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血鬼果林》 序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傍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发烫的脸颊。 太阳挥洒着最后一道光芒,消失在成排的屋子后方。西边的天空失去了光彩,染成一片令人联想到鲜血的暗红色。 真红果林正拼命奔跑在幽暗的自然公园中。 (快点……快点,我得赶快找到人才行……) 她身穿水手服,手提学生书包,头发既没有烫也没有染,留着一头打了层次的短发——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高中生。她满脸通红,以焦虑的神情在公园里头奔跑,并且不时四处张望。不论是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会以为她正被色狼或变态杀人狂追逐。 然而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出求救的叫喊。 (……啊!找到了!) 果林在奔跑中,将视线聚焦到步道前方的某一点。 一名少年正好坐在长椅上。 这名少年似乎是某所私立高中的学生,身上穿的制服在这一带不曾见过。他端正的五官微微扭曲,表现出不悦的神情,双眼盯着手中的手机。 扑通!果林的心跳加剧。她感觉自己脑部的脉搏也随着心跳剧烈地跳动。沸腾的血液在她的全身上下奔驰。 (啊……来、来了!不行,我忍不住了!) 她再次环顾四周。 这里是椎八场自然公园的最深处。这块区域平时就很少有人经过,周围还有茂密的树林遮挡外界的视野。 附近没有任何人——除了那名少年之外。 这是个好机会。 少年似乎听见果林的脚步声,抬起头以狐疑的眼神看着她,正要从长椅上起身…… 果林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的脚尖在地面突起的石头上绊了一下。 (啊啊啊啊……我怎么又做这种蠢事!) 果林整个人往前方扑倒,心中诅咒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迷糊个性。砰!她的前额撞到地板上,脑部受到强烈冲击,差点失去意识。 “你不要紧吧?” 果林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只见刚刚那名少年正弯着腰看着她的脸。 他大概觉得果林拼命跑向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哇!”果林不知不觉发出惨叫声。 她的心跳更快了,脑中有如火烧一般灼热。她痛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你、你不要紧吧?好烫……看样子应该叫救护车了。” 少年不知所措地喃喃说了这些话,正要按下手机的按钮。此时果林双手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 “啊?” “对、不起……我、我再也没办法忍耐……了……” 果林紧紧抱住惊讶得无法动弹的少年。 她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一双犬齿。但少年大概无缘看见吧——不,长达数公分的那双尖锐的牙齿已经不能称作犬齿,而是野兽的利牙。 “我真的……很抱歉。我……忍不住了!” 果林近乎哀求的声音在傍晚暗红色的天空下回响。 “?” ——不知这名少年是否听过“逢魔时刻”{注1:逢魔时刻——指黄昏时分天色幽暗,容易发生灾祸}这个说法。 下一个瞬间,两根利牙便深深刺进了他的喉咙。 “……啊……唔唔……” 少年的身体断断续续地痉挛。他那双因惊讶而瞪大的眼睛里逐渐失去了光芒。 果林仍旧紧紧抱住少年,以利牙咬住他的喉咙。空气中飘过一丝血腥味。 不久之后,果林将嘴唇自少年的喉咙移开。 失去意识的少年倒在地上,但果林无心去管他。 “呼——啊……呼——” 灼热的气息和低沉的喘气声自她口中涌出。她的身体因为先前冲动的余韵而不停地颤抖。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压抑在她全身上下奔腾的激动。 啪、啪。上方传来拍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蝙蝠从傍晚的天空中飞下,停在倒地不起的少年头上。 “啊……杏树。你来了。” 果林四处张望,看到站在树荫下的妹妹,便松了一口气。 杏树穿着镶满蕾丝的黑色绸缎礼服,银色的卷发自肩膀垂到背后,端整的五官流露出超龄的冷漠和高雅的气质——即使是身为姐姐的果林,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超级美少女。如果被恋童癖的人碰到,大概会立刻拜倒在她裙下吧? 然而…… ‘嘿嘿嘿嘿嘿!果林,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搞什么!自己捅的篓子应该自己解决吧?窝囊废!’ 这段粗俗的话语完全不符合她那可爱的外表。 不过事实上杏树并没有张开嘴巴。是她手中的娃娃配合着说话声开口。 果林满脸通红,向妹妹提出抗议。 “杏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拿着娃娃用腹语术骂我了!这比听你直接骂人还要可恶!” 杏树不为所动,只有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容。但她手中的娃娃仍旧毫不留情地继续批评。 ‘你要抱怨的话,至少应该先学会凭自己的力量抹去人类的记忆吧?杏树本来舒舒服服地在家里休息,却突然被叫出来替没用的姐姐收拾烂摊子。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这、真抱歉……每次都麻烦你了。谢谢。” 果林无话可说,只能低头道歉。杏树这时总算露出笑容,开口说话: “幸亏这次又能安全度过危机。” 接着她又把视线移向倒在地上的少年,说: “这个人长得挺帅的。而且看他身上的制服,不像是这附近的学生,应该是念那种专门收有钱人家子弟的私立学校。不过他应该和姐姐一样是高中生……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忍耐不住,到处找对象,刚好就找上了他。” “你明明知道自己每个月的这段期间都会出现同样的症状,为什么不在事前先偷偷约个人出来呢?你还真是没有学习能力。” “唔晤……” “下个月你一定要事先找个适当的对象。这就跟准备卫生棉或卫生棉条一样嘛!”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地方讲这么大声?” 果林红着脸说。这时,掉在地上的手机响起来了。少年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杏树低声说: “他好像快要醒过来了。我已经抹去他的记忆,所以你就算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关系。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要!如果被他发现了……那实在太丢脸了!我得赶快溜走才行!” 果林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杏树从后方追上,耸耸肩说: “一般而言,吸血鬼应该是要担心‘真相被人发现’,而不是感到‘丢脸’吧?” “可、可是……这本来就很丢脸啊。有什么办法!”果林满脸通红地抗议。 正如杏树所说的,她们姐妹两人都属于吸血鬼一族。她们的祖先是在两百年前从大陆渡海来到日本。 然而果林有太多特征不符合吸血鬼的标准,因此老是被奚落为“失败者”或“家族之耻”。她不但无法操纵人类的记忆,也不在乎日光或大蒜。相反地,她甚至害怕黑暗,在夜晚也看不到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吸人类的血液。 这点让果林感到特别丢脸。 “姐姐,不用跑了。你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们刚停下脚步,一只蝙蝠便飞 过来,在杏树面前盘旋。杏树盯着蝙蝠看了一阵子,挥挥手向它示意没事了,蝙蝠便飞向天色渐暗的夜空中。 “刚刚那个高中生已经坐进一辆有专门司机驾驶的宾士车回去了。” “什么?我就觉得他看起来像是有钱人,果然没错。真羡慕,我还得辛辛苦苦打工赚钱……” 全家人当中只有果林需要电灯,因此她得自行负担电费。 杏树看着叹息羡慕的果林,低声说: “这种事倒没什么。不过那个高中生有一点让我蛮在意的……” “什么?难、难道他被我害到身体出问题了?” “不是。我听蝙蝠说,他刚刚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自言自语:‘刚刚好像有一个女孩在这里。’” “什么——” 果林陷入恐慌,双手毫无意义地乱挥。这不就代表那名少年的记忆没有消失吗? “怎、怎怎、怎么办?杏树!” “嗯,消除记忆的困难度因人而异,不过我想应该不要紧。他只是说‘好像’而已。最关键的‘被咬’过程已经确实从他的记忆中消除了,他顶多依稀记得前后发生的事情而已。” 杏树仍旧保持着冷静的微笑。 “蝙蝠也说,从它偷听到少年和司机之间的谈话所得到的印象,他应该是住在很远的地方,只是恰巧有事到这附近来。只要姐姐别出现在他面前,反复刺激他的记忆,他一定会逐渐淡忘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 果林打心底松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 “呼,我总算放心了。从明天开始,我又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个月的普通高中生活了。” “我也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接到姐姐的紧急召唤。” “唔……” 果林不知该如何回应杏树的嘲讽,刚刚那名少年的影像又闪过她的脑海。 她大概再也不会见到那名少年了。他们不可能见面。两个人的生活圈和生活型态都差得太远了。那名少年一定不会想起这件事,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也绝对不会败露。 (一定不要紧的。) 然而,过了三个月——也就是七月——事情终于发生了…… 第一章 增血鬼是害羞的 鸟群低空飞翔。看天空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可想而知梅雨季节应该还会持续好一段时间。昨晚的一场雨在树木的叶尖上留下沉重的水滴,粘滞的空气如影随形地缠绕在皮肤上——这是一个湿度相当高的早晨。 果林正快步往学校前进。 (麻希不知道有没有帮我带笔记本。) 六月下旬,果林请了两个礼拜的假。这段期间她一直待在家里,因此期末考考得相当糟糕。他们上礼拜才考完,考试成绩还没有公布,不过果林知道自己大概有好几科得补考了。尤其是数学和英文,她几乎交了白卷,铁定会不及格。 如果想要躲掉暑期辅导,她就必须趁现在赶紧追回落后的进度,在补考的时候得到理想的成绩才行。于是果林便拜托好友——时任麻希——借她看请假这段期间的笔记。她们从小学就认识,彼此没有任何顾忌。 (麻希好像误以为我之所以会请假,都是为了雨水。) 果林想起同班同学雨水健太,脸颊便开始发热。 (雨水大概会觉得我很奇怪吧……不,他一定会这么想。我在他面前做了那种事……) 雨水健太在今年五月转到一年d班。在那之后,果林身上的血液便无时不在骚动。 这不是恋爱的比喻,而是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释——她身为吸血鬼一族的血液在骚动。 果林是个失败的吸血鬼,不会吸人类的血液。当她咬住别人的喉咙,其实是为了把自己过多的血液送出去。 与其说她是吸血鬼,不如说是造血鬼——不,应该说是增血鬼才对。 果林的身体会以惊人的速度造出多到满溢出来的血液,所以她每个月都得将过多的血液送出体外。这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咬住人类的喉咙,把多余的血输进对方体内。如果没有适当的对象,多余的血液就会像喷泉一样从她的鼻子喷出,而果林也会因为急剧失血而贫血倒地。 喷出大量鼻血倒在地上——这么丢脸的景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然而雨水健太却看到了。 (没办法。谁叫我一看到雨水,血液就会突然增加……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让我的身体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每个吸血鬼都有各自对于血液的偏好。果林的母亲喜欢说谎者的血,哥哥则为承受压力的人所吸引。果林身为不吸人血的异端,过去虽然没有发觉,但她其实也有独特的癖好——那就是“不幸”。 碰到无辜却不幸的人,果林就会被对方吸引,而雨水健太又恰巧是她最喜欢的那一型。 (不过我也不知道雨水到底为什么会不幸……) 健太从不表露自己的心事。他虽然不爱开玩笑或嬉笑胡闹,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阴沉的样子。 (我总不能劈头就问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幸的事情”吧?这样感觉好像是可疑的宗教团体派来的……) 总而言之,果林只要一接近像雨水健太这种不幸的人,就会有一股“想要咬住对方送血”的冲动,血液也会随之增加。这是果林的意志无法控制的。 (结果被他看到了最丢脸的场面……鸣鸣鸣。) 果林深深地垂下了头。 她一想到鼻血狂喷的事件,就会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我每个月都会增血一次,如果没有送出去就会多到喷出来,之后还会贫血昏倒——这种奇怪的体质,我根本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啊!可是现在竟然被同班的男生发现了……) 果林为了这件事感到极为丢脸,又因为班上有个搞乱她造血速度的健太,使她失去了在学校正常生活的信心,以至于请了两个礼拜的假。 她因为旷课被双亲斥责,再加上现在已经明白“不幸”是使她血液骚动的元凶,因此决定再度开始上学。她心想只要健太能够幸福,就不会刺激到自己的血液了。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恢复安稳的日子。 但目前她仍旧不知道该如何让健太幸福。 (……不过雨水外表虽然看起来很凶,实际上却挺温柔的。他还替我保守了这个秘密。) 健太长得很高,一百五十二公分的果林必须抬头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再加上他的眼睛是白眼居多的三白眼{注2:三白眼——黑眼球偏上,眼珠子左右及下方都露出眼白部份的眼睛},头上又竖着偏硬的栗色头发,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个凶狠的角色。但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像相貌一般可怕。 (我一看到雨水的脸就吓得尖叫,还惊慌失措地赏了他一个巴掌,真的很对不起他。) 然而健太并没有因此生气。果林喷完鼻血后,在晕倒前说了一句“不要告诉别人”。健太便遵守诺言,替她将走廊上的血渍擦干净,还把失去意识的果林偷偷背出学校。 (男孩子的肩膀原来是那么地宽广……) 果林想起当时的情景,心跳便“扑通”地加速。除了幼年时期之外,即使是家人都没有像那样背过她…… 健太身材很高,背部相对地也很宽,感觉相当温暖。果林靠在他的背上,像个小孩子般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哇,怎么办?好丢脸喔!) 果林走在步道上,举起双手遮住发烫的脸颊。 (……嗯?) 她突然停住脚步四处张望。她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监视她。 “哎呀,早安!” 一名牵着小型犬的老妇人从步道前方走过来,看到果林便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 老妇人遛狗的时间似乎和果林上学的时间重叠,常常遇到,因此互相认识。 果林心想刚刚的视线大概就是这位老妇人,便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早安!露露,早安。” 这只吉娃娃大概想躲到树荫底下,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拉扯着遛狗绳。 “不行,露露。你这样会弄湿衣服喔……果林,最近好像都没有看到你,你怎么了吗?” 老妇人拉着吉娃娃问她。 “前一阵子我得了流行性感冒……后来又因为要考试,所以都比较早上学。”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再见。” “嗯。再见……拜拜,露露。” 果林打完招呼便继续向前走,老妇人也牵着狗离开了。 当吉娃娃的叫声渐远,步道旁的树丛之间现出一个人影。 从树荫下走出来的是一名大约六十出头的男子。他身穿朴素的西装,打着领带,灰白色的头发梳得相当整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实的上班族。 然而在这七月的大热天,他手上却戴着皮革手套,手中握着沾满药水的湿手帕。 “都是刚刚那只狗坏了我的好事。” 男子望着果林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没办法,只好找别的女高中生了。” “给你,果林。这是你要的笔记本。真是重死我了。” “真不愧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麻希,谢谢你!” 在早晨的教室中,果林感激得涕泪交零,直向麻希鞠躬。 “上课的时候要还我喔。还有老师交代作业的时候。总之你得尽快还给我就是了。我搞不好也得补考呢!” “是,我知道了!” 果林想到庞大的影印费,回答的声调不免有些僵硬。但是如果全部用手抄写,未免太花时间了。两个礼拜的笔记数量毕竟不小,更何况是所有科目的笔记…… “咦?麻希,怎么没有英文课的笔记?” 麻希耸耸肩,摇晃着背后的马尾回答: “你也知道我的英文最烂了。我写的笔记根本没办法借人。你还是去跟别人借吧。” “嗯,说得也对。啊,小福,拜托,借我英文笔记吧!” 果林在教室内四处环顾,看到内藤福美走进来,连忙向她拜托。 “真红,你请了那么长的假,回到学校之后又得立刻面对考试,真是辛苦你了。” 福美眯起镜片后方的眼睛笑着说。福美不论是对男女同学都直呼对方的姓氏。她的个性虽然粗鲁,但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因此很多人憧憬她,把她当作大姐头看待。 “期末考的结果如何?” “你别问了……我的数学和英文根本就交了白卷。如果补考再没过,暑假就得浪费在辅导课上了。” 果林悲哀地说。福美苦笑了一下,打开放在桌上的书包,拿出笔记本。 “今天第三节课结束之后我再借你吧。你只要在下一节课开始之前还我就行了。呃——我的笔记本里画黄线的是最重要的地方,一定要记熟。蓝线也是蛮重要的地方,是我觉得考试可能会出的部分。我猜的题都挺准的,考试也真的有考出来。” “真的?小福,你借完果林之后也借我吧!我的英文也可能需要补考!” 麻希从旁插嘴。这时教室里的人还很少,果林和麻希便占据了福美旁边和前方的座位,请她指导考试重点。 “这里的句型结构是……啊,对了!我想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真红,你家在哪里?” 福美正要开始解说,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压低嗓门问果林。 “我家在西区……” “那你上下学的时候会经过椎八场公园吧?要小心点喔!” “啊,你是指最近发生的连续绑架案件吧?” 麻希听到福美问起,立刻猜到她的用意。福美带着紧张的神情点点头。 “昨天我听排球社的学姐提起,她的朋友也遭殃了。” “真的!好恶心喔。就算拿到了零用钱,还是很……” 福美和麻希面带厌恶的表情互换了一个眼色。果林完全处在状况外。 “你们在说什么啊?” “对了,你之前都请假,后来又忙着考试,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最好暂时不要走进椎八场自然公园里。听说会被人绑走喔。” “什么!你说的绑走是指……” “就是绑架,诱拐。有人会拿药把你迷昏,带到别的地方。最近已经连续出现好几个受害者了。” 福美看果林瞪大了眼睛,便开始说明。她最近才听学姐提起朋友遭遇的事件,并警告她要小心提防,所以解释起来格外详尽。 ——听说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女学生被绑架的案件。她们都是在上下学途中经过椎八场公园的时候被绑走的。 犯人专挑独自走在路上的女学生下手,首先会拿麻醉药将对方迷昏。 当被害人恢复意识时,已经从公园被搬到某处。但因为眼睛被蒙住,所以不知道确切的地点。 不过即使被蒙住眼睛,也可以感觉到室内灯火通明,空调非常舒适,躺着的床或沙发摸起来质感也相当高级。所以那里绝对不是废工厂或空屋,而是有人居住的房间,而且是在相当豪华的住宅内。 不久之后,因为药效无法动弹的被害人就会突然被人扶起上半身,并且紧紧抱住。 但是对方立刻就会表现出失望的样子,离开房间。接着被害人又会被下药,再度失去意识。 当被害人醒过来时,已经独自一人倒在街角…… “如果只是这样,就跟挤电车的时候和陌生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没有太大的差别了。不过听说被害人的衣服……好像都有被人脱过一次再穿上的痕迹。”福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根据她的说法,有的被害人胸罩扣子扣在和平常不同的地方,有的丝袜皱起来了,总之就是和平常的穿着方式完全不同。 “这么说,就是在睡着的时候,被、被……被人强暴了吗?” 果林也压低声音询问。 “大概吧。而且被害人书包里都有十万圆的现金。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瞧不起人嘛!” 果林听到金额,脑中不禁开始盘算。 (有了十万圆,不知道可以付几个月的电费……不行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钱。) 果林闭上眼睛猛摇头。麻希也点点头说: “这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搞援助交际的女生会怎么想,不过我绝对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错没错。有些被害人还因为这件事和男朋友吵架分手了。所以呀,真红,你最好不要再走进椎八场自然公园里了。已经有七、八个女生惨遭毒手,如果把没有说出来的受害者也算进来,搞不好就更多了。” “嗯……不过被害人这么多,怎么新闻都没有报导呢?她们没有报警吗?” “大概是不好意思报警吧?当时她们被下药,意识不是很清楚。如果是我,一定不希望被人追问事情的经过。” “说得也对。” 被害人虽然没有报警,但仍旧会和要好的朋友讨论。这件事也因此在暗地里慢慢传开了。 她们三人此时已经忘了笔记本的事,凑在一起讨论这几桩连续绑架案。 “上次我碰到国中时候的朋友,听说别的学校都没有这种传闻。” “犯人只针对第一高中的女生吗?不过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下手,而是先抱住对方呢?” “这点的确很奇怪。根据我听来的消息,有的女生还听到对方啧了一声,说‘不对’。” “……嗯……” 福美沉吟了一声,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也许绑架的犯人是在找某个人吧。他会抱住对方,可能是为了要确定摸起来的感觉。” “这么说,绑架地点都发生在自然公园里,也是有原因的啰?” “没错没错。那个绑匪一定是在自然公园里头被穿着第一高中制服的女生抱住了,所以他才会绑架这么多女学生,一个一个确认。” “小福,你真棒!这个推理太精彩了!” “没错,真相只有一个……哇哈哈。时任,你也真会起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哈哈哈,没错。如果曾经抱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记得对方的脸呢?” 麻希和福美都笑了出来。果林虽然也勉强挤出笑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相当僵硬。 (在椎八场公园被第一高中的女学生抱住,却不记得对方的长相……这、这、这、该不会是……) 她心中产生了非常不祥的预感。 果林之前咬了别人的喉咙之后,都会由杏树负责将对方的记忆抹去。但即使知道对方会忘记这件事,她还是不好意思对认识的人下手,因此从不会攻击同一所学校的同学或打工场所的同事。正因如此,她选择的对象通常都是路过的陌生人。椎八场自然公园素来以树多闻名,是寻求静谧的好去处;虽然不太适合当作团体运动的场地,却非常适合独自一人散步,边做森林浴边想事情。也就是说,在那里很容易找到单独行动的人,也不怕被人看到攻击的场面。那座公园几乎等于是专门让果林寻找下手目标的理想场所。如果说自己之前在那座公园攻击的对象恢复了朦胧的记忆,在找下手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果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绑匪的目标真的是我……要是被找到了,我该怎么办?) 她不认为自己能够安然度过危机。对方即使知道找错人,却仍旧下药迷昏女学生并加以强暴。如果绑匪找的真的是果林,那她一定会遇到比其他受 害者更可怕的后果。 (他连抓错的女学生都要强暴,如果我被抓了……搞、搞不好就会被他xxx或○○○……我不要啊!) 她光是在脑子里想像,就觉得体温迅速上升了好几度。她的脸开始发烫。 (怎么办……不用说亲嘴了,我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啊!) 她虽然每个月都会抱住陌生人咬喉咙,但那基本上是出自本能的行动,她根本无暇顾虑对象的性别年龄。她并不觉得那样的举动和拥抱或亲吻脖子有任何相似之处。 如果要勉强举出与男孩子接触的经验,大概就只有贫血失去意识的时候,被雨水健太背着走的那次了。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我被绑架了——如果绑匪知道我是吸血鬼,他打算对我做什么呢?……不要啊!好丢脸!) 果林心中感到不安与羞耻,不禁抱住了自己的头。就在这个时候…… “喂,真红,这个位子是……”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反射性地高喊: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那样啦!” 听到她突然大叫,整间教室都静了下来。果林这时才回过神来。 福美和麻希也都呆呆地看着果林。果林感到很不好意思,便把视线移开,回头看到底是谁在拍她的肩膀。 只见雨水健太瞪大了眼睛,一双原本就占了很大面积的白眼,此时显得更夸张了。 他目瞪口呆,刚刚拍了果林肩膀的右手也停在半空中。 “啊啊啊啊啊!原来是雨水!” 果林坐在椅子上想要跳开,结果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百褶裙直掀到腰部。 健太“哇”的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果林!” 麻希连忙跑过来把她扶起来,但已经太晚了。健太一定已经看到她裙子掀起来的模样。他红着脸,面无表情地想要隐藏心中的悸动。 果林表情僵硬,勉强坐回椅子上说: “早、早安,雨水……” “早安……呃,真红,你说不要我会感到很困扰耶。” 健太的脸色依旧通红,低头看着果林,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 “这里是我的位子,可以请你让开吗?” “……哇啊啊啊啊!” 果林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又摔了一次。健太再度往后退了一步。麻希把手放在额头上,喃喃自语:“这孩子真是……” (那家伙到底是怎样……) 上课时,雨水健太看着坐在隔壁排前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果林似乎没有察觉到来自后方的视线,正拼命把黑板上的文字抄在笔记本上。她因为有一阵子没来上学,因此跟不上老师上课的进度。健太从斜后方也可以清楚看到她脸上无奈的表情。 这时的她看起来和一般的高中女生没什么两样。 (真搞不懂……真红那家伙到底是怎样……) 健太再度喃喃自语。他从转学以来,就和果林结下莫名其妙的渊源。 那是在他刚转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 当他面对全班同学打招呼的时候,果林因为贫血而昏倒。 导师叫健太先坐到果林的位子上,等午休时间再搬新桌子进来。不久之后,果林从保健室回来了。然而健太还来不及站起来把位子还给她,她便捂住嘴巴,像是快吐出来一般,高喊“我今天要早退”便跑出了教室。 她的反应简直像是惧怕健太。 健太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凶狠,但也没必要看到他的脸就落荒而逃吧?他内心感到些许不悦。 而就在那天傍晚,他看到果林在公园里抱住一名上班族男性。 他一开始以为她在搞援交,不禁感叹都会道德沦丧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但后来仔细想想,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果林既没有最新型的手机或随身听,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名牌商品。此外她也没有化妆或戴首饰的习惯。 更何况她这个人似乎很迷糊。她曾跌个四脚朝天露出内裤,也曾从梯子上摔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准备接住她的健太脸上。总之她虽然老是让他看到令人脸红心跳的一面,却和“淫乱的女高中生”形象完全不同。 那么果林抱住那名上班族男性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更奇怪的是,他不久前还看到果林抱住自己的母亲。既然对象是母亲,就不可能是援助交际了。 令人费解的谜团还不只这些。 (真红那家伙……为什么说自己的血液会增加呢?那是一种疾病吗?根本没听过这种病啊。) ——他的思绪回到真红请假前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几天,他曾因为一开始的误会跑去警告果林“别再搞援交了”,结果不论在学校或打工场所,果林都尽可能躲避健太。他一度反省自己与果林不熟,讲那种话也许太过分了。但是对方一看到他就逃跑,让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认为自己的发言值得引起这么大的反感,也开始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合理的对待,并为此感到生气。 他想要当面质问果林为什么要躲他,便在最后一节班会结束之后跑去找她。结果她就如同往常一般飞奔到走廊上。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但是连时任麻希都起了误会,还警告他:“你要缠着果林我不反对。可是即使你喜欢人家,也不应该跟得太紧吧?这样会被讨厌喔。”他原本只是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和果林谈清楚,上课时才一直瞪着她,结果竟然被误会为“热恋中的眼神”了。 麻希的一番话被全班同学听见。健太受到众人瞩目,连忙大喊“这是误会呀”就跑出了教室。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真红呢?时任那家伙猜得太离谱了。) 他只是想要问对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而已。 (不过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健太叹了一口气,当天质问果林的情景此时就如同录影画面一般清楚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他在没有人的走廊上追到果林,抓住她的肩膀大吼: “喂!你为什么要躲我?” “哇啊啊啊啊啊!” 果林发出惨叫声,她娇小的身体像有电流通过般不断颤抖。接着她便高喊: “……不要碰我!” 在此同时,健太的脸颊突然被打了一下。 健太不禁呆住了。他被赏了一个巴掌。 果林满脸通红,脸上都是汗珠,眼中甚至泛着泪光。现在回想起来,那也许是某种病症发作的征兆。她看起来相当痛苦。 但是当时的健太根本没有心情想到这些。他无缘无故被打了一个巴掌,光是要压抑住怒火就很困难了。 对方是女孩子,他也没办法回手。他绝对不想变成那种对弱女子施暴的男人。 “原、原来你那么讨厌我……我知道了。不过……” 他为了隐藏自己的心情,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这时果林已经开始逃跑。 “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理由吧!莫名其妙遭到这样的对待,真的很受不了耶!” 然而果林给他的回应却是——以惊人的气势喷出大量鼻血,连站在她前方的健太脸上都被喷到了。 血液像喷泉一般涌出,地板瞬间染成鲜红色。 “真……真红!这是鼻血吗?” 健太惊恐地问。果林以手压住脸,双脚跪倒在走廊上。健太问她要不要紧,但是她似乎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全身颤抖,流下大颗的眼泪。从她微张的口中可以看到一双长长的犬齿。 “我每个月……这个时候……血液就会增加 。如果没有放出去……就会满出来……就、就像这样。” 果林的鼻血仍旧继续流着,把她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弄湿了。 健太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样一个状况,但是他明白果林为了自己血液一增加就流鼻血的体质感到羞愧,甚至会为此难过得掉眼泪。他也了解是自己把她逼到在人前丢脸的下场,他开始为自己的急性子感到后悔。 果林因为出血过多而贫血,说了一句:“不要告诉别人,帮我保守秘密……”就晕过去了。健太自然不能不遵从她的请求。他把走廊上的血渍清干净,背着果林偷偷溜出学校。 (真红一定是身体不太好。如果不是得了某种疾病,不可能会流那么多鼻血。她说过“和雨水在一起我会无法承受,所以请别再接近我了”……可是她的病又不是我造成的!所以,后来她请假的事也和我无关啊!可恶!既然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罪恶感呢?而且为什么当他今天看到果林恢复精神来上学,就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他突然想到麻希之前说的话——他“喜欢”果林。 (……不对,绝对不是!这是误会呀……) 他因为想起那句话而感到狼狈,正想敲自己的头。 这时教室前方传来喜悦的声音。 “哦,竟然有人举双手自告奋勇。好,就交给雨水来解决吧。到前面把一到三题的括弧填满!” “啊?”他刚刚想敲自己的头,结果不小心举起了手。老师满面笑容地看着健太,指着黑板。 时钟的钟摆发出硬沉的声响,计算着时间的流逝。一百年前制造的这个古董时钟当然没有静音装置。不过因为房间很宽敞,天花板又高,声音被厚重的地毯吸收,因此不会让人感到特别刺耳。 这间房间相当大,放置着种植观叶植物的大盆栽、摆饰柜以及大床等家具,却不会显得拥挤。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独自坐在安乐椅上,心情显得相当不悦。 站在他前方的是一名年约六十的男子。他身穿黑色西装,低着头。 “……很抱歉,今天没有找到人。早上有很多人在公园遛狗或散步,很难抓到单独行动的高中女生。” “这半天都白费了。”少年以相当不满的声音说。 他紧闭的薄唇给人神经质的印象,但他五官端正,算得上是个气质高尚的美少年。然而他身上欠缺了温柔的特质,尤其像现在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为明显。不论是声音或是态度,都流露出被宠惯的人特有的傲慢。 “到昨天为止一共调查了十二个人——刚好是一打,可是全都不是我要找的人……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慢了。佐佐木,你到底要抓多少个女孩子才能找到她?” 少年以强烈的口吻质问。“可是……燿一郎少爷,关于这个女孩,我们也只知道她是椎八场第一高中的女学生………” “你是想指责我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他的声音从不悦转为愤怒。 “不敢……” 佐佐木连忙弯腰道歉,但这名被称作燿一郎的少年却转过身不理他。 墙边小桌上摆置的花瓶中插着宫灯百合和观赏用石刁柏。吊钟型的橘色花朵让人联想到点亮的花灯,相当可爱,和石刁柏的淡绿色配在一起也显得非常调和。看到这瓶花,就会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燿一郎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他再度转向佐佐木说: “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不合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想不起对方的脸,只记得她的制服……不过那个女孩真的存在。” 燿一郎开始追溯朦胧的记忆…… 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他那天有事去拜访朋友。回程的路上,宾士车的引擎发生故障。他原本可以叫别的车回家,不过附近就是自然公园,再加上司机也向他保证可以立刻修好,他便决定在公园内散步等候。 刚好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也让他想要一个人独处。 走在树木茂密的公园里,仿佛像做森林浴,让他感觉很舒服。 但是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随着天色渐暗,他心中也涌起种种烦恼,使他感到越来越忧郁。司机迟迟没有联络他车子修好了,他等得不耐烦,便拿出手机准备叫别的车子来接。 之后的记忆不知为何突然中断了。 (我只记得有一个女孩在那里……) 他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过那个女孩子的确抱住了他。 他的手臂并没有绕到女孩背后,而是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因此应该是女孩主动抱住他的。但是他也不记得女孩是否只是抱住他,或者还做了其他事情。 当他恢复意识时,现场只剩下他一个人,女孩已经消失踪影。 但是他还记得那双富有弹性的手臂围绕在他脖子上的触感,以及温热的气息。女孩身上没有类似化妆品香料的味道,他闻到的清香花味应该是洗发精或润丝精的味道。女孩头发的长度是短发或中短发,柔软的发梢温柔地滑过他的脖子和脸颊。 记忆虽然是片段的,但反而因此更显得鲜明。那绝对不是梦境或幻觉。 “在那个女孩抱过我之后,接连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好事。我和之前吵架的同学和好了。有岛家的园游会,全家三人也联袂出席,连讨厌派对的父亲都参加了。这种事情平常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简直就像幸运女神对我微笑一般。”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偶然。” “我知道!” 燿一郎从沙发上站起来。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觉他眼中显露出深刻的不安与焦躁。 “但是我还是得找到那个女孩子才行。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依靠了。你说,我还能靠什么?佐佐木!” 佐佐木低头不语。 燿一郎烦躁地在室内来回踱步。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就连这样的小细节也让他感到不耐烦。 