼神会」的士兵回应灯的指令。 换言之──就是同时狙击集合住宅所有房间内的法兰肯斯坦群。 从邻近住宅的屋顶、楼顶、窗户,手持杖型或枪型触媒的士兵释出狙击系魔术。 利用形成魔术制造出来的子弹、燃烧魔术的光线、电磁魔术的热线等等,从四面八方射向集合住宅。发动感知魔术看穿墙壁另一头的狙击攻势,贯穿屋顶和墙面,命中各个房间的法兰肯斯坦。 「哎呀?」 其中一名法兰肯斯坦留下悠哉呼声后,头部和心脏遭到击碎。 这是多数对多数的同时狙击。究竟该对下此命令的灯感到傻眼?还是对听命行事的「鬼神会」感到惊讶?不管怎样,法兰肯斯坦群全数倒下了。 唯独没有遭到狙击的佛罗伦斯,默默地看著窗户的方向。 她原本打算递咖啡给其中一个法兰肯斯坦,那人的脑袋却在下一刻变成丑陋的烟火。飞散的眼球掉进咖啡杯里,漂浮其中。 「「叮咚~?」」 下个瞬间,灿和磷撞破窗户,冲进屋内。 从附近的建筑物屋顶跳进来的双胞胎,带著炽热的目光挥舞火球剑玉。 眼看在铁锤前端熊熊燃烧的双色鬼火,即将击中佛罗伦斯的前一刻…… 「──」 闭著双眼不发一语的佛罗伦斯,忽然以魔力线包覆全身。 虽然蜘蛛女的巨躯瞬间变成「茧」,但是灿和磷照样大力挥舞火球剑玉。 双胞胎的火球在燃烧茧的同时彼此混合,因雌雄鬼火的相乘效果特性而产生大爆炸。火焰在双胞胎闯入的房内大肆窜烧,从窗户和大门口向外喷发。 (消失了?)、(她躲去哪里了?) 灿和磷原以为攻击有效,结果却扑了空,被焚烧殆尽的茧里没有佛罗伦斯的身影。 『唔嗯,至少似乎不在这个房间里。』 『蠢死了!要是在的话,她早就变成美味的烤肉了!』 一如南瓜男爵和芜菁老婆婆的对话,就算她隐身潜伏在化为火炉的室内,应该也会惨遭火吻才对。 然而非但四处都找不到她,也没有她从墙壁、地板或天花板逃脱的痕迹。 话虽如此,她也不像是利用幻术创造出来的冒牌货。也就是说──她忽然消失了。 「这莫非……」、「是所谓的……」 灿和磷彼此互望,为佛罗伦斯消失的诡计做出假设。 「「瞬间移动?」」 同一时刻──两名异形大摇大摆地走在赤枝宫的大街上。 「这座城市真不错,这一点从路上行人的健康状态就能看出。」 其中一名异形,是伸长四条手臂,头上插著螺丝型触媒的法兰肯斯坦。 「『切花』和『鬼神会』已对潜伏地点发动攻击,请快点行动。」 另一人,则是不知何时已走在法兰肯斯坦身旁的佛罗伦斯。 前不久才被人确认身在远处的底足立区的两人,一派若无其事地走在闹区里。 擦身而过的人们没有对两名异形行注目礼。这是能够在肉眼和机械面前变透明,同时干涉人的潜意识,让他们把自己当成障碍物避开的高度隐蔽魔术。 「那么,就由我『缝补公爵』代表『青之医术师团』,来鉴定新的『王』吧。」 望见目的地出现在视 野中,法兰肯斯坦边走边举起四条手臂中的一条。 「根据情报显示,他似乎已经开发出新的治愈魔术了。首先为了确认这一点──」 以此作为暗号,佛罗伦斯睁开额头上的四只眼睛。 丝线状的魔力光从佛罗伦斯细长的指尖向空中延伸,中途变得看不见的白色丝线到了游艺场上空又再次可视化。 魔力线高速延伸、弯曲,逐渐编织出一个极为巨大的「茧」。 由于茧并未被施予隐蔽魔术,再加上体积巨大,因此许多人都目击到其存在。微微发光的椭圆形茧,让人还以为是天神的船只降临凡间。 「就让他受连医生都放弃治疗的重伤吧。」 法兰肯斯坦如此宣告后,事情发生了。 游艺场的上空,出现一艘大型货船。 「……咦?」 某个目击者不由得出声,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不是魔术时代的飞行船,而是旧时代式的海上船。船全长约两百五十公尺,宽约三十公尺,漆成红色的船底在秋日晴空中格外显眼。 空中被制造出来的「茧」瞬间解开后,那艘船就出现了。 然后,为了将身在正下方的游艺场内的怜生等人连同建筑物一起压扁,往下坠落。 位于顶楼的怜生等人看见的,是撞破天花板而来的巨大船舶的螺旋桨。 因为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怜生等人面对这巨大的「奇袭」全都愣住了。 唯独白羽冲向怜生,然而即便她擅长能够反射狙击枪的障壁魔术,一旦被压在如此庞大的质量底下也是束手无策。 「嘿咻。」 然后,只有花莲一人,对这离奇的事态做出应对。 也就是实体化成半人半蛇后举起双手,将往下坠落的货船举起来。 于是,突然出现在景色中的船体,最后只有粉碎游戏设施的屋顶。 「真是的!是谁让这种东西从空中掉下来啦!最近的邮购连这种东西也会空运吗?」 花莲飘浮在空中,仅用单手支撑船体,并且挥舞著另一只手向「寄件人」表示抗议。 目睹如此荒唐的景象,直正陷入恍惚,爱德华也瞠目结舌。 「快到外面去!动作快!」 怜生回过神来要大家赶紧避难,于是从理解眼前危机的人开始,原本吓到腿软的客人,在某处传来女学生的惊叫声之后,纷纷往出口跑去。 「喔?喔喔?怎么搞的?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刚才极其大胆的『第一招』失败了──接下来肯定还会有『第二招』。」 就在爱德华对左右张望的直正发出警告后,那个「第二招」出现了。 那是瞬间在半空中被编织出来的「茧」。 茧的形状像是要将怜生等人包围一般,里头充斥著七彩的魔力光。 然后,分不清是剑还是长枪的刃物从那个茧中,同时朝怜生一人射出。 将刃物挡下的,是白羽所展开的障壁魔术。 (长枪?不对,是巨大的针吗?) 被白羽的障壁搪开,插进地板的,是彷佛将刺绣针巨大化的物体。 「怜生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不要下来!继续举著那个!」 因为在头顶上方支撑船体的花莲想要下来,怜生于是拚命制止她。 「鬼柳,提高警觉──我光是挡掉刚才的针就竭尽全力了。」 白羽吐著气,表情有些懊悔地环视周遭飞散的针。 爱德华先是看著那样的白羽,接著望向怜生,对后者问道。 「这些是你的客人?」 「抱歉,我想大概是。」 「详情等结束之后再说吧。重点是,你看,寄件人来了。」 阿德瑞娜在爱德华身旁现身,指著游艺场一隅,结果就见到那里有一个新的茧。 这次的茧约莫将一辆车竖立起来的大小。茧左右开启,现出内部的七彩亚空间。 「我原本以为能够让你受伤,没想到你的表现如此精采。」 从中现身的,是黑发白衣的蜘蛛女佛罗伦斯。 以尖锐的六条腿来到地面上的佛罗伦斯,将双眼紧闭的美貌面向怜生。 直正指著那样的佛罗伦斯,询问旁边的爱德华。 「……爱德,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大概就是你见到的那样吧。」 「果然是感情纠葛吗?臭怜生,居然对蛇女和蜘蛛女脚踏两条船,你真是罪孽深重!」 「直正,我知道你那异想天开的脑袋是你的魅力所在,不过你还是闭嘴吧。」 正当两人说著无意义的相声时,游艺场里又出现新的茧。 「这个世界上,有时会出现堪称戏剧性的巧合。」 一双穿著皮鞋的脚,从像门一样开启的茧里走出来。 「人们情不自禁地以『命运』二字称之,甚至没来由地觉得感动。」 一名身穿白袍的四臂男子,随著说话声现身。 颜色不同的四条手臂和头上的螺丝,对于这副「缝补」的容貌,所有人都感到嫌恶。 怜生发现那是外科手术下的产物后哑然失语,花莲则是从上空俯视后,立刻就从那人身上感应到邪恶气息。爱德华眯起一只眼,阿德瑞娜哼了一声,直正发出「妈呀」的惊呼。唯独白羽的表情依旧如常,可是警戒心却提升到最大值。 「发生在你我之间的巧合,或许也正是所谓的命运吧。」 就这样,他在鬼柳怜生的面前展现其异样面貌…… 「我的名字是──雷欧.法兰肯斯坦。」 说出以命运而言实在可恨,和怜生发音相同的名字(注:日文中「雷欧」与「怜生」发音相同)。 「空间跳跃的生态魔术……」 为保护怜生而走上前来的白羽,察觉佛罗伦斯的能力后淡淡地说。 「鬼柳怜生,诞生在赤枝宫的新『王』啊,」 法兰肯斯坦的话语,让除了花莲和白羽以外的所有人,都瞠目咋舌地看著怜生。 「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的──」 法兰肯斯坦才说到一半──怜生就迈步向前。 「!鬼柳!」 白羽一反常态地以焦急口吻呼唤怜生,并且伸手想要阻止他。 假使怜生就此展开攻击,说不定有机会先发制人,让对方受伤。 「……嗯?」 然而怜生却直直地从法兰肯斯坦身旁经过。 不仅是法兰肯斯坦,就连上前准备迎击的佛罗伦斯,也惊诧地目送从自己身旁跑过的怜生的背影。 出乎他们意料的怜生跑到游艺场一隅,而那里既非出口也不是隐蔽处,只是因货船坠落而产生的瓦砾堆。 怜生以念力配合与生俱来的强大力气,将其中一块瓦砾扔到一旁。 从瓦砾底下现身的──是一名头部出血倒地的少女。 大概是被瓦砾压住了吧,见到怜生出现在视野中,她微微动了动嘴唇。 「放心,我马上救你出来。」 怜生清楚听见等同喘鸣的微弱说话声,坚定地宣示。 尽管有半片天花板被船撞破,怜生仍在继续运作的机体的喧闹声中,更重要的是出现四臂男和蜘蛛女这两名袭击者的状况下,听得一清二楚。 救命──清楚听见瓦砾堆下传来这样苦闷的呼救声。 直正赫然回神后,立刻追在怜生后面,绕过法兰肯斯坦和佛罗伦斯,跑到伤患身旁。然后开始使用他擅长的念 力帮忙移开瓦砾。 白羽也姑且赶到护卫对象身边,接著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也跟著跑过去。 「我……我该怎么办?谁……谁来帮忙拿著这个啊!」 而在上空,花莲则是继续举著大型货船,慌张地四处乱窜。 「花莲,河川!这附近有河,你去把船放在那里!小心不要撞到任何东西喔?」 「知道了!」 在怜生的指示下,花莲连同大型货船飞上天空。 赤枝宫的区域规划反映了遭到淹没的地区。上江东区是从前的江东区,西边有隅田川流经。如果是那里,应该可以把船放下来。 「直正和爱德华,你们快带其他伤患逃走。切花学姊,麻烦你护卫。」 「好……好的!」 「明白了。」 接获怜生的指示,直正马上跑向其他客人,爱德华则留在原地。 白羽来到怜生和法兰肯斯坦之间,准备好随时应战。 「无视……我……?」 法兰肯斯坦抽动著嘴角,一面回头。 「没错,就是这样。」 怜生利用终端机替女学生诊断完之后,瞥了法兰肯斯坦一眼。 「我才不管你是哪里的谁、叫什么名字、目的是什么、有几条手臂,还有脑袋可以扭转几圈哩。给我闪边去,不准妨碍治疗,你这个疯子……!」 只拋下这句话,怜生又回去治疗少女。 法兰肯斯坦表情呆愣地看著那样的怜生。 然后,怜生那不仅是一名战士,更以尽医生之责为重的态度,让法兰肯斯坦体认到即便名字相同,怜生和他依旧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怜生那副模样,爱德华突然发出反派角色似的笑声。 「怜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展开双手,以与其说是追究,听起来更加欢喜的语气问道。 「拥有超过半世纪历史的国际禁咒组织『青之医术师团』的博士级大人物,居然会冒险潜入这个赤枝宫,泄漏你是『新的王』的秘密!虽然我早察觉你这个人并不单纯,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黑色魔力光从爱德华全身窜出,他斜眼望著法兰肯斯坦。 法兰肯斯坦也注视著这个说明他并非一般魔术师的现象。 「那玩意儿似乎会妨碍你说明详情。」 见到爱德华走上前去,怜生和白羽瞪大双眼。 「你必须治疗那女孩,而切花的骑士必须保护你。既然如此,攻击的任务就交给妾身两人吧。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介保安魔术组织,你就不用客气了。」 阿德瑞娜让自己实体化,降落在地上,表示愿助一臂之力。 「……切花学姊。」 怜生以复杂的神情接受爱德华的助阵,然后看著白羽。 「我要治疗这孩子,然后带她离开。在那之前,拜托你不要让他们出手阻挠。」 对于怜生的命令,白羽只停顿了一瞬间。 若以怜生的人身安全为最优先考量,就应该拋下其他客人,将怜生带走才对。 「说服你拋下伤者逃跑,似乎只会浪费时间。」 但白羽明白,最重要的是,法兰肯斯坦和佛罗伦斯不可能会放过怜生。 「我会赌上『切花』的名誉,达成这项任务。」 白羽一宣誓完,她的侣魔明仙便出现在她头上。 小小的花朵小人让细小花瓣急剧延伸,像莲蓬头一样覆住白羽全身。延伸的花瓣被吸进白羽体内,逐渐变形。 白羽的银发变长,装束也变成由甲冑和长裙延展而成的礼服盔甲。 同时,白羽纤细的手指轻轻梳过变长的银发。 只见缠在手指上的一根银发发光,化为有长柄和新月形刀刃的大镰刀,握在她的手里。 身穿华丽战服的女死神──切花白羽已进入备战状态。 「悔恨吧,忏悔吧,净罪吧,冥府之门就在此处。」 爱德华一将手抵在嘴边,骷髅面具立刻覆住嘴巴。 从骷髅自紧咬的齿缝间犹如呼气般喷出黑色火焰的模样,可以看出那并非单纯的武装,而是面具型的妖魔。 「显现在右手吧──『桩刑使者』。」 接著他弹响双手的手指,只见两把手枪从黑色火焰中出现。 其中出现在右手的,是以长角公牛的头盖骨为枪身,伸出柴刀刺刀,外观充满不祥气息的大型手枪。 「显现在左手吧──『石刑使者』。」 然后在他左手的,是一把由卷角山羊的头盖骨所打造,伸出锯刃刺刀的手枪。 爱德华全身被黑色外套裹住,许多皮带应声捆住他的四肢。 「我是暗杀组织『地狱宝座』的代表,爱德华.马丁尼兹。」 「及其侣魔,阿德瑞娜。」 令人联想到地狱使者的骸骨枪士,率领著半人半骨的妖女,报上名来。 「我是护卫组织『切花』的近卫骑士,切花白羽,别名锐华。侣魔的名字是明仙。」 在他旁边,化为白色女死神的少女笼罩在花瓣障壁的光芒中,报上名号。 黑色骸骨与白色死神,暗杀组织与护卫组织,攻势的专家与守势的专家,无论哪方面都形成对比的两人,在意想不到的奇缘下组成共同战线。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跟『切花』并肩作战呢。」 「废话少说,麻烦以排除袭击者为最优先。」 怜生因为要治疗女学生而无法动弹,花莲还没回来,灯等「鬼神会」来不及赶到。 于是,这座战场便被托付给白羽与爱德华负责。 「……不仅蔑视排除万难来访的医生,还要我们跟年轻魔术师交战?」 佛罗伦斯睁大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紧盯著怜生。 「无所谓,这样反而合我意。」 不同于那样的佛罗伦斯,法兰肯斯坦对怜生露出狂喜的笑容。 他先将四条手臂朝左右展开,在其前端制造出茧,然后伸手侵入茧的内部。茧因此解开后,就见到他的手里握著四把自动手枪。 「我是医疗组织『青之医术师团』三大博士,『缝补公爵』雷欧.法兰肯斯坦,」 法兰肯斯坦的四条手臂诡异地交错,将枪口指向这边。 「及其侣魔,佛罗伦斯。」 佛罗伦斯一报上名来,原本伸出六条腿的裙子底下又蹦出两条前腿。 右前腿的前端是锯刃,左前腿的前端是大剪刀。 她的周围出现十根巨针停滞在空中,针透过丝线与左右指尖相连。 两人皆已进入战斗模式──拥有连续逃离联盟追捕达半世纪之久的实绩,禁咒组织的巨擘魔术师和侣魔,将鬼柳怜生视为目标。 在紧张气氛高涨,战端即将开启的前一刻…… 「不管你是否已经成为『王』,唯独你,我要一根手指也不留地全部带走。」 法兰肯斯坦的脸上刻划出黏液般扭曲的笑意,如此宣示。 怜生则是当然没在听他说话,继续专心治疗患者。 中场休息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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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本世纪初,地球的历史大大偏离了原本应该前进的道路。 起因是发生在妖魔界的世界群间,多个世界的连锁崩坏──粉碎四散的其中一个世界辗转流入这个人界,世界因此遭逢天地异变。 异界的「海洋」流入,使得海平面急速上升;异界的「大地」制造出新的月亮,妨碍电波通讯;异界的「大气」带来咒症,然后「生物」成为四处横行的魔兽。 「你们之所以身在此处,是为了替那样的时代揭幕。」 在出现于西太平洋上的「方舟」一隅,全世界的杰出人物接受了这样的说明。 人类各国与三女王缔结了几项条约,决定进行技术合作,而这是一所为了培育人才以掌握、运用从中诞生之新技术的学府──也就是后来的大魔学院。 换句话说,他是除了技术开发者之外,全世界第一位魔术师。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的魔术虽然种类广泛,不过其核心一如其名地在于『结合』。『结合』彼此意识的心电感应,『结合』魔术师与侣魔、名为契约的魔力路径,『结合』产生自魔力的模拟物质的形成魔术。」 他在那个领域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尤其是── 「『结合』撕裂的肉、被砍断手脚的外科医疗魔术」。 身为医生之子,与蜘蛛型妖魔缔结契约的他,自然十分热中于那个领域。 于是,他答应前往战场。 「天地异变后出现在极地的魔兽群为了寻找肥沃的土地,正沿著大陆大举南下。它们所寻求的土地是人类眼中的谷仓地带。假使允许它们入侵,原本就逐渐恶化的世界粮食问题恐将蒙受致命损害,导致饥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 在将校那样的训示下,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来到军医院。 加拿大太平洋战线──在为了击退南侵美洲大陆的魔兽大军,而沿著大陆横贯铁路展开的战线上,该国被迫进行时代错误的总体战。 「魔术化步兵的表现尽管活跃亮眼,然而其力量凭靠的并非外部装置,而是魔术师本身的肉体和技能。不能让他们只是因为被啃断一条手或腿就退役。」 战场上,「工厂元帅」所开发的魔动甲冑虽然一直是少年心中的梦想,可是现场状况却极为凄惨。 「藉由融合生态如黏菌的妖魔与殉职者的身体,抑制移植时的排斥反应,之后再将其移植到伤患身上。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指挥官理所当然地这么称呼,今后将成为这项缝合魔术第一人的他。 「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现代的法兰肯斯坦博士啦。这样总比怪物来得好吧?」 那一切全都发生在超过半世纪以前,后代只能从教科书上得知的魔兽战争时期。 根据正式纪录,直到战死那一天,他都以「博士」身分在战线工作。 第四话 法兰肯斯坦的病历 鸣海泷德和乙姬是夫妻关系。 这并非单纯只有「王」与神灵的婚姻这种魔术上的意义,事实上在乙姬从侣魔班级毕业并「成人」之后,他们就向公所提交了结婚申请书。 「……乙姬,你也该消气了吧?」 虽然她此刻在丈夫身旁鼓著脸颊闹脾气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出来两人是一对夫妻。 「可是,你明明答应今天要跟我来一场久违的晚餐约会。」 「抱歉。但是考虑到『蛟』的现况,临时改变行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赤枝宫上空移动的飞行车内,鸣海神情严肃地向乙姬道歉。 尽管夫妻感情看似正急速降温,然而明明结婚已近二十年,却还能做出这样的对话,看来他们的感情依旧火热到可以烤肉了。 只是光看外表完全像是父女这一点,始终是个无解的大问题。 「什么嘛,大家都为了那小子和蛇女的事情大惊小怪的。就算是开发魔术,等他实际成为『王』之后,也得过好几年才会上市呀。」 「既然事情确定会发生,那么跟明天发生是一样的。就因为有机生产领域的利益将流向他,于是发展其他业种以弥补这一点来说,几年的时间其实还嫌太短了。」 对于鬼柳怜生所带来,以有机生产魔术为中心的技术改革,鸣海等人已开始著手应对。只要活用及早察觉到的情报,就能比晚一步采取行动的同业公司保有相对优势。 「更重要的是,考量到联盟的国际战略,我很怀疑是否会花上数年之久。」 鸣海提起包括这个赤枝宫在内的妖精都市联盟。 「那小子有可能会成为妖精都市联盟在国际战略上的大王牌。」 鸣海才说完,飞行车便在上空暂时停下。 飞行车需要透过连结光线道路的塔状构造物变换车道,所以会因为减速而产生暂时性的空中塞车。 「他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强烈感受到敌人众多了。」 「哼,他就尽管跟那个蛇女一起躲在房里发抖吧。」 在滞空的车内,鸣海和乙姬稍稍诅咒了怜生和花莲。 只不过,乙姬不满的表情更像是在抱怨「你都只关心别人的老婆」。 就在拿那样的乙姬没辙的鸣海,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一名眼熟的蛇女,用双手举著大型货船经过车子旁。 是花莲。她穿梭在高层建筑和光线道路间,将船运往隅田川。 鸣海和乙姬无言地目送长如列车的船体经过车窗外。 「……讲和的事情,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比较好?」 「我刚才也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现身赤枝宫的法兰肯斯坦,及侣魔佛罗伦斯。 另一方则是暗杀组织「地狱宝座」的爱德华,以及他的侣魔阿德瑞娜。 开启战端的,是佛罗伦斯操控巨针所展开的突击。 大概是透过手指上的丝线接收命令吧,佛罗伦斯单手一挥,五根针便向前射出。 「看来……」 随著多道清脆声音响起,巨针被打落在地。 将其击落的是阿德瑞娜。 「你似乎是由居住在混沌领域的『因果的缝纫工』升华而成的亚神,也就是系出那位『结合者』之门。」 打落佛罗伦斯的巨针的,是犹如长长脊骨的鞭子。 她那骨头通透可见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条骨鞭。 其构造为每个骨节上都有钩状突起,为的是撕裂肉体,为敌人带来痛楚。 也看似蜈蚣的骨鞭扭转自身,以比只用手挥舞更快的速度甩动。 「至于你则是冥界军之将,拥有鞭尾和火炬手的刑吏亚神。」 佛罗伦斯额头上睁开的四只眼没将目光放在阿德瑞娜的鞭子上,而是看著她的左手。 阿德瑞娜的左手骨头变得巨大,燃起黑色火焰。 光是一根手指就有女性手臂那么粗大的巨人骨左手,将一根巨针抓住并烧毁。 「这么说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你可别把冥府居民跟一般侣魔相提并论喔?」 阿德瑞娜一挥动右手,骨鞭便以彷佛装了弹簧似的敏捷动作横地一扫。 位在攻击范围内的游戏机体被上下劈裂,但却不见佛罗伦斯的身影。 阿德瑞娜抬头望去,原来她在天花板上。佛罗伦斯以蜘蛛女的腿跳跃,瞬间跳上天花板,将脚刺进未因船体坠落而破碎的部分。 倒吊的佛罗伦斯从黑发中撒出近乎透明的魔力线。 丝线缠绕在五指上,五指则像是在玩翻花鼓、比手语或打佛教「结印」似的移动。 「缝合。」 然后,阿德瑞娜的手臂停下。 不知不觉间,魔力线已缠住她的双臂,并且将线的末端埋进地板。 阿德瑞娜企图利用亚神的强大力量将线扯断,然而却只让丝线所埋入的地面裂开隆起,线并没有断。 「打针的时间到了。」 趁著对方动弹不得,佛罗伦斯展开进攻。 她用六条腿朝天花板一踢,一边将倒吊的身体转正,一边急速下降。两条前腿前端的锯刃和大剪刀,将刀尖朝向阿德瑞娜。 「如果你想玩医生游戏……」 阿德瑞娜让左手的黑色火焰扩散,烧毁捆住手臂的魔力线。 「就去找你家那个变态玩!」 阿德瑞娜往上一跳,避开佛罗伦斯急速下降的攻势。之后直接在空中旋转,伸长姣好美腿和骨头腿,给了佛罗伦斯的背部一记转体回旋踢。 那记以亚神的庞大魔力使出的念力格斗蹴踢,将蜘蛛女的巨躯踢飞。 「可是如果跟医生玩,就会变得有点太过激烈。」 「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啦!」 阿德瑞娜的说话声,传到尽管被踢飞仍双颊泛红的佛罗伦斯耳里。 回归正题,被踢飞的佛罗伦斯眼看就要撞上法兰肯斯坦。 在猛力撞上契约者之前,佛罗伦斯将魔力线散开,在前方制造出蜘蛛巢穴状的网。以多条腿降落在网上的同时,她移动十指,朝阿德瑞娜连续射出巨针。紧接著她又利用网子延伸后的回弹力,自己也纵身突击。 阿德瑞娜当场转身,将骨鞭像新体操的彩带一般旋转,弹开针枪;没能弹开的则弯曲肢体闪避,并且用巨骨手将针枪挟在指缝间。 最后,她以后空翻跳跃佛罗伦斯自身的突击。 「我们提防的对象原本是龙神和『切花』,岂料他身旁竟还有此等猛将……」 佛罗伦斯举著前腿的锯刃和大剪刀,让十根巨针在周围滞空。 「我对于你手脚以外的骨头是什么颜色,感到非常有兴趣。」 「对付你们这种罪大恶极之徒,可得把鞭子抽到坏掉为止才行。」 半人半骨的冥府刑吏与六眼八脚的蜘蛛护士,以魔性目光互相瞪视。 法兰肯斯坦正在与爱德华交战。 「我听说赤枝宫里,有沦为联盟走狗的冥府兵力,原来就是你啊。」 四条手臂一扣下扳机,子弹便从喷洒魔力光的枪口射出。 子弹是犹如祖母绿的半透明物体,可以看见内部有细微的魔力光。 爱德华敏捷地跳向一旁后,机体和墙面便在他背后中弹。见到中弹处爆发出火焰和寒气,爱德华立刻明白自己的预感正确。 「是魔弹啊!真是无视成本的暴发户武装!」 包覆粒子般的咒语,以魔石打造的子弹,俗称魔弹。 其生产 成本相当高,据说一发子弹的价格就比专用手枪整整高上两三位数,是一项十分荒唐的武器。可是由于魔石制的子弹会成为魔力源,让魔术炸裂,因此即使射击者不是魔术师,只要连续发射,照样能够展现强大的压制力。 「这是支援国豪迈招待的。你就给我好好收下某国的税金吧!」 法兰肯斯坦的话中混杂了四把手枪的枪声。 爱德华凭藉以念力格斗施展的高速移动以及卓越的洞察力,勉强闪避四条手臂连续击出的魔弹。他时而躲在机体后方,时而像耍杂技一般旋转,回避各种魔术的爆炸。 「既然这样,我的武器就是made in tartaros(注:希腊神话中的冥府深渊)了。」 在闪避的同时,爱德华以诙谐的语气,让双手的骨枪喷出火焰。 右手的「桩刑使者」吐出桩子,左手的「石刑使者」吐出石头。 后者的散弹与魔弹互击爆炸,之后桩子穿越爆炸所产生的火焰进逼,擦过法兰肯斯坦的白袍后贯穿游戏机体,埋进墙内。 「将签订多重契约的侣魔当成武器使用啊……这是在缺乏魔术武器的时代很常见的怀旧战术。不过因为罹患咒症的风险很高,身为医生,我实在不建议那么做。」 法兰肯斯坦也在游艺场内奔跑,闪避爱德华的枪击。 散弹枪的攻击只要拉开距离,大部分都会打不中;至于打桩枪的攻势,他则是以魔枪一一击落。 (他能够击落子弹……是靠著魔术的感知能力和高速思考。并且将魔术的使用容量倾注在强化肉体上,火力则是利用魔枪来弥补。) 爱德华一面分析,同时滑进格外大型的机体后方。 遮蔽物恰巧是射击游戏的大萤幕。意外成为玩家的法兰肯斯坦朝著画面中的丧尸射击。 火、雷、溶解液、冲击波虽粉碎了萤幕,却不知是否有击中另一头的目标。 「魔弹的缺点是会在击中的同时引爆,因此很难贯穿遮蔽物。而且因为在更换弹匣之前只能击发相同种类的魔弹,所以也会让对手有机会在作战时想出对策。」 如此说道的爱德华并没有从烟雾另一头现身。法兰肯斯坦对此讶异地低喃: 「是在后面吗?」 「是喔。」 见他将四条手臂中的一条右臂伸向背后,利用魔术透明化的爱德华立刻挥舞刺刀。 自公牛枪身延伸出的柴刀,以甚至不会让骨头产生龟裂的锐利度砍断手臂。 可是法兰肯斯坦却一副完全不觉得痛的样子,继续以剩下三只手连续射击。惊讶的爱德华跳向一旁闪避,并且交叉双手的骨枪作为盾牌,阻挡没能避开的一发子弹。风压弹的冲击力道将爱德华震向后方。 「呜!」 背部撞上墙壁的爱德华机警地提防追击,所幸法兰肯斯坦的魔枪也刚好没了子弹。法兰肯斯坦将白袍的衣襬一甩,以念力从中取出弹匣后,巧妙地运用多条手臂装填弹药。 「如此平整的断面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遭砍断的手臂从法兰肯斯坦的脚边浮上空中。 手臂自断面延伸出线状光芒,线一缩短,断面就闭合在一起。接著法兰肯斯坦朝那里伸出一只手,只见魔力线在断面间一阵乱舞,之后伤口就闭合,手臂也被完全缝合。 (利用结合魔术进行的显微手术……好惊人的速度。) 如此神技,令不是医生的爱德华也为之愕然。 三女王之一的「结合者」所发明的结合魔术,在缝合方面的表现确实出色,不过他的技术和速度实在非比寻常。 「不过这下还真是让人伤脑筋,我本来应该只要替鬼柳怜生看诊就好,结果却接二连三找到迷人的『材料』。莫非这也是王者魅力所造的业?」 法兰肯斯坦明知这么做会让人有机可乘,仍将目光转向怜生。 可是他的视线,却被凛然肃立在怜生前方的切花白羽挡住。 (敌方魔术师的战斗能力并不特别高明。只要没有其他绝招,马丁尼兹先生一定能打赢。) 一面做好准备以便必要时出手支援,白羽尽忠职守地护卫怜生,并从旁分析战局。 出乎她意料的,是爱德华的坚强实力。 包括亚神级的侣魔阿德瑞娜在内,透过多重契约拥有多名侣魔的他,总魔力量非常高。至于优秀的战斗技术,则大概是继承了暗杀组织的战斗记忆吧。 (阿德瑞娜小姐和敌方的蜘蛛女同为亚神级,目前双方势均力敌──无论是法兰肯斯坦倒下,花莲小姐回来,还是援军抵达,都将决定这场战局的趋势。) 尽管状况是我方占上风,白羽仍不敢大意。 为了能够从头至尾机械化地预测今后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且像程式一般因应条件做出反应,她将自己的肉体和思绪调整成最佳状态。 犹如人形的防卫装置,白羽继续守在护卫对象前方。 此时,武藤直正也正在暗地救助其他客人。 「喂,你们没事吧?如果还能动就快点逃!」 他在侣魔三武郎有所感应而吠叫的方向,发现没有逃走的客人。 两名女学生躲在拍摄纪念照的机体内,靠在一起发抖。 以为并不坚固的小型摄影室是安全地带,不敢从接连传出枪响和爆震波的店内冲出去的女学生,点头回应直正给予她们的逃生机会。 「快走,快跑,还有顺便爱上我!」 直正引导女学生前往出口,并且和三武郎一同保护她们不受战斗余波和流弹波及。 法兰肯斯坦和佛罗伦斯瞥了一眼那样的直正等人,却一副对小角色没兴趣似的无视。 (很好,虽然感觉很窝囊,不过总算是完成工作了~) 尽管是一名有志气的少年,但直正终究是凡人,无法投身那样的战场。 不过他已经察觉到,这次的事件是以他的朋友鬼柳怜生为中心发生。 「这就是他所谓的一言难尽啊……」 而怜生当然对这一连串的激战,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很好,接下来就只剩下搬运了。) 怜生对被压在瓦砾堆下的少女进行紧急处置。 最危险的伤势是因为被瓦砾砸到头而造成的颈部骨折,不过他已经替少女装上以形成魔术制作的固定支具,也对其他擦伤和裂伤做了治疗。 (现在的战况……!) 怜生终于望向周围,却在见到法兰肯斯坦的样子后大感讶异。 「原来他不如传说中那么强啊。」 几乎毫发无伤的爱德华,将骨枪指向满身疮痍的法兰肯斯坦。 他失去了四条手臂中的两条,还有一条正大量出血,插在额头上的螺丝也有一根断掉,看似遭散弹枪削掉的头部左侧则是变得凄惨万分。 「以连续逃离联盟追捕超过半世纪的『青之医术师团』而言,还真是缺乏挑战性。」 「哈哈,这种要求对医生来说太强人所难了啦……」 法兰肯斯坦身负倒下也不显得意外的重伤,仍笑著回应。 他似乎是利用结合魔术来堵住血管止血,并不具备怜生那样的治愈魔术。 「算了,只要脑袋没事,之后就交给一文字先生去调查清楚好了。」 爱德华像是要甩开心中疑虑一般,用公牛和山羊的骨枪瞄准心脏。 「医生!」 「唔喔,抱歉吾王!」 由于佛罗伦斯强行冲上前去,阿德瑞娜于是也一起闯进两者之间。 爱德华因为不能连阿德瑞娜也射击,便赶紧改变站立 位置。 可是就在此时,法兰肯斯坦乘机朝怜生的方向狂奔。 「看著我,鬼柳怜生……!」 法兰肯斯坦举枪冲向自己的那副狰狞模样,让怜生感到不寒而栗。 「我当然不会让你过去。」 白羽面不改色地举起大镰刀。 白羽的花瓣障壁将法兰肯斯坦射出的魔弹一一挡下。 尽管如此,法兰肯斯坦依旧向前冲,踏进近身作战的范围内。 不用说,白羽当然挥舞长柄大镰刀应战。 大镰刀的柄在形成魔术的变化下自在地变形,将前端弯曲成问号的样子。 大镰刀也随之产生动作。只见曲剑在长柄前端一闪,将法兰肯斯坦的脖子连同用来防御的魔枪一起斩成两半。 「────」 剑的光影并未就此停歇,而是伴随著平静的吐息连续闪动。 她让弯曲的柄变回直线后扭转,将镰刀的位置绕到对手背后,然后用手将柄一拉,大镰刀的内侧便扯断身躯。接著柄又再度变形,让大镰刀上下左右前后地舞动。 柄的伸缩、曲直、扭转,加上手臂的动作,使得刀刃的轨道变得立体且产生无穷变化。 在仅约半秒的时间内,刀刃就闪动了五次之多。 法兰肯斯坦的身体在一个吐气的短暂时间里,就像用剪刀剪碎照片似的遭到截断,发出水声,掉落在地。 那是恐怕连怜生的治愈魔术也救不回来的,彻底的斩杀。 「确认为无法自我修复的损坏。」 如此宣告的人不是白羽,是刚才契约者惨遭四分五裂的佛罗伦斯。 她从五指伸出丝线,连上法兰肯斯坦的残骸,将其全部拉向自己。 「撤退。」 然后佛罗伦斯以乾脆到令人觉得扫兴的态度,放弃作战。 她在身后以魔力线制造出茧,背对著跳进内部的亚空间。 阿德瑞娜回神后急忙甩了骨鞭,却只有将任务结束的茧解体。 「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空间跳跃的魔术……」 爱德华解除武装,恢复原本的制服装扮。 「啊~结束了?之后应该不会有巨大兵器攻击城市之类的事情发生吧?」 游艺场一恢复平静,直正便从出入口探出头来。 「怜生先生~!」 接著,去把货船放在隅田川上的花莲从上空回来了。 花莲从天花板的洞降落在游艺场内,一脸得意地高举拳头。 「我回来了~好了,接下来花莲的无双时间要开始喽~?」 「啊,抱歉,刚才已经结束了。」 「结果我的工作就只有倒垃圾?」 尽管花莲没有出场的机会,然而佛罗伦斯可能也是因为察觉花莲快回来了,才会急忙撤退。亚神的魔力虽然是个威胁,可是还是不如神灵。 不过最让怜生挂心的,还是法兰肯斯坦实在死得太乾脆了。 「……除了对手的精神状态无法理解这一点外,周围并无任何异状。现在还是以搬运伤患为优先吧。」 白羽的说话声让怜生回神。 「我同意,不过希望也你别忘了向我们解释啊,怜生。」 爱德华脸上虽带著笑容,语气却十分尖锐。 「……我之后会详细吐实。这样可以吗?」 怜生做出承诺。虽然爱德华好像很想当场逼问他,但是看到女学生脖子上打了石膏,也只好叹口气作罢。 几分钟后,现场就只有法兰肯斯坦留下的血泊目送怜生等人离去。 怜生等人匆忙准备从聚集了警察和看热闹人群的现场离开。 花莲和阿德瑞娜灵体化隐身,怜生等人也往鬼柳家的车子快步走去。 「请……请等一下!」 叫住他们的是年约国中生的少女。 「哦,是小姐们啊。你们没事吧?」 直正语带欣喜地走向遭警官拦阻的少女。 「没事,多亏大哥哥你们帮忙……」 「那个……你们超帅气的!」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见到少女红著脸道谢,直正一脸难为情地搔头。 她们似乎是直正帮忙引导避难的客人。怜生一用眼神示意只是讲讲话没关系,白羽便向警官点头,请他们让路。 「哼哼~有人对本大爷投射『你好帅喔』的目光耶!」 「少女的感谢值千金,无论古今中外都是最有价值的勋章。」 直正为了掩饰害羞而摆起架子,爱德华也一脸错愕地吐气,装腔作势地这么说。 她们不是被怜生救了,而是受到他牵连的对象。 所以,不可以把那句感谢的话,误以为是对自己说的。 眼见怜生为此感到心痛,白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些少女对那样的怜生等人,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再见!」」 然后就带著那副表情,引爆了。 比声音更快,也比大脑处理目睹景象的速度更快──冲击袭来。 之所以感觉无声,是因为伴随冲击产生的爆炸声,将除此之外的所有声音掩盖过去。 视野会变暗是因为眼睛被炸烂,会产生飘浮感则是因为身体真的浮了起来。 若以一个词来形容就会变得非常廉价的这一切,便是所谓的「爆炸」。 「──先生!怜生先生!」 身体感受到的火般魔力光,是怜生已经习惯的,花莲的治愈能力。 「……咦?」 面对方才发生的情景,怜生口中发出幼儿般的声音。 那幅情景瞬间贯穿鬼柳怜生这名少年的心,在他心上烙下一生永难抹灭的伤痕。 即便在这种时候,切花白羽的意识依旧保持平静无波。 (……是致命伤啊。) 白羽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由佯装成市民的人造人所引爆的人肉炸弹。那应该是早就被安排好,作为奇袭失败时的替代方案。尽管我在爆炸前一刻以障壁包围,削减了威力……) 直截了当地说,白羽现在已经变成「无法播出的模样」。 体内触媒察觉白羽身受濒死重伤,于是自动启动镇痛魔术,支撑她的思考力。 「该死,该死!开什么玩笑,别开玩笑了!花莲!帮我!」 她不是经由破掉的耳膜,而是透过感知术式听见怜生忘我咒骂的声音。 (确认护卫对象生存……) 白羽确定自己尽到了职责。 (自我诊断魔术的结果是不可能活命……根据规则,允许使用安乐死术式……) 白羽的脑中,出现体内触媒显示出来的选项。 (……) 原本打算不假迟疑地选择的白羽,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做而感到不解。 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会选择死亡。 自己已经没救了。即使镇痛魔术有效,接下来也只有死亡的恐惧在等著她。无论还能活十秒或是一秒,既然没有复活的可能,当然是尽早结束生命最好。 然而,为何自己没办法按下眼前的按钮呢? 『不要啦。』 听见少女的说话声,白羽回头。 银发的年幼少女──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这是只剩下意识的世界,等同身处梦境之中。对于眼前的状况,她并不讶异。 『不要啦。』 令现在的白羽感到意外的是,少女竟拉著白羽的衣襬 ,抽抽搭搭地哭泣。 那个幻影让白羽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小时候,白羽也曾经是一名平凡的少女。 但是,就在她为了成长过程中产生的苦恼感到不知所措时,得知了心理魔术的存在。 就是这个──当时的白羽这么兴奋地高呼。 切花白羽彻底进行了心理魔术的心智训练。 结果,她的脑袋变得清晰,心中不再存在没有价值的不安和懊恼,锻炼也大有进展,即使是一般可能会因为压力而判断错误的场面,她也能够冷静以对。 尽管看在旁人眼里那样好像机器一样,然而就白羽的主观来看,那是一种不必再为喜怒哀乐这些难以驾驭的悍马所苦,犹如映照天空的水面般澄净的感觉。 『不要依赖那种东西,白羽。假使壳被剥掉了,你会变得比谁都脆弱。』 身为师父的父亲,难得神情严肃地这么说。 可是这样就好,这样比较好──下此决定的同时,也造就了现在的切花白羽。 『不要啦……』 然后现在,一直以为已经不存在的那个纤细的自己,以年幼的模样哀求著。 『不要死啦~』 这么呜咽的一部分的自己,让白羽对死心生踌躇。 死亡很可怕。纵使身处自杀才是最好选择的状况,而且也没有人对此有异议,人一旦面临紧要关头,那瞬间,还是会哭著说不想死。 就算是已经机械化的心,白羽也明白那是无可避免的。 (谁来……) 不知不觉间,泪水也从长大成人的白羽脸颊滑落。 (救救我……) 说出口的当下,年幼的她已经和现在的她重叠。 当然,就算这么恳求也不会获救。濒临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今从这个世上消失的死者,全都遭遇过这般无情的命运。 「切花学姊!」 正因为如此──鬼柳怜生才会深切希望生命能够被拯救。 红色光芒通过白羽的精神世界,一名红发青年从既像业火也像浊流的红光中,朝这边伸手。出现在濒死梦境中的他身形庞大,抓住白羽的手将她拉起的手臂如男神般强而有力,并且像慈父一样将她从恐惧中抱起。 (……啊,我明白了。) 一向只以护卫身分面对怜生的白羽,如今深刻体会到一件事。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成为「王」对吧……) 她不自觉地自己把手伸向他。 当那只手抵达某处时,白羽的意识已从濒死梦境中醒来。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法兰肯斯坦的笑声,回荡在赤枝宫某处的手术室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他是替人开刀的医生,倒还可以用疯狂科学家来形容,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他竟是躺在手术台上,以患者的身分高声大笑。 「医生,我明白您的心情,不过在我把身体接好前,请不要放声大笑。」 正在施术的佛罗伦斯,将镇静剂刺进他的脖子。 尽管如此,显示在幻影画面上的他的生命迹象,仍让表示心跳数的电子声吵闹地加速。在他的视野中,侵袭怜生的爆炸结果正透过幻影通讯播映出来。 「肯定没错!是化为肉身!是所有魔术师一直以来向神明祈祷追求的『王』的魔术!不然还有其他力量能够让那个不可逆的尸体复活吗!那千真万确就是咳咳咳!」 「医生,内脏还没有接合完毕。」 佛罗伦斯的指尖,抚过大量吐血的法兰肯斯坦的身体。 虽然她的神情宛如正在为家人下厨的贤妻良母,手中处理的却非食材而是人体──是逐渐被魔力线缝合的人体各部位。 「『青之医术师团』三大博士之一,法兰肯斯坦宣布!」 法兰肯斯坦的异色瞳布满血丝。 「我们在赤枝宫见到『王』了!见到值得赌上我们所有智慧的神秘!欲彻底探究生命之奥秘的各位同志,拋下万事,尽力招揽这位『王』吧!」 声音透过通讯,传到他所属的组织里。 「啊,如果这不叫命运,那要叫什么呢?我们一定是为了遇见你,才会存活到今天。想要,想要,好想得到你啊────!」 高亢的呼声中断,之后他吐了口气,又开始大喊。 「鬼柳怜生!尊贵的『王』啊,啊,你等著吧。与你相称的地方不是赤枝宫和妖精都市联盟──我们才是你的宝座。」 令万人为之震颤的恶毒说话声,溶入血腥的手术室之中。 「────!」 白羽猛然跳起。 她马上就明白这里是病房,而自己身在病床上。 (从窗外的景色看来,这里是大魔学院的大学医院。身心灵都没有受伤和异状。) 对于自己健康到反而不懂为何会在医院的身体状况,白羽忍不住感叹。 「我还活著……」 白羽抱著自己纤细的身躯,喃喃自语。 (我真是愚蠢。保护生命和生命受到保护,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明知道他的力量是如此,我过去怎么会始终看不清呢……!) 死亡的恐惧和活著的喜悦,将白羽原本冷静沉著的冰冻之心融化。 (保护他,就等于是保护今后世界上即将产生的几十亿死伤者。) 从前的她,只把这一点当成庞大的数字看待。 「我得走了。」 穿著住院服下了病床,白羽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工作单位自己平安无事,而且已经清醒的事。 穿上早已准备好的替换衣物,她又恢复成那名美丽的银发骑士。 「喔,她来了,她来了。喂~」 一出病房,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武藤直正就朝白羽挥手。 在他隔壁,爱德华靠在墙上,见到白羽安然无恙后面露微笑。 「幸好两位平安无事。」 「这个嘛,说是平安无事,其实我根本连发生过什么事情都记不清楚。」 直正试图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他应该也有受到爆炸的波及。 「那大概是心疗术式对心脏外伤所做的暂时忘却治疗。还是趁著想不起来,就这么忘了比较明智。」 比常人更瞭解心理魔术的白羽,这么建议直正。 那不是对记忆本身动手脚,而是制止心去意识那份记忆的魔术。 「我的情况虽然也类似,不过我已经掌握住发生过什么事了。话虽如此,我还真没想到居然会连一点烧伤也没留下──难怪『青之医术师团』要冒险来赤枝宫了。」 从爱德华的口气听来,他似乎也和直正一样接受了怜生的治愈魔术。 「算了,总之幸好大家都没事。」 「既然知道没事了,接下来就只剩去把事情问个清楚了。」 直正乐观地说,爱德华则让背离开墙壁。 「我也必须回去工作岗位。我们走吧。」 白羽率先迈步,爱德华和直正跟在后头。 「切花小姐,我总觉得你的样子变了。」 「……是吗?可能是因为整形外科手术重制了我的皮肤。」 「嗯~要怎么说呢?感觉你的脸变得比以前像个人了!」 「请容我好意提醒,你刚才这番发言如果是对一般女性说,可是会被告的喔?」 没能好好表达想要说的话,遭受指正的直正满脸错愕。 「野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 爱德华边说边看著白羽,露出看似同意直正所言的微笑。 ◆ 怜生和花莲身在「大图书馆」。 他们先是将白羽等人送往大魔学院附设的大学医院,接著在听了灯等人报告自己在底足立区被法兰肯斯坦的声东击西之计摆了一道后,随即前去会见一文字史纪。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房间里,怜生向坐在对面的史纪和诗乃问道。 「他名叫雷欧.法兰肯斯坦,是从最古老的时代便开始活动的魔术师,」 赤枝宫是史纪的地盘,他似乎已经掌握爆炸事件的详情。 「也是侣魔佛罗伦斯所统率的,一大群人造人。」 「一大群人造人?」 听了史纪的回答,怜生沉默,花莲则一脸不快地再次确认。 「那个怪人不是只有单体,而是一如其名的有好几具靠著缝合尸体复活的身体,并且利用魔术连结各躯体的思考和记忆,让彼此互为分身,形成群体。你只要想想蜜蜂和蚂蚁就好,只不过那些人造人的女王是蜘蛛。」 怜生想像起那幅景象,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大量的法兰肯斯坦,连结其脑袋的魔术路径形成蜘蛛的巢穴,然后蜘蛛女佛罗伦斯坐在其上──那是一幅恶魔的图像。 「分身……有好多怜生先生……咕噜。」 「不要看我啦。」 花莲似乎正让别种想像在脑中膨胀扩大。 「为什么要做那么不合理的事情……」 吃惊的怜生选择用「不合理」这个词来形容。 如果忽略是禁咒这一点不去追究,就技术上而言确实可能实现。可是,他实在不懂那么做的意义何在。 「从前有一位名叫雷欧.凯尔纳的医疗魔术师。」 史纪回答困惑的怜生,说出发音与他相同的名字。 「他是世上最早期的魔术师。在连我也还没成为『王』,人类只凭三女王所创造的基础魔术与魔兽交战时,他就已经学习缝合魔术,成为军医了。」 史纪在画面上显示影像和文件。 那是魔兽群与魔动甲冑激战,一如在学校教科书中所见的「魔兽战争」。 这场战争因「雷神总统」、「工厂元帅」等最古老的「王」的出现,最后由人类取得战略上的胜利,魔兽群则被限制只能在极地、深海、沙漠等地栖息。 「在当时的战线上,曾经频繁地进行一种治疗,那就是将殉职者的遗体移植到失去手脚的士兵身上。可是,这项破坏伦理观念的手法被视为一大问题,而就在发现接受移植的士兵身体出现魔兽化的后遗症后,从事移植的雷欧.凯尔纳突然就遭遇不幸事故。」 「简而言之,就是担心遭到追究的联盟和相关国家炸死他,还把事情掩饰成是魔兽的攻击。」 诗乃接在史纪后面说明雷欧.凯尔纳之死。 听闻名字发音和自己相同,曾是医疗魔术师的人遭到谋杀,怜生的表情显得不太舒服。 「然后,过去担任助手的侣魔佛罗伦斯试图让契约者复活。佛罗伦斯将雷欧.凯尔纳的『残骸』和其他遗体接在一起,创造了那个怪人。」 当时恐怕陷入半疯狂状态的美丽蜘蛛女,将惨遭炸死的契约者搜集起来缝合──就各方面而言,那幅情景都让人不想去想像。 「而在那些人造人之中,似乎出现了死者复活的成功例子。」 诗乃并未特别表现出同情,至于史纪则是神情肃穆。 「不仅如此,在躲避联盟追捕的日子里,法兰肯斯坦和佛罗伦斯似乎还有了这样的想法──光只有一副身体还不够。」 这句像是会从忙碌者口中说出来的话,让怜生背脊发凉。 「他们开始以与『最初的一具』相同的手法,制造『备用』的身体。起初他们只是从安全地带远距操控冒牌货,可是随著采用后来出现的『王』的魔术,型态开始有了改变。尤其我和诗乃小姐的记录魔术,似乎特别受到重用。」 如此说道的史纪脸上,带著以他而言罕见的可怖神情。 「他们利用记录魔术,将不同躯体的记忆连结成一体。然后只要一具躯体死亡,那副身体所累积下来的技术记忆和回忆记忆就会由其他躯体来继承。因此他们并没有死去──虽然这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主观的认知。」 怜生的脸上,掠过吃惊、怀疑,以及傻眼、义愤的神色。 即便死亡,分身也会继承其技术和记忆──如果是甚至能将人类记忆当成情报转移的「大图书馆之主」的魔术,这的确有可能办到。但是…… 「这样是错的……」 「你说得对,因为继承了记忆所以没死的这种想法,完全是大错特错。」 身为记录魔术的创始人,史纪对不由自主低喃的怜生断言。 「透过继承记忆,能够实现近似『精神转移』的手法。而记忆被重现的那人,会有自己的灵魂以新身体重新出发的感觉。但是,那根本是错觉。」 没错,即使将死者的记忆复制贴上到别人的身体里,也顶多只能使其重现,复制来源已死的事实依旧没有改变。这既不是复活,也不是医疗。 「记忆是构成一个人的重要元素,失去记忆尽管是一场悲剧,但记忆也只不过是人的一部分。就好比我们不会说丧失记忆或老人的健忘是死亡一样,继承记忆也不能算是生存。但是,他们却利用那种手法继承技术和记忆,以个体群的型态存续。依我看,法兰肯斯坦的主观已经到了把各个肉体视为『手指』的境界了。」 怜生目瞪口呆,口中发出细微的低吟声。 在谈论肉体云云之前,法兰肯斯坦的精神早已偏离人类的领域。 「他之所以会选择这种『生态』,是因为人造人存在著『活不久』这个技术上的障碍。不管是缝补尸体式,还是以有机魔术塑造出来的模拟物质人体,全都因为不同理由,平均寿命不超过十年。因此,他才会藉著更换肉体和继承记忆,来维持主观的生存。」 若不这么做就会死──这便是法兰肯斯坦的答案。 这么一来,他会盯上怜生的理由也很清楚明暸了。 只要窃得怜生和花莲的治愈魔术,他的人造人技术便会有飞跃性成长。 「那已经不是医术,而是死灵术了。由无法接受契约者死去的亚神佛罗伦斯制造出来,然后采用后来的『王』的魔术,当成让自己存续的医学来使用。藉由这样提高品质,并利用人的尸体来增加数量──他就是这种魔法技术的怪物。」 史纪的这番话,让怜生的背脊感受到一阵冻人寒气。 「你好像发现了呢。没错──他们也是你将来不好的下场。」 「诗乃小姐?」 不明白意思的花莲粗声高呼,但怜生将手放在她肩上安抚她。 「过去一度让头部再生的你,和藉著让其他个体继承记忆来存续的法兰肯斯坦很相似。虽然也只是相似而已,是否同样会招来批评则另当别论。」 「请不要拿那种恶心的人跟怜生先生相提并论!他们一点也不像!」 见到花莲如此激动,诗乃只好噤声。 「法兰肯斯坦为了发展医学、延续生命而打破所有禁忌,不受人性的束缚。」 史纪明知这么说对怜生极度无礼,仍决定将诗乃的话接著说完。 「诗乃小姐所说的不好下场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这样的措辞甚为失礼……」 「意思是我如果走偏了,就会变成那样对吧?」 比起别的,鬼柳怜生和法兰肯斯坦最相似的就是这一点。 除了名字和医疗魔术师的身分外,他们就连脱离常人之前的历程,还有想要为了医学和生命践踏既有观念的决心,都极为相似。 倒不如说,身为「王」的怜生一旦走偏了,反而会带给世界更大的不良影响。 「我会将这番话铭刻在心……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被以意外的形式「叮嘱」的怜生,如此明确地承诺史纪。 「是吗……抱歉对你做了不必要的说教。」 确认完怜生的想法,史纪回归正题。 「我绝不容许那位『缝补公爵』再做出更多的暴行。不只是你们,这也是有责任保护所有神灵学系学生的『大图书馆』的问题。我希望借助你们的力量,与可能会再出现的他们一战。」 「如果他们又出现了,届时除了击退别无他法。我们也要请『大图书馆』多多帮忙。」 两名「王」为了已成为两人宿敌的「缝补公爵」,约定好要共同奋战。花莲虽然依旧一脸不悦,不过对此方针并无异议。 这时,幻影画面在史纪手边开启,史纪查看之后,望向怜生。 「你的家人和朋友好像到了。」 白羽等人抵达了「大图书馆」。 白羽、直正、爱德华三人跟随带路的职员而行,阿德瑞娜则是化为灵体。 离开同时也是危险物品探测器的长廊后,他们一行人来到将天空投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地下空间。 「奇怪?这不是切花学姊吗?」 在职员带领下沿著走廊而行的白羽等人,听见背后传来说话声,于是回头。 「灿小姐,磷小姐……」 是灿和磷。由于直正、爱德华和她们是初次见面,便暂且将场面交给白羽,在旁观望。 「什么啊,我听说你被炸死了,结果现在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 「切花学姊也来见舅父吗?」 灿和磷似乎也是因为听说了爆炸事件,所以前来探望怜生。 「是的──多亏了鬼柳,我才能保住一命。」 从白羽的语调中,能够感受出一丝过去所没有的「热度」。 「「哦~」」 灿和磷察觉这一点后眨眨眼,接著展露笑容,异口同声地说── 「「你为什么还活著?」」 并且大力挥舞瞬间出现的火球剑玉,从左右夹击白羽的脑袋。 白羽瞪大双眼将头往后退,结果只见双胞胎的铁锤在她眼前彼此相撞,火花应声飞溅。直正和爱德华见状瞠目结舌。 「喂喂!你们干么突然攻击人啊!」 「是鬼柳怜生的家人又是鬼火使,看来两位是『鬼神会』的魔术师了。」 直正用手指著她们抗议,爱德华也姑且提高警觉,不过灿和磷对两人毫不感兴趣。 「什么嘛,你们这些没用的配角,受不了,你们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耶。」 「切花学姊?为什么有学姊你跟在旁边,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灿和磷对白羽究责。 「……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一切都怪我能力不足。」 「就是嘛,就是嘛?谁叫你这个世界首屈一指的护卫组织,居然连小小恐怖分子的自爆都没能挡下,害舅舅受伤~你这家伙给我切腹吧?」 「姊,不行切腹啦!切花学姊是近卫骑士不是武士,所以只能用西式的断头台斩首啦!之后还得在脸上涂鸦,把脑袋送回她老家去才行!」 一旁的直正和爱德华,被双胞胎无情逼迫白羽的气势所压倒。 双胞胎的表情尽管笑盈盈的,口气也听起来像在说笑,然而从中渗出的恶意,却让人感受到她们对于白羽让怜生遇险一事相当愤怒。而身为护卫,白羽完全无从辩驳。 「好了,你们两个到此为止。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 这时现身的是一名身穿短外套的妇人,鬼柳灯。 「我是怜生的姊姊,名叫鬼柳灯。不管怎样,见到各位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灯没有责备白羽,而是向初次见面者自我介绍,取得场面的主导权。 「先去找我家的下任当家吧,有话待会儿再说。」 顺应灯的话,「大图书馆」的职员说了句「这边请」后又继续带路。 不久一行人来到会客室前,灯敲了敲门,但是却无人回应。 灯、灿、磷一副已经料想到内部情况地叹气,之后灯便径自开门。 「……对了,我们去异世界吧。」 「我丈夫开始胡言乱语了!」 结果就在里头见到茫然嘟哝的怜生,以及神色慌张的花莲。 「啊~我好想转生到异世界,或是穿越到旧时代去喔。也好想到某个田园小镇悄悄地开一间蛋糕店,过著慢活的人生……」 「啊,那种夫妻俩一起开餐厅的感觉不错耶!你就好好努力跟我生一百零八个孩子,让子孙满天下吧!」 「那样哪叫慢活啊……」 怜生靠著椅背仰望天花板,彷佛从口中吐出魂魄似的叹息。 「啊~其他世界的谁快来召唤我啊~只要不会再遇到狙击枪的子弹和人肉炸弹和被炸死的尸体,要我去哪里都好……」 「当成去蜜月旅行好像不错耶?我来试试看好了!我感觉自己好像从与乙姬那一战中掌握住什么了,搞不好能够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道路喔!」 「拜托不要。我有预感,你打开的大门只会跑出魔神、邪神之类的东西。」 没多久,怜生抬头发现直正等人,顿时浑身僵硬。 就在沉默支配房间数秒后,怜生低下头开口。 「……麻烦当作没看到。」 「知……知道了!对了,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就是啊,我也知道不错的餐厅,我来介绍给你吧!」 「鬼柳,恕我冒昧,我切花白羽对心疗魔术多少有些了解……」 直正、爱德华、白羽的同情话语,狠狠刺痛怜生的心。 「总之我先从头说起,有问题之后再问。」 