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找回当时的好运。 (幸运女神……是那个女孩带给了我好运。总之我一定得找到她。我要找到她,请她再度赐给我……) 事后他努力回想起女孩身上的制服样式,命令管家佐佐木调查,结果查出那是椎八场第一高中的制服。但是他却想不起女孩的脸孔,他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如果能够抱住对方,他相信自己应该就会想起来了…… “这种迂回的手段根本行不通。” 燿一郎喃喃自语。佐佐木听了摇摇头: “我了解您的心情,但这是最安全的手段。椎八场第一高中是一所公立学校,里头的学生几乎都是平民老百姓,其中自然不乏个性卑劣的人……如果他们知道燿一郎少爷是来自有钱的名门世家,一定会觊觎十文字家的财产,编造谎言接近少爷。所以我们应该保持隐密的身份,把那些女孩子一个一个带回来确认。” 燿一郎并没有回应佐佐木的建言。他走向了窗边。 修剪整齐的草坪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底下,显得死气沉沉。燿一郎皱起眉头,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 当他提起要找寻幸运女神的时候,佐佐木也说了同样的话。燿一郎当时相信佐佐木所说的,以为一定可以很快找到那个女孩,所以才照着他的建议去做。但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转眼间,半个月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这一个礼拜以来,他为了及早确认佐佐木带来的女孩,连学校都没去。佐佐木是趁上下学的时间绑架女学生,但有时也会像今天一样连一个女孩都没带回来。他目前确认过的人数才十二名,而且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窗 外传来电视机的声音,让燿一郎皱起了眉头。 声音是从院子斜对面的建筑传来的。那里是他叔叔的房间。由于窗户敞开,室内的声音便穿过院子传到这间房间。如果只是电视机的声音就算了,但连叔叔的傻笑声都听得到。 燿一郎紧紧咬住嘴唇。 他的叔叔每天只会在外头的声色场所饮酒作乐,要不然就是在家里看些低级的电视节目。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尊敬的父亲竟然会有那种弟弟。燿一郎虽然还未成年,但却无法容忍那个男人以监护人自居,在家里胡作非为。 (我怎么能让那家伙继续猖狂下去!) 燿一郎转过身,以强硬的口吻命令: “佐佐木,你立刻帮我办理椎八场第一高中的转学手续!” “燿一郎少爷?” 佐佐木瞪大了眼睛。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绑架计划到此结束。我要转到那所高中,直接去找人。” “您这是什么话?十文字家的少爷怎么可以和平民百姓一起上公立高中呢?这太不像话了!” “我又不是要在那里待到毕业。只要找到那个女孩子就行了,不用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您如果转进那所学校,学历上就会留下一个污点……目前的做法是最安全的。燿一郎少爷,您不了解世间的险恶。请务必听我的建言。” 佐佐木顽强地坚持己见。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想要表明自己绝对不会让步。燿一郎很少看到面无表情的佐佐木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人们在意的只有最高学历。反正我今年毕业之后就要到英国留学了,即使中途绕一下岔路也没什么关系。就告诉大家我是出去认识这个社会吧……总有一天我会继承十文字家族的企业。身为管理者,当然也应该知道一般平民的生活情况。” 他越说越觉得有趣。转学的首要目的当然是为了找到那个女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他从幼稚园到高三都一直待在强调一贯教育的私立学校,也感到厌倦了。周围都是熟识的面孔,即使换了新学年也没有任何新意。 “明天就替我办好椎八场高中的转学手续!就算有转学考,最晚也要在后天之前完成。知道了吗?佐佐木!” 佐佐木似乎还想争辩,但燿一郎的口吻相当坚定。 他完全不担心转学考会没过。他对自己的成绩相当有信心。问题在于要如何找到那个女孩。 他当然不可能去拥抱每一个女孩子,所以他决定先凭外观的印象锁定目标。虽然这所高中里可能有几百名女学生,但总比一个一个绑架来得有效率多了吧。 (……这可不是好玩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燿一郎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又皱起了眉头。 (后天……后天我一定要转学,找到那个女孩……) 钟声响起。连续下了两天雨,天空显得相当阴沉。 老师离开教室之后,学生们便冲到走廊上,往学校餐厅或福利社前进。教室里只剩下一半左右的人。 麻希拿着便当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到果林前方的位子。 “来,我们开动吧。” “哇——麻希。我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怎么办?这样下去我补考一定不会过啦。” 果林边拿出便当边哭诉。 向麻希借来的笔记虽然都已经影印完毕,昨天就还给她了,但实际上果林只看完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麻希摸摸果林的头。 “乖,别哭。数学毕竟是要靠累积的。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当然很难跟上进度啊。” “嗯……而且我都没时间念书。我还得去打工。”果林叹了一口气。 她以感冒为由请假的对象除了学校之外,还包括打工场所——一家名叫“茱莉安”的西餐厅。为了弥补时数,她昨天和前天都去打工,因此完全没有念书的时间。 店长人很好,并没有因为果林擅自请假而责备她,只说“幸好你的感冒已经好了”。这么一来她更不能以准备补考为由请假。更重要的是,她如果没有打工赚钱,就付不出电费了。 “啊啊啊,这样下去,我一定得上暑期辅导了。” 果林吃着寒酸的便当,无奈地喃喃自语。麻希凑过来看她的便当,好奇地问: “你最近的菜色怎么感觉变差了?” “我不敢走进公园,每天上下学都要绕远路……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做便当啊。” “喔,对了。都是因为连续绑架案……真希望犯人早点被抓到。” 果林点点头,打心底同意麻希的说法。这时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进来的是大谷知花和木田亚沙子。她们应该是刚从学生餐厅回来的,但此刻不知为何满脸通红,显得相当兴奋,仿佛发生了天大的好事。 “啊!麻希,果林,你们听我说!” 亚沙子飞奔到两人面前。 “怎么了?你忘记带钱包,没买到午餐吗?” 麻希傻傻地问她。 “才不是。别管午餐了……那个男生真的好棒!长得超美形!感觉就像王子一样!” “啊?” “你没听说三年级来了一个转学生吗?” “我刚刚和亚沙子去看过了。真的是模特儿级的!没化妆也好帅!” 知花也加入说明。 “他不只是外表好看,还是贵族世家出身。而且他转学考每一科都满分,原本念的学校是那间银岭学院!” 听到她们大声谈论,留在教室的其他女孩子也走过来问: “你们是指那所私立的银岭学院吗?那不是超级贵族学校吗?” “他为什么要从银岭学院转到这么普通的高中呢?难道是家里破产了?” “如果破产了,就不会搭有专属司机开的外国车来上学了。大概是一时兴起吧……总之,他真的超帅。虽然感觉有些冷峻,难以亲近,不过这样更迷人呢!他真的是个名符其实的上流人士。名字叫十文字一郎。” 听到这个名字,有人开始思索: “十文字……我好像在周刊上看过这个名字,只是忘记是在哪一则新闻上看到的。不是有一家十文字企业集团吗?它们旗下有很多家公司,像十文字化学公司、十文字物产公司之类的。”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老师们都在讨论,说他是十文字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 “真的?” “如果幸运的话,搞不好就能钓到金龟婿了。” 女孩子们都在欢呼。 听到她们的谈话,男同学也开始插嘴: “有钱、人帅、头脑又好啊……” “这年头怎么会有这种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跑出来的转学生?一定是搞错了。” 但没有人在意这些出自嫉妒心理的闲话。 “他在哪里?我也想去看看!” “三年a班的教室。他刚刚正在吃便当。” “我们走吧!” 除了果林之外,所有的女同学都兴奋地站了起来。 知花看果林没有放下筷子,便问: “果林,你不去看吗?” “呃,因为……我总觉得有点……” 又不是动物园的熊猫,一群人这样过去看好像不太好吧——果林正要这么回答。 但这时麻希却挥挥手笑着说: “没用啦,知花。果林已经有雨水了。” “啊?” 只有果林一个人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其他女孩子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啊。原来如此 。” “雨水看着真红的眼神真的好认真。” “没想到纯真的果林也屈服在雨水的猛烈攻击之下了。” “什么时候诞生的新情侣啊?怎么都没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庆祝的。” “你、你们说什么啊?没这回事!”果林拼命抗议。面对这种天大的误会,她的脸烫到几乎要喷火了,汗水也浸湿了脖子。 (雨水的确很亲切……可、可是他跟我才不是那种关系。怎么可以乱说……这样太对不起雨水了。) 她环顾四周。很幸运地,健太不在教室里。他大概到学生餐厅去了。如果他在场,果林一定不敢正眼看他。 “哎呀,你不用再隐瞒了!” “没错没错。真红,你不用跟来了。免得雨水以为你喜欢上了别人。” “你们错了!她除了自己的男朋友之外,一定看不上别的男人。” 果林没有发觉同学们是因为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觉得好玩,故意取笑她。她重重地盖上便当盒盖,站了起来。 “讨厌!雨水跟我真的没什么……我要去看!我也要去看!我也对长得帅的男孩子很有兴趣啊。” 数分钟之后,果林和其他同学都来到三年a班的教室前方。 得到消息的不只一年d班的学生。走廊上挤满了女学生,简直就像拍卖会场。不过现场完全听不到尖叫声,也没有人擅自闯进教室。这大概就是亚沙子所说的“难以亲近的气质”吧。每个人都只能从门窗缝隙偷窥。 “你们看,他长得好像上一期men′s杂志的模特儿喔。” “我觉得十文字长得更帅。糟糕,他正是我喜欢的那一型耶!” “不过他的态度未免太冷酷了吧?虽然长得很帅,可是感觉好傲慢。” “你真笨,就是这样才棒啊。王子都是很有尊严的。” 大家都只是低声细语地交谈。 “果林,你过来吧。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麻希顺利地穿过人群,抵达教室后门。她把脸贴近门缝,拉着果林的袖子。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不过就是一个转学生而已呀!” “你喜欢雨水就老实说吧。” “才不是!”果林低声反驳,也把脸凑近门缝。 坐在教室中间最后一个座位上独自吃便当的,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转学生——十文字燿一郎。果林因为弯着腰从门缝偷窥,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他已经吃完饭,正在收拾便当。 其他同学并没有疏远他。相反地,留在教室里的人——特别是女学生——似乎都很想和他说话。只是因为她们都无言地牵制彼此,再加上燿一郎本人冷漠的态度,让人感到难以接近。他应该也察觉到教室内及走廊上的视线,但似乎已经抱定“没有必要和这些人说话”的想法,完全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傲慢到了这个程度,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痛快。 果林把贴在门缝上的脸换了一个角度,想要看清燿一郎。 就在这时…… (?) 她感觉一阵凉意穿过背脊,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以惊人的速度在血管中奔驰。她的心跳急剧加快。 “哇!” 这时她已经无心确认对方的长相。她低声呻吟,双手环抱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办法在众人推挤之下继续站在门口偷窥,只好勉强移动发抖的双腿往后退。 这个感觉就像是…… (和接近雨水的时候一样!) 吸血鬼的本能——虽然在果林的情况是增血而非吸血——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此刻她体内的血液一定正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怎么会这样!我前不久才把血放出去啊。) 但她的身体正由内部送出强烈的讯息。 她想咬人。 她想要将利牙深深刺进对方的喉咙,穿破皮肤,将锐利的牙尖刺进颈动脉,把多到快要满溢出来的血液送进对方的血管中,享受全身酥软的快感,她已经等不及了。 (不行,现在是白天,又在学校……绝对不行!) 果林退到走廊的墙边,瘫坐在地上。麻希发觉异状,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弯下腰问她: “你不要紧吧?怎么了?” “我、我好像是贫血……好痛苦。” “贫血?可是你的脸好红啊。不管了,我们到保健室吧。” 麻希正要拉果林起来,走廊上的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教室的后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燿一郎。众人似乎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主动分出一条路。 然而坐在墙边的果林一时却无法移动。她刚好与走出教室的燿一郎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公尺。 (……不会吧!) 果林在心中呐喊。 她记得这张脸。这正是果林三个月前在椎八场公园咬住的对象。 (怎么搞的?他为什么会转到我们学校……该不会是露出马脚了?) 燿一郎的视线停留在果林身上。大概是果林坐在地上的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吧,他脸上显出狐疑的神情。 “呜……”果林压住嘴巴。 她感觉胸口一阵疼痛,呼吸困难。沸腾的鲜血造成的冲击过度激烈,让她的身体难以适应,产生了想吐的冲动。 (糟、糟糕!我真的不行了!) 她像弹簧般跳了起来。 “果林!” 她不顾麻希惊讶的叫声,快速跑过走廊。骚动的血液让她发昏,但她无法悠闲地慢慢行走。她必须尽快远离那名转学生才行。 走廊的底端是楼梯。她必须赶快跑下楼,回到教室。 然而这时她却一脚踩空了。 “咦?哎呀呀啊啊啊!” “砰砰砰砰”的声音掺杂着惨叫声,一路跌落到楼梯间的平台。 “果林!你不要紧吧?果林!” 麻希非常了解果林迷糊的个性,连忙跟着跑下楼, 其他学生也来到楼梯口看热闹。 “你没有受伤吧?刚刚怎么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哇!好大的一个包!” “好痛!呜呜呜呜呜……” “摔成这样当然会痛!亚沙子,你来帮忙。我们得把她带到保健室才行。” 麻希请同学帮忙,将果林扶起带下楼梯。 燿一郎从上方俯瞰楼梯,显得相当疑惑。 “这么豪爽的摔法……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他无声地在口中复述刚刚听到的名宇。 “她叫……果林?” 果林额头上敷着冰毛巾,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休息。她虽然跌下十二阶的楼梯,受的伤却只有头上的一个包。 麻希很担心,要她早退去看医生。不过果林因为常常跌倒,很清楚这点程度的跌伤没什么大碍。她不想去看医生,只想要冰敷头上肿得像红豆饼一样的包。 “我会帮你抄第五节课的笔记,还有老师那边我也会帮你说一声。” “嗯。果林,你最好还是乖乖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吧。” “谢谢……” “你去看转学生这件事,我们不会跟雨水说的。放心吧。” “这……你们为什么要提到雨水?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真是的!” “你别太兴奋,会刺激到伤口喔。哈哈哈哈……” 麻希等人看到果林气得满面通红,哈哈大笑走出了保健室并关上门。 果林仍旧一脸生气的表情,头顶着冰毛巾躺在床上。保健室的老师去上研习课了,因此房间里只有果林一个人。 (雨水听了一定会不高兴。明明就是我单方面造成他的困扰啊。) 她和雨水之间的关系绝非像麻希她们所说的那样。他们既不是情侣也不是男女朋友。 雨水只不过是她的同班同学兼打工同事。他曾帮她处理过喷出的鼻血,并且替她保守了异常体质的秘密。 (?……这样想起来,我替他带来的麻烦还真多。) 果林曾在打工时从梯子上摔下来,多亏雨水在下面接住她。另外她昏倒的时候也是雨水把她背回家的…… (雨水的背好宽,好温暖,趴在上面真的很舒服……) 果林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禁把棉被拉到鼻尖。 (可、可是,我跟他只不过是普通的同学而已。虽然我的血液会对他产生反应……啊,对了,三年级的那个转学生——好像是叫十文字燿一郎吧?我的血碰到他也会产生反应……糟糕!他不就是我以前咬过的对象吗?) 果林想起事情的严重性,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捡起从头上滚落的冰毛巾,边敷着头上的肿包边坐在床上想着。 燿一郎的确是她三个月前在椎八场自然公园攻击的对象。杏树那时候好像也说过,无法完全操纵他的记忆。杏树虽然抹去了燿一郎被咬的那段记忆,但如果他们经常碰面,或许会刺激到他的潜在意识,让他想起当时的情景。 “糟糕!怎么办?如果被人知道我是个会增血的吸血鬼,那实在太丢脸了!” 果林情不自禁地抱头高喊,立刻又恢复清醒遮住嘴巴。幸好走廊上没人,也没有人在保健室里。 “呼,好险好险……我得冷静一点。” 她把手放在怦怦跳动的胸口,不断提醒自己。如果不注意的话,泄漏秘密的搞不好不是那名转学生,而是她自己。 (他记得我吗……不对,看他刚刚的表情应该不记得才对。如果他记得我咬过他,一定会表现出更惊讶的表情。嗯,不过上次看到他就觉得一副上流人士的样子,原来是出身贵族世家呀……咦?) 果林的血液既然会对燿一郎产生反应,是否也代表他正面临不幸呢? (怎么会呢?他到底哪里不幸了?) 果林开始思考。 他不可能为家计问题烦恼。 (我才应该烦恼呢!幸好打工的日子是明天。肿了这么大一个包还去打工,实在太可怜了。哎,这个月的电费又……不对,现在先别管这个了。) 他的转学考考了满分,脑筋一定也很好,所以也不可能为了课业问题烦恼。 (真羡慕头脑好的人……我回家还得写数学作业,可是老师上课讲的我都听不懂。哎!早知道就不要请两个礼拜的假了。怎么办?不对,我应该要想想那个转学生到底面临什么样的“不幸”。呃,其他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他长得很帅,在转学的第一天就被当作偶像看待。只要他喜欢上的对象,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追求,所以他应该也不会为恋爱问题而苦恼。 果林越想越觉得自己反而更不幸。 (我的外表平凡,脑筋也不好,又很穷,在吸血鬼当中又属于特殊体质……哎,刚刚真的好危险,我差点就要在一大堆人面前喷鼻血了。好丢脸……) 果林光是想起刚才的情景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不禁把头埋进棉被里。 也许是因为撞到头部的时候受到冲击,或者是因为内出血造成头上的包,她身上沸腾的血液总算平息下来了。 但是十文字燿一郎这个危险因子仍旧存在。不光是因为他会刺激果林的血液,更因为他之前被咬的记忆随时都有可能恢复。就这一点而言,这名转学生也许比雨水健太还要危险。 (他现在好像还不记得我……幸好我们年级不同,只要我不去主动接近他,两人就不太可能会碰面。这点倒是比雨水的情况好多了。) 钟声响起,第五节课结束了。果林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刚刚撞到的头虽然还很痛,但是已经比刚跌下楼梯的时候好多了。想到落后的课业进度,她得尽可能多上几节课才行。 当她回到一年d班的教室前方,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啊。” “呃……” 迎面走出来的正是雨水健太。果林紧张得差点又要举起双手毫无意义地乱挥,不过还是勉强克制住了。她随口打了招呼: “雨、雨水啊。你还好吧?” 健太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竟然问我还好吧?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吧。时任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什么?” 果林想到自己的蠢事已经被大家知道,脸颊不禁又开始热了起来。 (真讨厌。好丢脸……) 看到果林红着脸说不出话,健太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移开视线低声问: “你不要紧吧?” “嗯。不要紧。只是肿起了一个包。” “这样啊……那就好。” 健太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果林也跟着笑了出来。但这时她忽然发觉到两人此刻等于是面对面站在门口彼此凝视。健太似乎也发觉到这一点,他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总、总之,不要老是摔跤。很危险!” 他丢下一句等同于废话的劝告,便加快脚步走出教室。 果林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不知为何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教室。 刚刚健太问她“不要紧吧”,那鲁莽却又充满关怀的声音仍旧在她的耳中回荡。她一想起来,胸口便感觉一阵轻微的疼痛。 (……糟糕!难道我的血又开始在骚动了?) 没错。她的脸颊开始发热,心脏也跳得很快——这下惨了。 (我来想想别的事情吧。呃,现代国文的功课……啊啊啊,我有一半以上都不会写呀!不知道麻希有没有写作业。我去问她吧。) 当她停止思考雨水健太的事,胸口的疼痛便消失了。 (还好,血液好像没有增加大多。) 果林松了一口气。 她的心还在怦怦跳,但应该已经没事了。 (哎,真是的。连三年级的转学生也会让我的血液增加,再加上可怕的椎八场公园绑匪……我现在似乎四处面临危机。回家之后得跟爸妈商量才行。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 ——还没做完的作业!果林急忙走向麻希的位子。 第二章 增血鬼蒙受不白之冤 放学的钟声响了。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喔。” 导师白井面带笑容对学生说完这句话便走出去了。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喧哗声。有人飞奔跑出教室,也有人还坐在位子上和朋友聊天。 “拜拜,果林。明天见。” 麻希迅速地收拾完毕便跑出教室。她要赶着去上社团课。 果林拿起书包,把抽屉中的课本和笔记本塞进去。 她没有参加社团,今天也不用打工。这种日子就应该早点回家,复习请假时的进度。否则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补考一定也会不及格。 (椎八场公园的绑匪不知道抓到了没有。这两天都没有听到绑架案的传闻……不过也可能只是被害人没有张扬,这样一来就不知道有没有发生案件了。所以还是别走公园那条路比较保险吧?) 这时外面走廊上不知为何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紧张气氛。但果林并没有特别在意,直接走出了教室。当她推开半开的门,不禁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 站在教室前方的正是十文字燿一郎。他全身上下流露出贵族气息,光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众人的注意,怪不得走廊上会这么安静。 (为、为什么?) 果林原本以为两人年级不同,只要不刻意去接近对方就不会有碰面的危险。 她因为过度紧张,两只脚仿佛粘在地板上无法动弹。 燿一郎原本靠在墙壁上,看到果林走出来便站直了身体。他把果林从头到脚扫视了一次,像要确认无误一般。走廊上有许多学生,从其他教室的窗口也有不少人在窥视,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视线只集中在果林一个人身上。 “真红……果林?” 果林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出自己的名字。她也无心顾虑对方的语调是否有失礼貌,只是不发一语地猛点头。 燿一郎点了点头,直直走到距离果林只有十公分的地方。 (咦?咦?这是……怎么回事啊?) 下一个瞬间,燿一郎便抓住果林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了她。 “哇!”——她听到周围的人发出叫声。 (这、这、这个人在搞什么!) 果林完全没有预期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吓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也叫不出声音。 燿一郎仍旧抱着她,并低声说: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抱住我的,果然是你。” “什么!你、你想起来了!” 听到果林的叫声,燿一郎露出会心的微笑,说: “果然是你。” “啊?”果林感觉脑中仿佛飞过一束烟火。这是她的思考发生短路冒出火花。 (糟、糟糕了!) 她这时才想到应该装傻,问他“你在说什么”。但为时已晚。她刚刚的回答等于已经承认了。 她的秘密就要曝光了,全校同学都会从燿一郎口中得知她是吸血鬼——虽然这个称呼严格说起来并不正确。 果林从整张脸到脖子都在发烫。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异状又发生了。 噗通!她的身体重重地痉挛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体温急剧上升。 (这、这该不会是……又来了?) 她太接近燿一郎了。刚刚撞到头部之后收敛的血液又开始骚动,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果林不断地挣扎。 “讨、讨厌!放开我!” “?”燿一郎似乎很惊讶,把手放松了一些。就在这个时候—— “……你、你在做什么?”一个带着惊讶与愤怒的声音大声质问。 “放开她!”说话的是雨水健太。他抓住燿一郎的手臂,试图让他放开果林。 “不要随便碰我。”燿一郎以冷酷的口吻说完,挥开了健太的手。 果林趁燿一郎松手的时候急忙跑开了。她差点绊到脚,连忙伸手去扶教室的墙壁。 她抬起头,看到横挡在前方的白色衬衫。 健太背对着她,像以身体保护她。 (雨水……) 她的心情顿时松懈,差点就要瘫坐在地上。她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紧紧抱住,全身肌肉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啊……不、不行!) 果林差点靠到健太的背上,连忙站住了脚步。她的血液仍旧在骚动,过分接近健太也是很危险的。 健太正以激烈的口吻质问烟一郎。果林虽然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可以察觉到健太打从心底生气。 “你到底在搞什么!性骚扰是最差劲的行为!你难道不知道真红很讨厌你这样对她吗?” “果林怎么会讨厌呢?”燿一郎的回答很干脆。他已经直呼果林的名字了。 “你、你以为你是谁呀?别开玩笑!她刚刚不是还在挣扎吗?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所有的女生都会对你唯命是从!” 健太的这番话表达了所有男同学的心声。但燿一郎只是“哼”地笑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果林自己喜欢我。她曾经主动抱过我。”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惊讶的叫声。 (讨厌!怎么可以在大家面前说出这种事!) 果林感觉脑中仿佛有颗炸弹引爆。她的思考线路已经烧断了,连血液的骚动都因为惊吓过度而被抛在脑后。她的体温急速上升,流了满身大汗。 “不、不是……那、那是、那个……” 她虽然曾经抱住燿一郎,但绝对不是出自恋慕之心。但是她当然不能告诉他,事实上她是个吸血鬼,只想咬住对方的喉咙。更何况她不是要吸人血,而是要送血。这种特异体质实在是太可耻了,她绝对不想说出来。果林想不出适当的借口,只能慌慌张张地把手伸到面前乱挥。 燿一郎看看健太,又将视线转向果林,露出了微笑。 “你当然不可能会主动去抱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不、不是。我……那、那只是……那个……” 他似乎不记得果林曾咬住他送血,误以为果林是对自己有好感。 果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燿一郎泰然自若地对她说: “我是为了找你,才转到这所学校来的。我需要你。真高兴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别管那些看热闹的人。反正不管你是否想要隐藏秘密,那些低俗的人都会四处传播八卦新闻。不用在意。” (你不在意就算了,我会在意呀!) 走廊上除了果林、燿一郎和健太之外,还围了好几圈人墙。她必须想办法瞒骗过去才行。 但是她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呢? (怎么办……我、我找不到适当的借口……) 她越来越想哭,视线四处飘移,最后停在健太的脸上。他满脸通红,表情充满了怒意,紧闭着双唇。 她想起之前健太也曾目睹她抱住在公园睡午觉的上班族男性。他没有看到果林咬住对方的一幕,却误会她在从事援助交际,还曾经斥责她不应该再做那种事了。关于那件事她也还没有机会向他解释清楚。 (雨水一定很惊讶吧……再加上上次那场误会,他一定会轻视我,以为我是喜欢投怀送抱的轻浮女孩……)想到这里,原本跳得很快的胸口仿佛被勒紧了一般。她眼中噙着泪光,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健太大声说: “等一下!就算真红抱住你了,你也不能断定她喜欢你呀!” 果林瞪大了眼睛。 健太的声音当中没有轻蔑或恶意。相反地,他 似乎为惊吓到说不出话的果林辩解。 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激动,额头上都是汗珠,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认真。 (你竟然替我辩护?) 果林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但这和刚刚令她难过的疼痛感受不太一样,是一种甜美的痛楚。 (雨水……) 果林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默默地看着健太。这时健太又继续对着燿一郎大吼: “你听好。被她抱过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我曾经看到真红抱住陌生的上班族欧吉桑,还有……” 这时围观的人群发出“哦哦哦哦”的惊叹声,阻断了健太的话。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天啊啊啊啊!雨水,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果林感觉脑中仿佛有颗氢弹爆炸。她的思考线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这种辩护方武简直就是帮倒忙。 健太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话,闭上嘴巴回头看着果林。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真的吗?那个女生有抱人的癖好?” “她抱住上班族欧吉桑?好低级的兴趣喔。” “与其说是兴趣,不如说是援交吧?对方是欧吉桑耶。” 旁观者的窃窃私语有如利针一般刺进果林的心中。燿一郎呆呆地看着健太和果林。 “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啊……”她感到无地自容。 “鸣哇啊啊啊啊啊啊!”果林从走廊飞奔逃跑。 她奔跑的速度仿佛在脚底装了喷射引擎。健太和燿一郎都来不及制止,只能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这样啊。” 果林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之后,燿一郎回头看着健太,微微点头。 “你是这一班的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雨水健太。我才想问你是谁哩!” 健太原本因为刚刚的失言而感到困窘,此刻已经恢复精神,回瞪了燿一郎一眼。但燿一郎丝毫不为所动。 “我是三年a斑,十文字燿一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果林也许并不是特别喜欢我。” 健太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坦率地接受自己的说法,不禁睁大了眼睛。但燿一郎还没有说完。 “但是我不能退缩。我知道你喜欢果林,但是请你不要干涉我跟她之间的事。” “什么?我、我怎么会……” 健太连耳根子都红了,满身大汗高声抗议。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不要乱解释!我跟真红只不过是同班同学!” “那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凶狠的三白眼瞪我?” “我的眼睛长这样是天生的,不用你管!” “那真是失敬了。既然你们只是普通同学,那就更不应该出面干涉。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失陪。” 燿一郎的道歉方式反倒让人有受到嘲弄的感受。他说完这些话就转身离去。留在原地的健太呆了片刻,发现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连忙飞快地溜走。 主要人物离场之后,人群终于开始散去。 “好精彩,情敌之间要展开战斗了。” “不过那个转学生还真怪……叫真红的那个女孩更怪。” “有什么关系?反正很有趣啊。要不要赌赌看谁会赢?我赌十文宇赢。” “好啊。那我就押一千元赌一年级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家伙。他虽然找了一大堆借口,不过那女的一定也对他有好感。” “女生应该比较喜欢长得帅又多金的男生吧?我猜那个三年级的一定会一举获胜……我就冒险赌两千元吧。” 男同学完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然而…… “她是援交妹耶,好低级。真是本校之耻!” “话不能这么说吧……真红她刚刚不是否认了吗?” “可是她还抱过中年欧吉桑!如果不是援交,那就是在搞不伦之恋。” “没错。她也曾经抱过十文字学长,还亲了他……她一定很擅长用下流的手段色诱男人。” “对呀。她长得又没有很漂亮。真讨厌,自以为是的家伙!” 女同学之间的谈话似乎逐渐蒙上带有敌意的色彩。 燿一郎离开学校。一辆宾士停在校门前方等他。他看了驾驶座一眼,便皱起眉头。 坐在驾驶座的不是司机中冈,而是管家佐佐木。 “怎么了?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我很担心少爷的安危,所以就亲自前来迎接。” 燿一郎坐进后座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的佐佐木发动了汽车。 “您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吧?像是被暴力教师拳打脚踢、被不良少年恐吓勒索,或是被淫乱的女高中生诱惑……” “没事。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几乎没有一个学生跟我说话。” “那是一种称作疏远的欺负方式。这种学校果然不适合燿一郎少爷,请回到银岭学院吧。我会再去找女学生到家里。”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那个女孩了。” “什么?已经找到了?” “没错。我看到很眼熟的女孩,就抱住了她。不论是体型或是头发的气味,都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她本人也承认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转学,这样就不用白费半个月的时间了。” 燿一郎因为达成目的,声音显得相当喜悦。相反地,佐佐木的回话却带着叹息的口吻: “这样啊。” “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啊,不,没这回事……不过既然找到了,就不用继续上这所学校了。您可以直接到那位女学生家里拜访。” 燿一郎沉思了一阵子。 他想到女孩刚刚明显地表现出困惑的样子,甚至满脸通红,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他也想到那个毫无顾忌地向自己挑衅、面貌凶狠的一年级男生。那家伙一定也喜欢果林。虽然在燿一郎问起的时候,对方满脸通红地否定了,但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绝对没错—— “不,我要继续上这所学校。我还没取得果林的同意。另外,我也得堂堂正正地面对雨水的挑战。” “雨水?”佐佐木反问。 燿一郎没有回答,心中开始思索从明天起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接近果林。 (总之我得先确认果林喜不喜欢我。) 他并没有发现坐在驾驶席的佐佐木正从后照镜中观察他的表情。 果林的家位于小丘上的一栋古老洋房。此刻洋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冲进屋子里,接着便传来穿透天花板的尖锐哭声。 “……呜哇——我已经没有脸再去上学了!” 果林边哭边跳上自己的床。她虽然很想和家人商量对策,但现在是一年当中白天最长的时期,家里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她只能孤独地抱头痛哭。 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她去偷看三年级的转学生,结果血液开始骚动,害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放学的时候,那名转学生又在众人面前抱住她,向她告白:“我需要你。”雨水健太为了帮陷入恐慌的她辩白,还暴露出她之前抱住上班族男性的事情。 虽然她吸血鬼的身份没有被拆穿——不,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宁愿大家知道她是个吸血鬼。 (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个援交妹……我明明就不是啊。好丢脸!我已经没脸再见到学校同学了!) 果林俯卧在床上,手脚不停地乱挥。但不久之后她就因为兴奋过度的反作用陷入梦乡。 “……喂!” “啊,好痛!” 