重新打起精神,怜生娓娓道出今天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 「──抱歉把你们卷进来。」 怜生低头道歉,但是直正和爱德华已经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了。 「怜生是『王』,不仅是我也知道的『青之医术师团』锁定的目标,而且那还是人类各国共同策划的大阴谋……场面真大啊。」 面对差点炸死自己等人的事件真相,就连直正也深受震撼。 「法兰肯斯坦是吗……我有听说过传闻,那人相当棘手啊。」 爱德华交抱双臂,回想那个与自己交战过的怪人。 「就算打倒一两个法兰肯斯坦,潜伏在世界各国的其他躯体还是会制造出新的身体,弥补数量。既没办法在一个战场上将他们全部打倒,而且只要有一具备用身体藏起来了,数量又会再增加,然后继续把发展医学视为大义,进行邪恶的发明。简直就是人类的癌细胞。」 「侣魔佛罗伦斯也极为难缠。即使将她逼到绝境,也会被她利用空间跳跃逃掉。」 以幽体状态飘浮的阿德瑞娜忿忿地说,怜生等人也无言地同意她的话。 「我们『鬼神会』和『大图书馆』会设法对付『青之医术师团』,不会再让你们还有学院的学生受牵连。」 怜生的宣言中,带著熔岩般的热度,以及冰冷的距离感。 「所以你们一律不准插手──我会觉得你的意思是这样,是我多心了吗?怜生。」 爱德华以锐利的眼神确认,结果怜生也回望他,并未 否定。 「虽然你可能觉得不能弃处境危险的朋友于不顾,不过劝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这样啊……说来真是可笑,原来你在以插班生身分进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是『王』了啊。浑然不知这一点还摆出前辈架子的我们,简直滑稽透顶。」 「冷静点,吾王。」 「抱歉……毕竟我好歹也在神灵学系里生存下来,还抱著将自己逼到极限的决心说要成为『王』,结果却被『王』以一句『你派不上用场』给拒绝,这实在是教人难以忍受。」 爱德华以等同挖苦的措辞,表明自己的自尊心受损。 「哎呀,别这样嘛~再说他又不是不跟你们做朋友了。」 「没错,战斗方面就交给我们『鬼神会』,配角就到安全之处避难去吧。」 灿和磷以不知是否出于好意的轻佻口吻这么说,但怜生却也口气强硬地对两人开口。 「灿、磷,我接下来也不会让你们站上前线喔?」 「又来了?你也该看清现实了吧?现在战力不足耶!」 「舅父你太过分了!我们只不过是担心你这只会下金蛋的鹅而已!」 「我有治愈魔术和花莲,而且这次『切花』和『大图书馆』也和我同一阵线。再加上这个月底学院的校外研习会去『方舟』,届时我将被正式登记为『王』。一旦完成登记,我就适用联盟的要人保护法,能够获得联盟警备队的全面协助。」 怜生试图摆脱好战的灿和磷,然而爱德华却在听了他的劝说论点后脸色大变。 「怜生,这纯粹是我的一番忠告,依赖联盟太危险了。他们虽然好像会在『王』有困难时谄媚地出手相助,可是也会逐渐在对方脖子套上解不开的项圈。假使怜生你的魔术开发是在联盟的主导下进行,你的力量将会被评议会那些恶魔所利用。」 如此警告的爱德华神情十分严肃。 「我自有办法,你们不必操心──还有,切花学姊。」 「是。」 怜生的目光移向白羽。一直谨守护卫本分没有插嘴的白羽挺直背脊。 「我要解除你护卫的职务。」 怜生的话令她顿时停止思考。 一面为自己受到出乎意料的冲击感到惊讶,白羽开口。 「是因为我今天的失态吗?」 怜生没有立刻回答白羽的问题,而是由灯代为答覆。 「切花小姐你非常优秀,不但击退袭击者,也尽力救助了伤患。另外,要不是你利用障壁抑制人造人的自爆威力,当时恐怕会产生更多的受害者吧。」 回顾先前那一战,白羽的表现确实值得赞许…… 「但是话说回来,你没能识破人造人炸弹,应对不及,害得护卫对象和朋友受伤也是事实。你应该预防引爆这件事情发生才对。」 然而客观来看,白羽的确也犯了这样的失误。 「等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是对方──」 灯用凌厉目光回望仗义执言的直正。 「保安魔术师有战术责任。对手很狡猾这种事情不能当成免罪符。」 接著磷叹了一声开口。 「舅父因为对大家使用治愈魔术,给了『青之医术师团』和人类各国自己就是『王』的确证,敌人今后肯定会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所以我才说『要是死掉就好了』呀。」 灿重复一开始见面时所说的话,直正等人无言以对。 因为怜生为了治疗他们,使用了本来应该隐匿的治愈魔术。 「够了。」 怜生简短地打断如今已多说无益的话。白羽调整呼吸后开口。 「关于解除护卫职务一事,我没有辩解的余地。不过请恕我冒昧……」 「我们不会跟『切花』解约,你不用担心。」 灯虽然这么保证,白羽遭解职一事依旧不变。 「以上是站在鬼柳家的立场所下的判断,我个人则是有其他理由。」 怜生说完,白羽以略显动摇的目光看著他。 「我和学姊虽然坦白说感情并不好,不过你依然是在我学艺照顾过我的师姊,也是我很尊敬的前辈──所以我没办法只把你看成是护卫,拿你当挡箭牌。」 怜生说出口的理由纯粹是私情。 其他人在一脸意外的白羽身上,看见了讽刺。 直正、爱德华、花莲、灿和磷早就程度不一地察觉到,白羽想要保护怜生的心恐怕不只是出于工作职责而已。 然而那个机会,却被怜生同样纯粹的情感封锁了。 「我很清楚这不是身为朋友该说的话。」 接著,怜生将目光从白羽转向所有人。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看见自己的朋友变成焦黑肉块滚落在地的情景了。不管你们有多勇敢、多强悍都不行。」 白羽和爱德华瞪大双眼,望著吐露内心痛苦的怜生。 怜生看见了。看见因为自己的错,前一刻还一起闲晃的朋友,瞬间变成惨遭炸死的尸体的模样。那是足以改变人生的残酷景象。 「嗯~唔……」 直正发出低吟。听见那听似试图解决难题的声音,所有人望向他…… 「好,我决定了!」 结果直正突然站起来,指著怜生,带著得意的笑容这么说。 「怜生,让我成为你的眷属!」 一瞬间,怜生无法理解这个以天真语气提出的请求,不久想通后不禁目瞪口呆。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灿和磷猛眨眼睛,而闷不吭声的白羽和眉头紧蹙的爱德华也都一脸呆愣地看著直正。 「……呃,你刚才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总而言之就是那样吧?你现在不管是在战力还是精神上都遇上大危机。」 怜生再度语塞,花莲则不安地望著那样的怜生。 「既然这样,当然不能弃你于不顾啦。话虽如此,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光凭杖术和友情义气就能解决一切。所以我要当眷属──嗯?我记得『王』让魔术师成为眷属后,能够提升对方的威力对吧?」 爱德华依旧神情愕然地说了句「是没错啦」,回答向周遭确认的直正。 「我说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怜生难掩烦躁,激动地想要站起来。 「那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居然趁著别人乖乖地没回嘴,一下说什么不想把你们卷进来,一下又说你们派不上用场,把人家当成一群乌合之众!你说不想看见我们受伤?我才不管那种你个人的丧气话咧!我现在可是面临攸关朋友生死的紧要关头!谁要退出啊!」 在场所有人瞪大双眼,完全无话可说。 「好猛,我见到联盟第一的笨蛋了……」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其实不太正常对吧?」 连灿和磷也为之愕然,灯则是轻轻叹息。 「怜生你听好了,情况其实很单纯啦。强敌进逼,情势不利,然后在你眼前的是经过神灵学系磨练的逸才,也就是我们!你不利用我们,是要去哪里找办法?敌人是『青之医术师团』?人类各国?正合我意,让我帮忙吧!」 「不要随便为了什么爱和友情赌上自己的性命!拜托用你那世上绝无仅有的蠢脑袋好好想想!你人生中重要的东西不会只有我……!」 怜生大声怒吼,然而直正一点都不退缩。 「不!我是为自己的人生赌上性命的男人!应该说,要是错过这种大场面算什么男人!算什么武士!给我闭上嘴巴,带我去你的世界吧!」 见到直正再次指著自己,怜生嘴角抽动,不住发抖。 看样子,直正会发下此番豪语,似乎也有其动机和背景。不过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怜生理解到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一生难逢的珍贵朋友。 「原来还有这种选项啊……」 爱德华从喉间发出笑声,抬起看似心意已决的脸庞。 「暗杀组织『地狱宝座』爱德华.马丁尼兹也自愿提名。」 爱德华的话令怜生瞠目结舌。 「我并不是感情用事。说来惭愧,我们『地狱宝座』是被联盟豢养的小组织。如果被问到对于你今后即将掀起的大浪,是要顺流还是逆流而行,那当然是要拚了命地顺应形势了。」 爱德华反而比怜生这个「王」,更懂得以首领的立场去看待组织。 「只要你明确答应会保护我的家人,并且在我有朝一日登上『冥王』之位后保有独立,我们『地狱宝座』便愿意效忠于你,包括我和阿德瑞娜在内的冥界十三亚神将会为你奋力作战。」 爱德华的选择,确实是基于领导人的责任所下的决定。 「你是认真的吗……」 「要是有哪个魔术组织会放掉这个大好机会,那才真的是不正常。」 从爱德华笃定的口气中感受到他的认真,怜生无以反驳。 「那个~两位先生麻烦等一下,」 「你们好像有很大的误会耶?」 这时,灿和磷开口。 「舅舅这位『绯红龙王』的头号眷属的位子,已经被我和磷预约了喔?」 「你们这样插队让人很困扰耶。说到要成为眷属,我们当然才是前辈。」 眼见灿和磷挺胸如此宣示,灯把手放在额头上叹息,怜生和花莲则把眼睛瞪得老大。 「等一下,怎么连你们也在胡说八道?」 「这话不是理所当然吗?魔术师一旦成为眷属就发达了耶?」 「舅父要是有个万一,就能继承王位的头号眷属的地位,当然不能让给别人啦?」 和灿、磷两人相处已久的怜生,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也是认真的。 虽然贪婪的话大概也并不虚假,不过隐藏在背后,决心跟随怜生的意志同样千真万确。 而那份意志并非只是追求斗争,这一点在场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 「……!」 至于白羽则是望著那样的他们,欲语还休。 他们压制住了怜生。如果白羽也开口,说不定就能推翻怜生的决定。 然而她──选择沉默。 她对自己一反常态不受控制的心感到困惑,也无法将内心难以理解的感受化为言语,更重要的是,她作为「切花」一员建构至今的心压抑了私情。 瞥了一眼那样的白羽,灿和磷露出不耐的表情。 「好了,大家到此为止。你们的友情虽然感人,但这不是现在能够轻易决定的事情。」 灯的拍手制止,给了怜生机会重整自己差点被驳倒的思绪。 「说得也是……你们的志气虽然了不起,但是要让谁成为眷属,将来是由我来决定。魔术师业界可没有那么好混到只要拜托就能当上眷属。」 「我们还得研拟应付『青之医术师团』的对策,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灯这么做出结语,怜生等人于是离席。 「……抱歉,我的气度这么小。」 先行走出会客室的怜生,对直正等人留下这句话便离去。 花莲困惑地回头望了一眼,灿和磷则是一脸不满地跟在怜生后面。 直正等人也从座位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大图书馆」。 就这样,他们回到地面,在大魔学院的校园道别,然后怜生等人先一步返回鬼柳家。 剩下直正、爱德华、白羽留在傍晚的学院里。 「我们也回去吧。大家应该都各自有要思考的事情才对。」 「说得也是。我要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再回去。」 爱德华和直正说完就走出学院。 「那么,我要去和同事办理交接事宜了。」 「对了,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想请问切花小姐。」 爱德华叫住行礼后准备离去的白羽。 「为什么你没有报名当怜生的眷属呢?」 「……我没有那个资格。」 「可是我觉得那个『停顿』才是你的答案──算了,还是别说下去了。」 见到爱德华脸上的一丝苦笑,白羽虽眉毛一挑,但还是努力维持一如往常的表情。 失陪了──白羽鞠躬离去,爱德华举起一只手目送她。 「她对自己的心感到很困惑呢。真是纯洁又可爱啊。」 阿德瑞娜出现在爱德华身旁,眺望白羽的背影。 「说到这里,我刚才没先跟你商量就宣布要效忠了。」 「妾身并不反对。因为以灵格来说,那位龙神小姐比我的主神冥府神更高阶。而且就妾身个人的意见,那位『王』及其妻子也值得效忠。」 看来对阿德瑞娜而言,怜生和花莲也有令她感佩的地方。 「不过,你打算拿眼前的敌人『青之医术师团』怎么办?鬼柳怜生疏远你,不让你插手,联盟也没有委派工作给你。而且考虑到医术师团背后有开始认真起来的人类各国在帮忙出主意,等这场暴风雨过去再重新宣誓效忠或许才是上策。」 「我要是打那种算盘,就无颜面对任何人了。更重要的是──」 爱德华看著逐渐西沉的夕阳,面露狰狞的微笑。 「先不管什么眷属的,我可得给那个『青之医术师团』应有的惩罚才行。」 爱德华并没有忘记自己险些顺便遭到杀害的屈辱。 「在这个月底,鬼柳怜生在『方舟』正式成为『王』之前,他们一定会现身。」 唯独这一点,所有相关人士都感觉到了。 汇集来自全世界的血腥意图的赤枝宫,天空逐渐被染成深沉的绯红色。 鬼柳怜生板著脸孔前往鬼柳家,灿和磷从左右两旁拉著他的手,吵著说要当眷属。花莲为了与她们对抗而搂住怜生的脖子,和双胞胎斗起嘴来,一旁的灯则无奈叹气。 切花白羽和「切花」联络完毕后,伸手触碰胸口,为自己不平静的心感到迷惑。 武藤直正在棒球打击场拚命活动身体;爱德华前往训练设施,阿德瑞娜对那样的契约者泛起浅笑。 法兰肯斯坦在某处露出邪恶微笑,佛罗伦斯跟随在旁;一文字史纪和诗乃搜索其藏身之处,人类各国的谍报机构从外围暗中注视著一切。 众多势力与意图以「绯红龙王」为中心掀起滚滚漩涡,暗藏在夜色之中。 中场休息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其实我很怕蜘蛛……」 对于在初识当天这么说的契约者,她姑且让对方见识了自己高贵的獠牙。 回头想想,那便是两人的相遇。 那一天,她和雷欧.凯尔纳缔结契约,成为世上最早期的「侣魔」。 「你觉得佛罗伦斯这个名字如何?」 原本一直被她当成人化之前的交通工具的契约者,某个时候突然这么说道。 「因为你是雌性,而且你迟早会人化,所以我在想好像应该替你取个人类女性的名字比较好。」 那个立志成为医生,看似软弱的人类苦笑著这么跟她说。 随你高兴,反正名字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没差。她记得自己好样是这样回答的。 「我打算去军医院。那里有在我们悠哉念书的期间,为了不知名也不知道长相的『人类』奋战的人们,而他们需要我们的医疗技术。」 「既然契约者这么说……」 那时外表已经变成蜘蛛少女的她,发现他即将成为医生…… 「而你即将正式以医师身分赴任……看来必须称呼你为『医生』才行了。」 打死也不敢承认,到现在才以名字相称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然后── 人称法兰肯斯坦博士的他成了「怪物」。 原本被叫做怪物的她则变成了「博士」。 「医生,对不起……还有……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她哭著向自己收集用两手也数不完的人类身体制造出来的他道歉。 因为聪明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将何种命运强加在他身上。 被用人种、性别,甚至是『新鲜程度』都不同的身体缝补而成,已不复见生前模样的他,在看过自己的手脚后,望著佛罗伦斯──这么告诉她。 「……你没有错。」 在他微笑的神情里,佛罗伦斯看见与生前无异的东西。 缺损大半个脑袋的他,照理说应该丧失记忆,就连眼前的蜘蛛女是谁也不晓得,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发自善良本性对她这么说。 他还活著──即便这是偶然,又或者是一时的奇迹,这件事已足够让佛罗伦斯如此肯定。 不管这是从医学还是从哲学角度得出的答案,总之他还活著。只要继续存活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想起一切,在自己面前复活。明知这等同妄想,她依旧这么相信著。 然后,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是──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爱著他。 第五话 绯红色魔术师团 大型飞行船从赤枝宫南部的机场浮上天空。 飞行船的外观犹如张开翅膀的巨大鲸鱼。船体越往船首体积越大,窗户好比集合住宅一般排列著。在其背上,可以看见被宛如甲壳的半椭圆形屋顶包覆的甲板。 这艘于校外旅行时使用,为学院所有的客船,利用航空魔术飞上赤枝宫的天空。 九月最后一天──神灵学系的学生搭船前往魔术与妖精人的发源地「方舟」。 「喔~好惊人~不过是校外研习却有护卫舰在一旁跟著,真是气派啊!」 直正眼睛发亮地看著窗外。 另外一艘大型飞行船,正与学院的鲸船并列飞行。 那是一艘全长约一百公尺,越往船首形状越尖,将三角形的双翼朝左右延伸,外观有如鲨鱼的警备船。船体上绘有联盟航空警备队的徽章。 「大概是为了提防前几天的『青之医术师团』发动的恐攻吧。」 邻座的爱德华这么说,避而不提怜生和自己等人受害一事。 受害者的名字被史纪掩饰过去,整起事件则被当成禁咒组织的示威犯罪来报导。 「就算如此,这个阵仗也未免太大了吧?」 沿著客席间通道走来的,是身为情报魔术师的金发少女爱丽丝。 「除了将重点摆在压制空域的联盟警备队的飞行战舰外,我们这艘船里的保安魔术师也多到达到人数上限,另外虽然没有公开,不过好像连警备卫星都动用了哩。」 一如爱丽丝所言,船内有许多保安魔术师,分别被配置在走廊和门旁。 「为什么你有那么强大的调查能力,却老是一到重要时刻就弱掉啊,爱丽丝小姐?」 「要你管。我才想问你们暗杀组织知不知道些什么呢。」 「你是指关于『青之医术师团』的事情吗?很不巧的,『地狱宝座』只是受联盟之命完成工作的棋子,而这次联盟对我们似乎并无特别的期待。」 「算了,徒有历史的小组织大概也只有这么点能耐了。既然对方是国际禁咒组织,搞不好跟『鬼神会』比较能打听到可靠消息。鬼柳怜生在哪里?」 「好了爱丽丝,我们来玩牌吧!如果是现在,不管是赢是输,爱德都会脱衣服喔!」 「你怎么突然提议玩这种变态游戏?而且这种通常不都是自己脱吗?」 「那么我们就从大富翁开始玩吧。」 「怎么连你也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直正和爱德华强硬地邀请想找怜生的爱丽丝玩牌。 「说到底,你们就是想让鬼柳独处是吧?」 「哎呀~因为那小子现在应该跟花莲在甲板上嘛。」 「有句话不是说,妨碍人家谈情说爱的人会被马踹?虽然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会被蛇女的尾巴打就是了。」 爱丽丝应了句「啊,原来如此」,一愣一愣地接受直正和爱德华的解释。 怜生的侣魔花莲迷恋契约者这件事,就连她也已经知道了。 「不管怎样,你们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跟我挑战玩牌。船尾那边有谈话室,我们去那里吧。不用说,当然是要用会让荷包满满的规则来玩啦?」 对爱丽丝来说,扑克牌似乎是不能输的游戏,她非但接受挑战,还希望在有桌椅的地方好好赌一把。直正和爱德华不禁微冒冷汗。 「直正,难得你今天这么善解人意。」 听到爱德华站起身这么说,直正也压低声音,免得让爱丽丝听见。 「毕竟就快到『方舟』了,我想怜生现在应该也很紧张。」 这倒是……爱德华小声笑答。 「以前平凡的人生,将在今天过后彻底划上句点。想必他心里头一定是百感交集。」 他们决定不去打扰今天将正式成为「王」的鬼柳怜生。 这时──切花白羽在大魔学院里。 她也是学生。虽然大部分的课程,她都是利用幻影通讯和记录魔术来上,不过只要时间允许,她也会来上学。由于鲜有机会上学,她几乎没有一起行动的朋友, 「那么就让我们!」、「为庆祝切花学姊失业!」 但是唯独今天,灿和磷拿著饮料出现在白羽面前。 「「乾杯~!」」 「我不是失业,只是被解除护卫的职务而已。」 白羽用平板的语调,回应高举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饮料的双胞胎。 「你怎么到现在还嘴硬~」 「除了舅父要求的解职外,『切花』不是还另外要你闭门反省吗?」 听见双胞胎用好似朋友的口气酸言酸语,白羽停下拿著饮料的手。 「是的,前几天那件事是无可救药的失败,所以他们要我藉这个机会重新修行。」 不仅是怜生的近卫一职,白羽也被排除在「切花」的所有工作之外。 「真是的~切花学姊真爱撒谎?」 「其实他们的意思不是要你回归初心,而是觉得你真的需要从头开始修行吧?比方说──你自从那天之后,魔术战斗的精准度就异常衰退之类的。」 受到灿和磷乾脆的指谪,白羽凝视站在面前的两人。 「「一看就知道了。」」 在白羽开口询问何以知晓前,灿和磷就盯著她异口同声道。 「学姊,要不要到剑斗社的练习场活动一下身体?」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打模拟战吗?」 「那当然?如果你愿意陪我消除压力,我就教你治疗方法。」 「对不起,学姊,我姊也因为舅父的关系,现在心情很烦躁。」 灿没等白羽回答就径自走掉,磷则是双手合十拜托她。 白羽虽然没有随便舞枪弄剑的嗜好,不过犹豫到最后,她还是接受了那份邀约。 ──赤枝宫大魔学院,魔剑斗社的练习场。 这是怜生在去神灵学系前也曾加入,为剑与魔法的异能对战奉献青春的社团。 在其练习场内,火花一如字面地四溅。 「「fire啊啊啊啊啊啊!」」 灿和磷所释出的炮击,吞没站在舞台中央的白羽,窜起高耸的火柱。 那是武器化的杰克和鬼火所形成的混合炮弹。她们发挥雌雄火焰一混合,火力便急速上升的特性,让战车炮般的轰隆巨响和冲击力猛地炸裂。 武装的切花白羽从那团烈焰中跃出,鞋底在地面上滑行。 (为什么……) 完全有别于平时的冷静,白羽让内心的疑惑表现在脸上。 (好奇怪。这对双胞胎的火力尽管强大,但是应该也不到无法应付的地步……!) 白羽利用花瓣障壁半球状地包覆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现在的她正处于超乎想像的劣势。 「学姊~全方位防御不是很耗体能吗?」 「既然你要浪费魔力,那也让我们休息一下好了。」 白羽一全方位地包覆自己,灿和磷立刻停止攻击休息,于是她只好解除障壁。 (为什么我的障壁术会被破解……?) 一面闪避磷的火球,白羽一面激动地问著自己。 (障壁的强度、反应速度,所有状态应该都与往常无异。然而为什么……) 如果是从前,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平心而论,如果是前几天以前的切花白羽,她绝对能够彻底防守这样的攻击。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会连续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灿彷佛看穿她心思地问道。 「……原来如此, 我认了。这就是你们两位所说的『一看就知道了』吗?」 这对姊妹看穿了白羽反常的原因。 「那么我就不耻下问了──为什么?我的反常究竟从何而来?」 「「恐惧。」」 灿和磷同声回答明知会消耗魔力,仍发动全方位防御的白羽。 「恐惧……?」 我吗?不知何时,冷汗已滑过满脸不解的白羽脸庞。 「我们的战术其实很普通喔?只不过是假装瞄准下巴,好让身体变得有机可乘这种程度的诱导。」 「完全是切花学姊你反应过度啦。」 尽管得知这个事实,白羽依旧对灿和磷的攻击一一做出反应。 她对灿的一个假动作使用障壁,对磷胡乱发射的鬼火弹浪费过厚的障壁;又为了对能够以障壁阻挡的攻势采取回避行动,结果导致重心偏移。那些细微的过度反应一再累积,不久就形成一个可乘之机。然后随著攻势接连袭来,让人有机可乘的频率也不断增加。 (为什么……为什么身体会擅自做出反应……?) 终于,白羽的表情再也掩不住内心的动摇。 「世界上还真的有那种人耶,明明昨天还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一度面临死亡后就突然变得胆小起来。真是可爱~?」 「以前的切花学姊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感觉好无趣,现在这样值得欺负多了?」 灿和磷带著嗜虐的笑意说明,白羽哑口无言地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手在发抖。自从她被人唤作「恐怖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会……根据心疗魔术的健检结果,我的精神创伤明明已经康复了。」 「即使伤好了,恐惧的记忆依然会留下。身体、大脑、灵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喔。」 「之前让学姊你到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是爆裂物,对吧?」 没错,前几天将白羽逼入死亡深渊的是爆炸。灿和磷也一直进攻这一点。 「学姊,其实你是那个对吧?其实你是超级胆小鬼吧?」 「就算你利用心理魔术将自己的心灵变成机械,好让自己感受不到恐惧……」 「你的本性也不会改变。你瞒不过我们这种霸凌者的眼睛。」 「反而因为至今的娇生惯养,所以一旦剥开那层伪装,就只剩下惹人怜爱的纤细少女心。」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真可爱~」 「真是的~学姊你这样不行啦。平常装得一副自己是完美超人的美女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会让人想把你逼到下跪求饶为止耶?」 灿和磷像是要激发白羽内心恐惧似的发射火球。 从前觉得微不足道,一点都不恐怖的爆炸现象,如今却令白羽胆颤心寒。 (为什么……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我明明耗费许多魔力在心理魔术上……) 照理说应该因为心理魔术的效果,被整顿得犹如改造人的精神发出悲鸣。 不对,她的「心」很冷静。但是,恐惧却不仅仅从心中产生。 身体、大脑、灵魂、本能,全都绕过心这个主要路径,诉说著恐惧。 一直以来避开恐惧而行的意志,不可能拥有足够的强韧去承受恐惧。 「我想舅舅应该早就隐约察觉到了~」 「因为在识破对方健康状态这方面,他简直就像有超能力一样。」 「可是,他却做出『因为不想再看见你受伤』这种超温柔发言。」 「哎呀,因为他不擅长甩掉女人嘛~其实他只要老实说『你派不上用场』就好了。」 言语攻击的同时也使出炮击,这样的行径实在恶劣。 「派不上用场?」 「一度屈服于恐惧的战士,还有别的词可以形容吗?」 「听我家佣兵说,一旦变成那样,就只能忍痛重生了喔?」 灿和磷左右对称地举起铁锤,前端的鬼火吐出大火球。 双色鬼火互相混合后变得更加巨大,吞没全力防御的白羽,冒出浮现万圣节风格的眼睛和鼻子的蕈状云。 (明明已经连续发射那么多次,却还保有此等魔力……?) 烟雾散去,过度展开障壁的白羽大口喘息。 『我说小姐啊,有件事情很难启齿……』 『蠢死了!你之前拚命抵挡的,其实是只有声音和光线的烟火啦!』 直到白羽的体力消耗殆尽,南瓜和鬼火才说出真相。 「这下你应该发现了吧?」 「就凭你那副连我们都能把你逼到走投无路的德行,是连普通护卫也当不成的喔?」 听了磷接在灿之后所说的话,白羽顿时愕然失色。 因为岂止「王」的护卫,现在的她已经软弱到连「切花」的名声都背负不了。 「奇怪?丧失战意?我们做得太过火了吗?那这次改以近距战全力痛殴吧?」 「姊……姊姊,我们放过她好不好?学姊感觉好可怜喔~」 磷一边装哭,一边拉著笑盈盈举起铁锤的灿的衣襬。 「说得也是。学姊,我看你还是别当什么护卫了啦,反正你从一开始就不适合。你还是早点投降回老家道歉,从此当个普通女孩子好了。」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没问题的,学姊绝对能够成为一个正经的好女人!啊,不过请你不要来我家面试喔?」 灿和磷要她拋下手中的武器,舍弃骑士之名。 明知那些是她人生的全部,灿和磷残暴的眼神闪闪发亮。 「啊,如果你不敢承认,不如我来代替你说吧?我是改造人白羽?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我~人家其实是个非常胆小又柔弱的女孩子~真希望有一天英俊的王子会来保护我?」 「不行啦姊,你讲那种话太坏心了!她那么做一定是为了制造反差萌啦!是紧急时刻用来攻陷男人的技巧啦!我没说错吧,学姊?」 扭著身子说道的灿,以及看似帮忙辩护但实则落井下石的磷。 「闭嘴……」 白羽紧握大镰刀的柄,声音发颤。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不好意思,败犬学姊,麻烦你大声点远吠。」 「我叫你们闭嘴!」 白羽用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巨大声量,轰向灿和磷。 「喂喂喂,你在生什么气啊?瞧你那副丑态,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不会被人瞧不起吧?你以为别人会说『白羽没有错喔~』这种话吗?」 「学姊,恕我冒昧,这才是我们刚才所说的『普通女孩子』会抱持的期待喔?」 面对表露出情感的白羽,灿和磷没有停止挑衅。 「你打算怎么让我们闭嘴?你要哭哭啼啼地拜托吗?」 「这种让人好想保护她的女生,为什么能成为『王』的近卫啊?」 望著重新举起武器的灿和磷,白羽忽然察觉一件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她现在终于明白,不是虎头蛇尾那种人的她们,为何会露骨地给自己时间了。 「『教你治疗方法』、『只能忍痛重生』──」 说出灿和磷说过的话,白羽叹了口气。 「我很感谢你们激励我。给我下地狱去吧。」 她们遵守约定,为白羽指出一条脱离消沉的道路。 克服被炸死的心理创伤,摆脱恐惧的唯一解决之道。 那就是──亲手打败比谁都擅长爆破攻击的灿和磷。 「你终于发现了?」 「我听某个胆小的舅父说,『恐惧是能够驾驭的』喔?」 磷所传达的怜生的信念,在白羽心中回荡。 『──如果要我来说,那简直是糟透了。』 如今她总算明白,当时的他瞧不起自己哪里。 恐惧心理只要正面去面对,就能转化成力量与智慧。 不去面对,只是一味创造出没有恐惧的心来掩饰的白羽,在他看来非常不诚实。 (啊,对了……) 被他从死亡深渊救回来时,白羽失去了骄傲与冷静,恐惧不已。 正因为坦然接受而没有将那份恐惧敷衍过去,他才能够拚命拯救他人的生命。 (我还没有……) 仔细想想,白羽就是在那之后,决心成为他的近卫骑士。 那是她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保护某个人,而不是因为职责所在。 (我甚至还没有向他道谢!) 彷佛要打破并拋弃一直保护著自己的壳,白羽瞪大双眼。 「……停止术式。」 低声说完,她原本冷漠的绿色眼眸中燃起热度,白皙美貌上充满光采。 (她把用来稳定心灵的心理魔术……)、(解除了耶。) 在灿和磷眼前,白羽解除了随时用来稳定精神的术式。 她的心已经没有了辅助轮。她现在必须靠自己驾驭所有的恐惧与焦虑。 接著,她用没有拿镰刀的另一只手拨头发。 银发缠上手指,伴随著发光变形,幻化成第二把大镰刀握在她手中。 不仅如此,在白羽四周飞舞的花瓣障壁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修长的身躯散发出白色魔力光。 (大镰刀的二刀流?)、(她减少障壁,将魔力挪用到念力格斗上。) 攻击架式──原本只想著防守的她,决定转守为攻。 「你总算再次启动了。果然不管是人类还是机器,最好的修理方式就是用打的~」 「再来就是试验看看能不能用了。」 目睹白羽的变化,灿和磷各自重新举起武器。 「其实不管你变成呆子,还是高尚的骑士大人都无所谓啦。」 「即使你是有点恶心的改造人,只要你跟我们同一阵线,我们还是会把你当成玩具;如果你不是盟友,只要等闲著无聊时把你一脚踢飞就好。」 和白羽初次见面那天,灿和磷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吧。 「不过,你爱上舅舅了对吧?」 「这么一来,就只能让你成为盟友,奉献你的人生了~如果你喜欢舅父却派不上任何用场,你应该会很希望有人来杀了你吧?」 听了灿和磷口中吐出的话,白羽微冒冷汗。 虽然她也因为遭人直指自己爱上怜生而感到慌张,不过她随即无暇心慌。 「也就是说……你们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 「「那当然?」」 灿和磷以左右对称的动作和笑容,肯定白羽的问题。 「那棵摇钱树是属于我们的,当然得大量灌溉水和肥料,好好疼爱他喽?」 「无论敌人或盟友,全部都会成为他的养分;联盟和人类各国也是肥沃的土壤。然后结出来的苹果就由我们来享用。」 「不过,『看守人』只有那条蛇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 「要是有人愿意当为他奉献身心和生命的忠诚骑士,我们也会比较轻松喽~」 白羽默不作声,揣测灿和磷的真正心意。 「比起操控王的魔女,更自诩为独占黄金果实的女神吗……」 对怜生怀抱纯粹情感的同时,那份欲望也是千真万确。 「我想我稍微能够理解你们了。和花莲小姐不同,你们两人其实就某方面而言也是深爱著他对吧──就好比野兽一样。」 一方面为了报仇,白羽踏进灿和磷的内心世界。双胞胎挑动眉毛。 「只要能从『绯红龙王』身上得到宠爱和恩惠就好。只要能实现这一点,无论彼此的关系是家人、男女还是主从都无妨。你们的心是只要有恩宠就不在乎形式的野生之心。」 她们与常人不同之处就在这里。 家人、朋友、情人、同事,会因应彼此关系来改变对对方的情感,乃是人之常情。 然而她们却不是如此。她们会深爱最能为自己的生存之路带来恩惠的对象,而在她们的人生中,最符合这一点的就是怜生。只要能够保有他,何种关系并不重要。 「既然这样,只要自己套上项圈去蹭他的膝盖就好,何必说什么要当眷属这种不自量力的话?反正结果都一样,还不如去舔饲主的手,要他好好疼爱自己──你们这两个畜生。」 白羽牵动嘴角,试著展露她人生中不常露出的嘲讽笑容。 听完她的话,灿和磷依旧面带笑意,唯独眼神改变。 「你劈哩啪啦讲了一堆耶,切花学姊。」 「让火都点燃了呢。」 橘色和蓝色的魔力光从双胞胎全身窜出,南瓜和芜菁重重叹息。 「「客人点单!烤女体一贯?」」 灿挥舞火球剑玉、撒布火焰,宣告战事重启。 磷则绕到姊姊身后将火球剑玉举在腰间,摆出炮击的姿势。 (缩短距离!将原本用于心理魔术和障壁魔术的魔力转移到「眼睛」和「腿」上!) 白羽利用精湛的步法和念力格斗,如箭般奔驰。 磷非但没有漏看那瞬间,反而还预先识破她的行动,击出炮火。 她将有如榴弹炮的鬼火弹,如散弹枪一般放射,如机关枪一般连射。 蓝色光线从站在前面的灿背后,犹如旭日般扩散,以弧形轨道袭向白羽。 (要是因为畏缩而放慢脚步就会输。) 磷的炮击为了绕过姊姊的背部,微微朝外侧扩展。 因此白羽朝正前方奔跑。蓝色火球虽不断掠过她的头发、耳朵、肩膀、手臂、大腿、脚跟,白羽仍成功突破那阵弹雨。 (继妹妹的炮击之后,是姊姊的多段攻击──) 灿朝著在妹妹的诱导下,从正面冲过来的猎物打击南瓜。 白羽以几乎要倒地的低姿势,钻过体积扩大到能将整个人吞下的南瓜底下。她将左右大镰刀绕到背后,刀刃的双翼因抵挡南瓜而溅出火花。 (火球之后是热链,再来是铁锤。一旦在这三段攻击前停下来,就会遭到围攻。) 接著,连接南瓜和铁锤的热链狂乱舞动。 白羽以最小限度的轨道变化,闪避、跨越热链网,并且用大镰刀弹开朝自己纠缠而来的锁链。由于锁链缠住镰刀,她于是放手,以免拖慢行进速度。 (除非突破这一关,否则没有胜算!) 舍弃武器的白羽,已然逼近灿的正前方。 「很好!我就把你的脑袋一杆打进马桶吧!」 灿朝著逼近眼前的白羽的脸,由下往上挥舞铁槌。 同时,她还吐出不是以肉声发出的「言灵」。那是能够于瞬间让对方听见长串话语的语言魔术,也是用来令对方时间感错乱的小招数。 然而白羽不为所动地以念力格斗一跃,跳过灿,俯视在她身后的磷。 「不行啦,姊,在那之前得先替她加上烧伤疤痕才行?」 面对白羽的跳跃,磷不慌不忙地将芜菁型鬼火炮口转向头顶上方。 (控制姿势往左往右都无法避开散弹枪,自由落下也来不及,既然如此──!) 于是,白羽展开障壁魔术。只不过,她不是为了护身。 白羽利用障壁魔术,从上空击落自己的身体。 磷的对 空炮火只击穿白羽留下来的障壁碎片。 成功急速下降的白羽手中,多了一把新的大镰刀。 她在降落的同时梳过发丝,以拔下来的银发作为媒介,制造出银白色大镰刀。 落地后挥砍的目标是──灿和磷的脑袋。 「「「──」」」 白羽展开双手和大镰刀,横扫过灿和磷的颈项。 防护魔术一溅出火花般的魔力光,竞技用触媒立刻感应到对要害造成的负荷…… 「鬼柳灿──致命伤判定,出局。」 「鬼柳磷──致命伤判定,出局。」 在灿和磷面前显示画面──原以为会宣布切花白羽获胜…… 「切花白羽──障壁维持不能,出局。」 岂料因为白羽的魔力低于规定值,而被依规定宣告失败。三人彼此不分胜负。 「我居然没发觉魔力耗尽──这下我们平手了。」 听了白羽的话,灿和磷不禁失笑。 白羽虽然耗尽魔力,但灿和磷是被斩首。如果是实战,根本算不上平手。 「算了。」、「这样也好。」 尽管有些不满,灿和磷还是解除架式这么说。 结束后回头想想,这其实只是一场争吵,是因好强和私情而生的私斗…… 「啊,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竭尽勇气了呢?」 但是白羽却用一副附体邪魔被赶走,总算恢复神智的表情仰望秋日的天空,任银发随风飘扬。 那副模样,也彷佛像是白羽长久以来禁锢在蛹中的灵魂,如今终于破蛹展翅了。 灿和磷见状,姑且满足地吐了口气。 「嗯?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这时,灿的随身终端机响起。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母亲灯。 「什么事啊,妈妈?我们现在──」 灿中途停止回应。看样子,似乎是灯马上就说明了来意。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磷和白羽望向灿,只见灿用呆愣的口气…… 「……劫机?」 说出这两个字。 ◆ 这个时候,鬼柳怜生和花莲正从鲸船的甲板眺望天空。 「怜生先生!你看那个!」 花莲伸手指著的,是在鲸船旁边飞行,宛如鲨鱼的护卫舰。 护卫舰的背上出现「茧」,蜘蛛女佛罗伦斯从解开的茧中现身。 之后,她用额头上的四只眼睛瞥了怜生两人一眼,在护卫舰开始采取任何对策之前,从双手手指释出大量魔力线,包覆全长约一百公尺的护卫舰。 「喂,不会吧……!」 如果是像上次的货船一样将巨大物体扔过来,那么他早就有所预料了。为了在发生紧急状况时交给花莲应对,他们于是来到甲板上,不料佛罗伦斯的行动却出乎怜生的预期。 佛罗伦斯利用空间跳跃,将被茧包覆的护卫舰调换。 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巨大的航空战舰。 彷佛由两艘核动力航空母舰相连而成的巨躯,全长约三百二十公尺,宽一百五十公尺左右。震撼力之强大,像是从地面将一整座城镇挖起来似的。 船体为黑色,以形状好比棺材的双体为轴心,配置宛如城堡的中央司令塔、像手指一样伸往各方向的炮塔,后方则有醒目的厚实推进器如翅膀般展开。 超越航空母舰的构造物在空中飘浮──若从旧时代的观点来看,那简直就是科幻片中的太空船。 「航空母舰?」 怜生身旁的保安魔术师的说话声,被航空母舰发射的炮击所掩盖。 炮击粉碎鲸型飞行船所背负的瞭望台墙壁,朝内部散布冲击波。怜生以障壁魔术抵挡那股冲击。轰隆声和冲击力也波及船内,陆续有人因此跌倒、昏倒。 「很抱歉突然发射舰炮。这里是『青之医术师团』所有的航空母舰──南丁格尔号。事出突然,贵舰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下了。」 被利用情报魔术占领的船内广播,传来佛罗伦斯楚楚动人的声音。 在此同时,船内出现许多的茧。 从茧中现身的,是身穿白色装甲服,手持魔枪的士兵。 船上的保安魔术师突然遇袭,反击的人也被众多枪枝所压制。 「我们保证不抵抗者的生命绝对安全,但如果反抗便会以武力镇压。另外,假使所有人没有在五分钟以内投降,我们也将不得已以舰炮对船体进行攻击,这一点还请各位谅解。」 鲸船的控制室在其他威胁下停船后,船的周围随即出现茧。 茧中出现航空魔动甲冑,从外侧将枪枝指向客船。 「怜生少爷,快往这边!」、「我们送你上逃生艇!」 「不,这样会成为目标。」 以怜生的护卫身分同行的「鬼神会」士兵,马上准备带怜生逃走,但是怜生自己驳回了提议。在此同时,就连甲板上也产生茧,士兵纷纷从中现身。 (我虽然有特别提防佛罗伦斯的空间跳跃,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够调换对象!一瞬间就将那种航空母舰……而且还直接将士兵投入船内!因为目前还没有开发出对抗术式,所以无法防范。即便晓得她的能耐,照样还是会被先发制人……!) 佛罗伦斯的生态魔术空间跳跃,是除了逃跑外也能进攻的强大力量。 「怜……怜生先生!这下怎么办?总之先发射光束可以吗?」 「我说了不要!这整艘船已经被挟为人质了啦。」 怜生用悔恨的表情,制止急忙在双手中聚集红光的花莲。 「你真是明察秋毫,鬼柳怜生。」 从航空母舰透过广播传来的说话声,是法兰肯斯坦的声音。 他还活著──对此已不感讶异的怜生,狠狠瞪著航空母舰。 「我已经将『青之医术师团』谨制的人造人兵团送到你们那里。他们会依照战术程式执行作战计画,所以只要你们听命投降就不会受到危害。」 虽然那个人造兵团的部分成员,因为与保安魔术师交战而流出蓝色的血…… 「我命令士兵将学生和船员这些非战斗员全部押为人质,并且催促保安魔术师投降。唔嗯,看来我的要求正逐渐实现呢,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一如法兰肯斯坦的实况报导,船内已急速遭到压制。 「人造人军队虽然违反伦理禁咒,但其实比起让人去作战能够少流许多鲜血。他们对伦理规范十分忠诚,不会因为眼见自己或同伴将遭杀害而暴怒,依旧能够完成任务。你看著好了,事情结束后,死者将全是人造兵,你们的人只会受伤。」 没多久,保安魔术师和学生分别都被装上魔术师用的封印触媒。 「这种做法是不是很绅士又合理呢?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利用人造人作为武器会被列为禁咒。我反而觉得战场上最好全是人造人,这样至少能够减少人命的损失。」 然后,法兰肯斯坦终于从甲板上产生的茧中现身。 「花莲大人!请快点带怜生少爷逃走!」 「鬼神会」的士兵从怜生的左右两旁拔出棍棒型触媒,打算发射炮火。 怜生虽然出声制止,可是被严格下令唯独必须让怜生平安归来的士兵没有回应,依旧准备炮击法兰肯斯坦。 「麻烦安静一点。」 利用空间跳跃现身的佛罗伦斯,从十指延伸出丝线,操控末端的巨针。 每根针都变成长枪,亚神的庞大魔力轻易就贯穿人类的障壁。即便是在佣兵组织受过训练的魔术师,用来防御的武器仍遭破坏,手脚受伤,倒在甲板上。 一般魔术师若与亚神为敌,只会像这样在悬殊的实力落差下败北。 「你们安分地待在那里别动……」 怜生将手朝向倒在自己左右两旁的士兵,发动治愈魔术。 被人催促快逃的花莲虽一时犹豫,但最后她还是顺从怜生的选择。 「真是吓得我一身冷汗耶,要是被你逃了,到时我们就只能弄沉这艘船,进攻赤枝宫了。是不是让你见过朋友被炸死的尸体,你就变得很难弃他们于不顾了啊?」 这就是我的目的──见到那张像是在这么说的笑容,怜生愤怒得咬紧牙关。 「好了,如同之前所警告的,这艘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击落。就算是你的治愈魔术,应该也没办法同时治疗连同船体一起被炸得粉碎的上百名患者,还有防止他们坠落后溺死吧?」 法兰肯斯坦的从容便是源于此。 「当然,我也已经将自爆术式载入人造兵体内了。他们会因为身受致命伤,因为我的远端操控,以及其他条件盛大地爆炸。不用说,假使同时引爆,这艘船想必会四散吧。」 同样的这番话,也经由通讯魔术传遍船内。 「你也许正在想,只要争取时间,联盟警备队和『大图书馆』就会拿出什么办法来,可是他们所想出的营救计画,恐怕不会和你的理想一致。」 法兰肯斯坦看穿怜生的心思,说出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比起在场其他人,他们将会优先保全你这位『王』的人身安全。为了不让你落入我们手里,一文字先生和联盟应该会无视你的意志,将你强行带走。」 就连怜生也无法否定他的话。 「联盟警备队也会听从这个不平等的命令,至于『鬼神会』就更不用说了。当他们赶来点燃战火时,你就好好努力,至少让头部保留原形吧。假如到时还有余裕,我就帮你跟附近已经死去的朋友接在一起好了。我看,不如大家就趁现在赶快配对吧~」 用四条手臂拍手的法兰肯斯坦,令甲板上的其他学生感到战栗。 「当然我也不希望惨事发生,所以你还是快点下决定吧。就你一个人跟我走,龙神也要留在这里。如果龙神离开这艘船追过来,我就下令士兵展开屠杀。」 「我拒绝!」 花莲当然不答应法兰肯斯坦的条件。 「花莲……」 「我不要!我不要怜生先生被带走!我们只要努力打倒这些人就好了!就算有两三个人死掉,那也不是我们的错──」 「花莲!」 怜生不自觉放大音量,花莲吓得身子一缩。 「……保护这艘船上所有人。」 怜生把手放在花莲肩膀上,徐徐开口。 「哥哥他们和一文字先生很快就会到。在那之前,由你来保护大家。」 他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额碰额地对她说。 「要是这些家伙想做什么就阻止,如果有人受伤就帮忙治疗。等到这里没问题了,你再带同伴来找我。在那之前,你不能对任何人弃之不顾。」 怜生面带微笑,凝视不住哭泣的花莲的双眼。 「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是你,我也能放心把这里的大家交给你──你可以为了我好好加油吗?」 「……如果你吻我的话。」 「我说你啊……算了,那就等结束之后吧。」 「我们说好了喔!你刚才口头答应我了喔!要持续接吻二十四小时喔!」 「那种事情通常两三秒就够了吧?」 「那不然就现在来!」 眼见两人开始起争执,法兰肯斯坦和佛罗伦斯互望对方。 「啊……哎呀,佛罗伦斯你看,你不觉得那朵云看起来很像胰脏吗?瞧,那边是网膜结节。」 「是的,医生,我也会很识相地当作没看到。哎呀,多美的钩状突啊。」 「……快点带我走啦。」 怜生不耐烦地对给予自己无谓体贴的绑匪,表示愿意跟他们走。 「等……等一下……」 这时,甲板上的学生之中传来说话声。 在人造兵出现的同时被迫投降的他们之中,一名认识的男学生,也就是在怜生插班第一天纠缠他的青年拉西德出声。 「鬼柳,你……刚才那些话是真的吗……你真的是『王』……?」 比起劫机,他们神灵学系的学生对于法兰肯斯坦自然揭露的,怜生是「王」的这个事实更感惊愕。 「……对不起。」 不敢与他们目光相交的怜生把脸别开,走向法兰肯斯坦。 「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招待你吧。佛罗伦斯。」 「是,医生──那么各位,抱歉打扰了。」 佛罗伦斯才应声,法兰肯斯坦、佛罗伦斯以及怜生,接著连整艘巨大飞行战舰都被凭空出现的茧所包覆── 「怜生先生!」 留下情不自禁伸出手的花莲,当场消失。 拉西德等学生一脸茫然,鬼柳家的魔术师懊悔地挥拳捶向甲板,人造兵则继续沉默地拿枪指著众人。 ──而在远处,有一群人看见了事情的始末。 「虽然没能援救怜生,但是收获不少。这下大致掌握住对手的战术和战力了。」 爱德华的说话声在船尾的谈话室里响起。 「没错。只要妾身等人不再是阻碍,花莲大人也就能够赶赴她的夫君身边了。」 看了映照在幻影画面上,甲板上所发生的事情,阿德瑞娜说出方针。 「而且怜生就算被带走,应该也不会乖乖地任人摆布。我们还有时间。」 然后,直正的语气中尽管流露出不甘,仍明确表现出反击的意志。 这个房间里不知为何没有人造兵的身影,直正等人并未受到拘束。 「喂……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鬼……鬼柳怜生居然是『王』!咦?这么说来,我之前一直都是对阁下做出被砍头也只是刚好的事情?」 至于脸色发白的,则是想起自己当初一见面就不当介入的爱丽丝。 「先给爱丽丝一点时间冷静好了。这玩意儿真的能够把我们藏起来吗?」 在直正环视的室内,墙壁和天花板附近有由蓝白色光线形成的格子。 格子是从位于房间四个角落的灯型触媒产生出来的。 「这是会让从外面观望的人,『忘却』内部之物的心理迷彩。」 这么回答的爱德华,在学院的船遭到袭击后,马上就设置了这个触媒。 「虽然如果是人类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也无法瞒过机械的探测,不过对方是人造人,只要爱丽丝帮忙骗过机器,我们就算和对方对上眼也不会被怀疑。」 在船内巡逻的人造兵虽然从打开的门望向爱德华等人,却一副毫无发现地移开视线,去调查下一个房间。 「因……因为我在监视装置上动了手脚,也将我们的名字从乘船纪录中删除,我想目前应该是不会有人起疑……啊,可是不能跟外界联系喔?否则一下就会被发现的。」 爱丽丝尽管一脸怯懦,仍不停忙碌地操作终端机。 「有爱丽丝在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可以请你使用这个吗?」 爱德华语毕,捏著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记忆晶片递给她。 「用来对付何蒙库鲁兹(注:意指炼金术师所创造出的人工生命,亦指创造人工生命的技术本身)的情报术式?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打算夺回这艘船,要我利用这个制造可乘之机吧?开什么玩笑!那种事情麻烦你在脑中妄想就好!」 爱 丽丝确认完晶片的内容,横眉竖眼地驳斥爱德华。 「意思是有办法制造机会吗?」 「毕竟之前吃过那种苦头,我多少有所准备。」 直正拿著他带来的棍棒询问,爱德华露出无畏的笑容回答。 「无论ai技术有多发达,即使无人机和人造兵已经自动化了,人依旧不会放掉武器的缰绳。既然具备从外部接收命令的机能,那就有可能利用情报魔术使其瘫痪或加以操控。士兵之所以不会全是人造人,比起伦理,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爱德华瞅了一眼窗外的航空魔动甲冑后继续说。 「一边防止人造兵团自爆,一边使其陷入混乱,同时向外界传送我们这里的状况和战术。只要联盟警备队不是笨蛋,他们一定会对产生变动的事态有所呼应。」 对于这类事态的专家「地狱宝座」的代表所做出的保证,爱丽丝犹豫不决。 「可……可是,视人造兵的防壁状况,他们有可能会立即自爆,所有人质也搞不好会惨遭屠杀耶?我们怎么可以擅自把全学系学生的性命拿来当作赌注……」 听完开始发抖的爱丽丝的话,一直默不吭声的直正也明白了。 不仅仅是他们而已,这项作战计画也赌上了连姓名、长相都不知道的同学的性命。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爱丽丝。让你所说的学生置身险境的,还有掌握其命运的并不是我们。只是犯人的威胁使你产生那种错觉而已,实际上责任全在犯人身上。遇到这种事件,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误会这一点。」 说得极端一点,就是别在意将人质暴露于危险之中──爱德华的意思便是如此。 因为在这种营救人质的作战计画里,一定有某个部分必须赌上人质的性命。 「不过,过度以人命为优先的怜生看来是彻底上钩了。」 毕竟曾为怜生所救,就连爱德华也说不出口那是愚蠢的行为。 听见怜生的名字被提起,爱丽丝的表情有些动摇。 爱丽丝也是神灵学系的学生。既然怜生是「王」,她自然很清楚他被「青之医术师团」带走代表著什么意思。 「呜呜……呜呜……怜生先生……」 这时,画面中传来花莲的呜咽声,所有人将目光移向她。 过了一会儿,被留在甲板上的花莲擦擦眼角,抬起头。 一如怜生所吩咐的,她的眼中带著决心保护船上乘客的坚定意志。 见到花莲如此坚强,爱丽丝露出彷佛受到责备的神情,低吟片刻…… 「扑克牌骑士!所有牌卡!」 然后她叫出侣魔。纸牌型的群体妖魔一共五十二张,出现在爱丽丝周围盘旋。 接著爱丽丝从终端机投射出许多画面,开始用手指进行操作。挂在她两侧腰际,包包大小的情报魔术触媒也开始发光,透过绿色光线和周围的纸牌型侣魔连结。 即便是直正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得出来爱丽丝和她的侣魔如今已化为一台超级电脑。 「啊,我不管了啦!不管变成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接收(下载)、解冻术式命令群(程式)!呜呜,我果然不应该来参加校外研习的,早知道我应该装病才对。将咒语文书类最佳化。呜呜,启动攻击手ai,『帽匠』、『三月兔』待命。我好想回家……」 爱丽丝泪汪汪地以高速在空中的画面上打字。 「很好,准备完毕!接下来只要让这些孩子送出去就好。我会最优先封锁自爆术式,并顺便让人造兵停止思考。只不过,我无法保证有效时间。」 「这样就够了。我和阿德瑞娜到外面去。直正,爱丽丝麻烦你照顾。」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接近出口,直正则举起他带来的棍棒型触媒。 「没问题的,只要有爸爸和妈妈组成的ai和这些情报妖魔,在幻影通讯的世界里我就是无敌,接下来是属于我的王国……!」 爱丽丝一面鼓舞自己,一面将颤抖的手指伸向终端机,深呼吸。 「──欢迎来到不可思议的国度,臭家伙。」 爱丽丝的指尖一按下按钮,周围滞空的五十二张纸牌型侣魔旋即被释放出去。 纸牌型侣魔化作光线飞出房间,刺进船内的人造兵头部后,马上又刺向下一个人造兵。好比光线在贴了镜子的房里乱反射似的,情报体骑士团疾速奔驰。 情报魔术的刀刃,令船内的人造兵暂时停止。 然后──战斗机从海中飞上天空。 战斗机朝正上方发射机关枪,射穿包围飞行船的航空魔动甲冑,使其四散。 「是联盟的上下战术机!」 从窗户看见那幅情景的直正,兴奋地大喊。 那是藉著运用各种魔术,能够适当切换潜航与航空模式的海空两用兵器。 以十二架的编队现身的战斗海鸟群,首波攻击就将敌方的航空战力全灭,然后流畅地在鲸船周围盘旋。其中一架向飞行船发送通讯。 「这里是妖精都市联盟,航空第八移动警备队,我们接收到你们发出的讯息。空中的威胁就由我们来排除!我们要让士兵降落在甲板上,请将中央──」 编队的队长机中途止住话,出神地望著甲板。 「要是你们……」 以花莲为中心,红色树木从甲板中窜出。 树木从正下方刺穿人造兵。脚被勾住,或是从背部被贯穿都还算是幸运的,那些树干扎进双腿间从嘴巴突出的才真正是教人难以正视。 「要是你们没有来就好了!」 接著树木起火,焚烧人造兵。 绯红色半人半蛇在起火树木中央点燃眼中怒火的模样,就连警备队也为之震慑。 随后──花莲以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瞪向船内,接著就穿破甲板,冲了进去。 窗户另一头红光闪烁,部分窗户破碎。彷佛红色闪电在船内四处弹跳的闪光,从船首侧往船尾移动,最后撞破外墙,跃入空中。 从船内现身的是花莲,以及如纸屑般飞舞的白色装甲服。 她在等同一瞬间的时间内,将船内所有人造兵都聚集起来。 「从手中发射~~~~~」 花莲一滞空,便在腰部旁边让两手上下相对,在双手间汇聚红光。 红光形成一颗熊熊燃烧的小太阳,接著好比快要孵化的蛋一样裂开,溢出眩目光线。 「光~~~~束~~~~!」 花莲将小太阳往前推出后,获得释放的威力便朝斜上方发射而去。 将人造兵全数燃尽的红光直入天际,吹散远方的云朵。 「沙~!因为他们好像在发呆,我就把他们都聚集起来了,这样应该可以吧?大家现在应该安全了吧?唔!这个战斗机是怎么回事?是新敌人吗?」 花莲接近附近的警备队战斗机逼问。 就近目睹方才光景的驾驶员,被出现在驾驶座前方「沙~!」地恐吓的半人半蛇吓得脸色发青,死命地左右摇头。 船内没有传出枪响。人造兵似乎全被花莲消灭了。 「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呀呼~这下我离接吻更进一步了!簌簌~」 爱德华从船上的大洞,仰望正在用手背擦拭口水的花莲。 爱德华脚边有人造兵的尸体,阿德瑞娜将其从洞内踢入空中。 「感觉完全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耶……」 「对神灵的丈夫出手就会有那种下场。这正是『王』受人恐惧的原因……」 两人感叹地将目光望向远方。 那样的两人不经意望向西边的天空,结果见到一艘飞 行船伴随著高音朝这边接近。 那是一艘全长约二十五公尺,造型前卫的黑色飞行船。 飞行船朝甲板下降,伸出三支起落架著陆,接著像是放下尾巴似的打开后舱门…… 「嗨?花莲小姐,我们来帮忙了,不过我们是不是迟到了啊?」 「大姑!」 鬼柳灯穿著「鬼神会」的作战服现身。 回到甲板上的花莲见到察觉事态后赶来的鬼柳家士兵,满脸欣喜。 「还有二姑也来了喔~」 身穿工作服的美女,萤也从船内走出来。 「这是『鬼神会』珍藏的战术机,名叫小乌丸!此时正是技师出场的时候!」 萤才把手摆在腰部两侧将上半身往后仰,灿和磷就从她背后探出头来。 「我说阿姨?这架战术机的性能确实是不错啦~」 「可是这个像是科幻电影中,会载著邪恶外星人出现的造型实在是……」 面对灿和磷的批评,萤发出「你们不懂啦!」的抗议。 其他「鬼神会」的士兵在甲板上散开,队长炯人正在跟联盟警备队的队员交谈。他刚解决完海外的工作,一回国就遇上这种事情。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直正等人也来到甲板上。 「花莲小姐,鬼柳他……」 然后,切花白羽走到花莲面前。 透过灿和磷得知怜生搭乘的飞行船遭劫机的她,和双胞胎一起拜访鬼柳家,强行加入救援部队。 「没错!怜生先生被带走了!因为所有学生被挟为人质!所以他要我等大家来了再去追他!」 花莲这么回答询问怜生所在之处的白羽。 「真是的,那个小鬼居然这么自大。他不会是想单独做个了断吧?」 见了搔头说道的炯人和他腰际的旋棍型触媒,爱德华走上前去。 「你是部队指挥官吧?从那支旋棍看来,莫非你是人称『双角』的鬼柳炯人先生?」 「装得一副博学多闻的你又是谁?」 「我是亡国组织『地狱宝座』的代表,爱德华.马丁尼兹。」 炯人先是对爱德华非比寻常的气质感到狐疑,后来听了前半段的自我介绍就明白了。 「如果你要去救怜生,希望你也带我们去。」 爱德华说完,炯人用打量似的目光看著他。 「在他被带走前不久,我曾代表组织表示愿意效忠『绯红龙王』,我不能食言。」 「我也是!我是希望成为鬼柳怜生的眷属,尚未完全习得立川流魔杖术所有技艺的武藤直正!」 继爱德华之后,直正也站在炯人面前挺著胸膛这么说。 「……没时间了。死了我可不负责喔。」 大概是欣赏两人的本事和志气,炯人允许他们同行后就转身。 「哼,只不过是交了朋友,舅舅就嚣张起来了。」、「关于这一点,学姊又是如何?」 灿吐出不讲理的话,磷则是询问白羽。 「什么意思?」 白羽要求磷说明她的问题。 「那边的男生是为了友情赴汤蹈火……」 「至于切花学姊你,是不是为了没有结果的恋情赌上性命呢?」 花莲赫然一惊,龇牙咧嘴地等待白羽回答。 「无聊透顶。」 白羽神情自豪地予以驳斥。 花莲、灿和磷用意外的表情聆听白羽说下去。 「其他人似乎都误以为男女之情才是最强大而正当的感情,但其实人类心中有著与其同等尊贵高尚的情感。」 切花白羽的神情,甚至看似是在嘲笑爱意。 「即使将全世界的男女情爱集结于此,我的刀刃也不会蒙上一丝阴霾。」 白羽用比恋爱中的少女更加炽热的眼神,将手搁在胸口上如此断言。 她的双眸中,充满著以骑士而非女人身分对「王」倾注的热切情感。 「哇啊……白羽小姐好帅气……」 花莲眼神发亮。阿德瑞娜则是有所察觉,一脸苦恼地叹了口气。 「……不过要是说我别无用心,那是骗人的。」 白羽悄声低喃,不让任何人听见。 「花莲小姐。」 这时,灯对花莲喊声。 「『青之医术师团』的航空母舰利用空间跳跃逃走,我们掌握不到其踪迹,现在只能依靠身为侣魔的花莲小姐你了。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在那里!」 花莲不假思索地指著从甲板望见的水平线另一头。 「是东北方啊。如果是从这里过去,那就是阿留申群岛和白令海……也就是为了防止极地的魔兽南下,由联合国对魔兽维和部队的北方师团进行警戒的海域了。」 爱德华在脑中对照地图这么说,所有人听了表情都变得僵硬。 因为除了花莲之外,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玛莉.雪莱的小说里,怪物法兰肯斯坦最后就是漂泊至北极海。」 爱德华笑著提起名著后,便为了搭乘飞行船迈步前进。 接著直正、灿和磷、白羽、炯人及灯等「鬼神会」的成员也纷纷搭上飞行船。花莲则没有上船,凭自己的力量飞上天空。 「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留下爱德华的话,「小乌丸」从甲板浮上空中,飞向东北方。 ◆ 被佛罗伦斯的茧包覆的怜生,遭囚禁在七彩的亚空间里。 经历瞬间的飘浮感和酩酊感后,他很快便从茧中获得解放。 视野急剧展开。由于无论被传送到哪里,肯定都是敌人的地盘,于是他立刻摆出备战架式。 「「「「──嗨──」」」」 十几具法兰肯斯坦早已将他全方位地包围。 仔细一瞧,那些法兰肯斯坦有的是两条手臂,有的身穿西装,有的发色不同。虽然各有差异,但是见到他们同时高举枪枝,就知道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 法兰肯斯坦军团以双臂或多条手臂举著手枪、机关枪、魔枪等武器发射炮火。 (以有机魔术制造树木!全方位布下圆木防壁!) 面对集中炮火,怜生以最快速度制造出「森林」。 防壁没能来得及挡下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削落怜生的身体。 怜生一一治愈那些伤势。他启动镇痛魔术,以细微念力修整扭曲的患部,并且先用念力取出埋进体内的子弹和铁片,再行使治愈魔术。因燃烧魔弹和冻结魔弹而热剥蚀的部位则以溶解魔术销毁,重新制造。 他先不管除此之外的轻伤,形成活体甲冑和强化纤维外套。 结果──遭遇枪林弹雨的鬼柳怜生,以几乎毫发无伤的状态手持长枪。 「太精采了,能够同时处置多种多样伤势的技术实在令人惊叹。」 法兰肯斯坦的说话声从天花板的广播机器传来。 他以医疗魔术师的身分,对怜生的技术而非魔术表示由衷的赞赏。 (老爸的诊疗纪录和老爹的杀人训练救了我……) 怜生的父亲早已将他在佣兵组织工作期间进行过的治疗,利用记录魔术情报化,准备好让其他人来继承。怜生已将其全部输入脑中。 毕竟是在魔术武器你来我往的战场上驰骋已久的「鬼神会」,伤势的多样性简直可以集结成一本图鉴,治疗方式也是从化学武器的中和到体内念力手术都有「经验」。 (这里是屋内的仓库?是航空母舰的货物室吗!) 在怜生确认周围的 同时,匆忙赶制的圆木栅栏遭到攻破。 突破红树林缝隙现身的,是外表有如犀牛的机械兽。 (是无人战斗机!八成是人类各国提供的武器!) 那是两侧装有机关枪,四足步行型的机器人武器。 怜生以长枪为起点展开圆柱状的障壁,岔开机关枪,同时制造出树木。 粗大如圆木的「常春藤」从无人机的正下方,犹如巨人之手抓起机体。 (让长枪变形──在枪柄内组成灵体回路,形成魔术触媒!从活体触媒解冻压缩术式,写入枪柄。快点,动作快!) 怜生尽管内心焦急不已,仍迅速地不停发动魔术。 长枪一变形成五钴杵,术式立即在被重制成有机魔术触媒的枪柄上流窜。 (统合并发燃烧魔术和放电魔术,鬼柳家秘传的雷火术式──看我的!) 五钴杵的中央产生被紫电包围的灼热团块,朝前方发射。 排球大小的雷火球,彷佛穿过水面一般通过无人机的装甲,在内部爆炸,使其四散。 那是在正式比赛时会违反规定的军用术式。怜生连续发射在与炯人决斗后,为应付这种情况而事先学会的术式。 差点从无人机开出的道路入侵栅栏内的法兰肯斯坦,从腹部、手脚开始粉碎。一面为令人鼻酸的景象皱起脸,怜生继续发动攻势。 (和周边的树木相连!传导术式……!) 怜生将五钴杵插进地板。 已在地板上化为地毯的森林树根与五钴杵互相缠绕,让魔力光循环。 獠牙般花朵随后在围绕怜生的树木防壁的树枝、树干上绽放,只见雷火在花朵中迸发。 接著,被供应了庞大魔力的森林,从满开的花朵中发射燃烧魔术的热线。 周围的法兰肯斯坦群被贯穿,墙壁碎裂,天花板崩塌,地板也不断遭到剜挖。 结果,广大空间化为灼热地狱。 在那之中,红色树木依旧屹立不摇,盛开的花朵则似乎准备击出第二发热线。 不仅如此,树木巨人和独角兽等魔物也一一生成。 鬼柳怜生擅长的有机魔术所创造出来的人造魔兽,以他的亲卫队之姿现身。 「……真令人惊讶啊。」 另一个法兰肯斯坦正从别处观看这些情景。 那是留在安全地带的备用躯体,也是刚才透过广播说话的躯体。 「为了仔细调查治愈魔术,我特地不封锁他的魔术,但看来我似乎太小看他了……」 在燃烧的森林中,制造出树木怪物群,手持长枪的他的模样── 「这就是──『绯红龙王』吗……」 正是受所有魔术师敬畏的,「王」的威容。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满不在乎地跟你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怜生的目光越过画面瞪著法兰肯斯坦。 「因为从你对我朋友乱来的那一刻起……」 以树木防壁和人造魔兽兵团筑起一夜城的怜生,语气中带著怒气。 「我就已经决定要亲手击垮你们了!」 他完全不打算原谅险些炸死白羽等人的法兰肯斯坦。 虽然在这里抵抗,人质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希望尽可能绊住花莲的他们不会那么做。怜生决定在那个可能性上赌一把。 「你真善良啊。」 法兰肯斯坦的说话声从红色树林的缝隙间传来。 「你是故意避开要害吧?」、「虽然每个躯体都肢体残缺,」、「但都是能够靠医疗魔术保命的损伤。」、「你果然是那种人吧?」、「那种绝对无法杀人的类型。」 在森林中四散的法兰肯斯坦群,用安然无恙的头部说道。 他们虽然不是少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就是只剩下上半身,模样十分凄惨,可是就如同他们本人所言,每个人都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受了只要行使医疗魔术就能勉强活命的重伤。 「啊,你可别误会了喔?我这是在夸奖你。」、「身为人,那样才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是,你明知我的身体和构造还把我当成『人命』看待,这一点实在让人很开心。」 法兰肯斯坦的口气中流露出纯粹的感动。 「被你夸奖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怜生不屑地吐出这句话。法兰肯斯坦没有资格夸奖他。 「即使有一天我必须以『王』的身分夺走人命,那也应该是会让我一辈子后悔那么做的人。杀死你就好比捏烂虫子一样,一点都不会让我感到心痛。」 怜生并不是出于伦理上的洁癖,才没有杀他。 是因为他知道,假使杀了人,自己软弱的心将会无法承受那个事实。 死亡很可怕。无论消失的是自己或他人的性命,人的死亡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并非出于高洁的情操而是因为胆小,怜生才没办法让自己的双手染血。 「同样身为医疗从业人员,我尊重你的志向。所以我要这么做。」 法兰肯斯坦用四条手臂中的两条弹响手指后──自爆了。 「!」 包括原本在说话的法兰肯斯坦在内,周围的躯体全都引爆。 森林的树木折断,人造魔兽群也被炸碎。怜生所建构的碉堡瞬间爆破。 被震上空中的怜生,在坠落前对全身施展治愈魔术,然后落地。 「你对『我们』好像还没有正确的认知。个体的死亡并非死亡。」 法兰肯斯坦的声音再次透过广播传来。 「即便个体死光,其智慧与技术仍会由其他躯体继承下来。我们只要没有全灭,不对,就算全灭了,只要佛罗伦斯没事,就能继续以新的身体复活并生存下去!」 伴随著说话声,新的无人机出现在货物室里。 以宛如蜘蛛的多脚战车为中心,无人机陆续从各处门后现身,发射机关枪和大炮。 怜生以全速在室内到处逃窜,并且用雷火球还击,将其一一击破。 「纵使有一百名学者提出异议我也不管!我还活著。雷欧.凯尔纳还活著!只要我这么感觉、这么希望著,这世上就没有比这更真切的事实!」 在活体甲冑遭到子弹削落的同时,怜生对法兰肯斯坦的话面露不快。 (不要去听对方说什么。我要专心歼灭,一边寻找逃脱之路!) 怜生斥责自己,一面对最后的蜘蛛型战车击出雷火球。 尽管包括要害在内被打中几十发,怜生仍将伤势全数治愈。只要最后毫发无伤就好。 (应该可以从甲板或卸货口到外面去!) 虽然他曾说过要击垮法兰肯斯坦,不过也得先找出逃脱之道才行。怜生从宽敞的货物室冲进其中一条通道。 「鬼柳怜生,你很优秀。」 新的法兰肯斯坦出现在通道上。 应该说果不其然吗?船内各处果然残存著好几具躯体。 四条手臂握著以形成魔术制造出来的巨大手术刀,像剃刀一样举著。 怜生举起长枪向前冲,可是法兰肯斯坦也以意想不到的巨大力气挡了下来。 长枪与手术刀互击。以四条手臂操弄的手术刀重得惊人,而且他还藉著频频换手,变化出异样而丰富的角度。就连近身作战,法兰肯斯坦这个对手也十分棘手。 但是,怜生从长枪中释出放电魔术,经由手术刀让法兰肯斯坦触电。 留下倒地的法兰肯斯坦,怜生冲上船内的楼梯。 「我调查过你的事情了,还有你的父母也是。同样身为医生,我真是深受感动。」 紧接著,又有新的法兰肯斯坦堵住去路。 这次他双手拿著巨大剪刀──利用形成魔术制造出用来挟血管的夹子。 以四条手臂使出的大夹子二刀流。又一样奇怪的武器夹住并阻挡了怜生的长枪。 让怜生停下脚步的法兰肯斯坦,把脸靠近怜生对他说。 「我并不是想跟你谈家族情感。你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王』吧。」 怜生没有回应,不发一语地将一只手放开长枪,殴打法兰肯斯坦的侧腹。 强化肌肉和活体甲冑的念力格斗所形成的三重庞大力量,让手臂变成比长枪更凶恶的铁锤,击破法兰肯斯坦的内脏。尽管吐血倒下了,但是他想必不会因此死去。 「你会成为『王』的主因,是因为令尊透过灵媒手术,将在神灵学系经过锻炼的令堂的灵髓,移植给你。」 尽管怜生跑离现场,倒地的法兰肯斯坦依旧说个不停。 「那么是否也可以这么想呢?」 这一次,法兰肯斯坦的说话声透过舰内广播,将刚才的话接著说下去。 「──只要取出你的灵髓进行移植,接受移植者或许就能成为『王』?」 法兰肯斯坦所说的假设,令怜生背脊发寒。 简直就像是与脊髓并列存在的灵髓在发抖,肯定假设的可行性一般。 「!」 为了逃离那股寒颤,怜生加快脚步。 (惨了……惨了惨了这下惨了!) 人造兵早已在宽敞的走廊上等待,但怜生毫不犹疑就展开突击。 他释放雷火球粉碎路障,不顾自己也中了几枪,猛地冲进敌阵之中。 不只是利用枪头和枪尾,他也使出拳头、蹴踢、放电和热线,歼灭人造兵。 怜生的表情虽然蒙上危机感,但是他反而将危机感化为原动力,瞬间扑灭人造兵小队。 (这样的发想虽然很有他的风格,可是既然我就是如此……这方法说不定可行!) 和骨髓移植一样,怜生能够接受母亲的灵髓移植是因为两人有血缘。就算移植给法兰肯斯坦也不会适合。 但如果是身为移植专家的他,更重要的是有了在怜生灵髓中流动的龙神之力,就算突破那点障碍也不奇怪。 「我要拘束你,封锁你的魔术,防止你治愈,然后取出你的灵髓──唔啊!」 怜生朝从转角现身的法兰肯斯坦投掷长枪,之后拔起来跑开。 「接著将取出的灵体,移植在以坚固灵脉制作的专用躯体上──咕呼!」 他用铁拳将举著魔枪从房间跑出来的法兰肯斯坦的脸打凹。 「当然大脑也会使用。只要让你的大脑继承『我们』的记忆──呜喔!」 「你就会在精神上和我们成为同一人,和我们一起活著──嘎呼!」 面对来自前后的挟击,他从长枪的两端释出热线和雷电,同时将其消灭。 「我要迎接你加入我们。」 法兰肯斯坦的语气在兴奋下显得黏滞,反观怜生的表情则是因恐惧而逐渐冷漠。 「然后分解你,」、「分配给我们。」 在从走廊上望见的房间里,两具法兰肯斯坦喝著咖啡一边说。 「当然大脑也是。」、「记忆也是。」、「人格也是。」、「我们会迎接你的一切。」 在舰内餐厅里下厨的法兰肯斯坦群,连追也不去追怜生。 「我们的一切都将献给你,而你的一切也将由我们接收。」 机房里,穿著被熏黑的工作服的法兰肯斯坦转动著阀门。 「我们才是你的宝座。」 最后,广播里的法兰肯斯坦像是要把话往怜生耳朵涂上去似的宣告。 「真是讽刺啊。令尊救了你的灵髓移植技术,正是从你身上夺走『王』的力量,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一边朝背后撒布种子,留下防御栅栏,怜生跑上阶梯。 (不行,不行,我果然从生理上无法接受这家伙!) 说实话,法兰肯斯坦并不是很强。那四条手臂虽然麻烦,但他终究是医生。如果没有大量无人机和人造兵可依赖,他根本不是怜生这个「王」的对手。 可是怜生对他产生的,不是那种对暴力的恐惧,而是好比对有毒生物或癌细胞所怀抱的恐惧。 (总之先到外面去!就算要往下跳,我也要逃离这里!) 怜生用雷火球击碎门,冲往从甲板流泻进来的光线。 「我已在此恭候许久,龙王阁下。」 但在被他殷切盼望的蓝天覆盖的飞行船甲板上,蜘蛛女佛罗伦斯却早已在那里等候。 (对喔,都忘了还有这家伙……) 怜生一面修复受损的活体甲冑,一面确认周遭。 他来到的地方,是位于双体型飞行船中央的甲板。半椭圆形的透明圆顶挡住风,佛罗伦斯在其中央行了个礼。 「既然连无可取代的你也派出来了,看来他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怜生半虚张声势地指出这一点。 法兰肯斯坦的备用身体要多少有多少,唯独身为侣魔的佛罗伦斯无可替代。她才是「缝补公爵」的要害。 「真是明察秋毫。」 法兰肯斯坦的声音透过通讯魔术,代替佛罗伦斯肯定怜生的话。 「不过我会将佛罗伦斯配置在外面,并不是为了防止被你打倒。」 此时,怜生感应到一股气息正从南边的天空接近。 佛罗伦斯也望向该处,随后双眼紧闭的美女睁开额头上的四只眼睛。 「是要她迎接必定会来救你的尊夫人。」 ◆ 稍微将时间往前回溯。 「联盟的监视卫星在白令海上空,侦测到大规模的幻术反应。」 鬼柳家所有的突击飞行船「小乌丸」内,响起一文字史纪的声音。 藉由通讯魔术出现在画面中的史纪,一直在情报方面支援鬼柳家。 「一如各位所知,这片海域是为了防止以北极为领土的魔兽群南下的战略地带。对于幻术一事,北方师团的回答是没有确认到类似反应。」 船内左右排列著座位,怜生救援部队便在此就座。 「他们大概打算在法兰肯斯坦解剖完怜生之前都装聋作哑吧。」 「只要能够得到怜生创造出来的魔术,这点蛮横手段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炯人和灯用唾弃的口气,指责对弟弟下手的人类各国。 「对方认为航空母舰和遭到绑架的『王』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假使我们就这么进入领域,恐怕会毫无辩解余地就被击落。」 白羽说完,爱德华双手交抱看著画面中的史纪。 「一文字先生,联盟警备队不会出动吗?」 「我已经告知总队长关于鬼柳的事情了。为了联盟的利益,他决定以最快速度赶赴现场,夺回鬼柳。当然,前提是政治方面允许他那么做。」 「刚才我恐吓评议会议长,和对方取得共识了。」 继史纪之后,诗乃也出现在分割画面中。 「只要能够客观地确认那艘航空母舰的存在,联盟便会派出航空警备队,进入北方师团的领域,压制航空母舰。你们就去把『王』抢回来吧。」 好快的应对速度。史纪和诗乃大概早就为了应付这种事态,事先向各方疏通了。 「另外也得思考顺利夺回愚弟之后的事情。」 大哥灯矢的脸出现在通讯画面中。 「倘若只是夺回愚弟,联盟将会成为攻击北方 终章 谒见 魔术与妖精人的发源地「方舟」──以此为中心的飘浮都市群。 怜生等人和神灵学系的学生在事件结束之后,被送到这个一开始的目的地。 成为眷属的白羽等人以及炯人等伤患随即被安排接受精密检查。所幸同伴无人丧命,所有人的意识也都很清醒,不过怜生仍严格下令他们好好静养。 这时,已经可以见到许多鬼柳家的士兵,对怜生的称呼从「少爷」改为「阁下」或「首领」。 「一如当初拟定的作战计画,我们成功从航空母舰上取得了『青之医术师团』和人类各国挂勾的证据。以后联盟就能藉此将『青之医术师团』逼上绝境了。」 在飘浮都市的某个旅馆房间内,怜生正在和史纪面谈。 「人类各国想必会为了躲避追究,与『青之医术师团』进行切割,检举过去默许的潜伏地点,好博得『全世界团结一致,打倒禁咒组织』的美名吧。如此一来,法兰肯斯坦他们就会变得孤立无援,无法像这次一样采取无法无天的手段。禁咒组织『青之医术师团』如今身负致命伤,这都要感谢你的努力奋斗。」 「我很荣幸能够帮上忙,不过这一切其实都是一文字先生你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功劳。」 怜生用客套的笑容这么说。 如果将他的发言往坏的方向翻译,意思就是「你这混帐居然把我当成诱饵」。 「站在术式好几度遭人觊觎的『大图书馆』的立场,这下我们总算可以安心入眠了,而且对联盟来说,也铲除了人类各国得到术式的一条路径。我想这次的事情,可以算是『绯红龙王』立下的第一件战功。」 「因为我总是受一文字先生照顾,所以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 这句话翻译过后的意思就是「这下我们互不相欠了,你这只老狐狸」。 「……联盟和人类各国今后会变得如何呢?」 「应该反而不会再发生鬼柳你所担心的那种大规模武力冲突吧。」 对于怜生的提问,史纪做出令人意外的回答。 「此次战役也是联盟警备队和北方师团的间接交战。尽管没有爆发激烈冲突,但是双方阵营的军事力量互相近距展示的结果,很明显可以看出联盟的航空战力相对于人类各国,依旧拥有技术上的优势。然后最重要的是,花莲小姐的突击证明了人类各国的武器在神灵面前等同无用。和那样的联盟产生军事冲突太危险了。」 各国元首想必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怜生和花莲折断了列强伸出的魔爪。 「更何况,现代的战争理论崇尚减少武力冲突。人类各国今后如果还想出招,应该会尽量小规模地锁定你,不然就是挑起联盟内部的内讧。」 换句话说,人类各国并不会就此罢手。想到这里,怜生不禁轻叹一声。 「我会正面接受挑战。」 听了怜生一脸凛然做出的宣言,史纪神情有些复杂地微笑道「回答得好」。 「好了,趁我还没忘记……这是你拜托我的『法兰肯斯坦的诊疗纪录』。」 史纪递出的,是约莫包包大小的大型纪录媒体。 「啊,谢谢你。」 「你早就确定那艘航空母舰里会有这个?」 「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患者就是他自己,所以应该会随时把病历带在身边。」 见到怜生露出彷佛拿到崇拜选手的签名似的表情,史纪有些不安地询问。 「你是为了下次见到他时,要替他治疗吗?」 「是的,那也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 忍住不当场翻阅资料,怜生将纪录触媒搁在一旁。 「法兰肯斯坦的医学虽然走偏了,不过他彻底验证了人类的各部位能够交换至何种程度。在找出区分人类生死的绝对基准,以及生命的定义这方面,他是极为宝贵的检体──就算只有一具,当时也应该把他抓起来才对。」 眼见怜生一副打从心底懊悔的样子,史纪沉默不语。 「……这就是你对那个怪物做出的回答吗?」 「不,我绝对不会漠视人权。他的人格尽管恶劣至极……但是我想既然都要坐牢赎罪了,不如让他尽可能活久一点,和他好好争辩一番。」 这番感觉没有交集的对话,令史纪冷汗直流。 就连那个法兰肯斯坦,怜生也打算将他和「医学发展」结合在一起。 和法兰肯斯坦锁定怜生的目的相比,两者究竟有何差别呢? 「你跟他说不定意外能够成为意气相投的朋友或好对手呢。」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面对苦笑著将此解读为笑话的怜生,史纪不再多说什么。 「啊~累死我了~」 和史纪结束谈话后,怜生倒在旅馆房间的床上。 「来~怜生先生,这不是膝枕,是蛇枕喔~」 「啊~事到如今这样也好啦。」 花莲抢在怜生倒在大床上之前,先一步在白色床铺上把自己盘成一团,让怜生的头枕在蛇体上。鳞片虽然有点硬,但是触感还不差。 「欸嘿嘿~今天真辛苦~欸嘿!见到怜生先生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欸嘿嘿。」 「你心情真好耶。」 「哎哟~因为,因为~!欸嘿嘿嘿嘿~」 看样子应该是接吻的关系。每次回想,花莲都会露出不正经的笑容。 「我是很感谢你那么努力,不过拜托不要在别人面前那样啦。」 「啊,那现在没有别人就ok喽?既然现在时间也晚了,这间旅馆气氛又不错,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喂,等等,不要用尾巴勒我啦。我就跟你说,那种事情等你长大以后──」 「那么,我就用尾巴以外的部位对怜生先生那里施展绞杀技,啊好痛好痛,你把我的尾巴当毛巾拧?」 为了守住青少年应该守住的那道防线,怜生轻轻拧了花莲的尾巴。 「话说我真的累毙了,今天的战斗太辛苦了。我好想像滩烂泥一样大睡特睡……」 「唔~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和机会,今天先陪睡就好。」 花莲似乎也已经因为那一吻而感到心满意足。 如果要再更进一步,至少也要等她能够实体化成人形才行。 「「抱歉打扰了!」」 灿和磷豪迈地开门现身。 「双胞胎?怎么了?」 穿著睡衣,单手抱著枕头的灿和磷半眯著眼,瞪著正准备和花莲上同一张床的怜生。若是平时,她们肯定不是张牙舞爪地生气,就是嘲笑怜生是变态。但是── 「「睡觉。」」 「呃,我也正有此打算……」 「喂,你们这两个外甥女该不会哇啊!」 灿和磷一走近床,两人就合力抓起花莲的尾巴,像甩钓竿似的将她往后一扔。 就这样,灿和磷从左右两旁上了床。虽然豪华客房的床空间很大,此举还是让怜生大吃一惊。 「喂,你们这两个外甥女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是我们夫妻俩的时间耶!」 「吵死了。」、「今天我们要睡这里。」 灿和磷用不同往常的别扭口气回答后,就拉著怜生的双臂倒在床上,然后抱著手臂将身体靠近他。简直像孩子似的。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你该不会要我们回房间去吧?」 听见怜生这么问,灿和磷虽然鼓起脸颊,但还是紧搂住怜生的手臂。 由于她们唯独今天没有穿平常的布偶睡衣,而是普通 的衬衫,因此各种触感让人不由得在意。话虽如此,双胞胎显然是心里有事才露骨地来撒娇的。 「真是的~怜生先生!如果双胞胎睡你左右两边,那我要睡哪里啊?」 「呃,啊,那你睡中间?」 怜生试探性地回答后,花莲立刻双眼发亮地说「原来还有这一招!」,接著就从脚的方向上了床,在被窝里蛇行,让自己的头来到怜生面前,压在他身上。 「欸嘿嘿~不是手臂枕而是胸膛枕,真是不错……」 花莲好像打算趴在怜生的上半身上睡觉。 除了左右的灿和磷,前面也被质量过大的胸部压著,真是令人困扰万分。 但是灿和磷随即展开对抗,在被窝里用力将怜生的手臂拉向自己,还用腿挟住般束缚住怜生的手腕。 「喂等等,这个突如其来的世外桃源是怎么回事?花莲……这家伙居然真的就这样睡著了。」 花莲大概也累了吧,只见她已经开始在怜生身上发出鼻息声。 「……算了,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怜生对左右说完,灿和磷像是在点头似的,用额头摩擦怜生的肩膀。 (啊~不行,我也困得不得了……) 因为灿和磷似乎只要能够一起睡就满足了,怜生也闭上双眼。 「不准差点死掉啦。」、「笨蛋……」 在即将入睡的前一刻,怜生彷佛听见灿和磷的低语。 「主人,已经早上了,请起床。」 隔天早上,怜生在白羽的呼唤声中睁眼。 因为被不习惯的人叫醒,他的意识马上就清醒过来,望向站在床旁的白羽。白羽以一身银色短发和制服的装扮,来到怜生的房间。 「学姊?啊,对喔,我得起床才行……」 怜生想起自己不是能够贪睡赖床的身分,可是却起不了身。 「……好热。」 「我想也是。」 对著被发出熟睡鼻息声的花莲和双胞胎围绕的怜生,白羽用有些带刺的语气微笑道。 「这么说来,今后将会只透过学姊,延长和『切花』的契约吗?」 「是的。正确来说,是由我和情报魔术师等少数支援人员,负责主人的亲卫工作。」 好不容易摆脱花莲等人的束缚,怜生用白羽递过来的水润喉。 被留在卧室里的花莲和双胞胎,正握著彼此的手熟睡著。她们大概各自以为对方是怜生吧。当她们醒来时,表情肯定会很臭。 「然后,因为我已经是主人的眷属,应该迟早会离开『切花』,成为主人所创立的组织的魔术师。」 「说得也是……虽然我可能不该道歉,不过让你突然改变未来的出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 白羽护卫怜生的契约,原本是预定到今天为止。 然而由于她已经成为怜生的眷属,因此她离开「切花」,转籍到尚未正式成立的「鬼柳怜生的组织」。 「这是我个人的意愿,请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我答应你,至少绝对不会让你殉职。」 「那么,我也答应主人绝对不会比您早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这样,我们两个就一起活到变老吧。」 「……是,主人。我白羽这一生都会追随您。」 这番也可以解释成拐弯抹角的求婚的对话,令白羽微微红了双颊。 记录魔术,保护,保存……白羽握起拳头,暗自低语。 (虽然她还是一样严肃,但是感觉比以前有感情多了。) 直到现在,怜生才发现白羽变得不再过分客气到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就连正在替怜生泡红茶的侧脸,看起来也像在哼歌似的。 「白羽。」 「是滴!呃,抱歉──您叫我吗?主人。」 白羽的回应虽然吃了螺丝,不过她立刻就一脸正经地回头。 「啊~我好像还是不应该直呼你的名字喔?虽说是眷属,但你毕竟是学姊。」 「不,没有那回事。只不过,有鉴于你我是主从关系,如果有他人在场,可能还是叫我『切花』比较恰当。」 「这样啊,我会注意的。对了──我过几天可以去拜访你父母吗?」 这次差点连同茶具组一起摔倒的白羽,慌慌张张地重新站好。 「啊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因为我即将从『切花』把白羽你挖角过来,好像应该最少先跟你父母打声招呼,沟通一下才对……」 「不……不用麻烦了!我已经跟家人谈过了!我能够成为『王』的近卫,对『切花』来说反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所以请不用挂心这件事情……!」 白羽一边回答,一边不停把方糖放进杯里。 或许应该针对她的骤变跟她的家人谈谈才对……怜生喝著超甜的奶茶,一面心想。 之后,醒来的花莲等人和用完早餐的怜生前往「方舟」。 交通方式是从飘浮都市群,经由桥梁或柱状电梯,前往坐落于都市群中心的「方舟」。 怜生来「方舟」的目的是为了被认定为「王」,但因为对外说法是参加神灵学系的研习,所以他和灿、磷在旅馆道别,转而和直正、爱德华会合。 「主人,那条路径是可能狙击区域,请往右修正路径。」 「啊,好,我会注意,不过你全力展开障壁好像做得有点太过火了……」 「主人,我从六点钟方向的少女视线中侦测到超过基准值的情感。请允许我排除。」 「她才没有那样!那是我神灵学系的同学啦。」 「切花通知狙击手α,我观测到前方三百公尺处有野鸟,请在不净之物落下前以燃烧魔术将其焚烧到不留痕迹。」 「拜托不要!否则会遭人群起炮轰啦!」 对于从早上就一直过度戒备的切花白羽,怜生已经开始觉得受不了了。 「虽然她变得比以前懂得展现真实个性……」 「但似乎是那种过度保护到超乎想像的类型呢。」 直正和爱德华傻眼地笑著。 「抱歉失礼了。我似乎是为了弥补昨天的失态,所以有些太心急了。」 清清嗓子这么说的白羽,为让佛罗伦斯逃逸一事自我反省。 「哎呀,你不用放在心上啦。况且我还一直昏迷到结束为止哩!」 「是的,那实在是身为眷属不该有的丑态。武藤和马丁尼兹,你们两人的作战效率不佳,之后我会对你们集中锻炼,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 白羽对鼓励自己的直正投以严厉的目光。 面对那番只会让人预想到军事训练的口吻,就连爱德华也微微苦笑著说「真是自讨苦吃啊」。 那样的他们,搭乘列车和高速电梯在「方舟」内部移动。 外观有如超巨大立方体的「方舟」内是广大的阶层都市,道路十分错综复杂。 「好了,『方舟』好像派人来接我们了,待会见啦。」 怜生和直正、爱德华分道扬镳,白羽则是以护卫身分与他同行。 联盟警备队的职员为怜生两人带路,周围跟了一群一流的特勤人员。 比起重要人物,怜生感觉自己更像是被护送的罪犯。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后── 「怜生先生……里面有人。」 在被带领来到的房间前,原本灵体化的花莲以人形的幽体状态现身。 「谁啊?」 「那个,我不太会解释……那人感觉和诗乃小姐、乙姬小姐很相似。」 听到花莲举出神 灵作为例子,怜生和白羽彼此互望。 既然对方相当于神灵,那么想必不是「王」、眷属,就是与其相当的人物了。 怜生和白羽面面相觑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进入室内。 「欢迎光临──你们是龙神花莲大人,和『绯红龙王』鬼柳怜生吧?」 在房里等待的──是一名有著七彩长发的贵夫人。 几乎及地的长发上,因魔力而产生的发光现象形成七彩的清流。 沉稳的神情,女性化的体态,好比婴儿的白皙肌肤,有如千年老妪般深不可测的气息──将那些包裹在朴素白色袈裟中的七彩贵夫人。 「我是『三女王』中掌管白色宝座的『结合者』──通称糸。」 一见面就顿时愣住的怜生和白羽,听了她报上的名号后回过神来。 「女王陛下……!」 怜生将眼睛瞪到不能再大,花莲则是想起自己以前听过女王的名号。 「这趟是非正式的访问,各位不必多礼。更何况,我可不能让尊贵的创世龙神低头行礼。大家放轻松就好。」 七彩贵夫人糸用单手制止想要跪地行最敬礼的白羽。 (三女王的实质代表者「结合者」……虽然我早知道既然我是「王」的事情已经曝光,可能会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但没想到一开始来的居然就是位居最顶端的人物……!) 面对「联盟里最伟大的人物」,怜生屏住呼吸,花莲也一脸困惑。 「事不宜迟,我有个问题想请问龙神夫妇二位。」 对著那样的怜生和花莲,七彩贵夫人糸用好比邀请他们喝茶的笑容询问。 「──你们对消灭地球人有兴趣吗?」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这一次,我非常荣幸有机会让《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二集问世。对于承蒙支持的读者,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有人说,第二集对多数作家而言是一种「考验」。 像是迟迟写不出来,或是反而写太多,不然就是担心会不会辜负读过第一集的读者的期待等等,心里头真是千头万绪。 我的状况则是写太多,让这次的份量远超过第一集。害各位读者看得那么辛苦,连眼睛都酸了,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不过也多亏如此,后记只剩下二页的篇幅可写,所以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出现异想天开的新角色的本集,画出如此美丽的插图。另外,我也要向为本书的出版竭尽心力的所有相关人士再次致上谢意。 最后,当然要向承蒙用肉眼追踪这本不断蛇行加速的怪物小说的读者,表达我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那些初次见面的读者,希望各位也能支持一下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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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地点是医院的屋顶。背景是血般鲜红的夕阳及赤枝宫的景观。 「原来世上真的有鬼啊?」 纤瘦少女在轮椅上这么问道。 『感知得到我,而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人类不多喔。』 黑影以仿佛男女同时说话的声音,如此评论少女。 影子整体呈现像是从头罩上长袍的形状。 长袍魅影──看似从头罩上白色床单的,西洋典型的幽灵。 脸上黑漆漆的,没有五官;年龄性别一概不详;质感则有如亚空间开启一般。 『这个问题虽然很普通,不过,你不怕我吗?』 疑似头部的部位微微倾斜,询问少女。 「我的确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我已经习惯更可怕的东西了。」 『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录入:深夜读书会 读书群:714435342 「……真是吓我一跳。」 『我也一样啊,小姐。』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望着的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泛黑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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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东西?』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少女憔悴的脸上浮现讽刺冷笑。 黑影虽沉默不语,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她寿命将尽。 「我问你,你真的是幽灵吗?」 『是啊,如假包换。而且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的声音这一次变成像是老人和小孩同时说话般。 黏腻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快,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这样啊……」 然而出现在少女眼中的,却是伴随着喜悦的光芒。 「幽灵先生,谢谢你。多亏你,我现在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了。」 见到少女露出满面笑容,黑影看似惊讶地稍微往后退开。 『嗯……彼此彼此。或许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 黑影以看似手臂的部分影子,从眼皮上方抚摸少女的一只眼睛。 『但愿你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份希望──我「幽明境君」会这么祈祷的。』 当手离开少女眼皮的那一刻,黑影忽然消失不见。 然后──少女睁开的一只眼睛,瞬间掠过一道金色光芒。 第一话 没有的意思就是有 影像在鬼柳怜生的面前重现。 那是树干里有女性身影的巨树,从怜生背上出现的影像。 也就是法兰肯斯坦企图从怜生身上取出灵髓时产生的现象。 「如你所见,之前发生过这样的现象。你有印象吗?」 一文字史纪暂停影像,如此询问怜生。 「怜……怜生先生!这个女人是谁?你居然瞒着我,把别的女人带进体内!」 「我没有劈腿啦!刚才的影像是哪个部分会让你产生那种想法啊?」 「不然你把脊椎借我一下!让我直接拉出来之后再谈!」 「现在是在上演血腥暴力电影吗?你该不会想抓住我的脖子,把脊髓拔出来吧?」 「你~这~个~偷~吃~男~!」 「不要哭啦!」 面对怜生和花莲的争吵,史纪和诗乃轻叹一声。 地点是幻影空间,空间里描绘出一座可望见大片枫红美景的楼阁。 「在这个现象发生的当下,鬼柳完全没有接收到供给自花莲小姐的魔力。因此,既然花莲小姐也没有印象,那么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别的魔力源。」 史纪凭着影像和状况,试着摸索出答案。 「我之所以会如此推测,是因为你的肉体已经妖魔化了。」 史纪的话,让怜生回想起从前被宣告过的事实。 「虽然人类办不到,但是妖魔拥有从外界获得魔力的魔力器官,而你的身体说不定已经握有那项机能。尽管如此,还是让人很难想象会发生这种现象。」 「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检查不出异状?」 怜生冒着冷汗低喃之后,忽然间陷入沉思。 「不过……假使善用这一点,人类就能在没有侣魔的情况下获得魔力。」 怜生尽管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状感到吃惊,仍不由得思考其可能性。 「如果能够让肉体妖魔化以安全的形式发生,就能在人类的身体里制造出魔力器官,并且透过锻炼得到使用魔术的能力。这项技术要是普及了,将会比魔术造福更多人……」 「明明自己身上出现这种现象还有如此想法,看来你也变得像个『王』了。」 诗乃苦笑说完后,史纪承诺会替怜生安排精密检查。 然后在结束通讯后,史纪在「大图书馆」的办公室里,再次确认刚才的影像。 「总觉得好像有印象……感觉似曾相识。」 史纪对从怜生背上出现的巨树女性感到纳闷。 ◆ 鬼柳怜生对母亲没有记忆,甚至连名字也印象模糊。 对于那样的怜生,如果要举出他身边相当于母亲的女性,就只有他被鬼柳家收养后时时照顾他的义姐灯了。 因此,即使灯是个外表魅力十足的美女,他也从来不觉得她有姿色。 至于现在为何要再次重申如此清楚明白的事实── 「啊嗯!怜生,那边再用力一点!」 「没事不要用那么性感的声音娇喘啦。不然我不帮你按摩喽?」 「啊,对不起,因为我总觉得好像应该要叫一下才对。」 是因为被怜生用手按压腰部的灯,发出了极为诱人的声音。 时间是晚上,此时怜生正在替趴在客厅沙发上的灯按摩。 「听好了,按摩是一种以促进血液和淋巴循环,还有舒缓肌肉紧绷为目的的手技疗法,我会学习如何按摩,也是因为这是身为体育会系魔术师必备的技能──所以那边的双胞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灿和磷则是半眯着眼,看着替灯揉捏背部的怜生。 「真是的,你们两个不要闹脾气了啦。偶尔也把怜生借给妈妈嘛。」 灯笑着对双胞胎说完,又再次发出诱人的呻吟。 灯脱掉套装的上衣,以双手交抱的姿势趴着。胸前过于丰满的突起被手臂固定住,如果从正面看,画面肯定会非常养眼。 「主人,方便打扰一下吗?」 怜生帮灯按摩完后,切花白羽来到客厅。 负责护卫怜生的她,一如往常地以一袭白色裤装执行勤务。 「花莲小姐说她要打扫浴室,是不是应该阻止她比较好?」 「啊~她大概是想学习怎么当新娘吧。你帮我看着她,免得她搞破坏。」 才在想怎么不见人影,原来花莲在浴室里。白羽点点头就去监视花莲。 听完两人的对话,灿和磷眼神发亮,往沙发上移动。 「好了舅舅,趁那个恶妻不在……」、「我们也麻烦你喽?」 灿和磷把灯从沙发上赶走。 「你们也身体僵硬吗?」 「最近肩膀有点酸痛~」、「因为虽然不能说是哪里,不过身体的某个部位好重喔~」 灿和磷若无其事地强调胸部一边说。 因为花莲和灯的胸部很雄伟,所以很容易就遗忘了,但其实这对双胞胎的尺寸也大大超越平均值。 双胞胎将沙发椅背弄倒变成床,然后并排趴下。 「那么,舅舅……」、「我和姐姐……」、「「你要从谁先开始?」」 灿和磷趴着回头,询问怜生。 灿的服装是衬衫和热裤,磷则是紧身针织洋装,臀部曲线和裸露的长腿令人目眩。以十月下旬来说,这样的装扮似乎有些单薄。 「被排在后面的人会闹别扭,这不是你们一贯的模式吗?所以我要用单手同时按摩。」 「「呀~鬼畜~?」」 烦死了──这么怒斥完,怜生来到沙发上,介入双胞胎之间。 他展开双手,一把揪住双胞胎的脖子。双胞胎发出小猫般的悲鸣。 「等等,脖子……舅舅,脖子!」、「这……这种好比被用丝棉勒颈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僵硬的原因出自胸部,那么就要放松颈部一带。啊,你们别动,我现在正对你们的肌纤维施展念力。」 唔喔────面对这与预期大相径庭的发展,灿和磷发出惨烈的呻吟。 不过渐渐习惯之后,渗透身体的微弱念力就开始令人上瘾,脸部表情也随之缓和。 「对了怜生,你有听说教导师团会对你进行训练吧?」 灯一边转动脖子一边确认,怜生将脸转向她回答。 「有,我听说他们会派『王』和眷属专用的教练来,好像是联盟警备队的部队?」 「是啊,团长是『火葬之王』。听说他们是受女王陛下之命来锻炼怜生你们。」 听到女王一词,怜生一时误用力道,灿和磷因此发出「咕欸!」的怪声。 「舅舅你干么啦!」、「女王陛下怎么了吗?」 『你不是跟「三女王」见过面吗?也是时候该告诉我们,你们究竟谈了什么吧?』 『蠢死了!当然是他直到今天都不肯说清楚的内容啊!』 见到不止灿和磷,连鬼火老夫妇也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怜生吐了口气。 「硬要说的话……是超越怪物等级的话题。」 将近一个月前──怜生和花莲、白羽见到了女王。 「──你们对消灭地球人有兴趣吗?」 七彩贵夫人糸──三女王之一的「结合者」,对怜生微笑以道。 「…………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纾解紧张气氛而已。当然,我对那种事情也不感兴趣。」 怜生怀着祈祷般的心情开口确认,结果只见糸将两手轻轻合掌,泛起微笑。 「我先带你们去谒见 厅吧。」 糸语毕,便微微摇晃头发,让七彩魔力朝周围扩散。 随后,七彩清流通过怜生等人四周,周遭景色随之一变。 广大的室内空间──里面有三道位于不同方向,上面刻有女神像,看似城门的「门」。 「啊!刚才那是瞬间移动对吧?跟佛罗伦斯小姐一样!」 「是的。佛罗伦斯以前是我的眷属,所以她能够行使一部分我的权能。」 一如糸对花莲的回答,糸本来就是空间跳跃的创始人。 而其最初也最大规模的使用案例,大概就是在妖魔界和人界之间制造出「道路」吧。 「目前也已完成作为传送魔术的技术化,这个月下旬应该就会正式发表。」 好比不经意地顺带一提,糸说出有可能撼动全世界的事实。 『──车轮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一道女性说话声,从谒见厅的右手边,漆黑门上所雕刻的女神像传来。 『这个单纯明快且具艺术性的轮状构造,自西元前便支撑人类的流通至现代。因对将其废除有所顾忌,我们才决定将传送魔术暂时封印起来。不过现在也是时候将其释放到世上,将人类文明带往下一个阶段了。』 怜生和花莲感觉到黑色女神像似乎正注视着自己。 『我是「三女王」之一的「圣贤」。因为没有通称,我允许你们称呼我为「圣贤」。』 「圣贤」以一派没有名字也无所谓的口气自我介绍。 「然后这位是『普及者』──妖魔界首屈一指的大力士。」 糸指着从怜生等人看来位于左手边,刻有黄金女神像的门说道。 结果──发自女神像的暴风般魔力,瞬间席卷室内。 严格来说,是怜生等人感应到一股未被隐藏的气息,并且为其强大震惊不已。 「啊,幸会~我叫花莲。」 花莲向黄金女神像鞠躬致意。 「咦?你为什么要道歉?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呀。」 花莲并未因「普及者」过剩的存在感而惊慌,好像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好的,请多指教。」 目睹整个过程的糸目瞪口呆。似乎就连圣贤也打从心底感到讶异。 「……她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看不见长相,不过她是个很大只的可爱女孩!」 怜生提心吊胆地问,花莲则开心地向他报告。 传闻三女王中的「普及者」是巨神,但是据花莲所言,她似乎是一名低调的少女。 「那么,我也失陪了。」 糸说完,全身就分散成七彩的魔力光,被逐渐吸进白色女神像中。 (原来那是利用形成魔术制造的暂时肉体,也就是分身啊。所以她才能在没有护卫随侍下外出……) 除了花莲这个例外,光凭魔术并无法创造出生物。 但是可以利用形成魔术周密地编织出人体,而且只要魔力不中断,即可使其持续运作下去。 「女王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门后呢?」 『我们是来自妖魔界的「王」。也就是说,这个身体是妖魔而非妖精人,不适合生存于人界的环境。』 一文字史纪、鸣海泷德和怜生,是由在地球诞生的妖精人变成「王」。 反观三女王则是在妖魔界诞生的「王」,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 「这么说来,那个门的后面是……」 『没错,门后有好比rpg隐藏魔王的怪物喔!吼喔~』 「现在是要玩女王游戏吗?没想到女王这么淘气!」 圣贤哼笑一声,用响亮的声音开口。 『我们与神灵之间的契约型态也和你们不同。由于我们是「王」和神灵合为一体,升华成现人神(注:以人的模样现身于世的神)的型态,因此这个身体可以说是半人半神。』 与神灵结合成为「王」的手段,并非只有缔结婚姻契约。 只不过是要在人界产生「王」,最理想的方法就是婚姻契约罢了。 『假使我们要离开这个门到外面去,就必须将周遭转化成自己的神域。但是如果那么做,恐怕会令地球上的魔力环境产生变化。』 改变地球的环境──听到这里,怜生不禁背脊发凉。 怜生现在总算明白女王君临在所有「王」之上的原因了。 『当然,我们是为了让安全逃离故乡的妖魔生存下去而来,并不是来侵略人界。』 糸将恐怕已对人类解释过上百回的话,又再说一遍。 『但是,我们也没有打算放弃主权。妖精都市联盟应该在不久后,就会以当初移居时所交换的条件为大义,向人类各国宣布要正式建国吧。』 怜生为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听闻的这番话的严重性,感到瞠目结舌。 在后面旁听的白羽也是相同反应,但是她仍坚守护卫的职责,不发一语。 「咦?联盟不是『国家』吗?」 「原本约定是如此,可是人类各国的列强一直找各种理由不肯承认。」 见到花莲一脸不解,怜生于是提及过去不时耳闻的政治问题。 『在成立这个妖精帝国之前,得先统一「王」的态度立场才行。因此「绯红龙王」,我要问你──你有意愿成为联盟之「王」吗?』 怜生沉默不语,没能即刻回答。 『「缝补公爵」一事,使得人类各国与联盟的对立变得明朗化。倘若之后联盟和列强发生战争,届时必须请你站在联盟这一边。』 怜生是为了成为「王」,为了保护鬼柳家和眷属,才来到这里。 然而,这个选择也会让他或许得跟无辜的地球人为敌交战。 「──陛下,这一点我办不到。」 三女王听了怜生的回答,全都沉默了。 「假如联盟和人类各国发生战乱,我将遵循医道,为双方阵营的伤患施展治愈魔术,并利用生产魔术将物资送达。倘若陛下愿意认同我的做法,支援我开发魔术,我会借着将魔术送往全世界,为联盟的魔术经济做出贡献。」 明知此言不敬,怜生还是如此宣告。 『那好吧。』 糸出乎意料地轻易就准许了。怜生惊讶得瞪大双眼。 「……真的可以吗?」 『毕竟联盟是靠「王」的魔术经济成立,不管哪个「王」都会提出相应的特权。』 圣贤嗤笑似的回答怜生。 『我就承认你鬼柳怜生,「运命者」花莲大人的夫君拥有「王」的资格吧──希望你能凭你的睿智、法则及权能,为世界带来幸福与繁荣。』 「谨遵受命。」 听了糸的宣言,怜生挺直背脊,白羽和花莲也跟着仿效。 「那么,我就送各位回去吧。」 七彩魔力光在白色女神像前聚集,形成贵夫人的模样。 看来糸打算和来时一样,利用空间跳跃送怜生等人离开。 「不,我不能这么麻烦您……」 「没关系,反正我把这当成溜到城堡外透气的正当理由。」 女王一副野公主似的口吻,教怜生不禁苦笑。 「唔喔!」 这时,无形的冲击波又再次从黄金女神像轰然袭来。 「是,我会再来玩的!啊,我可以来吧?」 从回答的人是花莲看来,似乎是「普及者」叫住花莲,询问是否还能再见面之类的。 花莲姑且向怜生和糸询问可否轻松地来会面。 「下次我会为你们准备热线。呵呵,这对『小普 』来说可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糸爽快地答应,并用揶揄的目光望向「普及者」。 「……你果然才是最恐怖的。」 怜生的话令花莲满腹疑惑。 之后,糸制造出的七彩清流包围怜生等人。 「这里是……?」 他们转移来到的地方,是一座壮丽的宝石森林。 是由琥珀树干、祖母绿树叶这类宝石植物形成的壮丽大森林。 「哇啊,好漂亮……」 「这是植物系妖魔的保护设施吗?」 花莲感动到双眼发亮,怜生则仔细观察周围的动植物。 「这里是以我们三人之力,在『方舟』里创造出来的神域之一。我们将从前存在于妖魔界的宝石树界,尽可能在人界重现。」 听到这是宝石树界,白羽也环顾四周。这个异界正是「切花」的根源。 「来自妖魔界受到保护的妖魔,都生活在这样的小世界里。只不过,这只是整体的极小部分,大部分的妖魔都在时间冻结的小世界里沉眠。」 看样子,果然无法制造出空间足以容纳所有妖魔的异界。 毕竟要是有那种魔术,大概也没有必要移居人界了。 「即使采取变成妖精人这项移居手段,要让『方舟』内所有物种存活下去,仍必须每一世纪就让一百二十亿名妖精人移居。」 自空中降落的花莲听到糸说出来的数字,吓得瞪大眼睛惊呼︰「一百?」 糸再次生出七彩清流,将怜生等人传送到别的地方。 「我们的『方舟』,是为了拯救一同离开妖魔界的同胞而存在。」 这里是瞭望台。位于「方舟」的外墙侧,能够一览广大的「方舟」的墙面。 「既然必须容纳一百二十亿名妖精人,就得为此想方设法了。」 此刻,怜生终于明白糸的话中涵意。 「意思是……淘汰地球人,让妖精人移居地球吗?」 他回想起以前听诗乃说过的一句话。 『妖精人对多达十位数的人命因天地异变而丧生一事视若无睹。』 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谁?──不用说,当然是她们「三女王」。 「你说『对消灭地球人有没有兴趣』……这话难道不是在开玩笑?」 「主人!」 见到怜生忍不住粗声质问,白羽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制止。 「你别激动。无论直接或间接,我都没有打算虐杀地球人。」 糸以沉稳的笑容向怜生解释。 「但是,妖精人比地球人更适合居住在魔力环境中。而魔法技术的大量运用,想必会让人界的环境慢慢趋近于妖魔界。」 糸的话像在登阶一般轻易地跨越世代,诉说遥远的未来。 