一只拖鞋 拍在果林头上,她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母亲凯莲拉正站在床边,将书包拿到她面前。 “妈妈……” “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丢在走廊上!害我差点就被绊倒。大家虽然在黑暗中也看得到东西,但是刚睡醒的时候都睡眼惺忪的。你小心点!” 凯莲拉丰满的躯体裹在深紫色的晚礼服中,单手叉腰挺着胸膛破口大骂。她的五官相当分明,也使得生气的表情更具有震撼力。一点芝麻小事仿佛都会被她轻易击破。 果林抬头看着母亲,双眼顿时涌出泪水。 “妈妈……怎么办?我从明天开始就不能上学了!”果林哭着抱住母亲。 十分钟之后…… 真红家的客厅召开了家庭会议。 “自然公园的绑架案虽然也很危险,不过犯人的目的不见得是果林吧?既然这样,只要暂时不要到公园里头就行了。” 果林的父亲亨利叹了一口气。凯莲拉将涂成暗紫色的指甲抵在下巴上沉思了一阵子,接着说: “没错。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叫十文字燿一郎的转学生。如果他想起被果林咬的事情,后果就不堪设想……幸好他现在好像误会了。” “那已经够丢脸了!大家都以为我喜欢乱抱陌生人。” “哦?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跟哥哥不一样……” 果林无奈地回答。在一旁插嘴的是她的哥哥——真红炼。她哥哥今天虽然刚好在家,但平常多半待在别的女人家里过夜。她可不希望被人和这种色情狂哥哥扯在一起。 “与其让大家以为我是个援交妹,还不如告诉他们我是个吸血鬼……” “笨蛋!” 双亲和哥哥齐声对着果林怒骂,让她不得不住嘴。接着杏树又给了她最后一击: “姐,你真的很笨耶。而且基本上,你根本不会吸血呀!” “呜呜,别说了,我也觉得很丢脸啊……我当然也希望自己是个正常的吸血鬼!” 果林眼中泛着泪光。杏树耸耸肩说: “反正他不记得被咬的事吧?那你应该想办法瞒骗过去才对。譬如你可以告诉他,当时是因为看到一条蛇或毛毛虫,惊吓之余才会抱住陌生人。” “啊!说得也对。早知道我就这么说了!” “现在才想到未免太迟了吧……” 炼无奈地说。凯莲拉也点点头。 “这孩子真不懂得临机应变……既然这件事被全校同学知道了,就不可能消除那个男孩被果林抱住的记忆了。有些人的心智的确比较不容易受到控制。能够清除被咬的记忆,已经算很不错了。” “咬住对方的脖子不一定是为了吸血吧?” “我说过了,别把我跟哥哥扯在一起……” 果林低声抗议。亨利以困惑的表情看着天花板,摸摸自己的胡子说: “不过啊,亲爱的,果林光是接近那个男孩血液就会骚动。这点不太妙吧?更何况她们班上已经有一个雨水同学了。现在等于是又增加了一个导火线。” “你说得没错,爸爸!而且我本来已经决定要躲避十文字,他却主动接近我。我该怎么办呢……我只想得到请假这个方式。” “可是你如果请假了,他会不会直接跑到我们家来呢?” 炼的问题让客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那可不行。虽然说一般人不太可能找到这栋房子……” “毕竟对方有能力破解杏树的记忆操纵术……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得先想出一个对策才行。” “阴天或晚上可以利用蝙蝠让他迷路。” “晴朗的白天大家都在睡觉,如果一般的结界被破除,我们也无计可施。这下可糟了! 果林也开始感到惶恐。 对方如果跑到这里来,的确会更麻烦。吸血鬼的家里有许多不能给一般人看到的东西。即使是果林的挚友麻希,也从来没有到他们家里来过。 “这、这该怎么办呢?” 她的哥哥耸耸肩,摊开双手说: “你干脆去当他的女朋友算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哥哥!” “恋爱就是这样。你越想要逃,对方就越想追你……你如果答应当他的女朋友,他就会心满意足,也不至于跑到家里来了。更何况恋人之间即使咬了脖子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即使你增血的周期被打乱了也没关系。当你的血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只要咬住他就行了。”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跟男孩子交往的经验啊。” “每个人都必须通过第一次的经验,才能得到成长。” “虽然以果林的个性而言有些困难……不过炼的说法也蛮有道理的。” 听到母亲赞成他的说法,炼继续说下去: “那家伙脸长得帅,头脑又好,是个有钱的世家子弟。最特别的是,他竟然喜欢上你。不是吗?” “你说‘特别’……是什么意思?真可恶!” “好了好了,果林,你先别闹了。听炼把话说完吧。” “可、可是……” 果林想要反驳,却被父亲制止。炼滔滔不绝地接着说: “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这辈子大概永远碰不到第二个了。又不是叫你马上跟他结婚,你就姑且先跟他交往看看吧……难道说,你已经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啊……”果林一时说不出话来,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一名同班同学的影像。他长得很高,面貌虽然凶狠,内心却相当温柔…… (不、不对!我虽然很感谢雨水对我那么亲切,但是我对他绝对没有特别的感情……) 果林想起雨水健太,不禁感到有些狼狈,连忙猛摇头。 “怎么搞的?你果然还没有喜欢的人。那就没问题啦!反正先交往看看吧。就当作学习一次经验也好。” 炼说完看看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要走了。我离开真理子房间的时候,已经约好晚上会回去……那女的血味道很棒,只可惜嫉妒心太重了。” 他说完便大步走出客厅。 “回去?那孩子到底住在自己家里还是女朋友家啊?” 凯莲拉皱起眉头。果林还在抱头苦思。 “怎么办?哥哥说的那种做法,我根本办不到啊!” “嗯,要不要和那个少年交往,就交给果林自己来决定吧……总之你明天还是照常去上学,看看对方如何出招。” “没错。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让他白天跑到这个家来。” “可、可是我被大家误会是援交妹耶……好丢脸。” “熟知你个性的人绝对不会相信那种传言。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借口,不过你就照杏树刚刚说的方式瞒骗过去吧。” 果林想不出其他好主意,只好点头答应。 “嗯……那我要回房间念书了。” 过着白天生活的果林平常和家人的接触就只有从黄昏到她上床的这段时间,所以她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平常仍旧会在客厅写作业或念书。 但她今天却想要一个人独处。 (哎……明天我该怎么面对麻希和雨水他们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关上房门,却被挡住了。她回头一看,原来杏树也跟着她走出了客厅。 “怎么了?” “嗯,我也想回房间……姐姐,那个叫雨水的同学怎么了?你碰到他的时候,血液不是也会开始骚动吗?” “也没怎样……我只 要接近他,血液就会增加。反正我会尽量不去惹麻烦的。” 她原本以为只要让健太幸福,自己也可以回复平静的生活。但她非但没有让他幸福,反而替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雨水今天也出面帮我……虽然帮了倒忙……) 果林想起挡在她前方的白色衬衫背影,不禁把手贴在发烫的脸颊上。 “怎么了?” “嗯,没事……比较麻烦的应该是十文字吧。” “你要跟他交往吗?” “呃……这、这个嘛,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果林慌慌张张地挥手。 就如哥哥说的,以男朋友而言,他拥有绝佳的条件。 (大家都说他像个王子,实际上他也真的很帅……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想要和他交往啊!) 她回想起被他拥抱的情景,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身上有淡淡的青柠檬香味,大概是男用古龙水的味道吧。他的手臂把我整个人都包住了。他虽然看起来很瘦,不过应该有将近一百八十公分,所以他的体格比我大一圈也是很正常的。我那时候心脏跳得好快,全身都在发热,呼吸困难……) ——接着便产生咬住对方的冲动。 果林感到无力,伸手扶住墙壁。 比杂志模特儿还要帅的英俊学长抱住了她,但她的反应却与浪漫完全绝缘。 不过燿一郎为什么会刺激她的血液呢?看他那副超级自信、目中无人的态度,很难想像他会遭遇什么不幸。 “姐姐。” “什么事?” 听到妹妹叫她,果林才被拉回现实世界。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放弃那个叫十文字的男孩。你们太不相配了,他一定很快就会对你感到厌倦,把你给甩了。” “为什么?你干吗那么笃定地说我会被甩?” “你有自信不会被甩吗?” “呃,这个……”果林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的确,她实在想不透那种王子型的男生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燿一郎既然会突然爱上她,当然也有可能突然感到厌倦而甩了她。 “我觉得对姐姐来说,应该是……哎,算了。晚安。” 杏树似乎有话想对默默无言的果林说,但很快就停住了,露出含意深远的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是雨天。早晨的路上,学生们三五成群,撑着伞边走边说话。不时有骑着脚踏车的学生,穿着雨衣穿梭正步行的同学们之间。 “早安。” “早安。今天的体育课大概不可能在外面上吧?” “嗨。今天的雨好大。” “你那是新伞吧?好漂亮的颜色。” 果林穿过校门,刚好看到同班同学,便向她们打招呼: “嗨!知花,由佳,早安!” 知花和由佳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而两人并没有向她打招呼。她们瞪着果林,彼此低声说了些悄悄话,便加快脚步走向教室。 “咦……怎么搞的?”果林不禁呆住了……该不会是为了昨天那件事吧? (可、可是……我们昨天还聊得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 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进教室大楼。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学生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带着好奇与轻蔑。 “……果林!” 有人拉了果林的手臂一把。她转头一看,原来是麻希刚刚从洗手间走出来,正好碰到果林。 “麻希,早安。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我的衣服和书包都……” “别提下雨的事情了!大家现在都在传说你常常去跟人家援交。” “什么?”她的不祥预感果然猜中了。 母亲凯莲拉说过,只要是熟知果林个性的人就不会相信这种传言。她自己也期待如此,但显然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麻希以担忧及焦虑的表情问她: “我昨天听社团一些迟到的同学说,你在走廊上抱住那个三年级的转学生,硬是亲了人家。这是真的吗?她们还说那个三年级是你以前钓过的男生。雨水知道自己被你脚踏两条船很生气,就在走廊上和他打起来了。” “不对!根本不是这样!” 果林连忙否定,并简单地说明昨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她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虽然她昨天中途就逃走,不知道两人是否真的有打起来,但很显然传言越传越扭曲了。 “……老实说,我以前真的在公园抱住过十文字,但是那是因为……因为看到一条蛇,害我吓了一跳……我真的没有在做援助交际。真的啊……” “别哭了,我相信你。像你这么纯真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果林听到这么过分的误会,眼中已经噙着泪水。麻希以强而有力的语调为她打气。 “不过看今天早上的情况,亚沙子她们好像真的生气了。她们把那个三年级学长当作王子看待,所以都说是你色诱了那个纯情的少爷。” “怎么这样……” “简单地说,她们在嫉妒。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 两人边说边走进一年d班的教室。果林打开门,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她桌上堆满了电话交友俱乐部的广告传单。 “讨厌。这是什么……” 她连忙跑过去想把传单丢掉,这时有人以嘲弄的口吻对她说: “咦,真红,你不是在找打工场所吗?你很喜欢这种店吧?” 亚沙子坐在稍远的座位上,旁边围绕着几名女学生。她们都看着果林嘻嘻地笑。 麻希大声质问她们。 “是你们做的吗?” “才不是。我们进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堆在这里了,对不对?” “对呀,一定是真红忘记带回家的。” “之前就听说她在这种地方打工,原来是真的。” “果林已经解释过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果林?你自己跟她们解释吧!” 麻希催促果林。果林紧张得讲话都结结巴巴的,但还是努力替自己辩护。 “这、我真的没有在那种地方打工。我之前的确在公园抱住过十文字,可是那是因为……因为看到一条蛇,吓了一跳……才不小、心……” “哦,原来你都是拿这种借口来钓男生的。真厉害呀。” 听到她们的嘲讽,果林差点就要哭出来。但自己说的本来就是谎言,她也没有力气继续解释。 麻希代替她回应: “别太过分了!你们根本就是在嫉妒吧?真蠢!你们有空在这里欺负果林,干吗不去向那个三年级的转学生献殷勤呢?” “嫉妒”这两个字似乎刚好刺中了她们的要害,连亚沙子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哇塞!时任,你真帅。” 教室门口传来鼓掌声。 内藤福美走了进来。她似乎从头到尾听到了她们刚刚的对话。福美走过果林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没有根据的传言很快就会平息。只要没做亏心事,就堂堂正正地过日子吧。” 她说完便走到自己的座位。果林知道除了麻希之外还是有人支持她,心中感到安慰不少。 相反地,亚沙子和知花发现并非所有的同学都站在她们那一边,似乎都感到有些坐立不安。围绕在两人周围的其他女生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果林也许就能很快地回复原本平静的校园生活了。 但这时教室的门打开了,一阵玫瑰花的香气传进室内。 果林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差点就要晕倒。走进教 室的正是十文字燿一郎,他的手上抱着大约五十朵巨大的鲜红玫瑰花束。 太奇特了——在普通公立高中的早自习时间,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奇特了!燿一郎的五官外表原本就已经够引人注目,再加上昨天的事件,让他一举成为全校知名的人物。 教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但他本人似乎毫不在意。他直接走向果林,把花束献给她。 “早安,果林。” 他并没有刻意堆出笑容,似乎觉得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就像早上打招呼一样。 果林左右张望,却没看到麻希的身影。刚刚亚沙子等人欺负果林的时候,她还挺身而出替果林辩护;但此刻她似乎也被巨大的玫瑰花束以及燿一郎除了果林之外完全目中无人的态度压倒了,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果林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勉强挤出回答: “早、早、早、安……这、这、这是……给我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姑且选了玫瑰。如果你不喜欢,就把它丢掉吧。” “不……我、我并不会讨厌玫瑰花……” 一大早收到比桌面还巨大的花束,果林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虽然乖乖收下这项礼物,却感到相当困扰。 “谢谢……不过我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先交给司机吧。你的车已经回去了吗?” 燿一郎似乎以为所有人都有专属司机开车接送。果林对于两人生活水准差异之大感到无力,但还是试着向他说明: “我没有车子。我是走路来上学的。” “这样啊……对了,佐佐木好像也曾经提起,这所学校的学生通常都不是乘坐私人汽车上学的。看来大家都很重视环保议题。” 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又对果林说: “昨天真的很抱歉,突然抱住了你。因为之前那件事,让我以为你对我也有好感……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意吗?” 果林看着花束,吞吞吐吐地说出事前编好的借口: “四月那次是因为……因为看到蛇,很害怕,所以就不小心……” “那雨水说你抱住别人,也是同样的状况吗?” “对、对呀。我、我最怕蛇或毛毛虫之类的了。我一紧张,根本顾不得对方是不是陌生人,就会抱上去……” 她因为不擅长说谎,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敢把头拾起来。 但这样的态度反而增添了真实感。燿一郎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对不起,之前没跟你解释清楚。我……” “没关系。只要你今后喜欢上我就行了。” “啊?” “我想正式请你跟我交往。” 教室里起了一阵骚动,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啃。 果林狼狈地环顾四周,但没有人可以帮她。 “你、你突然这么说,我也……” “从我们初次见面已经过了三个月,这段时间应该很充分了。” “这、这、可是……那个……” 果林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教室里再度开始骚动。 雨水健太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在场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昨天的事件——虽然他们得到的消息未必正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负责任的期待神情。 “早——” 健太正要打招呼,但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看着果林、燿一郎和巨大的玫瑰花束,不禁吊起了一双眉毛。 果林不知道自己昨天逃跑之后燿一郎曾向健太宣战,但仍旧能够察觉到两人之险恶的气氛。 (哇……怎么办?难道他们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气?) 果林的心跳急剧加速,她觉得整个人几乎要被忧虑与不安压垮。 健太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子,放了书包之后也没坐下,便踏着重重的脚步走出教室。他原本看起来就颇凶狠,表现出不高兴的表情更是吓人。他关上门之后,教室维持了片刻的静寂。没有人说话。果林也僵在原处不敢动弹。 最先开口的是毫不在乎他人感想的燿一郎。 “他昨天说,他跟你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不是恋人……” “对、对、对、对呀。没、没错。” 果林结结巴巴地回答。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不过这也不算谎言——她跟健太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罢了。 “那么我就不用在意他了。请你给我一个答复吧。” “我、那、那个……” 果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扩音器传来上课钟声。 “时间到了。我待会儿再过来。” 燿一郎转身离去。这时果林发觉到花束还在自己手上,连忙大喊: “那、那个,这个……很抱歉,我即使收下了,也没地方可以放呀!” “你如果不喜欢就丢掉吧。那已经是你的花了。” “这……可是,那个……” 果林来不及回应,燿一郎就已经迅速地走出一年d班的教室。 果林抱着花束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久之后她感觉到来自后方的强烈视线,便回头一看—— (天啊!) 她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亚沙子等人正以可怕的表情瞪着她。她们背后仿佛燃烧起熊熊的烈火,气势相当惊人。方才麻希指责她们是嫉妒的时候,这群人本来稍稍收敛了一些,但当她们亲眼看到燿一郎的举动,嫉妒之火又开始烧了起来。 “唉,那位王子还真是不会挑时间。” “嗯。事情原本可以顺利解决的……” 福美和麻希看着燿一郎刚刚走出去的教室门口,彼此都叹了一口气。 不过麻希刚刚的斥责似乎发挥了不小的功效。上课时,知花和亚沙子并没有再对果林做出恶作剧或带有敌意的攻击。 “她们自己应该也知道,她们的行为根本只是出自嫉妒。” 午餐时间,麻希和果林在教室吃午饭时这么说。 由于玫瑰花束的体积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早上开过班会之后,果林便把它交给导师白井,请她拿到教师休息室代为保管。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亚沙子那样。就像小福说的,你尽管堂堂正正地过你的生活吧。” “嗯……谢谢。要不是你帮我说话,我那时一定会逃离学校。真的很谢谢你。” “别在意,我们是好朋友啊。”麻希边说边从果林的便当夹走炒蛋。 “嗯,好好吃。” “啊,那是我要留到最后才吃的!” 果林瞪了麻希一眼,不过想到她替自己辩护的情景,被她拿走炒蛋也算不了什么了。果林收起便当盒,拿出了课本和习题。 “我吃完了……对了,麻希,可不可以教我写第五节数学课的习题?昨天老师点到隔壁排的上台回答,今天一定会从我这一排开始点人。” “照顺序来看,你应该会被点到第二题吧。” “嗯,我都不会写。” 两个礼拜的空白是很难弥补的。 “第二题我也不太懂……请雨水教你吧。咦?他不在。大概是去学生餐厅吃饭了。” “为什么要找雨水?”果林脸颊通红,连忙抗议。 “他之前小考蛮高分的,上课被老师点到也都答得出来。他搞不好脑筋挺不错的……对了,果林。老实说,你觉得雨水怎么样?”麻希压低声音问她。 麻希不知道果林的真实身份,因此误以为她和雨水健太之间的种种瓜葛是 因为恋爱。 “这……他只是我的同班同学兼打工同事啊。”果林虽然这样回答,但心跳的速度却加快了。 “雨水一定也很在乎果林,从他今天早上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了。而且他刚转来的时候,我坐在他前面,他过了好久才记得我的名字,可是你的名字却很快就记住了。对了,昨天我告诉小福你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事,他刚好在旁边。我看到他的眉毛动了一下,他一定是替你担心。雨水平常很少为了别人的事改变表情。像上次前田在化学教室不小心让化学药剂爆炸,他也保持一副很冷静的样子。只有碰到跟你有关的事情,他才会改变态度。” “可、可是……那也许只是偶然……” 果林低着头说。麻希把声音压得更低,问她: “果林,如果你只把雨水当朋友看也就算了。那你觉得王子怎样?” “谁是王子?” “就是那个三年级的转学生啊。这个称号好像已经定下来了。他既有钱又帅,又是那样的个性,的确很符合王子的形象……好了,你快告诉我吧。” “我、我怎么知道……我昨天才第一次和他说话啊。” 果林把头垂得更低了。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就忍不住要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麻希叹了一口气。 “我不擅长跟那种高傲的人来往,所以他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介意。不过他长得真的很帅。除了亚沙子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女生也都把他当作王子看待。你如果拖得太久,搞不好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所以你如果想跟他交往就赶快答应他,要拒绝就赶快拒绝吧。” “嗯……” 果林想起哥哥的忠告—— “如果没有其他喜欢的对象,就去当他的女朋友吧。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这辈子大概再也碰不到第二个了” (他的确长得很帅。虽然有点太过于强势,甚至旁若无人,不过感觉也不像是坏人……可是我也没办法像哥哥说得那么简单,马上决定跟人家交往……) 她感到相当犹豫。 “……果林,你怎么在习题本上画圈圈啊?” “啊啊!” 她手上拿着自动铅笔,随着思绪起伏就随手在习题本上乱画。她连忙拿起橡皮擦。这时教室的后门又打开了。 麻希抬起头,说:“哇!又来了。” (什么?难道……) 果林抬起头,发现果然如她预期的,走进教室的正是十文字燿一郎。他直接走向果林的位子。 “我希望得到今天早上的答复。你是……果林的朋友吗?” “呃,对呀。不过,我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麻希摆出僵硬的笑容,拿起三明治的包装纸离开了座位。她曾说自己不擅长跟高傲的人来往,所以大概是被燿一郎高高在上的气焰击败了吧。 “呃,我要去丢垃圾。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一步了。” “啊,麻希!等一下……”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果林想这样大叫,却叫不出声音。 燿一郎很大方地坐在麻希刚刚坐的位子上,看着果林。 “你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等、等一下!请你先不要提这件事!”果林拼命阻止他。 燿一郎的行事方式有一个严重的基本错误。 他以为刚刚和果林谈话的对象离开,在场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但是今天是雨天,有许多同学都留在教室里。 也许就如他昨天所说的,他完全不在意看热闹的人怎么想。但是对果林而言,这些人不只是看热闹的人群,而是同班同学。她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讨论这种事情。 “你还无法决定?” “那、那个……这种事,我想还是慎重考虑比较好……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果林的声音有如蚊子般微弱。燿一郎似乎完全不介意,点点头说: “你说得也对,我很高兴你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 “……” “那么先不提这件事,我们来聊天吧。” “这、这也有点……不太方便……” “为什么?” “因为……” 教室里大家都侧耳旁听,她不想在这种场合谈话。但是即使移到别的地方,他们大概也会跟上来吧。 (这……真糟糕。麻希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果林最后决定以摊在桌上的习题为理由拒绝。 “那个,呃……我还没有做完第五节课的数学作业。待会儿上课的时候我一定会被老师点到,所以一定要在午休时间完成才行。” 燿一郎看着她手指的题目,便说: “这种题目不是很简单吗?” 听他说得如此干脆,果林不禁低下了头。对三年级而言这些题目也许很简单,但是她昨天想了一整个晚上都解不出来。 “第一题,a是4,b是2。” “啊?” “第二题,直线ab的方程式是y=-+12。第三题,最小值是……” 燿一郎虽然从反方向在看题目,但回答完全没有犹豫停顿。三年级能够解答一年级的题目虽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他继续以平淡的口吻接二连三地报出答案。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我要抄在笔记本上才行。请你先等一下!”果林连忙打断燿一郎,拿起了自动铅笔。 这时教室四处传来匆忙拿出笔记本的声音,看来没有写数学作业的不只是果林一个人。 “……麻烦你了。” 燿一郎看到果林准备完毕,便重新开始回答。 “第一题,a是4,b是2。第二题,ab的方程式是……” “那个……可以请你解释一下第一题的计算过程吗?” “这是图形的对称移动。” “呃……可不可以请你说得详细一点?” “你应该知道以轴为基准的对称移动吧?这题就是应用了这个观念……什么?你不知道?” 燿一郎似乎属于那种天才型的学生,只要看到题目就立刻能解出答案,所以他的解释都非常简略。不过他还是在果林的要求下,把计算方程式一条一条列出来。 “……因此得到a=4、b=2的答案。” “好的……真对不起,我太笨了。” “不,我也知道自己的说明方式似乎不是很好懂。在前一所学校,我朋友还曾经对我发飙:‘别开玩笑!你给我用我听得懂的方式说明!’……我又不是故意的,他那样骂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看到燿一郎叹气,果林也深有同感地说: “我、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我哥哥也常骂我:‘不要老是替妹妹添麻烦!’……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可以自己处理的话,我也不想麻烦妹妹。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开始想哭……” 燿一郎被骂的理由是因为脑筋太好以至于解释的时候说明不足,果林被骂的理由则是因为太过窝囊、没有能力处理善后。两种原因虽然刚好相反,但都是因为非故意的行为受到指责。 燿一郎听到果林突然这么说,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他的眼神立刻流露出笑容。 “你会想哭吗?你真是个好孩子。” 果林的心突然噗通地跳了一下。 (啊!哇,十文字笑起来真的好像王子……) 她虽然也觉得燿一郎很帅,但因为先前只注意到他像个国王般旁若无人的态度,因此还是第一次对他产生心动的感觉。 (他头脑好,又肯 亲切地教我写作业……这么帅的人,竟然会要求我跟他交往!) 果林首度体认到这一点,偷偷瞄了燿一郎一眼。 “如果是我,就会回一句‘你先把智力加强到日本猴的程度再来问我吧’,然后两人就会吵起来……” 说这种话对方当然会生气啦——在心中这样吐槽的应该不只果林一个人。 “总之,你如果不会解题,就试着画出实际图形吧。不久之后,你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图形。这样就可以很快地找出答案了。” “真的吗?”果林兴奋地问。 “这是我在前一所学校听老师说的。不过我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不需要画图,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下来,第二题……” 燿一郎回答的口吻相当平淡,接着又继续开始解题。看来他的话中并没有自夸或是把人当傻瓜的意图,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果林边抄下他流利的说明,边在心中想着。 (这个人虽然常造成别人的困扰……不过并不是坏人。他的态度虽然很高傲,可是还蛮亲切的。嗯,没错。) 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仔细地教她。 燿一郎继续教她做作业,这时黑板上方的扩音器开始播放校内广播。 “三年a班,十文字燿一郎同学,请立刻到教师休息室。重复一次。三年a班,十文字同学,请到教师休息室……” 果林有些担心地问: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概是因为我在第三节课的时候,批评英文老师发音太差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燿一郎耸了耸肩,但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放学之后再过来。” “什么?呃,我今天要去打工,得早点离开学校。很抱歉。” “这样啊。既然你已经有其他约定,那就没办法了。” “还有……对不起,你给我的花没办法放在教室,我就请老师拿到教师休息室了……辜负了你的好意,真对不起。” 她早上收到花束的时候,非但没有感到高兴,还感到相当困扰,心想“这么大的累赘,该怎么办呢?”但是在燿一郎亲切地指导她作业之后,她开始对他感到过意不去。她把腰弯成直角鞠躬。 “不,是我有欠考量,下次我会直接送到你家里。明天见。” 燿一郎转向门口。这时很不巧地,雨水健太走进了教室。 “唔……” “!” 两人看到对方,都停住了脚步。 接着燿一郎露出得意的微笑。他的笑容中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如果这世上有教人“如何惹人生气”的讲座,他一定会是讲师的不二人选。 “抱歉。”燿一郎以含有嘲讽意味的语调说了这句话,便从健太旁边走出教室。 健太以有些恼怒的表情目送他离去,接着大步走回自己的位子,粗暴地拉出椅子坐下。他完全没有看果林一眼。 全班同学都把视线集中在健太和果林两人身上并窃窃私语。“情敌”、“嫉妒”、“三角关系”等词语像针一样刺进果林的耳里。 (啊啊啊,不是啊……) 果林双手抱头趴在桌上。 “麻希,明天见。” “拜拜,果林。打工要加油喔!” 放学后的班会也结束了。果林和准备去社团的麻希道别之后,便提着书包走出教室。她今天要到“茱莉安”西餐厅打工。 原本下得很大的雨到中午也逐渐减弱,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下了。 (对了,先去上洗手间吧。茱莉安的员工厕所只有一间,每次轮班的时候都要等好久。) 果林上完洗手间,洗手时顺便在镜子里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制服。有一次她在第六节体育课结束后到茱莉安,结果被同事指出拉链没拉,害她不好意思得差点没从脸上喷火。 (头发没有翘起来,衣服也没问题。好。) 她在镜子中确认完毕,正要走出洗手间,听到走廊上的交谈声逐渐接近。 “啊。” 走进来的是知花和亚沙子。 她们两人似乎也没想到会碰到果林,显得有些惊讶。但她们脸上立刻换上凶狠的表情,向果林逼近。 “果林,刚好碰到你。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那、那个……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你要去约会?你还说担心补考不过,没想到还挺悠闲的嘛。” “不、不是。我是要去打工……” “你在哪里打工啊?知花,你别让她跑了。我去找学姐她们。” “嗯。果林,不是只有我们对你有意见,大家都很生气。有你这种援交妹,真是本校之耻!” “我不是啊!” “不用狡辩了。你这个到处乱抱人的色情狂!” 她们刚刚被麻希斥责之后虽然收敛了一些,但并不是真心服气。现在看到果林,怒火似乎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亚沙子很快就找来了六、七名学姐回来。洗手间的水槽前方站满了女学生,让果林不得不退到后方。 “喂,听说你在搞援交?” “你的秘密昨天就被拆穿了,还有脸来上学?赶快退学吧!” “没错没错。如果被媒体知道了,就会用‘第一高中的女学生’这样的称呼来报导。这样其他同学都会很困扰。” 责难的声音在地板上回响。 一名一年级的女学生正要进洗手间,看到里头的情况,吓得连忙转身离开。 果林在凶狠的女学生包围之下受到诘问,双腿发抖,但还是努力为自己辩解: “不、不是,那是误会!我、我虽然抱住了十文字,但那是因为……” 她还没说出“看到一条蛇”这个借口,女学生便开始发出嘘声。 “原来是你主动抱住人家的。真不要脸!” “你凭什么直呼十文字同学的姓!真讨厌!我们跟他同班,也都还没机会跟他交谈。” “你收到他送的花却交给老师,中午又叫他到教室替你写作业,你以为你是谁呀?” “真是不知好歹。照照镜子,你跟他一点都不相配!” “一定是靠下流手段钓到男人的。真恶心。” “矮冬瓜!丑八怪!色情狂!” 每个人都激动地辱骂果林。 这群女学生之所以会责难果林,其实是因为燿一郎喜欢她而心生妒意。援助交际一事只不过是隐藏真实原因的借口罢了。 当真正的心声浮出表面之后,她们似乎已经毫无顾忌,诘问中表露出赤裸裸的嫉妒与憎恶。群众心理使这些人都失去了理智。 果林感到害怕,试图从女学生之间逃跑。 “等一下!我们还没说完!” 她的肩膀被抓住。 “好痛。放开我……啊!” 啪——这是衣服撕破的声音。 逃跑的力量加上拉扯的力量,使得果林衬衫的袖子被扯破了一大片。 “讨厌……别这样!” “谁叫你要乱跑!一年级还这么嚣张!你这个……”抓住果林衣服的学姐还想要继续怒骂下去。 但这时警铃突然大作。 “怎、怎么了?失火了吗?” “糟了!” 众人面面相觑。 声音来源很近,明显地是有人按下了走廊上的火灾警报器按钮。 高分贝的警铃声持续不断地在响。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失火了或是有人恶作剧,但老师一定很快就会过来检查。 “你、你不要 太得意了!” 围绕在果林周围的一群女学生丢下这句话便跑走了。 “……”果林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准备走出洗手间。 (刚刚真的好可怕……大家的表情都好凶。幸亏有人按了警铃,我才能得救……) 她来到走廊上,听到有人短促地叫了一声:“啊!”她一回头,看到雨水健太高高的身影躲在柱子后方,看守着女厕的入口。他看到果林走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来到走廊的中央。 “你不要紧吧?刚刚果然是你。我刚刚去上洗手间,听到隔壁一堆人很大声地在骂人。” “原来是你按警铃……” 果林抬头仰望健太。她心中顿时感到温暖,并充满了感激之意。紧张的气氛解除之后,她的眼中不禁泛起安心的泪光。健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以手搔搔脸颊。 男厕就在女厕旁边,中间只隔着一道墙。他会听到女学生的喧哗声也是很正常的。但健太也不能冲到女厕阻止她们,便灵机一动按下了警报器的按钮。 “嗯。幸好你没事。不过老师大概快来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 健太话还没说完便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集中在果林的左肩。 果林这时才警觉地回头看自己的肩膀。她的袖子和衬衫之间的缝线被扯破了一个大洞,露出胸罩的肩带。 “……啊啊啊啊啊!讨厌,你不要看!” “啊……喂,真红!” 果林发出惨叫声逃走了。 (讨厌!我的胸罩竟然露出来,还被雨水看到了!) 其实冷静想想,穿无袖上衣的时候肩膀露出的程度其实也差下多,但她无心想到这点。 她只觉得很丢脸,低着头跑在走廊上。 “哇!” “啊!” 她没有看前方就全速奔跑,当然不太可能不撞到人。果林撞到人之后便一屁股跌坐到后方。 “好痛……” “原来是你,果林。” 果林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禁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撞上的正是十文字燿一郎。 “怎么了?你的制服怎么……” 燿一郎正要拉果林起来,声音却突然紧绷起来。他注意到果林的袖子被扯破了。 (啊!) 果林因为害羞而感到全身发热。 她想要跳起来再度逃跑,但却没站好,又摔了一次。 “发生什么事了?”