「一千年后、两千年后的将来,更适应环境的妖精人将超越地球人的数量,不久便接收一切──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 糸微偏着头,合掌说道。怜生等人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居然设想到这种地步……」 明知此话相当无礼,白羽仍不由得开口。 「陛下是为了让妖精人移居,才以千年为单位拟定计划,推广魔法技术吗?」 「是啊,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 糸一脸「虽然辛苦,但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到底在跟什么说话?) 对方是有办法说出「只要几千年后产生结果,就算达成目的」这种话的存在。 (非但不是人,甚至不是王者。这家伙……是魔神。是来自异世界,为了将这个人界变成妖魔世界而来的,有耐心的侵略者。) 立足于自己这些妖精人顶端的三女王,正是那样的存在。 「当然我也不希望地球人灭亡。所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自己的计划,糸用热切的眼神望向怜生。 「你创造出来的魔术拥有极大的可能性。说不定会大幅提前达成我们迂回长远的计划,也或许会带来更好的选择。」 如今,怜生对这位贵夫人的微笑只感到毛骨悚然。 「我希望你的存在,能够为这个世界开创更美好的未来。」 七彩清流运载着怜生等人,将他们送回一开始和糸见面的房间。 接着怜生与糸道别后,便逃跑似的离开房间。 ◆ 「哇喔~我们的女王大人果真是侵略者的头目耶。」 「我想我现在大概明白,人类各国为什么会敌视联盟了。」 怜生结束回想──灿和磷表情复杂地面面相觑。 「不管怎样,至少只要我们不妨碍那项计划,女王应该就不会与我们为敌。」 因为糸似乎是所谓的隐藏魔王,只要不主动挑衅,应该就不会惹祸上身。 「说得也是,不是神的我们,只要想着怎么赚钱就好了。」 灯才说完,灿和磷的双眼立刻贪婪地发亮。 「说到赚钱……」、「那就是舅父的魔术开发啦。」 听到魔术开发这几个字,怜生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听说魔术开发是在『方舟』里进行?」 「记得没错的话,『圣贤者』的眷属都是学者,到时好像会由那些人负责调查?」 灿和磷的认知没有错。怜生也点头后开口。 「那是学术组织『贤者学会』。『王』的术式的研究开发,会在其位于『方舟』的本部内进行。」 「贤者学会」是三女王中的「圣贤」所成立的学术组织。 圣贤所掌管的智慧魔法则〈ars magna〉,是能够解析世间道理,也就是魔法则的力量。 「我和花莲今后将会频繁前往『方舟』,待在赤枝宫的时间可能会减少……」 「别担心,你就专心在『王』的工作上吧。」 灯说完眺望窗外。 「因为我们已经为此,在这个飘浮都市群里设立『鬼神会』的分公司了。」 怜生等人所在的地点不是赤枝宫。 而是以飘浮在太平洋上空的超巨大立方体──「方舟」为中心,宛如小行星带般滞空的飘浮都市群,名为虹美原的都市。 连结各个飘浮都市的巨大电梯、桥梁及众多飞行船的光线,交织出美丽的夜景。 「嗯~居然能够住在飘浮都市群的顶级地段,果然享有特权呢~」 「若是平常,大概只有成为大企业社长的情妇,才有办法住在这种地方吧。」 环视宽敞的房间,灿和磷一脸满足。 这里是因为要在虹美原设立活动据点,怜生等人于是入住的高楼大厦。 (到头来,我还是跟她们几个同居了。) 这个房子当初原本是预定给怜生和花莲使用。 可是,先是白羽以「我是护卫」为由,提出同居的要求。 后来灿和磷嚷着说「我也想住豪宅!」而不请自来;最后连灯也说「这种后宫,也只能由监护人来监督了」就这么住进来。 说到这里,之前一直抱头哀号「我的新婚生活毁了!」的花莲── 「怜生先生~洗澡水已经放好喽~请你第一个去洗~」 她正从浴室的方向呼唤怜生。负责监视的白羽也回到客厅。 「没事吗?」 「是的。无论是使用物品的力道,还是制品的使用方式,她都已经相当熟练了。」 据白羽所言,花莲对于家事似乎已经熟练到能够帮忙的程度。 「那我就先去洗了。」 怜生回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在脱衣间脱掉衣服后,一进到浴室…… 「欢迎光临~我有帮你铺垫子喔~」 「给我出去。」 「啊嗯!」 就见到全裸的蛇女在垫子上盘成漩涡状,于是便将她扔到脱衣间。 「等等,怜生先生!你就试一次看看有什么关系嘛!全身遭到缠绕,被鳞片刷洗的触感令人上瘾!这件事情在我心中引发热议喔!」 「关我什么事!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我全身的骨头会啪叽啪叽地断掉!」 花莲敲着门极力主张,怜生则是按住门,阻止她再次闯入。 「不然这样!只要背部就好!从后面折磨丈夫感觉也别有趣味──啊,等一下!不要用有机魔术制造路障!你把自己关在浴室里面也会感冒呀!」 怜生利用魔术创造出植物,开始封锁浴室门。 「你去穿件衣服啦。」 怜生叹气说完,就解除魔术,让路障消失。 「衬衫~衬衫~怜生先生的衬衫?」 斜眼瞥去,只见花莲从衣物篮中拿起怜生脱掉的衬衫,从头套上后扭动一阵才找到领口,把头伸出来。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 「让你久等了~」 花莲边说边进入浴室里。幸好浴室很宽敞,即使是半人半蛇的巨躯也容纳得下。 顺道一提,怜生早料到花莲会在,所以事先在身上围了毛巾。 「嘿咻~嘿咻~还有哪里觉得痒吗?」 「这应该是洗头时问的问题……不过你的力道可以再强一点。」 「啊,那我也帮你洗头好了!洗头应该可以吧?」 「是可以啦。」 花莲兴高采烈地用沐浴巾替怜生刷背。 「欸嘿嘿~」 「你好像很开心嘛?」 「因为像这样照顾你,能够让我的母性本能获得满足呀~而且怜生先生最近那么忙,请至少让我在这种时候好好照顾你。」 「这样啊……抱歉,其实我也很想多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讨……讨厌啦,你又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花莲虽然口吐怨言,语气听起来却有些开心。 而且隔着湿淋淋的衬衫触碰背部的柔软物体,实在称不上是小孩子。 「不过说真的,最近因为经常跟怜生先生分开行动,害我觉得很寂寞。」 一如花莲所言,她近来不像以前那样老是黏着怜生。 那是因为怜生希望培养她的自立精神,才要她那么做的。 「可是,你也因此交了不少朋友不是吗?」 花莲回答「说得也是~」,一边开始帮怜生洗头。 「我和阿德瑞娜小姐的感情变得很好喔!她是个性感又帅气的大姐姐,我有点崇拜她。但是爱德华先生就是遗憾系美男子了。」 「你说他们两个啊。这话虽然有点岔题了,不过他们还真是一对好搭档呢。」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没有来虹美原,而是留在赤枝宫「留守」。 他们似乎和鬼柳家的大哥灯矢意气相投,正一同联手排除赤枝宫内的敌对势力。 所谓敌对势力,是自从怜生的真实身份半败露之后,被派来对付他的思想团体和犯罪集团。 此刻,爱德华大概也正在对某个秘密组织说着他那落落长的招牌台词吧。 「还有直正先生和三武郎!之前我还带三武郎去散步呢!」 「你没有迷路吗?」 「怜生先生你很没礼貌耶,迷路的人是直正先生啦。我们在我稍微飞上建筑物上方盘旋时走散,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时,发现他满身大汗。」 「那绝对是因为他到处在找你们……」 说起那个直正,他人也不在虹美原,而是在赤枝宫。 为的是在鬼柳家修行锻炼。由于直正是竞技者,必须培养实战的直觉。这方面是由二哥炯人负责训练,而据他表示,直正的能力「有成长的空间」。 「再来就是爱丽丝了!」 「爱丽丝?啊,对喔,在先前那一战之后,大姐就内定雇用她了。」 爱丽丝.卡斯戴拉──是神灵学系的废柴骇客女。 虽说是废柴,她却在与法兰肯斯坦一战中做出很大的贡献。 这一点引起灯的注意,并劝说她加入怜生等人的阵营。 爱丽丝可能也有自己的打算吧,她答应邀约,现在在情报方面表现活跃。 「另外我也会跟诗乃小姐聊天~白羽小姐的明仙也好可爱~」 花莲像在夸耀自己的朋友数量似的,一一唱名。 (她比我还会交朋友呢……) 莲蓬头的水洒在苦笑的怜生头上,将泡沫冲掉。 「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能够跟怜生先生在一起就好……」 「但是现在你觉得跟其他人在一起也很开心?」 花莲笑容满面地回答:「是的!」 原本只认识父母的孩子,变得会离开家,到外面交朋友了──现在的花莲大概正处于这个阶段吧。 (等到哪一天她在精神上也变成熟了……) 怜生现在还没有把内心仍有些幼稚的花莲,当成「妻子」看待。 但是,等到她褪去稚气,心智上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之后── (我看先订货好了。) 怜生下定决心似的吐气。 这时,怜生发现花莲身上的衬衫已彻底湿透。 布料紧贴着肌肤,让丰满的半球和乳沟浮现。 「啊,看了看了~怜生先生又盯着我的胸部看了~?」 面对乐不可支地直指这一点的花莲,怜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把脸别开。 「没关系喔~反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平常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可以趁现在尽管做喔~?」 「啊~嗯,如果后面没有张大嘴巴,一副想把人吞下去的蛇尾巴就好了……」 花莲故意淋湿自己后,将衬衫下摆往上撩到差点曝光的程度,诱惑怜生。但是在她的背后,却有着看似食虫植物的蛇尾。 「下半身是大蛇有什么不好?如果真要这么说,怜生先生的下半身不也有一条雄赳赳的大蛇!」 「不行吗?喂,不要拿走我的毛巾啦!」 「没有不行啊!我要抓住你对我产生冲动的铁证!」 就在怜生和花莲开始抢夺毛巾时,脱衣间传来脚步声。 「主人,抱歉打扰了!」 从走廊经由脱衣间冲进浴室的人是白羽。 怜生心急如焚,花莲则是不顾一切,「嘿!」一声地抢走毛巾。 怜生和白羽同时望向同一个地方,沉默了一样长的时间。 「我……我……我……」 接着就见到白羽连耳朵都涨红,眼珠也开始转个不停,并且紧握拳头。 「我来打扰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抱歉打扰了』才对吧!」 花莲对也许是太吃惊而胡言乱语的白羽扬声高呼。 白羽回过神,急忙关门退到脱衣间。 「对……对不起。那个,我有急事禀报……」 「这……这样啊,什么事?」 听到是急事,怜生和花莲都冷静下来,等着听取报告。 「原先预定会合的联盟教导师团,包括『火葬之王』在内全数灭亡了。」 ◆ 东京是日本首都这件事早已成为过去式。 只要从二五四号线眺望位于险些淹没地带上的大片贫民区,任谁都会这么 想。 受到海面上升后交通网的重新设计影响,这条道路一到深夜就会变得没有半个人影。而在那样的道路上──攻性魔术炸裂了。 「怎么回事……『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联盟警备队的教导师团,其中一支部队的队员模样狼狈万分。 他们是「王」及其眷属的「师父」。想当然耳,其实力自然在魔术师界接近最强,鸣海泷德和其他「王」都接受过他们的基础训练。 然而如今,那样的他们──却被迫逃亡,落入走投无路的窘境。 『londe is broken down, broken down, broken down……』 一个黑色人影飘浮在空中,以幼儿和老爷爷合唱般的声音歌唱。 长袍魅影──好似西洋幽灵那样,身穿长袍的鬼魂。 脸上没有眼鼻,只有嘴巴露齿而笑。头部虽有暗红色的头发在飘动,但是在发现那是大量的「蜈蚣」之前,人们应该就会别开视线了。 插图p041 然后在下半身的不是双腿,而是一张张像毛毛虫一样群聚的人脸。 『londe is broken down──』 人影口中哼唱的歌曲,是《伦敦铁桥垮下来》这首儿歌。 这虽然是一首平凡的童谣,听起来却仿佛是从脑袋内侧朝头盖骨反响,令人感到晕眩。 『──my fairdy.』 好几道热线命中那个黑影,可是却宛如水中月一般穿过去。 「果然无效啊。」 一名身穿军服,神情严肃的四十多岁男性交抱双臂说道。 他正是「火葬之王」──燃烧魔术的创始人,以军人而非经济人的立场自居。也是一名以联盟警备队为组织,视在军事上保卫联盟为正道的豪杰。 「阁下!关于那个的真实身份,您有任何头绪吗?」 「没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那个这么适合以来历不明一词形容的人。」 「火葬之王」低吟似的回答年轻魔术师的追问。 『星星好美啊。如果出现流星,你们想要许什么愿望?』 黑影喃喃自语。又或许是在对下半身的人脸群说话吧。 (精神恍惚吗?) 看来对方似乎「不正常」。现身时,无论怎么盘问都不回应。 「观测魔术师,你别再惊慌失措了,快点报告观测结果。」 「没……没有变化。即使改变术式、反复观测……还是什么都没有!」 年轻男性魔术师背对着黑影奔跑一面报告。 「光、热、电磁力、重力、灵体、幻术反应,甚至是基本粒子反应,全部都没有异常!我们所见到的那个空间里,照理说应该什么也不存在!」 这是堪称荒谬无理的事实。 他们完全想不透,那个怪物究竟是由什么所构成。 「我们真的没有中了幻术吗?」 「没有!我利用好几种检查术式充分调查过了!理论上要蒙骗过去是不可能的!检查术式……劝我们接受身心科的诊断。」 听到这番话,「火葬之王」不禁失笑。 「奇怪的不是现实,而是我们的脑袋──最后只留下这种结论啊。」 和被枪指着的意义不同,眼前情况却同样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我们联盟教导师团的部队会同时集体产生幻觉,并且开始互相攻击,这种事情不可能不是出自人为。快告诉本部和『大图书馆』事情的始末,那个书虫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年轻观测魔术师听从吩咐,立即开始联络。 报告内容如下──除他和「火葬之王」外,部队已遭毁灭。 去训练诞生在赤枝宫的新「王」及其眷属吧──受女王之命,他们将在日本国防军的「出差」告一段落,经由陆路进入赤枝宫。 途中,司机突然产生幻觉,引发车祸事故。车上的队员也同样将彼此视为「来历不明的怪物」,互相攻击,打倒对方。 于是,「火葬之王」将部下一个个打昏,只带着身旁的观测魔术师逃走,让那个黑影远离昏倒的部下。 『月亮也好美啊。不晓得舔起来是什么味道?』 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的黑影,只是一直口出妄言,没有展开攻击。 利用阴森可怕的外表使人恐惧,一面缠着对方,令对方的精神而非肉体崩溃。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好比被灵异故事中的恶灵盯上一般。 「无法凭既有技术观测到任何东西,却能令人产生知觉的物体──看来只能如此定义应对了。」 而就在他这么说完之后…… 『这可真令人惊讶。大部分的人,通常都会怒吼不可能会有这种事耶。』 原本以为精神恍惚的黑影,此时忽然开口了。 尽管声音依旧是男女老幼混杂,但是感觉得出来具有可进行对话的智慧。 (这家伙会说话?不,不仅会说话,就连外表也变了。) 黑影的外貌也产生变化。 令人不快的蜈蚣头发消失,下半身的人脸群也好似能剧面具沉默下来。 模样虽依旧怪异,却散发出前卫艺术般的沉静感。 『人总是会去看自己想看见的现实。不是无视不想看的东西,就是在黑暗中见鬼,扭曲传递到脑中的现实。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以这副模样跟你们说话喔?』 观测魔术师脸色惨白,「火葬之王」则仔细推敲黑影的话。 「你会因应对方的感情和思考改变形貌是吗……」 『正是如此。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旁边那个人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经黑影这么一说,「火葬之王」望向隔壁的观测魔术师。 「骗人……你应该早就死了!不要过来啊!」 观测魔术师似乎看见了某种可怖的幻觉,激动地用枪型触媒射击黑影。 『好痒喔。』 黑影嘀咕完,遭到射击的部位随即像肉瘤一样胀大。 接着肉瘤碎裂四散,从内部生出奇怪的魔物群。 巨大昆虫、人面奇兽和大群蜜蜂,大大小小无数的魔物袭向观测魔术师。 「火葬之王」啧了一声,挥动一只手臂撒布业火,将魔物群焚烧殆尽。 和本体不同,魔物群很轻易就被消灭。那是只带有幻影的魔力体。 可是,一只蜜蜂幻影的漏网之鱼,扎了观测魔术师的脖子。 观测魔术师发出惨叫,痛苦得胡乱打滚。 不仅如此,他还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乱挥手脚,最后甚至企图拿枪自戕。 在那之前,「火葬之王」就抓住他的手腕,敲击他的下颚将他打昏。 (从当初遇见时便是如此。一旦怀着敌意或恐惧攻击,异样幻影就会一副像在说报应不爽地现身反击;如果接触则会产生幻觉症状,开始自残或是互相伤害。) 黑影无视倒地的观测魔术师,定睛看着「火葬之王」。 「你是谁?」 「火葬之王」直截了当地,但是抱着无比强烈的疑心问道。 『经常有人问我是谁。只不过,从来没有话语能够正确表达我的身份。』 黑影展开双手,晃动长袍的袖子。 『大多数人称呼我为恶灵或是天魔,也唤我为人界最早出现的幽灵──』 黑影以男女老幼的声音重叠的诡异说话声,有如小丑一般说起俏皮的开场白。 看似黑色瘴气的物体从体内流 出,模糊了他的身影。 然后,像是要做最后的点缀似的,隐约露齿的嘴巴邪恶地扭曲,报上名来。 『──人们称我为「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 恶梦从他展开的长袍中跃出。 凹折成怪异形状的人类、巨大的蜜蜂、巨大的胎儿、燃烧的牛骨──那是好比将人们夜夜所做的恶梦,留存在这世上的幻影群。 长袍逐渐变得巨大,描绘出犹如地狱之门开启的景象。 「『幽明境君』……那不是魔术史上流传许久的战场怪谈吗?」 「火葬之王」以战栗的神情,重述那个称号后…… ──旋即产生冲击波,飞入空中。 被从头顶飞越的达比多发出「哎呀?」的疑问声。 (不能把这家伙带进市区!我要直接把他带离赤枝宫!) 这个达比多是仅仅认知其存在,便会蒙受损害的怪物。 若是把他带到人多的地方去,届时恐怕会以城市为单位,发生和自己部队同样的互残状况。 『看啊,赤枝宫的夜景多美。』 达比多以像是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出现在飞翔的「火葬之王」身旁。 虽然方才的庞大魔物群已然消失,「火葬之王」仍不禁瞪大双眼,赶紧改变路径。 『既然你感知到我的身影,就表示我存在你的眼睛和脑中。』 达比多一边紧随着路径变化,一边指着自己的头说。 『而在那个当下,无论距离或障碍物都不存在。试图利用速度摆脱我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 听了这句话,「火葬之王」急速下降。 他降落在赤枝宫以北的小山顶上,达比多则飘浮在其身后。 『你本来不是正要去赤枝宫吗?』 「所以你才会依附在我身上对吧?亡灵。」 对于「火葬之王」的反问,达比多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火葬之王」牵动嘴角。 「你这副身体虽然特殊,但是代价就是你无法凭自己的意志移动,必须要有车夫才行。由此可推知,你是依附在能够认知自己的人身上,借着不断转乘来移动。」 达比多的身体不会被物理现象所左右。 无法踩踏土壤而行,也没法靠翅膀飞翔,就连病毒的媒介也是物理现象。 既然这样,他要如何移动呢?线索就是他本人所说的「存在于感知到他的人脑中」。 「若是如此,首先必须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利用各种魔术防止第三者认知你。」 语毕,「火葬之王」拔出枪,朝四方发射子弹型触媒。 结合光学系和心理系魔术的半球状阻碍认知障壁包围他们。 「这么一来,你就会被绑在我这个楔子上。我是不晓得你的目的为何,但我绝不能让你踏上赤枝宫的土地。」 『真了不起。被像我这样的东西寄生,还能马上动脑思考到这种程度的人极为罕见。』 达比多邪恶地扬起嘴角。 『所以呢?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观赏我的幻觉放映会吗?』 「假使能够问出情报,那么做也算值得,不过我得先验证另一个假设。」 「火葬之王」把枪收回怀中,取出看似小型枪的麻醉注射器。 「如果这里没有人能够认知你,你会怎么样?」 朝自己手腕注射麻醉剂的「火葬之王」目光闪烁,接着就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个嘛,就是这样吧。』 达比多的幻影变得稀薄,渐渐无声地消失。 之后,清醒过来的「火葬之王」和幸存的队员一同受到保护。 而且为了查明神秘的幻觉症状,不得不被迫暂停当前所有活动。 同一时刻──赤枝宫一隅的停车场里,一名西装打扮的平凡男性下了车。 『嗨,平方,我回来了。』 达比多.帕皮亚斯出现在平凡男子身后。 「噢,你好啊,帕皮亚斯先生。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吗?」 见到达比多这个怪异的亡灵,被唤作平方的男子一副习以为常地迎接他。 有鉴于这一点,就连平方脸上的陪笑,看起来也莫名令人害怕。 『我依照你的要求,大致扰乱那些人的脑袋了。这下你总该信任我了吧?』 「这样啊……如此一来,就能防止『火葬之王』这个强敌和鬼柳怜生周围的人会合了。我想,你的表现可以说对我们的计划有所贡献。」 平方虽做出这番评价,却没有说出「我信任你」这句话。 「尽管如此,那个『绯红龙王』果然是个难缠的敌人。像你这种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存在,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一张王牌。」 『既然这样,你就让我附身在你身上,直到我的出场机会到来吧。』 达比多用他没有五官的漆黑脸孔笑着说完,忽然就消失踪影。 平方一派泰然地离开停车场,走向附近的店家。 那是一家生意萧条的酒吧。由于位在车流量小的道路末端,店内显得相当冷清。 在那样的店内,唯独今天聚集了各形各色的面孔。 「你们好,这次非常感谢各位愿意在百忙之中前来赴约。」 平方首先以召集人的身份,不断向他人点头致意。 在亮着琥珀色灯光的狭小酒吧里,唯独他的声音空虚地响起。 「各位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快点进入正题。」 毫不客气地这么说的人,是一名身穿黑色军服的男性。 那名体格健壮又高挑的壮年男性,把双手搁在竖立于前方的刀型触媒柄头上。 『请你不要浪费时间。』 接着,一名坐在电动轮椅上的老人,以机械音发表意见。 老人头上戴着安全帽似的圆形机器。因为他的嘴巴没有被遮住,看起来应该是可以说话,但声音却是从头部装置的扬声器中传出。 「就是说啊,我们又不是能够和睦相处的关系。」 第三个人,是一名穿着哥德式礼服的白发少女。 她的肌肤异常白皙,眼睛则是红色的;手上拿着阳伞和遮阳帽,脸上还戴着小小的遮光眼镜。看得出来她罹患了白化症,也就是所谓的白子。 「……如果连对方的身份来历都不知道,应该会很伤脑筋吧?」 看似上班族的男子,在气氛紧张的三人之间面露苦笑。 军服男一副无可奈何地率先报上名来。 「我是日本国防陆军术式特化部队,通称『樱刀』的第一小队队长──大城将胜。」 才说完,机械头老人便将眼部的单眼相机朝向他。 『人类各国为击败「王」和神灵而磨练至今的武力之一啊。真是教人感动落泪。』 听了老人的评价,总队长大城将胜对他投以锐利的目光。 「在衰弱大脑上连接辅助脑的你也好不到哪去。制造魔术组织『赫派托斯』技术主任,在魔兽战争中被称为『百机兵团』的村上博士──我没说错吧?」 白发少女对机械头老人村上博士,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 之后,她注意到看似上班族的男子看着自己,这才不得已报上名号。 「我叫伊萝哈,是不隶属于任何组织的自由魔术师。」 「光只有这样,还是不晓得你的来历。无名小卒没有用处。」 因为大城将胜要求最低限度的说服力,白发少女只好叹息道: 「如果说我是从『青之医术师团 』的研究所逃走的受检者,你们应该就懂了吧?特技是暗杀,如果有必要实际示范,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喔?」 大城将胜和村上博士都没有再继续追究。 「所以呢?你召集我们这几个不搭轧的成员,想要我们做什么?」 白发少女询问将自己等人找来这里,看似上班族的男子。 「京都内阁综合情报对策局的平方和泉先生──我没说错吧?」 京都内阁是因海面上升而从东京迁都至京都的,日本政府的新内阁。 「哎呀呀,你们几位确实本来不是会同坐一张桌子的关系。」 平方和泉说出有些装模作样的话,然后继续说下去。 「但是巧的是,你们却都为了相同的目的来到这个赤枝宫。当然,你们不管是所属组织、动机,还是最终目标都截然不同,可是却唯独在这个赤枝宫里想要完成同一件事。」 那就是──平方和泉装腔作势一番后才开口。 「取『绯红龙王』鬼柳怜生的项上人头。」 听完他的话,三人皆保持沉重的沉默,仅以视线彼此互望。 平方和泉这人虽其貌不扬,却很擅长掌握步调。 「不妨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共同目的,互相利用如何?」 平方和泉的话中含意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而这表明了──日本政府已对暗杀鬼柳怜生一事采取行动。 第二话 宣告动荡时代来临的万圣节 十月的最后一周──怜生从虹美原回到了赤枝宫。 那是在他听说教导师团的部队灭亡的隔天。 「我们也好久没来赤枝宫的学院了耶~」 「因为这一个月来我都是在虹美原上课呀。这么久没见,不如跟直正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同意花莲的感想,怜生前往大魔学院的神灵学系。 同行者除了花莲外,还有白羽、灿和磷。 「主人,请对神灵学系的学生也保持警戒。因为所属组织的利害关系……」 「我知道,因为有可能发生会像冰鱼那时的情形。」 怜生神情落寞地回应白羽委婉的警告。 由于先前那一战,神灵学系的学生已得知怜生是「王」的事实。 尽管他们愿意遵守保密义务,但毕竟他们多是有力组织的子女,事情恐怕没那么单纯。 「对了,待会进入神灵学系的校园后,就算被人缠上,也要避免跟对方起争执喔?」 「「咦?为什么?」」 「你们在期待什么啦!小心我不带你们去喔?」 灿和磷用闪闪发亮的眼神装傻。 可是──神灵学系的学生并未回应灿和磷的期待。 「嗨,鬼柳,好久不见了。」、「之前受你照顾了。」、「我欠你一份人情。」 「花莲好久不见~?」、「切花小姐,你还是一样漂亮耶。」、「这对双胞胎是你的家人吗?」 与他擦身而过的学生,说出的大致都是欢迎之词。 「哇呜~舅舅好受欢迎~你快给我因为名气太大,荷包被榨到枯竭而亡吧?」 「不行啦姐!这样进贡给我们的份会不见耶!」 对于怜生只是走在校舍里就受众人围绕一事,灿和磷似乎相当不满。 「第一天被拉西德揪住前襟的事情真教人怀念。」 「大家可能是为了之前在飞行船上的事情很感谢您……对了,主人,那个拉西德是谁?」 「拉西德先生快逃啊~!」 见到白羽笑着散发怒气,花莲赶紧高呼。 他们一行人一接近和直正、爱德华相约的地点,就感应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朝散发危险气息的校园长椅望去,只见一名看似阴险的男学生,正在纠缠直正、爱德华和爱丽丝三人。 「你很会讨好人嘛,武藤。居然被你走运发现尚未发迹的『王』,还成了他的眷属,你可真是精明啊。」 「不要这么说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啦。」 面对阴险男子的挖苦,直正用轻松的语气打哈哈回应,爱德华也一副像在鉴赏音乐似的聆听。爱丽丝则是有些怯懦地躲在爱德华后面。 「哈,是这样吗?仔细想想,你的素养向来跟神灵学系不符,成绩一直都是敬陪末座。原来你的秘诀,就是效法靠着谄媚强者来吸取蜜汁的蚜虫啊。那小子的汁液好喝吗?」 「好厉害,你真是挖苦界的天才。你将来打算靠挖苦吃饭吗?那种工作的名称是什么啊?」 直正的笑脸上也浮现青筋。 「『王』是联盟的门面。我只是担心你们几个的程度如此低落,会害联盟丢脸罢了。」 比起挖苦的内容,周围成员释放出来的气息更令怜生背脊一凉。 「哇呜~原来传闻中著名的神灵学系里,也有这种欠教训的家伙啊~」 「因为有实力并不等于人格高尚嘛~」 「这话由双胞胎说出口特别有说服力呢。啊,顺道一提,我有信心能够让人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都没办法写诊断证明书喔。这一点供你参考。」 双胞胎和花莲笑盈盈地展开危险的对话。 「喂,你们几个别说了。白羽学姐也冷静一点。」 「是,主人。『切花』的骑士永远都会保持冷静。」 「你明明就头发变长,连镰刀也跑出来了!」 就在怜生忙着防止眷属失控时,直正抱着双臂开口。 「怜生的目的非常单纯明快。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能靠着消耗mp享受医疗,还有只要去药局就能买到万用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点值得我以男人的身份赌上性命,所以我就这么做了。就只是如此而已。现在你也知道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痛快表明意志的直正,让男学生顿时语塞。 这时,男学生注意到怜生等人,于是咂嘴一声,别开脸转身离去。 「……感觉饭都要变好吃了呢。」 怜生对一脸难为情的直正这么轻笑道。 直正被其他成员揶揄一阵后,怜生等人便转移阵地去吃午餐。 (这家店也让人好怀念啊。) 他们来到的,是学院里用来招待贵宾的餐厅。 怜生成为「王」的隔天早上,就是在这里讨论今后的事情。 「啊,这里也有幽体料理了耶。」 花莲化为人形幽体坐在怜生隔壁,看着幻影画面上的菜单。 白羽则是坐在对面。灿和磷、爱丽丝并排而坐。南瓜男爵和芜菁老婆婆也现身了。 「哦?那就来尝尝味道吧。」 爱德华坐在对面,出现在他身旁的阿德瑞娜正在浏览菜色。 最后是直正,以及现身在他腿上的三头犬型侣魔三武郎。 成为眷属至今已近一个月,他们也个别加深交流,培养出了伙伴意识。 「好了……虽然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原本要指导我们的『火葬之王』听说突然因幻觉症状被迫住院,因此原先预定的指导将会大幅延期。」 用餐时,怜生告知全员前一天接获的通知。 「『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是吧?虽然我也没遇过他,不过我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 「明明观测技术没有显示出任何反应,肉眼却不知为何会看得见。而且一旦遇到,精神就会受到戕害,并且看见幻觉,最后毁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说出传言后,直正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在网路怪谈中听说过他,可是他真的存在吗?」 「应该说,『无法客观证明真实存在』这一点才真正恐怖。」 爱丽丝神情阴沉地说完,白羽接着以充满警戒的表情开口。 「但是,摧毁著名教导师团的这个事实值得警戒。」 如此说道的白羽手边,也有正在喝幽体果汁的侣魔明仙的身影。 「事实上,我也是因为这件事被一文字先生找来。既然不是透过幻影通讯,而是直接把我叫来见面,事情想必相当严重。等我和他谈过,再跟你们协商对策。」 听了怜生的话,其他成员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了,鬼柳怜生,关于这篇报导──」 爱丽丝打开幻影画面,显示出一则新闻报导。 「『贤者学会』发表传送魔术的实用化。你有听陛下提过这件事吗?」 如同前几天「结合者」所言,联盟发表了传送魔术的存在。 「有。我看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你们我谒见陛下的事情好了。」 怜生将那次谒见的内容,告诉尚不知情的成员。 「「「…………」」」 爱德华神色凝重,直正满脸错愕,爱丽丝则是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转移魔术﹑妖精帝国这个构想的启动,然后是三女王的千年计划……」 「总而言之,联盟要开始使用瞬移技术了对吧?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无论经济或军事,胜利的 都会是拥有这项技术的那一方,因此独立战争的成败显而易见。联盟会发表传送魔术,一方面肯定也是为了释放这样的讯息。」 灿和磷也分别对未来做出预测。 「因加盟都市分散各地而难以守护,这本来勉强算是联盟的不利条件,但是现在却因为传送魔术一笔勾销了。在都市间瞬间转移,可以快速且低成本地移动兵力和商品;假使敌军来了,还可以利用瞬间转移把爆炸物扔到敌人头上,搞不好连核子弹头都能原封不动地归还呢。」 「舅父的生产魔术也很作弊。因为联盟不再需要进口资源,物力的天秤也将大逆转;即使全世界都停止进口给联盟,联盟照样有美味的饭可吃,就连在太空开发方面也会进入遥遥领先的状态。你说人类各国?如果他们想要这项技术,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双胞胎的归纳,让花莲也大致明白情况。 白羽也一边用餐,一边轻拭嘴角后开口。 「联盟想必也是因为担心光只有传送魔术会有物力匮乏之虞,之前才迟迟没有付诸实行吧。但是,如今这一点因主人成为『王』改变了。对联盟来说,主人是实现成立妖精帝国这个宿愿的最后一块拼图。」 「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我老公肯定会飞黄腾达喽!」 虽然花莲夸耀自己的丈夫,不过怜生占有重要地位这一点千真万确。 「尽管会因此树敌众多,但是既然同伴也会增加,那也就值得了。」 其实怜生很害怕前者,可是身为「王」,他还是避免说出听似丧气的话来。 『之后敌人也许就没现在那么多了。』 南瓜男爵开口。旁边的芜菁老婆婆正大口嚼着幽体沙拉。 『现代的国际社会实在教人啼笑皆非。列强因为受到以天地异变为始的接连打击而出现破绽,无法继续保有小国和同盟国的信任。而联盟拉拢那些国家,在过去十数年的纷争和战争中,在战略上击败了列强。现在各国的权力关系,显现出与旧时代相反的征兆。』 『蠢死了,所以列强才会阻止联盟独立呀!假使列强以外的国家以联盟为首集结起来,那么局势肯定会大逆转!他们当然不愿意被过去踩在底下的国家当成俎上肉啦!现在能否成功暗杀我们老大,将会成为命运的分歧点!』 身为佣兵组织的侣魔,长年旁观战争的鬼火夫妇的话充满说服力。 「这个赤枝宫和日本之间的关系也正日渐紧绷。虽然我早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 听见阿德瑞娜提及赤枝宫,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这一点。 于是,就连直正也赫然察觉一个重点。 「对喔,要是联盟宣布建国,加盟都市中名列第一的赤枝宫也……」 「应该会脱离日本独立吧。毕竟赤枝宫的定位本来就是妖精人自治区。」 爱丽丝晃着叉子说完,灿和磷接着说下去。 「而且最近魔术相关的税率还大幅上扬~随着赤枝宫不断发展,日本接连进行吸金的制度改革,然后把那些钱进贡给列强,却让自己的国民领低薪,这样的政权真是太蠢了。」 「移居时把自己不再需要的泡水东京硬塞给妖精人,等到妖精人努力使其发展起来,又说『这里是日本的首都,我不许你们扩大自治权!』,这样当然会招来不满啊!」 居住在赤枝宫的妖精人,时常会感受到和日本之间的摩擦。 为了消除异界移民这个不利条件,妖精人渴望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 「其他妖精都市也是一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些都是海上都市、空中都市,或是从离岛往上空延伸的阶层都市,即使独立了,那个国家的本土也不会遭到侵占。而且在传送魔术普及的时代,海路和空路的价值也将逐渐消退,所以相对比较容易退让。」 爱德华将盘子上的料理比作地图,用叉子叉起远离主菜的配菜。 听了他的话,怜生也从人类方面的观点思考,开口说道: 「与其为了末端的领地领海打一场赢不了的战争,得到传送魔术和生产魔术的恩惠对国家才有益处。既然如此,就要在能够卖得最高价格的时期卖出。联盟大概也打算借此解决外交问题吧。」 「一点都没错。你变得很懂政治了嘛,怜生阁下。」 被爱德华这么调侃,怜生轻笑着说:「不要那样叫我啦。」 「怜生先生,我有问题!可是赤枝宫在日本的本州耶?日本会愿意放手吗?」 「哦,你有在认真听话和思考耶,真了不起。」 见怜生坦率地赞美自己,花莲害羞地嘿嘿傻笑。 「诚如花莲小姐所言,对日本来说,这将成为旧首都圈遭人掠夺的耻辱。再加上日本对赤枝宫的经济依赖度很高,日本想必一定会坚决阻止。」 白羽也这么附和,然后继续以优雅的仪态用餐。 「啊~到时搞不好连我的家乡千叶县也会跟着独立喔?因为千叶县因海面上升的关系和本州分离了,又一向自诩为赤枝宫第二的魔术都市,也有很多妖精人的移民。」 直正的这番话,怜生等人也在新闻中时有所闻。 「若真如此,日本损失的面积就会增加了。而且那里还有联盟警备队常驻当地,和驻日美军近距离对峙。联美关系本来就不太好了,到时双方搞不好会在日本打起来哩,好可怕~再加上周边的列强,然后联盟及其同盟国也来参一脚,最后在极东地区上演决胜之战!日本现在最害怕发生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个吧。」 直正连珠炮似的说,表现自己有跟上话题。 可是,灿、磷、爱丽丝却一脸愕然地站起来。 「武藤学长居然会说出这么聪明的话?冒牌货!这家伙绝对是变装的刺客!」 「你的演技太差了!我们的武藤学长才没有那么聪明!」 「喂!你这家伙把正牌的武藤藏哪去了?你要是不老实回答,小心我宰了你!」 「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神灵学系的学生耶!」 直正似乎也因为成了怜生的眷属,变得比以前更认真思考世态。 「好了,回归正题,人类各国好像真的要来杀我了。」 怜生一叹气,花莲的目光立刻在对敌人的怒气下,变得锐利起来。 「似乎是这样没错。他们打算在联盟启动独立计划之前取你的脑袋,破坏这项计划。为此,他们正陆续将战力送进赤枝宫。」 留守组的爱德华回应,之后白羽也提出报告。 「为此这一个月来,『鬼神会』、『切花』、『地狱宝座』的联合组织,联手拘捕并压制了敌方势力。除了接受『大图书馆』和联盟谍报部的情报支援,在赤枝宫设立分公司的其他『王』的组织,也受女王陛下之命,动兵维持本地的治安。」 如今,赤枝宫已在台面下陷入混战状态。 这是一场由联盟方面接二连三地拘捕人类各国派出之战力的,警察活动型战争。 「那些恐攻团体大多只是得到资金和武器的一般反魔术思想武装集团,不足为惧。」 在第一线崭露本领的爱德华说完,爱丽丝满脸歉意地接着报告。 「但是,好像还是有几个厉害的团体以那些小角色为诱饵,趁机潜入赤枝宫。」 「我们会将调查资料分发给各位。因为之后会再择期举行会议,请大家在那之前先把资料看过。」 白羽语毕,爱丽丝便将敌对势力的清单传送到所有人的终端机里。 用餐结束,差不多是解散的时候了。怜生环视眷属。 「我近日会开始在『贤者学会』分析 魔法则。假使能够借由治愈魔术和生产魔术,消除对疾病、受伤和饥饿的担忧,世人应该就会有余裕去解决其他问题。」 怜生认为,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需要顾虑那些拿起武器,企图阻挠我们的傻子,尽管打倒他们吧。还有,如果发现自己有生命危险就快逃,见到有人受重伤就告诉我。今天就到此为止。」 眷属对这番夸张的训示一笑置之,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要在这里坐一会再走。」 「那么我先去结账。」 白羽行了一礼,和其他同伴一起离开房间。房内只剩下怜生和花莲两人。 「怜生先生?现在就只有我会听到喔?」 砰──的一声,怜生的脸落在桌上。 「好离谱……我的人生变得荒腔走板了……」 怜生顿时开启忧郁模式,语气阴郁地嘟哝不停。 「真奇怪,我只不过是想创造能够疗伤,和会让食物变便宜的魔术而已耶?怎么会搞到和独立战争扯上关系,还当选全日本最想杀死的男人第一名啊?好想辞掉……我好想辞掉『王』的职务,到某个深山里像仙人一样晴耕雨读喔~」 「好好好,到时我一定会陪在你身旁~」 花莲温柔地抚摸哽咽叹息的怜生的头。 「事情不应该是这……」 怜生突然止住话,回想起以前某人对他说过的话。 『──让你懊悔说出「我其实没有这种打算」这句话的日子终将来临。每个「王」皆是如此。』 与鸣海泷德交战时,他曾经对怜生做出这样的预言。 『──你的那份纯粹和信念,迟早会遭到愚众和联盟的欲望荼毒。』 与法兰肯斯坦交战时,他也曾对怜生如此断言。 (尽管如此……坚持完成的意义并未消失。) 治愈魔术已几乎实现,生产魔术也已进入建构理论的阶段。 也许会遭到滥用,也说不定会被挪用做成生物兵器等等。 但是,把某些人类的使用方式很愚蠢这件事,当成不援助生命的理由也是错的。 「怜生先生?你已经没事了吗?」 「是啊,我没事了。虽然很辛苦,但至少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把一时的丧气当成休息,怜生重新振作起来。 「辛苦的时候就来想想快乐的事情,当作对自己的奖励吧!」 「说得也是。你有想要做什么事情吗?除了色色的事情外。」 「这个嘛……比方说度蜜月?」 「嗯,总有一天啦。」 见到怜生以自然的口吻答应自己的要求,花莲先是一阵错愕,随即红着脸急忙开口。 「怜……怜生先生?你这话的害羞程度比平时来得高耶!你该不会嗑药了吧?」 「放心啦,我很正常。其实我也有在考虑你从侣魔班级毕业,无论在精神上或在社会上都能独当一面之后的事情。」 怜生望着远方做出的这番宣誓,让花莲带着发亮的眼神十指交握。 「真……真的吗?你真的有一天会认真思考和我之间的关系……」 「是啊,我们就认真地从朋友开始做起吧。」 「结果距离反而拉更远了?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人家失望啦!」 好了,走吧──恢复精神的怜生,带着不满抗议的花莲离开房间。 「让您久等了,主人。」 白羽已经在外面等候。其实她是因为察觉怜生想要一吐泄气话,才会刻意离席。 往店内一隅望去,怜生瞬间瞥见急忙躲到走廊另一头的同伴的背影。 明明已经解散了,他们几个却留下来偷听。 你们给我记住……怜生红着脸,迈步前往「大图书馆」。 ◆ 另一方面──自从先前那一战之后,「青之医术师团」便成为全世界谴责的对象。 由于遭到人类各国这个支援者断绝关系,中心人物法兰肯斯坦也下落不明,遍布世界各地的研究所于是只剩下连夜潜逃这个选择。 她们便是趁着那场骚动成功逃脱的,有些特殊的人造人〈何蒙库鲁兹〉。 「嗯啊~我从以前就一直好想注射这个ab型rh阴性的血喔!」 「伊萝哈……可以请你不要一手拿着针筒喘息吗?你这样感觉很没救耶。」 旅馆房间里,一名白发红眼的少女在床上不住扭动身子。 那副让罹患白化症的白皙肌肤泛起红晕,哥德式礼服裙摆不整的模样感觉极为肉欲。 她的附近滚落着刚使用完毕的针筒,一旁则有输血袋。 「我也没办法呀,人家血液中的妖魔就是想要新鲜的血嘛。啊哼~」 被唤作伊萝哈的白发少女,似乎拥有需要定期输血的体质。 白化症或许也是源自那种体质的一种咒症吧。 渴望鲜血,红色双眸,又会被阳光灼伤肌肤──她会别名吸血鬼也是理所当然。 「妮依娜,你自己还不是一年到头都把你那副性感的身体捆绑起来。」 「这次我就当作没听到,下次我一定把你缠成像蓑蛾的幼虫。」 威胁白发少女的是──绷带女〈木乃伊〉。 不知为何,她将自己高挑又丰满的身躯用白色绷带缠住。 她会一身无袖衬衫搭配短裤这副与季节不符的单薄装扮,大概是有绷带这件「厚衣」的关系吧。她连脸上也缠了绷带,只露出长发和一双黑眸。 「还有,莎库雅你也该把那个后背包拿下来了吧?这里又没有别人会看见。」 绷带女〈妮依娜〉望向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少女。 那名栗色头发的少女,不知何故一直背着登山用的后背包。 与她那洋娃娃般惹人怜爱的长相和瘦小身躯显得非常不搭调。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绷带女帮忙将她背后的后背包往正后方拉。 于是,巨大的天使翅膀从后背包中被释放出来。 那是从根部到羽毛,长度约达两公尺的纯白色翅膀。 「应该说,真亏你有办法收进背包里耶。」 「只要努力折叠,就勉强可以塞进去……」 天使〈莎库雅〉微笑回应深感佩服的绷带女。 登山用后背包的用途是掩饰这对翅膀。只要观察背包上贴合背部的部分,就能看见用来插入翅膀的大裂缝。天使的衬衫背后也被纵向划开,让翅膀从里面伸出来。她会挑选和容貌不符的廉价服装,恐怕也是这个缘故吧。 『亏我这么拼命工作,你们几个还真悠哉。』 一道由电子合成的中性说话声响起,同时空中出现立体影像。 那是一名身穿黑白色小丑服,头戴两角小丑帽的小丑。他是身高约十五公分的小人,白球状的头部画了小丑妆。其身影是从包包型的机器中投影出来。 「姆克罗,术式准备得如何了?」 『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从研究所逃出来时抢来的资料派上不少用场。』 小丑〈姆克罗〉用得意洋洋的语气回答吸血鬼〈伊萝哈〉的问题。 『抢夺契约的术式──那是为夺取「王」之力量而开发的术式,只不过是失败之作。』 小丑从终端机投射出发光的球体。 由咒语的立体符号互相缠绕而成的球体──那是经过可视化的魔术术式。 「失败之作?」 听见天使不安的语气,小丑继续解释。 『根据这个术 式的使用纪录,过去确实是有命中过「王」,只是没能夺走「王」和神灵的婚姻契约,反倒成功夺走了眷属的契约。换句话说只要使用这个术式,就能成为「王」的眷属。』 「可是,我们的目的是得到『绯红龙王』的力量,又不只是成为眷属……」 『眷属有资格在「王」死后继承其位。事实上有好几名老资格的「王」,都是由眷属继承前人之位成为第二代。』 经过这番说明,绷带女总算明白这个术式该如何使用了。 『其他人也都想取鬼柳怜生的项上人头。既然这样,取他性命一事就交给其他人,我们则在其他人成功之前,从某个眷属身上抢走契约。』 「然后在鬼柳怜生死后铲除其他眷属,由我们之中的某人成为第二代的『王』。」 听完小丑的说明,吸血鬼率先做出结论。 『正是如此。以此为条件向京都内阁寻求保护,制造我们所需要的魔术。我们要成为人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小丑的话,让少女们重新下定决心。 她们是「青之医术师团」所制造出来,有些特殊的人造人。 血液被替换成液状妖魔的168号。皮肤与带状妖魔同化的217号。脊椎被植入鸟形妖魔的398号。让情报妖魔吸收人类灵髓的696号。 寄生在人造人身上生存的妖魔──既非人类也不是妖魔的,不上不下的存在。 「以后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我们动手吧。」 吸血鬼一决定执行计划,绷带女、天使、小丑纷纷点头。 「等到计划成功,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世人面前之后……」 吸血鬼以凝重的语气,祈祷似的说。 「我们要想一个不是谐音(注:人造人的名字皆为其编号的日文发音的谐音)的名字,去『学校』上学。」 为了实现如此微小的梦想,少女们决定向「绯红龙王」宣战。 「大图书馆」是外观呈圆塔型的建筑物,其主要设施都位于地底。 地底空间十分广大,总面积几乎有座小镇那么大,甚至还有常驻职员居住的「房子」。 一文字史纪和诗乃的宅邸也位于「大图书馆」深处。 「我还是第一次被招待来他们家……」 「诗乃小姐之前就找我来过喽?」 在天花板上投影出天空景象的居住区域,怜生和花莲站在一文字家门前交谈。 「欢迎光临,龙王阁下及王妃殿下。」 在门口迎接的是史纪和诗乃,以及左右排成两列的佣人。 诗乃实体化成人形,身上穿着一袭和服。怜生等人对那副不熟悉的打扮看得入迷。 「一文字先生,这排场太夸张了……」 「因为你好不容易正式成为『王』,我又是第一次招待你来我家呀。」 史纪用一副恶搞成功的表情说完,也向白羽打招呼。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诗乃小姐家的书房很厉害喔!里面书超多的!」 「这样啊。不好意思,花莲给两位添麻烦了。」 「不要紧,我们是在举行女人之间的茶会。」 怜生为兴奋得又蹦又跳的花莲道歉后,诗乃心情愉悦地回答。 「因为诗乃小姐的朋友很少,所以尊夫人来的那天,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史纪这么悄悄告诉怜生,结果被诗乃瞪了一眼而冒出冷汗。 「如果你有兴趣,我就带你去参观书房,不去客厅了。」 在史纪的提议下,怜生于是前往书房。 (「大图书馆之主」的书房啊……应该摆了许多魔术书之类价值不斐的书籍吧。) 满怀着不安与期待,怜生穿越书房的房门。 房内像书店一样摆了许多书架。怜生原以为会看见沉稳的木制书架上排满书背的景象,结果书架是以白色为基调,让封面朝外摆放的藏书整体色调也十分明亮。 藏书的封面大多是以少年少女为主的插画,影像海报排列在空中,以幻术描绘出来的战士和机器人模型摆出帅气姿势,动画的影像媒体排满整面书架── 「这里是动画收藏库吗?」 一如怜生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吐槽,这是一间偏向该领域的「书房」。 「我这种平成时代出生的老人,通常都有这种嗜好啦。」 「啊,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维持这种嗜好长达半世纪……」 对于一文字史纪出乎意料的嗜好,怜生和白羽简直哑口无言。 「花莲大人,我帮你准备好之前提过的拉米亚系人外作品了。」 「谢谢你,诗乃小姐!我要用这个让怜生先生堕入快感深渊!」 「我说那边的两位女神大人!你们是不是正在交易某种超高水准的物品?」 诗乃将一个大信封交给了花莲。 「每当中元节和年末,到免于因海面上升而淹没的东京国际展示场感受历史,是我们夫妻俩的小小乐趣。哎呀,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抱着头呢?」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文字阁下和半人半纸的女神大人抱着一堆纸袋,就……」 见到怜生一脸苦恼地按着额头,史纪满脸不解。 「──好了,我特地找你来家里是有原因的。」 重新打起精神,怜生等人聚集在书房深处的阅读区。 「『幽明境君』──关于其真实身份,其实我基于职务是应该隐匿情报的。」 可是史纪却把怜生叫来这里。 「但是这一次,我认为应该把实情告诉你才对。因为假使你遇到那个却毫无对策,对联盟来说肯定才是真的危险。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告诉你,而是接受了『传教』吧。」 虽然不懂传教的意思,怜生还是向史纪行礼致意。 「他本名叫达比多.巴恩斯,原本是人类。」 怜生当下十分震惊。根据之前听取的报告,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什么凶恶的妖魔。 因为对方是无法凭既有技术被当成物质观测到的,无法理解的存在。 单单原本是人类这一点就令人备受冲击,然而史纪又继续说下去。 「他是『三女王』所创造出来,这个人界里最初的『王』。」 就这样──史纪开始叙述历史的一幕。 「在『方舟』刚与人类各国接触没多久时,女王陛下决定也要在人界创造『王』。理由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开发魔术。」 要发展魔法技术需要更多「王」的存在。而达比多便是最初的一例。 「起初,『王』的婚姻不是采取现在这样的夫妇型,而是同化型。」 「同化型?」 花莲针对陌生的词汇要求说明,诗乃于是回答。 「像我们这样化身为神,以丈夫的伴侣身份与之相伴是夫妇型。相对的,同化型则是指像陛下那样『王』和神灵一体化的状态。在妖魔界,雌雄同体的生物融合生子的生态很常见,而这便是基于此种生态所发展出来的婚姻型态。」 人类或许很难想象,但过去确实有那样的文明存在。 「由于陛下也是那种型态,于是便从同化型开始尝试。可是,与神灵融合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之魔力强度的极限。虽然有采取好几道安全措施,达比多.巴恩斯最后仍发狂死去,没能缔结同化型的神灵契约。」 据说就是因为这样,后来神灵学系才会改为尝试缔结夫妇型的神灵契约。 「现在流通于世的感知魔术和幻术,都是从达比多.巴恩斯死前解析出的少许魔法则中创造出来 的。」 感知魔术是最为基础的魔术。 人类本来没有感知魔力的感受器,所以要使用能够替换人类感觉,使其产生认知的魔术。如此一来,才能够正确地运用魔力。 「感知……知觉?」 见怜生产生了联想,诗乃开口: 「与达比多相连的神灵拥有智慧的神格。也就是掌管『认知』和『知觉』的神格。」 掌管认知、知觉等魔法则的幻术之「王」──魔术历史上仅存在极短暂时间,在得到别名之前就离开人世的,幻影之「王」。 「然后根据纪录,在他死后不久,就产生了众人目睹『那个』从身体里出现的集体幻觉。」 史纪仅描述客观的纪录。 「诚如你所知,『那个』凭既有的观测技术,只能得出是观测者的幻觉这样的结论,而且因为该原因不明的幻觉症状,被称为是『幽明境君』……就重视客观纪录的我的立场,我只能说确实发生了那种无法理解的现象。」 怜生眉头一皱,花莲理所当然似的说出那个词。 「意思是,那是幽灵吗?」 长年为人谈论至今的那个词,对医疗魔术师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魔术并不肯定幽灵的存在。虽然是有灵体和幽体这样的词汇,不过那两者指的都是生物。至于在意义上是『死后未依附在肉体上继续存在』的幽灵,则是一直都没有被观测到。人即使死了也不会变成幽灵,这就是既有魔术的回答。」 听完怜生这番答复,诗乃扬起嘴角。 「可是遇到『幽明境君』的『患者』,却做出对方自称达比多的报告,包括不知道达比多一事始末的人也是。假使『幽明境君』只是普通的幻觉,应该不会传达遭遇者所不知道的情报才对。」 诗乃一副对怪谈很感兴趣地继续说。 「由于观测不到『幽明境君』,因此无法肯定或否定其与达比多之间的关联性。但话说回来,我们本来就连『人类的灵魂』也无法观测。既然这样,假使真的有幽灵,凭我们的观测技术恐怕同样也无法观测到。」 一派「幽明境君」就是幽灵的口吻。 「达比多的魔法则有大半尚未经过解析就丧失了。那个未知的魔法则让灵魂以某种形式保存下来,并且在不依靠物理的形式下活动──这样的可能性也没法笃定完全没有。」 诗乃啜饮白羽所泡的茶。 「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用罗素的茶壶(注: russell"s teapot,哲学家伯兰特.罗素所提出的概念)把茶打翻,但是说不定,他正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幽灵。」 这里所说的「罗素的茶壶」,意思是──尽管无法断言不可能,然而当成真实存在来看待也很荒谬。 「但是,倘若真是如此……如果真能利用某种手段,将一直以为死后就会烟消云散的灵魂保存下来,变成名为幽灵的状态……」 怜生眼神一变,瞪视空中,喃喃地问着自己。 「医学应该如何看待这件事?假使达比多表现出希望复活的意愿……」 「够了,这不是光凭你一人苦思,就能够做出结论的问题。」 怜生在史纪的制止下恢复冷静,为自己不谨慎的发言道歉。 是否该让死人复活──怜生刚才差点说出这种话。 「现在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思考那个带来的威胁和应对之策。只不过……」 史纪神情踌躇地止住话。 「目前没有任何魔术能够打倒他。包括我在内,好几名『王』都曾经认真与之对抗,却都没能创造出足以威胁他生命的魔术。」 史纪身为「大图书馆」这个术式仓库的管理者,却立即做出无法可施的回答。 诗乃苦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怜生说: 「传说中最强的第一代『雷神总统』即便使出雷光魔术,还是没能伤他一丝一毫;强化与弱化的支配者『无何有卿』试图使其无力化后消灭,但是他的奥义绝学却没有对其产生任何影响;『心眼之君』曾经试着让眷属与其交涉,那人却受到幻觉侵袭而昏厥;加工魔术的创始人『工厂元帅』则是辞退了讨伐的委托。」 她举出又被称为四大天王,最老资格的「王」的名号。 这时,白羽在审慎思索后开口: 「据『火葬之王』表示,存在本身就是幻觉的『幽明境君』只要不被他人认知,就无法存在于该处,而且一旦在场所有人失去意识,他就会消失。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个性质,防止他对我们加以干涉。」 白羽的这番话与其说是防御法,更像是「损失较小的败北」。 「再来关于移动的手段,他是把认知自己的人类当成媒介来移动。因此,他如果想去赤枝宫,就得缠住欲前往赤枝宫的人;若是想跟谁见面,就要依附在可能会见到那人的人身上。」 史纪所说的移动手段听起来虽然非常不便,其限制却能导出一项推测。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会缠上『火葬之王』……」 「『火葬之王』原本预定要去你们组织进行指导。也就是说,『幽明境君』有可能试图接近你。」 史纪会把怜生叫来这里,就是因为察觉到其中的危险性。 「假设他想和我接触,那么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这我不清楚。因为依他的性格和精神状态,实在很难下定论。他的话基本上都是遭遇者的『幻听』,不能当成用来揣测人格的依据。」 真是棘手啊……怜生苦着脸说。 「呃,攻击无效,一旦遇到就会被强制陷入混乱状态;然后因为逃不了,所以只能让所有人失去战斗力,而且没有方法可以打倒他……这分明是bug嘛!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岂止花莲,对方是令所有人苦恼的难缠敌手。 「其实联盟也正在思考对策,虽然欠缺成功的把握,待会我还是会姑且将那个术式告诉你。」 史纪答应会让怜生多少带一些伴手礼回去后,用严肃的眼神望着他。 「倘若能够突破困境,办得到的人也只有你们了。你们创造出来的新魔术里,或许有哪个部分能够打倒『幽明境君』。虽然这本来应该是由我们前辈做个了断才对──」 「请别这么说。我现在也已经是联盟的『王』了,必当全力以赴。」 「感谢你。那么我就把这个交给你,希望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语毕,一文字史纪递出来的,是以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十分稀有的纸本资料。 「这是什么?」 「这是令堂在神灵学系留下的术式理论。」 获得意想不到的东西,怜生不禁瞪大双眼。 「大魔学院的学术资料一向不对外公开,但既然你是神灵学系的学生,又是她儿子,就算交给你也没问题。希望这份资料对你今后的魔术开发能有所帮助。」 「谢谢你。」 怜生带着有些激昂的情绪,向史纪低头致谢。 听说母亲从前在神灵学系立志成为「王」。而继承其灵髓一事,将失去母亲的怜生引导坐上「王」的宝座。他或许应该继承那项研究。 见到那份研究资料最上方的论文题目,怜生不由得眨眨眼。 「……《生命之尘》?」 ◆ 坦白说,日本其实并不想接纳妖精人。 以魔法技术为报酬展开的妖精人大迁徙──只是因为全世界同意了这一点,所以离「方舟」最近的日本必须担起这项义务罢了。 当时的日本因海面急遽上升,正处于存亡危急之秋。 在全世界皆为天地异变所苦的情况下,接受相关国家莫大支援的日本,无法拒绝国际社会的要求,只能在魔法技术这个可疑的东西上赌一把。 (当时的政权明明应该也知道问题在于之后。) 国防陆军的「樱刀」第一小队队长大城将胜,在心中暗地诅咒前人。 妖精人拓展魔术经济,帮助日本重建国家。然而后来,名为联盟警备队的武装,以经济力作为后盾的政治介入,还有主张独立,所有担忧全都应验了。 (拜他们所赐,害我现在必须去取比我儿子还年轻的少年性命。) 队长目不转睛看着的是赤枝宫以北,相当于日本埼玉东部的淹没地带。 时间是晚上九点,自天地异变后出现的好几轮月亮点亮天空,夜晚即将来临。 「都准备好了吧?」 一走出潜伏处──位于河岸边的住商混合大楼,迎接他的是整齐列队的部下。 他们佩带收在机械化刀鞘里的刀型触媒,身穿类似武士盔甲的装甲服。 人数约莫三十人,全员身上都戴着「樱刀」的徽章。这个部队名称,是出自因自卫队被重新编制成国防军,而消失的前陆上自卫队的徽章。 「自部队成立开始,我们便为了这一战磨练至今。」 队长没有停下脚步,一边穿越部队中央,一边向众人训示。 「瞬间强化对方魔力使其爆炸的强制自爆术式──有了暗藏这种术式的刀,不要说是『王』,即便对方是神灵,也能给予与强大力量成正比的重击。」 那是人类各国为了有朝一日,与「王」、神灵交战而开发的术式。 「为了让『绯红龙王』和龙神吃上那一刀赌上性命──出发吧。」 屠王战士「樱刀」──日本最强的武士,挥军前往鬼柳家。 前埼玉县的淹没地带,鬼柳家所在地东边的海埔新生地上,有一片工业区。 在工业区的一角,坐落着一栋造型缺乏创意到令人吃惊的立方体建筑。 制造魔术组织「赫派托斯」日本分部──这是工业魔术之父「工厂元帅」所成立的组织在「王」死后,因眷属互争继承权导致分裂的产物。 『我想请教你一个单纯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电动轮椅和辅助脑的老人村上博士,对身旁的人物问道。 「我有打扰到你吗?」 那人是平方和泉。他像个秘书似的,在村上博士身旁挺直背脊。 『既然我接下来要跟鬼柳家起冲突,这里很有可能也会遭受敌人侵袭。』 「这个嘛,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我保证会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打扰你,而且就算我死了,国家也不会对你有所怨言,所以就请你让我待在这里吧。」 平方请求村上博士答应让他留下来。 『……算了,反正之前我让你帮忙规划细节,也算是欠你一份人情。』 「谢谢你。那么,士兵已经准备好了吗?博士。」 『一切准备就绪了。来到赤枝宫后才进行加工的无人机兵团,已经全部完成伪装且配置完毕。』 对于平方的问题,博士的辅助脑做出令人安心的回答。 「真不愧是『赫派托斯』,果然是加工魔术的本家。」 『然而加工魔术也将因为生产魔术而逐渐缩小规模。就如同我们加工魔术搞垮许多小工厂一般,我们的工厂想必也将关门大吉吧。让我奉献一生的加工魔术,迟早会成为落伍的古董。』 即便是机械音,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内心对于时代变迁的哀愁。 「妖精都市联盟的权力关系也将改变。」 平方在察知对方的精神状态后,也开口说道。 「生产魔术的必要术式有:鬼柳怜生的化成肉身、一文字史纪的设计图、三女王的形成过程。一旦联盟利用生产魔术和转移魔术取得霸权,刚才举出的那几位『王』将会站上联盟的顶点。一文字史纪和三女王大概是为了实现这项计划,于是引导鬼柳怜生吧。」 平方带着确信,对女王和史纪的意图下此断言。 「结果吃亏的人是你们。『水葬之王』就算失去有机生产部门还有溶解魔术,可是专门从事制造业的你们却会因此衰退。既然都被联盟舍弃了──」 『我不打算把自己卖给人类各国,你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吸引我那么做。』 老人以冷冷的语气,将试图劝自己流亡的平方一脚踢开。 『在生产魔术普及的时代,国家再大,人口再多也成不了强项,反而会变成枷锁。就是因为隶属在大国之下的缺点变多了,联盟和加盟都市才会选择独立。』 严厉的评论令平方面露苦色。 『决定国家优劣的标准正在改变,你们却固守能够占上风的标准,锁定鬼柳怜生。』 「这话真是刺耳极了。」 『你不也是同类吗?──瞧你一副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的表情,但是我来并非为了保护既有权益而战。我老归老,但还能享受看不见的未来,你们这群蠢材。』 「……不然你是为了什么?」 『完全是因为个人因素。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村上博士没对平方和泉打开心房。 「那么──马上就要开始作战了,麻烦你准备。」 平方尽管感到一丝不安,仍决定执行对鬼柳家的突袭作战计划。 『──开始连线,「百机兵团」启动。』 村上博士说完,辅助脑旋即发出高亢的驱动声。 同时──赤枝宫的各地,溢出液态金属的奔流。 从仓库、从民宅,车子的引擎盖和脚踏车等的金属部位突然液化,飞上空中,聚集在一起。看似水银的液态金属集结成一定的量后,形成兵器。 『溶解与再生,才是吾王「工厂元帅」所留下的魔术精髓。』 液态金属将细部零件也一一重现,制造出现代兵器。 被制造出来的,是外观略显复古的魔动甲冑和步行战车群。 『我的液状侣魔群,会依附在做好的机体上使其作动。』 博士是让侣魔依附在兵器上进行操作的特殊型电脑魔术师。 『好了,就让我这副老朽身躯最后一次回春吧。』 机体数量整整有一百具──旧时英雄「百机兵团」同时朝鬼柳家发射炮火。 『平方和泉的作战计划很单纯,那就是趁鬼柳家人手最不足的时刻进攻。「百机兵团」压制鬼柳家,「樱刀」锁定鬼柳怜生,我们则以眷属为优先目标展开游击。』 吸血鬼、绷带女、天使一面为战斗做准备,一面聆听小丑的说明。 吸血鬼戴上遮光眼镜和帽子,绷带女穿上背心,天使则展开翅膀。 「现在赤枝宫正好是万圣节周,我们就算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起疑。」 一如天使所言,如果是现在,她们应该会被当成扮装到城里游玩的女学生。 『就这层意义而言,风向或许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莎库雅,别忘了我的本体。』 经小丑这么提醒,天使将他的本体,也就是包包型机器拿在手上。 「接下来,我们就一边想象快乐的未来,一边等待出场时机到来吧。」 在吸血鬼的提议下,绷带女和天使也垂下视线,任思绪飞扬。 在工作前想象快乐的未来──是她们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 比方说,假设三人顺利变成「人类」好了。 到时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也能自由挑选以前因身 体限制而不能选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得到京都内阁或类似组织的保护之后,三人就能去上同一所学校。 然后……没错,不管怎么说──也好想试着谈一场恋爱。 『──「樱刀」和「百机兵团」开始行动了。我们也移动吧。』 听了小丑的报告,她们互相点头示意,然后由吸血鬼开门。 相信那扇门后会有幸福未来在等待,绷带女和天使也跟在后面。 而就在三人出了门之后── 「「trick or treat?」」 逼近眼前的是巨大的南瓜和芜菁。 接连不断的炮火。爆炸焰火将三名少女连同旅馆房间一同淹没。 「就让我用超级闪亮的剑来款待各位吧!」 同一时刻──出兵来到鬼柳家以北的「樱刀」一行人,遭到巨大光剑痛击。 「恕我失礼了。」 同一时刻──将鬼柳家的宅邸整个覆盖的障壁,将「百机兵团」的炮击反弹回去。 「悔恨吧,忏悔吧,净罪吧,冥府之门就在此处。」 同一时刻──在「赫派托斯」公司内,身穿黑色外套的青年破窗而入。 平方和泉第一个见到的,是攻进自己所在的「赫派托斯」的青年。 监视摄影机捕捉到的影像显示在幻影画面上。 头戴骷髅面具,举着盖上公牛和山羊头盖骨的两把手枪的──爱德华。 双手双脚的蓝白色骨头通透可见,举着骨鞭和燃烧钩爪的──阿德瑞娜。 「主动进攻?在博士对鬼柳家释出所有战力的这个时间点?」 在平方注视的画面中,爱德华和阿德瑞娜粉碎警卫机器人。 『我反倒想问你,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们不是在故作不知情呢?平方和泉。』 他的反问,透露出奇袭作战早就彻底被察觉了。 『好了──虽然我为这种时候准备了七十二种台词,不过这次就给「王」一个面子,传达他的话好了。你给我注意听好了。』 爱德华对着摄影机举起骨枪,说出鬼柳怜生的话。 『遵从医道,如果投降就给予治疗──他是这么说的。』 摄影机虽遭到枪击破坏,平方所注视的画面却没有产生变化。 『嗯?啊,是这台啊。』 爱德华改变枪的方向射击,画面这才在平方面前转黑。 原本神情茫然的平方,用单手抓着刘海低下头── 看似讽刺地扬起嘴角。 插图p094 中场休息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由于青梅竹马的少女罹患难治之症,他于是立志成为医生。 立志成为医生后,他年纪轻轻就把所有医疗技术都大致学会了。 基于那份才能及他本人的意愿,他获得认可,担任某位患者的专属医生。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对吧?」 「看来你又出现新症状了。我要替你进行精神外科手术,给我剃光头吧,你这个臭女人。」 被功刀成治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一瞪,绯山夜见嘻嘻发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这样感觉很恶心耶。」 「你想知道吗?我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多点时间折磨你这种精神扭曲的人。」 「哎呀,好过分,亏我平常都是以拥有天使心的不幸美少女姿态行走江湖。」 「我不会阻止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反正不久之后也没那个必要了。」 在利用电动轮椅前进的夜见身旁,成治读着最新的医学论文一边这么说。 「被人说忘恩负义,比起死亡要来得轻松多了。不过,既然你愿意延长我的余命……我可以把多出来的人生分给你喔?」 夜见眼神有些飘移地说完,望向成治,却见到他埋首在论文中,没有在听。 她旋转轮椅,伸脚一绊,成治便如她所愿地脸部着地跌倒。 第三话 为播下种子而掀起的战争 开战前一刻──怜生身在鬼柳家的地下司令室。 这是一间阶梯状座位与大萤幕相对的指挥室,情报魔术师正各自在处理众多的幻影画面。从地上的武家宅邸,实在很难想象地下会是此番光景。 「从战力到所在地点,全都跟一文字先生提供的情报一样。」 「除了通讯纪录,连人类、动物和器物的记忆也读取,揭发敌人的情报传达给同伴。『大图书馆』的魔术师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变成这样。」 怜生说完,大哥灯矢也用渗出惧色的语气说明。 「怜生,你应该明白吧?」 「嗯,我和花莲不会出战。」 怜生再次说出事先做好的约定,回应灯的确认。 「毕竟我有我的职责,况且派出神灵对付人类,会招来政治上的谴责。」 「呜呜,我也好想帮忙喔……」 花莲在怜生身旁沮丧地垂下肩膀。 「不过,唯独死伤者的紧急治疗另当别论。这方面就交给我吧。」 怜生表明自己不愿退让的部分后,走向司令室的出口。 各地掀起战事,是在这之后不久的事情。 ──切花白羽以伸长银发的战斗架式,站在鬼柳家的庭院里。 「让伪装成民间车辆和工业制品的可变金属变成无人机,潜伏于敌阵──从这样的手法和机体的倾向来判断,肯定是那个村上百机兵团没错。」 大举现身的百具无人机,朝白羽所展开的花瓣障壁发动炮击。 可是成为龙王眷属的白羽的庞大魔力,制造出巨蛋般的障壁,挡下倾盆而落的炮弹雨。当然,她也利用反射让敌人互相残杀。 那道障壁的内侧──白羽的周围出现人影。 那些是身穿轻薄装甲服,手持刀型触媒和枪型触媒的轻装士兵。 「在我展开障壁之前就入侵了吗?──你们是『樱刀』的特别行动队吧?从北边来的本体只是用来声东击西,真正手段其实是派出忍者进行暗杀。那个刀是强制自爆术式的触媒吗?」 白羽以凌厉目光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型触媒。 「你们应该知道,主人的所在位置受到掩饰,而负责施展这项术式的人就是我──如果你们想站在『王』的面前,得先通过我这一关。」 白羽用手梳过银发,以缠绕在手指上的银发制造出两把大镰刀,拿在双手中。 (我一直好想这么说一次……!) 内心喜不自胜的她,在那同时依然抵御了忍者部队的枪击。 子弹被乱反射,送往其他敌人。士兵连忙躲避来自队友的子弹。 自己击发的子弹射中同伴──对用枪者而言,这是最大的禁忌。 「主人说,重伤者无论敌我,都要送到他那里治疗。可是,我毕竟是一名弱女子……」 白羽朝着举刀的士兵,露出冷酷无情的笑意。 「所以只好砍断你们所有人的双手双脚,让你们趴倒在地了。」 ──建于鬼柳家以西的海埔新生地一隅的旅馆里,窜出橘色和蓝色的火焰。 吸血鬼和天使从粉碎房间的火焰中跳出来。 『嘎!嘎!嘎!嘎!嘎!嘎!嘎!』 南瓜男爵的笑声,在遭到爆破的旅馆房内回荡着。 『good evening、bonsute nacht、晚安!欢迎来到万魔横行的怪奇都市,小女孩!就让我杰克南瓜灯男爵来当各位的向导吧!』 『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轰炸你们的是我芜菁老婆婆啦,你们这些笨蛋!嘎嘎嘎嘎嘎嘎!』 鬼火在双胞胎少女高举的铁锤前端,放声大笑。 「喂喂喂~才使出第一击,就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 「你们不是『青之医术师团』的特殊人造兵吗?怎么感觉不太带劲啊?」 灿和磷穿着战斗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边。 她们的一只脚,同时踩着烧焦的绷带女。 插图p101 「妮依娜!」 天使从街上呐喊,吸血鬼则恨恨地咬牙切齿。 要不是绷带女在爆炸前一刻挺身保护,被践踏的就是她们了。 「哈啰~人形怪物?这么倒楣的人生,真是辛苦你们了。」 「因为觉得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们特地来指引你们前往西方世界喽!」 灿俯视身下的目标,磷则利用终端机向周边居民发出避难警报。 「我们的作战计划好像曝光了。这么说来,其他人也……姆克罗呢?」 「他没有回应!可能正受到电子战的攻击!」 灿和磷愉悦地俯视彼此交谈的吸血鬼和天使。 她们满脸嘲笑,简直就像少年漫画里折磨完主角后一时大意,结果被反将一军的坏人角色,但其实她们正仔细地分析敌人。比方说── 「我说你啊~」、「到底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因为识破绷带女其实没有昏倒,她们朝她的背部和腰部发射炮火。 绷带女打穿三楼地板落下,朝旅馆旁的街道坠落。 「哎呀~结果只贯穿一片。」、「没办法像格斗漫画一样耶。」 看来她们似乎很期待看见人类贯穿好几片墙壁的现象。 可是绷带女依旧保有原形,在地面弹跳后与同伴会合。 「很有两下子嘛,你们这两个中魔王!听说你们是龙王的眷属,简直令人傻眼!」 吸血鬼说完握紧拳头,于是指甲割伤手掌,流出鲜血。血液化做红色细剑的形状,之后吸血鬼的手将细剑一握,剑身随即冒出黑色烟雾。 「好的,破梗完毕?」 「那边那位小姐,你这样不行啦~武器一拿出来就会破梗,所以得马上攻击才行。」 见到双胞胎游刃有余的模样,吸血鬼惊讶得猛眨眼睛。 「负责阻挡攻击的绷带女是还挺健壮的,不过从是那位吸血鬼企图挑衅攻击来看,绷带女并非毫无损伤。可见尽管绷带没事,打击却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反观吸血鬼小姐则是攻击手。虽然乍看是细剑,但是从在这个距离下锁定目标来看,想必是具备射击功能,看似液状的高能量体吧。至于正在寻找退路的天使小姐则一如外表所见是负责飞天撤退,而且从飘浮方式来推断,应该可以减缓重力和重量。」 被轻易看穿的吸血鬼等人一脸愕然。 『哦,分别经过融合的妖魔啊……以绷带包覆并保护脆弱身躯的带状妖魔;血液会吞噬光线,然后转换成力量的黑暗黏液妖魔;天使是能够让寄生对象自在飞翔,建构起共生关系的有翼寄生虫;包包里头,则是人类灵髓和情报妖魔的结合体。』 『蠢死了!居然为了让人造人使用魔术而移植妖魔!这可真像是「青之医术师团」会想出来的点子!这种不是人也不是妖魔和妖精人的四不像,会因为接合不良而引发咒症耶!』 南瓜和芜菁的补充,也让三名少女目瞪口呆。 「表情太明显了啦~你们根本是只有设定比较重口味的超级外行人嘛。」 「算了啦姐,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打倒她们,让舅父好好称赞我们吧!」 灿和磷连在这么说道的同时,也一面保有置高优势,蓄积炮击的威力。 「请……请等一下!」 这时,天使大声高呼,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并没有战斗的打算。」 吸血鬼和绷带女错愕地看着天使。 「什么?」、「可是我们已经查出你们握有抢夺契约的术式了耶?」 「那是为被拒绝时所准备的次要对策。」 天使走到同伴前方,回答灿和磷的问题。 「一如你们所知,我们是在人造人身上移植妖魔,拥有意志和魔力的人造兵,在『青之医术师团』从事暗杀的工作。可是,我们已经厌倦那样的人生了。」 灿和磷既未讶异也没有感伤,只是默默地催促她说下去。 「拜托你们──请治好我们。」 天使下定决心,坦诚以告。 「我们从一开始,就打算佯装成平方和泉的手下,想借他的力量接触『绯红龙王』。如果是『绯红龙王』,他说不定有办法让这样的我们变成『人类』……」 灿和磷将视线从含泪诉说的天使,移到吸血鬼和绷带女身上。 「这是真的……」 「关于抢夺契约的术式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们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吸血鬼和绷带女看起来也不像在撒谎。 「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要一副能够正常生活的身体而已!拜托你们!请转告你们的『王』!我们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天使把手按在胸口上诉说的模样悲痛万分。 「拜托,请救救我们!」 继天使之后,其他两人也低头恳求。 她们一无所有。没有恶意、野心和敌意,也没有家人、户籍和未来。她们一心想要脱离那样的人生,于是前来向能够办到那一点的「王」下跪臣服。 灿和磷互望一眼后,由灿笑着开口。 「我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你们要好好回答喔。」 听她这么一说,三名少女带着既期待又紧张的表情点头。 「姐姐和妹妹,你们觉得哪个好?」 原以为灿会询问自己有多少决心,少女们同时狐疑地眨眼。 「咦?」、「姐姐和妹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对着困惑的天使、绷带女、吸血鬼,灿和磷高举起南瓜和芜菁。 「被活泼可爱的姐姐从屁眼爆杀……」 「被清秀美丽的妹妹从口中烧杀……」 「你们要选哪一个?」 「如果不选,就两个都上喔?」 诚心恳求的天使褪去表情,其他两人也在一阵愕然后,气得咬牙切齿。 「倒数,三~」、「二~」、「一~」、「「零?」」 双胞胎同时开炮。浮现出万圣节风格眼鼻的蕈状云,布满整座城镇和夜空。 从那团火焰中,一个白色球体滚动而出。 球体变成众多布条解开,释放被保护于内部的少女们。解开的绷带与绷带女相连,显露出她美丽的脸庞和细长手脚。 受到绷带保护的吸血鬼重新举起鲜血细剑,天使则抱着装了小丑的包包。 「从结论来说,就是你们几个太麻烦了。」 「可以想见你们肯定会让舅父身心俱疲。」 「他今后本来就会忙得不可开交了,要是再承受你们这样的重担……」 「他不就没时间理我们了吗!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灿和磷手持鬼火铁锤,降落在少女们面前。 「啊,不过你们也别想逃喔?因为他搞不好会说要把你们找出来治好。」 「我们会在报告书上,写你们是不值得同情的残忍臭婊子的!」 笑着宣告的双胞胎,从全身和火球释出紫电般的魔力光。 如今她们已是龙王的眷属,其魔力也在这一个月内变得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说──为了让我们能够继续受到王的赞美和责骂……」 「就请你们像赚人热泪的不幸女主角,结束你们无可救药的人生吧!」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正在攻打「赫派托斯」公司内部。 『鬼柳家本邸被「百机兵团」包围了!快趁切花白羽以障壁阻挡的期间,将指挥者拿下!我会让这个臭小丑闭嘴的!』 「明白了,爱丽丝你也加油。」 一面回答爱丽丝发出的通讯,爱德华连续射击骨枪。 就凭警卫机器人的程度,即使不是爱德华,也能断言不过是一群小角色。 「公司内的员工似乎都已经避难去了。傀儡的性能也不怎么样。」 「可是加工魔术的本家所制造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是需要用特别的武器来对付。」 爱德华把警卫机器人交给阿德瑞娜去应付,自己则让骨枪分散成魔力光。 「显现在右手吧,汝之名为『切割者』!」 爱德华让签订多重契约的其他侣魔实体化。 那是一把延伸剪刀状利刃的大剑。剑柄的外观仿效让人联想到蜜蜂的昆虫;令空间摇动的蒸腾热气,从锹形虫一般延伸的剑刃之间冒出,形成利刃。 「既然能够斩断空间,强度肯定不成问题。」 爱德华华丽地舞弄大剑,以斩断空间的利刃砍碎隔墙。 『「地狱宝座」……是吗?原来你是里卡多的孙子啊。』 听见透过社内广播传来的老翁说话声,爱德华抬头。 「既然说出我祖父的名字,想必你就是村上博士吧?」 「嗯,妾身也记得。你是在魔兽战争时期,以『工厂元帅』的眷属身份站上前线,控制众多远距操控兵器的年轻人吧?你被揶揄是『马口铁军队』的那段日子真教人怀念。」 从爱德华祖父那一代就成为侣魔的阿德瑞娜,回顾半世纪前的战乱。 『对,没错。在不久后被称为「百机兵团」前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我的青春岁月。』 村上博士也一副差点遗忘的时代又再度复苏似的说。 在此同时,多脚战车出现在走廊上,开枪射击。阿德瑞娜率先回避机关枪,只见她娇媚的肢体在空中一扭,骨鞭便随之延伸,砍裂多脚战车,将其左右截断。 「我也有听说村上百机兵团的英名。传闻你是个在『工厂元帅』死后,即使组织分裂也没有加入继承权争夺战,反而努力促进团结,让全体得以存续的理性之人。」 『王位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既然如此,保存阁下留下的组织才是忠义之道。』 「那样的你会与怜生为敌,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即便怜生推广生产魔术,加工魔术也不会因此灭绝吧?」 爱德华一边问,同时用大剑将新出现的多脚战车砍成两半。 『你说得没错。即使生产魔术在民间普及,市民会制造的也只是单纯的小型物品。像是终端机等精密仪器、飞行船、建筑物等等,这些还是会由加工魔术的工匠来制作。「赫派托斯」的未来,并没有黑暗到会被现在我身旁的狐狸所煽动。』 爱德华可以想见平方和泉在一旁满脸苦笑的样子。 「既然这样,你为何……」 『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就算进行延命治疗,也活不过明年。』 村上博士回答的语气,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所以,我要自己选择死法,当作我人生最后的奢侈。在家人的守护下死去虽然也很吸引人……但是,身为曾经被称为英雄的男人,我还是想以这种方式迎接死亡。』 听完村上博士的宣言,爱德华瞠目结舌,阿德瑞娜轻笑出声。 「你是为了光彩地战死,才答应平方和泉的邀约啊……」 『「赫派托斯」的规模多少会因为他的生产魔术遭到削减,你就当作我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好了。我已经将载明心意的遗书,送去你们那里和「大图书馆」了。』 在聆听村上博 士说话的同时,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依旧不断进攻。 「居然装成一副武士的模样,真是麻烦。那位天真烂漫的青年究竟跑哪去了?」 『嗯,就是啊……当时的我什么都有。有阁下,有同伴,眼里只看得到未来,就跟现在的你们一样……』 面对阿德瑞娜的叹息,村上博士吐露出心中的怀旧之情。 「我不打算让我们的同胞成为老头子的陪葬品。但是,我会怀着敬意而战。」 爱德华如此下定决心,和阿德瑞娜一同朝顶楼而去。 「这是身为掌管生命的龙神眷属,继承冥府的『地狱宝座』的职责。」 鬼柳家以北的区域──武藤直正的巨大光剑痛击了「樱刀」。 部队作为藏身处的住商混合大楼被砍成两半,前方的道路也化为「山谷」。 「太好了,直接命中!……喂,等等,这样真的好吗?人该不会死光了吧?」 直正慌张地大喊。 以前直正只要使出一发巨大光剑就会用尽魔力,但是自从他成为眷属后魔力量大增,力量的调节也经过一番磨练,所以现在顶多只会感觉到疲劳。 「啊~你连想都没想就动手了吗?就某方面而言,你还挺有天分的。」 鬼柳家的二哥炯人率领着「鬼神会」的士兵现身。 「不过你瞧,毕竟是来杀『王』的魔术师,好歹也有这样的实力。」 朝炯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樱刀」依然健在。 他们布下犹如葵纹的精致障壁,抵挡直正的巨大光剑。 「将弱化魔术磨练至极致的障壁,会急剧削弱接触到的魔术,使其完全失效。这是为了对抗『王』和神灵的庞大火力,由人类各国的魔术师所开发的一项秘技。」 队长大城将胜针对队员从刀鞘中展开的障壁进行说明。 「这样啊。不过无效化这种点子,任谁都想得到。破解方法不是零距离射击,就是用天然物质痛殴。」 「那你就尽管上吧,这样正好进到这把刀的攻击范围内。」 大城将胜严肃地说完,队员同时从鞘中拔出刀型触媒。 (啊,糟糕,他们感觉不是什么路人甲,所有人都是高段的武士……) 身为战士,直正直觉地感应到对方全部都是专家。 炯人所率领的「鬼神会」约莫五十人,「樱刀」则是三十人上下,虽然我方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显然是因为这样才好不容易势均力敌。 炯人拿着旋棍,走上前去。 「『鬼神会』原本就受联盟委托,负责维持这个地区的治安。这里是赤枝宫的末端,邻近与日本的边界,是通往赤枝宫都心的桥头堡,随时都在戒备陆军的进攻。」 像在回应一般,大城将胜也走到前面。 「我们将赤枝宫视为军事上的威胁,反复训练至今。为不知是否会在服役期间发生,与『王』之间的战争做准备,一味地钻研理论、磨练技术。」 见到两军将领接连发言,双方的部下也停止攻击。 「就算没有愚弟,联盟也迟早会独立。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若能在这一刻忘却职务,说出真心话,其实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到来。」 鬼柳炯人和大城将胜,恶鬼和武士彼此面露狰狞笑意。 早在怜生成为「王」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在这样的战场上相见的心理准备。 「这里是历史的分歧点,身后有家人,前方有强敌,两旁有战友,手里则有武器──」 「身为武人该有的全都在这里。」 炯人一沉下腰杆,大城将胜一拔刀,双方的部下也分别举起武器。 「「全员……」」 直正也像是受到某种巨大力量牵引似的拿起棍棒。 「「上啊!」」 随着将领的呼声与武器互相冲撞,两军展开激战。 在那之中,直正理解到自己身处的不单单只是「战场」,而是「战争」。 ──作战计划是利用伏兵,对「樱刀」的强攻予以反击。 眷属和士兵伪装成好像为了别的事情离开城镇,事实上却是暗中潜伏。接着让怜生回到人力单薄的鬼柳家,以大首领为饵,引诱敌人攻击。 怜生一旦又回到「方舟」或虹美原就会变得很难下手,所以得趁他还在赤枝宫这个伸手可及之处时行动──这份焦虑让他们上了钩。 (尽管如此,胜负依然未定。) 怜生抛下心中险些生起的松懈,拿起某个魔术触媒。 是杖──他拿起机械式的长杖型触媒,并且戴上眼镜。 「moisture!怜生先生的眼镜!眼镜怜生先生!不仅如此,长杖又进一步增添了知性感!天啊,拜托你用这副模样冷酷地责骂我!」 「喂,谁来把我那个正在拍影片的老婆拿去泡酒!」 「人家又不是蝮蛇!」 怜生和花莲所在的地方,是位于鬼柳家一隅,有别于本邸的建筑物。 那栋占了广大腹地约四分之一,有如住商混合大楼的建筑,像是武器仓库、医疗设施等等,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功能。其中位于中间的楼层,是二姐萤所掌管的技术部门。 「要开始广域情报共享喽。头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萤语毕就开始操作机器,让怜生的眼镜边缘发光。 随后,所有战场的即时影像便透过眼镜,跃入怜生的视野。 尽管感到头痛眼花,怜生仍睁大眼睛。 这种魔术一般都是由经过训练的情报魔术师来使用,怜生并不擅长。 但是,他现在必须充分运用这项魔术。 「『王』的工作不是站上前线,而是从王位上环视国家与人民,做出应有的判断。然后以你来说,就是利用你自豪的医疗技术拯救性命。既然如此,这样的模式应该很理想吧?」 萤笑着说完后,怜生瞪大双眼。 「与全员的触媒建构连结,继续使用对所有战斗员的诊断魔术──开始治疗。」 ──战况最艰难的,果然是炯人和直正的部队。 「随时以与敌人同数以上的兵力进攻!无效化障壁也会有魔力用尽的时候!」 「继续坚守分队战术!同时一个一个地打倒敌人!」 双方阵营的「副队长」分别对各自的部下下达指令。 因为原本应该负责下令的队长,正在互相展开激战。 这是一场联盟首屈一指的佣兵,与日本首屈一指的剑士之间的激烈对决。 双方的武器速度快到无法以肉眼辨识,轰隆巨响与强风迸裂,溅出火花与真空波。 「喂!放着那两个大和狂战士不管可以吗?」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啦!别管那么多了,武藤你快蓄积魔力!你的角色是大炮!」 直正向附近的士兵问道,结果鬼柳家的士兵这么回答,还一边从棍棒型触媒中释放热线。 「收到。出来吧,三武郎!」 直正叫出金色三头犬三武郎。 三武郎化作雷光凭依在棍棒上,直正则伸长金发和兽耳,变成看似狼人的模样。 「奥义!超级闪亮的──地擦剑!」 直正将巨大光剑插入敌阵脚下,然后扬起。 被释放到地底的电浆喷流,将「樱刀」连同地面一同卷起。 可是队员将无效化障壁全开进行防御,然后安然落地,继续作战。 (佣兵的表情虽然老神在在,但坦白说其实处于劣势。每个人的力量多少都不如敌方。) 直正感觉到形势不妙。身为陆军的魔术师部队,「樱刀」的实力坚强。 铜墙铁壁般的障壁魔术,以及凌厉的近身作战技术──身经百战的「鬼神会」随着时间流逝,身上的刀伤不断增加,甚至有一部分的人身负重伤。无法进行擅长的炮击战,令他们这场仗打得十分辛苦。 (虽然战况逐渐恶化,不过这正是靠我的大绝招一举逆转的时候!) 「樱刀」也明白直正的危险性。一支三人编制的分队朝直正逼近。 对方每个人都是宫本武藏或佐佐木小次郎那种等级的高手。他们利用巧妙的集体剑术击退鬼柳家的小队,然后由其中一人上前朝直正挥刀。 直正也挺身应战,然而动作快如闪电的刀尖却绕过棍棒,擦过他的一条手臂。 「唔喔啊──!」 被擦过的手臂因灵脉破裂而喷出血花。直正赶紧以念力全开的棍棒驱赶对方。 (只是擦过而已,就能让魔力暴走,使得一只手臂爆掉?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怜生或花莲身上……) 直正不禁想象起这个诱发自毁的魔刃,刺入「王」或神灵的瞬间。 届时造成的损害恐怕不止如此。肯定会像朝火药点火一样,全身爆炸四散。 (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只要有一个人上前进攻,就能杀死「王」或神灵!) 直正无力地垂下出血的一条手臂,犹如负伤的野兽一般瞪着「樱刀」。 『──笨蛋,这种时候应该乖乖地呼叫军医啊。』 突然间,怜生的说话声透过通讯魔术传来。 同时,直正的左臂出现红色魔力光,逐渐修复破裂的灵脉。 「好烫好烫!怜生你这个笨蛋!你的治愈魔术感觉特别刺痛耶!」 『那是当然的,因为连神经系统也再生了呀。不过其实我已经有帮你降低疼痛感了。』 听了直正和怜生的对话,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之后,「鬼神会」的士兵接连受到治愈魔术的治疗,重伤者也一一痊愈。 「从大本营……远距发动治愈魔术?」 大城将胜望向远方的鬼柳家宅邸,不禁愕然。 『喂,二哥,你为什么不开启收讯触媒啦?』 「我要跟他单挑。有话等我打完再说。」 『啊,真是的……你要是受了致命伤,到时我会强制治疗喔!』 炯人嗤鼻一笑,重新面对大城将胜。 大城将胜咬牙切齿,因为他明白这个状况有多恶劣。 『你就是队长吗?虽然你可能有很多话想说──』 对着透过观测魔术见到的大城将胜,怜生顿了一会才继续说明。 『不过他们身上都被注射了用来接收术式的小型触媒。你应该晓得我的治愈魔术吧?』 那是鬼柳家的技师萤所研发出来的,远距治愈魔术的触媒。 『要是觉得不死的恶鬼很讨厌,就快点投降。我会替重伤者治疗的。』 完全复原的武藤直正和「鬼神会」,再次与日本最强的武士部队对峙。 尽管未必打得赢对手──但是他们绝对死不了。 (这么一来就能支援前线了……白羽学姐呢?) 怜生一面留意北侧的直正等人,同时也将目光转向中庭的白羽。 ──女死神掀起了白刃与血花的风暴。 倒在白羽四周的轻装士兵模样凄惨。 手脚中至少有一只遭砍断,躯干也被划出深深的刀痕,不过全都接受了止血治疗。 白羽望向其中一名倒地的轻装士兵,用鞋跟践踏对方。 「别误会了,我的鞋子里藏有麻醉针。」 接受这番说明的,是入侵宅院的轻装士兵的最后一人。 「无法理解……身为这个大规模障壁的起点,你为什么不躲起来?」 轻装士兵的问题很有道理。白羽大可将迎击入侵者的工作交给其他人。 「当然是为了引你们现身,将你们击溃。」 白羽这么回答之后,露出很难从以前面无表情的她想象出来的微笑。 「……不管怎样,既然打倒你是通往『王』的最短捷径,那也只有如此了。」 然后──轻装士兵以让人错以为他消失了的速度,在白羽周围奔跑。 白刃一闪,白羽的镰刀挡下利刃,火花随之四溅。这是一场高速的近身作战。 (这个状况也许会激发出白羽学姐的最强实力……) 对手的目标只有自己,身后没有需要护卫的对象。 如此一来,长柄大镰刀这个异样的武器就有意义了。 长柄末端有曲剑的大镰刀一旦朝向这边,就会非常难以进攻。假使随便往前踏步,身体就会被刀刃触及,因为自己的突进使得身体遭到砍杀。 利用形成魔术制造的刀刃锋利而轻盈,刀柄则可自由伸缩和变化软硬度。 无论敌人从哪个角度进攻,她都能利用双手和手腕的动作移动镰刀,堵住去路。 因此轻装士兵无法前进。如果随便进入镰刀的攻击范围内,白羽只要让刀柄收缩,同时将手臂往后一收,她就会像螳螂捕蝶一般,从正面划破轻装士兵的背部。 防守与进攻的怪物,一旦靠近就必死无疑的死神镰刀,这就是她的魔剑术。 然而最恐怖的,并非切花白羽的这套基础技术…… 「恕我失礼了。」 ──而是没有对象需要护卫的她率先进攻这件事。 变幻自如的刀柄,挥舞着大镰刀的刀刃。手臂的动作与刀柄的变形相互配合,让大镰刀的轨道上下左右前后地变化,切碎轻装士兵。 「这刀是为了你对主人萌生杀意,这刀是为了你入侵主人的宅邸腹地。」 轻装士兵握刀的手从手腕被截断,遭刀刃勾住的脚肌腱也被砍断。 「这刀是为了你让主人心烦意乱,这刀是为了你企图未经许可就接近主人。」 接着另一只脚的肌腱也被挑断,左肩则是在拉扯之下,再也无法抬起手臂。 「然后这刀是为了──你害我必须离开主人身边。」 在空中被砍伤四肢的装甲兵挂在镰刀上,从头部被摔落地面。 「最后这刀是为了我一直忘不了浴室那件事……!」 「等一下,那个不关我的事啊!嘎啊!」 试图抗议的轻装士兵因为侧腹被麻醉鞋跟刺穿,因而失去意识。 确认入侵者皆已全灭,白羽吐了口气…… 「!糟糕!」 然后不经意地抬头──结果发现包覆宅邸的花瓣障壁有一部分破了。 凶手是包围鬼柳家的,村上博士的「百机兵团」。 「百机兵团」识破白羽的花瓣障壁最脆弱的部位,让一具机体自爆,破坏障壁。 接着其他机体从破裂处闯进来,展开障壁。它们抵抗白羽试图关闭障壁的举动,创造出隧道,让后续的机体一口气通过。 鬼柳家为了迎击「樱刀」,派出了所有主力,因此这样的大举入侵十分危险。 可是──入侵宅邸庭院的机体却忽然同时停止动作。 机体表面流窜的魔力光线消失,本来作响的驱动声也安静下来。 『太好了,看来是赶上了。』 『不,或许应该说没有赶上。』 爱德华和阿德瑞娜的说话声在通讯魔术中响起。 ──爱德华正用剑抵着村上博士。 然而刀尖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与辅助脑相连的远距操控触媒也没有损伤。 『啊……能 够短暂回想起当时的回忆真是不错……很好,我可以死了。』 村上博士呢喃似的这么说。 头部的辅助脑光线闪烁,显示出他的意识等级低落;轮椅的维生装置则发出心跳停止的讯号。在大脑所剩无几的时间内,辅助脑将他的意志化为言语。 换句话说,村上博士如今即将死去。 『……长大以后……我要成为科学家……制造帅气的机器人……』 村上博士带着愉悦笑容说出这句话,之后便停止呼吸。 目睹他断气瞬间的爱德华放下枪,阿德瑞娜静静地为他祈福,在房间角落高举双手的平方和泉也哀悼似的吐息。 「没有多少人能够照自己希望的方式死去。这么想来,他也算是人生胜利组了。」 以冥府亚神的身份长年存在的阿德瑞娜,以凝重的口吻目送博士。 「现在不要去想这些,怜生。要以还活着的人为优先。」 爱德华的提醒,让怜生想起自己以治愈魔术支援众人的任务。 『交给我吧。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快去跟其他同伴会合。』 怜生将现场交给爱德华,转而关注其他战场。 ──市区内充满着万圣节的气氛。 在那样的市区里,扮装少女们正在上演着追击战。 逃跑的是吸血鬼、绷带女、天使。追赶的是操控南瓜和芜菁鬼火的双胞胎魔女。 在建筑物屋顶上跳跃的双方互相攻防,火花和炮火在夜空中绽放。 「嘿,咚~?」 灿的铁锤在空中殴打绷带女,将她击落地面。 吸血鬼和天使匆忙赶来,以血刃和双翼抵挡为了追击而倾盆落下的鬼火弹。 「从攻击成这样她们却不逃跑来看,她们余命无几的事情好像是真的?」 「可是,她们是『青之医术师团』的人造兵一事还是让人很在意耶~」 灿和磷降落在马路左右两旁的路灯上。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远离市区,外观朴实无华的大楼群。 这里是以有机魔术兴建的立体农园,好比集体住宅般林立的区域。夜色已深,四周几乎空无一人,不需要担心会波及市民。 「『王』的眷属有这么强?还是说这两个人特别奇怪?」 吸血鬼将破损的遮光眼镜扔在地上,仰望灿和磷。 「麻烦你不要拿舅舅跟一般的『王』相提并论~」 「不过虽说是眷属,我们也才刚当上不久就是了。」 灿和磷一举起铁锤,鬼火就扩大到直径一点五公尺那么大。 「试运转也完成了,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好的~今天我会比往常多烧一点?」 灿击出火球,磷发射鬼火弹。 让人误以为流星雨蜂拥而至的大爆炸,淹没了四线车道。 爆炸焰火散去后,天使发出呻吟。 她的单边翅膀折断,另一边则悲惨地烧得焦黑,唯独还将装了小丑的包包抱在怀里。 「伊萝哈……妮依娜……?」 她用模糊的视线环顾四周,结果见到吸血鬼和绷带女倒在附近。 『啊~测试,测试。灿和磷,你们在附近吗?』 这时,天使抱着的包包里传来爱丽丝的声音。 「奇怪?爱丽丝?你的声音怎么会从那个包包里传出来?」 『包包?啊,我知道了,这是小丑的本体吧?她们的情报妖魔被我的扑克牌骑士狠狠打倒,所以现在由我掌控了!』 看样子,电子战最后是由爱丽丝获胜。 「姆克罗!姆克罗怎么样了?」 『咦?你是谁?我没有杀死那个小丑喔!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害我这么费事!』 被天使这么逼问,怕生的爱丽丝慌了起来。 「先不管那个啦。爱丽丝,调查结果如何?」 『啊,抱歉。她们所说的经历应该是真的喔,而且部分联盟成员也有参与制造。联盟里好像有人提供「青之医术师团」协助呢。』 如此说道的爱丽丝,似乎透过小丑调查了她们的事情。 『人类各国和联盟都想尽可能消灭自己曾经参与的证据。她们因为没办法向两方求助,才会来寻求鬼柳怜生的帮助。看起来,她们利用可怜遭遇接近,然后进行自爆或暗杀的可能性很低。你们打算怎么做?』 「抱歉喔~我们鬼柳家没办法养你们。」 「只能将你们引渡回联盟,然后被暗地灭口处分;或是放你们走,让你们死在路边了。」 听了灿和磷的回答,天使的表情满是绝望。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啦,如果要帮助你们,就必须阻止人类各国和联盟湮灭证据,然后还得成立专门治疗那个超特殊症状的团队,花上天价预算进行成败只能听天由命的大手术──」 「就算手术奇迹似的成功了,到时也得面对关于你们在『青之医术师团』所从事之暗杀行动的复杂审判,以及身体是人造人这一点在法律上的争论。」 「要付出的劳力和承担的风险如此巨大,即便你们几个一辈子做牛做马也划不来啦。」 「因此,在舅父把那种瘟神像捡流浪猫一样地捡回家之前……」 「先一步将之驱除,是我们身为眷属的工作。」 「你们放心,我们最擅长狠下心了?」 灿和磷语毕,以左右对称的姿势举起铁锤。 若是她们就这么挥舞铁槌,天使的脑袋恐怕会被左右夹击,当场粉碎。 假使此时此刻有东西会阻止她们…… 『等等。』 那就只有她们的「王」──鬼柳怜生的声音了。 事实上,灿和磷的铁锤是在即将碰到天使耳朵的那一刻紧急停止。 茫然的天使瘫坐在地,吸血鬼和绷带女也恢复意识。 『抱歉让你们两个操心了。不过,请你们把她们几个带回来。』 哎呀呀……灿和磷同时伸手扶额。 『既然你们向我求助,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我会设法解决你们的难题。』 少女们察觉到这个说话声的主人,正是自己求助的对象「绯红龙王」。 然后,朝着对他来说应该是瘟神的少女们,他如此说道: 『已经没事了。』 ──至于在「鬼神会」和「樱刀」的战斗这方面,「鬼神会」已展开反攻。 「新招,无比闪亮的剑!」 直正从棍棒中,释放出长约两公尺,蓄满威力的光剑。 与其对峙的「樱刀」队员利用障壁阻挡了电浆,然而那其实是障眼法。直正向前突进的棍棒戳中对方的右侧腹,使其吐血。断掉的肋骨刺进肺部。 「可恶!这些家伙根本是丧尸!」 其他队员挡在伤者前方,忍不住破口大骂。 直正虽然也受了伤,不过伤势已被怜生的远距魔术所治愈。 鬼柳家的士兵也是一样。即便手臂不见也能再生出新的,被刀刃刺中的腹部连内脏也一并治愈,断掉的骨头也被重新接好。他们所给予的伤,在获得胜利之前全都被一笔勾销。 「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下完全相反呢。」 一如直正所言,无惧受伤的狂战士的突击,在这里成了合情合理之事。 「就连武士大师也伤痕累累,剑法也变迟钝了。对重伤进行紧急处置的期间不仅让人有机可乘,也会对帮忙掩护的同伴造成负担。」 他们「樱刀」也有在进行紧急处置,可是他们没有像怜生那样的治愈魔术。 怜生的广域观测和远距治疗,以及花莲的魔力,正逐渐为「鬼神会」带来胜利。 ──才这么想,炯人就伴随着巨响被震到直正身旁。 「喂,队长!拜托你识相点,怎么可以输啦!」 「啊,真是的!都是因为你拒绝少爷的治愈魔术才会这样啦!」 「喂,武藤!你干脆让他解脱算了!我会帮你作证,说这是必要措施的!」 「谁快来帮我一下啦!」 面对部下的怨言,炯人吐着鲜血一面高呼。 『判定为致命伤,开始进行治疗。』 才听见怜生的说话声传来,炯人的身体就被施以治愈魔术。 『你或许输了名声,不过我会让你打赢这场比赛的。』 「傻子,我说了我要单挑。」 炯人边说边站起身,将目光放在与他交战的大城将胜身上。 大城将胜的整条左臂从肩膀消失不见。大概是遭到燃烧魔术零距离射击吧。 一只眼睛和侧腹出血,剩下的右臂则将刀插进地面,单膝跪地。 『投降吧,大势已定了。』 「我绝不退让。我早就舍弃这条命了。」 大城将胜厉声拒绝劝他投降的怜生。 「假使联盟宣布独立,势必会与采取阻止行动的人类各国爆发战争,而人类各国大概会选择赤枝宫作为决战地吧。」 大城将胜把刀当成拐杖站起来,部下守在他的周围。 「在国内有妖精人自治区的国家中,日本将会是联盟独立的最大受害者。不只是经济,就连防卫方面,妖精帝国这个新国家都将把势力版图延伸至内陆。再加上日本邻近『方舟』,届时无疑将会在列强与联盟的战争中被迫站上最前线。」 大城将胜将军事上的现实,摆在怜生这名年轻的「王」面前。 「到头来,人类各国最终还是会输给联盟吧。可是就算会输,在联盟独立之前尽可能回收该地区的『内容物』,是军事的基本原则。因此人类各国才会开启战端,即便只是一时也要压制赤枝宫,企图接收『大图书馆』的术式等有价值的东西。」 ──必输无疑的战争未必没有挑战的价值。 在过程中夺取有价值之物,然后在有利条件下同意停战,让出胜者之名。这也是一种战略。 「整件事情无关日本的意志。列强会把只想开打的援军送进来,不惜耍手段也要开启战端,尽可能回收赤枝宫的好处后收手,之后再承认独立。最后留在日本的,就只有与联盟之间的宿怨,或是因此继续延烧的纷争。」 大城将胜的表情之所以扭曲,并不是受伤的关系。 「你的存在会掀起战争。因为你这个『王』的出现,这样的未来肯定会发生,日本将会遭受联盟和列强的践踏……!」 他的眼中燃起憎恶的火焰。 「如果杀了你就能防止此事发生,不管几次我都愿意赌上性命,杀死你。」 将手搁在刀柄头上的独臂武士,以金刚力士般狰狞的神情宣示。 「管你治疗也好,重生也罢,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继续挥刀。这个国家有多少人,我就杀你多少次。」 阿修罗般的气势令直正和怜生退怯。 「──下令吧,怜生。」 炯人对怜生提出要求。 这场战争的胜负显而易见。炯人的意思是要怜生扣下扳机。 「他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你也得趁现在脱胎换骨才行。好了,快下令吧,要不然我们搞不好会因为同情他们,结果失手而死喔?」 被迫下决定的怜生一时沉默以对。 直正蹙起眉头后,下定决心似的垂下视线,等候「王」的决断。 「……!」 鬼柳家的技术室──透过广域观测关注战场的怜生,顿时说不出话来。 炯人逼他下的决定,是以「王」的身份命令部下杀敌。 如果是战士,这是应该早就有所觉悟的事情,而世上的国家领导者有时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身为「王」,怜生也得在该做决定的瞬间那么做不可。 可是,怜生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而且是医生不是战士,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极度害怕自己和他人死去的少年。对那样的他而言,这是个痛苦欲绝的决定。 不把性命当性命的人,还有因为不是直接动手就能蒙骗自己的蒙昧之人,是不会懂这种痛苦的。 『等待「王」的命令!在那之前,一律禁止攻击和防御!』 炯人下达惊人的指令,直正和鬼柳家的士兵全都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们是誓死效忠「王」,团结一致的魔术师团!让他瞧瞧我们所有人的决心!』 他以自己和所有士兵为人质,强迫怜生做出决定。 此举尽管严苛,然而就让人容易下决定这层意义上,却也充满温情。 (我知道,我应该开口,应该下令,应该做出决定……说啊,快说啊我……!) 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怜生的口中依旧发不出声。 这个抉择或许会如同大城将胜所言,使得赤枝宫陷入纷争。 怜生呆站在这个过于沉重的决定前方,紧握衣襟,目光闪烁。 ──一个温暖的触感包覆怜生的背部。 是花莲从背后搂住了怜生。 花莲把脸埋进怜生的背部,用环绕腹部的手用力抓着他,微微颤抖着。 她也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而且比谁都懂怜生心中的挣扎。 花莲想不出能够解决问题的话语。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将此刻面临巨大痛苦的怜生拥入怀中。 但是,那份心意传递到了怜生心中,他的表情逐渐不再沉痛扭曲。 (对了……要是我被杀了,花莲也会……) 怜生静静地吐气,将自己的手叠在花莲手上,抬起头。 「『绯红龙王』鬼柳怜生愿扛起全责,向绯红色魔术师团下令。」 原本不动的嘴巴动了,原本冻结的头脑开始运转,内心则是坚韧而平静。 插图p134 「歼灭敌人!并且活着凯旋归来!」 此刻,他用自己的话,命令部下掠夺性命。 「日本最强的武士!如果你们要为了上亿国民杀死我一人,那就来吧!不过,我也要为了后世的几百亿人类杀死你们!」 怜生如此宣言。他瞪大双眼,手持杖,犹如从王位下达敕令的王者。 「治愈魔术和生产魔术,以及其他将来或许会被创造出来的魔术,那些无疑能够让人们的生活更加安稳。为了创造更好的未来,我要请现代的人们流血!」 任谁都觉得这样的他宛如魔王。 决定为了现在活着的人类所看不见的未来,在现代掀起战乱之人,即便看在后世眼里是霸王,对现代人而言却无疑是恶魔。 于是,如今「绯红龙王」踏上了那样的一条路──人称「霸道」的道路。 ──视死如归的「樱刀」,和炯人、直正等绯红色魔术师团展开激战。 胜败已见分晓,然而队员为了保护满身疮痍的队长,依旧向炯人进攻。 代替被困住的炯人,直正突破敌人的前线。 「我也会奉陪到底的,怜生。」 如此说道的直正,从棍棒中释出光剑,从刀距之外大大挥落。 对此,大城将胜以一只手臂,将触及不到对手的刀高举过头。 结果如何任谁都很清楚,事实上也的确一如众人所料。 (啊……这样就好……) 大 城将胜静静地闭上双眼。 (与其在赤枝宫掀起纷争后,对同个国家的人民刀剑相向……这样就好。) 「樱刀」向自成立之初便视为宿敌的「王」挑战,最后阵亡。 这么死去也值得了──仿佛生错时代的武士抱着这样的想法,就此咽气。 ◆ 「『樱刀』瓦解,村上博士去世,不幸的少女们也遭到压制。」 爱德华宣告透过通讯听闻的盟军的胜利。 「京都内阁所发动的暴行,似乎没能让我方任何一人丧命。」 「哎呀呀,输得真彻底……」 平方和泉苦笑着承认自己的失败。 地点是鬼柳家所有的运兵车,车内有左右对面式的座椅,平方和爱德华彼此相对而坐。