燿一郎边问边掏出一条洁白的大手帕,像丝巾一般覆盖在果林的肩上,并伸手把她扶起来。 “谢、谢谢。” 果林遮住肩膀和胸罩肩带之后,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她拍拍制服上的灰尘。 但她并没有安心太久。 燿一郎的眼光移向果林的后方,以冷淡的口吻说: “雨水,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么可耻的事情。” 果林吓了一跳,转过头。 雨水健太追在她身后跑过来了。也许因为跑得太急,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看到他这个样子,再看到果林袖子被扯破并拼命地奔跑,很难不引来误会。 健太似乎也发觉到这一点。 “你在说什么……”他说到这里,突然显出狼狈的表情。 “不、不是!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衣服怎么会被扯破呢?你昨天还批评我性骚扰,自己却做出这种事!难道你害怕果林被我抢走,就出此贱招?企图以蛮力想要将女人占为己有,是最卑劣的行为。” “我就说不是了!我才没有……” 转角处的几名学生似乎听到他们的争执,正往这边看。走廊上原本只有果林、健太和燿一郎三人,现在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做这种事……” 看到凑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健太说话变得断断续续的。 “十、十文字,那个……这是……” 果林张口想要解开误会,但燿一郎似乎认定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他背对着健太对果林说: “你一定吓坏了吧?我用车子送你回去。” 那真是太好了——果林心中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 在去打工之前,她必须赶紧回家换衣服才行,否则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丢脸了。但是她因为担心绑匪,又不敢走进路人较少的自然公园。被扯破的袖子虽然已经盖上手帕,她还是不好意思绕远路走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 她松了一口气,燿一郎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走吧。” “啊?这……” 她还来不及说明,燿一郎便搂着她的肩膀快步离开。 (雨水……怎么办?我害他被误会了……) 为了配合燿一郎的速度,果林必须小跑步前进。她转回头看了一下,但只看到后方的人群,没有看到健太。 第三章 增血鬼心中充满不安 校门前方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宾士。燿一郎一走出门,司机便迅速地来到车外,替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燿一郎以单手示意果林先上车,接着自己也坐上了车。 “中冈,我要先送她回去……你家在哪里?还是你要先去打工?” “不,我想先回家换衣服……我住在西区,只要停在那附近就可以了。” 如果让宾士车直接送到家门口,母亲一定会发飙,骂她“怎么可以把人类带回家”。不,在那之前,车子大概就会走进迷惑人类的陷阱,永远到不了家吧? 车子行驶得相当平稳,几乎没有让人发觉是在什么时候发动的。燿一郎把视线移开,看着窗外问: “你没有受伤吧?就算那家伙再怎么发狂,应该也不会对你动粗才对。” “不是的,这不是雨水弄的。”果林连忙说明。 “衣服是被别的女生撕破的……不是雨水。事实上,刚刚其实是他救了我。”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那、那是因为……被他看到这副模样,让我觉得很丢脸……” 果林低下头。燿一郎惊讶得眨着眼睛。 “原来是我搞错了。我明天得向雨水道歉才行。” “真对不起。我本来想跟你说的……” “这不是你的错。我有一个坏习惯,就是从不好好听别人把话说完。” 果林没想到燿一郎竟然也有自知之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燿一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旁边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缺点,父亲以前也常指责我。” “以前?”听到他用过去式叙述,果林不禁反问。 燿一郎的视线游走在果林和车窗之间,最后终于停在果林身上。 “我本来想要等和你更亲近之后再拜托你的,不过这件事也许还是早点提出来比较好。” “?” “我父亲现在住院了。他在两个月前出了车祸……由于伤势很重,甚至还有媒体错误报导,以为十文字集团的会长已经死亡。这条新闻很受瞩目,你应该也记得吧。” 果林依稀记得好像在报纸或哪里看过类似的新闻,但因为主角是与自己无关的财经界人士,她并没有特别留意,因此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不过她当然不能说“不知道”,只能挤出暧昧的微笑,问燿一郎: “可是,那个……他既然还在住院,应该是挽回一条命了吧?” “他的头部受到撞击,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 “会长这种职位通常是由老人家担任的荣誉职位,但父亲的情况却不同。自从祖父脑梗塞发作去世之后,他就继承了会长的职务,现在还不到五十岁。他一直在第一线工作,是十文字集团的中心人物。父亲不在,集团的事业就无法顺利进行。” “可是你应该还有其他亲戚吧?” “我有一个叔父,但是他根本不及父亲的千万分之一。他既没有对公司经营的热诚,也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更没有任何创造力。可是他却很喜欢摆架子……他欺负我未成年,就擅自以监护人自居,搬进家里。要不是法律站在他那边,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果林听到燿一郎辛辣的评语,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勉强试着答腔: “……呃,那个,这真的是……辛苦你了。令堂一定也很伤脑筋吧……” “母亲在父亲出车祸前不久就到欧洲旅行了。他们夫妻两人感情原本就不是很好,虽然住在一起,彼此却视同陌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没办法和她取得联络。所以叔父才能大摇大摆地住进家里。” 果林还没有世故到可以轻松地回应如此沉重的话题,只好默默不语。燿一郎继续说下去,仿佛是借由言语重新确认自己的想法: “日本的医疗技术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的。父亲有最优秀的医师团队治疗,却仍旧无法恢复意识。我是独生子,所以也没有可以讨论的对象……现在我真的只能求上天保佑了。” 原来如此——果林终于了解了。 双亲不合使得家庭濒临崩解,再加上父亲出了车祸,几乎没有痊愈的指望——这就是燿一郎的“不幸”。 她想起自己的家庭——父亲虽然被母亲压在屁股底下,但两人感情仍算是相当融洽。大家虽然常讥笑果林是族人之耻、失败的吸血鬼,但是当她碰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召开家庭会议替她研拟对策。 但是十文字燿一郎却连讨论的对象都没有。 (父亲住院,又没办法和母亲取得联络,一定很令人难过吧。十文字真的好可怜……噫!) 她想到这里,全身的血液突然开始骚动。 她的心跳加速,血液以惊人的气势在体内奔驰,几乎要冲破血管。她感觉到皮肤的温度正在上升。 血液正在增加。 (该不会又来了……讨厌!虽然我现在正坐在不幸的人旁边,可是在谈论这么深刻的问题的时候怎么可以……我这样不就和那些秃鹰一般的演艺记者没有两样吗!) 果林拼命忍住想要咬住对方送血的冲动。 “……果林。” “呃,什么事!” 听到燿一郎突然以热烈的口吻呼唤自己的名字,果林不禁吓了一跳。 “你记得以前曾经抱过我一次吗?” 果林深深地垂下头。 (哇,好丢脸啊……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啦!) 她无法回答。 “你说你是看到了一条蛇。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不过,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 燿一郎回忆过去的情景继续说: “在那之后一个月左右的期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刚吵过架的朋友和我和好了;原本感情冷到冰点的双亲也同意和我一起出席熟人举办的园游会。在那段期间,我的愿望都会近乎神奇地实现。就算被人拒绝,不知为什么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反而很有耐心地不断说服对方。总之,那一个月真的很神奇。” “……” “我说这种话,希望你不要笑我。我认为你正是我的幸运女神。” “什、什么?我才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物。” 果林感到不知所措,连忙挥舞双手否定。 幸运女神这个称号跟现实的她差太远了。她隶属于吸血鬼一族,而且还是个体质异常的窝囊增血鬼。 但是燿一郎仿佛没有听见果林的回应,仍旧继续说: “我知道这也许只是偶然,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再像上次那样抱住我?” “什么?”果林大叫,退到贴近车窗,惶恐地轮流看着燿一郎和驾驶座的司机。 燿一郎原本准备起身,但看到她紧张的样子,便决定还是保持距离。他靠回椅背上,对她说: “你不用这么惊讶吧?” “可、可可可、可是,那个,在、在第三者面前谈论这么大胆的话题,未免有点……” “中冈担任十文字家的司机,已经二十年以上了。他已经修炼到听不见后座的对话,也看不见后座的情况。他和管家佐佐木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你不用在意。” “这,就算你不在意,我……” 我还是会在意呀——果林抱住头。 (怎么办?我怎么可能在司机先生背后做这种事!而且我当时不只是抱住他,还咬了他的喉咙送血给他呀。) ——没错。当时她把利牙刺进对方的喉咙,把自己的血送进去。而那个对象正是此刻近在眼前的燿一郎。 (以男人而言,他的皮肤真 的很白,完全没有黑斑或痘痘。好漂亮的喉咙!颈动脉大概是在那个位子吧……嗯!) 她不小心想到这些,原本已经压抑住的血液又开始骚动。她的心跳加速,体温也开始上升。 (糟糕!哥哥虽然说过“如果是恋人咬住喉咙也不奇怪”,可是我们又还不是那种关系——而且还有司机先生在,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时间如此紧迫,即使现在立刻叫杏树出来,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和杏树取得联络。在这种时候如果突然拿出手机发简讯,再怎么说也太不自然了。 (呜呜……怎么办?糟糕,真的很糟糕。血液好像又要增加了……) 果林双手抱头,低着头不住地呻吟。这时…… “真抱歉。” 她听到燿一郎这么说。 “要你抱住不喜欢的对象,真的是太勉强了……我会等你愿意主动拥抱我。” 他的声音显得很寂寞,完全不像平时旁若无人的样子,秀丽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果林连忙挥着双手摇头,否定了他部分的话: “不……那个,我……我并不讨厌你呀。” 她相信自己并不讨厌燿一郎。 虽然他常常不听别人说话,又过于旁若无人,让她感觉很伤脑筋,不过基本上应该不是个坏人。再加上他的外表又超级英俊,被这种王子型的男孩子说“我需要你”,不管是哪个女孩子,内心或多或少都会感到高兴吧? “只是,你突然这么说,我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果林说到一半,忽然睁大了眼睛。她察觉到了燿一郎话中隐藏的含意。 “咦?这么说,你需要的只是我带来的好运啰?” 燿一郎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并低下了头——他的举动似乎证明了这句话的确是说中了。 果林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奇怪。像十文字这样的王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她的话中并没有讽刺的意味。 (哥哥和杏树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亚沙子她们也是这样说的……原来是这样啊。) 她自己原先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喜欢她。所以现在反而感到谜团解开的快感。但除此之外,她当然也不免感到有些寂寞。 这时她不知不觉地便想到了雨水健太。她想到自己常常因为迷糊而替他带来麻烦,但他却总是不惜伸出援手。她也想起他那双看似凶狠的眼睛,以及为了隐藏内心的腼腆而刻意装作面无表情的脸孔。 她的眼角开始湿润。 (咦?奇怪……怎么搞的?为什么我一想起雨水的脸,就会想哭……) 果林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把头转到旁边,努力地猛眨眼睛。但她还是无法阻止眼泪流出来,只好以指尖擦拭泪水。 燿一郎看到她的反应,显得相当狼狈。 “等一下,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问题。” 他以慌张的口吻说完,握住果林的手。 “我之所以会想要找你,的确是因为我认为你是我的幸运女神。不过……对了,不是有句俗语说……‘一见钟情’吗?那也不过是因为相貌或某些言语举止而爱上对方的,不是吗?我爱上你的原因则是因为你带给我幸运。” “……”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会让你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要幸福。不论是礼物、约会或旅行——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长得很可爱,跟你谈过之后,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女孩。我的目的绝对不只是幸运而已。” 他为了说服果林,说话的速度不知不觉加快许多。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恋爱动机不够纯正,才会试图以温柔的约定作为补偿。但他的语调的确很真诚。 果林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甚至忘了要把手甩开。她喃喃地说: “就算我做了跟上次一样的事,令尊也未必会痊愈……” “我知道。我也明白之前的好运也许只是偶然罢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倚靠的东西了。我这半个月派人调查了十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求求你。你是我的幸运女神!” 燿一郎将上半身转向她,看着她的脸。他紧紧握住果林的手,甚至让她感到疼痛。 (怎、怎么办……) 果林被他握住的右手很痛——不,很烫。她的脸也在发烫。她的全身都在发烫。 噗通!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燿一郎那张美到令人晕眩的脸孔就近在眼前,而他的喉咙距离果林也不到三十公分……。 (不、不行!他这么接近,我的血又要开始骚动了……) 她虽然这么想,但脑子里却本能地寻求着猎物。她的气息带着甜美的热度,心脏激烈地跳动。如果能够这样抱紧对方,咬住他的脖子,不知道会多么痛快啊! (好想……咬下去……) 她开始感到头晕,过去供血时的快感在她发麻的大脑中不断旋转。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紧急刹车。 “哎呀!”果林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头直接撞到前座的椅背上。她撞到的刚好是昨天长包的部位……好痛! “唔唔唔……”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握拳不住地呻吟。 “你不要紧吧……中冈,你怎么搞的!” 燿一郎将手放在座位上保持平衡,并大声斥责司机。 “很、很抱歉。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鸟飞过前方……那个,我们已经到西区了。请问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果林抱着头抬起身子,望了望窗外,看到老旧的公车站牌。她家就在这附近。 “啊,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已经离我家很近了!” “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不行。我妈妈会骂我……” “是吗?那就只好在这里道别了。” 这一带几乎没有什么车子。司机下了车,打开左侧的车门让果林下车,燿一郎也特地下车送别。 “谢谢你。这条手帕我明天再还你,可以吗?” “你不用在意。还有刚刚那件事……我真的很需要你,也保证会比任何人都善待你。这点我绝对不是在说谎。” 果林默默地点点头。 “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你主动答应我的要求。请你考虑看看。” 燿一郎说完便回到车子的后座。 果林看着车子开进附近的空地回转离去,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真危险……我刚刚差点真的咬下去。) 她看看手表,急忙快步向前走。现在马上回家换衣服,应该可以勉强赶上打工的时间。 果林避开柏油路上的水洼,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来十文字是为了那样的理由要我跟他交往啊。虽然有些悲哀,不过这下我总算懂了。) 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 这个把其他同学都当作“看热闹的下流人群”的大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呢?——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你长得很可爱,也是个好女孩。我的目的绝对不只是幸运而已。” 他虽然以认真的眼神这么说,但他的表情越显得认真,就越像在隐藏自己的罪恶感。 如果燿一郎之前被抱住后没有发觉自己变幸运了——或者如果他父亲没有发生不幸的意外,他大概就不会想到要找她了。 (如果能帮上忙,我当然愿意试试看。不过就算我咬了他,他的父亲也不可能会因此痊愈吧。哥哥也说过,连他也没有办法消除造成对方压力 的原因。) 她的哥哥真红炼最喜欢承受压力的人。他在吸血的同时,也会吸收对方的压力。但吸血的效果仅限于本人。即使吸收了压力,也无法排除压力的来源——譬如上下班的交通堵塞、讨厌的工作或婆婆、上司……等等。 果林则是被不幸的人所吸引。她体内的血液一增加,就会让她想要咬人。但即使她把血送给燿一郎,他的父亲也不可能因此从昏迷状态清醒。 (虽然对他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他是因为没有别的方法可想,才会派人找我——等一下,“派人找我”?) 果林想起车上的对话,背脊不禁感觉一阵凉意。 燿一郎的确说了“派人找你”这几个字。他还说过,“半个月调查了十几个人”。 而他是在昨天转到这所学校来的。 (也就是说,他在这之前就已经展开搜索行动了?他说有派人去找,可是半个月为什么只调查了十几个人呢?如果是到学校公开调查,应该不只这个数字才对呀。) 果林感到相当不安,不知不觉便开始拔腿奔跑。 (自然公园的绑架案……是从我请假的时候开始,也就是大约两个礼拜之前。而且绑匪的对象都是第一高中的女生。小福说过,就她所知已经有七、八个受害者,如果加上没有说出来的就更多了。也就是说,很可能已经有十几名受害者……而且被强暴的女生书包里都有十万圆……) 一切都完全吻合。 如果是燿一郎派人绑架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身为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当然有办法差使人去绑架女孩子。而给被害人的十万圆遮羞费,对他而言应该也是不痛不痒的一笔支出。 (可是……可是太奇怪了!十文字对我的态度就像是一个绅士啊!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对女孩子下药乱来的人!) 他昨天虽然在学校抱住了果林,但那是因为他以为果林喜欢他。当她开始挣扎,燿一郎立刻便松手了。 当他误会雨水健太欺负果林而出面斥责的时候,他的眼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一样。那种极度鄙视的态度不太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他本人曾对女孩子乱来,应该不会那么愤怒才对。 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完全吻合。 (讨厌,怎么可能……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她必须找个人讨论。她无法独自忍受如此沉重的疑虑。 果林回到家,以近乎冲撞的气势推开门跑进屋子里。她甚至连换上拖鞋都嫌浪费时间。 “我回来了!妈妈,妈妈!” “她还在睡觉。”回答她的是妹妹。 “杏树……好痛!” 果林一回头,整张脸就撞上了柱子。她捂着鼻子大叫。家里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即使在白天室内也是一片漆黑。 “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则爸妈不到傍晚是不会起床的。你不知道吗?” 杏树刚刚从小学回来。今天没什么太阳,所以她难得地去上学了。她身上穿的不是平常那件黑色哥德式的洋装,而是白色衬衫和中等长度的灰色裙子。衬衫的蕾丝虽然稍嫌过多,不过基本上以小学生的服装而言并不算太突兀。 “只有你醒着。” “炼哥哥还没回来。他今天大概也住在别人家吧……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好夸张。” “什么叫好夸张?” “你流了好多汗,外加鲜红色的鼻血。” “什么!讨厌!好恶心!” 果林刚刚太接近燿一郎,接着又撞到柱子,所以一下子就喷出了鼻血。她连忙从书包里头掏出面纸。 “哇……到茱莉安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停住。” “应该不要紧吧?这次的出血量还蛮普通的。你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增加。对了,你肩膀上怎么放了一条手帕啊?还有,今天不是要去打工吗?” “呃,这个嘛……”果林拿面纸压住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虽然想要找人讨论,但这件事关系到“十文字燿一郎是否和椎八场自然公园的连续绑架强暴案有关”。昨天在家庭会议上虽然有稍微提到这起事件,但如果要讨论今天这个问题,就必须详细说明她听来的关于绑匪犯案的手段。 (虽然杏树这孩子应该可以面不改色地听下去……不过这种话题毕竟不太适合小学生。) 她决定先去打工,回到家后再告诉母亲。 “妈妈起床之后,跟她说我有事情要告诉她,请她不要出门。我得赶快换衣服去打工了。” “说得也对。你最好快一点,已经四点多了。” “什么?哇,真的耶!” 果林换了衣服便匆匆忙忙飞奔出门。 她刚好赶在上班时间前抵达“茱莉安”餐厅。 现在客人虽然还不多,但是再过不久就是一天当中最繁忙的晚餐时刻。她连忙换上员工制服。鼻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果林换了衬衫、裙子,又戴上围裙、发饰,最后把一条格子花纹的围巾披在肩膀上,并以别针固定住。她虽然因为过分慌张以至于多花了不少工夫——像是被裙子的拉链夹到,又不小心把围巾戴成反面……等等,不过总算得以准时到大厅报到。 这时她听到哔、哔、哔的电子仪器声音。 “?” 她转过头,看到雨水健太正在和收银机格斗。 “这、这是怎么回事?哇!怎么弄停啊?” 原来是收银机的警报器在响。电子警报音不断地增强,让人听了心情越来越紧张。 果林立刻跑到柜台前。 “雨水,按这里!这是重设按钮!” 声音终于停止了。 健太松了一口气,握着拳头擦拭额头上的汗。 “真不好意思。我看到一百圆硬币掉在地上,就拉开收银机抽屉想要放进去,没想到就突然……” “打开抽屉的时候要按这里,否则警报器就会开始响。” 健太和这台收银机也许真的是八宇不合吧。他上次也因为按错按键,让收银机跑出一大串的收据。 他似乎不敢再碰收银机了。他没有把一百圆硬币放进抽屉里,甚至还站得远远的。 他以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看着果林说: “幸好有你来帮我。” “呃,没有啦……我才应该向你道谢。” 果林听到他道谢,不禁低下了头。他们在学校分手的时候气氛很怪,因此她现在看到健太不免紧张起来。 她低着头,向健太道歉: “刚刚在学校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我不但没说谢谢,甚至还跑走了……可是,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很丢脸……” 健太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了视线,红着脸说: “别在意。我已经不在意了……虽然被那家伙误会让我有些火大。”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果林连忙说; “那、那个,我已经跟十文字说明清楚了!他说是他太着急了,明天会向你道歉。” “那家伙要向我道歉?” 健太瞪大了眼睛。看来他对燿一郎的印象真的是差到了极点。 燿一郎这个人虽然有些奇特,又不肯专心听人说话,但其实不是坏人——果林正想要这样解释,心里却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他既然不是坏人,为什么会和连续绑架案的犯人如此吻合呢? 果林每次想到这一点,心情便越来越糟。她实在无法独自承担这么沉重的问题。 “你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健太看果林一直低着头,便这样问 她。这时店长刚好走过大厅,看到他们两人,一张面包般的圆脸就露出了笑容。 “雨水,可以请你到仓库去拿儿童套餐的赠品吗?顺便再搬一箱杯垫出来。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放在哪里。那就请真红——不过叫女孩子搬这两样东西可能会有点吃力……干脆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这个店长总是喜欢让果林和健太搭档。大概考量到他们是同班同学,便好意这样安排。 “雨水,你要帮忙拿比较重的东西喔……来了!请问您要点什么呢?” 店长迅速移动着他那用滚的也许还比较快的圆胖身躯,回到接待客人的工作岗位。 在前往仓库的途中,健太问果林。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变得没有精神?” “是吗?呃,那个……” “是因为十文字的事情?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是他在回家的路上对你性骚扰!” 果林听到十文字的名字,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健太高喊: “雨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相信十文字会绑架女孩子、对她们乱来。可是……” 她心中的不安、困惑和疑虑化成泪水一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你、你在说什么?绑架?你冷静一点……不要哭了。给你。” 健太的声音显得相当紧张。他从口袋里掏出面纸。 “谢、谢谢……呜呜。” “你说十文字怎么了?你要从头说起,我才听得懂啊。” 于是果林便在前往仓库的途中告诉健太事情的经过。 她告诉健太自然公园发生的连续绑架强暴事件,并告诉他燿一郎也是在同一个时期开始寻找自己。而他找过的人数和绑架案受害者的人数相当。 连续绑架强暴事件的传闻似乎并没有传到男同学耳中,健太听了之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当他了解到十文字燿一郎有可能是主谋,也因为事情的严重性而改变了脸色。 “嗯……那家伙有车、有房子,的确可以把女孩子带到家里,也有办法准备那些药物跟钞票。” 健太从柜子上搬下装了纸制杯垫的箱子。 “可、可是!我觉得他的个性应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他误会你撕破我的制服时,显得很生气。他如果做过坏事,不可能会有那样的表情。” 果林边回答边寻找装塑胶玩具的箱子。在她请假的时候,这些箱子摆放的位置似乎被移动过了。 “也许吧。不过他当时在走廊上不是突然抱住你吗?会对女生毛手毛脚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健太的声音当中充满愤怒。 “我妈也老是在工作场所遭遇到这种讨厌的事情……可恶!” 健太这句话似乎是不小心说溜嘴的。当果林反问了一声“咦?”的时候,他连忙打断了自己的话。 “呃……没事。总之,我跟你不一样,没有跟他好好聊过,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个性。” “走廊上那件事是误会。当我一挣扎,他马上就松手了……在车上,他也一直很有绅士风度。他说他会等我主动答应他的请求,并没有强迫我。” 健太抱着一箱杯垫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喝下一整瓶醋一样。 “等你答应……是要答应什么?” “啊?呃……这个嘛……没什么。” “话说回来,十文字为什么要找你?” “那、那、那是因为……”果林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不想随便对人说出燿一郎家里的情况,当然也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 “十文字误会我是他的幸运女神,所以才……” 她勉强说出这个理由。健太听了瞪大眼睛反问: “女神?他竟然把你当作女神?” 面对如此直接的惊讶反应,果林只能默默不语。健太发觉不妥之后连忙补充: “呃,对不起!要怎么想是他的自由啊。我想十文字一定是因为还不了解你……” 他这番话完全没有达到打圆场的作用。 但健太的感想也是情有可原的。一般而言,不可能会有人把一个老是摔得四脚朝天、露出内裤的高中女生当作女神的。果林自己也同意他的看法。 “总之,我不认为十文字是连续绑架案的犯人。可是他有太多符合犯人的条件了,让我感到很不安……” 她这时已经找到赠品的箱子了。箱子放在柜子的最下层。果林又回到原先的话题。 “要不要干脆直接问十文字呢?” “笨、笨蛋!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健太大声回答。 果林回头,看到健太满脸通红,双眉吊起。他的眼神相当认真。 “如果十文字真的是凶手怎么办?他绝对不会放过你。连续剧或小说里头不是常常会有这种情节吗?犯人一定会设法消灭证人……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不、不会吧……” 果林虽然口中否定,但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如果不把三个月前的那次相遇算进去,她和十文字也才认识两天而已。关于他的家庭情况,她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她如果当面质问,燿一郎搞不好会突然显露出隐藏的邪恶本性。 “我该怎么办呢?” 果林抱着箱子走出仓库,口中喃喃自语。健太似乎一时也无法整理思绪。 如果只是找到一个疑似绑架强暴案的嫌犯,事情就简单了。但因为对方是同校的同学,彼此认识也说过话,才会让他们犹豫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们不能因为不明确的揣测向警方检举,但是和十文字的交情又太浅,无法断言他绝对没有涉足犯罪。直接询问他本人又太危险了。 两人无言地抱着箱子往前走。 到了大厅之后,就没有机会可以长谈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再讨论吧。” “嗯……谢谢你。” “……这样啊。然后呢?” 男人边说边将手中盛着威士忌的barat杯子放下。窗外的夕阳照射着玻璃杯,在桃花心木的桌上形成一道光环。 室内的所有摆饰——包括玻璃杯、桌子和安乐椅等——都相当典雅精致。唯一不协调的便是邋遢地突起小腹、坐在安乐椅上的这名中年男子。 佐佐木站在一旁,微微低下头。 “中冈刚刚联络,燿一郎少爷改变了今天原本的行程,预定前往医院。” “燿一郎少爷?在我面前没有必要对那小子如此尊敬吧?” 中年男子想要显示大将风度一笑置之,但眼中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佐佐木弯腰鞠躬。 “我如此称呼习惯了。” “哼。算了。也就是说,那个孝顺的燿一郎要去探访他的父亲吗?他就算去了,病人也是在睡觉,根本不晓得他有来过。” “他离开医院之后,大概会照例让车子等候,独自去散步一阵子再回家。那间医院旁边也有一座很大的公园。” “他明知自己见到父亲之后心情会变得很沮丧,还硬要去探病,真是个傻瓜……不过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您的意思是……” 男人坐正姿势,把上半身往前探。这张特别订做的意大利制安乐椅虽然坚固,但此刻也屈服在他的体重之下,发出了沙哑的悲鸣。 “这是替连续绑架案做一个总结的时机……今晚他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谁知道他是一个人在公园里为无法痊愈的父亲悲伤,或是去见女人了呢?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 “也就是说,您又要我去绑架 女孩?” “这次不是绑架……燿一郎不是说过,他找到那个幸运女神了吗?” “是的。她叫做真红果林,是椎八场第一高中的一年级学生。” “燿一郎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他要是被女人给甩了,一气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譬如说,他也许会在强暴那个女孩之后,把她杀了……” “要杀人?”佐佐木皱着眉头反问。 “我本来以为会有受害者去报警,结果都没有。现在必须要搞出一场大案件才行……那些女孩在新闻上看到有人被杀,也许就会开始感到害怕,心想自己当初也有可能遭遇到同样的命运,或许就会想要去报警了。这样一来就正如我们所愿。毕竟派人绑架的是十文字燿一郎,他当然会成为连续绑架强暴案的主嫌。不,应该是杀人犯才对。” 男人摇晃着身躯大笑。他似乎沉醉在自己的想像当中。 然而佐佐木仍旧不敢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否真的有这么大的胆识。 “杀人这种手段未免太过极端了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害怕?喂,佐佐木。你已经背叛燿一郎,参与我的计划了……没有把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是不会给你酬劳的。如果手不留情,火势反而可能会烧到我们这里来。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您说得没错,不过……” “今天燿一郎没有不在场证明,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你说那女孩叫果林吧?你去绑架那个女孩,把她杀了弃尸在公园里。从燿一郎的梳子取下他的头发放在尸体的手上,一切就完美无缺了……你会照我说的去做吧?” “……只有这一点我办不到。” 佐佐木摇摇头。他虽然插手犯罪行为,但并不打算冒这么大的危险。 十文字集团的会长——十文字雅晴——在车祸之后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看情形是不太可能会痊愈了。 燿一郎还只是个高中生,让他继承父亲的职位未免太年轻了一点——佐佐木心中如此盘算。 他已经不年轻了,只想要确保自己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退休金。他不希望为了不明确的期待继续服侍十文字家族,到头来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但是在经济如此不景气的年头,要找到新的工作也不太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趁现在放手赌一赌运气,赚到一笔大钱便赶紧抽身。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但是他虽然听命于这个男人,却不代表信任对方。 佐佐木退后一步摇摇头说: “我可以把那个女孩带到这里,以及负责处理尸体。但是杀人的事情请恕我不便参与。” 中年男子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但不久便似乎改变了心意。 “真是个胆小的家伙……算了。要和连续绑架强暴案扯上关系的话,也许还是照先前的模式进行会比较合适。我知道了,你去把那女孩带来吧。” “一定要选在今天吗?如果要把那个女孩子带到这里,那么燿一郎少爷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不就没什么关系了吗?” “嗯。不过事情还是越早解决越好……等燿一郎和那个女孩混熟了,连绑架的事情都告诉她,事情就麻烦了。也许会被其他人知道也不一定。” 这男人原本就没有能力拟定详细的计划,完全依照一时兴起行事。他一旦说出要在今天执行计划,就执着于这个概念无法改变。 但佐佐木本身也希望事情能够早点完结,他点头表示同意。 男人笑了。 “话说回来,那女孩如果真的是‘幸运女神’,交给燿一郎那种小鬼不是太可惜了吗?应该给我才对。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玩高中女生的机会了。” 佐佐木隐藏内心的轻蔑,向男人鞠了一个躬。 “那么我就去把她带来。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大概要等到九点多之后……” 佐佐木从燿一郎口中得知果林的名字之后,便立刻派人调查这名女高中生。由于事隔一天,还没有得到详细的情报,但他已经掌握到果林的地址、电话和打工场所,也知道她今天应该会去西餐厅打工。 七月的白天虽然比较长,但过了八点半,天空也已经完全黑了。果林和雨水健太并肩走在街灯照亮的人行道上。 两人之间的对话并不太热络。 “……会是十文字下的手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可是我又感到不安……我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他。” “就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嗯……” 除此之外,两人就只能叹息。他们即使继续讨论,也想不出一个好方法。 穿过公寓和独栋房屋林立的住宅区之后,来到两人居住的西区,道路便开始变成上坡路。两边大多是正在建房子的空地或休耕的田地。也因此,这个时刻在闹区虽然还很热闹,但是在这一带,路上却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偶尔驶过的汽车车灯瞬间照亮了两人,又迅速远离。 “我家在这个方向。” 走到岔路口,果林指着旁边的小巷子说。 “是吗?路上小心。” “嗯。再见。” 果林举起一只手,走进了小巷。这时健太在她背后呼唤: “真红。” “什么事?” 