平方被戴上手铐,左右两旁有鬼柳家的士兵监视着他。 爱德华为了回去也一起共乘,先前化为武器的侣魔已经灵体化,褐肤美男子的脸孔从骷髅面具中显露出来。阿德瑞娜也化为半透明的幽体,飘浮在爱德华身旁,用骨头通透可见的手脚做伸展。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对于爱德华的提问,平方装傻反问:「什么意思?」 「你是谈判专家。为了让『樱刀』袭击怜生的行动成功,直到安排当地协助者为止是你的工作。一旦战斗开始,你的任务就等同结束,你没有理由要待在作战区域。」 「可是你人却在村上博士身边。多亏如此我们才能逮到你,之后政府要将你领回可得费好大一番心力。你的行为既对作战没有贡献,更有违职责。」 无法理解这一点的阿德瑞娜也开口追究。 「恕我僭越,不过你们没有权限审问我──」 平方正想搬出法条反驳,喉咙忽然就被骨鞭抵住。 那是从阿德瑞娜实体化的腰,诱人的臀部曲线伸出来的「尾巴」。 「既然你人在作战区域,那么就算被视为敌人遭到杀害,也很正常吧?」 「原来那个鞭子是尾巴啊……啊,抱歉,我愿意坦白,所以请你将那个拿开。」 眼见看似蜈蚣的骨头凶器陷入喉间,平方只好投降,阿德瑞娜于是将骨鞭收回。 「我不认为你是无能之人。稍微机灵一点的人只要看过你的经历就一定会这么想。」 爱德华说出平方和泉这名谈判专家的能力。 「你曾经前往纷争地带,让原本彼此反目的反政府势力携手合作,成功夺取政权;也曾反过来造成失和,让巨大黑手党瓦解。你不是用子弹,而是靠著名片和言语操纵大局,比拙劣的战士挥舞武器更能成就大事。」 就这层意义上,爱德华也始终对平方保持警戒。 「很抱歉,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并不单纯,应该现在就当场杀死你。」 爱德华一让山羊骨枪现身,平方便像是已经死心地开始自白。 「老实说,这次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很粗糙。即便『樱刀』再精锐强大,要他们以小队规模攻陷『鬼神会』根本是不合理的要求。照理说应该……算了,就算以大部队进攻,届时陆上警备队一出现,结果大概还是一样。」 平方预测得没有错。联盟警备队的兵器水准单就品质来说,堪称世界第一。 「因此我紧急跟『赫派托斯』的村上博士接触,又跟潜伏在赤枝宫的人造兵少女们提议合作。」 能够在短期间内达成这一点的机智与交涉能力,正是他的厉害之处。 「我会留在博士身边,也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对作战成功有所帮助。」 「──司机,停车。」 突然间,爱德华以强硬口吻下令。 司机尽管一时受到惊吓,仍将车子开到路肩停车。 「我感觉你是故意讲个没完好争取时间。至于争取到时间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就是抵达目的地的鬼柳家本邸。假如你会留在作战区域内,也是故意想被捕……」 在爱德华说出推测的过程中,阿德瑞娜也察觉到了。 「潜入妾身等人的大本营──接近鬼柳怜生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是吗?」 平方的表情依旧带着笑意。那不是不知所措,而是有如面具般的笑容。换句话说,这个推测离标准答案很接近。 「变更目的地,改为前往我家『地狱宝座』的总公司。我们组织虽然规模小,但毕竟是冥府的后裔,拷问设备可是相当齐全。」 平方从爱德华的话中感受不到一丝虚假。 不久,他一副放弃似的垂下视线,吐了口气。 然后,当平方睁开一度低垂的双眼时──其中一只眼睛散发出金色光芒…… 接着,众多巨大昆虫的脚现身,穿破平方和泉的眼球,袭向周围的人们。 车子从内部遭到严重破坏。 自阿德瑞娜的骨鞭和钩爪喷出的火焰,从内部破坏了坚固的车体。 爱德华从破洞中滚出,头晕目眩的他按住一只眼睛。 (我的眼睛……是因为被从平方体内飞出来的「那个」擦过吗?要不是阿德瑞娜破坏车子,我就会在密室里全身都被……对了,阿德瑞娜!) 他一转头望去──就见到阿德瑞娜在空中惨遭磔刑。 从车内如枝叶般窜出,看似昆虫脚的尖锐物体,贯穿她的身躯和头部,将她高举在半空中。就连骨头通透可见的手脚、钩爪和骨鞭尾巴,也不分强度,一律遭到贯穿。 「阿德瑞娜!」 爱德华不禁呐喊,并且用双手的骨枪射击虫脚,将其粉碎。 他接住坠落的阿德瑞娜。刺入体内的虫脚逐渐消灭,患部连一点伤痕也没留下。 「喂,等等,这是开玩笑的吧?」 见到怀里的阿德瑞娜没有反应,爱德华不由得慌乱起来。 眼神空洞的阿德瑞娜看来处境十分危险。 不久,她的全身失去实体,变成幽体,接着又渐渐淡化成连身影也看不见的灵体。 就这样,阿德瑞娜从爱德华的臂弯中消失。 只留下在荡然无物的空中举着双手,神情茫然的爱德华一人。 「…………」 爱德华对周围发生的骚动充耳不闻,直视车子的方向。 平方和泉从严重破损的车内走出来。 其模样十分怪异──「某种东西」以右眼为中心,从头部冒出来。 才心想那是好几只巨大的虫脚,就见到上面开着看似食虫植物,像是有毒的花瓣。有着毒菇般花纹和质感的枝干延伸,动物的下颚露出獠牙,上面覆盖着鱼一般的鳞片。 那种丑陋魔物的混合体,从平方和泉的右眼往上空延伸。 简直有如冬虫夏草──让人联想到寄生在飞蛾幼虫或蜘蛛上的菌类,从其尸体延伸出子实体这种怪异的生命型态。 平方和泉以那种生命型态发生在人体上的姿态,走在马路上。 「平方啊────!」 爱德华发出怒吼,朝着平方连续射击骨枪。 爱德华的散弹枪和打桩枪击中平方全身。 (唔,不对,这是……) 爱德华看着倒在地上的平方,张口结舌。 那不是平方──不是身穿上班族风格的西装,而是穿着黑色装甲服;不是穿皮鞋而是安全靴;手里拿着平方所没有的棍棒型触媒的,鬼柳家的士兵。 (幻术……不对,没有幻术反应!) 爱德华望向别处,结果在那里见到平方和泉的身影。 和刚才一样,他让右半边的脸延伸出魔物混合体,徘徊似的走着。 「是这样啊,原来我已经中了你的招……」 像是在回应一般,只出现在肉眼中的魔物混合体,将顶点朝四方展开。 结果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上半身,以寄生虫欲脱离到体外似的动作出现。 「『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 摆脱物质桎梏的幻觉之「王」,达比多.帕皮亚斯现身。 从前,乙姬曾对花莲说过──神灵的强大力量若对人类施展,将会带来灾难。 这里就发生了一个例子。 他出现的地方,是发生车祸事故的住宅区。时间虽是深夜,但由于城镇各地都发生了战斗,因此大半居民都因为车祸的声响而惊醒。 达比多.帕皮亚斯会让认知自己的人,产生使其心中不安具象化的幻觉。目击者越多,认知的深度就越发增强,别人所见的幻觉也就开始传播。 于是,目击者的恶梦从身为根源的黑色长袍魅影中满溢而出。 『twi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伴随着达比多的歌声,「火灾」从长袍下摆流出。 从车祸事故被联想到的「火灾」,从达比多身上好比熔岩流一般释放出来,横越马路,令周边住宅起火燃烧。放眼望去,整座城镇正逐渐陷入火海之中。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同时对「恐攻」的不安,也开始让爆炸声和枪声具象化。 持枪士兵和牺牲者的幻影,也从火焰中浮现。 也有人从达比多的样貌产生对「怪物」的恐惧。 那些恐惧同样也被具象化,龇牙咧嘴的魔兽、巨大昆虫、飞天怪鱼、会动的尸体等怪物群充斥视野。 尽管那些全部都是幻觉,然而对目击者来说,却是他们确切「感知」到的现实。 『twi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达比多在混乱的中心,以男女老幼混杂的声音唱着《小星星》。 (周边居民也跟我一样,出现将同伴误认为敌人的现象。把家人和周边居民视为危险人物或怪物,甚至开始起了冲突……) 错乱的人们所带来的二次损害,正急速扩大当中。 (光是现身就能造成如此混乱吗……只是出现在城镇里,人们就会集体陷入恐慌!) 可怕的事实是,这样的现象并非出自达比多的意思。 从达比多的角度来看,完全是见到他的人类擅自害怕,产生幻觉,彼此相争罢了。 「可恶的瘟神……!」 光是现身就能令人失去理智,招致心因性的痉挛和呼吸困难、暴力行为。 毒害精神的瘟神──「幽明境君」正是这样的存在。 『哎呀呀,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说类似的话呢。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达比多以令人不快的口吻开口说话,并且在身体前方晃动衣袖,行了个礼。 『我是「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然后他是我的眷属,平方和泉。』 「很遗憾,其实我自幼时看见你之后,就只会因为你会不定时出现而感到困扰。」 令人惊讶的是,平方对达比多说话的口气毫不拘束。 达比多依然从平方的右眼延伸出来。当然,因为达比多的身体是幻象,所以并未撕裂平方的身体,但是他居然能够在与那个瘟神紧密接合的状态下保持理智,这一点实在教人吃惊。 「眷属?原来你是『幽明境君』的眷属……」 「不过在我看来,我只是被恶灵附身就是了……这个幽灵王只要没人认出他就会消失,所以他为了让自己随时都会被认知,拥有一定能够凭依的人数。很不幸的,我也是其中一人。」 平方以从一只眼中生出达比多的模样耸肩。 『你讲话好过分喔,也不想想你靠那只「魔眼」度过了多少难关。』 达比多将身体弯曲成问号的样子,窥视平方的脸。 「是啊,一旦被这个恶灵附身,那个人就会得到无法以常理解释的『知觉』。但是跟他一样,凭既有的观测技术『观测不出任何东西』。」 平方指着自己的右眼说道,那里正是达比多的「根本」。 「……眷属能够分得『王』的力量,而掌管知觉的『幽明境君』的权能是以视觉为主,限定在这方面发挥作用吗?」 爱德华总算明白自己直觉平方「不单纯」的原因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喔。因为拥有这个『魔眼』的人,死后会成为他的一部分。赋予力量的代价是死后要交出灵魂,根本就是恶魔嘛。」 平方指向群聚于达比多下半身的人脸群。 不分男女老幼,十多张人脸正在叹息、发笑、害怕、哭泣着。 爱德华用枪指着平方。他心中升起必须尽快取平方性命的使命感。 「你要开枪吗?」 平方开口询问,然后对没有立即开枪的爱德华接着说: 「不开枪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搞不好会跟刚才一样,你现在所见到的我,其实是幻觉让你以为是如此的其他人。」 仿佛在肯定这句话一般,平方和达比多的身影忽然消失。爱德华赶紧张望搜寻,结果在身后发现两人踪影。平方以与消失前相同的姿势,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似的继续说。 「即使你以为你现在正拿枪指着我,实际上却有可能是指着反方向。而在你枪口另一端的,说不定是因为和父母走散而哭泣的孩子。」 爱德华就是因为如此才没能开枪。 「如果在场所有人都失去意识,他大概就会当场消失,到其他眷属身边避难吧。可是要在这个集体恐慌之中,顺利让目击者昏睡非常困难。」 平方边说边沿马路而行。 爱德华正打算将骨枪指向他──就被卡车撞飞。 (车子?我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视觉和听觉都被蒙骗了……!) 司机一脸像是要逃离什么的神情。他大概在撞上爱德华前一刻,都没有看到爱德华吧。卡车因为驾驶失误,冲进附近的店铺。 (诱发事故……这种事情正到处发生……!) 倒在马路上的爱德华,因折断的右手皱着脸起身。 『对了,顺道一提──』 达比多过度扭转从平方右眼延伸出的身体,转身说道。 『会产生幻觉的,未必只有人类喔?』 公山羊骨枪突然在爱德华的左手中抖动起来,让枪口弹跳指向别的方向。 (!连侣魔也会产生幻觉吗?) 爱德华的骨枪「石刑使者」擅自朝别的方向发射散弹。 而在那个方向的,是从刚才撞飞爱德华的卡车下来的司机。 散弹枪命中头部出血的男性司机,司机因此喷血倒地。 (将侣魔灵体化!) 爱德华强制让原本凭依在自己身上,作为武装的所有侣魔灵体化。 (灵体化的侣魔无法对外界产生认知,这样应该可以避免受到影响……) 对于不小心误射的司机,他只能祈祷这次误射只是一场幻觉。 (可是连侣魔都开始攻击自己人,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有许多魔术师的赤枝宫,可不是开玩笑的!) 爱德华想到可怕的可能性。 「该不 会对神灵也有效吧?」 一想到既然连侣魔也会产生幻觉,同样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发生在神灵身上,爱德华不禁目瞪口呆。 「若是普通的魔术师,可能顶多误射一人就没事了,但如果是『王』或神灵做出同样的事情,免不了会带来一场大灾难。『幽明境君』!你到底想见怜生和花莲做什么?」 爱德华按着断掉的手臂逼问。 达比多没有回答,继续把平方当成货运员朝鬼柳家走去。 爱德华试图徒手制伏平方。 可是他一触碰,平方就立刻消失。达比多的幻影隐藏了平方的所在位置。平方的本体想必是抛下扑空的爱德华,正悠哉地走在路上吧。 「平方和泉!你想利用那个怪物引发什么?那个幽灵和龙神的力量若是相互冲突,届时会发生什么事情难以想象!最坏的情况,日本搞不好会从地图上消失啊!」 爱德华极力劝说。 「因为没有其他东西能够当作王牌了啊……」 平方用不祥的语气回答。声音在四面八方反响,掌握不了他的所在之处。 「大城将胜所说的赤枝宫纷争确实即将发生。再这样下去,日本恐怕会变成好比从前的中东那样的纷争地带。唯独这一点,我一定要阻止。」 平方吐出好似怨恨这个世界的语气,加快行走速度。 「只要能够成功,我情愿利用这个恶魔,受他摆布。」 平方和泉下定决心似的说完,朝鬼柳家的方向前进。 「为了开创逐渐走投无路的国家的未来,你想把『幽明境君』当成骰子去砸怜生吗?你看起来像是个凡人,实际上脑袋却相当不正常……」 「是啊,这个我有自觉。」 平方露出自嘲的笑意。 「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大概是达比多的幻觉令『王』或神灵暴走失控,对周边市区造成庞大损害吧。那样正好。」 平方对哑然失语的爱德华,做出疯狂的发言。 「神灵的存在被认为跟核子弹头一样危险。如果神灵因为『原因不明的幻觉症状』对市民造成危害,届时将受到全世界的谴责,列强也就有充分的理由要求交出鬼柳怜生。就算这个要求被拒绝,他的魔术开发也会被视作等同开发核子武器的威胁。」 平方将神灵失控这样的大灾难视为良机,满心期待。 尽管他明知那么一来,不要说无辜百姓了,就连自己也无法幸免于难。 「风险太高了,不像是国家会做出的决定……你是擅自这么做的吗?」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避免战争。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便是赌上一些国民的性命。」 爱德华终于明白自己错看平方和泉这个人了。 乍看很正常,实际上却比精神异常者更加疯狂──他就是这样的人。 『哎呀呀,你好像把我当成什么邪恶的存在了呢。』 达比多用听似腼腆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只是来帮朋友的忙喔。』 「来帮忙?帮谁?」 爱德华狐疑地反问,可是达比多没有再开口说话。 「……看来好像只能探听到这里了。」 『就是啊。全员启动对抗术式!恢复现场的治安!』 爱德华浅浅一笑──鬼柳怜生的声音随即在通讯上响起。 随后,所有幻影便从爱德华的视野中消失。 战火的景色烟消云散,显现出一般的住宅区。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只剩下害怕逃窜的市民身影,以及发生事故的车辆这些真实存在的东西。 『我要治疗你的右手,别动啊。』 爱德华听从怜生的话,放松右手,接受远距治疗。 活动手指,确认恢复状况后,爱德华转头瞪着某个方向。 只有平方和泉一人,满脸惊讶地站在原地。 「你该不会看得见我吧?不,你看不见『这个景象』吗?」 神情愕然的平方的位置虽然有点远,不过是马上能够追到的距离。 「这是利用知觉魔术刻意封闭自己的五感,然后借由以观测魔术获得的影像和声音认知外界的术式。本来这么做完全没意义,还会让人在战斗时变得迟钝──但是能够观测到『幽明境君』的技术并不存在,因此现在我们看不见『幽灵』。」 在爱德华说明的同时,周遭也有了动静。 「对错乱的市民施打麻醉枪!因为他们有可能会把我们看成是怪物,所以要立即射击!不要让侣魔实体化!让侣魔维持灵体状态,只获取魔力就好!」 炯人对部下下达指示。 士兵接连朝逃窜的市民击发麻醉手枪,然后将他们运出这个区域。 「抱歉,爱德,我来晚了!」 直正跑到爱德华身旁。他解除狼人的型态,手里只拿着棍棒。 「阿德大姐呢?」 「她被『幽明境君』打倒了。虽然好像没有死,不过现在处于灵体状态。」 爱德华也没有叫出侣魔,而是取出作为备用武器的手枪,瞪着平方。 说起那个平方,他显然对于只有自己认知达比多的这个状况充满危机感。 「自己利用特殊术式防止认知,接着让没有术式的一般民众镇定下来,最后只要杀死我这个唯一认知者,就没有人会看见『幽明境君』……」 『嗯~将我与此处相连的「眼睛」确实正不断减少呢。』 达比多在平方上方偏头,一副像在说「真伤脑筋耶」的样子。 直正和爱德华虽然已经看不见达比多,但是感觉得出来事态正在好转。 「我们没有理由在这段期间将你放任不管。」 爱德华快步逼近平方,以武术修养深厚的铁拳殴打他。 平方甚至不及防御就这么挨拳。接着爱德华又揪住快要倒下的平方前襟,给了他腹部一击;见到平方呻吟着屈起身体,爱德华又紧接着朝腹部施展膝击,令他痛苦地蹲在地上。 「这是对阿德瑞娜的补偿。献上你扭曲的脑浆吧。」 『住手,爱德华。与其那么做,不如快点回来治疗阿德瑞娜。』 爱德华一将手枪指向平方的后脑勺,怜生立刻出声制止。 「我太不冷静了……抱歉,我先回去了。」 爱德华简短道歉后,便将平方交给直正,径自跑向鬼柳家。 『你就是平方和泉吗?虽然我看不见,不过「幽明境君」也在吧?』 捡回一命的平方,一边被直正用棍棒抵着,一边抬头。 『你就是鬼柳怜生吗?没能跟你说话真是遗憾啊。』「──他这么说。」 平方忍着疼痛,代为转述达比多的话。 『既然这样,你转告他──我现在还无法帮助你,也没办法让你得到解脱。假使其中一样是你所期望的,就再等一阵子吧。』 听了怜生的话,不止平方,连达比多也沉默不语。 怜生的发言,将达比多这个恶灵当成患者,以及一个人来看待。 『是吗……你是这样看我的啊……』 唯独平方一人,为达比多流露出喜色的语气瞪大双眼。 「差不多可以了吧?这家伙是最后一个了。」 炯人走过来朝那样的平方射击麻醉枪。 失去平方这个最后的楔子,达比多.帕皮亚斯的身影逐渐淡去。 『真是一模一样呢。』 消失前一刻,达比多说出口的那句话,残留在渐渐睡去的平方耳里。 中场休息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呐,成治你听我说。我想要小孩,你愿意当我孩子的爸爸吗?」 夜见歪着头合掌说完,成治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给我去死。反正我会不断让你复活,所以你就一死再死吧。在变成老太婆之前,你一天给我死个十次。」 「听到余命无几的女人这么说,还能做出这种回应的你,还真是爽快。」 上演这种对话的地点,是神灵学系里的一间研究室。 「不会有问题的啦,因为我会采取体外受精的方式。毕竟凭我的身体状况要自然生产,根本等于强迫小孩跟我一起自杀。」 「虽然我对你的方针没有异议,不过你到底是在路上乱捡了什么东西吃,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我已经活不久了嘛。」 夜见轻率的发言,让成治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你延长我的余命,让我能够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但还是来不及。既然这样,我希望至少留下我活过的证据,让孩子继承我人生的成果。」 「你要让小孩继承我跟你这个人格缺陷者的基因,还有以化成肉身这个等同妄想的理论为基础的研究?这根本是恶魔的行径……你看什么啦?看别的地方去。」 夜见一直注视着冷酷拒绝自己的他。 那一整天,夜见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放弃为止。 第四话 逆转的轮回 隔天下午──联盟警备队谍报部,赤枝宫分部。 鬼柳怜生和一文字史纪正走在分部的走廊上。 花莲和诗乃则以幽体状态飘浮在两人身后。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关于京都内阁派遣作战部队到赤枝宫的新闻报导。」 「是啊,一如当初所计划的,现在的京都内阁似乎快要被迫解散了。」 史纪一副一切都在股掌中的口吻,然而怜生并不讶异。 「京都内阁现在的政权,受到人类各国的强力支援。他们借着煽动对妖精人的保守反动博取支持,并且对前政权进行各种丑闻攻击,最后带着利用魔术造成选举不公的嫌疑赢得政权。从那之后,京都内阁的政治方针就转向变成反联盟了。」 怜生和史纪进入电梯,前往地下。 「可是,随着联盟企业因感受到危机而撤退,以及赤枝宫缩小对日经济,日本的经济开始失速。不仅暴露出日本依赖赤枝宫的经济结构,支持基盘也随之瓦解。然后这次扰乱国内治安的事情,更将成为最后一根稻草。下次选举,将有望由能够与联盟的稳健派携手合作的执政党获胜。」 从史纪的口气来看,事前准备似乎已万无一失。 「那才是你的目的?好过分!你又把怜生先生当成鱼饵!」 「花莲,别这样。我在作战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尽管花莲责备史纪,但其实怜生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从虹美原回到赤枝宫。 为的是将人类各国潜伏在赤枝宫的战力一网打尽。如果怜生将那些战力搁置不管,回到虹美原避难,同伴或许会在没有治愈魔术的状态下与「樱刀」激战。 「这虽然不是交换条件──不过关于你保护的少女……」 史纪提起的,是和灿、磷交战的吸血鬼、绷带女、天使。 「你打算实现她们的愿望吧?我们『大图书馆』也会予以协助。像是清理复杂的经历、介绍拥有所需技术的医师等等,我们应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了,她们一定也会很开心。」 「因为我是个凡事讲求均衡的人嘛。耍完奸计之后,就会想多少做点好事。」 怜生随如此说道的史纪一同走出电梯后,前来迎接的带路人引领他们前往一个房间。 在他们抵达的房间里的人物是──平方和泉。 平方在略显狭长的房间深处,坐在椅子上。 在他前方有一道透明墙,史纪解释「从另一头看不见我们」。 「你感觉如何,平方?」 原本茫然望着空中的平方,带着讽刺的笑容抬头。 『这可真是不得了,一文字先生居然亲自大驾光临。』 「不只是我,你心心念念的『绯红龙王』也亲临此地了。」 平方顿时双眼圆睁,不过随即失笑。 『我是很想说「初次拜见,在下深感荣幸」,不过这下完全见不到面呢。』 「不仅我的眷属及其侣魔受你关照,就连城里的居民也蒙受损害。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怜生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平方,平方却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反而想对这个不当拘禁表示抗议。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京都内阁的保护。虽说我身在作战区域,但要是你们对我严刑逼供,可是会引发外交问题──』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遗体已经引渡给京都内阁,确认死亡了。」 诗乃冷冷地扬起嘴角说道。 「我已经先复制你的肉体资料,之后再由『绯红龙王』阁下利用治愈魔术将其做成『真品』。为了增加说服力,我们连头部也一并做了。」 史纪说完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在平方面前显示出画面。 那是京都内阁发出的正式文件,内容表明已收到平方的遗体。 『居然这么胡来……』 「新技术本来就应该在广为人知之前好好活用,再说我们可不能将『幽明境君』的眷属放任不管。当然,我们绝不会对俘虏做出违反条约的事情,只是就我所知,并没有条文限制对死人的审问手段。」 史纪的话,让平方的表情不再老神在在。 「那个,诗乃小姐,你先生该不会……」 「没错,自成立起便投注心力至今的赤枝宫遭人践踏,让他相当火大。」 花莲和诗乃两人窃窃私语。 怜生也一样气到七窍生烟,于是他也跟着开口威胁。 「我也会遵循医道,只要你『受伤』就对你施展治愈魔术。不论几次都是。」 这番发言虽然是以拷问为前提,怀疑天真的怜生是否有办法做到的平方却不禁笑出来。 「新的医术无论如何都需要人体实验。」 怜生用爬虫类一般不带感情的眼神,直盯着平方。 「我想要创造的魔术是『无论何种损伤,只要消耗魔力就能治好的万用治愈魔术』。既然如此,就得用各种损伤模式进行试验才行。为了医学的发展,为了治愈今后的几亿伤患,我会狠下心来『治疗』你。」 平方脸上的血色急速退去。 诗乃泛起浅笑接着说: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你开口,就是我丈夫得到好处;要是你保持缄默,获益的就是『绯红龙王』。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有损失。你打算献身给哪一方呢,平方和泉?」 见到三人面露可怖神情,花莲也焦急地说: 「可……可恶的家伙!要是你不说,我就用树木长枪从屁眼到嘴巴,对你发动浣肠攻击喔!」 『你们尽管问吧。』 努力威胁的花莲给了平方致命一击,他表示愿意回答问题。 于是,史纪便开始审问: 「首先从『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问起好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很不幸的,我虽然跟他往来许久,却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虽然如果淡然待之,他好像反而比较愿意开口,不过那个反应终究是幻觉,无法保证是出自真心。』 不知是对史纪还是达比多,平方语气忿忿地回答。 『但话说回来,本来就连他的脑袋是否正常也无法保证。』 怜生认真地推敲平方对达比多的印象。 「达比多没有肉体,既然没有肉体就代表没有大脑。就连心也是灵体的器官……」 尽管滑稽,怜生却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思考幽灵是如何产生思想。 「假设自肉体解脱的灵魂真的存在,灵魂里并没有可以维持正常思考的零件。因此,幽灵无法保有理智──光是对话能够成立,这一点就够不可思议了。」 即便这个世上真的有幽灵存在,也无法保有有条理的思考和高洁的精神。 『不仅如此,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似乎对于自己所处的状况感到很痛苦。』 关于这一点,史纪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达比多.帕皮亚斯是靠着感知和被感知成立的怪物。但是假如感知到太多的资讯,那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对方的疼痛和恐惧、自己没有触碰到的火焰热度,还有过多的声音和气味,这些都会对精神造成折磨。他会为此感到痛苦相当合理。」 『鬼柳先生说要让他得到解脱时,他似乎有了显著的反应。』 平方说出自己的观察之后,史纪换了个问题。 「眷属死后会被吸收这一点是怎么回事?你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曾经见过和我一样拥有魔眼的人,结果我隔了好久再见到达比多时,发现神似那人的脸孔黏在他的下半身。说不定,他就是像这样 由众多幽灵混合而成。那个叫做什么来着?就是圣经里出现的大批恶灵……』 「那个叫做legion,意思就是群──出自马可福音第五章第九节。而被附身的你就好比格拉森人,或者是猪。即使要他一起陪葬,他也不会消灭,真是难缠。」 诗乃抱怨似的说。 「那么关于魔眼,当魔眼产生作用时是什么感觉?」 『我是不晓得要产生作用需要何种条件,不过就好像……突然间所有感觉都变得鲜明起来。大概是获得的资讯量增多了吧,所以会产生敏锐的直觉。』 「真的只有这样吗?」 『……这话什么意思?』 「会不会有可能,是你的思考和感情受到他操控?『幽明境君』所拥有的力量是『知觉』。所谓感知,追根究底也等于『同化』。只要他让一个人感知他的意志和感情,感知者就会将其误认为自己的意志和感情,进而遭到洗脑。这一次,你会蛮横地试图接近鬼柳,或许也是──」 『……这个假设很有趣,不过没办法验证。』 平方似乎瞬间感到毛骨悚然,但随即嗤鼻一笑。史纪再次换个问题。 「再来关于京都内阁。他们好像会把大城将胜和你列为主谋。」 『我想也是。光是能够将那群无能家伙一起拖下水,我就足以获颁菊花勋章了。』 平方那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令怜生和花莲目瞪口呆。 『现在的内阁,是只会听从人类各国的话,对赤枝宫吠叫的家犬。我本来就打算即使没能取鬼柳的命,也要让置国家于险境的那群人下台。』 「像童话故事里的面包屑一样留下证据的人是你吧?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拿来用了。」 听了史纪和平方莫名亲近的对话,花莲出声发言。 「平……平方先生!请问一下!」 可能之前完全没料到有机会与花莲交谈吧,平方讶异地眨眼。 「赤枝宫纷争真的无法预防吗?除了杀死怜生先生以外!」 花莲承认自己的无知,试图从平方身上找到解决的线索。 『如果真有那种方法,我也想那么做。可是,即便稳健派政权因为这次的事情成立了,他们也不会容许赤枝宫独立。话虽如此,联盟也不可能会放弃赤枝宫,因为一旦放掉这里,最后结果将不堪设想。』 赤枝宫纷争的危险性至今仍未降低。 『嗯……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行,那就是你将赤枝宫消灭得不留痕迹。这么一来不仅不会掀起纷争,鬼柳也会因此遭到收押,没办法开发魔术。要是你跟你丈夫被幽禁在不会被谁打扰的太空中就好了。』 平方给花莲的回应尽是嘲笑。怜生让深受打击的花莲退到后面。 「也许还有另一个方法喔?」 怜生用轻蔑的眼神盯着平方,带着平静的怒气开口。 「那就是日本向联盟投降即可。只要日本成为即将成立的妖精帝国的属国,就会受到保护。」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那样的话,战场恐怕只会从赤枝宫扩大成日本全境。是从联美的直接对决演变成世界大战的,最糟糕的情节发展。』 「反正最后胜利的会是联盟,为了将来趁早投靠胜利的那一方,也是一个选择。」 『你打算一边高揭以治愈魔术拯救性命的理念,一边掀起大战吗?这可真是史上最大规模的自导自演,法兰肯斯坦博士听了大概会拍手大笑吧。』 平方狠狠地让怜生察觉自己失言,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虽说怜生是因为花莲受辱才怒火中烧,不过这番发言确实太狂妄了。 「够了。」 史纪的仲裁替怜生解了围。接着,诗乃露出冷酷的表情。 「我要让你为愚弄龙神付出代价。」 『终于要开始拷问了吗?』 「不是,我们已经调查过你的记忆了。因为也有不少记忆会在直接对话的过程中被复原,所以我们才像现在这样制造复制人格,进行审问。」 平方一想通这番话后半段的意思,旋即敛起脸上的表情。 「像我这种等级的神灵,复制人类的记忆和人格简直易如反掌。」 平方望向自己的手,见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分散成微小的咒语符号。 史纪面不改色地对察觉这一点的平方说。 「因为要是万一『幽明境君』跑出来就麻烦了,所以真正的平方现在还在魔石结晶中昏迷。如果审问对象是复制人就没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我想说你们怎么没把我绑起来!我……我……』 平方的表情扭曲,一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模样。 「下次审问时,试着改变提问的模式好了。从你对鬼柳的情绪性反应来看,换个人发问似乎也有效果。」 『你这个「大图书馆」的恶魔……不管今后赤枝宫将会如何,你都应该被消灭。』 史纪始终保持微笑──从前说过「王」要被人称为「怪物」才算是真正独当一面的他,用一脸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表情,把恶魔这个评价当成耳边风。 『要是你们这些妖精人没有来这个国家就好了!要是你们这些异界魔神没有出现就好了!要不是你们用魔术这种扭曲的繁荣毒害世界──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唯独消失前撂下的狠话没有变耶。给我消失吧。」 见到平方面目狰狞地诅咒联盟,诗乃哼笑一声,他全身旋即烟消云散。 之后怜生和花莲两人就在史纪和诗乃的催促下,离开审问室。 「一文字先生,刚才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当然演变成大战是很让人伤脑筋,但确实是应该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怜生一行人进入电梯,返回地面。 「一文字先生,你打算如何回避赤枝宫纷争呢?」 「我还在思考。假如你也愿意一起思考,下次我们就来对答案,说说彼此的想法吧。」 老是把史纪当成老师一样依赖,确实不算是独当一面的「王」。 「关于赤枝宫独立这件事是好是坏,我现在还无法做出定论。」 「毕竟你前几天才听女王陛下提及独立一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电梯抵达地面,两人朝入口走去。 「不过,你身为出身赤枝宫的『王』,总有一天必须明确表态。当你以『王』的身份站上公众场合,联盟独立论也将正式确立。届时你必须向大众,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属下明确地下达方针。」 紧张感令怜生的心脏猛地一揪。 「我想做出不会后悔的决定。」 怜生如此回答,史纪也点头回应,然后两人便在入口道别。 一来到停车场,在那里等候的白羽注意到怜生,向他鞠躬致意。 「主人,欢迎回来。」 怜生之所以没有带白羽同行,是由于对平方和泉的处置手段几近于禁咒,因此史纪要求希望尽可能减少知情者。而白羽也没有多加过问。 「……我想稍微打个盹。到了再叫我起来。」 怜生在车内这么说完,疲惫的身躯就被睡魔缠身。 白羽则为了让他能够休息久一点,拜托司机放缓车速。 ──那是一个濒死的恶梦。 心脏险些停止跳动,恐惧取代心跳响彻四周。无法呼吸,借由人工呼吸器让肺部运作的不适感不断扩散。全身感到疼痛和不对劲,呕吐感、发热、畏寒的感觉互相混杂。 『死亡啊,切莫骄傲。』 一道女 性说话声,不知为何从自己口中发出。接下来的话则是在脑中响起。 『纵使有人视你为强大可怖,但事实绝非如此。那些你认为被你击倒之人并未死去。愚蠢的死亡啊,你无法置我于死地。』 说话声所吟诵的只是普通的诗,不是魔法咒语。 凭着一股执念,抱着不甘死去的强大意志坚守原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自懂事以来便是如此。每当睡着就会濒死,然后为了醒来,只得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奇迹。 尽管如此──我绝不会死去。 我要让打从出生就是缺陷品的这副身体活下去给所有人看。 为了将自己的生命从昨天延续到明天,我要不择手段,消灭自己的死亡。 即使会耗尽自己和世界的一切,我也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 花莲的呼唤声,让怜生疑惑地「嗯?」了一声醒来。 「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出了好多汗喔!」 经花莲这么一说,怜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汗多到从下巴滴下来。 「主人,您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好像只是做了场恶梦。」 白羽递出手帕,神情担忧地看着怜生。 「是哪来的恶梦破坏怜生先生的好眠啊!请把你的头借我一下!」 「拜托你饶了我吧。梦的内容………我想不起来了。」 花莲一副想对怜生的大脑抗议的模样,不过为了身心健康着想,怜生于是婉拒。 最后,直到怜生答应今天会早点休息,花莲和白羽这才总算放心。 话题一转──与「樱刀」之间的战役,同时带给怜生等人胜利的恩惠与伤害。 所谓的恩惠,是史纪提过的对京都内阁的打击。京都内阁如今应该无暇再纠缠怜生等人。假使稳健派政权如同史纪所计划的成立了,也会对赤枝宫的安全有利。 至于更具体的好处是── 「听说村上博士在遗书上清楚写着,要我们尽量使用他的个人财产,以作为对我们的赔偿。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鬼柳家迎接怜生回来的大哥灯矢说道。 「啊,所以收藏库里才会摆满之前用来攻击的无人兵器啊……」 「那是萤要求的,她还气势汹汹地拿着扳手来威胁呢。那些兵器大概很有价值吧。」 村上博士的「百机兵团」在被鬼柳家回收后,被作为赔偿的一环让给了鬼柳家。 反观损失方面── 「爱德华,我要请你暂时离开战线。」 一如怜生此刻向本人宣告的,就是他的脱离战线。 爱德华在鬼柳家的医务室里,轻叹一声后点头。 「毕竟不只是同伴,我甚至还误射民众,自然必须接受处分。」 「这几天你得闭门反省,并且不得单独行动──阿德瑞娜的病情有变化吗?」 「还是一样处于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她现在是化为灵体。」 爱德华把正好在医务室收到的诊断报告也拿给怜生看。 「阿德瑞娜小姐怎么会……」 对着动摇不安的花莲,以及内心应该很不平静的爱德华,怜生坚定发誓。 「无论要花多少年,我一定会治好她。」 「感谢你。闭门反省的处分一解除,请让我回到最前线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宣告的爱德华注意到花莲一脸不安,便微笑着对她说。 「阿德瑞娜在妖魔界是受人敬畏的冥王第三夫人,是曾经率领冥府大军横渡三千世界,经历过众多战乱的死亡女武神。」 对于阿德瑞娜过去的经历,花莲听了吃惊地猛眨眼。 「换句话说,她不是那么简单就会变成睡美人的女人。她一定会醒来的。」 怜生和花莲都深深感受到爱德华语气中的强烈信赖感。 「所以怜生,今后你打算怎么做?虽然击退京都内阁了,可是其他难题依旧堆积如山。」 「我决定暂且先依照当初预定的计划进行。」 怜生的回答,让爱德华回想起差点因前几天的袭击而遗忘的原本目的。 「像个『王』一样,开始开发魔术──这是唯一能够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方法。」 讨伐无敌的「幽明境君」,找出治疗阿德瑞娜和人造兵少女的方法。 为此,怜生和花莲应该做的事情就只有开发魔术。 ◆ 巨大「方舟」内部高大且广阔的空间里,兴建了都市。 而位于都市深处的蓝色金字塔型建筑正是「贤者学会」──世界最顶尖的术式开发机构,诞生出「幽明境君」等最古老的「王」的魔术发祥地。 「花莲,给我魔力。」、「好……好的!」 怜生等人所在的地方,是「贤者学会」里的挑高空间。 塔一般巨大的水晶被固定在挑高空间里。 结晶体下方被杯子状的巨大机器支撑着。而那个杯型机器与怜生此刻用双手抓住的「杖」相连,杖的下方则埋进地板里。 怜生和花莲的魔力通过杖,窜升至杯子,然后晕染整个水晶。 『注入魔力,到达基准值──』 身穿白袍的「贤者学会」的学者,瞪视着与杯型装置相连的机器。 怜生的亲友也从周围的环状走廊眺望。 『检测出魔法则!开始转化成咒语!』 金色立体符号充斥塔一般的巨大结晶体,宛如银河似的互相缠绕。 白袍学者见状,同时高声欢呼。 「哇啊,好夸张的反应。刚才是发射太空船了吗?」 「感觉我们好像被撇在一旁耶。」 「这可是由『王』亲手刻下神灵的魔法则,化为可解析的状态,开创通往崭新魔术体系的历史性一刻啊。」 相对于灿和磷有些困惑的反应,白羽则是眼神发亮地说明。 「那些光粒子全都是咒语吗?已经到了整体都在发光的程度耶。」 「魔法则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们所使用的术式,只是魔法则碎片中的碎片。」 直正愕然仰望,爱德华一副深受震撼地说。 「龙神的魔法则虽未经解析而且表面,不过现在已被写入那个魔石中。今后将会以那个为『原典』,不断创造出魔术。」 爱丽丝兴奋地对结晶体看得入迷,灯则眺望着怜生。 「既然魔法则已写入魔石,人类各国暗杀怜生的好处就大大锐减了。因为只要有『原典』,就算怜生丧命,魔术开发还是会持续进行。」 换句话说,联盟如今打出了通往世界霸权的一大狠招。 「最重要的是,生产魔术和治愈魔术这两个治疗人类痛苦的力量种子萌芽了。」 灯平静地说出怜生所高揭的理想。 「学长、学姐……你们两人的孩子有了如此成就……」 见到灯擦拭眼角的泪水,灿和磷毫不避讳地开口询问。 「学长、学姐?」、「是指舅父的父母吗?」 「是啊,他们是我学生时代的学长姐。总有一天我也得告诉怜生这件事才行。」 灯在怜生身上,看见让怜生怀抱复杂情感的双亲身影。 『第一阶段完成。接着要进行魔力现象及治愈的解析。』 「!已经要开始解析术式了吗……」 爱德华听到广播后张口结舌。见到直正满脸不解,爱丽丝于是解释。 「意思就是要找出治愈魔术的必要术式啦。过去鬼柳一 直都是在黑箱状态下使用龙神的魔力,但是现在要将其分析清楚,让其他人也能作为术式使用。」 一个装着看似史莱姆的生物的箱子,被搬到怜生面前。 先借着通电让史莱姆的身体细胞受损,接着怜生再请花莲将其治愈。 史莱姆在密封容器内被修复后,刚才怜生所制造出来的巨大结晶体中,由咒语交织而成的银河便窜出好几道光线。 研究者忙着交谈,并且重复进行好几次相同的实验。他们正在调查对于花莲所引起的治愈现象,刚才所记录的原典是哪里产生何种反应。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锁定必要的魔法则啊。」 「没错,正是如此。锁定对治愈现象产生反应的魔法则之后,从原典复制该部分进行更详细的分析,然后经过一再地精练,最后才终于完成术式。」 爱德华向直正解释完,爱丽丝也接着说: 「一般魔术师所使用的术式,是原典的四次拷贝或五次拷贝。因此创造出作为根本的原典,是『王』最重要的工作。」 顺道一提,术式作为魔术使用时,是会不断磨耗的消耗品。 「王」是术式的供给源,而且说到底,就是靠贩售那个术式来获取利益。 怜生和花莲像这样当场将可行的实验都做过一遍后,决定休息片刻。 地点一转──这里是「方舟」表面的瞭望室。 是以前他们被「结合者」带来,告知世界未来的地方。 「呼~好累喔~明明是平时常做的事情,在别人注视下却感觉好紧张。」 「辛苦你了。虽然你可能没什么真实感,不过你今天可是撼动了历史喔。」 「那么请让我枕在你大腿上作为奖励!或是你枕我的大腿也可以!」 「这个嘛,等回家再说。」 因为实在不想在眷属面前卿卿我我,怜生于是命令花莲暂缓此事。 看着那样的两人,灿和磷板起脸,白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爱丽丝则露出有些羡慕的表情。直正傻眼地说「真是一对名留青史的笨蛋情侣」。 「看样子,果然还是以化成肉身的魔法则为主进行解析呢。」 最后,爱德华这么说完便坐在沙发上。 「因为不管是治愈魔术还是生产魔术,都一定会使用到那个魔法则。」 创造非模拟物质之「真品」的力量,化成肉身的魔法则是花莲的力量根本。 「说到这里,既然魔法则已经解析出来了,就表示可以当成术式贩售了吧?」 「等了好久,以健康和粮食为人质,从愚民身上夺取金钱的龙王大人终于要登场了。」 灿一察觉到这一点,磷便用狠毒的话语评论怜生。 「如果是普通的『王』,接下来确实是会设计作为商品的术式,并且配合术式制造出触媒进行贩售,朝自己术式的擅长领域发展。应该说,你们有在思考这方面的事情吗?」 对于爱丽丝针对企业振兴计划的提问,灯开口回答: 「我们这些大人有在思考喔。虽然我们有预计如爱丽丝小姐所说的那样发展事业,不过作为商品的术式得依需要何种程度的魔力和装置,采取不同的销售方式。」 怜生也思考过这一点。 「如果要贩售,我想应该会以生产魔术而非治愈魔术为主力吧。」 能够说出这种话,表示怜生已不像从前是个彻底的理想主义者。 「总而言之,舅舅的生产魔术什么都能制造对吧?」 「但是如果真的做出『万能制造器』,到时大概光靠演算装置就能建城了。」 听了磷继灿之后的发言,爱丽丝予以肯定。白羽也在思索过后开口: 「像是烹调器具等等,贩售以这类生产品为主的专用触媒──是采取这样的形式吗?」 关于这方面,怜生心中已有想法。 「目前应该会将重点摆在水、医疗用品和简单的营养食品上。自从海面上升以后,水资源就成了严重的问题。另外因为魔术顶多只能制造出模拟物质,所以对投药治疗几乎没有带来帮助。而至于食品方面,可得考量和『蛟』之间的和平条件才行……」 经过先前一战,双方交换了不得急剧侵犯对方利益的约定。 魔术企业「蛟」的主要产业包含了以有机魔术生产粮食,因此有可能与怜生这一方的生产魔术产生冲突。照理说,开发魔术这件事原本应该会花更多时间才对。 「以国家和企业为对象的大型魔术也是一个可能性。比方说这个『方舟』周边的飘浮岛。」 爱德华从瞭望台向外一瞥,在他视线前方的是飘浮岛群。 「以魔术制造出来的物质会随着魔力用尽而消失。而那些飘浮岛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使用了自妖魔界流入的魔力,并且以『方舟』为触媒,『持续施展』形成魔术。若是利用化成肉身将其化为真实,就能把用来维持形成的魔力用在别处。」 继爱德华之后,直正和爱丽丝也分别提出运用方法。 「另外也可以参与太空开发喔。因为光是能够以魔力生产水和粮食,容纳人口或许就会大幅增加。说起来,绿化火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灯这番充满梦想的发言,让怜生赫然惊觉一件事。 「对了,人口容纳率……」 才想起人口容纳率上升所蕴含的重要意义…… 「是的,没有错。『绯红龙王』的最大功绩,就在于大幅增加人口容纳量。」 另一名妇人的说话声就加入怜生等人的会谈。 伴随着七彩光芒现身,拥有七彩头发和双眸的贵夫人──「结合者」糸。 「「「女王陛下!」」」 尽管在场所有人个个胆识过人,仍因女王现身掀起一阵骚动。 糸安抚众人要他们别激动,接着用一派亲戚大姐姐的轻松语气说道。 「因为我感应到龙神大人的气息,所以虽然迟了些,还是来这里问候一声。」 各位放轻松就好──糸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这么说。 在她的左右两旁,有两个古怪妖魔似的东西。 其中之一,是嵌有女性面具的巨大机械式时钟。 『既然你已创造出魔法则的原典,我们自然不能再赖在王位上。』 从人面时钟传出来的说话声,是「圣贤者」的声音。 「啊,『小普』!你好可爱喔!」 如同花莲以令人讶异的亲昵语气呼唤的一般,在糸左边的是「普及者」。 一个看似少女的小人型发光体,坐在好似的球仪的蓝色行星上。只不过行星的形状并非球体而是蛋形,左右还张开小小的翅膀,模样宛如行星蛋。 坐在上面的发光体小人朝花莲挥舞双手。 「『圣贤者』和『普及者』也有分身?」 「与其说分身,其实比较像是听筒啦。尤其『小普』说想来见花莲小姐。」 对于怜生的问题,糸一副像是带孩子来玩似的回答。 白羽请糸坐下,其他人也调整位置,让怜生与糸相对而坐。 圣贤的人面时钟飘浮在糸旁边,「小普」的行星蛋则被抱在花莲怀中。 「那么陛下,关于刚才的话题……」 「没错,化成肉身的术式也许能够解决妖魔移居相关的多数问题。」 『既然容纳人口增加,淘汰地球人、让地方空出来的必要性也就降低了。也就是说,「绯红龙王」是保护人类不被这个七彩腹黑女消灭的救世主。』 圣贤说完,糸气呼呼地抗议「你真没礼貌」。 不过 怜生总算是安心了。因为以前谒见时被告知的,为了「方舟」的妖魔不惜消灭地球人──三女王的这项方针,如今有了转变的可能。 「不管怎样,总之这个先给你。」 糸让手点亮七彩光芒后,随即出现一个小盒子。 白羽接过盒子送到怜生手中。怜生在糸的催促下打开盒子,见到内容物后满脸诧异。 那是一片小小的魔石板,里面内建了微小的咒语。 『那是刚才从龙神的魔法则中萃取出来的,化成肉身的术式。』 怜生等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才从想通意思的人开始,吃惊地将双眼瞪得老大。 「咦?已经完成了?不是应该要花更长的时间吗?」 就连花莲也明白现在被交付这样东西,代表着何种意义。 『为了让属下成长,平常我们都是交给他们去处理,不过龙神的魔法则可不能这么做。你就利用这个术式,尽情地带来繁荣吧。』 「也……也就是说,这不是为了进行研究而萃取出来……是为了能够加以利用而被完成的术式?」 怜生一想通自己获赐了什么东西,不禁全身毛骨悚然。 直正一副不可置信地询问爱丽丝。 「完成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开始使用了吗?」 「是啊,刚才我们提出的运用方法,搞不好明天开始就能办到了。」 浑身颤栗的不只是爱丽丝,怜生拿着术式的手也不住发抖。 「创造出『原典』一事,为世界开创了崭新的未来。这是我们给你的奖励。」 糸的语气中带着感谢之意。 对她来说,把妖精人和地球人放在天秤两端衡量的将来,或许并不愉快吧。然而怜生的魔术,给了那样的她其他选择。 『凭那个术式的魔力效率,可以很轻易地制造出水和最低限度的粮食。也能配置公共的粮食生产触媒,免费提供汤给众人享用。』 圣贤说出令人吃惊的话。 「意思是,受到妖精帝国庇护的国民至少不会饿死吗?虽然现实,不过这确实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如果把这当成与人类各国交涉的条件,民众肯定会比国家领导者先被收买。」 一如爱德华所言,这或许可以作为联盟独立的怀柔策略之一。 「即使是基于别的出发点加以利用,也有拯救人们远离饥饿的意义。」 怜生坚定地说。糸为他的志向泛起微笑,接着表情凝重地开口: 「现在被称为列强的国家支配者,皆表现出决心对妖精人种扩张权势一事行使武力的态度。另一方面,以联盟的评议会为始,自负是贵族阶级的妖精人种,则企图将人类各国定位成只是提供劳动力和消费的存在。」 这正是双方阵营产生摩擦的原因。 「我们女王只是原则上的统治者,无法干预赤枝宫纷争等政治决策。」 联盟施行的不是落伍的王政,政治方面的决策是由联盟评议会来决定。 「纵使真的发生赤枝宫纷争,或是爆发世界大战,最终还是会由我方获胜吧。但是就算赢了,当有朝一日人类各国的魔法技术与我们并驾齐驱时,那份宿怨将会成为妖精帝国的一大威胁。」 拥有魔法技术的这个优势不会永远存在。 就像屠王的术式一样,人类各国不久也将创造出足以威胁联盟的技术。 「我们希望魔法技术能够不分人妖地普及,创造出共同繁荣的世界。我们期待你的王道能够带来这样的未来。」 「──我一定会不负陛下的期待。」 怜生绷起脸,正色断言。 与其说训示,这应该说是无法干预政治的女王所下达的迂回命令。 要怜生自选手段,当一位让妖精人和地球人和平共处的「王」。 怜生之所以能立即应允,是因为他心中早已萌生此意。 ◆ 怜生等人结束与女王的会谈后,离开「贤者学会」。 由于圣贤提前完成化成肉身的术式,原先预定好的作业于是毋须进行。再加上程式需要几天才能重新设计完成,因此下午意外多了一段空闲时光。 怜生和花莲决定回家休息,白羽也与他们同行。 灿、磷和爱丽丝则因为难得来虹美原,所以结伴到市区购物。 「爱德你打算怎么样?」 「正在接受处分的我,实在没兴致出去游玩,所以我想回房间久违地读读尼采的书。」 「这样啊,那我要去参观这里的魔动甲冑资料馆。我一直好想去那里看看呢~」 爱德华与直正道别后,回到他在虹美原的集合住宅租借的房间。 (阿德瑞娜没有变化啊……又不是在等待王子的亲吻。) 阿德瑞娜的状态透过契约传递过来,她现在依旧沉睡着。 (起初我本来是想让小组织东山再起,没想到却被迫站上大舞台。) 爱德华坐在沙发上,想起怜生的事情。 (虽然我在神灵学系也立志成为「王」,可是即使我成为「冥王」,恐怕也无法开创和他相同的未来。) 爱德华签订契约,想要获得的神格是冥府之神。 即便奇迹出现,爱德华成为「王」,也无法期待他的魔法则能够治愈和生产。他大概会成为让生存者死亡的虐杀系魔王吧。 三女王一定会很失望──说这不是我们要的。 「既然这样,我只有将这份当不了『王』的幸运,以眷属身份好好运用了。」 比起自己坐上王位,爱德华从怜生想要完成的目标中找到意义。 『那样太浪费了啦,爱德华。』 一听见那道说话声,爱德华立刻现出骨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阿德瑞娜飘浮在空中,吐出男女老幼混杂的达比多的声音。 『怎么可以让你那继承自冥王的尊贵血统淡化呢。』 眼前景象和听闻到的说话声,令爱德华愕然失语。 因为这一切,充分说明阿德瑞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说……」 在错愕的他面前──众多骨手穿破阿德瑞娜的眼球,飞跃而出。 爱德华有时间射击阿德瑞娜,然而他办不到。 结果,爱德华全身遭到骨手束缚,同时满溢的瘴气将他的视野封闭在黑暗之中。 『你能够成为「王」。』 阿德瑞娜的脸孔出现在爱德华眼前。 她的眼睛散发金色光芒,表情邪恶扭曲,口中发出达比多的声音。 『以神灵学系主席身份经过磨练,即使成为妖精人仍继承冥王血脉的你,有能力将契约的路径延伸至遥远妖魔界的冥府,触及那个宝座。』 被黑暗笼罩的爱德华的视野中,出现异界的景象。 在宝石闪耀的巨大地底空间里,炼狱之火、飞翔的灵魂──那是仿佛将人们想象中的冥界光景集结于此的景色。 『拥有深厚渊源的你,之所以会尝试缔结神灵契约却没有成为「冥王」,不是因为身体条件不足,也不是因为决心不够──而是因为恐惧。』 视野飞跃到冥府深处。下方有众多士兵穿着盔甲,整齐列队。 延伸至左右地平线的军队规模,大概不止十万、二十万人那么多。 而那批大军所敬服的对象──是坐在巨大宝座上的骷髅王者。 『因为你很清楚,与冥界的最高神格「献死者」同化的冥王宝座,不是凭健全之人的精神所能承受的。一旦面对就会陷入疯狂,然后就算将冥界的魔法则当成魔术散布于世,也 只会带来灾厄。』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听达比多的话。 可是,引发本能恐惧的冥界景象却充斥爱德华的认知。 不只是视觉情报,就连人的五感所接收不到的异界情报,恐怕也经由达比多的权能,强行让他感知到。 『话虽如此,人的生死仅凭一线分隔两界。不对,即便是同个世界,生死的界线也会跟这个人界一样,只因为医学水准或哲学结论就轻易动摇。』 达比多.帕皮亚斯的话,逐渐融入被逼到极限状态的爱德华心中。 不知不觉间,爱德华的视角已经变成从冥府宝座睥睨大军。 『她或许能够使其发生。』 突然间,眼前景色改变。 血般鲜红的海洋、肉般质感的森林,那是让人联想到巨大心脏内部的异界。 其中一隅──一名女性被埋在红色巨树里。 『我想解放她。如果是在她创造出来的净土里,我说不定就能从这副空虚暧昧的身体中获得解放。』 爱德华逐渐失去意识。 『我和你一定办得到。』 最后爱德华的精神来到极限,在他向黑暗沉沦的同时,达比多的声音做出宣示。 『将她从那个龙王的牢笼中解放吧──冥王,爱德华.马丁尼兹。』 另一方面──从「贤者学会」回来的怜生,正在他于虹美原租借的房内休息。 「主人,我们回赤枝宫的期间,好像有包裹被送来这里。」 在客厅休息的怜生一接到白羽的报告,立刻瞪大眼睛望向她。 「因为我们不在,所以包裹被保管在虹美原分公司的金库里。」 「这……这样啊。我之后再去领。」 怜生一副松了口气地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白羽。 「对了,护卫交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吧?而且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 「是的,那么请容我暂时解除护卫的职务。」 白羽说完,便在怜生目送下离开房间。 正好交接的护卫也来了,那位鬼柳家的能干男性魔术师向怜生等人点头致意,从白羽手中接下护卫的职务。他没有进到房内,而是在门外待命。 白羽向怜生行了一礼,之后就出发前往医院。 「怜生先生,白羽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花莲从客厅探头询问。 「没有,只是定期检查看看我的治愈魔术有没有产生副作用而已。」 虽然有尽可能预防副作用产生,不过仍有义务进行定期检查。 「嗯嗯,白羽小姐去医院,灯小姐在工作,灿和磷去购物,换句话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独处──亲爱的,给我在那里坐好!我现在马上就让你当爸爸!」 「等等,作为妻子诱惑丈夫的台词,这话感觉怪怪的。」 「没问题的啦~大概是高级公寓的关系吧,这里的隔音效果也很完美喔~不管发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听见~」 「呃,你这话听起来完全像是杀人魔进行拷问前的开场白耶。」 「不不不,出声的人是我喔?而且我有好好练习怎么喘息!」 「不准练习那种东西!再说就算练了也不能告诉对方吧?应该说,你是在那里练习啊?」 「我等怜生先生睡着后,在阳台练习发声直到早上!」 「居然还给邻居添这么大的麻烦!」 看样子才刚搬来,就得带着糕点礼盒到处跟邻居赔罪了。 顺道一提,花莲可能因为是神灵的关系,睡不睡觉都精神饱满,有无穷无尽的体力。而也许是受到契约的影响,怜生也只需要稍微打个盹就好,这一点为他成为「王」以来的忙碌生活帮助很大。房间的桌上,还散落着他昨晚也思索至深夜的术式资料。 「总之我们就在客厅好好放松吧。毕竟我们也很久不曾有这种闲暇时光了。」 「啊!那么就来履行约定好的躺大腿吧!」 「说得也是,那就由我当枕头好了。」 怜生一在长沙发的一端坐下,花莲就用她半人半蛇的长长身躯占据剩下的面积,横躺着把头靠在怜生的一条大腿上。 怜生将作为枕头的那条大腿横倒,摆出单盘的姿势。花莲的头枕在大腿内侧,躺得非常舒服。 「怜生先生……我有帮上忙吗?」 「当然有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像是今天创造出来的『原典』,你真的很厉害喔。」 「这个我知道,可是要怎么说呢?我总觉得缺乏真实感……」 见到花莲神情不安地仰望自己,怜生伸手轻抚整理她的发丝。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不可能还活着。」 「你是说治疗身体的时候吗?那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呀。」 对一副不满足的花莲轻叹口气,怜生将视线别开。 「未来就算我犯下天大错误、失去一切,我还有你。」 怜生以生硬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表露心意。 「我之所以能无所畏惧地面对女王陛下,能够在『樱刀』那时呛声,都是因为我心里有这种想法。虽然身为男人,这样想好像不太好……不过总之就是这样。」 花莲倾听怜生缓缓吐出的话语,在心中反复揣想。 你是我的支柱──一发觉话中涵意,花莲不禁红着双颊,泛起微笑。 忽然间,花莲睁大双眼,从怜生腿上坐起来。 「怎么了?」 连怜生这么问的同时,花莲也好比察觉到声响的动物一般张望四周。 「怜生先生……感觉不太对劲。」 就在花莲做出笼统的警告之后──庞大的魔力旋即朝怜生二人飞来。 此时,灿和磷提早结束购物行程,正在返家的路上。 「啊,真是的,白羽学姐居然没在旁边护卫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应该早说嘛!」 「就是啊!这样不就没有人保护舅父不受蛇女侵犯了吗!」 灿和磷提着大包小包,快步渡桥。 那是连接飘浮岛的大型长桥。拥有筒状屋顶和底部的管桥上,人行道、车道、货物运输带等各式各样的道路被集结于此。 时间是日落时分,往旁边望去是逆光的飘浮岛群,遥远下方则是暗红色的大海。 「不是恋兄情结也不是恋父情结,而是恋舅情结啊,真是罕见。」 跟她们一起购物的爱丽丝,一脸傻眼地跟在双胞胎后面。 爱丽丝详细掌握了同伴的行程,因为在购物途中闲聊时不经意说了句「切花白羽现在不是在医院吗?」,灿和磷就开始慌张起来了。 于是,她们朝着怜生租屋处的公寓接近── 突然间,黑色火焰团块朝圆柱状的高层公寓飞来,令一层楼爆炸四散。 黑色火焰洪流从飞来方向的另一侧扩散。 灿和磷皱起眉头。爱丽丝半张着嘴,一面利用终端机告知同伴大事发生。 仿佛瞄准好似的,鬼柳怜生的头落在那样的她们面前。 灿反射性地接住头,磷和爱丽丝从左右两旁窥视。 「磷,你看这个!这颗头长得好像我们家舅舅喔!」 「姐,你冷静点!不然你刚买的衣服会沾上血啦!」 「喂,你们是恶魔吗?身而为人,现在应该有别的话好说吧?」 正当灿、磷、爱丽丝三人惊慌失措时,花莲从公寓中飞出。 「怜生先生!怜生先生的头在哪里?」 花莲单手抓着上半身破损的怜生身体。 她 经过吓到腿软的爱丽丝面前,和灿、磷会合。 「快,得快点接上才行!」 「等一下!」、「姐,怎么了?」 花莲正准备把怜生的头和身体接起来,灿却举手制止她,于是磷问道。 「……如果是现在,不就可以将他像涡虫一样增加成两个,平均分配了?」 「「原来还有这一招!」」 「够了!快点把他接上啦!」 灿认真的提议令磷和花莲恍然大悟,爱丽丝则焦急地催促治疗。 于是花莲重新接合怜生的颈部。红色魔力光一接合断面,怜生的手指就动了起来。 随后,怜生起身──以神速朝灿、磷、花莲的脑袋挥拳。 「不要把别人的脑袋当梗来玩啦……」 在额冒青筋的怜生面前,三人按着头,痛苦扭动。 「鬼……鬼柳怜生?你没事吗?离你被斩首好像过了一段时间耶。」 「幸好我有事先利用魔术制造氧气,输送给大脑,不然我差一点又要『被迫换颗新脑袋』了。」 怜生语毕,用活体甲冑和作战外套包覆全身,制造出红色双叉长枪。 「爱丽丝,麻烦你顾东西。」、「请赶紧去避难。」 灿和磷也让杰克和鬼火实体化。鬼火夫妇化为铁锤,双胞胎的服装也变成作战装束。她们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瞪着遭到破坏的公寓楼层。 「知……知道了。我去『鬼神会』分公司避难,马上就会有人来支援的!」 没有作战能力的爱丽丝,听从吩咐拿着灿和磷的东西,跑离现场。 随后──一股仿佛从地狱流泻而出的奇异寒气,侵袭所有人。 原因是自公寓扩散出来的庞大魔力。 以量来说相当于「王」,至于质──则好比死亡的恐惧。 明明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却好像从悬崖断壁跳下去的恐惧感,从心脏到指尖疯狂肆虐。 『otle, two little, three little indians──』 一道男女老幼混杂的声音,唱起了童谣。 不久,庞大魔力的发生源现身在瓦砾四散的楼层边缘。 『four little, five little, si little indians──』 那是一名延伸卷曲长发的褐肤美男子,全身裹着令人联想到王者斗篷的黑衣。骨翼和骨尾穿透黑衣,向背后延伸。 双手戴着公牛与山羊头盖骨造型的护手,双腿则穿戴以鸟类头盖骨为护膝的盔甲,上半身覆盖着骷髅造型的铠甲。 那名青年的模样宛如来自冥府的将军,抑或是拥有贵族爵位的大恶魔。 『seven little, eight little, tle indians──』 在那样的青年头顶上方,出现了达比多.帕皮亚斯的身影。 从青年的一只眼中好比冬虫夏草般现身,展开双臂的黑色长袍魅影。 以和赤枝宫的平方和泉相同的形式,「幽明境君」出现在怜生面前。 『ten little indian boys.』 没一会,达比多唱完《十个小印地安人》,用无眼的脸看着怜生。 怜生和花莲、灿和磷虽然是初次目睹,不过他们都很清楚他是谁。 『哎呀,我终于见到你了,鬼柳怜生。』 达比多唯独对着怜生开口。 「唔哇,这个大魔王是怎么回事?我的直觉久违地告诉我,这家伙非但不妙,而且还加倍哩。」 「如果上面的是『幽明境君』,那下面的男人是谁?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达比多和褐肤贵公子双方,令灿和磷本能地产生危机感。 「莫非是……爱德华?」 怜生看了那人的长相做出联想,却又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时,花莲睁开额前的星形眼睛,观察爱德华。 「!还有阿德瑞娜小姐!阿德瑞娜小姐也合为一体了!」 「合为一体……难道他们俩融合凭依了?」 经花莲这么一说,那头黑发和背后的骨鞭,确实像是从阿德瑞娜身上移植过来。 『看来似乎是如此呢。老夫等人和小女孩这下只好使出绝招了。』 『蠢死了!不管怎么看,他分明就是被控制了嘛!』 继南瓜男爵之后,芜菁老婆婆明白说出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一文字先生和平方和泉说过……」 怜生回想起旁观审问平方和泉时的事情。 「达比多能够不经对方同意就授予『魔眼』,使其成为眷属。然后透过那只眼睛支配对方,控制那人对哪段记忆和何种情感产生感知。可恶的家伙,你在赤枝宫的时候,就把魔眼植入到爱德华和阿德瑞娜身上了对吧!」 那是达比多透过平方和泉现身后没多久的事情。 然后,在恐怕连当事人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慢慢侵蚀到可以支配精神为止。由于达比多的存在无法观测,不管做任何检查都没办法发现。 如今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会处于融合凭依的状态,恐怕也是达比多造成的。 『毕竟是初次见面,还是好好地自我介绍好了。我是「幽明境君」达比多.帕皮亚斯。而他是这次被我附身的,「冥王」爱德华.马丁尼兹。』 冥王──听到这个词,怜生心中顿时产生「不会吧?」的惧意。 「你刚才说『王』……?」 『虽然是凭他的素质和我的中介,才暂时当上的啦。』 像是要肯定这一点似的,爱德华面无表情地举起左手。 在左手的护手上,山羊头盖骨张开嘴,从手背中吐出大量小石头。 被黑色火焰缠绕的小石头,朝怜生等人所在的广场倾落,发挥空袭般的爆炸威力。广场的地面被大范围掀起,每颗石头都炸出碎片柱。 平时作为散弹枪使用的「石刑使者」火力惊人。 在石头炸裂的地带──怜生展开障壁。 「舅舅,这个障壁……」、「是之前法兰肯斯坦用过的……」 曼荼罗障壁──唯独拥有庞大魔力的「王」才能运用的最高阶障壁。 怜生所展开的半球状曼荼罗,保护了花莲、灿、磷不受散弹攻击。 「确保居民的安全,并且救助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以这个优先顺序展开行动!」 怜生说完举起长枪,指定将居民列为最优先。 「灿、磷,你们快跟大姐联络,确保居民的安全──」 这一次,爱德华将右手的护手朝向这边,击发「桩刑使者」。 充分蓄积力量后被释放,贯穿力超群的桩弹,令曼荼罗障壁龟裂,然后仅瞬间减速便将其贯穿。 「嘿呀!」 趁着减速的空档,花莲站到怜生前方,打落桩弹。 桩弹被弹到下方,直击地面,在飘浮岛的地底下不断前进,最后竟不可思议地穿破地底,击中下方遥远的太平洋。多么超出常轨的贯穿力。 「──我和花莲会负责『营救』他们。」 怜生在如雨般倾盆落下的漫天瓦砾中,以障壁为伞,向前迈进。 花莲紧贴着他的背,让全身燃起红色魔力光。 灿和磷明白──凭自己无法介入这场战争。 刚才的枪击说明了爱德华暂时获得「王」之力量的事实,而且怜生说出「营救」二字。既然不能杀他,灿和磷的爆发力就只会碍事。 『 真巧,我的目的也是「营救」。』 达比多说出令人费解的话后,爱德华便从摩天大楼降落。 他展开背后的骨翼,减缓落下速度,静静落地。 「舅舅,你有对策吗?」 「坦白说,他不是让人能够从容说出『因为是同伴,所以不能杀』这种话的对手耶。」 面对灿和磷的直言,怜生哼了一声。 「他看起来虽然厉害,但既然只是暂时的冒牌货,那就跟法兰肯斯坦没两样。再说你们看,达比多没有扩散幻觉。他好像光是控制就用尽全力了。」 灿和磷确认四周。确实没有出现和赤枝宫相同的现象。 『唔嗯,同时支配两人,并且与冥府的神格连结,似乎是他的极限了。』 『蠢死了!不管哪个都是前所未闻!』 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达比多似乎没有余力让怜生等人失去理智。 「……总之,要尽可能把他们带到没人的地方去。知道吗,花莲?」 「是……是的!阿德瑞娜小姐!我现在就去救你!」 花莲也燃起熊熊斗志。 灿和磷则是无可奈何地离开现场,把周边居民赶走,引导众人避难。 「爱德华,我是不晓得现在你的眼中看见了什么……」 怜生紧握长枪,对冷冷望向这边的爱德华这么说。 「连我一起干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绝不答应。」 ──从怜生的长枪中释出的雷火炮,眼看就要命中爱德华。 在命中前一刻,骷髅铠甲展开障壁,将雷火炮分解成无为的魔力。 这也是爱德华的侣魔之一,平时化为骷髅面具的「夺力者」。 「────」 爱德华为了反击,试图发射左手的散弹护手枪,然而那只手却被从脚下冒出的树木弹开。他立刻将手一缩,但是锐利树干和树枝仍轻轻划过手指。 定睛一瞧,在他为刚才的雷火炮所迷惑的期间,四周早已被红色树木包围。 紧密林立并透过常春藤互相缠绕的巨树墙──简直就像竞技场,又像是保护周边居民不受流弹波及的障碍物。 「啊哒!」 花莲发出傻气的吆喝声,从爱德华旁边将尾巴一扫。 爱德华虽然用右手的护手和障壁抵御了攻势,障壁依然碎裂,手臂也被狠狠弹开。 阻挠右手有可能突破防护的打桩枪──是怜生交给花莲的任务。 「手脚的伤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怜生举着长枪,从另一侧逼近。 爱德华用左手的护手抵御,仅用一只手就破解变幻自如的长枪。 怜生和花莲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爱德华只靠左右手,不停抵挡两人的长枪和尾巴的连续攻击。 『他的技术本来就属一流,现在连马力也有「王」的水准。很厉害吧?』 从爱德华眼中伸出的达比多自豪地展开双臂。 因为觉得触碰达比多可能有危险,怜生和花莲都不敢太接近。 『说起来,他和我和三女王都是同化型的「王」,跟你们夫妇型相比,比较容易对肉体产生影响啦。虽然我是个很差的例子就是了。』 达比多的解说虽令人不快,内容却似乎很实在。 (但是相对的,对身体的负担也很大。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就太迟了!) 怜生才开始着急,爱德华便展现出「冥王」力量的一端。 「『报应者』。」 爱德华的左侧出现一面镜盾,边饰的造型宛如骸骨手捧着盾牌,镜面映照出花莲。花莲甩动尾巴攻击镜盾。 「唔呀!」 结果,好比将承受的威力反射回来似的冲击,将花莲震飞。 「『束缚者』。」 这一次,许多长长的骨手从怜生的影子中出现。 那是由好几个腕骨相连而成的骨头锁链,前端的手骨抓住怜生的手脚和长枪,将他往下拉,使得他动弹不得。 爱德华将打桩枪指向怜生,瞄准头部。如果是怜生,顶多再生就好,可是…… (背后有建筑物,我不能让他开枪!) 怜生无法允许爱德华在居民尚未避难完毕的飘浮岛上,水平发射足以打穿地面的打桩枪,可是他自己无论闪避或防御都有困难。 因此,怜生放掉手里的长枪,在手中制造出新的树枪。 他瞬间让树枪伸长,朝斜上方推举爱德华的右臂。 双叉枪头尽管被护手挡下,仍成功偏移射线,让桩弹朝上空飞去。 (束缚的基点是我的影子,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怜生在制造出来的长枪另一头形成五钴杵,朝自己脚下发射雷火炮。 脚下的地面连同影子粉碎,从影子延伸出来的骨手因此失去基点。尽管脚受了伤,但总算是摆脱束缚。接着怜生伸长长枪撑竿跳,往上方闪避爱德华的散弹枪。 「应该够了吧?──花莲!」 怜生一面对脚施展治愈魔术,同时呼唤花莲。 花莲不知何时已飞入上空,在双手间蓄积红光。 「小而细地集中于一点──发射!」 然后她朝爱德华伸出双手,从正上方将细细的光束射向地面。 爱德华虽然跳向旁边闪避,但是那个光线从一开始就不是瞄准爱德华。刺进地面的红光,就这么贯穿飘浮岛,然后慢慢变粗,不断削落地面。 最后,怜生制造的防护栅中的地面几乎消失。 『哦,好可怕,好可怕。』 爱德华站在大洞的边缘,达比多则俯视着大洞。 怜生见机不可失,旋即朝防护栅一蹬,以身体横倒的姿势冲过来。 「你不是喜欢地狱吗?」 语毕,怜生从爱德华的正上方将长枪一扫,将他打入大洞。 爱德华往下坠落,达比多也跟着跌入飘浮岛的地底。 坠落途中朝周围望去,只见被烧光的地面上布满庞大的树根。 『啊,原来如此,你先利用树根让地面变脆弱啊。』 达比多恍然大悟地做出以拳击掌的动作。 为了防止牵连周边居民,将对方赶出飘浮岛这一点可以理解。 可是在飘浮岛上钻大洞,将人赶往正下方,这个选择实在大胆。 「花莲,这次发射久一点。」、「fire!」 花莲从上方朝坠落的爱德华发射红光,予以追击。 爱德华利用镜盾「报应者」抵挡攻势。他虽然拥有反射承受之威力的能力,可是即便反射了,仍与后续的红光互相抵销。尽管挡下了红光,却被急速朝正下方打落。 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太平洋,「方舟」周边的海域上──以爱德华为前端的红光,从天空窜入海中。 不一会,怜生和花莲也从大洞中下降。 花莲触碰怜生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飞翔。 「『四大狱,结冻』。」 一如预期,爱德华依然健在。 突然间,巨大「冰块」在洒满夕照的大海上扩散。 冰块瞬间变成岛屿大小的冻土,人在上空的怜生吐出白色气息。 「那也是冥界十三亚神之一吗……」 「啊,真是的,超中二设定的人就是这样!」 怜生和花莲向下俯视,只见爱德华毫发无伤地站在冻土中央。 (我本来心想如果是海,就不必担心波及周遭,可是情况似乎并未变得对我有利。) 见到爱德华制造出极寒冻土,怜生不禁倒吸一 口气。 「!怜生先生你看,是战斗机!」 如同花莲所言,众多战斗机从虹美原的飘浮岛群出击。 那是利用各种魔术兼具高速和机动性,外型如飞燕般流畅的战斗机。 『主人,您没事吧?』 通讯画面从怜生的耳扣型触媒中投射出来,显现出切花白羽的脸孔。 「我没事。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我们已在接获爱丽丝的报告后前往增援,但还是迟了一步,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你们尽力保护作战区域的人命就好。」 『是。还有一件事情,由于陛下证实「幽明境君」的存在,联盟警备队于是被派遣出动。他们将爱德华.马丁尼兹判定为威胁,下令进行镇压且无论生死。』 白羽用看似压抑内心情感的表情和语气,告知爱德华有性命之虞一事。 「住手!」 为了爱德华和警备队员双方,怜生出声制止。 然而在那前一刻,从航空警备队的飞行船下降的魔动甲冑,便已朝爱德华连续射击魔枪。魔弹命中自骷髅铠甲展开的障壁,遭障壁阻挡,在空中静止。 (那是屠王的自爆术式吗……!) 那是将前阵子「樱刀」企图用在怜生身上的术式,缩小成魔弹的改造品。 「『背负诸业者』。」 爱德华的背后燃起黑色火焰,巨大骸骨从冻土中站起。 那是只有上半身的骸骨巨人,全长约五十公尺,大小绝非侣魔的规模。 盔甲上燃烧着火焰,骷髅眼像瀑布般滴着鲜血。身穿把龙的头盖骨当成护肩的铠甲,由亡者群形成的脏器在肋骨中脉动着。 骸骨巨人抬起脸,用流血的眼窝环顾四周。 结果,进入他视野的所有机体都被黑焰笼罩,爆炸四散。 不仅如此,他一以从巨躯想象不到的速度挥动手臂,从冻土之外接近的海上警备队的船,便遭到无形冲击波重创翻覆。 然后这一次他张开嘴巴,在其深处被浓缩的黑焰释放出恶毒的黑光。 成为目标的,是自虹美原的岛屿降下的航空战舰。据推测,战舰应该是来增援并压制事态,然而却正好成了攻击目标。 「我叫你们住手啊!」 可是怜生和花莲闯入其间,利用曼荼罗障壁阻挡黑光。沿着曼荼罗球体分岔的黑光抚过海面,激起一道道水柱,然后掠过战舰,使其冒出黑烟。 『啊哈哈哈哈哈!哎呀,真是壮观啊,这么大排场的恶作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在骸骨巨人的腰骨附近,爱德华的身后,达比多高声大笑。 「『第三冥王妃』下令召唤冥府军第三十六大队,夜乌枪弓兵团。」 以爱德华为中心,黑焰在冻土的中心地带扩散。 黑焰形成人类大小的火柱,接着身穿盔甲的士兵从火柱中现身。 那是一群无头骑士。盔甲中,看似黑色昆虫的物体蠢动,盔甲的颜色则为全黑;看似鸟爪的手指,举着兼具长枪和弩的弓枪。 数量──约有四万。 原以为只是聚集了一群不合时宜的长枪兵,不料其中一队竟将弓枪指向正上方,释出黑色光线。在其前方,原本企图从高空进行轰炸的飞行船成了蜂窝。 「好惊人的景象……」 冻土上,骸骨巨人的上半身犹如城堡般坐镇,四万冥府大军围绕其四周;中央则是化为「冥王」的爱德华,以及从他眼中伸出的「幽明境君」──不管看在谁眼里,都只能联想到地狱大军一词。 从骸骨巨人与无头骑士团所发挥的对空战力来看,那已堪称是一座海上要塞了。 「怜生先生!爱德华先生和阿德瑞娜小姐好像很痛苦!」 「!已经接近极限了吗?」 经花莲这么提醒,怜生也想起那件事。 仔细一瞧,爱德华依旧面无表情,身上却到处因灵脉破裂而流血。 同化型的「王」不适用于人类,再这样下去,爱德华他们将会走上跟生前的达比多相同的末路。 况且就连达比多也变成那样了,实在难保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不会变成同样的怪物。那种比死还残酷的事情,绝对让人无法接受。 「花莲──你有办法让那个巨大骸骨安静吗?」 「虽……虽然有点可怕,不过我想没问题!」 怜生向花莲确认后,伸手触碰耳朵上的耳扣,打开通讯。 「是我。我接下来要试着营救爱德华和阿德瑞娜。」 『喂,鬼柳怜生!你在说这话之前真的有想清楚吗?』 回应通讯的人是爱丽丝。她似乎已掌握这边的事态。 「当然有。我不能让联盟警备队再继续受害。一旦警备混乱,最坏时,列强搞不好会趁机出手。更重要的是……假使爱德华两人死后,他们的力量就这么变成达比多的该怎么办?届时恶魔大军肯定会爆增啊。」 达比多有可能将遭移植魔眼的人类,死后纳为自己所有。如果爱德华和阿德瑞娜被吸收了,达比多也许会成为「冥王」。 『那……那你至少等其他人会合之后……』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属于军事范围,联盟警备队不会让他们插手的。」 事实上,联盟警备队也再三命令怜生避难,只是怜生不予理会。 『……你……你不要死喔?绝对不可以死喔?』 对语带哽咽的爱丽丝应了声「好」,怜生定睛注视冥府大军。 「可是怜生先生,你要怎么救他们啊?」 「我本来想先抓住他们,再找出除去魔眼的方法,但是没办法,只好采取激烈的治疗手段了。」 因为不想让达比多听见,怜生没有把方法说出口。花莲也心领神会地点头。 花莲从空中下降,怜生降落在冻土上。 「要开始喽,『冥王』和『幽明境君』!」 『尽管来吧!「绯红龙王」!』 怜生一将长枪插入冻土,红色树木便宛如大浪掀起般形成一大片森林。 树木急速改变形貌,化做植物怪物群。 拥有利角的公鹿和健壮公牛,树枝翅膀和鬃毛熊熊燃烧的大鹫和狮子,看似身上覆盖厚实甲壳的独角仙和锹形虫的巨大昆虫,手持棍棒的树木军队、人马和巨人。 由利用有机魔术制造出的模拟生物群,所组成的「绯红龙王」军团。 投入有史以来最大魔力生成的兵力数量,约为五千具。 数量虽不如爱德华的冥府军,但是个头大多巨大无比的树木兵力依然震撼力十足。 「────」 爱德华将手朝这边一指,骸骨巨人和无头骑士团旋即释放黑光。 怜生的兵力已在射程圈内,野兽和树人群眼看就要成为狙击目标。 可是──来到前排的昆虫系怪物群张开翅膀、展开障壁,挡下了黑光。 非但如此,一部分中弹的个体还重新建构构成身体的树木,加以修复。 「我做了许多研究,终于成功制造出魔力器官,也能展开障壁和再生。我的军团可没那么好对付喔?」 黑烟一散去,怜生已在树枪前端制造出雷火刀刃。 挡下骸骨巨人的黑光的花莲,也让双眼闪耀着魔力光。 「不需要对骸骨客气,尽管击溃他们吧!」 怜生说完便拔腿奔跑,花莲也动身飞越他。 骸骨巨人交叉双臂保护脸,承受突进力道的左手从手背碎裂四散。 花莲就这么掠过骸骨巨人的王冠,飞向他身后的天 中场休息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十多年前──在她成为母亲的前后。 「哎呀,好久不见了,幽灵先生。」 『是啊,小姐,你一点都没变呢,』 巧的是,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达比多和绯山夜见在医院屋顶上重逢了。 「你也都没变呀。」 『这可真有意思。既然在你眼中,我的样子跟那天无异,就表示你的精神性也和那天一样没变。你还是同样除了自己的死亡外,什么都不怕啊。』 一如从前那样,她坐在轮椅上对幽灵微笑。 「是啊。只要用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身体活着,幽灵反而会成为希望呢。因为这表示就算身体死了,灵魂继续存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怕鬼。」 『你就是这点好。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感知到对方的恐惧。』 达比多会因应见到自己的人,改变样貌。 说不定看在她眼里,达比多的模样甚至是庄严神圣的圣灵。 而身为知觉这种现象的化身,对达比多来说,她也是个令人愉快的聊天对象。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有透过给你的眼睛注意你喔。』 「这样啊,难怪我偶而会感觉思绪好清晰,研究也因此大有进展。那是你在帮我吗?」 『我是有在你卡关的时候稍微帮你一把啦,不过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尊严的事情喔。要是你的智慧与我同化了,我所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会变得办不到。我希望你能够做我所做不到的事。』 「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想到龙神这个神格及其可能拥有的力量。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揶揄是在进行妄想研究──」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有出现观测它的方法。你的直觉正确掌握了生命的魔法则,以此为基础的理论术式也正确无误。因此,存在你脑中的「复活」魔术只要条件齐全了,想必就一定能实现。』 「幽灵先生……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带给我好消息呢。除了我丈夫和儿子外,你搞不好是我最喜欢的人。」 听到达比多保证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夜见由衷地感到欣喜。 『可是这样好吗?你先生和儿子都不晓得你的意图吧?』 「我确实打从心底爱着他们两人。但是──」 绯山夜见用狂热的眼神和语调,带着开朗笑容做出宣言。 「我不是说过吗?这个世上没有比自己死去,更令我感到害怕的了。」 第五话 转世 绯山夜见复活之后,从怜生背部长出来的巨树随即分解成魔力光。 红色魔力光朝夜见汇聚而去,化为覆盖她裸体的衣服。 包覆全身的紧身衣和重要部位的装甲──像是将怜生的活体甲冑变成女用的服装。 「嘿咻……哇,我的腿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力呢。」 夜见从消失的巨树上,降落在冻土上。 一旁,从巨树根部被解放的怜生背部流着血,昏迷不醒。 花莲伸手触碰他的背,以红色魔力光治愈后让他躺在地上。 「你……」 花莲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愤怒。 「对他……」 魔力爆炸似的释放出来,在她的右手凝聚,形成小太阳。 「做了什么啊!」 花莲不假思索且毫不留情地,将那股庞大魔力砸向夜见。 红光吞没夜见,令身后的冻土和海面蒸发,在海上引发长如山脉的水蒸气爆炸。长达十公里的红光消失后,海洋变成浅谷,蒸气则化为云朵。 「这可真教人惊讶。」 尽管承受了龙神认真释放的超强威力,夜见依然健在。 由于脚下的冻土融化,她于是飘浮在空中,身上连一根头发也没烧焦。 在她身后,周围的海水流进化为凹谷的海中,冻土则在天摇地动中不断龟裂。 「虽说是前任了,不过怎么会有侣魔这么过分,对契约者动手啊?」 花莲张口结舌,其他眷属纷纷赶到她四周。 灿和磷在花莲的左右两旁举起铁锤。后方不远处,白羽站在怜生前方展开障壁。 「你们刚才有看到吗?她既没有阻挡也没有使其转向,魔力一碰到她就消失了。」 直正让侣魔凭依在自己身上,化为狼人,在棍棒中蓄积雷光。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现在似乎不是睡觉的时候。」 然后,恢复意识的爱德华和阿德瑞娜也在怜生左右两旁举起武器。 炯人和鬼柳家的士兵也就定位要保护怜生,然而炯人却在他们之中狂冒冷汗。 「夜见学姐?」 这时,灯意外地出声了。 「你是夜见学姐对吧?是我,我是鬼柳灯!是在赤枝宫和你同窗过的灯!」 灯用备受冲击的神情,呼唤夜见。 「鬼柳灯……啊,小灯!对不起,因为我刚复活,记忆还有点模糊。哎呀,你已经完全像个大人了呢……说到这里,我这次睡了多久时间啊?」 面露喜色的夜见在见了灯后泛起微笑,接着忽然想起这件事,疑惑地问。 『大约十七年喔,小姐。』 「哎呀,是幽灵先生──莫非让我复活的人是你?」 『大概是上个月吧,我感应到你醒来了,因为太迫不及待,于是忍不住就……』 夜见和达比多亲昵地交谈。这件事让周遭所有人顿时明白了。 「达比多.帕皮亚斯是为了将她从主人身上带出来,才采取行动吗……」 白羽尽管为此真相大感讶异,依旧不停找机会逃脱。 「夜见学姐──不对,绯山夜见小姐,我问你。」 灯改变以前的称呼方式,以「王」的属下而非学妹身份,面对夜见。 「你究竟做了什么?」 像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早有预感似的,灯脸色苍白地逼问夜见。 「就跟那位幽灵先生说的一样啊。啊,原来如此,你们因为有预防幻觉产生所以认不出他。」 夜见注意到灯等人的对抗术式。忘了这一点的达比多,也为自己的发言感到难为情。 「──我从移植给那孩子的灵髓中获得『王』的力量,重新化成肉身了。」 夜见指着倒地的怜生,这么回答。 「获得『王』的力量……?」 「是啊。你应该没忘记我以前注定要死吧?」 灯当然还记得。记得从前那个坐在轮椅上,红颜薄命的她。 但是现在的夜见,黑发变成鲜红色,脸上的血色和体态也充满了生命力。 「我是为了创造出能够拯救自己的医疗魔术,才把成为『王』当成目标。只不过到头来,我的身体还是撑不下去,即便建构出理论,最后依旧没能成为『王』。所以,我将希望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 夜见用视线指向怜生。灯冷汗直流。 「只要那孩子继承我的灵髓、花莲及我的灵魂,他或许就会承袭我的遗愿成为『王』。他说不定会掌握住我没能触及的龙法则,悟出化成肉身的魔术,让我从灵髓中复活──这是我的一场赌注。」 夜见的这番话,令所有人哑口无言。 「呃……咦?这个人在说什么?」、「那已经超越赌注的范畴了吧……」 一如傻眼的灿和磷所言,夜见的话实在太过荒唐无稽。 「嗯,我懂你们想说什么。那个理论从前提条件开始,就是建立在妄想上。灵魂这个概念会依附在灵髓上的根据是什么?如何保证移植后灵魂会被保存下来?让灵魂从中复活的化成肉身魔法则真的存在吗?这些问题全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呢──夜见的双眼闪耀着异样光芒。 「班廷、凯库勒、拉马努金(注:弗雷德里克.格兰特.班廷是加拿大著名的医学家、诺贝尔奖得奖者;弗里德里希.凯库勒是德国有机化学家;斯里尼瓦瑟.拉马努金是印度数学家),还有爱因斯坦,他们都是从荒唐无稽的梦境中创造出伟大的发现。世上有一种人会先深信结果再建构理论,而我也正好也是其中一人。实际上,我的计划相当成功呢。」 语毕,夜见嫣然一笑。 的确,如果计划实现了,就表示她的理论是正确的。话虽如此── 「为了那种理由……!」 怜生恢复意识,为自己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夜见的话,大声质问。 「你是为了那种理由才提供我灵髓吗?明知自己之后会死,还让老爸替你动那个手术?动那个会害自己妻子死去的手术!」 「是喔?啊,不过你放心,你需要移植灵髓的事情是真的,而且他应该也不晓得是我让你的身体变成那样。」 夜见一脸为丈夫感到自豪地说完,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没了表情。 「觉得失望吗?对不起,我这个人只要能够活下去,不管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只是怜生,还有曾经耳闻怜生母亲的人,全都愕然失语。 把灵髓让给自己孩子后死去的事迹,让他们过去一直想象她是个宛如圣母的人物。 岂料这竟是个天大的误会。 利用所有人,如果没有能让自己活命的技术就自行创造;要是来不及实现,就把一切赌在死后复活这个等同秘术的可能性上。 将稀世才能耗费在自我保存上的濒死天才,自恋的化身──这才是她的核心。 「当然我也心存感谢喔。不管是对持续延长我余命的丈夫、收留并保护我儿子的灯、花莲,还是引导我复活的幽灵先生。然后最重要的,我也感谢继承我的生命活下来,并且实现我的宿愿成为『王』的那孩子。」 夜见让双手手指在脸的前方互碰,用傻气的笑容微微倾首。 「你要孝顺父母喔,小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夜见的笑容,将怜生这名少年心中的纯粹,粉碎得体无完肤。 在此同时,灿和磷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鬼火铁锤同时开炮,击中夜见,猛烈的火柱在冻土上窜升。 「可 恶的丧尸老太婆!见人家没回嘴,居然就在那边随便胡说八道!」 「你给我再死一次!」 灿和磷的庞大火力,使得冻土产生长时间的强震。朝四周望去,裂痕已然扩散。 「喂,这个冰块好像要沉了耶!」 直正大喊。所有人互望一眼,想起避难的必要性。 冻土因为被花莲和双胞胎融掉大半,无法支撑自身重量而即将裂开。 所有人为了逃离,跑向「小乌丸」。怜生也在花莲的搀扶下,被她抬着奔跑。 「哎呀,真糟糕,你们可以等我事情办完再走吗?」 夜见的说话声才传来,灿和磷制造的火柱便被吹散。 夜见以低空滑行的姿态高速移动,挡住怜生等人的去路。 「哼,给我彻底成佛吧!」 炯人从旋棍中释放热线和雷击,却同样在触及夜见之前就消灭。 炯人尽管纳闷,仍挥舞手上的旋棍。带有雷击的旋棍的长边,一打中夜见的脸庞──旋棍立即消失,接触部位就这么无声地分散成魔力光。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夜见像是在确认使用感似的说完,球状红光便在她的四周扩散。 一与红光接触,炯人的手臂就遭到分解。他赶紧向后跳开,让伤势停留在手肘。 「喂,等一下!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碰到就会消灭是怎么回事……?」 炯人瞠目结舌,鬼柳家的士兵立刻代替他释放各种魔术,却同样都消灭了。 (治愈魔术……!) 怜生见到炯人受伤,反射性地想要施展治愈魔术。 (发动不了?) 怜生伸出去的手中,只产生了细微的魔力光,没有发动治愈魔术。 这时,原本扶着怜生的花莲突然化为幽体,穿透怜生的手臂,摔倒在地。 「为……为什么?我怎么会幽体化了?」 花莲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她马上试着让自己实体化,身体却还是呈半透明状态。 「我不是说过吗?我接收了『王』的力量。」 不受任何人阻挡地,夜见站在怜生和花莲前方。 直正从正侧面横扫光剑,光剑却突然消失;爱德华的枪击和阿德瑞娜的骨鞭也遭遇相同的下场。白羽来到怜生前方展开花瓣障壁,却一碰到夜见,该部分就被抹消。灿和磷试图用铁锤殴打,但却中途就遭到制止。 「也就是说,小子你现在已经不是『王』──花莲也不是神灵了。」 夜见的话,说明了怜生无法使用魔术,以及花莲失去实体的原因。 因为龙神的力量不要说怜生了,如今也传送不到花莲身上。 「只不过,我也因为是强行夺取的关系,没能完全掌握这股力量。」 仔细一瞧,夜见全身散发出细微的魔力光。 尽管详情不明,但是感觉得出来,她的肉体并非处于稳定的状态。 「嘿咻。」 夜见微微举手,生出强大的念力。 除了怜生和花莲外,其他人全都好比被无形巨人的手横扫过般地飞走。 他们被震到广阔冻土的高空,直正神情错愕,白羽哑然无语,灿和磷则调整姿势,试图利用鬼火铁锤飞行。可是,他们所有人都被迫远离怜生。 目睹同伴如树叶般飞散的景象,怜生和花莲一脸茫然。 「虽然不忍亲手杀害你,但我可不能留下会对我生命造成威胁的因子。」 亲手杀害──夜见带着笑容,明白地这么说。 怜生伸手想将花莲护在身后,却没能碰到幽体化的花莲, 「不可以!」 而这个时候,花莲竟然冲到怜生前方,展开双手。 「花莲……!」 怜生明知自己碰不到花莲,仍不禁朝她伸手。 可是夜见却抢先一步,将手犹如钩爪似的张开,抓住花莲的脖子。 消灭现象虽然没有发挥作用,夜见的手却触碰到早已幽体化的花莲。 「谢谢你这么爱我儿子。但是对不起,我也需要你。」 脖子被揪住的花莲企图挣脱那只手,然而明明对方碰得到自己,花莲的手却穿了过去。可能是颈子被勒住的关系,她连声音也发不太出来。 「放开她────!」 怜生脑中某条理智线断掉,原先动弹不得的身体顿时有了活力,猛地扑向夜见。 然而夜见只是朝怜生一瞥,便生成念力,将他震开。 怜生的身体重摔在冻土上,翻滚弹跳了好几次才在遥远的后方停下来。 花莲哭着伸手,却触碰不到怜生。 「花莲你放心,你们说不定会在某一次轮回转世中重逢啦。」 夜见才这么说完──花莲身上就发出听似产生裂痕的声响。 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就出现好比玻璃即将破碎的裂缝。 然后──一下就粉碎四散。 花莲原本所在的地方,留下一个蛋大小的发光体,而夜见连那个也一并捏碎。 「────」 从远处的冰块上,怜生亲眼目睹那幅景象。 不止思考,甚至是全身所受到的撞伤、骨折的痛楚,也从意识中消失。 就连灿和磷从天空降下呼唤他,他也完全听不见,只是茫然地望向夜见。 「这下需要的东西大致都齐全了。」 自从夜见让花莲消灭后,包覆全身的红色魔力光变得更加强烈。 「咳咳……!」 夜见突然咳起来,之后就见到她捂住嘴巴的手上沾了鲜血。 「……意思是,我还是『另一边』的居民吗?」 『大概是你在另一边待太久的缘故吧。要完全复活可能还需要花一点工夫。』 听了夜见遗憾的语气,飘浮在空中的达比多这么回应她。 达比多为了防止第三者从外界介入,一直在旁边利用幻觉进行干扰。 「如果刚死倒还说得过去,但是死去多时者的生命,比起复活更倾向于转生──这就是这个人界的生命之道。」 夜见一脸忿恨地眺望天空。夕阳正好完全没入水平线之下。 绯山夜见以与死后随即复活的怜生、死后仍留在现世的达比多不同的模式脱离死亡,却似乎也因此产生相异的结果。 「我本来还想用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没办法了。」 夜见望向天空,见到联盟警备队的大军逐渐集结。 「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改写这个世间的道理了。」 夜见投身海中。达比多也追了上去。 见到那一幕后,怜生便在猛烈的晕眩侵袭下,失去意识。 ◆ 在太平洋某处,「方舟」以南,日本东南方的遥远海上──红色火焰燃起。 尽管是海面,火焰仍不断扩散延烧,并且伴随着红色魔力光,持续覆盖夜晚的漆黑大海。直径瞬间超过一公里、十公里,甚至达到五十公里之多。 在那样的海域里──花朵不停绽放。 在海面上仿佛星光闪烁绽放的花朵,就在水面绽放这一点来说宛如莲花,至于花的形状则看似彼岸花。 可惜的是,美丽的海洋花园仅存在一时。 花园海洋忽然急剧起泡,花朵不断往上空延伸。花朵下方有如蛇般蠢动的常春藤,常春藤上盛开着大量相同的花朵。好似藤蔓的无限花序的常春藤,与附近的常春藤互相缠绕,不停上升,充斥整片发光海域。 常春藤继续交缠,逐渐形成巨大花瓣般的形状。 最后完成的,是一朵规模大如岛屿的莲花。 「放眼众多异界,有好几个世界的死者都会以某种形式复活。」 一棵混杂着绯红色的黄金巨树,耸立在莲花的中心。 「那些世界分别以各自的道理保持秩序。而在无尽的岁月中,因与异界接触而改变法则,让原有面貌丕变的世界也并不罕见。」 拥有一头鲜红色长发的龙人绯山夜见坐在黄金树的树枝上。 「我即将引起的,简单说就是那种事情。既然这个世界不承认死人复活这件事,要我去死──我就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利用魔法则抹去那个法则。」 意思就是,改写发生在这世上的生死规则。 「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忙──花莲。」 夜见抚摸黄金树,而花莲就位在黄金树的深处。 严格来说,是她的灵魂、她的意识,被保存在黄金树的中心。 她的身体无法动弹。现在她的身体不是半人半蛇,而是这整片海上莲花和树海。不知是如何办到的,总之夜见将其改造成如此。 (怜生先生……) 朦胧感应外界发生之事的花莲,内心只想着怜生一人。 在耸立于莲花宫殿内的黄金树塔这座牢笼中,花莲一味地向所爱之人求救。 确实听见花莲的求救声,鬼柳怜生睁眼醒来。 「嗯,我马上就去。」 此时他正身在医疗舱中。他透过椭圆形的透明盖子,望见看似病房的天花板。 (没有魔力……我和花莲的契约被夺走了吗?我现在连魔术师都不是了。) 尽管如此,他仍姑且复原到能够活动的程度。 「是我,麻烦谁来跟我说明状况。」 怜生一呼喊,同伴立刻冲进病房。 「抱歉,怜生──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歉意。」 「你要怎么处置妾身的性命都无妨,但是请务必放过『地狱宝座』和我的夫君。」 率先开口道歉的,是爱德华和阿德瑞娜。 「──你们能够作战吗?」 对着如此问道的怜生,爱德华投以坚定的眼神。 「那当然。即使有百万个敌人,我也会挺身而战。」 「既然这样,你们就立下战功,洗刷污名吧。处分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怜生给了他们洗刷污名的机会,延后审判。 「哇啊~舅舅太天真了啦~」 「你大可先没收财产,再将他们贬为奴隶呀。」 灿和磷一脸不悦。白羽则是没有异议,只为怜生平安无事感到庆幸。 「呼~她们两个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真是的,她们直到刚才都大吵大闹个没完呢。」 直正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爱丽丝则显得一脸疲惫。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没有受重伤吧?」 「是的,主人。我们已经利用主人创造的治愈魔术术式,接受过治疗了。」 失去花莲的怜生,现在无法使用治愈魔术。 但是因为前几天化成肉身的魔法则被解析出来,现在已经试作出第三者也能使用的治愈魔术术式。手臂遭到分解的炯人等人也正在接受治疗。 「现在除我以外的人,也能使用治愈魔术了吗?这么一来,就算我无法恢复『王』的身份,那个术式也会保存在世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怜生说完,白羽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怜生察觉到她想说什么。 「花莲还活着,我要去救她。」 听到怜生语气坚决地宣示,原本想告知花莲已死的白羽讶异地瞪大双眼。 「你们身为眷属的魔力还在吗?」 「是没有消失……这样啊,确实如此。」 经怜生这么一问,爱德华发觉足以证明花莲还活着的证据。 「眷属的魔力是神灵所赐予的。既然魔力还在,就证明王妃殿下依然存活。」 阿德瑞娜语毕,灿和磷也安心地吐了口气。 「只不过她跟我之间的契约,好像和灵髓一起被抢走了。」 怜生将意识转向自己的背脊。灵髓本身似乎已利用化成肉身的术式再生。 「怜生,所以你那个年轻的老妈究竟是什么人啊?」 「坦白说,比起我,大姐或一文字先生恐怕还比较清楚。」 怜生才回答完直正的问题,病房里就出现新的访客。 「哎呀,如果是这样,那双方都到齐喽。」 正想请她过来,灯恰好就来到病房。 「你好像恢复意识了呢。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然后随灯一同现身的,还有一文字史纪及飘浮在空中的半人半纸诗乃。 「一文字先生,你特地从赤枝宫过来吗?」 「毕竟事态严重啊。我已经听说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令堂的事情也是。」 听闻虹美原的骚动后赶来的史纪,提起怜生的母亲绯山夜见。 「我在沉睡的时候,透过花莲的眼睛看见绯山夜见。绯山夜见在宛如巨大莲花的神域里,企图改变人界。」 听了怜生这番让人怀疑他是否发狂的话,史纪微微睁大双眼。 「你的梦境恐怕是真的。刚才我们也正在谈论这一点。」 「看样子,你和龙神缔结的婚姻契约并未完全消失。」 诗乃也泛起微笑,说怜生和花莲的连结没有完全中断。 「这么一来,即使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能够找出一线希望……」 史纪认真思索后,看着床上的怜生,脸色一沉。 「造成这个事态的人是我母亲,我得阻止她。更重要的是,我非救出花莲不可。」 救出等于是自己另一半的伴侣──怜生的意念,打动同样身为「王」的史纪的心。 「既然你有那份觉悟,我也不能不做出回应。」 于是,史纪决定说出原本犹豫该不该告诉怜生的话。 「──当心了,看来世界的命运已被托付在我们手中。」 一文字史纪甫抵达虹美原,首先就去谒见了三女王。 「绯山夜见在外界让龙神的神域化成肉身,企图使其与人界连结。」 自女神像中现身的七彩贵夫人,糸这么告诉史纪。 「神域的化成肉身……!」 获准起身的史纪张口结舌,诗乃也眉头紧蹙。 神域是在介于人界与异界之间,空无一物的领域,通称──境界中创造出来的异界。 『其他神灵就算创造出神域,也只会存在于一时。但如果是龙神的权能,就有可能使其成真。既然她是掌管创世的神格,这样反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圣贤从黑色女神像中开口。她的语气听来甚至相当愉悦。 『那个被创造出来的小世界,大概会让内部的魔法则,也就是吸收死去的生命,使其转生成其他生命的龙神之道,对这个世界持续产生作用吧。她打算将以往不存在的死后世界融入这个世界,加以改造。』 利用创世权能改造现世。绯山夜见正企图凭借压倒性的庞大力量成为支配者,创造出另一个天地,做出比前往那里更加危险的事情。 「在妖魔界与人界的交点发生的天地异变,还有侵袭我们故乡,以世界为单位的环境变动。她正企图引发与那些规模相同的现象。」 糸的宣言,等于是预言这个世界的毁灭。 严重程度,跟发表太阳闪焰将灼烧地球是一样的。 「绯山夜见的目的恐怕是改变生命之道。例如 模糊这世间的生死界线,让已经死去十几年的自己也能够复活。」 对于诗乃的推测,史纪、糸、圣贤都没有提出异议。 「假设这个世界的根本之道变成那样,不论人类希望与否,都会被置于那个条件底下。人会在死后被迫以类似幽灵的状态,滞留在她创造出来的灵薄狱(注:出自犹太教,意思是「地狱的边缘」)中。只有极小一部分的强韧灵魂会保存下来,获得复活的机会,除此之外则会在饱尝恐惧之后消灭。」 即使在场成员皆异于常人,沉默仍笼罩四周。 让死者得以复活的世界或许善良。可是,像达比多那样的状态感觉一点都不舒服,而且复活的机会也只会降临在夜见那种精神超凡的人身上。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变成死者在死后也只会受苦的世界。 「不仅如此,如果这个世界的复活条件放宽了,各种生物有可能死后会混合在一起,产生类似魔物的生物。魔力环境的大幅变化也会改变咒症的发生条件,新种的咒症恐怕会因此暴增。」 圣贤接着补充她心中的预测。 『可是,那还只是为达成绯山夜见的目的,所做的最小限度必要改变所带来的影响,届时很可能会产生更大规模的剧变。生死界线模糊之后,现在活着的人说不定会同时猝死;即便存活下来,也可能因为不适应新环境而灭亡。』 史纪充分领会事态的严重性之后,开口说话。 「陛下,此事已严重到您应该尽全力阻止了。」 史纪抱着决心说完,糸沉默一阵后才回答。 「我会请『普及者』补强人界的根本之道,将影响抑制在最小限度;并且请『圣贤者』持续观测神域,逐一报告正确的未来预测。至于我,则会以自己的神域守护『方舟』及联盟加盟都市,保护居民的安全。」 尽管每一件事都唯有她们才能办到,史纪却不禁为最后的部分眉毛一挑。 「我是透过设置在『方舟』和加盟都市的传送魔术触媒试作机,发送力量进行保护。由于勉强扩大范围会让效果减弱,因此顶多只能顾及各都市和周边地区。」 「……意思是,范围以外的人类各国会被舍弃吗?」 「需要下此决定时就会这么做。」 糸神情漠然地肯定史纪的问题。 「那么,请至少组成铲除绯山夜见的精锐部队,阻止她的大魔术──」 『评议会不会出动联盟警备队。』 圣贤冷淡地回应语气焦虑的史纪。 『现在「方舟」南方的海上,出现了推测是龙神神域的大规模结构体。』 圣贤所说的,是绯山夜见在太平洋上制造出来的莲花宫殿。 『可是这个现象也许是受到达比多.帕皮亚斯的影响吧,并未在观测魔术上产生反应。「冥王」那时有爱德华.马丁尼兹这个可观测的目标,可是这次是集体幻觉。不仅同样观测不到绯山夜见在外界的神域,以该神域为起点发生的世界改变,就现况而言也只是我们的妄想。因此,联盟警备队无法采取行动,也不能向全世界通知这个事态。』 「怎么事到如今了还说这种话……」 史纪怒目逼问女王。眼前事态已到了他不得不这么做的地步。 「纵使能够将绯山夜见的复活所造成的影响抑制在最小限度,之后混乱的环境也会变得不适合妖精人移居。这应该也会严重妨碍陛下的大方针才对。」 「史纪,冷静点。」 制止他的人是诗乃。从她一反常态直呼其名的举动,可以感受到她的「认真」。 史纪因此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女王应该也明白他的指谪才对,那为什么── 『针对化成肉身魔法则的使用之道,绯山夜见替我们做了一项有意义的实证。』 圣贤做出解答。 『创世──神域的化成肉身开创了我们所期盼的新世界。你懂吗?「大图书馆之主」。那个化成肉身的魔法则如今也已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已不需要再执着于人界了。』 见史纪惊讶得说不出话,诗乃于是代替他开口。 「让绯山夜见证实创世的大魔术,『方舟』也能因此获得创世魔术,在人界之外打造出理想环境的世界,让妖精人和妖魔移居到那里──与移居地仅限于人界时相比,这样远远能够实现『方舟』的大目标。」 诗乃的话,让史纪察觉三女王凶残的意图。 「莫非陛下打算对这个事态视若无睹,和绯山夜见合作……?」 三女王从绯山夜见的创世中,找到了技术性的价值。 毕竟那可是「创造异世界的魔术」,跟生产魔术的规模截然不同。 『如果「方舟」要展开创世事业,势必需要她的协助。就这层意义上,她可以说是比鬼柳怜生更为优秀的「王」。既然能够得到创世的魔法则,那就把人界让给她吧,之后再跟她进行交涉就好。因为我们──』 「圣贤,让我来说吧。」 糸制止似乎想扮黑脸的圣贤,自己语气笃定地说。 「身为代表这个『方舟』的女王,比起冒险拯救人界,我认为应该以保住同胞的性命为最优先,并且得到创世的魔法则。」 七彩贵夫人以从前出现在人类面前,表示友好时相同的笑容说道。 「跟我们所肩负,由几亿物种、几兆个体所组成的妖魔群的未来相比──」 贵夫人的笑容如此宣告。 「我对地球人的灭亡不感兴趣。」 从史纪口中听闻三女王的决定,怜生等人哑然失声。 「陛下虽然允许我们自己采取阻止行动,但是联盟不会给予协助。」 面对史纪吐露的事实,爱德华和阿德瑞娜缄默不语。 「啊~也就是说,女王打算把人界卖给舅舅的妈妈,采取守势是吧?」 「只要是为了国家和妖精人的未来,就算对方是丧尸也愿意鞠躬哈腰,女王陛下真了不起?」 灿和磷讽刺地说完,怜生轻叹一声开口。 「至少她们会保护『方舟』和联盟。」 既然三女王已有所准备,会在绯山夜见的计谋成功后尽可能拯救生命,那么也算是有了一层保障。 「不管怎样,只要阻止绯山夜见的大魔术,其余就不必担心了。」 见怜生发此豪语,同伴也坚定决心。 「既然如此,就必须破解绯山夜见的异样力量。」 白羽的话,令其他同伴回想起之前的惨败。 「绯山夜见如今已获得龙神的力量,和三女王、达比多.帕皮亚斯,以及成为『冥王』的马丁尼兹一样,都是同化型的『王』。」 听了这番话,爱德华露出讶异的表情。 「为什么绯山夜见会没事?我要是没有怜生的治愈魔术,肯定会一蹶不振……等等,难道这才是答案?」 「一如你所想象的,绯山夜见在复活的同时,就已经将自己的大半肉体妖魔化。」 经史纪这么一说,众人想起夜见的外表确实是拥有角和尾巴的半人半魔。 「据推测,她就是借此大致克服生前孱弱的身体,而且她还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强韧灵脉。她身为魔术师的性能极高。」 这一点,怜生等所有人都已实际感受到了。 「不仅如此,绯山夜见还让身为龙神化身的花莲小姐,成为自己的侣魔。」 成为侣魔?见怜生皱眉,诗乃接着说明。 「同化型的『王』也能透过多重契约拥有侣魔一事,已经由那位『冥王』证实了。绯山夜见会粉碎花莲大人的身体,想必是为了杀死她 之后,让她的灵魂以侣魔身份复活,再加以控制。她打算让身体是专门为此而打造的花莲大人,承受创世这个庞大魔术的负荷。」 怜生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咬牙切齿。 「另外,那个消灭魔术应该也是源自龙神的魔法则。」 史纪将话题拉回到夜见的魔术上。 「龙神的神名是『运命者』,其涵意不只是将生命送达森罗万象,也代表着回收世上逝去的生命。鬼柳你过去体会到的魔术是前者,绯山夜见所使用的魔术则是出自后者的权能,也就是──死亡。」 说出不祥的字眼,史纪继续推论。 「严格来说,比起死亡,说是『回收生命』更为贴切。这里的生命不仅限于生物,也包括维持物体构造、产生物理现象之活动所不可或缺的要素。生命遭夺走的对象会不着痕迹地消失,被夺走的生命则会成为掠夺者的食粮。」 「噢~不是无效化而是吸收啊。像是吞食魔法后变成mp那样?」 