她转头,看到健太正盯着自己。 “那个……” 健太似乎在犹豫自己会不会太多管闲事,因此停顿了一阵子。但他随即抬起头看着果林,以坚定的口吻说: “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雨水……” 果林眨了眨眼睛,并且心跳加速。 (……嗯?) 心跳的声音强烈到几乎可以听见。她的身体内部开始感到疼痛,四肢仿佛有电流通过,脑袋则因为热度而发昏。 (糟、糟了!该不会又来了?) 仔细想想,她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搭的是燿一郎的车,之后又和健太在同一家西餐厅工作。她一直和容易刺激造血作用的人处在一起,血液当然会产生骚动。 现在即使立刻发简讯呼唤杏树,也来不及了。 这样一来,她只能选择尽快离开健太。 “谢、谢谢你,雨水。明天见!” 她迅速地向健太道别,便转身奔跑。健太似乎还对她说了些什么,但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必须在咬人的冲动使她丧失理性之前,尽量远离健太。果林全力往前冲刺。 她往上坡跑了大约一百公尺之后,终于喘不过气来,停下了脚步。 这时她忽然想起刚刚和健太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不需要刻意加快脚步跟上对方。健太比身材娇小的果林高出一个头,腿长当然也不一样,因此一定是健太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行走速度。但他什么都没说,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雨水……” 果林低声呼唤他的名字。这时她感觉有一股暖流自胸口涌起——不,正确地说,是一股热流。她的心脏仍旧跳得很快。 (糟、糟糕……我刚刚太接近雨水,血液增加了好多。) 她全身感到疼痛,胸口仿佛正在燃烧,沸腾的血液像是随时要涌出来。 她在傍晚的时候也因为过度接近燿一郎,使得血液增加不少。虽然后来撞到柱子流了鼻血之后就平息下来了,但也许反而造成不良的后果。现在她的血液仿佛要补回先前没有燃烧完全的部分,骚动的程度比当时更严重。 (早知道也许应该去咬雨水的。不过杏树不在,就没办法消除他的记忆了。而且……) 健太刚刚对她说,“我会帮你的”,这句话似乎又在她耳中回响。 自从她发觉燿一郎有可能与连续绑架案有关之后,心中一直感到不安,就像站在一个不断摇晃的高台上。但刚刚健太的表情和言语让她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支撑住了她。 (在这种时候去咬雨水,把血送给他,感觉好丢脸……如果要把利牙刺进他的喉咙,就一定要抱住他才行啊!不行不行,那样太丢脸了!) 她一想到要抱住雨水健太,就觉得全身发热,像在燃烧一般。果林用力地摇摇头。但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自己的一颗脑袋仿佛满溢了血液摇晃,因此立刻又停了下来。 (不行,我的头好晕……我得赶快找到送血的对象才行。) 这时后方车子的车灯向她接近。路上没有护栏,车道和步道之间所隔的只有画在柏油路上的白线。果林尽可能地往旁边靠。 白色的国产轿车驶过她的旁边,但立刻在两公尺前方紧急刹车。 “?” 怎么搞的?……果林心中正感到纳闷,驾驶座的车门便打开,一名以滑雪帽遮住脸部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果林发出惨叫声,转身就要逃跑。 她并没有想到要去咬这个男人。在炎热的夏天会刻意以滑雪帽遮住脸部的男人,绝对是个可疑人物。她得赶快逃跑才行。 但她还跑不到十步,就踏到一个水洼,让她差点摔倒。这时后方有一个人抓住了她的双臂。 “讨厌!不要这样,放开我!快放开我!” 和娇小的果林相比,男人的体格比她大了一圈,力量自然也比她大。 “啊……救、救命啊!” 男人从后方抱住果林,企图把手上的一条手帕压在她的脸上。湿湿的手帕碰到她的下巴。她闻到类似糖浆的人工甜味。这大概就是麻醉剂吧? 果林用力摇头挣扎,奋力高喊: “救命啊!雨水……唔……” 她的抵抗没有持续太久。手帕已经紧紧贴在她脸部下方。 “唔、唔唔……啊……” 麻醉剂一接触到果林的体温便瞬间汽化,侵入了她的鼻腔,攻占了她的肺部。她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果林失去了意识,倒在绑匪的怀里。 第四章 增血鬼面临危机 “?” 雨水健太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叫声。声音是从果林离去的方向传来的。 (该不会是……) 他刚刚才听果林提起连续绑架强暴案的事,不免有些担心。 他立刻右转,跑回刚刚的叉路口。这时他又听到了叫声。 “讨厌!不要这样,放开我!” 声音虽然微弱,但的确是果林的叫声。 “真红!” 健太高喊一声往前奔跑。求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放开我!救、救命啊!” 健太在没有半个路人的黑暗道路上拼命往前冲。 “……雨水……” 叫声越来越微弱。 一辆白色汽车停在斜坡上方。有两个人影在车旁缠斗。其中一个是以滑雪帽遮住脸部的男人,另一个则是穿着白色洋装及薄外套的女孩——那正是果林。 她娇小的身躯正倒入男人的怀中。 “真红!” 健太跑上斜坡。然而这段距离相隔太远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把失去意识的果林丢入车中。健太还没跑到斜坡的一半,男人便坐上驾驶席。车子的引擎没有熄火。男人关上车门,轿车便直接发动。 “可恶!停车!” 健太拼命跑在车子后头,但当然不可能追上。轿车仿佛在嘲笑他的呐喊,把废气排到他的身上,随即消逝在远方。 “……可恶!” 健太把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咒骂。 那台轿车的样式很普通,由于四周光线很暗,因此无法辨识车种。车牌也被弄脏了,看不清车号。 他想要联络警察,但经济状况不佳的他,身上自然没有携带手机。这附近刚好又没有民宅,连敲门向人家借电话都行不通。 看样子只有回到住宅区去找公共电话了。健太跑下刚刚爬上来的斜坡。 他边跑边感到懊悔。 为什么不亲自送果林到家门口呢?他几分钟前才听果林提起连续绑架案的话题 呀……这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起绑架案会不会和真红提起的一连串事件有关?) 绑匪手中似乎拿着一块湿湿的白布。真红之所以会软弱无力地倒在绑匪手臂中,搞不好就是因为闻了麻醉剂。 而且犯人身上穿着西装。虽然滑雪帽遮住了脸部,但看他的体格及身手,应该不是年轻男子。 这绝对不是流氓一时兴起、拐走路边女孩的案件,而是有计划的犯罪。 (难不成真的是十文字派人拐走了真红?) 如果这真的是一连串绑架事件的延续,那么被拐走的果林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健太想到这里,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危险……真的很危险!我得赶快去救她才行!) 但即使他去报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大概也不会答应搜查十文字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对方却是名门的大少爷。警察一定会以为健太是来找茬的。顾虑到果林的安危,他不能浪费掉一分一秒的时间。 (大谷和木田好像提起过,十文字他家是在……) 健太边跑边努力回想起之前听到女同学闲聊的内容。 (她们那时候很兴奋地说,她们查到了十文字的住址,要找时间一起到他家。我记得那是在雨宫市的……对了,是在雨宫天主教会附近!) 这时他瞥见路边有个电话串。 但健太没有走进去。他直接跑向公车站牌。 这里有公车可以直接到雨宫市,车程大概不到半个小时。这绝对比到警察局和那些警察白费口舌省时间。有了天主教会这个地标,应该不难找到十文字的住处。 (拜托,一定要赶上……十文字,你如果敢对真红乱来,我绝对饶不了你!)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雨水健太终于找到十文字家。 他下了公车之后才想到搭计程车应该会比较快,但已经太晚了。健太家是单亲家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因此他几乎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计程车。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付不起计程车费。 (十文字家在哪里?) 教会周边是高级住宅区。这里的房子每一栋几乎都大到足以容纳十栋健太住的公寓住宅。他虽然想问路,但人行道上除了造型精致的街灯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影。这一带的高级住宅区到了晚上,似乎就没有什么路人行走了。 健太一家一家确认门口的名牌。每栋屋子前方都围绕着长长的一道高墙,必须费好一番工夫才能找到大门。 “可恶!干吗弄得这么复杂!” 健太边跑在悬着爬藤类植物的砖墙底下,边在口中喃喃地咒骂。这时他看到对面有一道铁制的大门。 他跑上前,看到石砖堆砌的门柱上除了门铃之外,还有一面铜板制成的名牌。上面刻的姓氏正是‘十文字’。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过,这真的是私人住宅吗?” 健太呆呆地望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十文字家。 住宅前方的围墙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由此可见里头占地面积是多么宽广。即使在这条豪宅林立的街上,这栋豪宅也显得格外巨大。眼前的大门有如校门般宏伟,门旁也和学校一样设有一般出入用的门。不过这里的门面设计相当典雅,还有铸铁打造的藤蔓装饰,和学校的校门完全不同。 健太趋前窥视大门里头的景象。 由于现在是晚上,因此视线不是很清楚。再加上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木阻碍,完全看不到里头的建筑。这个家实在太大了。照这样看来,里头不管发生什么事,声音都不会传到外面来——即使有一个高中女生被带进去强暴了…… 健太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终于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高傲的中年妇人的声音: “请问是哪一位呢?” “我叫雨水健太。我是十文字……燿一郎的同学。” “是银岭学院吗?” “不是,是椎八场第一高中。” 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此时在语调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少爷并没有提到和人有约……” 健太觉得自己受到差别待遇:心里有些恼怒。 “我有急事,请让我进去!我必须立刻见他才行!” “燿一郎少爷还没回来。” “骗人!” 对方并没有一开始就回答不在,直到得知健太念的是哪一所高中才这样回答,实在很可疑。 (他们既然会假称燿一郎不在,可见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健太越发相信果林一定在这里。 “开门!让我进去!” 他拉着一般出入口的门把猛摇,但坚固的铁门当然不可能打开。 “请不要乱来。我并不想让燿一郎少爷的同学被警察带走。” “警、警察?我为什么会被警察……” “那么可以请您不要再摇门了吗?这种行为不像是少爷的同学会做的。” 看来对方似乎正由监视器观察门口的情形。健太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对讲机里头的声音冷淡地说: “请回去吧。我会转告燿一郎少爷有人来访。” 健太反射性地把手伸向对讲机,但旋即放弃。刚刚和他应答的应该是这个家里的佣人。看对方那副态度,不管怎么交涉都没用。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发现监视器的镜头就藏在大门内侧的树梢之间。 “……可恶!” 健 太狠狠地咒骂。 但他当然不能就这样罢手。 他假装已经放弃,故意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离开大门。 走到转角处,他便拔腿开始奔跑。 这里的围墙是砖块堆彻的,上方又蔓延着爬藤类植物。虽然说有三公尺的高度,不过应该不至于爬不上去。 健太沿着围墙跑了将近五十公尺,停下了脚步。 “这个家怎么这么大……在地狭人稠的日本,竟然可以住这么大的房子!” 但如此广大的占地代表一定会有死角。 “好!” 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再次确定没有人在旁边,便把手指伸进围墙砖块之间的缝隙。 “唔……” 这比他想像的要难爬多了。砖块之间的缝隙造成的凹凸不到一公分。他把脚尖和手指塞进仅有的缝隙之间,努力地往上爬。他的指尖很快就开始发麻。 (可恶!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真红就……) 健太咬紧牙关。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构到从上方垂下来的藤蔓了。抓到藤蔓之后应该就会比较好爬。 健太心想。 此时突然有一辆车绕过转角,将车灯打在他身上。 “噫?” 健太慌了一下。 现在即使要跳下去装路人也太晚了。此刻的他怎么看都是非法闯入私人住宅的现行犯。 (拜托别发现,赶快开走吧!) 健太像只蟑螂一样贴在墙壁上,心中不住地祈祷。 但他的祈求并没有实现。车子停在健太的底下。这是一辆银白色的宾士车。 后座的车窗拉开,一个声音冷冷地对他说; “不要再往上爬了。墙上设置了防范外贼入侵的感应器,另外也有监视摄影机。你如果继续爬,就会触动警报器了,雨水。” “十、十文字?” 听到这个声音,健太感到相当惊愕。没想到他刚刚真的不在家。那么诱拐果林的到底是? 他一转头,手指就滑了一下。 “哇啊啊啊啊啊!” 健太从围墙上摔下来,重重地撞到了腰部。 “好痛……” 从拉开的车窗内传来了司机忧虑的声音。 “要不要联络警察呢?这名高中生很明显地是想要爬过围墙,侵入屋内。” “不用了。我认识他。” “啊,请等等,燿一郎少爷……!” 燿一郎自行推开宾士车的车门下车,俯视着把手放在腰际呻吟的健太说: “刚刚在学校很抱歉,雨水。是我太武断了。” 他的态度和之前带有嘲讽意味的道歉方武完全不同。健太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就如果林所说的,这家伙不是一个坏人。不对,果林现在被绑架了,而最可疑的便是—— 健太从地上跳起来,走向燿一郎,抓住了他的领子。 “十文字,是你派人绑架的吗?” 对方虽然比自己高出两个年级,但健太完全不打算使用敬语,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虽然燿一郎刚刚真的不在家,但这并不能洗刷他的嫌疑。也许他是事先派人在自己回家以前把果林诱拐到家里的。 燿一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没有挥开健太的手,也许正表示这句话说中了他的秘密,并令他感到狼狈。健太继续质问: “是你做的吧?否则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你把真红怎么了?” “真红?我把她送回家了。” “骗人!你一定把她藏在屋子里吧?” “你凭什么说我骗人?真是没有礼貌!” 燿一郎听到健太的指控,似乎很生气,用手推开他。 “你就为了这个理由爬上别人家的围墙?你如果怀疑的话,尽管到屋子里头来搜吧。上车。” 燿一郎以鄙视的眼光看着健太,回到了宾士车上。 (果林被诱拐已经一个小时了……难道她已经被送回家了?不,他也许只是想要让我放弃才这么说……) 健太看到燿一郎如此自信的态度,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不过从他刚刚的狼狈神情看来,这家伙仍旧相当可疑。健太坐进后座,关上了车门。 健太因为紧张与反抗的心理而沉默不语。车子再度往前行驶。 他们很快就来到刚刚健太被赶走的大门口。司机按下遥控器,铁门便无声地往左右拉开。 (这是自动门?哇塞,好屌……不对,这该死的有钱人!) 车子直接驶入夜晚的庭院。 前进数十公尺之后,车灯照亮了一道低矮的围墙和一扇门。刚刚健太企图攀越的是外墙,而在院子里头似乎又有一道内墙。里头可以看到一栋三层楼的洋房。 健太内心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潜伏进来。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人带领一定会迷路。燿一郎回到家中的消息似乎事前就已经通知家里的人了。宾士抵达玄关前方,燿一郎和健太下了车,大门便几乎在同时由内侧打开,一名穿着朴素的连身裙和围裙的中年女佣在门口鞠躬迎接。她的声音正是方才斩钉截铁把健太赶走的那个声音,但是对待燿一郎的口吻却和先前完全不同,显得相当恭敬有礼。 “晚安。您刚刚去探病一定很累吧?请先……哦,您是和朋友一块儿回来的吗?”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不用帮他倒茶了……进来吧,雨水。鞋子不用脱。” 燿一郎以手指示意健太进门。 健太进到屋内,不禁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室内的规模之大与豪华摆设让他感到震撼。这里完全不能和一般家庭的玄关相提并论。不论是空间或天花板的高度,都足以媲美杂志上刊登的著名旅馆大厅。墙边摆着大到足以伸手环抱的花瓶和巨大的油画,天花板上挂着华丽的吊灯,墙壁上也装设了众多的间接照明灯。 这栋房子的电费和空调费用一定很高吧——健太很难不去思考这种现实的问题。 走在前方的燿一郎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前进,打开了一扇门。 健太也不知道这间房间算是大厅、客厅还是起居室。在这间约莫有三十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散置着形状各异的五、六组桌椅,却不会给人不协调的感受。 燿一郎在最靠近门的一张皮制沙发椅上坐下。 “别站在那里,坐下来吧。还是你想要先去找果林?我先说好,你再找也是没用的。我已经把她送到她家附近了……对了,你根本不用搜索屋子,只要拿起电话打到她家就知道了。” 燿一郎指着墙边小桌上复古型的电话,对着被屋内的气势压倒的健太说。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说谎。 健太感到有些困惑。 “你真的送她到家里了?” “你还真啰嗦。我不是叫你打电话了吗?” 如果有办法的话,健太当然也想打电话。但是要他在这里承认“我不知道她的电话”,会让他感觉到微妙的挫败感,他实在开不了口。 他虽然不喜欢燿一郎,但既然对方说得如此肯定,应该不是信口开河才对。 “我知道了,那就算了。” 健太喃喃地说。这时轮到燿一郎反问他。 “话还没说完。你坐下吧……你刚刚说我派人绑架?” “嗯。” 健太坐在燿一郎对面的沙发上。软硬适中的弹簧和柔软却富有弹力的皮革承受住他的重量,坐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他不禁“哇”地小声赞叹道。 (糟糕……这样感觉好寒酸。) 他感到有些恼怒。 健太趁燿一郎来不及指出这一点,抢先开口质问他。 “真红找我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你可能和自然公园的连续绑架强暴案有关,问我该怎么办。” “我的确有派人绑架。” 健太听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燿一郎耸耸肩说: “这也是为了要找到幸运女神,但是你说强暴就太过分了。我把人带回来的手段虽然稍嫌粗暴了一点,但是我只是轻轻抱住她们。知道找错人之后,我就立刻送她们回去了。为了对造成不安表示歉意,我还留给她们一笔零用钱。” “你骗人!根据女同学之间的传闻,那些女孩子在睡着的时候都被脱下衣服强暴!” “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卑劣的行为!”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为什么要诱拐她们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为了要寻找果林……之前我在自然公园被她抱住之后,一切事情都不可思议地变得非常顺利。但是我只记得她的制服,所以就派人把经过自然公园的第一高中女生找来,抱住她们确认和当时的触感是否相同。我做的就只有这样。” 健太听到他的说法感到相当不舒服,搔搔头粗暴地说: “我知道我这样问听起来很像在找茬,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还需要幸运呢?” 燿一郎没有回答。 “是为了无法启齿的原因吗?这样怎么让人相信你没有做坏事呢?” 健太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基本上,为了找人竟然选择绑架的手段,就已经算是很没有常识的做法了。健太很难不去怀疑燿一郎没有趁女孩被药物迷昏的时候顺便乱来。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告诉你吧……我父亲住院了。” 燿一郎移开视线,以压抑感情的口吻回答。但健太的疑虑仍旧没有消除。 “那又怎么样?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虽然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是一定可以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吧?” “不用你说,我们当然也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东都大学医院的脑部外科是全日本最顶尖的……但是父亲的意识仍旧没有恢复。他这两个月以来都处在昏迷状态。” 燿一郎仍旧没有看着健太。他举起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按住太阳穴。健太听到“昏迷状态”这沉重的词语,也不禁感到有些慌张。 “为、为什么?是因为生病吗?” “是车祸。父亲身为十文字集团的会长,长久以来指挥着旗下众多的企业,现在却躺在床上,只能借由管子将流体食物输入体内,连大小便都要别人来处理……我知道寻求奇迹的帮助是很愚蠢的,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可是绑架这种手段未免还是太……你妈妈难道都不反对你的做法吗?” “母亲长期出国旅行,我没办法和她取得联络……不,父亲出事的新闻在欧洲应该也有报导,但是她却没有联络。这就表示她是真心打算和父亲离婚……这个家已经不行了。” 健太听到燿一郎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哽咽声。看到燿一郎努力隐藏却无法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健太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第一次碰到果林的时候,双亲的感情正好降到冰点,我和朋友之间也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争执,人际关系变得乱七八糟。但是在被她拥抱过后,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我和那位朋友经过一番长谈之后总算和好了。父母亲在经过我耐心的说服之后,也答应了我的请求,维持了短暂的友善关系……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再度带给我好运。” 燿一郎将自己的秘密坦白道出之后,似乎便耗尽了精力,无力地蜷伏在椅子上。他的语调虽然冷淡,但这大概也是为了要避免内心的感情失去控制而刻意装出来的吧? 健太首度感到与燿一郎产生共鸣。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啊。) 健太生长在单亲家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帮助并守护母亲。同样地,对燿一郎而言,父亲应该也在他心中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健太心生同情,语调便和缓了许多: “怪不得你们家女佣说你去探病了。你刚刚一直都待在父亲身边吗?” “不。我本来也打算待在他身边,但是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实在很难过……医院有护士在,不需要我留在那里。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很快就出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附近的公园独处。我当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你是白痴吗?”健太忍不住站起来大骂。 他可以了解燿一郎替自己的父亲担忧的心理,但这种做法完全搞错了方向。 “与其到公园浪费时间,干吗不陪在他身边呢?还说什么‘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会感到难过’!最难过的应该是你那处于昏迷状态的父亲吧?” “这……” “什么叫帮不上忙?你可以对着他说话,或是握住他的手啊。我听别人说过,伤患即使昏迷不醒,也多多少少可以感觉到四周的状况。你不是说你联络不上母亲吗?那就应该由你待在父亲身边才对呀。怎么可以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伤得很重的样子,就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呢?” 燿一郎以惊讶的眼神抬头望着健太。健太以锐利的眼神俯视对方,维持直立不动的姿势继续骂: “等到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守护对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不是祈祷命运之神帮助的时候。你这种做法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己!” 健太的母亲曾经多次在职场碰到性骚扰,甚至因此而丢掉工作。他知道母亲在工作场所受的屈辱之后,为了自己无法即时保护她,一直感到相当懊悔。 健太的这番话似乎超乎预期地打动了燿一郎。他难得没有反驳,只是低下了头。 “还有,我知道说这种话很刺耳,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你刚刚说自己跟朋友长谈或是成功说服父母是真红的功劳……说穿了就是在告诉你,只要平时多倾听别人说话,人际关系就可以改善很多。你这个人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想法或评价,也不肯好好听人说话……你应该多学学和别人对话的态度才对。” 健太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一反常态地对人说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甩手搔搔头。燿一郎不发一语,摆出严肃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思考。这让健太更感到不自在。 为了隐藏自己害羞的心情,他开始抱怨: “真是的……话说回来,你如果要找人,一开始转学不就好了?而且你既然已经找到果林,为什么又要在她打工回家的路上绑架她呢?” 这时燿一郎的表情突然变了。 “打工回家?” “对呀,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不过你既然已经放她回家,那就算了……” 这时燿一郎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墙边的小桌,拿起电话筒。 “喂,你要打到哪里?” 健太担心他打算以自己刚刚爬墙为由叫警察,不禁有些慌张。燿一郎边转动数字盘边说: “我要打到果林家。” “打给真红?你知道她家电话号码?” “当我知道果林就是我寻找的对象之后,就在学生名册上确认过她的电话了。” 健太发觉燿一郎眼中带着不安的神色,便闭上了嘴巴。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喂,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我叫十文字。请问果林回家了吗?……这样啊,还没……不……好的,打扰了。” 健太在旁边听,也知道对方回答果林还没 回家。 燿一郎挂上电话之后,健太问他。 “你刚刚不是说已经送真红回家了吗?” “我以为你指的是放学之后的事情。” “什么?” 健太感到相当惊愕。他们刚刚的对话原来都是在彼此误解的状况下进行着。 如果绑架果林的不是燿一郎,那么她现在不知怎么了……想到这里,健太便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雨水,你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真红刚刚被绑架了。是一个蒙住脸的男人下的手,他好像拿药迷昏了真红。我本来想追上去,可是被他开车逃掉了……那真的不是你干的?” “我并没有下令绑架果林。我既然已经转学找到她本人了,根本没有理由要特地把她抓来……到底是谁下的手?” “……可恶!” 健太骂了一声,用手擦了擦额头。汗水不知不觉地渗了出来。 早知如此,他应该尽速通知警察的。现在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们快报警吧。我以为是你派人绑架的,所以还没报警。再加上又没有什么线索……当时四周很暗,连那辆车的型号都没有看清楚。车牌又很脏,没办法判别车牌号码。所以我才想,直接到你家应该可以更快找到真红……” “你说车牌很脏?” 燿一郎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那台车是不是白色的?呃,应该是……” 他报出的车种是日本国内目前卖得最好的一辆国产车。 健太回想起那台车的轮廓。 “好像是!你有什么线索吗?” “那是佐佐木的车。” “谁是佐佐木?” “他是住在这栋屋子里的管家。之前到自然公园绑架椎八场第一高中的女学生回来的,也是佐佐木。为了小心起见,他特地把车牌弄脏,以免被认出上面的号码……” “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的年纪大约六十岁,体格很强健。身高大概跟你差不多吧……” “他平常是不是穿着暗色的西装,绑架的时候带着滑雪帽遮住脸?” 燿一郎没有回答,再度拿起电话拨了两个号码。他打的似乎是内线电话,电话另一端只传来没有人接听的铃声。 “他不在房间里。” 燿一郎挂上电话,又拿起来拨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你知道佐佐木回来了吗?……说得也是,你一直待在厨房里,不可能知道的。不,不用了。我打他的手机看看。” 健太在一旁听得失去耐心,问他: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打他的手机呢?” “佐佐木是个很传统的人,不太习惯使用手机,常常丢在别的地方忘记带在身上……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听。” 燿一郎回答的神色比刚刚更显得焦虑。正如他所预期的,手机没人接听。 他等到铃声响了八下就放弃等候,放下电话站了起来。 “我们去车库看看吧。如果车子还在,佐佐木应该就还在这个家里。” “车库在哪里?” “在外面的院子里。” 两人走出屋子跑过前庭,健太忽然想到一件事,问燿一郎: “喂!该不会是那个叫佐佐木的,在送女孩子回家之前强暴了她们吧?” “不可能,佐佐木已经在这个家里服务四十年了。他是个做事认真又能干的管家,绝对不会违反我的命令做那种傻事……” “可是现在这个管家很有可能在你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擅自绑走了真红。” “……” 两人出了内门,沿着白石堆砌的内墙奔跑。树木后方可以看到一栋四方形的水泥平房。这栋比健太住的公寓还要大的建筑似乎就是十文字家的车库。 燿一郎操作遥控锁,电动门便静静地升起,里头的灯也亮起来了。他瞥了一眼,高喊:“车子在这里!”健太转向他视线所及的白色国产轿车。 “这就是那个叫佐佐木的车子?……不过这里放了这么多车子,到底要给谁开呀?” 健太以带有疑惑和反感的眼神轮番看着燿一郎和车库里的车子。除了燿一郎乘坐的银白色宾士之外,还有lin、jaguar以及健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进口车。 “什么?每个人至少都要开一辆吧?” “别说得好像很理所当然一样。真是讨厌的家伙。” “父亲工作用和私人用的车子不一样。那边那台珍珠绿色的是母亲的车……这台品味低级的车是我叔叔桓夫的。” “一般人不会直呼叔叔的名字吧?” “我很讨厌他。他既没有才能,又没有认真工作的责任感,却喜欢受贵宾待遇,只想享受现成的好处。他差点就让两间公司倒闭,妻子也因为受不了他的暴力对待跑走了。每次都是父亲替他收拾烂摊子……那种人根本不用尊称他。” 燿一郎狠狠地批评。健太没有回答,而是绕到那台国产轿车的后方。 “十文字!这台车真的跟绑走真红的那台很像。” 不论是车牌的脏污情况,或是从后方看到的汽车轮廓,都和健太记忆中的相吻合。 佐佐木那个男人果然很可疑。虽然燿一郎似乎仍旧不想去怀疑长年在家中服务的管家,但一切证据都指向着他。 健太正要催促燿一郎快去找佐佐木,救出真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听到微弱的叫声随着风飘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吗?我没听到……什么样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求救声。” 两人闭上嘴巴,走到车库门口侧耳倾听外面传来的声音。 健太又听到了刚刚的声音。那似乎是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大喊住手。这回燿一郎似乎也听见了。 “那边是仓库,里头堆了一些没有价值的废物。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接近那里才对……” 这样看来果然很可疑。 “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立刻跑过去。地上的细石砾被踢起来,在庭园灯光照明下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另一方面,在真红家,果林的母亲凯莲拉正放下电话,盯着时钟思索。 “的确很奇怪。果林早就应该打完工回到家里来了……杏树,杏树!” “什么事,妈妈?” 杏树像平常一样抱着娃娃,听到母亲呼唤便走到客厅里。 “果林不是跟你说过,打工回来有事要跟我说吗?” “嗯。她怎么这么晚都还没回来?平常应该早就在半小时之前就回来了。” 杏树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说。 傍晚遮蔽天空的厚重云层已经被风吹散了。薄薄的云层像是被撕破的和纸,一弯细细的月亮自其间露出脸来。 炼不回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果林除了中学的毕业旅行之外,从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还没回家。 “要不要到她打工的地方接她?” 亨利搔搔脸颊说。凯莲拉摇摇头。 “还是让蝙蝠去找找看比较快。” “那就让我来吧。” 杏树把视线转向窗外。她不需出声命令,倒挂在屋檐下及树洞间的黑影便同时飞起,以有如随风摇曳的风筝般不稳定的动作,迅速分散到四面八方。 “大概只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杏树真的很会使唤蝙蝠。当你吸血的本能苏醒时,一定会变成 一名很棒的吸血鬼。” 凯莲拉眯着眼睛看着幺女,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额头上说: “果林如果能有你一半的才能就好了。她竟然不会吸血,还把增加的血液送给人类……而且她也不会操作人类的记忆。” “好啦!老婆,你别这么说嘛。果林也不是完全没有吸血鬼的特质呀。” 她先生正出言安慰,一只蝙蝠就飞回来,倒挂在窗外。 “……妈妈!”杏树激动地转回头,一双平时总是很沉着的深色眼睛此刻因为惊讶而瞪得大大的。 “不好了!姐姐有危险了!” 四周很暗。非常暗。 (怎么搞的?什么东西呀……是谁在那里?) 果林想张开眼睛,但眼睑却相当沉重,很想睡觉。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赶快起床,如果不醒来,就会面临危险…… 这时忽然有人用力地将她的手臂往上拉。 “嗯!”果林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她听到咻、咻的尼龙绳摩擦的声音。绳子紧紧地缚住她的手腕。果林摇着头抗议。 “别这样,好痛……” 她的手脚无法动弹,说话时舌头也不太灵活。整颗脑袋好似变成了果冻,感觉既沉重又模糊。她很少在起床时感觉这么差。 这时她又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 “喂,她该不会醒过来了吧?” “我只让她闻了一次,大约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左右。药效大概快要失去作用了。要不要再让她闻一次?” “……不,就这样吧。” 这个男人的语调听起来粘稠而令人不快。 “反正也没打算要让她回家,她醒着也没关系,这样反而比较有趣。” 果林没有张开眼睛,却仍旧能感觉到有人正毫无顾忌地浏览她的身体。 (怎么搞的……是谁?我到底……) 果林拼命张开沉重的眼睑,试图让眼睛对焦。 “!” 她看到的是一个面带淫秽笑容的中年男子的脸。他丑陋地张开嘴巴,黄色的牙齿和泛黑的齿龈都露了出来,带着香烟臭味的气息吹到果林的脸上。 果林忍不住大叫: “呀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好痛!” 她移动身体试图逃跑,缚住手腕的尼龙绳却绑得更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听到她的叫声似乎吓了一跳,稍微后退了一点。果林趁这机会四处张望了一下。她看到裸露的日光灯管以及水泥天花板和墙壁。布满尘埃的钢琴、沙发以及门扉损坏的摆饰柜等家具,杂乱地放置在室内。由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仓库或置物间。但室内的空间大到非比寻常,约莫有一间体育馆那么大。 而她此刻正躺在一张只铺了垫子的铁制床架上。 “好痛!你在做什么?”果林一双被拉到头上的手腕此刻被拉得更紧了。她痛苦地大叫。 “你不要乱动就不会痛了。请你安静一点吧。” 这个声音和注视着果林的中年男子声音不同。 一名年长的男子正把果林的双手绑在一起,并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 果林不认识这张脸,但她对这副强健的体格和暗灰色的西装却有印象。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在她脑中闪过。 (对了!我是在打工回家的时候被攻击,被人拿药迷昏……然后被绑架到这里来!) 老人把果林绑在床上之后便退开一步。中年男子又凑过来,看着果林的脸。 “真是个啰嗦的女孩。不过可以听到声音也挺有趣的。之前的女生被药迷昏,都不太有反应。就让我来欣赏女高中生纯情的一面吧。” 果林听到这段意图相当露骨的话,再度高声大叫: “不要——住手、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就要大声喊了!” “你不是已经在喊了吗?”中年男子说完,又露出猥亵的笑容。 “这还真有意思,感觉像时代剧里头的邪恶税官。你尽管叫吧。反正外面是听不到的,没有人会来救你。嘻嘻嘻……咦,佐佐木,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可以离开了。” 