「正是如此。如果用来攻击,则会把对手所有的hp都吸收光,使其当场死亡。」 直正以电玩来举例,不料史纪竟流畅地顺着那个例子说下去,让直正吓一跳。 「『生命之尘』──这是我老妈绯山夜见的论文题目。」 怜生想起前阵子从史纪手中收下的,母亲绯山夜见的论文。 「她将利用魔术制造出来的模拟物质所欠缺,唯独天然物质才有的物体暂时命名为『生命之尘』,在论文中做出能够观测并操控该物体,方可达成『以魔术创造真正物质』的结论。换句话说,就是花莲的能力。」 在场聪颖的成员,立刻就发现时序的怪异之处。怜生也不寒而栗地接着说。 「绯山夜见在花莲成为龙神,引发那种现象之前,就预测到那个魔法则,并建构出以此为基础的术式理论。简直就是预知能力者。」 「我想,她恐怕也接收了达比多的魔眼吧。然后在神灵学系进行的神灵契约中,试着与龙神的神域接触。因为当时她有所『感知』,才会成功建构出理论。说起来,她正是生命魔法则的第一人。」 史纪利用幻影画面确认学生时代的纪录,一面说道。 「然后绯山夜见让自己的灵魂在你的灵髓中沉眠。她的灵魂开始出现复活征兆,是在你成为『王』的那一天;而她恢复意识,则是在你差点被法兰肯斯坦解剖的时候。」 所有人回忆起怜生背上出现巨树时的事情。 当时将法兰肯斯坦消灭的神技,也许就是尚未成熟的吸收魔术吧。 「达比多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透过魔眼感应到绯山夜见的复活。之后,他为了让绯山夜见复活,刻意接近鬼柳你,并在复活后和绯山夜见一同消失,前往神域。从达比多的行动来推测,他似乎也有协助绯山夜见改变世界。说不定生命之道产生变化后,达比多也会从那个亡灵状态中获得解放。」 史纪也从达比多.帕皮亚斯过去的行动,推测他的真正目的。 「话说回来,那个神域里面是什么样子啊?如果要作战,就得闯进去吧?」 听了爱丽丝的提问,诗乃开口回应。 「在无穷无尽的巨大树林中,有着大量的龙种妖魔。其数量多到足以掀起魔兽战争。」 虽然没有影像,不过接近神域以肉眼目视的人做出这样的报告。 「换句话说是这么回事吗?」 直正用冒着冷汗的苦笑,确认我方将要挑战的对手。 「一个是会让触碰到的物体当场死亡的超级模式老妈,一个是攻击完全无效的无敌状态bug幽灵。而我们得打败他们和无穷无尽的龙,救出花莲。」 就连直正也发现我方即将挑战的任务难度极高。 「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攻略法。」 「我是有想到可能有效的术式,问题反倒在于我们能否对抗数量庞大的龙种。」 怜生和史纪并未绝望。两位「王」的坚定态度,令其他人也燃起希望。 「──既然如此,那就说来听听吧。」 这时,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在病房里。 那是一名身穿严肃黑色套装,腰际佩带军刀的壮年男性。 而他的身旁,有一名穿着水母般礼服的女童。 「听完之后,我再决定是否要响应一文字先生的号召。」 「我很期待你的计策喔,龙王先生?」 鸣海泷德,以及神灵乙姬。 从前上演过激战的「水葬之王」夫妇,此时再次出现在怜生面前。 「进度感觉差强人意耶。」 绯山夜见的大魔术正逐渐完成准备。 那是绯山夜见生前所设计,没有留下纪录,只烙印在自己灵髓中的术式。成为同化型的「王」之后,得到超人般脑力的她,知道这个术式并无矛盾与不完备之处。 「是你吧?花莲──没错,都是因为你提不起劲的关系。」 原因就出在被变成莲花宫殿的黄金巨树,这个巨大活体触媒的花莲身上。 花莲很清楚──现在自己这棵巨树,正让无形的树根爬向人界,犹如寄生虫般加以侵蚀。并且企图改变事关全世界生命的结构根本部分,使其原有面貌丕变。她也知道,世界之后将会变得宛如魔界。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和你亲近的那些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啦。女王会利用我的术式创造别的天地,而他们想必会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生活。以长远来看,我这边会拯救更多生命就是了。」 夜见从黄金树的枝头上对花莲说。 「而且,这样真的好吗?假设他来了,并且成功从我身边抢走你和王位,到时他应该会很辛苦吧?」 花莲感受到夜见的恶意,想要捂住耳朵,身体状况却不允许她那么做。 「他今后想必会继续完成伟业,身心也会因此受到许多人的伤害。然而不知感恩的愚众却不会为他所流的鲜血感到罪恶。」 或许是这样吧。但既然那才是他自豪的生存之道── 「这样啊……花莲,你不懂什么是疼痛对吧?」 夜见说了令人一头雾水的话。花莲有痛觉,而且她也经常被怜生捏脸颊。 「就算你有打闹程度的感觉,但是你应该不曾受过伤吧?比方说……」 夜见的手一触碰黄金树──花莲的意识便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侵袭。 黄金树为之震颤,树干与树枝磨擦作响,大量花朵和叶子散落。 「刚才那是剧痛,是被刀刃刺伤的程度。然而他一直以来都被比这更剧烈的疼痛侵袭,今后也将一再承受那种感觉。疼痛就是如此沉重、令人绝望的东西喔。」 花莲不晓得这一点。如果她有平常的实体,她大概会抱着身体哭泣吧。 「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让他再也不必承受那种感受。」 夜见用慈母般的语气对她说。 「我会将他从『王』的重责大任中解放,让他在女王创造的新世界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当然,我也会让你的意识与这个身体分离,以一介妖魔的身份──不对,我甚至可以让你变成人类回去。」 夜见的提议在花莲脑中回荡,支配了她的意识。 宛如被魔女提议拿声音来换取双腿的人鱼公主一般。 「你只是乖乖地待在这里而已,不会有人责怪你。所以你放心吧。」 夜见用仿佛哄孩子睡觉的口吻,对花莲低喃。 连那是利用心理魔术所做的暗示,花莲也没能察觉。 『哎呀呀,你做的事情可真坏心呢。』 神域里 响起达比多的说话声,夜见目不斜视地回答。 「说到这里,幽灵先生你感觉如何?」 『太舒服了,怎么会有如此纯粹的世界啊!离我所追求的涅盘寂静只差一步。我那遭受诅咒的命运,大概也将随这个世界的化成肉身有个了断吧。』 虽然看不见身影,不过达比多似乎对这个神域十分满意。 涅盘寂静是自所有烦恼中解放的寂静境地,也就是「开悟」。 身为知觉化身一直饱受苦恼的他,不论死去或复活,都是他所追求的寂静。 『对了,他们好像已经在外面喽。』 「哎呀,他们来抢人啦?男生就是这样。」 听了达比多的通报,夜见站在树枝上,从莲花宫殿的顶端眺望水平线。 「但是对不起喔,我不打算让会对我生命造成威胁的东西留在这世上。」 夜见一以女武神的姿态走在树枝上,神域的「龙」随即出动。 除了四足且有翅膀的典型外,还有看似精明的兽型、像猴子一样攀爬树枝的龙人型、像鱼一样在空中游动的巨龙、在树干上爬行的蛇龙,以及在天空飞翔的翼龙。 「虽然我之前装成很有母爱的样子,放过你一次,可是既然你会带给我死亡,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如此低语的夜见手中,出现一把三叉长枪。是质感与怜生所使用的长枪类似的树木长枪。 手持长枪,率领龙神的「红莲之王」准备为生存而战。 一艘有如鲸鱼的大型飞行船,飘浮在莲花宫殿的北侧。 「联盟警备队不是不能出手吗?」 「听说是『火葬之王』帮忙安排的。他大概也想向『幽明境君』报一箭之仇吧。」 甲板上,直正和爱德华彼此交谈。 「鬼柳,这个给你用。」 而在飞行船内,一文字史纪将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摆在桌上。 「我的长枪?」 打开盖子──里头是一把枪柄如蛇般交缠,拥有双叉枪头的树木长枪。 「你还记得吗?这是你成为『王』那天,在常盘墓园跟小沼地冰鱼交战时,和尊夫人一起制造出来的长枪。我请人把当初被提交作为样本的长枪带来了。」 史纪的话令怜生瞪大双眼。之前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 「由于这不是你而是花莲大人制造出来的长枪,因此并非模拟物质,而是以天然物的状态存在。经过调查,这是足以称为『枪型妖魔』的武器,也确定拥有强大魔力。」 诗乃解释的同时,怜生触碰长枪柄。 「如果让这把长枪成为侣魔,应该可以恢复身为魔术师最低限度的力量。」 史纪如此说道时,那个现象已然发生。 怜生一握住长枪,全身立刻散放出红色的魔力光。 活体甲冑包覆身体,强化纤维外套被制造出来,各种活体魔术也强化了肉体。 诗乃微微睁大眼睛。见到怜生恢复力量,白羽的眼中重燃希望。 「怜生,还有一件事。虹美原分公司将你拜托的东西送到喽。」 身在同一个房间里的灯,将一个包裹交给怜生。那是一般宅配公司的包裹。 「那是什么啊?」 「是魔术触媒。我想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啦。」 怜生敷衍笑答,回避他人对内容物的追问。 由于已准备齐全,怜生等人于是从船舱前往甲板。 「──看来你好像不再是累赘了呢。」 一来到甲板,鸣海泷德和乙姬便迎上前来。 「对于前来助阵一事,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尽管想起先前一战,双方的重逢是有些尴尬,怜生仍向鸣海鞠躬致意。鸣海则是哼了一声。 「绯山夜见的野心一旦达成,『蛟』在人类各国的分公司将会受害。不管是培养至今的地盘还是今后的计划,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我不能坐视不管。」 「等一切结束后,我们来谈谈魔术的事情吧。我的生产魔术和你的有机魔术如果配合得宜,将可有效率地生产粮食,对你应该也会有利。我会帮你,所以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臭小子,才想说你好像稍微示弱了,结果又给我来这招。我果然那个时候就该取你小命。」 「你这人真不可爱,迟早会为此付出很高的代价。」 鸣海和乙姬对说话目中无人的怜生不悦地哼声。 「好了好了,同样身为肩负赤枝宫未来的『王』,你们两个也该和解了啦。」 在史纪的调停下,怜生和鸣海的眼神变得柔和。 然后,三名「王」定睛注视正面。 那是一朵犹如岛屿的巨大莲花。在叶片陆地与花瓣障壁上,可以隐约窥见龙的身影。 「哇呜~是龙庆典耶。我深深感觉到生命有危险了~」 「姐,没事的啦!因为我们有全自动人型障壁冰鱼妹妹!」 「你们没把我当人看?而且连武器也不是,居然是障壁!」 灿和磷害小沼地冰鱼不知所措。 身为鸣海的眷属,她似乎也会加入这场战争。 「我们从这边看到的是影子,实际上那些全都存在于外界。异界似乎就快完成了。」 诗乃在眼中点亮看似梵文的符号加以分析后,史纪点点头,向全员宣告。 「首要目标是夺回龙神花莲。这么一来,即便绯山夜见和达比多.帕皮亚斯仍健在,异界创世也会停止。所有人完成你们各自的任务吧。」 史纪一拍手,怜生等人和鸣海等人便开始移动。 为了阻止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侵蚀世界的「红莲之王」和「幽明境君」,赤枝宫的众「王」率兵挑战龙神的神域。 ◆ 在以莲花宫殿为中心的龙神神域一端,细微的光芒扩散开来。 出现在与现世交界处的那个光芒,是祖母绿色的文字。 文字的侵蚀一扩大成环状,鲸型飞行船便从其中央入侵。 「首先让神域与神域重叠,作为从现世通往这边的道路。」 船头上,外表化为打字机盔甲和色纸下半身的诗乃这么说。 她从纸头发中释出文字列洪流,而在她的身旁, 「然后从第一招开始,就以最强的一击掌握局势。这应该是基本常识啦。」 水母公主乙姬延伸半透明发光触手的下半身,高举双手。 海水从船下方猛然跃出。仿佛飞龙一般被汲上天际的大量海水,在乙姬手指着的前方互相缠绕,以倒下的高层建筑似的规模──被释放出去。 激流撞上莲花宫殿的城墙,接着就见到由巨树编织成的城墙瞬间不断被溶解。本来就有如灾难的激流里,乙姬的权能也就是溶解万物发挥了作用。 乙姬继续汲取海水,增加水量,终于让激流的前端抵达黄金树。 那道激流──被黄金树的表面弹开。 「我是不是把体积做得太大了啊?虽说是末端,不过身体居然会被低阶神格所溶解。」 夜见从在激流直击下摇晃的巨树枝头俯视树干。 站在甲板上的一文字史纪,透过观测魔术确认了那幅情景。 「敌人没有利用吸收魔术迎击,看来吸收魔术的射程果然有其极限。然后道路已经打开了。」 史纪单手拿着书型的魔术触媒,朝诗乃一瞥。 「诗乃小姐,请务必小心。」 「……你也是。」 对于史纪的叮咛,诗乃神情害羞地停顿一会儿才简短回答。 在此同时,鲸 船的「嘴巴」──前舱门逐渐开启。 鲸船的嘴巴里,应用力系魔术的飞机弹射器徐徐点亮灯光。至于其后方的箭头型飞行船「小乌丸」,则是已在推进器中蓄积能量──然后犹如大炮一般被弹射出去。 诗乃和乙姬以高速飞行追赶在后,她们只用手触碰机体的双翼,与其并行。 「树正在再生,得赶快穿过去才行!我可不许载着我老公的船掉下来喔!」 乙姬对船内说完,机体便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前进。 机体穿过被乙姬贯穿大洞的莲花城墙,目标是中央的黄金巨树。 巨树周边林立着体积较小的大树,树枝缠绕,形成一片丛林。「小乌丸」一闯进丛林中央──周围就出现众多的龙。 上空和左右有翼龙和鱼龙,地上和枝头上有四足龙和蛇龙,无论何者全都在口中蓄积红光,瞄准「小乌丸」。 然后,好比将花莲所使用的红光缩小规模的光线,从上下左右前后涌向「小乌丸」。「小乌丸」无法避开以立体格子状倾盆落下的红光。 「毋须担心。」 切花白羽平静的说话声一响起,机体便被花瓣障壁所笼罩。 以超高密度密集的大量花瓣障壁,将龙群的红光反弹,使其偏移。 并且让遭到反射的红光击中其他龙。 『正面被堵住了!要绕路吗?』 机内响起萤的声音。巨大树林让树枝交缠,在「小乌丸」的前进路径上,建构出上下左右长达数百公尺的障壁。 「不!全速前进,不要刹车!」 结果只见机体上方的舱门开启,武藤直正探出上半身。 直正利用机体和自己本身的障壁抵挡风压,从棍棒中释出光剑。 「奥义!超级闪亮的剑!」 以突刺动作被延伸的巨大光剑贯穿树木障壁,机体于是冲破那个洞。 可是在障壁的另一头,早已有许多龙在等待着。 这次不是炮火,而是突击。每一头龙都拥有与这具机体相当的巨躯,即便是白羽的花瓣障壁,也无法完全抵挡大质量的冲撞。见到眼前的危机,直正── 「──乱舞!」 持续释出巨大光剑,从战场豪迈地挥舞。长度超过三十公尺的光剑像在描绘杂乱网眼似的舞动,将周围的巨龙群一一打倒。 头晕的直正一掉进船内,舱门随即紧闭。 巨大树林也已突破了一半。只要再继续前进,就能抵达中央地带。 ──才如此心想,红色闪电就冷不防刺中「小乌丸」的单边机翼。 「我正忙着拯救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来打扰我吗?」 是绯山夜见。她在中央巨树的枝头上,从用单手高举的三叉长枪中释出红色闪电。红色闪电将遭击中的机翼分解,看来她似乎把吸收生命的魔术做成闪电状释放出来。 机体失去平衡,逐渐下降。尽管在努力操控下免于猛力撞上巨树,但机体仍朝着根部所在的海面落下,激起大量水花滑行,最后搁浅在浮于海面的巨树树根上,将船头刺入根部才停下来。 「速度是不错,可是不适合狙击耶。」 夜见看着「小乌丸」坠落,轻轻挥舞手上的长枪。 因为从夜见的方向来看,机体被挡在巨树后面,所以无法从这边追击。 「虽然我不擅长活动身体,不过也只能接近敌人,把他们收拾掉了。」 语毕,夜见跳下巨树的树枝,理所当然似的飞翔。 只要接近对方并使用即死魔术,就会像冻土一战那样,由夜见单方面地结束这一切。 在如此坚信的夜见面前, 「出来吧!触手yer!」 乙姬坐在海怪上闯了进来。 载着向上竖起食指的乙姬,超巨大头足类从海中窜出。 从前与花莲交战时也曾出现的海怪,从口中喷出溶解液,攻击夜见。 「!」 夜见在周围展开即死魔术,接触到红光的溶解液立即被分解成魔力光。 虽然触手紧接着逼近,但是夜见一挥舞长枪,触手同样也遭到分解、截断。 夜见将长枪指向乙姬,释放出红色闪电。乙姬连忙躲到海怪后面,结果就见到被用来防御的海怪触腕烟消云散,可是触腕又不断再生。 「那个术式作为攻击手段的性能有漏洞,那就是会随着射程延伸而变细。」 夜见一回头,诗乃早已飘浮在她身后的上空。 仔细回想,在夜见击落「小乌丸」之前,诗乃就已经从机体的机翼上消失了。 「哎呀,出动两名神灵阻挠我?你们还真看得起我耶。」 夜见微笑着说。诗乃和乙姬联手阻止她追击「小乌丸」。 「不,或许未必如此──」 夜见在三叉长枪的枪头中蓄积闪电,一面将微笑转为嘲笑。 「既然神格不如花莲,那就构成不了威胁。你们应该至少把三女王带来才对。」 夜见的豪语也不能说是过度自信,毕竟她有杀害花莲的实绩。 「愚蠢。你能够打赢花莲大人,明明就是你从『绯红龙王』手中抢走契约的关系。」 诗乃说完让纸头发扩散,在其表面浮现出细微的文字。 「在你心中,性命好像比地球还重要,可是在我们看来却比罂粟籽还要微不足道。」 用冷酷语气如此断言的诗乃,将手朝向夜见,在打字机盔甲上敲响键盘。 「我对你唯一的期待,就是值得留下纪录的死去模样。」 另一方面,载着怜生等人的联盟警备队的鲸船,则是遭受龙群的攻击。 「不可以失去退路。你们好好守着,不要让那个魔方阵有任何损伤。」 史纪在甲板上,对为了确保退路而留下的魔术师下令。 鲸船的背后是这个神域的边界面。诗乃创造出来的祖母绿文字列在那里描绘出环状,制造出宛如魔方阵的隧道。 「毕竟这个神域正在创造死后的世界,要是创世完成时我们身在其中,我们就会成为死后世界的居民了。」 史纪用温和敦厚的笑容说出可怕的话。 飞行系的龙群如鸟群一般接近滞空的鲸船。 龙群释出红光,却被包覆船体的多重障壁挡下。 「我这个人讨厌争执,所以这半世纪以来,我每天都会练习障壁魔术。」 好几本书在史纪周围打开,发挥作为魔术触媒的功能。 他所发动的,是曼荼罗障壁、无效化障壁等多种障壁魔术。 「击落敌人的工作,就交给那些年轻人去做吧。」 史纪才说完,就见到百枚冰刃袭向朝这边飞来的翼龙群。 雪花造型的冰刃,犹如巨大手里剑在空中盘旋飞舞,斩落翼龙的头和翅膀。 「居然要我留守……我本来还这么想,可是现在看来,这份工作搞不好是最吃力的。」 那是小沼地冰鱼从甲板射出的冰刃。与灿、磷交战以来不断努力修练的她,活跃表现完全不辱「水葬之王」的眷属身份。 『扑克牌骑士,所有牌卡!』 爱丽丝.卡斯戴拉一声令下,五十二具无人机飞出鲸船。 那是装有飞行套件的无人魔动甲冑。见到外观设计有些复古,且带有细微损伤的机械兵团,史纪讶异地瞪大眼睛。 「侣魔凭依型的无人机……而且那是村上博士的『百机兵团』对吧?」 『我是从之前那一战得到的!只不过我的侣魔是五十二个,所以没有百机那么多啦!』 爱丽丝不是 从甲板,而是在船内的通讯室里远距操控无人机。 村上博士的遗产「马口铁军队」如今改头换面,成为情报通爱丽丝所操控的扑克牌骑士团,向龙群展开突击,不断赢得战果。 (大多数的龙果然是涌向突击部队。我得赶紧支援他们才行。) 史纪在掌握怜生等人战况的同时,忽然抬头仰望上空。 「好了,操纵天候的术式本来是环境禁咒,不过既然是在这个异界里,应该就另当别论了。」 一如他所说的操纵天候,雷云逐渐在莲花宫殿的上空形成。 一本魔导书在史纪的头顶上方自行翻页,里头所记载的复杂术式正准备将神域的天候变成雷雨。 「好好利用这一场及时雨吧。」 神域的龙群朝坠落的「小乌丸」蜂拥而至。 四足兽型的龙跑过树根所形成的地表,跳跃巨树之间的海面。 领头的龙一逼近坠落的机体──蓝色火焰的龙卷风旋即以机体为中心狂吹大作。 蓝色火焰将兽龙举上空中烧焦,并且焚毁好几棵周边的巨树。 「好~乖好乖。停停停,冷静下来吧『炫毗(注:古事记中的火神,全名为「火之炫毗古神」)』。」 周遭被燃烧殆尽后,鬼柳炯人的安抚声一响起,火焰龙卷风便平息下来。 机体的舱门开启,炯人来到冒烟的巨大树林里。 先前化为龙卷风的蓝色火炎朝炯人聚集后,以怪异的恶鬼妖魔模样现身。形状有如勾玉的鬼火互相啃咬彼此的尾巴,从鬃毛燃起蓝色的火焰。块头很大,一个勾玉就有轻型汽车那么大。 「这就是二哥的侣魔啊……难怪你很少使用,因为火力太强大了。」 继炯人之后,怜生也步出机体。其他乘客也对炯人的侣魔看得入迷。 「只不过问题是,对手的数量多到无法就此全数消灭。」 炯人环视四周,只见免于被火焰龙卷风消灭的后续龙群,再次朝怜生等人逼近。 「看样子,好像只要减少多少,某个地方就会再生出来呢。」 这次轮到鬼柳灯让自己的侣魔具现化。 那是让人联想到萤火虫的大量细小鬼火。和爱丽丝的纸牌型侣魔一样是群体妖魔。 鬼火群被朝上空全方位地释放,像在描绘星星轨地道似回旋,将龙一一射穿。 「毕竟人家常说轮回转世嘛。说到这里,我想起学姐以前很相信灵魂这种东西。」 「的确,神灵学系的同期里,没有人比得过她这位鬼才。」 教人意外的是,开口回应灯的人竟是鸣海。 鸣海泷德和怜生的双亲是同窗一事,怜生之前并不知情。 「自从我得知你成为『王』,而且是绯山夜见的儿子开始,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结果我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鸣海看也不看怜生地这么说完──一头海蛇型的巨龙突然从一旁的海面跃出。 怜生等人和一同前来助阵的鸣海眷属纷纷准备应战。 可是唯独鸣海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早已拔出军刀。 然后,他像是用刀尖轻挑海面一般,将军刀往上一挥。 绳状的高压水流,从正下方将大海蛇砍成左右两半。接着他转动手腕,将军刀左右晃动,水流便像鞭子般地舞动,把大海蛇切成圆片。 「快去收拾你母亲的烂摊子吧。」 鸣海回头望向这边。怜生等人无不为鸣海的绝技瞠目结舌。 (因为只要周围有水,就不必费工夫形成水,施展技术的速度于是剧增……) 鸣海的魔剑术,是以水为媒介的溶解魔术。 其步骤是先利用形成魔术制造所需的水,然后一边以力系魔术操控,一边施展溶解魔术。但是既然已经有水了,三种魔术就省去了一种,整体效率因而大增。 「嗯?」、「下雨?」 灿和磷抬起头,只见树海里不知为何下起雨来。 正当众人纳闷之际,怜生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产生细微震动。 「居然连地底也有!」 爱德华甫察觉,大小无数的蛇龙随即从树根形成的地表中现身。 怜生等人和鬼柳家的士兵摆出备战架式──然而异状发生了。 雨水在空中静止。那个现象让人还以为时间停止运转。 「是一文字先生啊。他真是机怜。」 鸣海一说完,静止于空中的雨水便聚集起来,等间隔地形成水球。 之后水球变成冰柱的形状,并且被施予溶解魔术,朝蛇龙群倾盆落下。 结果,从地底现身的大群蛇龙被溶解液桩子贯穿,全数丧命。 在众人一片哑口无言下,南瓜和芜菁从灿和磷手里的鬼火铁锤开口。 『一文字史纪借着操纵天候让天空降下雨水,接着鸣海泷德施展溶解魔术,诱导雨水往何处落下,溶解身在乌云下方的敌人。这招搞不好能让一整座都市化为泥水呢。』 『蠢死了!一旦两位「王」联手施展大魔术就是这样啦!』 得到在海上又是雨天这种最佳环境的「水葬之王」,称他是万夫莫敌都还嫌客气了。 「我们不能丧失逃离此地的手段。这里交给我和几名部下就够了──去吧。」 鸣海主动表示要保护「小乌丸」。萤则从机内高喊:「我会把机体修理好的!」 「我们走!花莲在中央的树里!」 怜生回过神来朝目标奔跑,眷属和鬼柳家的士兵也跟在他身后。 稍微将时间往前回溯,在开始作战之前── 「我们可以利用那些人造兵所拥有的抢夺契约术式,来夺回花莲。」 病房里,被鸣海问到有何胜算能够击败绯山夜见的怜生如此回答。 「啊,确实。」、「不过,听说好像没办法夺走『王』的契约耶……」 见到灿和磷分别作出恍然大悟和纳闷的反应,史纪思考一会后发言。 「我想那个术式以前之所以无法抢夺王位,是因为使用者本身的条件不足以成为『王』。如果使用者是鬼柳,就有可能成功。我来准备术式。」 大概原本就觉得需要用到那种术式吧,史纪采纳了怜生的点子。 「再来是对付绯山夜见的方法……可以使用屠王术式。」 直正用拳头敲击手掌,发出「哦!」的呼声,可是马上又满脸疑惑。 「要怎么打中她?不论是刀还是魔弹,都突破不了那个吸收障壁耶。」 「不用一直想着要突破,只要从没有障壁的地方命中她就好。」 虽然怜生这么说,但是看在直正眼里,绯山夜见根本就像是布下全方位障壁,甚至还会使用飘浮魔术,对地面进行防御。白羽和爱德华也沉思究竟哪里有机可乘。 「在绯山夜见沉睡的这十七年间,诞生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魔术。」 史纪用一副早已和怜生有相同想法的样子点头,做出保证。 「我马上就能准备好需要的术式──『大图书馆』正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 某样东西越过绯山夜见的障壁,命中她的肩膀。 肩膀爆炸,骨肉飞溅,全身仿佛裂开似的出血。 (有东西埋在里面?) 夜见毫不犹豫就将长枪扎进肩膀,挖出里面的异物。 (魔弹?我是何时被打中的?术式是──) 被勾在枪头上的东西是魔弹。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遭到枪击。 「强制自爆术式──也就是屠王术式。」 「将术式写入触媒的技术 ,本来就是我的权能。子弹则是可以当场生产。」 飘浮在空中的诗乃说完,从发丝间朝空中释放出绿色文字。 夜见受到强烈的危机感侵袭,她立刻飞离原地。 结果就见到子弹伴随着绿色文字列,出现在夜见方才所在的地方。 (子弹凭空出现?) 夜见一边让右肩再生,同时对那个现象诧异不已。 乙姬的溶解液和海怪的触手,则是在即死魔术下如微风般失去效力。 「那个吸收生命的魔术如果运用在防御上,确实是有如铜墙铁壁。对象丧失生命的速度完全脱离物理法则,相当于即刻死亡,而且无论怎么增加物量和速度都无法突破。甚至还能正确分辨有害及无害的物体。」 诗乃只是从头发往空中释出绿色文字群,并没有直接攻击。 可是,被释出的文字在融入空中后,忽然就将魔弹运往夜见。 「但是理所当然的,你无法让那个术式在自己体内发挥作用。」 夜见朝诗乃释放红色闪电。可是,将吸收生命的力量具象化成闪电状的即死之矛,却因为诗乃的身影消失而扑了空。 「既然如此,只要将屠王触媒直接植入你体内就好。」 夜见一四处飞窜,鲜血就从大腿和侧腹喷出。她用指甲从体内挖出魔弹。 「原来如此,传送魔术……在我沉睡的期间被实用化了啊。」 尽管夜见因内脏损伤而吐血,她仍识破诗乃的攻击手段。 「虽然拿那个蜘蛛女当作参考让人很不愉快,不过和她不同,只是到处逃窜是躲不过我的攻击的。」 诗乃语毕又释出绿色文字,融入空中的文字将魔弹传送至夜见所在之处。由于是利用空间跳跃越过障壁,因此无法防御。 (不管怎样,我只能到处移动,分散目标了……!) 夜见以全速飞翔,然后朝巨树的树枝一蹬,突然改变路径。 她从三叉长枪中释出红色闪电,攻击诗乃和乙姬。诗乃利用传送魔术,乙姬则拿海怪当挡箭牌,闪避攻势。她们都对即死闪电十分警戒。 在那段期间,夜见的手臂、腿等部位依然遭受传送狙击,因而破裂。 对身为同化型的「王」的夜见来说,利用魔力暴走使其自毁的屠王术式很有效果。 (虽然只要集中运用魔力就能减轻损害,可是那样一来就无法对抗两位神灵。) 夜见紧咬沾染鲜血的牙齿,冲向海怪。释放吸收魔术的长枪砍裂触手,直达头部。接着她直接插入长枪,让红色闪电渗透至体内。 海怪的巨躯瞬间遭到分解,化为大量水蒸气,掩盖夜见的身影。 「愚蠢,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吗?」 传送狙击命中夜见的背部,强制自毁术式侵袭全身,使得她的眼睛和嘴巴也喷出血来。 眼见夜见受到相当的损伤,连消灭障壁也展开不了,乙姬于是操控水流。 乙姬的溶解水流吞没夜见,逐渐将她溶解得不留痕迹。 「死了吗?」 「连一个身体细胞都不留了。不过……」 正当诗乃和乙姬交谈时──红色闪电冷不防飞向乙姬的头部。 「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勉强躲过的乙姬,头发遭即死闪电粉碎。 朝闪电的来处望去,只见附近的巨树树干上,长出一条握着长枪的女人手臂。 『──死亡啊,切莫骄傲。』 不顾夜见的声音吟诵着诗句,诗乃和乙姬持续展开攻击。 乙姬的溶解液剜挖巨树,诗乃的传送狙击也确实命中,唯独夜见的手臂和长枪在空中飞散。 『你是命运与偶然,王侯与绝望之人的奴隶。你与监牢、战争、疾病比邻而居──』 类似现象接连发生。 夜见从周围的树木和树根中「复活」。 尽管每次都像打地鼠一样被杀死,却仍一再复苏。 『罂粟籽和咒语皆能令人们沉睡,甚至比你的一击更能使人入眠──』 然后,居然开始同时出现多个绯山夜见。 虽然大多数都只有手臂或上半身,诗乃和乙姬仍识破每一个都是正牌货。 即死闪电从四面八方落下,掠过诗乃和乙姬身体的次数因而增加。 『所以你不必骄傲。』 夜见所吟诵的,是描写死亡不具力量的诗。 乙姬的溶解水流令周边的巨树消失无踪。诗乃和乙姬飘浮在开阔的空中。 「在短暂的睡眠之后,我们将永远苏醒。届时将再无死亡。」 诗乃接着朗朗吟诵出夜见所念的诗句。 其内容与夜见的一生,以及这个神域有相通之处。 「「死亡啊,你才将逝去。」」 夜见和诗乃异口同声地说。 在远处复活之后,夜见再次来到诗乃和乙姬面前。 「是约翰.多恩(注:英国十六、七世纪的玄学派诗人)啊。以制造出你这种死人来说,这首宗教诗的复活思想太陈腔滥调了。」 与说出的话语相反,诗乃的语调莫名充满慈爱。 「呃,无视不管杀死几次都会复活这一点好吗?」 「这里可是为了让死者复活而存在的异界,有什么好惊讶的?」 听到乙姬冒着冷汗这么问,夜见笑着反问。 「我说你啊,你又不是电玩角色,被杀死这一点并没有改变耶?」 乙姬的意思是每次被杀死,应该都会感受到痛苦和恐惧才对。 「你要不要也习惯看看?」 夜见阴郁的目光,令乙姬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看过你的病历了。简直就像咒症的展示目录呢。」 诗乃说话的同时,一面朝夜见的头部传送狙击屠王魔弹。 夜见不顾一切地前进,尽管脑袋有三分之一破裂了,她仍瞬间再生,展开突击。 「原因是从栖息在死后世界的妖魔变成妖精人时『转变失败』,结果造成这种仿佛身体主动想要死去似的,吸引众多咒症上身的灵媒体质。除非彻底改造身体,否则无法痊愈,而当时并没有魔术能够办到这一点。」 诗乃边说边利用传送魔术逃离,乙姬则是把海怪当成挡箭牌,惊险万分地躲避闪电。 「是每天都会濒死一次的遭遇,养成你那种激进的精神吗?」 诗乃的话听起来,像是对夜见产生学术兴趣似的。 夜见试图和乙姬打近身战。但如果和会布下吸收魔术障壁的夜见交手,光是捉迷藏玩输了就会当场丧命,于是乙姬利用高速水流冲走自己,四处逃窜。 夜见看穿她的路径,释出闪电,诗乃则利用传送魔术帮助乙姬逃脱。 「看来要在这个神域里成功复活,那种精神力不可或缺呢。」 对乙姬抗议遭到粗鲁对待的声音充耳不闻,诗乃继续对夜见传送狙击。 身上溅出血花的夜见到处飞窜,并且在途中制造出众多长枪。 带有即死雷击的树枪仿佛具有意志一般,朝着诗乃和乙姬突刺。 眼见长枪贯穿海怪逼近,诗乃利用传送魔术将其送回给夜见。 「这还用说吗?」 夜见利用障壁挡下并分解自己的长枪。看样子若同为即死魔术,便会以魔力差距分出胜负。 「我才不会对只是活过然后死亡的人,施予复活的恩惠。」 夜见在空中将身子一扭,结果只有手脚的皮肤因传送狙击绽开。在攻防过程中慢慢对传送魔术握有「预感」的夜见,让诗乃的传送 终章 境域的伟大秘法 时光流逝──时序即将由秋入冬。 「啊,好痛!」 在赤枝宫一间大型医院的中庭里,一名少女往前扑倒,摔在地上。 天使──她是从前背上长了大翅膀的人造兵少女。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难道是你的病发作了?」 「不,只是因为重心稍微改变,走起路来不太习惯……」 天使一抬头──就见到一名美丽的红发少女朝这边跑来。 「幸好你没有受伤。」 天使拉扯般握住红发少女伸出的手,在她的帮助下起身。 无意间,天使望向她的左手,瞪大双眼。 「你……你订婚了吗?」 因为一只莲花造型的订婚戒指,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欸嘿嘿~就是啊~唔嘿、欸嘿!」 (她看起来超开心的!) 少女喜孜孜地举起左手,双眼发亮的模样,令天使感到不知所措。 「啊,自我介绍迟了──我叫花莲,我很快就会有新姓氏了?」 天使和花莲一起从中庭来到医院的会客室。 「所以呢?莎库雅你为什么把她带来?」 「那……那个,我想说趁出院之前,请她把幸福分享给我们……」 吸血鬼用青筋浮现的笑脸,盯着天使问道。 吸血鬼的容貌有了大幅改变──原本罹患白化症的白发和红眼变成亮丽的黑色,过于白皙的肤色也变深了一些。和必须少让肌肤外露的过去不同,她变得能够挑选暴露程度与年纪相符的服装。 「妮依娜小姐,你不热吗?明明在室内,你还穿那么厚的衣服。」 「那个……我还不习惯穿太少,而且我觉得好害羞……」 至于花莲则是对绷带女的打扮感到不解。 以前全身缠满绷带的她,也将端正的脸庞和丰满高挑的身材展现出来。可是她好像没了绷带就会觉得冷,即使在室内也不把外套脱掉。 「你们还算好的了,为什么只有我的身体这么小……是接受移植时的年龄吗?」 绷带女身旁,有一名约莫小学低年级,男孩子气的少女。 是小丑──她原本的模样让同伴比谁都感到惊讶。 「对了,花莲小姐是来探病吗?」 「不是,我来陪我先生上班。因为他好像有一些关于病患的专业问题要处理,所以我自己打发时间等他结束。」 医师娘!吸血鬼用一脸像是被雷打到的表情往后仰。 「那你们呢?」 「其实待会跟医生说完话之后,我们就要出院了。」 「哇,恭喜你们!说得也是,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花莲听了天使的回答,先是天真烂漫地道贺,之后又神色凝重地点头。 「因为他是改变我们人生的恩人,得好好打声招呼才行。」 吸血鬼说完,天使、绷带女、小丑也一脸严肃地点头。 「我的人生也因为我先生而改变了,居然变得能够用两条腿走路呢!」 见到花莲喜不自胜地挺起胸膛,天使等人径自解读成「她也有一段辛苦的过去啊」。 「既然有那样的名医丈夫,那你就可以放心了。」 「就是说啊~说起我先生~他可是年仅十多岁,就以特例取得医师执照的名医喔~」 花莲娇羞的模样,让开启话题的吸血鬼脸上微微冒出青筋。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时,一名红发的臭脸男子来到会客室。见到那人,吸血鬼等人立刻准备起身。 「怜生先生!」 花莲从沙发上站起来,搂住怜生的手臂,望向吸血鬼等人。 「我来介绍,这位是我老公?」 身穿白袍的鬼柳怜生一脸害臊地苦笑。 ──怜生跟医院借了一个房间,向人造兵少女进行说明。 「手术前我也说明过,我是利用灵媒手术分离人体和妖魔,然后治疗之前融合的患部和身体的各种症状。其中手术规模最大的,就是从分离的灵髓重新制造身体的小丑,不过幸好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怜生大略说明后阖上病历。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变成『人类』,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魔法?」 明白这在技术上有多困难的小丑问道。 「与妖魔分离的灵媒手术是我父亲,将分离后的肉体从人造人变成人类的化成肉身术式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技术。不过他们当初是基于其他意图创造出那种技术就是了。」 怜生神情复杂地笑道,接着分别向她们说明今后身体上应该留意的事项。 身为病患的吸血鬼、天使、绷带女、小丑,坐在并排的椅子上聆听。 花莲则是坐在最旁边,眼神发亮地望着以白袍装扮工作的怜生。 「还有,我让分离的妖魔成为你们各自的侣魔。他们身上还保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和意识,可以说是与你们共享灵魂的搭档,要好好珍惜他们。」 少女们一意识到侣魔,妖魔便出现在她们各自的身边。 吸血鬼的侣魔是红色液状妖魔,绷带女是绷带球而非毛线球,天使是展开大翅膀的白蛇,在小丑身旁的则是跟以前一样的小丑小人。 少女们尽管一脸复杂的表情,仍为没有失去魔术师的能力感到庆幸。 「由于你们的经历特殊,不能一下子就到一般社会自由生活,因此我会让你们到鬼柳家接受保护。」 听到这番话,少女们互相点头示意,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排站在怜生面前。 「『绯红龙王』鬼柳怜生阁下,此次非常感谢您的盛情厚意与安排。」 由吸血鬼带头,她们用认真的眼神注视怜生。 「我们会依照约定,将今后这一生奉献给阁下。」 怜生讶异地眨眼后,轻叹一口气。 「你们跟我之间的约定,是直到我让你们成为『人类』为止。只要你们没有完全忘记人造兵时的事情,那个约定就不能算是实现了。」 语毕,怜生在她们面前显示幻影画面。 「你们先到大魔学院就读吧。至于要怎么还人情,等毕业后再想就好。」 怜生给她们看的是大魔学院的入学简章。他也已经跟一文字史纪谈好了。 学校……绷带女轻声低喃,天使则是捂住嘴巴,眼中含泪。 「帮助你们的,首先是你们自己的意愿,再来是这次出力协助的许多人。而那些人之所以有能够帮助你们的技术,同样是受到形形色色的人支持。是连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们的功劳,辗转集结在你们身上救了你们。」 就连绯山夜见创造出来的魔术,也是拯救她们的一片拼图。 鬼柳怜生即将散播于世的魔术,想必也会在某处带来超乎他预期的奇迹吧。 「过去这个世界没能伸手援救你们,是因为人所拥有的力量不足。所以,我打算让世界变得能够更轻易发生这次拯救你们的『奇迹』。这么做,也是为了没能来得及遇见『奇迹』的人……」 少女们对鬼柳怜生的话听得入迷。 他以「王」的身份所选择的道路,是给予人们拯救他人的技术。如此一来,即便是他触及不到的地方,即使是他死后的未来,他的伟业也将持续发挥作用。 与人类的历史相比,那种只拯救伸手可及之人的英雄,终究只是一时的火花。将其变成拯救万人的英雄,让影响力遍及全世界各个角落,甚至直到未来,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不只是鬼 柳怜生,所谓「王」正是这样的存在。 因此魔术师才会敬畏「王」,将其奉为魔术师的顶点。 「假使你们能够感受到活在这条路上的价值,到时再为我效命吧。」 「「「「是!」」」」 少女们齐声回答怜生。 吸血鬼、绷带女、天使、小丑──过去不停诅咒身为半人半魔的自己的她们,如今已成为将灵魂献给「王」的一名魔术师。 虽然可以从她们炽热的眼神和泛红双颊中,感受到不同于魔术师的热情就是了。 花莲见状,气呼呼地鼓起脸颊,一脸闹别扭的表情。 切花白羽来到位于赤枝宫一隅的公寓拜访。 「打扰了。灿、磷?」 白羽进入的是灯在赤枝宫租借的房子。 「啊~是白羽学姐~」、「请进,请进~别客气~」 在客厅里的灿和磷,用有气无力的说话声迎接白羽。 房内一片凌乱。到处散落着甜点的包装袋和容器,果汁空罐和空瓶、饼干零食等物品淹没桌子四周。 灿和磷有如粗鲁的莽汉一般坐在沙发上,像喝酒似的大口灌果汁,还把零食像烟一样叼在嘴里。 「原来如此,灯小姐会说『麻烦你偶尔去看看她们』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用护卫舅父吗?」 「我也是有假日的。不过──」 见到流理台里堆满餐具,白羽深深叹息。 「就算主人和花莲小姐开始两人生活,这个状况也太夸张了。」 白羽一说出那个事实,灿和磷的耳朵顿时动了一下, 「「唔呀!」」 接着她们以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动作翻桌,使得摆在上面的食物垃圾高高飞起。白羽移动脖子,避开飞向自己的空罐。 「是啊,没有错!那个臭舅舅终于跟那个妖怪蛇女搬出去住了!」 「舅父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抛弃每天使唤他的我们!」 在喷火般口吐怒气的灿身旁,磷跌坐在地,潸然落泪。 『哎呀呀,小子离家才没多久,家里就乱成这样了。』 『蠢死了!这下知道你们以前有多依赖他了吧!』 躲到空中避难的南瓜和芜菁叹道。 「我不晓得该不该说这种话,不过你们去找他不就好了?」 为两人没这么做感到不可思议的白羽向她们询问,结果…… 「花莲,都是花莲啦!那女人一天到晚都看着戒指傻笑!」 「那根本就是恐怖攻击!而且舅父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宠她!」 双胞胎用仿佛受到严重心灵创伤的表情,大吐苦水。 「「被抢走了啦!」」 在房间里滚来滚去的双胞胎的口气,将她们的心声完全表露无遗。 『说到这里,切花小姐没事吗?』 「您不必担心,我对利用心理魔术压抑情感的技术略有心得。」 『蠢死了!这种人才搞不好真的会去杀人哩!』 从白羽的表情感觉到危险,芜菁老婆婆难得真的慌张起来。 「甜~点~!」、「舅父做的甜点~!」 灿和磷明明没喝酒,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在地上大吵大闹。 「既然你们这么说,就表示你们想吃吧?」 听到白羽这么问,灿和磷停止动作,一脸不解。 「以前我曾听主人夸奖过一间西式甜点店。既然都要怒吃了,那就吃品质好的东西吧。我可以陪你们去喔?」 白羽一脸怅然地开口邀约,灿和磷这才发现她也是同类。 之后,三名龙王的眷属便前往突击赤枝宫的隐藏名店。 怜生和花莲造访了「大图书馆」。 这里是他们之前也曾被招待前往,刻有术式的魔石林立的水晶书库。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有件事情我得跟你道歉才行。」 前来迎接怜生和花莲的,果不其然是一文字史纪和诗乃。 「你说道歉?」 「我替你取的『绯红龙王』这个别名,其中一字其实是取自令堂绯山夜见的名字。」 听到史纪这么说,怜生这才发现这一点。 「消灭死亡、延续生命之人,『绯红龙王』──我会替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继承她的坚强意志和生前的成果,拯救和她同样身陷绝望的人们。然而事到如今,这个名字却显得讽刺至极。」 「……你不必替我改名,因为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别名了。」 怜生微笑,重新接纳这个讽刺的称号。 「能够听你这么说,我也感到自豪无比。公开发表是明年年初对吧?」 一如史纪所言,怜生以「王」的身份接受公开发表的日子也已将近。 「是啊,不过……我从没想到有一天得为了开记者会做练习。」 「我倒是准备就绪喔?因为我已经为了发表跟怜生先生的婚约,在脑中练习过好几次了!」 「虽然不是那种记者会,不过倒也挺类似的。」 见到怜生和花莲的对话,诗乃静静地泛起微笑。 「波涛汹涌的日子恐怕已在前方等候了。」 诗乃的话,让怜生和花莲也把意识转向那一点。 「一旦你的存在公诸于世,得到新王牌的联盟将会把独立声浪推向最高点。平方和泉所担心的赤枝宫纷争,届时也将逐渐化为现实。」 赤枝宫纷争──这一次,怜生是用平静的表情接受这个词汇。 「今天我是来『对答案』的。」 「哦,那你就说来听听吧。这纯粹是你我之间的个人议论,不用顾虑太多。」 和史纪约好『对答案』的怜生,说出他对赤枝宫做出的答复。 「首先,我支持联盟独立。妖精人需要国家。」 建立以虹美原和「方舟」为首都的妖精帝国。怜生对此明确表示赞同。 「这么一来,像是得以实体化成人形的花莲,以及和那些原本是人造人的孩子一样『与人不同却相当于人者』也就是亚人,他们便能够安稳度日。」 「怜生先生……!」 见到怜生如此重视自己的人生,花莲不禁怦然心动。 「确实,毕竟把妖精人和『人类』视为别物,在法律上的待遇有所落差的国家其实并不少。为了保护他们摆脱这类不利处境,的确需要国家这个框架。」 史纪也对联盟独立表示赞成。 「只不过,我认为赤枝宫不该独立,而要保持联盟的加盟都市的立场,并且扩大自治权,避免赤枝宫纷争的发生。」 怜生更进一步说。 「虽然不加入妖精帝国,却实质地从日本独立出来,不属于哪一方……你打算这样定位赤枝宫吗?」 怜生点头回应史纪的确认。 「我知道这样会遭人批评是墙头草,不过我是属于以大幅扩大自治权为前提的残留派。」 墙头草,也就是不明确归属于哪一方。 「这招的确有可能避免纷争发生。虽然得视自治权扩大至何种程度而定,不过日本并不会失去赤枝宫。对联盟来说,没能拉拢赤枝宫虽然可惜,但也不是真正失去。如果和化为纷争地的情况放上天秤衡量,这个选项确实值得考虑。」 可是──史纪的语调变得严肃起来。 「让赤枝宫的立场变得如此复杂之后,你想怎么做?」 「我要在赤枝宫成立魔术组织,将开发出来的魔术卖给双方。」 卖给双方── 听到这里,史纪的眼神略为改变。 「与妖精帝国和人类各国保持相同距离,然后这话虽然可疑,不过我将『平等』地提供魔术。这将是我们组织的基本理念。」 怜生在此揭露自己以「王」之身份成立的组织蓝图。 传播医疗魔术和生产魔术,支撑万人的性命──为了实现成为「王」当天找到的这个方针,比起隶属于两大势力的其中一方,介于其间才是最理想的。 为此,他要赤枝宫当「墙头草」,一面避免成为妖精帝国和人类各国的决战场,同时作为实现自己理想的基础。 经过一再的犹豫思考,鬼柳怜生这名「王」才终于想出这个方针。 「这是可能与联盟为敌的危险选择。」 诗乃指出这一点。 「由联盟独占使用你的魔术,将会带给联盟经济非常大的利益,而你也已经展现了这一点。我不认为他们会容许那份利益有一半归于人类各国。你这次打算与联盟为敌吗?」 「创世大魔术。」 怜生提起引发前阵子那起大事件的创世魔术,回应诗乃的问题。 「陛下想要这个魔术,甚至到了不惜让人界暴露于危险之中的地步。而要完成这个魔术,需要我和花莲的魔术开发。这是个非常有力的交涉条件。」 「你打算以协助实现创世大魔术为条件,要求取得赤枝宫的主导权?」 史纪眼神一变,直盯着怜生。 「这感觉跟绯山夜见所做的事情没两样。」 「我当然没有要创造之前那种危险神域的意思。我只想为了『方舟』里那些无法在人界生存的妖魔打造生活场所罢了。就这层意义而言,绯山夜见确实以『王』的身份留下有意义的魔术。我想我应该继承她的成果才对。」 继承绯山夜见的遗志和成果──怜生利用史纪先前说的话,做出宣言。 「凡是有生命的存在,就连妖魔也要拯救是吗……这是说服陛下最好的信念。」 诗乃说完,怜生对史纪面露笑容。 「一文字先生不也有此打算?」 史纪静静地睁大眼睛,不久才承认似的吐了口气。 「我心里确实也有类似的构想──我在想,让赤枝宫成为联盟和日本双方的委任统治都市,或许就能避免纷争。关于这个点子,鸣海也表示赞成。」 听到史纪提及鸣海的名字,怜生和花莲显得有些惊讶。 他大概从以前就有这样的构想,并且一直为了实现采取行动吧。 「但是,光靠我和鸣海及其他有力人士,实在没把握能够完全支撑之后的赤枝宫。可是,如果『绯红龙王』也加入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变得孤立无援的赤枝宫就能支撑下去。不仅如此,你、我和鸣海或许还能创造出赤枝宫独有的魔法技术。」 这一点若是实现了,甚至还能建立国家。史纪似乎对此坚信不移。 这项方针与「结合者」糸暗中拜托他回避赤枝宫纷争的请托并不冲突。身为三女王之一的她,恐怕也会愿意支持吧。 「鬼柳,这是让赤枝宫成为我们的领土,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头的选择。是一条时而与人类各国,时而与妖精帝国掀起争端的道路。虽然很有完成的意义,但也许会是一条非常艰辛的路程。然后身为『绯红龙王』的你,自然将逐渐成为其中的中心人物。」 史纪的话,道出怜生即将背负的责任有多么重大。 史纪和鸣海的存在虽然也具有相当的份量,但主力将会是鬼柳怜生的新魔术。 无法逃避。即使有人背叛了,唯独怜生必须继续保护赤枝宫。 「在这个赤枝宫──建立我们的国家吧。」 刻意选择建国这个字眼,怜生邀请史纪走上那条路。 以史纪来说,他原本预定由自己邀请怜生走上那条路,然后等自己年老之后,再将以后的事情托付给他。 可是怜生却反过来主动邀请史纪,明白表现决心站上排头的意志。 「这样啊……」 史纪眩目似的眯起双眼,一脸放下肩头一项重担的表情。 能够将自己这名老资格的「王」,自成立起便投注心力至今的赤枝宫托付出去的男人出现了──他如此心想。 诗乃也露出相同眼神,表情凝重地开口: 「如此一来,这个赤枝宫迟早将成为妖精人与地球人、妖精帝国与人类各国的边境都市。假使你不久后创造出创世魔术,众多异界将由此诞生,赤枝宫则会逐渐成为其中心。这块土地有一天将会变成各种世界与势力交错的领域。」 诗乃以掌管纪录的女神身份,犹如将其记录在历史上似的说。 「在那个境域里,向世界传播自己的魔法则──这便是你们所选择的王道啊。」 不只是怜生,诗乃对包含花莲在内的这对龙王夫妻补上一句。 「看来我到了这把年纪,还有机会在最后的最后接下重责大任。这下我可不能轻易死去了。」 「你放心,我很擅长让死人复活。」 怜生这番听起来不像说笑的发言,逗得史纪放声大笑。 之后──怜生和花莲来到「大图书馆」的地上建筑最顶层。 在也是高塔的「大图书馆」最上方,有一座瞭望台。 「哇啊……原来赤枝宫有这么大啊。」 「就是啊。虽然我在这里长大,如今看起来却和以往不同。」 面对这片将赤枝宫尽收眼底的景色,花莲发出赞叹,怜生也静静地微笑。 赤枝宫里有好几处充满回忆的地方。 起初成为「王」时的地点,是灿、磷和冰鱼交战的那条河岸道路。 和鸣海泷德交战的「蛟」的离岸工厂,如今仍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地运作着。 在后来怜生插班就读的神灵学系里,可以看见小小的学生身影。 往市区望去,会看见初次遇见法兰肯斯坦的闹区。 若是望向北边自己的地盘鬼柳家,则会想起「樱刀」。如果当时自己脑中有想到防止赤枝宫纷争的计划,或许就不必杀死他们了吧。 以前就读的普通科校舍,明明是假日却勤奋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还有在日常生活中见过的商店、设施等等,怜生重新将一切烙印在眼底。 「怜生先生你真是的~」 忽然间,花莲用双手包住表情严峻的怜生的右手。 「与其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你还不如看着我,讨我欢心。」 「啊,说得也是……」 怜生俯视生起气来模样可爱的花莲。 她的双脚穿着以前十分向往的可爱鞋子,稳稳地踩在地上。 「夜见小姐好像想对怜生先生的父亲说我爱你。」 花莲突然说出在最后的攻防战中,听见的她的真心话。 「但是却没能说出口,我想她心里应该觉得很内疚。不过,如果能好好地把内心的想法化为言语,就算是她,我想或许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一面用双手包覆怜生的左手,花莲说出从前的契约者犯下的过错。 「不管有多讨厌自己,有多为自己感到羞耻,即便真的就是那种人,只要有勇气对喜欢的人表露心意──一定能够成为比现在更好的自己。」 花莲说完,望着怜生移动双唇。 「怜生先生,我──」 怜生拉着花莲的手,半搂住她似的靠近她,然后将嘴巴贴近她耳畔。 接着,抢先由自己说出她想说的话。 「…………!」 怜生一退开身子,就见到花莲面红耳赤地微微 颤抖。 「讨……讨厌啦!你为什么要先说嘛!而且还冷不防在人家耳边说!真是的!」 「谁先说还不都一样。」 怜生为了掩饰脸红,把脸转向一旁。 虽然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别人说那句话,不过确实有种「自己得要有相应资格才敢说出口」的感觉。 「再一次!怜生先生,刚才那句话再说一次!」 「我暂时不会再说了──差不多该走了,我们还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处理呢。」 带着泪汪汪抗议的花莲,怜生离开瞭望台。 为了达成和史纪商谈过的计划,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还得正式交换那个才行。」 花莲瞪大双眼,屏息低下头来。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她,只能用力握住怜生的右手。 莲花造型的戒指在两人紧握的手上,静静地闪耀。 这里是妖精人自治区,赤枝宫──妖魔界的人们移居的魔法技术都市。 由妖精人与地球人、人界与妖魔界、人与非人者交织而成的境域之都。 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场所──怜生与花莲彼此携手共度。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终于将《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三集出版于世,让这个系列走向完结。 我要对承蒙支持拙作的各位读者,致上深深的谢意。 由于是难得的最后一集,我就来稍微聊聊制作方面的话题好了。 这部《境域的伟大秘法》其实是我将投稿给第十一届mf文库新人赏的《魔法使(30)与怪物(♀)》改写,重新投稿给第十二届的作品。 没错,一如标题所示,主角怜生以前是三十岁的大叔。 灿和磷是「外甥女」这一点,也是保留自那部作品的设定。笔者特别爱好以大叔为主角的作品,像是《鲁邦三世》、《anubis》、《巫师》之类的! 虽然那样的怜生大叔在改写后回春成了常见的高中生,但也多亏如此,他变成能够呐喊那种大叔说不出口的,鲁莽热血台词的角色。就算是让人快听腻的少年主角也有他的好处……我再次确认到这一点。 没关系,就只有笔者是不起眼的三十岁大叔,呜呜呜呜呜(啜泣)。 抱歉我一时失控了,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首先要感谢插画家パルプピロシ老师,再次为本集画出许多美丽的插图!每次都给您造成负担,真的是非常对不起。能够请到パルプ老师画出我的孩子,是我绘户最自豪的事情。 接着是自我出道便对我照顾有加的责任编辑k大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您带我进入轻小说作家的世界。 再来是新任责任编辑,才刚交接完,我就给您制造了一些麻烦。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为本书的出版尽心尽力。 感谢校对人员这次也帮忙让棘手的稿子变得更加完整。 另外,我也要向尽力协助完成本书的所有人,由衷地表达感谢。 虽然目前尚未决定接下来要写什么样的故事,不过我已经有构思出几个点子了。 不管怎样,总之每一集都增加十名角色的做法将到此结束。我终于学习到,能够以少数角色发展故事情节,才是作家的绝技。 今后,我也会以成为将「更有趣的作品」带给大家的作家为目标,继续精进。 但愿《境域的伟大秘法》这部轻小说能够留在各位的记忆中,那么就请容我在此歇笔了。谢谢大家!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绘户太郎。 这次,我终于将《境域的伟大秘法》第三集出版于世,让这个系列走向完结。 我要对承蒙支持拙作的各位读者,致上深深的谢意。 由于是难得的最后一集,我就来稍微聊聊制作方面的话题好了。 这部《境域的伟大秘法》其实是我将投稿给第十一届mf文库新人赏的《魔法使(30)与怪物(♀)》改写,重新投稿给第十二届的作品。 没错,一如标题所示,主角怜生以前是三十岁的大叔。 灿和磷是「外甥女」这一点,也是保留自那部作品的设定。笔者特别爱好以大叔为主角的作品,像是《鲁邦三世》、《anubis》、《巫师》之类的! 虽然那样的怜生大叔在改写后回春成了常见的高中生,但也多亏如此,他变成能够呐喊那种大叔说不出口的,鲁莽热血台词的角色。就算是让人快听腻的少年主角也有他的好处……我再次确认到这一点。 没关系,就只有笔者是不起眼的三十岁大叔,呜呜呜呜呜(啜泣)。 抱歉我一时失控了,接下来是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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