果林这才知道站在墙边的老男人叫佐佐木。她觉得自己好像最近才听过这个名字,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的。 “那么我先退下了。” “嗯,你过一个小时左右再来看看情况吧。” 中年男子不再注意佐佐木,转向果林,戳了一下她的胸口。 “啊!” “喂喂喂,碰到这种情况,你应该喊‘天呀’或是‘请您饶了我’之类的吧?然后我就会回答‘有啥么关系,有啥么关系’……不过你穿的不是和服,我也不能玩解开腰带的游戏{注3:以上是时代剧当中邪恶官吏欺侮女性的俗套情节}。那就这样吧!” “噫?”男人的手伸向果林身上的薄外套,她这件外套没有钮扣,只有绑一条蝴蝶结。让人联想到香肠的肥胖手指拉住蝴蝶结的一端,故意缓缓地往下拉。蝴蝶结松开了。 “……讨厌!住手住手住手!色鬼!变态!” 果林的手被绑在床头,没办法把身体抬起来。她只能拼命用脚乱踢。 “呜哇!” 她的脚踢中对方的侧头部,准确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男人跌到地板上。他似乎撞到了头,传来一声闷响。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佐佐木转过身,回到床边。他并没有扶起中年男子,只是来确认绑住果林手腕的绳索没有松开。 “您不要紧吗,桓夫先生?” “唔唔……你怎么还没走?那就别呆呆地在旁边看,还不帮我压住那女孩!” “很抱歉。我以为桓夫先生想要欣赏纯情女高中生的反应。” “谁知道这女的会反抗得这么厉害!” 被称作桓夫的中年男子很不高兴地起身。撞上水泥地板似乎真的很痛,只见他不住地摸着头。 “不过我还是搞不懂……这女的虽然不算丑,但也称不上美女。不像太妹,可是也没什么高贵的气质。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高中生。” 果林听到对方这样批评自己,不禁有些恼怒。 然而这时她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 “燿一郎那家伙真的以为这女孩是‘幸运女神’吗?” “燿一郎……你认识十文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十文字这样称呼我?” 她忍不住发问。桓夫歪着他那厚厚的嘴唇笑了一下。 “燿一郎是我的侄子。” 果林瞪大了眼睛。这么说,这个男的就是燿一郎曾严词批评并宣称自己最讨厌的叔父。 这时她也想起是在哪里听到佐佐木这个名字。 “这么说,你该不会是十文字家的管家……” “哦。佐佐木,她听过你的名字耶。” 也就是说,燿一郎的叔叔桓夫和管家佐佐木联手绑架了果林。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十文字说他最信任的就是你和司机先生了!” 佐佐木以有些困惑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 “这就是燿一郎少爷过分天真的地方……现在的燿一郎少爷即使继承了老爷的职位,也没办法维持十文字集团的运作。十年后,不,如果是五年后,也许还有可能吧?反正我只希望能够趁现在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退休,因此才决定跟随桓夫先生……燿一郎少爷虽然脑筋很聪明,却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 桓夫 听到佐佐木对燿一郎的评语,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他脑筋哪里好了?他不过是一个仰赖‘幸运女神’、被宠坏的大少爷。” “的确如此。” 佐佐木没有反驳,接着又补充说: “他的确太过天真了。只要是我说的话,他都会相信。真红果林小姐,当他说要找你的时候,我告诉他‘平民当中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随便和他们相处会影响到十文字家的名誉’,他就真的相信了,而且还同意采用在公园绑架高中女生的做法。” “那些连环绑架案果然和十文字有关……” 她的预感猜中了,但她当然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哈哈哈哈,没错。他马上就中了我的计策,却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连续绑架强暴女学生的主犯。” 桓夫摇晃着脸颊上松弛的肌肉大笑。燿一郎曾说他讨厌叔叔,不过看来这位叔父也不喜欢自己的侄子。 “佐佐木带来的女高中生在送走之前,都先由我品尝过了。燿一郎却以为那些女孩子都毫发无损地回到家中。” “可、可是没有人提到自己是被有香烟臭味的中年人强暴啊……” 果林讶异地问。就因为这样,她当初才会怀疑燿一郎。 佐佐木点点头说: “我调整过麻醉剂的药效,使她们在燿一郎少爷抱住的时候刚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送到桓夫先生这里之前,我会再让她们闻一次麻醉剂。在那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当事人都不会知道,只会在醒来之后发觉衣服和身体有些异状。” 怪不得被害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强暴犯是桓夫。 “这个计划很不赖吧?为了避免留下自己的痕迹,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而且那十万圆也很可惜,不过又不能和燿一郎的命令有所出入……但是我也没料到那些女孩竟然都没有去报警。照我原先的预定,那小子应该老早就被警察抓去了。” 果林在脑袋里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话。燿一郎听了佐佐木的谗言,命令他去绑架经过自然公园的第一高中女生,带到这个家里。但是他只是抱住对方确认是不是“幸运女神”。在那之后为了表示歉意,才放钱在她们的书包里,安全送她们回家——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却完全不同。 女高中生再度被下药,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桓夫强暴。 “你想用这种方式把罪全部推到十文字身上……” 果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即使像她这样对燿一郎的个性稍有了解的人,都不免怀疑他是犯人。 被遗弃在街角的被害人恢复意识之后,只留下身上的衣服被他人脱过再穿上的痕迹,以及被燿一郎抱住时的模糊记忆。这些足以让她们中了桓夫的计策,相信燿一郎是犯人。 桓夫得意地挺着胸膛说: “没错。这样一来,那家伙就会被社会隔离,这个家的财产会交由我来管理,十文字集团就是我的了……基本上,我那老哥躺了两个月,根本不可能会再清醒过来。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人要推举我为新任会长?甚至还有人提议要让燿一郎来当临时代理会长。难道我会比一个高中小鬼还差?真是不可原谅!” 桓夫不满地哼了一下,接着又换上一副笑脸。 “不过他现在已经要去警察局了。他是个被宠坏的少爷,被女人甩了之后一气之下就把对方给掐死了,这也是很合理的剧情吧?嗯?” “好过分……”果林茫然地喃喃自语。她听到如此卑劣的计谋,感到相当厌恶。 燿一郎是那么地相信管家佐佐木,现在却遭到了背叛。 他虽然明知有可能只是偶然,仍旧找到果林,希望她能赐给自己幸运。这都是因为他盼望能让父亲的病情好转。 但这两个人却践踏了他的愿望,以无辜的女高中生为道具,想要陷害燿一郎为犯罪者。 “好过分,你们太过分了!十文字好可怜……” 果林抬头看着桓夫和佐佐木抗议。她的眼中充满泪水。她也不知道是为了邪恶的两人感到愤怒,或是为燿一郎感到悲哀。也许两者都是吧。 “嗯?你在哭吗?” 桓夫笑着戳了戳果林的脸颊。果林短促地叫了一声,把脸别开。 “呵呵呵,真令人感动啊。我实在很想告诉燿一郎,他的女朋友毫不替自己担心,反而还为了他而流泪。” “……我?”果林吓了一跳。 她差点忘记,自己目前也面临险境。之前被绑架的女高中生都在睡眠中被桓夫强暴了…… “等、等一下。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睡着?而且你为什么要把事件经过都告诉我?” 果林紧张地问。 她想起刚刚好像听对方说过掐死之类的话。 “你想知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桓夫似乎沉醉在恶棍的角色当中,舔着嘴唇向她宣布: “很遗憾,你马上就要死了。” “不要——不行不行不行,不要杀我,饶了我吧!救命!有谁来救我啊!” 她虽然刚刚才听桓夫说过,就算在这里大喊外面也听不到;但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杀之际,仍旧情不自禁地大叫。 “吵死了!” 果林感觉到一阵冲击,接着视野不断地摇晃。她的脸颊感到疼痛,眼睛也无法张开。 过了数秒,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啊……这些人,真的要把我……) 毫无保留的暴力行为让果林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是真心打算要杀死她。 她又听到桓夫说: “不能再聊天了。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啊?” 桓夫从上方压住果林的膝盖,让她吓得叫了出来。她想要跳起身,却忘记自己的手腕被绑住了。她被绳索拉住,面朝上倒在床上。 桓夫趁这机会爬到床上,跨坐在果林的腿上。 “啊!讨厌!别这样!” “别叫!你还想被揍吗?” 刚刚被踢的一脚似乎让桓夫学乖了。他以自己的体重压住果林的脚,满脸猥琐的笑容俯视果林。 “你可以走了,佐佐木。” “好的,那么我一个小时之后再过来。” 佐佐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住、手……”果林喘着气说。她的眼中再度涌出泪水。 (讨厌……好可怕……) 她不想被这么恶心的中年男子强暴,甚至杀害…… (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我……爸爸,妈妈,杏树……即使是哥哥也好……) 家人的脸孔在她脑海里不断地旋转,在这当中不知为何也出现了雨水健太的面孔。 她的心脏开始加速。 (救救我吧!) 她的四肢不断颤抖。不知是否因为恐惧,她的胃开始绞痛,并让她感到想吐。她的心跳相当剧烈,几乎可以听得见。 (……咦?) 刚刚脸颊被打时的热度扩散到了全身。她的身体在发热,脉搏扑通、扑通地跳动, 呼吸也开始急促…… (等、等一下,该不会是……) 不用怀疑,她自己也了解,这个感觉正是—— 她的体内正在增血。 (为、为、为什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增血?不是开玩笑吧?) 这应该不是受到桓夫影响而造成的。从这个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中年男子,果林完全感受不到刺激她本能的“不幸”要素。 但果林醒来之后就不断感受到惊讶、愤怒、同情和恐惧,感情起 伏相当剧烈。或许是这种兴奋的情绪,让她刚刚因为麻醉剂而一时停止的增血作用再度开始发作。 “等、等一下!等一下!拜托,把绳子解开!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果林拼命摇动无法动弹的手脚大喊。 看到她的表情比刚刚更紧张,桓夫原本已经伸向果林外套的手停住了。 “拜……拜托,不要碰我!我现在不行……我、我忍不住了……会喷出来……拜托,帮我解开绳子吧!” 果林拼命地向对方请求。她连讲出这些话都感到相当困难,不住地喘气。她现在脸上一定很红吧。 桓夫不解地问; “喷出来……你是指小便吗?” “不不不、不是啦!”果林扭着身体大喊。对方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可耻的联想呢? “不是,可是你快放开我吧!再这样下去,我……”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跳变得更快了,扑通扑通的声音毫不间断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好热。她的全身都在发烫。 “……哼!” 桓夫仍旧跨坐在果林身上,露出牙齿笑着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不是想尿尿就没问题了。哼哼,看你满脸通红,带着泪水的眼睛……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没想到现在这副表情还挺妖艳的嘛。” “不是这样啦!拜托你快走开……啊,讨厌!” 果林外套上的蝴蝶结被拉开了。她里面穿的是一件从胸口到腰际有一排扣子的连身裙。桓夫的手指伸向了扣子。 “别这样,住手!啊、啊啊……呜、啊……”果林喘着气,激烈地扭动身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糟糕,好丢脸……啊啊,我已经不行了……) 连身裙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被解开了。在此同时,她感觉头部的脉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啊,来了,要来了!我、不行了……) 第五章 增血鬼是幸运女神 “你们家院子怎么这么大?是打算开辟一条健行路线吗?”健太边跑边喘着气抱怨。 院子里种了许多树木,与其说是私人庭院,反倒像是一座森林公园。健太在燿一郎的带领下跑在铺了细石砾的路径上,穿梭树木之间,却一直没看到像仓库的建筑。 “院子里树木很多,我很喜欢。” “没人在问你的喜好……呼……仓库到底在哪里呀?混蛋!” “快到了。那边四方形的轮廓就是屋顶……”燿一郎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 一个人影从他手指的方向走过来。 这个人的肩膀很宽,体格颇结实。健太记得这副身材。他立刻冲向前,超越燿一郎,扑向这个人影。 “是你!绝对没错,是你!” “你、你是谁?” 佐佐木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摔倒在地上。健太跳上前,抓着他的衣领问: “你把真红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唔……” 健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来不及意会发生了什么事,肩膀的关节就已经被抓住了,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脸贴着地面。 (这、这家伙学过柔道之类的武术……) 怪不得即使上了年纪,也有办法不让女高中生有呼救的机会,就把她们给抓来。 “真是个麻烦的小鬼,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哇啊!” 佐佐木把健太的手臂往反方向扭转。 “……住手,佐佐木!” 要不是燿一郎及时赶到阻止对方,健太的肩膀也许早就脱臼了。 “燿一郎少爷。” “放开他的手。他是我的客人……我叫你放开他!” 佐佐木松开了手。健太按着自己的右肩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轻易接近这个男人。 燿一郎以严厉的表情问: “佐佐木,你是不是对我撒了谎?”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把那些被绑架的女孩怎么了?今天傍晚,当我去探望父亲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还有,你对果林做了什么?” “女高中生都拿到慰问金,由我送她们回去了。今天傍晚我为了十文字家土地的管理问题,到樱内进行山林调查。果林是燿一郎少爷昨天提起的那位女孩吧?我并不知道她怎么了……难道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了吗?” 佐佐木丝毫没有改变脸色,回答中也没有任何迟疑。 燿一郎瞪着佐佐木。 “是吗?你去了樱内?那我可以检查你车子的行驶里程吗?” 佐佐木这时睁大了眼睛。他似乎也理解到自己的借口当中有致命的漏洞。 “不,车子现在……啊,不,请便。请您检查吧。” 健太心中暗想,燿一郎不可能连管家车子的行驶距离都记得。这一定是他拿来套话的陷阱。佐佐木大概也发觉到这一点,连忙恢复平常的表情。但是已经太晚了。瞬间的迟疑就足以构成充分的证据。 “不要再说谎了,佐佐木!告诉我实话!” 燿一郎怒斥之后微微低下了头。“我本来一直都很信赖你”——健太似乎听到他如此喃喃自语。健太可以了解他的心情,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要问出果林的所在。 但就在健太正要开口的时候……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听到有如癞蛤蟆被踩扁时所发出的尖叫。声音因为惊愕而扭曲。 叫声是从仓库传来的。这不是果林的声音,但应该不会和她无关。 (真红!) 健太开始奔跑。他没时间管佐佐木了。 隐藏在树木之间的水泥建筑距离他们意想不到地接近。窗户里透着亮光,有人在里面。 “真红,你在那里吗?” 健太跑到门口,用力推开门。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真……?”健太惊讶地张大嘴巴。 在广阔的仓库一隅,果林被绑在一张破旧的床上不断挣扎,一名中年男子跨坐在她身上——到这里为止都还在他的想像范围之内。 然而除此之外,健太还看到了有如喷泉般的鼻血。 果林的鼻血有如消防栓喷水一般,以惊人的气势向上喷。 跨坐在她身上的男人似乎迎面受到冲击,整张脸都被染红了,血液不断地从他稀少的头发上滴下来。 “这、这、这是什么……呜喔!” 男人整个人向后仰,失去平衡从床上跌落。 燿一郎赶到健太身边,同样看到室内的景象。 “雨水,这是……”他似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像碗公一样大。 健太看到鼻血喷出的气势逐渐减弱,终于回过神来,冲进仓库内。 “真红,你不要紧吧?” 他之前也看过果林喷出量多到惊人的鼻血,因此比其他人更早恢复冷静。 “走开,这个色老头!” 他推了一把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男子。一想到他打算对果林不轨,健太手臂的力量就加大了不少。男人一头摔到地上。 健太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跨过地上的一滩血,摇晃着果林。 “雨……水……?” “你不要紧吧?没事吧?喂!” 果林满脸都是血。她眼中顿时充满泪水,整张脸和脖子都染成鲜红色。 “讨厌,好……丢脸……我身上都是鼻血……” 健太虽然觉得现在根本不是提这种问题的时候,不过果林之前流鼻血的时候似乎也觉得自己很丢脸,所以她大概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吧。 她身上还穿着衣服,因此他们总算是赶上了——那男人应该还没有对她下手。健太伸手解开绑住果林手腕的绳索。 这时有人在他后方大吼: “你、你这个臭小子!谁准你跑进我们家里?你竟敢把我推倒,别以为我会饶过你!” 健太转过头,还没有回话,就听到门口传来冷冷的声音: “别开玩笑。在这个家里胡作非为的应该是你吧?” 燿一郎走进了仓库。他因为气过了头,脸色显得相当苍白。 “燿一郎……你、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对叔叔说话!” “我只要一想到你是我叔叔,就觉得想吐……果林,你不要紧吗?还是赶快叫救护车吧……” 燿一郎把视线转向果林,拿出了手机。 “我、不要紧……拜托,不要叫人……” 看到果林虚弱地摇头,健太替她补充说明: “真红好像是得了会让血液增加的疾病,所以有时候会像这样喷出血来……之后就会贫血。不过应该不是很严重。” “是吗?”燿一郎点点头,但没有收起手机。 “那么就叫警察来吧。” “什、什、什么?” 桓夫瞪大了眼睛。燿一郎转向叔叔,再度恢复冷淡的语调说: “我终于明白了。佐佐木背叛了我,跟随了你。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劝我采取像绑架这样的非法手段。我无法想像保守的佐佐木会对女孩子乱来,不过如果是你,我就可以理解了。你是想要同时兼得财产跟美色吧?父亲正在住院,母亲也不在家,你就打算趁机让我背负连续强暴女性的罪名,使自己登上十文字集团会长的宝座……” 燿一郎走到仍坐在地上的桓夫面前,移开了视线并低下头。健太距离他有一段距离,但仍旧可以看到他咬住了嘴唇。 看样子燿一郎虽然讨厌这位叔父,不过想到他 竟然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似乎也免不了受到打击。 “你绑架果林,是要给我最后的一击吗?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看到燿一郎打开手机,桓夫紧张地说: “喂……你该不会真的要找警察来吧?这样的话,你派人绑架女孩子的事情也会被人知道了!” “是我太蠢了,听信佐佐木的谗言。我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可恶……这个臭小子!” 桓夫气得跳了起来,想要抓住燿一郎。但他肥胖的身躯动作实在太迟缓了。燿一郎轻轻闪开,伸脚把他绊倒。 桓夫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雨水,先把果林……” “哦,对了。” 健太原本把注意力放在燿一郎和桓夫之间的争斗上,此刻重新把视线转向果林。 (……啊,她昏过去了。) 看样子她大概又照例陷入了贫血的状态。她的头部转到一边,闭上眼睛无力地躺在床上。 由于燿一郎牵制住了桓夫,健太便放心地着手准备解开缚住果林的绳索。 “你有没有剪刀或刀子?”绳结绑得很牢固,健太一直解不开,便开口问燿一郎。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像一阵风般走进仓库。燿一郎发出惊讶的呻吟声,但立刻又沉默了。 “?” 健太回头,看到佐佐木站在燿一郎的后方,以手臂掐住他的脖子。 佐佐木松开手,燿一郎的身体便倒在地上。 “你、你在做什么……十文字!喂,十文字!” 健太大喊,但燿一郎仍旧俯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佐佐木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他刚刚应该是脱了鞋子借以隐藏脚步声,从后方接近燿一郎并抓住他的脖子。 “我虽然犹豫了很久,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选择继续站在桓夫先生这一边了……燿一郎少爷明知我背叛了他,但是看我默默地低着头,就失去了提防,放心地背对着我。这就是他太过天真的地方。” 跪在床边的健太连忙站起来,但他也不敢上前。他知道佐佐木虽然上了年纪,但绝对不容小觑,否则就会遭到很惨的后果,甚至有可能落到和燿一郎一样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干得好,佐佐木!我会把你的酬劳加一成,不,两成。” 桓夫精神百倍地站了起来。 “请帮我把酬劳加倍。另外,下手的时候也要请身为主谋的桓夫先生亲自解决。” “什、什么?”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就要走了。请桓夫先生独自处理善后吧。” 桓夫看了一眼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健太,连忙摇头。 “我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去做,所以你先逮住这个小鬼吧。他刚刚竟敢把我推倒,一定要让他尝尝苦头。” 佐佐木点了点头。 健太感觉背脊似乎有冰水灌入,全身体温都在下降。 佐佐木连对待主人燿一郎,都以粗暴的手段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昏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健太和果林两人。 健太以紧张的声音问: “你、你打算杀死我跟真红吗?” “没错,还有燿一郎少爷。你们因为争夺女孩,彼此出手太重——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血,不过就用这个说法蒙骗过去吧。” 佐佐木面无表情地缓慢接近,健太却无法离开床边。 他虽然想逃,但入口在佐佐木的后方,往后逃也只有一扇换气用的小窗户。更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丢下失去意识的果林不管。 但是他也想不出任何好主意。 (可恶!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健太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就在这个时候…… 他看到敞开的仓库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飞下来。 (什么?) ——没错,这两个人影不是从地面接近,而是从高大的树梢飞下来的。 下一个瞬间,无数的黑鸟从门口飞了进来。不,他们的动作有如随风摆动的风筝般不稳定,看样子不太像鸟类。 是蝙蝠,一群蝙蝠正朝着他们飞过来。 “哇!” “这、这是什么东西?” 蝙蝠闪过挥动的手臂,贴到桓夫和佐佐木的脸上。两人的身体宛若断了线的牵线木偶,倒在地上。 但健太没有看到接下来的发展。 其中一只蝙蝠同样地飞向健太。当黑色的翅膀遮住他的视线,他也失去了意识。 健太的身体失去力量,倒在地板上。 当所有人都昏迷过去,蝙蝠便有如接到指令一般,同时飞向门口。 接着两个人影进入了仓库。 一个是身穿酒红色礼服的妖艳女子,另一个则是穿着黑色绸缎洋装的可爱少女——这两人正是凯莲拉和杏树。数只蝙蝠在她们身旁飞舞。 “哇,好重的血腥味……姐姐又喷血了。”杏树捏住鼻子。 凯莲拉走近果林,长长的指甲一挥,就把缚住果林手腕的绳索切断了。 “果林!你不要紧吧?果林!” 果林被摇醒,微微张开眼睛。她眨了几下之后,眼中就涌出大颗泪珠。 “妈妈……” “看样子我们是赶上了。你还好吧?没有被怎么样吧?” 果林依偎着凯莲拉哭诉: “呜哇啊啊啊!妈妈……我好害怕,好丢脸……我还以为我已经不行了,妈妈……”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应该要坚强一点吧?” 凯莲拉虽然如此责备,但声音中也带着安心的语气。她轻轻地拍着果林的背。这时果林突然惊觉地张望四周。 “啊……对了,雨水呢?他特地跑来救我。” “我让他睡着了。” 这个简短的回答来自杏树。她再次驱使蝙蝠,让它们停在倒地不起的四人头上,并转向母亲说: “只要消除姐姐来过这里的那段记忆就行了吧?” “嗯。那边那个高中生曾经破过一次记忆操作术,所以要特别仔细施法……好了,你不要一直靠在我身上啦。” 凯莲拉推开果林,走向桓夫并蹲在他身边。 “这家伙浑身散发着骗子的味道。既然都已经跑一趟了,就让我饱餐一顿吧。” 她喃喃地说,长长的利牙从鲜红色的嘴唇之间露出来。 凯莲拉一把抓起失去意识的桓夫的头发,咬住了他的喉咙。但她立刻又松开嘴巴。 “……不行,太甜了。这家伙只是为了装模作样,毫无计划地随口撒谎。谎言的味道缺乏深度,不够浓厚。而且血液也是又甜又油,血糖值和胆固醇值都太高了。” 她虽然毫不留情地批评,但仍重新咬住桓夫的喉咙猛吸。 “哎,真难吃。来看看另一个怎么样吧。” 凯莲拉走过健太身旁,拉起佐佐木,把牙齿刺进他的喉咙。这次她就没有间断,一直吸血。 过了数十秒,凯莲拉舔了舔留在上唇的血迹,发表感想: “……嗯,这个味道就好多了。谎言发酵得恰到好处。可惜还不够巧妙,否则就完美无缺了。” 她把手一松,佐佐木的头就摔到水泥地板上。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向果林和杏树说:“好了,趁其他人还没过来,赶快走吧。” 果林以不安的眼神看着母亲说: “可是,妈妈……把雨水和十文字丢在这里不要紧吗?” “你不用担心,姐姐。妈妈就是顾虑到这一点,才吸饱这两个人的血呀。不早点回去,就失去清除记忆的意义了。” 杏树面带微笑催促她,果林便不再说话。 三人离去之后,过了数分钟…… 燿一郎掉在地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健太醒过来,抬起头张望四周。 “……好吵……电话……哇!这是什么东西?” 他吓了一跳。地板上有一滩血,而他因为躺在上头,身上的衣服都染成鲜红色。 “怎么搞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我应该没有受伤吧?”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健太茫然发呆的时候,手机仍继续响着。 俯卧在地板上的燿一郎低声呻吟了一声。他似乎也恢复了意识,撑起手肘抬起上半身,把手伸向手机。 健太看着燿一郎的模样,试图回想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仓库,应该是为了寻找果林。途中健太遇到佐佐木,被他抓住了,但燿一郎喝止了他。这时他们又听到男人的惨叫声,连忙跑进仓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燿一郎的叔叔和佐佐木都倒在地上。两人脸上失去血色,翻着白眼,看样子一时不会醒过来。 “喂……” 健太听到燿一郎有气无力地对着手机讲话。 “嗯,是我……什么?你说什么?” 他突然抬高音量,从地上跳了起来。看来这似乎是一通相当重要的电话。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屋子里!我现在在仓库,大概要花五分钟的时间……嗯?为什么?这个嘛……对了,我为什么会在仓库里呢?……不,没什么,待会再说吧。总之你一定要请她等我!” 他高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 健太问他。燿一郎此刻的表情带着惊愕与兴奋。他告诉健太: “母亲打国际电话回来了,我之前一直联络不上她。我得赶快回去才行。不过,我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呢?” “你也不记得?” “我记得我们正在寻找被绑架的果林……这两个人联手想要陷害我,让我成为强暴妇女的犯人……应该是这样吧?” “对,我也记得刚刚有谈到这个……那时候真红……她到底在不在这里呀?”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事情真的很奇怪。他们来到仓库之后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健太记得佐佐木掐住燿一郎的脖子,也记得桓夫被自己推倒在地板上挣扎的样子,却不记得果林是否在仓库里,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燿一郎摇摇头说: “总之,我们先回屋子里吧。我得赶快去接电话。还有,雨水,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恐怖。” “我身上应该没有受伤才对……这些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对了,那两个人怎么办?” “看他们那样子,丢在这里就行了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两个都已经翻白眼了。” 燿一郎回到屋子里接听母亲的国际电话,健太则趁这段时间洗了澡,并换上借来的衣服,毕竟他的脸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迹。 (仓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怎么想也想不透。 换完衣服,健太回到两人原先所在的房间——据说这间房间的正式名称是“谈话室”。燿一郎似乎还在和母亲讲电话,迟迟没有走进来。健太也不好直接回去,便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试图回想起仓库里发生的事。 从现在的时间看来,他们在仓库里顶多待了五分钟到十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才会留下那么大片的血迹,还让十文字的叔叔和佐佐木翻白眼倒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敲了敲门。门打开,走进来的不是燿一郎,而是拿着盛茶杯和点心的餐盘的女佣。 “请用。” “谢谢,麻烦你了……那个,十文字呢?” “他还在讲电话。请稍等。” 她的态度虽然客气,但看着健太的眼神中似乎仍充满狐疑。不知是因为燿一郎先前说过健太不是朋友,还是因为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要不是燿一郎回到屋内时便撤回先前的发言,她搞不好早就叫警察了。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我是她,看到那些血迹也会觉得可疑……啊,对了。) 健太忽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正要走出房间的女佣,向她借用电话。燿一郎虽然正在和母亲讲电话,但是这么大一栋房子,应该不至于只有一辆电话吧? “请先拨零,再拨电话号码。长途电话也是一样。” 女佣说明了燿一郎刚刚打古董电话的使用方式,便离开了房间。健太站起来拿起听筒。他打的是燿一郎先前打的号码,也就是果林家。 (那些血迹该不会是……) 仓库地板上和床上的血迹量多到惊人,而健太之前也曾看过类似的大量出血现场。 电话铃响了几声,一个低沉的声音接起电话。这大概就是果林的父亲了。 “喂?” “晚安。呃……我叫雨水。我和果林是椎八场第一高中的同班同学。”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健太抓住听筒的手心流了不少汗。他吞吞吐吐地问: “请问,果林在家吗?” 他原本就是为了寻找果林才来到这个家的。如果说血迹是果林留下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在仓库失去记忆的十分钟里,果林也许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这样一来,只要问果林,就可以知道我跟十文字的记忆为什么会消失了……) 他屏住气息等候回答,但不到一秒钟,对方就给了他很干脆的答复: “哦,我女儿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回来了。她说她很累,已经上床休息了。” “她那么早就回去了?”健太惊讶地看着时钟。 时间完全不吻合。在仓库发生事件的时候,果林早就已经回到家里了。 电话另一端的回应显得相当悠闲: “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去叫她起来吧。不过她很爱赖床,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啊,不……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呃,果林有没有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呢?”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很抱歉打扰你了。” 健太挂断电话,坐回原先的沙发上。他感觉有些怅然若失,不禁叹了一口气。 (难道那不是真红的鼻血?) 他当然不会知道,果林的父亲是接获了杏树手下的蝙蝠传言才故意撒谎,假装果林不在事件现场。 健太拿起点心,喝了茶,再度叹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她既然已经到家,应该就没事了。虽然还是有点担心,她被拉进车子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天到学校再问她吧。健太这样想,替自己心中的不安做了一个了结。 有人敲了两下门。这回走进来的是燿一郎。 “让你久等了。” “是你母亲打来的吧?你跟她谈完了吗?” 健太想起对方复杂的家庭状况,便这样问他。燿一郎摇摇头。他没有坐下来,站着回答: “还没有。这件事比较复杂,所以我就先挂断电话了。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另外也想要先确认果林没事……我不知道在仓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果林的确不在那里。” “啊,我刚刚打过电话了……是她父亲接的。他说真红一个小时之前就回去了,现在在睡觉。” “一个小时之前?”燿一郎的惊愕程度和刚刚的健太一模一样。他甚至也和健太同样地看了一下时钟,看来他大概也认为果林和仓库里的事件有关。 “真搞不懂……不过既然她没事那就好了。” 燿一郎喃喃自语,接着又转向健太说: “我不是要赶你走,不过你今天可以先回去吗?我会叫车子送你。” 健太点点头。他这么晚还没回去,却没和家里联络,母亲一定会很担心。只是他仍旧对自己片断的记忆感到有些在意。 “你也许会觉得我多管闲事,那两个人要怎么办?” 燿一郎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你是指叔叔和佐佐木吗?很奇怪。他们两个刚刚都回屋子里了,只是情况有点……总之就是很奇怪。” “他们该不会想要隐瞒事件真相吧?” 健太忍不住高声问。他想起佐佐木在仓库前编造的高明借口。燿一郎如果不是事先听了健太的话,一定会被佐佐木优秀的演技蒙骗过去。 然而燿一郎摇摇头说: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太了解。总之,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明天到学校再跟你解释。” “……我知道了。”健太站了起来。他虽然还是很在意,但这件事的情况比较特别,也许他不在场会比较好。 燿一郎送他出了内门。健太坐进宾士的后座。 “明天在学校见。” “嗯。今天真的很抱歉。小心点。” 车子开始前进。 健太看着车窗外往后流逝的风景,心中盘算着明天碰到果林要怎么跟她提起这件事。 一只蝙蝠原本在高大的树梢上俯视底下的情况,等车子离去之后便飞到空中,仿佛刚刚完成了监视员的任务。但健太和燿一郎自然都没有发觉。 “早安!” “嗨!” 早晨的校园里,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落。 天空一片晴朗,青蓝的颜色让人联想到朝露。很难想像昨天还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天气。校舍象牙色的墙壁也显得格外清爽。 “早安,真红。” “早安,小福。你今天来得真早……” “因为今天早上有社团练习呀。待会儿教室见。” 果林以没睡醒的声音回应之后,便看着内藤福美精神抖擞地离去。她走过操场旁边的通道。 (杏树跟我说过,“根据蝙蝠的通知,一切好像都圆满解决了。雨水和十文字都没事。”不过……) 果林进了校舍,走在走廊上,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真红!” 是雨水健太。他看到果林转过身,脸上便露出放心的微笑。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健太和燿一郎的记忆受到操作,因此都不知道果林昨天晚上怎么了,只从电话中果林父亲的谎言得知有关她的消息。 “早、早安,雨水。” “早安……真红,昨天……” 健太似乎是顾虑到走廊上的其他同学,压低声音问她: “那个……昨天打工回家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被一个开车的男人绑架了……” “呃、嗯……对呀。不过,后来有人救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家里了……” 果林因为撒谎的罪恶感,不禁低下了头。 这是她和父母亲及杏树讨论过后决定的处置方法。他们觉得果林应该要装作和他们一样失去记忆,感觉会比较妥当。 “连你也是?” 健太的声音显得相当困惑。这时从楼梯传来一个声音: “果林!雨水也在,那刚好。” 十文字燿一郎从扶手探出上半身叫住他们。 “我正要到你们的教室……我想跟你们讨论昨天的事情。” 其他学生经过时都以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健太搔搔脸颊说: “我们到屋顶上谈吧。” 屋顶上和走廊上不同,没有遮蔽物,一有人接近便能事先发觉。只要别太大声说话,就不用担心被不相关的人听到。 屋顶上的风很大。三个人站在距离阶梯最遥远的地方。燿一郎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便向果林及健太低头说: “我得先跟你们道歉,很抱歉把你们卷入这次的事件。” “可是,十文字……” 果林本来要说,真正的坏人应该是他的叔父与管家,但还没说完便连忙住口。她想到她得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才行。 健太替她把话说完: “该负责任的是那个管家跟你叔叔吧?” “但是我也有责任。我没有发现叔叔跟佐佐木暗中联手,还听信他们的话……我不记得昨天仓库里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果林,你真的……呃,没有受伤吧?” 他以有所顾忌的眼神询问,似乎担心果林也被叔叔强暴了。果林很果断地摇摇头说: “我没事。在那之前就有人救了我,这一点我很确定。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家门前……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 “是吗?幸好被叔叔欺侮的被害人没有增加,不过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健太插嘴说: “喂,我昨天换衣服回去之后,那两个人怎么了?” “这个嘛……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 燿一郎的表情显得相当困惑,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叔叔和佐佐木突然变得很老实……他们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阴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我真的感到很惊讶。两个人都说‘不想再骗人或说谎了’,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后悔。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 健太皱起眉头,似乎也觉得很纳闷。不过果林可以猜到其中的理由。这都是因为她的母亲凯莲拉把爱说谎的血液吸光了。 (杏树那时候说不用担心,不是因为那两个人贫血无法动弹,而是因为看准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燿一郎以困惑的表情继续说: “我原本打算通知警察,但和母亲讨论之后,她要我交由被害人决定如何处理。” 燿一郎的母亲似乎认为受害的对象是女孩子,顾虑到她们也许不想把事情张扬出去,因此要他先一一拜访这些人,诚心诚意地对她们道歉,寻求补偿的方武。如果被害人仍旧决意要报警,那也无可奈何…… “是吗……总之,绑架事件终于解决了。” 健太点点头,双手抱在胸前说。果林听到燿一郎的话,便问: “你跟母亲取得联络了吗?” “对。”燿一郎展开了笑容。 “之前她一直没有联络,害我以为母亲完全不在乎父亲的死活……不过事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燿一郎的母亲在德国的修道院待了两个月,想要在寂静的生活中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由于修道院里既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因此直到她决定与丈夫修好离开修道院,才知道丈夫出了意外,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当她得知消息之后,采取的行动相当果决明快。 她立刻搜集了世界各地的医疗情报,得知瑞士有一家新成立的医院,以最新的脑神经科医学理论进行治疗和复建,便在当天就预约住院。 “这么说,你父亲要去瑞士?” “嗯,医生说可以用飞机载送没有问题。如果可以的话, 我也会去瑞士陪在父亲身边。” “你也要去?” 健太惊愕地问。燿一郎苦笑着说: “你是觉得我之前都在逃避,怎么现在才下这种决心吧……自从你对我提出忠告之后,我也想了很多。只要连续绑架案的被害人肯原谅我——如果不用接受警察侦讯——我就要启程去瑞士了。母亲必须担任十文字集团的代理会长,应该会很忙,所以我必须负责看护父亲的工作才行。或许这样能够让父亲的精神得到刺激,进而恢复意识。母亲也说她偶尔会到瑞士探望父亲。” “太好了……你父亲一定会康复的。” 果林由衷地祝福他。但健太似乎仍旧有些无法认同,从旁插嘴说: “等一下。你既然要去瑞士,就不会再来上学了吧?你这几天一直缠着果林,现在却要丢下她,一个人跑到国外去吗?” “不,那是……” “请等一下!关于这件事……” 果林连忙打断健太。她觉得必须在燿一郎开口之前说出来,否则就永远没有机会表明态度了。 她鞠了一个躬表示歉意,一口气大声地说: “对不起!我还是决定不能和你交往!” “啊?” “真的?” 果林听到两个人同时回答。 (……糟糕。我应该请雨水先离开再说的!) 果林有些狼狈地抬起头,刚好和雨水视线交接。 他的表情在惊愕中似乎也带有一点喜悦和安心的神情。不过他立刻就转身背对着果林,所以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吧? “关于昨晚的事件已经讨论完了,没我的事了。我先回教室吧。” 健太说完便大步走向楼梯。燿一郎在他背后高声说: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还有,谢谢你对我提出忠告。” 健太没有转身,继续向前走,只是稍稍举起一只手,似乎在说——别提了,不用在意。 健太下楼之后,果林转向燿一郎,重复了一次: “很对不起。” 这是昨天晚上她在床上反复思考之后决定的答案。 她在十文字家的仓库面临危机时,求救的对象当中没有燿一郎的脸孔。既然在紧要关头不会想到对方,那么即使交往了,她也不认为会有任何结果。 燿一郎看着果林,以带着歉意的表情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我也得向你道歉才行。” “啊?” “我刚刚也提到,雨水对我提出忠告——不,应该说是对我说教才对。他说,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之后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叫我不要逃避现实……他说的没错。就是因为我太懦弱,才会让叔叔和佐佐木有机可乘。” “可是,这次的事件是那些人不好……”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昨天和母亲谈过之后也想过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父亲痊愈,以及修复父母亲之间的感情。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我自认没有资格和女孩子交往。因为我无法把那个女孩放在第一位,所以我必须撤回昨天对你所做的请求……哦,不过我已经被你拒绝了。” 燿一郎苦笑着说。 “被拒绝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可惜的事情。我遇到过很多人,都是因为想要和十文字家或十文字集团攀上关系,才奉承我或是讨好我。但是你和雨水却不同。” 他虽然口中说可惜,语调却相当开朗,大概是因为已经抛开了内心的迷惑与犹豫吧。 “父亲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母亲也决定不要离婚了。这样看来,你果然还是我的幸运女神。”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伟大……” 果林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忙用力地猛摇头。 她虽然受到对方的请求,但并没有真的咬住燿一郎送血给他。 更何况燿一郎现在得到的不是幸运,而是幸福。他凭着自己的力量改善了现状。 “我明天或后天就要办退学手续了。在那之后——等我到瑞士之后,能不能至少跟你偶尔通电话或e-mail呢?就像朋友一样……我也打算问雨水同样的问题。” “啊?问雨水?” 果林原本已经要点头答应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却不禁惊讶地反问。 “这、如果只是要跟我当朋友,根本不必经过雨水同意呀……我跟他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关系,也没有在交往或什么的!” 看到果林满脸通红地否定,燿一郎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雨水是个很好的人,也想跟他交朋友而已……” “啊!” 果林理解到自己误会了,窘得说不出话来。燿一郎看着她,耸耸肩苦笑说; “原来如此。你这么在意雨水的看法……怪不得我会被甩。”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没有这回事!我完全不在意雨水怎么想!” “真的吗?” 燿一郎直视着果林反问,让她感觉脸颊烫到几乎要烧起来了。 (我、我并没有特别在乎雨水呀……)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开口否定,只能呆呆地站着。 燿一郎似乎把她的沉默当作答复,点了点头,接着唐突地抓起了果林的手。 “?” 果林惊讶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燿一郎弯身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啊……哇哇哇哇!) 受到有如贵妇的对待,果林不禁全身僵硬。 燿一郎放下她的手站起身,脸上带着有些寂寞却又仿佛看开一切的微笑。 “谢谢你,我的幸运女神……再见。替我向雨水打声招呼吧。” 他没有等候果林的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果林一个人留在屋顶上,呆呆地直立在原处。 燿一郎要她代为向雨水打招呼,让她感到很为难。 (我跟雨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们没有特别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并且在同一个地方打工。就只是这样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可是…… 想着想着,果林便觉得脸开始发烫。她用双手压着脸颊,胸口感到一阵悸动,只能站在原处无法动弹。 不久之后,水塔旁边的扩音器传来了上课钟声。 “……糟糕,班会要开始了!” 果林急急忙忙地跑下阶梯。 在梅雨刚过的晴朗天空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尾声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午餐时间,果林照例和麻希在一起吃便当。敞开的窗外传来蝉鸣声,更觉得暑气逼人。 “今天体育课如果可以上游泳就妤了。太阳这么大,真是热到让人受不了。” 麻希喃喃抱怨。果林看了看窗外,一架飞机飞过,留不一道白云的痕迹。她把已经吃完的便当盖起来,心中想着: ……那架飞机应该不会刚好就是十文字搭乘的班机吧? 虽然这么想,她仍旧情不自禁地望着直直划过天际的白云发呆。 事件解决之后过了五天。 经过道歉之后,被害人都表示希望能够私不解决,因此这次的事件并没有公开。 燿一郎在三天前离开了椎八场第一高中。也许是因为他在离校之前一改先前的强迫攻势,改以极普通的态度对待果林,因此大家便开始传言“王子把果林给甩了”。女学生们对待果林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亲切。不过她们都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果林口中套出燿一郎改变心意的理由。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燿一郎的退学而结束了。期末考的结果出来之后,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在补考和暑假计划上,没有人会有心思再去谈论数天前离开学校的转学生。学校恢复到燿一郎转来之前的状态。 昨天,燿一郎寄了一封简短的给果林,说他今天就要搭机前往瑞士,但没 有说是几点的飞机。 麻希看到果林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便问: “对了,果林,你补考怎么办?” “怎么办……” 果林想起自己几乎每一科都不及格:心情顿时掉到谷底。现在不是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 “我勉强过关了,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准备考试。” “什么?好冷淡!” “我虽然也想陪你,可是我们社团不用补考的社员都得参加特别练习。” “哦……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怎么办呢?有参加社团的同学一定都很忙……” 麻希耸耸肩,露出调皮的笑容说: “你还是去拜托雨水帮忙吧?” “等一不!你为什么要提起雨水?我说过了,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打工同事啊!” 果林虽然这么说,但脸颊却顿时变得通红。 燿一郎也说过,果林非常在意健太的看法。 才、才没有这回事! 果林想要趁麻希没有发现自己脸红之前赶快溜走,便站了起来。 “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先去准备待会化学课要用的东西了!” 她跑向门口打开门,正要从教室冲出去── “哇!” “啊!” 果林迎面撞上正要走进教室的同学。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竖起的栗色短发和一双睁得大大的三白眼。 天啊啊啊,怎么又是雨水? 果林的体温上升,满身大汗,心脏也以三倍速开始跳动──这不糟了。 “对、对不起!” 果林边喊边冲到走廊上。 后方传来健太惊慌的叫声: “危险,真红!刚刚有人在走廊上打翻蜡油……” 她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含意,鞋子便在地板上打滑了一不。果林在走廊上飞速滑 行,前方就是墙壁。“呀啊啊啊啊!谁来帮我停不来呀!” 在惊人的惨叫声之后,撞上墙壁的冲击震撼了整栋校舍。 停在树上的蝉似乎也被吓到了,张开翅膀,飞向白烟逐渐散去的晴空中。 后记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在此和大家见面。 这本小说是从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深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 改编而成的。但本书的内容并不是直接把漫画情节改写成小说,而比较像是番外篇。 也因此,这本小说虽然也可以当作独立的作品来看,不过如果能和《增血鬼果林》漫画单行本已经出版了,收录了一至五篇的故事一起阅读,相信乐趣一定会加倍。 至于手边已经有漫画的读者,在此要向各位说明,这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设定在第五篇和第六篇之间的几天当中发生的。所以在等待漫画单行本第二集出版前,刚好可以先看这本小说。 在写这本书前,我先看过了《增血鬼果林》漫画这是废话,不知道漫画内容怎 可能写得出故事呢? ………………哇喔! 好可爱! 这个主角真红果林怎么这么可爱! 在杂志上,《增血鬼果林》的广告词是“青涩的校园爱情喜剧”。 ……青涩。 有没有人听到这个词感到心动的?举手吧。“有!” 青涩害羞的女生实在是越来越罕见了。这样的女生在现代可以说已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须由国家订立保护政策才行。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讨论── 这位节目来宾有次在车站月台,看到一群似乎是毕业旅行团队的女高中生。这群高中生身上穿的当然是制服,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却盘腿坐在地上。他感到很惊讶,看着那些女生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这么没教养”。没想到那些女生发觉他在看她们,非但没有改正姿势,还瞪着他说:“好色喔!” 错了!你们真的错了!小姐们! 身为可爱女孩的拥护者,我想要大声疾呼:研究发型、化妆或服装打扮并不是坏 事。但如果只是外表可爱,那看照片就够了。 活生生的女孩子最可爱的地方,是从动作和态度表现出来的! 女孩子大剌刺地露出内裤,看的人也不会感到高兴!具有神秘感的东西才会迷人,平常难得见到的东西才更值得珍贵!当微风掀起裙子,连忙红着脸压住裙子的那种动作,才真的叫做“可爱”! ……抱歉,离题了。我们刚刚讨论到青涩与害羞。 果林生在这样的时代,却是个懂得害羞的女孩。 在漫画中虽然有摔跤露出小裤裤的场景,但是她会连忙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裙 子,惊慌失措到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调。除此之外,她也会为自己与正常吸血鬼相异的增血体质感到可耻。而在雨水背她的那天晚上,她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害羞到睡不着觉”,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她是个名符其实的青涩女孩。 ……好可爱! 要处理这样的角色,作家的责任相当重大。 不过就如我先前提过的,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吸血鬼。 获得写这本小说的机会,让我同时感受到喜悦与责任感。在写书的过程中,我卯足了精神,希望能够在不减损原作精神的原则不,以小说独有的手法写出果林可爱的一面。 这本文库小说的标题是《增血鬼果林》。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增血鬼果林》已经在筹划中了。 本次故事中的客串角色是男孩子,因此不次我希望能够让女孩子登场。 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不喜欢写男孩子。只是如果书中都是男孩子,感觉还是欠缺了一些缤纷华丽的色彩。 写故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创造一些新的女性角色。也许是可爱型,也许是美女型。总之,光在这里想像接不来要写什么样的女孩,就会让我感到很快乐。 希望不次能够在《增血鬼果林》当中和读者们再度见面。 另外,各位如果很好奇,想要知道“甲斐透这个作家到底写过哪些作品”,可以到甲斐透的个人网站“旧校舍”:来看看。 网站上有关于我之前出版的小说以及担任原着的漫画作品等等情报。 最后要感谢原作者,也就是负责这本文库小说插画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 富士见悬疑文库以及编辑部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参与这本文库小说出版的每个人。 更要感谢的是阅读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在此献上由衷的谢意。 二三年十一月在一个完全无视于天气预报、不着倾盆大雨的早上. 序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指尖前方,火柴刚点燃的火烙闪耀着。 看着因为呼吸而脆弱摇曳的光芒,思考着是否有跟火焰一样有力的东西。不论多么丑陋、污秽,烧成灰烬都会消失不见——火焰能够净化一切。 虽然,美丽之物也会一并烧光。 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 那个女孩被火烧死了。 不……正因为如此,才非得烧光一切不可。 这里是每栋房子都拥有庭院的新兴住宅区,虽然门前的大马路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过绕到后头一看,塑胶水桶、以绳子捆绑的杂志书报,脚踏车之类的杂物散乱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居民间没有共识所造成的。 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为了净化这一切,烧得更猛烈吧,全部都给我烧光光。 忍着差点迸出来的笑声,转身过去。虽然想待在一旁看下去,不过这可行不通。 移动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着火势加大。 一个小时之后,新闻记者站在人墙面前,口沫横飞地播报着: “记者在小松区的火场进行现场连线。这次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灭火,一栋住宅全毁,火势往隔壁住户蔓延过去。不过,目前火势似乎减弱了。” 电视台的摄影机在拍摄记者与围观人墙之后,改变方向对着从住宅窗户喷发出来的火焰与黑烟。 “起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由于最近小松区与邻近的岛田区、三条市等地接二连三出现了无名火,所以不能排除人为蓄意纵火的可能。以上是火灾现场的最新消息,把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现场连线一中断,火势就有了控制的迹象,围观看热闹的人墙便渐渐散去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转身往回走。长达脚踝的白色裙子随风摇曳。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指尖前方,火柴刚点燃的火烙闪耀着。 看着因为呼吸而脆弱摇曳的光芒,思考着是否有跟火焰一样有力的东西。不论多么丑陋、污秽,烧成灰烬都会消失不见——火焰能够净化一切。 虽然,美丽之物也会一并烧光。 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 那个女孩被火烧死了。 不……正因为如此,才非得烧光一切不可。 这里是每栋房子都拥有庭院的新兴住宅区,虽然门前的大马路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过绕到后头一看,塑胶水桶、以绳子捆绑的杂志书报,脚踏车之类的杂物散乱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居民间没有共识所造成的。 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为了净化这一切,烧得更猛烈吧,全部都给我烧光光。 忍着差点迸出来的笑声,转身过去。虽然想待在一旁看下去,不过这可行不通。 移动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着火势加大。 一个小时之后,新闻记者站在人墙面前,口沫横飞地播报着: “记者在小松区的火场进行现场连线。这次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灭火,一栋住宅全毁,火势往隔壁住户蔓延过去。不过,目前火势似乎减弱了。” 电视台的摄影机在拍摄记者与围观人墙之后,改变方向对着从住宅窗户喷发出来的火焰与黑烟。 “起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由于最近小松区与邻近的岛田区、三条市等地接二连三出现了无名火,所以不能排除人为蓄意纵火的可能。以上是火灾现场的最新消息,把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现场连线一中断,火势就有了控制的迹象,围观看热闹的人墙便渐渐散去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转身往回走。长达脚踝的白色裙子随风摇曳。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指尖前方,火柴刚点燃的火烙闪耀着。 看着因为呼吸而脆弱摇曳的光芒,思考着是否有跟火焰一样有力的东西。不论多么丑陋、污秽,烧成灰烬都会消失不见——火焰能够净化一切。 虽然,美丽之物也会一并烧光。 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 那个女孩被火烧死了。 不……正因为如此,才非得烧光一切不可。 这里是每栋房子都拥有庭院的新兴住宅区,虽然门前的大马路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过绕到后头一看,塑胶水桶、以绳子捆绑的杂志书报,脚踏车之类的杂物散乱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居民间没有共识所造成的。 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为了净化这一切,烧得更猛烈吧,全部都给我烧光光。 忍着差点迸出来的笑声,转身过去。虽然想待在一旁看下去,不过这可行不通。 移动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着火势加大。 一个小时之后,新闻记者站在人墙面前,口沫横飞地播报着: “记者在小松区的火场进行现场连线。这次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灭火,一栋住宅全毁,火势往隔壁住户蔓延过去。不过,目前火势似乎减弱了。” 电视台的摄影机在拍摄记者与围观人墙之后,改变方向对着从住宅窗户喷发出来的火焰与黑烟。 “起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由于最近小松区与邻近的岛田区、三条市等地接二连三出现了无名火,所以不能排除人为蓄意纵火的可能。以上是火灾现场的最新消息,把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现场连线一中断,火势就有了控制的迹象,围观看热闹的人墙便渐渐散去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转身往回走。长达脚踝的白色裙子随风摇曳。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指尖前方,火柴刚点燃的火烙闪耀着。 看着因为呼吸而脆弱摇曳的光芒,思考着是否有跟火焰一样有力的东西。不论多么丑陋、污秽,烧成灰烬都会消失不见——火焰能够净化一切。 虽然,美丽之物也会一并烧光。 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 那个女孩被火烧死了。 不……正因为如此,才非得烧光一切不可。 这里是每栋房子都拥有庭院的新兴住宅区,虽然门前的大马路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过绕到后头一看,塑胶水桶、以绳子捆绑的杂志书报,脚踏车之类的杂物散乱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居民间没有共识所造成的。 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为了净化这一切,烧得更猛烈吧,全部都给我烧光光。 忍着差点迸出来的笑声,转身过去。虽然想待在一旁看下去,不过这可行不通。 移动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着火势加大。 一个小时之后,新闻记者站在人墙面前,口沫横飞地播报着: “记者在小松区的火场进行现场连线。这次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灭火,一栋住宅全毁,火势往隔壁住户蔓延过去。不过,目前火势似乎减弱了。” 电视台的摄影机在拍摄记者与围观人墙之后,改变方向对着从住宅窗户喷发出来的火焰与黑烟。 “起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由于最近小松区与邻近的岛田区、三条市等地接二连三出现了无名火,所以不能排除人为蓄意纵火的可能。以上是火灾现场的最新消息,把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现场连线一中断,火势就有了控制的迹象,围观看热闹的人墙便渐渐散去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转身往回走。长达脚踝的白色裙子随风摇曳。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指尖前方,火柴刚点燃的火烙闪耀着。 看着因为呼吸而脆弱摇曳的光芒,思考着是否有跟火焰一样有力的东西。不论多么丑陋、污秽,烧成灰烬都会消失不见——火焰能够净化一切。 虽然,美丽之物也会一并烧光。 痛苦的记忆掠过脑海。 那个女孩被火烧死了。 不……正因为如此,才非得烧光一切不可。 这里是每栋房子都拥有庭院的新兴住宅区,虽然门前的大马路整理得干干净净,不过绕到后头一看,塑胶水桶、以绳子捆绑的杂志书报,脚踏车之类的杂物散乱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居民间没有共识所造成的。 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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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好就好,根本不顾地区的生活公约或是会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自私的思考模式,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周围杳无人烟。 火柴的火焰,移动到了牢固扭转成棒状的报纸上头,火焰立刻变成拳头大小。再将报纸放在成捆的杂志旁边,火焰烧到了杂志,开始舔噬着隔壁的塑胶水桶。 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为了净化这一切,烧得更猛烈吧,全部都给我烧光光。 忍着差点迸出来的笑声,转身过去。虽然想待在一旁看下去,不过这可行不通。 移动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待着火势加大。 一个小时之后,新闻记者站在人墙面前,口沫横飞地播报着: “记者在小松区的火场进行现场连线。这次出动了十八辆消防车灭火,一栋住宅全毁,火势往隔壁住户蔓延过去。不过,目前火势似乎减弱了。” 电视台的摄影机在拍摄记者与围观人墙之后,改变方向对着从住宅窗户喷发出来的火焰与黑烟。 “起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由于最近小松区与邻近的岛田区、三条市等地接二连三出现了无名火,所以不能排除人为蓄意纵火的可能。以上是火灾现场的最新消息,把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现场连线一中断,火势就有了控制的迹象,围观看热闹的人墙便渐渐散去了。 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影转身往回走。长达脚踝的白色裙子随风摇曳。 第一章 增血鬼与实习修女 “好烫!” 真红果林把从烤箱拿出来的铁盘,像丢的一样放到流理台上。以两百三十度热了十二分钟的铁盘,就算用防热手套拿着还是觉得烫。 “呼,烫死人了。” 果林脱下防热手套,一边轻轻扬着手,一边看着铁板。 小蛋糕七个,圆形的表面膨胀起来,烤成看起来美味十足的焦糖色。试着拿一根竹签刺进去,没有沾粘上任何材料。 “嗯,感觉还不错。” 就在果林露出笑容的时候…… ‘要送给雨水的吗?真是青春有活力呀,呵呵呵。’ “呜哇!” 从厨房入口传来的揶揄话语,让果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抱着人偶的妹妹就站在那里。 ‘今天虽然不用补习,不过一大早起来就听到厨房窸窸窣窣。你是打算用亲手做的蛋糕抓住雨水的心吗?呵呵呵呵呵。’ 出于不良嗜好而手拿菜刀的男孩人偶,大大的嘴巴一开一合地嘲笑着。听到同班的男同学名字,脸颊发烫的果林怒吼道: “杏树,你、你不要乱讲!我才不是要送给雨水同学的!” 杏树表情冷静地摇头。微带波浪的白金色头发,在黑色绸缎洋装的肩膀部位晃动着。 “又不是我说的。刚刚是布奇小弟在说话呀,对吧?” 指责人偶的声音清脆又尖锐,与方才嘲笑人的声音截然不同。 果林无言以对。虽是个小学生,但是杏树可爱至极且端整的五官,宛如技术高竿到让人敬佩的师傅,灌注所有心血制作而成的古董娃娃般,要是一脸正经跟别人说话,感觉就像是人偶布奇小弟不靠腹语术直接开口讲话。 杏树耸了耸肩膀。 “还有呀,不要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爸爸、妈妈还有我都是刚刚才睡着。” “对不起……” 遭到小学生责备,果林红着脸低下头去。 不仅双亲,连身为小学生的妹妹都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这可不是因为他们是个不健康的家庭。 真红家乃是从大陆远渡而来的吸血鬼一族。但是,唯有果林拥有可以平安无事面对阳光与大蒜的特殊体质,别说吸人类的血了,反而由于体内的血过度增加造成每月满溢出来一次,是个“增血鬼”。 所以家中只有果林独自一人过着正常的白昼生活,双亲、兄长、妹妹,全都是除非下雨或阴霾的日子,否则不能够在白天出门走动。 杏树优雅地以手遮掩着嘴角,打了个小小呵欠。 “你为什么要烤蛋糕?今天不是不用上学吗?” “麻希的亲戚送她招待券,她找我去游戏广场,所以我想要做个小点心带去。” 游戏广场是一个月前刚在隔壁城市开幕的室内游乐园。期末考几乎科科满江红的果林,暑假完全淹没在补习与打工之中,今天则是趁着空当放松一下。 杏树轻轻笑了起来。 “哦,不是要去跟雨水健太约会呀,布奇小弟弄错了吗?” “你搞错了,完全搞错了!为什么我要跟雨水同学约会?” “他是跟你最亲近的人吧?” “我就说不是这样啦!” 果林义正辞严地否认。 就连从小学开始就跟她当朋友的时任麻希,都不知道果林一家人的真面目其实是吸血鬼一族。普通人之中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雨水健太一个人——他甚至知道果林是拥有特异体质的增血鬼。 不过,健太答应不会对任何人泄漏这个秘密。 确实,在所谓知道秘密这层意义上,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健太却晓得她的秘密;纵使没有男女交往经验的自己,与男生说话从未感到轻松,跟健太在一起的时候却很爱讲话,还曾经因为贫血昏倒而让他背着。 (雨水同学的背好宽好温暖,靠在上面感觉好好喔……哇!不对不对啦!) 果林猛力摇头。 “我、我们的交情又没有好到可以去约会。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光是摇头否认还不够,双手还用力挥舞以展现否定的证明。手指因此不小心碰到了刚刚从烤箱拿出来的铁盘。 “好烫!烫烫烫死了……” 杏树露出厌倦的表情看着窗外。 “跟谁去都好啦,记得带雨伞比较好喔,姐姐。” “我会的。虽然气象预报说晚上会下雨,不过我看现在好像随时都会下。” 看着窗外厚重云层覆盖的天空,果林忽然竖起耳朵听着。警笛声在通过之后逐渐远去——是消防车。 最近好像常常发生火灾。果林居住的西区虽然没有灾情,可是因为就在附近,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似乎还是恶意的纵火。 杏树看来也听过传闻了。 “又发生火灾了。最近好像很不安宁,你要小心一点……现在白天的时间很长,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在太阳没有下山之前,爸爸、妈妈、炼哥哥还有我,可是都没办法去帮你的。” “谢谢关心。不过,我想不会总是发生那么危险的事情啦!” 果林笑着,开始把小蛋糕拿出烘烤用的模型。 杏树的预言在数天之后实现了——果林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陷入与纵火犯面对面接触的危急情况之中, “今天就到这里了。来,这是一个星期的工钱。” “非常感谢您!” 矮小的老妇人丰满的脸颊上露出酒窝,从围裙的口袋拿出褐色信封。 雨水健太深深鞠躬后接了过来。刚在小屋旁边绑好的黄金猎犬用后脚站着,兴奋地摇着尾巴,呼唤别人再跟它玩久一点。 老妇人笑眯眯地抬头看着健太。 “太郎完全跟你混熟了呢。我们家以后再出去旅行的时候,可以麻烦你再来带它散步吗?” “好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叫我来帮忙。” “你真有礼貌,很高兴有你这么好的人来帮忙。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眼神凶狠的学生呢。” 虽然没有恶意,可是健太听了还是觉得难过。除了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之外,眼神还很凶恶,所以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感到格外害怕。这一点实在是烦恼的源头。 “辛苦了。” “再见。” 把收下的打工薪水放进波士顿包,健太迈出脚步大步前进。 太阳开始西沉,不过气温却没有下降的感觉。衬衫因为汗水粘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很不舒服。七月下旬,就算静止不动也会满身大汗的季节中,从早晨到傍晚五点去帮忙搬家公司的运送作业,接着的打工是带狗在户外散步将近一个小时,会满身大汗也是理所当然。 (算了,无所谓。接下来要去“茱莉安”,可以换穿制服,冷气也很强……) 今天晚上七点到十点的打工,是在餐厅担任服务生。暑假对雨水健太来说,就是工作的时间。要是真的薪水,不错他也想在深夜工作,母亲却不允许他这么做。母子相依为命的单亲家庭,健太心想多少也该努力工作贴补家用。可是母亲就是母亲,看来很担心打工是否会影响到健太的身体与课业。 (我才担心妈妈呀!) 大概是有副让人料想不到有个高中生儿子的年轻容貌,母亲很容易吸引到中年男人。她不停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职场中遇到上司性骚扰,拒绝后惹人厌恶,遭到其他女职员白眼,待不下去最后被迫辞职。 (我得保护妈妈,我要得到好成绩,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好好奉养妈妈。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上司的性骚扰,还有爱 讲闲话的老太婆欺负……) 就在健太这么想着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 路旁传来女子的惨叫,健太立刻往声音源头看过去。 转角处有座小小的儿童公园,攀登用的铁架、秋千变成深色的剪影浮现出来。 对面的出入口旁边,有两个人影在争执, “请不要这样!” “别这样嘛,我只是想要你跟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而已呀,传道就是修女的工作吧?” “可是我只是个实习生……我现在得回修道院去了。” “你看,那边停了一辆车吧?到我家来好不好?嗯,过来……我不是叫你过来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不要!拜托你放手!” 一名身穿白色修女服的少女,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挣扎着。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抓住少女手腕,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背后,打算半强迫地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去。这已经超过性骚扰的范围,算是绑架了。 健太一边跑上前一边大叫: “你在干什么!住手!” 男人的身体因为吓了一跳而大大颤抖,因为发现自己被别人目击而狼狈不堪。他像是要撞倒人般,把少女用力朝健太一推,接着跑出了儿童公园。 “啊!” “哇!你、你没事吧?” 就在健太搀扶住踉跄差点跌倒的少女时,男人跳上停在路旁的箱型车跑了。车子引擎似乎没有熄火,逃起来非常省事。 因为扶着少女,所以健太也没有想硬追上去的打算。 穿着修女服的少女全身颤抖,深深吐了一口气,抬起视线。 这时,少女好像才终于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不认识的高中男生身上。小声说了句“哎呀”之后赶紧后退,低着头把轻轻握住的手移到嘴边。洁白的脸颊涌上一抹红晕。 健太也忽然感到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后搔了搔脸。 “谢、谢、谢谢……谢谢你的帮忙,你救了我一命……” 少女结结巴巴地道谢。 年龄看来与健太相仿,大概是十五、六岁。让人想起京都人偶细致端整的五官,看来有某种虚幻的感觉,原因应该是在于那又大又黑的眼眸,带着无依无靠的踌躇神色吧?可能是还没脱离刚刚的惊吓,弧度和缓而优美的长睫毛上面还残留着泪珠。 被迫听那个不可能独自用力气赶走的男人胡说八道——不知道有多么害怕、担心。 一想到这里,健太就将不断遭到性骚扰的母亲形象,与这个少女重叠在一起了。 “啊,不用客气啦,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你没受伤吧?” 健太的声音充满诚恳的关怀。大概是终于静下心来了,少女露出微笑。 “我没事……我叫折坂千奈,是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的实习修女。刚刚真的很谢谢你。” “我叫雨水健太。刚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千奈的表情笼罩上一片阴霾,似乎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 “我办事回来的路上,他在那边那条路叫住我。一开始他说想要了解上帝,可是却一直在问与上帝完全无关的个人私事……我跟他说了好几次,希望他去教堂跟神父谈一谈,但是他硬要把我拉上车……我觉得好恐怖。” 说到这里,千奈低下头去。 “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想寻求上帝的帮助,那我就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应该要更努力好好跟他说的……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没那回事,你拒绝他是对的……”健太感叹地说。 如果单纯是为了宗教,绝对不可能硬要把面露难色的修女拉上车载走,一定是有什么邪恶的目的。 看着低头的千奈,健太的脑海中再度掠过了母亲的容颜。 母亲在职场似乎也曾经碰到上司暗示要加薪,逼迫要发生关系,或是威胁如果不想丢掉饭碗就要乖乖听话。虽然母亲本人为了不让健太操心保持缄默,但是爱说闲话的三姑六婆之间传来传去的内容,就算不想听也会传进耳里。 (反向利用职业意识,让弱势的女性听到自己想讲的话,这种家伙真是过分。都市实在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性好女色的人太多了……刚刚那个男人也是,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上班族。) 因为四周越来越暗,所以人的长相都看不太清楚,不过那个男人身穿深灰色西装,大概三十多岁。要说有哪里奇怪,就是他戴着一条红底配上荧光黄图案的刺眼领带。除此之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黑框眼镜,看来就是个极为普通的上班族。 这种男人居然想要硬把少女拉上车,这个世界真是恐怖。 (真红先前也被奇怪的无赖骚扰……最近真是一点都不平静。) 这么想着的健太眼前,掠过一颗颗小小的银色颗粒。 领悟到是怎么回事的同时,颗粒已经打在头上与肩膀上。下起大雨了。 “奇怪……” 千奈一脸困惑地抬头看天空。虽然手里拿着方巾捆成的布包,不过里头似乎没有雨伞。大概有什么不能弄湿的东西,她把布包抱在胸前,想要用身体挡雨。 健太不由地打开波士顿包,从里头拿出折叠伞塞进千奈的手中,千奈露出疑惑的表情。 “请、请问这是……” “给你用吧,虽然是把烂伞。” “可是雨水先生会淋湿的,还是你有其他的雨伞?” “我无所谓啦……啊,糟糕了!下一个打工要开始了!” 想起前往餐厅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健太着急起来,没有时间再跟千奈争论了。 “我走了,你要小心点!” “啊……” 小雨中,把包包放在头上挡雨的健太跑了起来,剩下千奈独自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不久后千奈仿佛整理好了情绪,打开健太交给她的雨伞。 双颊微微泛出粉红色,伴随着小巧嘴唇发出的叹息声,以宛如做梦般的声音说道: “雨水健太先生……真是一个亲切的人。怎么办?虽然是迫于情势,可是我现在得靠他的帮助了。” 打开伞布折线处裂了个大洞,伞骨歪了一根的雨伞,千奈迈出脚步。 从马路的另一边看着这情景,果林全身僵硬。 在游戏广场玩过之后,麻希跟她说“我找到一间有卖很多可爱小东西的店,我们一起去逛吧”,所以她跟着去了。麻希买了发饰,果林买了个串珠做的别针。就在她们一边笑着从店里出来,一边讨论接下来要去哪里的时候——马路对面的儿童公园里,健太的身影跃进了果林眼中。 由于隔着四线道马路,所以健太那边似乎没有注意到果林她们。 虽然听不见对话内容,可是看到了健太把自己的雨伞塞给身穿修女服的少女,独自跑进雨中的情况。 少女的年纪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吧,远远看也感觉得到少女散发出一股清秀高雅的气质。 是健太以前认识的朋友吗?还是……因为脑筋不停思考,所以身体动也不动。 麻希把雨伞拿给呆站在大楼出口处的果林,像是在劝她一般说道: “果林,你、你听我说喔。对方是个修女,所以应该不是雨水同学的女朋友啦,对吧?你不必这样垂头丧气。” “我、我才没有……垂、垂头丧气。” 自己虽然也是这么想,不过就是没办法好好讲话。麻希的表情变得更为担心。 “他们一定只是普通朋友啦,不然就是亲戚啦、邻居啦。果林,你不要那么大受打击的样子。” “我、我才没有大受 打击!才没有、没有这回事呢!麻希你就是想太多了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命想要驱动故障的语言中枢,果林一笑置之。 她很感谢即使知道她是吸血鬼,还是愿意替她保密的健太。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感情存在。健太就算有女朋友,而且还是个美少女修女,跟她哪有半点关系? 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 “啊哈哈哈哈哈,讨厌啦——总、总之我们去别的地方吧,麻希。我肚子也饿了,可以吗?” “你精神十足是很好啦,可是你走路变成同手同脚了喔,果林……” 虽然麻希一边以担忧的眼神看着,一边问“没事吧”,可是果林只是一味笑着蒙混过去。 打开雨伞沿着人行道往下走的两人面前,有两辆消防车通过,接着是巡逻车到来。 听着因为都卜勒效应{注1:都卜勒效应:doppler etect,火车汽笛的频率其实是一定的,可是听起来却因火车的接近或离去而有所不同;这种现象在一八四二年时,由一位德国科学家都卜勒(j.c.dopppler,1803-1853)提出,故称为都卜勒效应}而音程听起来越变越低的警笛声,麻希皱起了眉头。 “真讨厌,又有火警?而且连警方巡逻车都出动了?” “好像很近呢……你听,警笛声停下来了。是不是那个红绿灯对面一带呀?” “要不要去看一下?” “不要去啦,已经七点了。要是再不回家,就要赶不上晚饭了……” “说得也是。看热闹的人太多也会造成麻烦,我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麻希抬头看着天空说道: “不过幸好下雨了,说不定火势就不会扩散得太严重。先前的火灾距离教世界史的土田老师家非常近呢。你看看,老师就是住在小松区的。” “咦……结果没事吧?” “好像很惨。房子虽然没烧掉,可是因为消防队救火洒水,让电器都坏掉了。” 话题从雨水健太转移到火灾上头,果林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跟麻希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心脏依然剧烈跳个不停,果林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话。 (冷静下来啦,为什么要这么坐立难安?这样简直就像是少女漫画中察觉自己陷入恋爱的角色……不对啦!绝对没这回事!讨厌!真受不了!) 奇怪的是不只心脏,连脑海中都不停重复出现把雨伞交给修女,自己把包包放在头上跑走的健太背影,还有以茫然眼神目送健太背影离去的修女身影。 (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健太与修女服少女说话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盘踞脑海中无法消失。 夏天的雨,淋湿了饱经风吹日晒斑驳成灰色的砖墙。 撑着破掉的雨伞沿着墙边走回来的千奈,抬起视线,脸上散发光芒。 与自己身穿同样白色修女服的一名高个子女性,走在前方约莫十公尺处——是修道院的院长,好像是有事情外出刚回来的样子。 千奈笑着跑上前去。 “院长!” 听到有人喊她,修女转过身来。年纪约在三十五到三十九岁之间,削瘦的脸庞配上银框眼镜,充满理智的容貌,散发出即使当个一流企业的女秘书,或是其他工作也毫不怪异的气质。 “千奈,修女不会跑步跑得这么大声。” “对不起。因为我看到院长,终于放心下来……” “放心?你出去碰到了什么麻烦事吗?还有,那把伞是怎么回事?那像是男士用的伞。” 轻轻把银框眼镜往上推的院长问着,机敏的遣辞用句与低沉的声音非常相配。 被问到伞的事情,千奈心情酸酸甜甜的,视线在空中游移。 “路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可怕的人……不过马上就有个非常好心的人出手帮了我。啊,宛如是上帝派来的使者般,危险之际现身在我的面前……” “这样呀。你到底……没事,总之先进去吧!” 与院长一同穿过大门,千奈进入修道院。已经快要到晚餐时间了。 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是个有七名修女加上实习的千奈,一共八名人员的小规模修道院。所有人集合到餐厅,进行餐前祷告之后开始用餐。 但是今天有位修女因为感冒躺在床上,椅子因此空了一张。 “竹冈修女的情况如何?” “烧已经退了,应该没有大碍,院长——对了,千奈,你代替竹冈去办的事情顺利完成了吗?” “独自一人出门还可以吧?” 实习的千奈并没有修女的称号,其他人只叫她的名字。不过看着年纪相差一大段的年轻实习生,修女们有如看着孙女的祖母,眼中散发着慈爱。或许是因为除了千奈与院长之外,其他人都上了年纪的关系。 “嗯,可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可怕的人……” “你刚说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长催促着脸上笼罩着阴霾低下头去的千奈,继续把刚刚的话说下去。 千奈一说完差点遭到黑框眼镜男押上车的事情,修女们便异口同声发出惊叹声。“该怎么说呢?虽然是实习生,但终究还是修女呀,是不可以碰触男性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硬想要把人给带走。” “但愿那个可怜男人的灵魂总有一天得到救赎。” 看到众人表情黯淡,千奈赶忙继续说下去: “不过,请听我说,也有很善良的人。有人出面救了我,而且救了我之后……还希望我不要淋雨,把自己的伞借给我了。” 想起健太,千奈的内心深处有了些许温暖。 (雨水健太先生……虽然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不过人长得高大,眼睛锐利有神。朝着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清楚地告诉对方“不要这样”,是个有勇气而且温柔的人。说不定是上帝为了拯救我的危难,才派遣他来的。) 健太要是听到了,想必会露出哈哈大笑的表情,但是千奈是认真的。 (那些忍受着迫害而殉教的人们,一定拥有着这样的英姿吧?为什么当时我没有询问他的住处呢?这样就没办法把伞还给他了。) “千奈,怎么了?你的晚餐好像都没怎么吃,该不会连你都感冒了吧?” 对着陷入沉思精神恍惚的千奈,山下修女晃动着胖嘟嘟的脸颊担心地问。 “啊,我没事的,只是在想点事情。” 千奈慌张地拿起汤匙用餐。 晚餐过后,所有人集中在画有圣母与圣子画像的祭坛面前进行夜间祷告。在跪地的修女们最后面,千奈虔诚地双手合十。 院长洪亮的声音响彻礼拜堂。 “面临许多的考验,身为一个教徒,感谢上帝今日的保护与恩赐。请原谅今日我所犯下的过错,接纳我所行的善事。” 修女们低着头齐和着祈祷词。 “请您在我睡觉的时候保护我,拯救我于危险之中。” 祈祷词唤醒了千奈脑海中久远的记忆。 (睡觉的时候……) 没错,那是正在睡觉的时候,上帝保护了我,免于恐怖的灾难。 上帝会保护我的……应该会永远保护我的。 不,我不能有所怀疑。侍奉上帝的人,千万不可怀疑上帝的作为。但是那团火焰……黄、白、橙、红。不,这简单的辞汇无法表现,是连眨眼的瞬间都会错过的、激烈改变的色彩。黑色的烟,某种东西爆炸的声音,摇曳的火焰。 火 焰。 火焰—— “千奈。” 低沉的声音喊着千奈。 “啊……” 回神过来。不知不觉中,祈祷已经结束了。 忘记自己在应和祈祷词,像是失魂落魄一般,凝视着祭坛上点着的蜡烛火焰。 (我、我到底……在祈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感到羞愧与悲惨而脸颊涨红。 成长于双亲皆为信徒的家庭,幼稚园、小学、中学全都就读教会女校,信仰早已是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应该是因为认定侍奉上帝的洁净生活乃是无上幸福,所以才进入修道院的。 “非常抱歉。我、我是……” 一脸狼狈,连道歉的话都没办法说得完整。千奈只是双手合十低着头,全身颤抖。 院长推了推眼镜,叹气。 “你诵念主之祈祷五十次,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到我房里来一趟。” “是……” 其他的修女走出了礼拜堂,千奈依然独自跪在地板上,留了下来。 “请原谅我等之罪孽……别让我等陷入诱惑,拯救我等于罪恶之中……” 这是千奈由衷的祈祷。 (主呀!请你保护我。我喜欢这间修道院,我想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态度永远冷静可靠的院长、喜欢说话的竹冈修女、擅长烹饪的山下修女、爱哭的宇泽修女——其他的修女也都给予身为实习生、不够成熟的我,温柔且慈爱的指导。 (衷心请你保护我……让我不要败于软弱之心灵,得到你的救赎。) 千奈认真地祈祷着。 宛如被蜡烛的火焰给迷惑住了,双眼紧紧闭上。 “我回来了……哥!你很讨厌耶!干吗待在我房间啦?” 回家之后打开自己房门的果林,忍不住大叫。因为黑暗的房间中,哥哥炼把她的椅子拉到房间中央,摆在电视机前坐着。 “你很烦耶。我只是要看个电视而已,新闻播完我就会出去了。” 果林一边因为兄长不快的声音而后退,一边按下日光灯的开关。其他家人全都有优秀的夜视能力,处在黑暗的房间也无所谓。但是果林身为反常的吸血鬼,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很怕黑。 转为明亮的室内,传来主播播报职棒比赛实况的声音。 “怎么了?你先前不是说今天预定要在女朋友家过夜的吗?” 呆站在门边,果林疑惑地问。 这栋房子只有一台电视。由于放在果林的房间,所以想看电视会到这里来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家人应该都对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何况哥哥炼至今为止可从来没有过想看新闻的记录。 “你安静一点。” 炼的声音与从全国新闻切换到地方新闻的主播声音重叠在一起。 “接下来是地方新闻。今天下午六点五十分左右,三条市鹤卷的皇家别墅三区发生小火灾,火灾现场附近有名女子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经过的路人赶紧报案……” 三条市,就是今天去玩的游戏广场所在地。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危险事件,果林吓了一跳。 炼的表情也出现紧张神色。 “该名女子为居住在同一栋公寓七○一号室的横野稔,今年二十八岁。虽然受到头骨破裂的重伤,必须花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但所幸生命并无大碍。横野小姐表示,她看到有个想在垃圾放置处点火的人,因此遭到殴打。警方也认为此事与近来发生多起的连续纵火事件有关,正在进行深入调查。接下来是件交通意外的消息……” “受伤的人果然是小稔。” 低声说着的炼关掉电视站了起来。看样子他想看的就是刚刚的新闻。 果林想起看到健太与身穿修女服的少女说话之后,马上就看到消防车与巡逻车接连通过。时间与地点都对得起来,那些车辆应该就是要前往刚刚新闻报导的事件现场吧。 “那个说被别人殴打的人,就是哥的女朋友吗?” “嗯。我想去她的公寓找她,路上看到巡逻车跟消防车赶过去,还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我觉得奇怪,装成碰巧经过的样子去打听发生什么事。” “幸好我没有临时起意跑去看热闹,去的话就会碰到哥了。” 要是被朋友看见这个外表跟性格都是个花花公子的哥哥,她觉得似乎连自己的形象都会受到拖累。 炼瞪着松了一口气在喃喃自语的果林。 “你呀,不要忘记自己是吸血鬼,跑去奇怪的地方凑热闹。我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完,想到如果是小稔出事就糟了,所以立刻回来——差点粗心大意跑去她家受连累了。” “什么连累……你真是无情。” 女朋友都受重伤了,却还有这种“还好掉头走人”的非常冷酷说法,果林的声音中带着责难。 “刚刚不是说她的头骨破裂吗?哥,你去照顾她好不好?” 可是…… “笨蛋。” 回应的只有冷冷一句话。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啦!” “你不是笨蛋就是呆子。明明知道警察会来调查问讯,我哪能去照顾她?警方想要揪出纵火犯所以十分着急,只要有点关系的人就会被查个一清二楚。他们会采集指纹跟调查血型,说不定我根本不是人类的事情就会因此被拆穿,那怎么办?” “啊,原来如此。” “所以我才马上回来。托他们的福,害我连血都没吸到。” 炼说话带刺的原因并不光是横野稔遭逢意外,似乎还有空腹造成的影响。 “过两、三天之后,我会装成普通朋友的样子到医院看看情况。那个时间,警方或媒体应该就不会紧迫盯人了。就算一、两个人看到我,我也可以操纵他们的记忆……果林,你不要会错意又多管闲事,毕竟你是个没办法消除人类记忆的反常分子。” 连句“打扰了”也没说,炼走出房间。 “真是的,嘴巴真毒……我才没有那么爱管闲事。” 听到哥哥说她反常,果林忍不住生气,把包包往床上一丢。 虽然她在意纵火犯的事情,但也只不过是因为哥哥的女友被殴成重伤,还上了电视新闻,这是很罕见的…… (我也不想扯进纵火事件呀……要是发生跟以前一样的事情就太可怕了。) 卷入连续妇女强暴事件因而遭到绑架,麻烦母亲与杏树赶来搭救的事情发生至今还不满一个月。 (那种倒霉事碰到一次就够了。首先,今天虽然休息一天,不过暑假可是很忙的。) 明天上午要补习物理,下午到晚上要在“茱莉安”打工,行程每天都塞得满满的。 (明天打工是不是从傍晚开始会换雨水同学呀?) 没有补习的健太,暑假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打工。先前他曾经很开心地告诉果林,找到了搬家公司时薪九百圆的工作。他好像打算调整时间去打工,让搬家公司跟“茱莉安”的工作不会冲突到。 (是在那边打工时认识的人吗?或者是其他地方?) 脑海中再度浮现健太跟修女说话的身影。 (讨厌,又跟我没有关系!) 那时的情况为什么会这执着地出现在脑袋里头呢?果林奋力摇头,差点都要摇出声音,然后开始换衣服。 (那个修女长得真漂亮……远远看都觉得她朴素典雅,气质出众……她一直目送着雨水同学离开,动也不动的。) 刚刚应该已经驱散的光景再次偷偷潜入脑中,果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增血鬼与色情狂 第二天。 傍晚时分的“茱莉安”餐厅非常热闹。 暑假加上周六,餐厅内到处都是情侣或是家庭出游,交谈的声音此起彼落,差点连背景音乐都听不到。 “欢迎光临茱莉安!” 健太洪亮的声音招呼着进入餐厅的客人。 果林一边端着放上日式风格汉堡排套餐的餐盘到里头的桌子,一边以担心的眼神看着健太。 神采奕奕,呆头呆脑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装模作样。 (到底怎么了呢?他好像有什么烦恼的样子。) 打从傍晚现身在工作人员休息室后,健太就怪怪的,一副机械式地工作、心不在焉的模样。 “您点的是酸乳烤鸡咖哩套餐一份,时鲜茄汁义大利面套餐一份,没错吧?” “不对,是炸虾咖哩跟白干酪意大利面套餐。” “不、不好意思。饮料两杯都是冰咖啡吗?” “是一杯冰奶茶还有一杯热咖啡。” 平常的健太记忆力很好,毫无困难就顺利记得哪道料理没有用鸡蛋,可是果林却看见他在会过敏的客人询问的时候,回答得不太确定。 尽管如此,单纯两人份的点餐是不能搞错的,果林急忙跑向健太负责的餐桌。 “不好意思,我来替您点餐。” 对健太使了个眼色之后,健太一脸茫然,穿过果林身旁进到后头去了。 那一瞬间,果林的血管翻腾起来,心脏怦怦地使劲跳个不停。 (惨了!又要增血了?) 过于靠近健太,使得果林的血液又增加了。因为健太拥有刺激身为吸血鬼本能的“不幸”,所以不能太过接近——虽然清楚这一点,不过他只是从旁边走过去而已,竟然心跳就加速成这个样子,今天实在是跳得太激烈了。 就在困惑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微弱的低语声。 “要是有问联络方式就好了……” 是健太的声音。有人代替他招呼客人,他的精神就松懈下来,还自言自语着。 (他在说那个修女的事情!) 直觉就是这样,果林回头看。 健太正在收拾客人离开后的餐桌餐具,侧脸流露出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后悔的神色。 (原来不是以前就认识的人呀!两人的交情还很浅,所以连联络方式都不知道……) 所以健太非常懊恼没有询问修女的联络方式,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让他拥有的“不幸”要素远比平时来得高涨。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体之所以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也可以说得过去了。 果林心中波涛汹涌。 (雨水同学……以想见却见不到的不幸心情,挂念着那个修女。) 这么一想,心脏越发揪得疼痛。虽然不像平常那样想吐,不过胸口仿佛闷得发慌一般充满不安,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健太。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难过……应该说是,冷静不下来。) 这大概也是增血时出现的新症状吧?由于了解到“不幸”是刺激自己本能的因素,所以说不定还会产生其他的症状。一定是这样没错! (真丢脸……我受不了这种体质了啦!简直就像是很在乎雨水同学的样子嘛!) 倘若这个时候果林能够一窥健太的内心——要是知道除了“要怎么筹钱去买把新折叠伞呀”之外,他根本什么都没多想的话,心中的痛苦无疑会立刻消失无踪。因为同情遭受性骚扰的母亲与千奈的形象重叠借伞出去,还忘记询问修道院的名称以至于联络不上,让健太不停苦恼于经济层面的损失。 当然这些果林全都一无所知,只看到健太陷入忧愁的模样。 (雨水同学……该不会,喜欢那个人吧……) 这么一想,就有如遭受紧紧捆绑的痛苦,心脏在胸口深处疯狂怦怦乱跳。 (够了!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这样!雨水同学喜欢谁,根本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应该说,现在不是管这种事情的时候!) 星期六的餐厅十分忙碌,一有空桌就要马上收拾,然后替排队等待的客人带位、点餐、送餐。 “白酱香菇蛋包饭,抱歉让您久等了,请慢用。” 果林把客人点的餐放在桌上,转身正要离开之际。 “哇!讨厌……” 入口处传来女人的惨叫声,混杂着婴儿哭声。 “小太还好吧?” “不可以哭喔,不可以哭喔……啊,真是抱歉。” 好几个客人坐在入口处前面的椅子等待空桌,其中有对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妇,怀中哭闹不停的小婴儿似乎呕吐了,白色液状物散落在入口大厅的地板上。 虽然位于收银台的工作人员距离最近,但很不凑巧这个时候正好有客人在结账。 “太太,您没事吧?” 果林冲上前去,把衣服弄脏的母亲与仰天大哭的婴儿带到化妆室之后,拿起扫除用具,赶忙回到大厅玄关。 店长把刚刚在排队的客人带到店内收银台前面,健太蹲在大厅地板上,把让客人去除污泥的踏脚垫卷起来,看到果林拿扫除用具回来便说道: “唷,真红,我把踏脚垫拿去洗。” “擦不干净吗?” “嗯……刚刚谢谢啦,你帮了我大忙。” 应该是说代替他帮客人点餐的事情吧? “没、没有啦。这不算什么……可是,雨水同学……” 张开口,却讲不出话来。 (为什么今天你会这么心不在焉?) (你很在意昨天碰到的那个修女吗?) (你说要是有问联络方式就好了,是因为你还想再跟那个人见面吗?) 说不出口的问题接二连三涌上,内心深处难受得不得了。 没有注意到果林内心的想法,健太把卷成筒状的脚踏垫抱在腋下。 除污泥的脚踏垫面积大小将近一张榻榻米,表面虽是绒毛状,但背面其实铺满橡胶,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我拿到后面去,仓库里头还有其他垫子吧?” “嗯,拜托你了。我会把地板擦干净的。” 健太去仓库的时候,果林用拖把将地板擦干净。接下来为了避免异味,每个角落还仔细地好好用清水擦过。 健太拿了张新的脚踏垫回来。 “真红,我来铺垫子,你到旁边去一下。” “好。” 果林把拖把靠在墙上,为了不干扰到健太想要往后退,于是猛然转过身去。 水擦过的人工大理石非常光滑。 “呜哇!” 鞋子底下的摩擦力消失,果林的身体站不住了。 “小心!” 健太丢下脚踏垫,跑上前去伸出手。单手没办法支撑,便以双手抱住果林——牢牢地抱住。 果林的体温一口气上升了三度。 地板的感应器侦测到两人的体重,与外界连接的自动门大开。 (啊……) 虽然想要尖叫,但只有开口没有发出声音。 光是呼吸空气就得尽全力了。 (讨、讨厌啦!这样太靠近了!) 这已经超过靠近,而是变成跟健太互相拥抱的姿势了。 (啊、啊,不行了……血在增加……增加了啦!) 造血机能眼看就要达到极限,心脏以超高速跳动,血压迅速升高,胸口难受,眼冒金星。 这个时候,打开的自动门另一边,传来了吃惊的声音。 “雨水先生!” 被人叫到名字,健太的身体抖了一 下,支撑着果林的手摇摇晃晃。果林尽管脚步不稳,但还是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身穿白色修女服的少女站在人行道上,望着“茱莉安”的玄关大厅。右手拿着黑色布包,空着的左手掩住嘴巴,小手掩盖不住的脸颊赤红一片。 此外还发现到少女身边另有一人——一个身材有如圆形年糕的老修女,正瞪大双眼,自言自语说着“唉唷喂呀,我的天呀”。 由于入口的门打开,里头的情况从外面一览无遗。她们似乎只是碰巧经过,不小心看到果林与健太的身影罢了。 (讨厌,太丢脸了!) 果林非常惊慌地从健太身边跑走,一想到被别人瞧见,热辣辣的脸颊温度就加温,仿佛就要烧起来了。 年轻修女再度低声说: “雨水先生……” “啊!” 看样子终于有力气可以好好把来者的长相瞧个仔细,健太恍然大悟。 “你是昨天的……唔……千奈小姐!” 健太的表情开朗起来了。看到这个情况,果林的心脏又跳得格外厉害。 “唉唷,千奈,这位是你认识的人吗?” 胖嘟嘟的修女一问,千奈好像从惊讶当中回神过来一般,微微红着脸说明: “山下修女,这位就是昨天晚餐时我跟大家提到的……出手救我的人。” “哦,原来如此。真是十分感谢您,帮了千奈大忙。我们会在这里碰面,一定也是上帝的旨意。” 老修女满面笑容地走到健太面前,像是座小山在移动般充满魄力。 “不、不客气,我只是……” 健太表情慌张地退了两步,宛如求救般四处游移的视线,最后停在果林脸上。 “听我说,真红。这位小姐是我昨天碰到的修女千奈小姐,因为她被一个有点怪的家伙缠住了……真是的,最近的危险分子还真是多呀!” 哈哈哈的虚伪笑声,用意好像是为了要防止老修女传教拉人,要想点办法转移话题的样子。 千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订正: “我还不是修女,我只是实习生……昨天真的很谢谢您。您把雨伞借给我,可是我却因为惊吓过度而忘了请教您的联络方式。”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布包的拉链,拿出黑色折叠伞。 “我想总有一天可以还给您,所以随身携带。不过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见您……我真的很高兴。” “啊,没有啦,不用客气。还让你为了这把破伞这么费心。” 从千奈手中接过雨伞,健太打从心底露出开心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的果林,心脏又发出了怦怦的声音。 待在这里实在很难受,跟方才为止因为增血造成的痛苦不一样,是跟看到意志消沉的健太时相同的,胸口沉重郁闷的痛苦。 “雨、雨水同学,我收拾一下扫除用具再回来大厅!剩下的就只要铺好脚踏垫,麻烦你了!” 果林拿起拖把跟水桶跑离现场,后面还传来老修女对千奈说话的声音: “哎呀不好了,我们也得早点回去修道院。虽然赶不上晚餐,但是至少要在晚祷告之前回去才行。” “是呀!雨水先生,谢谢您的帮助。” 回头一看,看到对健太鞠躬道谢之后离去的千奈与老修女,和健太把脚踏垫铺在地上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果林叹了一口气。 (讨厌,真是难过……) 心脏正以自己都清晰感受到的速度与力道不停跳动,脸颊发烫。 (一定是因为跟雨水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以前明明一个月只有增血一次,最近却乱了频率,一个月内不知道增血了多少次。打从知道刺激自己本能的东西是“不幸”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变敏锐了,就算是拥挤人群中擦肩而过的人,似乎也可以感受到“这个人真是不幸”。只要一感受到,身体就会产生增血的反应。其中,健太特别能够刺激果林的造血机能。 (真受不了……先前才排血过的呀!) 处理增加血液的方法中,咬个人类把血注入是最为轻松的。可是果林身为吸血鬼当中的反常角色,没有办法操纵人类的记忆。虽然总是拜托杏树帮忙处理自己咬过的人类的记忆,可是这个时候杏树因为连续睡眠不足而显出疲态——而且之所以睡眠不足,都是为了偷偷保护身为姐姐的果林——要叫她出来也过意不去。 (好像还没增加到极限的样子,再观察情况看看好了。) 也许这段时间内杏树会恢复体力,或者果林自己会跌倒撞到脸流鼻血或是膝盖磨破皮等等可以自动解决问题。要她自己来讲的话,总觉得这些情况还蛮蠢的。 (所以说,故意伤害身体实在好痛好可怕,我不想这样做……真是的,都是跟雨水同学太靠近害的。简直就像是我们两个抱在一起一样。) 一想起来,汗水就像下雨一样爆发出来。 (而且还被别人看到了……真、真是丢脸丢到家……) 一边擦汗一边收拾扫除用具,正要回去大厅时,在通道上遇见了手拿雨伞的健太。 因为眼神凶恶而平常看起来冷淡的脸庞,这时完全笑开了,果林大吃一惊。 “怎、怎么啦?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呢。” “我想把这把雨伞放到置物柜里。修女真是个好人,把破洞的地方都补好了,伞面脱离伞骨的地方也帮我修好了。她好像有说过是什么女子修道院的,可是我没听到。真红知不知道?” “大概是圣克莉丝提娜修道院,我想应该是在三条市。” “对!就是圣克莉丝提娜!谢啦,真红。” 太好了,帮了个大忙——一边喃喃自语,健太一边快步走向工作人员休息室。 (雨水同学好像很开心。刚刚明明还一脸垂头丧气,没办法专心工作的样子。) 朝着大厅走去,果林再次叹气。 (千奈小姐真是个美女呀……虽然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虽然远看觉得她很清秀,但即使靠近看,这个印象也没有动摇。不知道是不是身为修女的素养,遣词用句跟态度都很稳重大方又高雅。 (雨水同学真的很高兴可以跟千奈小姐重逢呢……) 这么一想,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又隐隐作痛。 大楼窗户与霓虹灯光,在深蓝色的背景上闪闪发光,即使是白昼漫长的七月底,夕阳余晖也已经消失,夜空笼罩大地, “已经很晚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晚祷告。” 表情担忧地喃喃自语,千奈加快脚步。她还不习惯在太阳下山之后独自行走,时间虽然是刚过晚上七点,不过由于圣克莉丝提娜修道院里头是四点起床,九点就寝,所以感觉上已经是三更半夜。 修女的生活是以教友活动为中心,内容是各式各样的传教活动或清扫服务等。 今天跟院长两人到老人院担任看护,擦拭老人的身体,或倾听他们说话,跟他们一起唱歌。 (因为我还没习惯,所以无法像院长那样把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可是大家对还不成熟的我所做的事情依然感到开心。他们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呢,我真高兴。) 结果在老人院待了比预定来得久,或许是因为院长心情也是如此吧。离开老人院之后,看了手表的院长表情慌张地说,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跟教区长见面,命令千奈自己先回去修道院。 (夜晚的街道有点恐怖……) 商业区的街道上点亮了防盗灯,车道上奔驰着络绎不绝的计程车与轿车,但是没有 几个行人的身影,让人越发不安。 (如果发生跟先前一样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那个时候还好雨水先生现身救了我……) 那与迫害抗争的殉教者相仿的锐利眼神——千奈一想到,印象就在脑海中苏醒过来。随后再次重逢,送还雨伞的时候也是一样。 千奈轻轻单手握拳放在嘴角,低下头去。这是她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无意识显现出来的习惯动作。 (雨水先生应该有女朋友吧……因为他是个温柔又勇敢的人,讨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有女朋友也是很自然的……) 见面之后虽然过了两天,不过当天目睹的光景,直到现在都还清楚地烙印在眼中——在餐厅入口紧紧拥抱的健太与看起来像是他同事的少女。 叹了一口气后,千奈回神过来。 (我到底是怎么了?从前天开始就怪怪的,简直像是灰心丧志一样。该不会我对雨水先生……不、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会被容许的,不能这么做。我是要侍奉上帝的人呀!) 千奈奋力而狼狈地无意识地直摇头。一想到以成为修女为目标的自己,也许有个感情超越好友的男性朋友,就觉得无地自容。 脑海中死命整理思绪。 (不对,完全不对。雨水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没错,就是这样,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们在天上的父呀,请让我们崇敬你的名。) 千奈停下脚步,双手合十祈祷,一点都不在意旁边通过的车辆司机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内心中诵念着上帝的祈祷,心灵就能得到宁静。 虽然自己要把一生奉献给上帝,不过对生活在俗世的人而言,找个好伴侣才是最大的幸福吧?那么,她应该替雨水健太感到开心才对。 她记得清清楚楚,健太与名为“真红”的那个少女,在那种容易被旁人看见的地方拥抱,可见他们一定是情投意合的。 (那位小姐有双美丽的大眼睛,是个很可爱的人。胸部丰满,身材很有女人味,应该会成为好妻子跟好母亲……的样子。今天晚上就寝之前,就替他们两人的爱情祈祷吧!) 这么一想,心里就坦然多了,脸上也浮现出微笑。 (希望上帝能够庇佑温柔的雨水先生与他所爱的人。啊,我得快点回去,快要赶不上晚祷告了。) 加快脚步前进的千奈,来到了两栋大楼之间的岔路。 眼角瞄到大楼一楼的停车场里,柱子阴影底下有两个正在拥抱的人影。 (哎呀。如果是先前的雨水先生就好了,现代人都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这么开放……) 虽说是别人的事情,不过千奈还是红着脸移开视线,打算赶快走过去。 不过,越是不想看,反而越是容易看到。 (咦?) 千奈吓得停下脚步。 男方是个头发染成褐色,像是打工族的年轻人,千奈并不认识,不过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的人,却是前天与雨水健太拥抱的那名少女。 (真的假的……) 千奈迅速躲进建筑物的阴影之处,看着这两个人。 侧面的前端留长,后面剪短显现出层次的妹妹头,还有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的身高。千奈看见的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侧脸,不过很确定是先前的那名少女没错。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雨水先生的女朋友,现在却跟其他男子拥抱……难、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劈腿”吗?这、这样不就是……雨水先生戴绿帽了……) 因为不想看,千奈移开了视线。躲进拥抱着的两个人看不见的死角,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怦怦狂跳,简直就要跳出来了。 于是,千奈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一分开的时候年轻人就无力倒在地上的情况。更不用说看到叫做“真红”的少女嘴里,两根长长的獠牙闪着光芒,在年轻人的脖子上留下齿痕的事情。 拉回千奈视线的,是她听到了不认识的男人声音。 “结束了吗,果林?” “嗯……” 一边心想那个少女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果林,一边偷偷探头出去观察的千奈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音。 年轻人倒在地上,果林靠在柱子上,双眼泛着泪光,呼吸急促。还有个刚刚没看见的青年,蹲在倒地的年轻人旁边。 (为什么那个人会昏倒,还出现另一个男人呢?他蹲在那个人旁边是在做什么?) 虽然一头雾水,不过看起来好像是轻轻碰了碰那个人的头部跟胸部。从青年不悦的表情看来,似乎不是在照顾昏倒的人。 千奈想起进入修道院之前,还是国中生的时候看过的电视节目。好像是犯罪特别报导的扒手集团报导吧,说他们会派一个人接近盯上的目标,以果汁或甜筒弄脏对方的衣服,趁着引开对方注意力的时候,由另一个人扒窃钱包。 (忽然昏倒却没有叫救护车的打算……该不会是果林小姐负责引开注意力,那个男人再趁机把人打昏或是做些什么事情?蹲下来说不定是为了要窃取钱包……) 身体因为害怕而发抖,尽管如此也没想到要逃走或是去叫人过来,千奈还是躲藏在阴影底下继续观察情况。 青年站了起来。 身高蛮高的,布料带有光泽的衬衫之上披挂着薄外套,脖子戴着白金项链。好像有外国血统,头发是带有绿色的白金色。眼睛要说是暗红色,不如说是黑中透红,在光线底下略带金色的颜色。 那双眼睛不高兴地瞪着果林。 “你呀,不能干得再漂亮一点吗?” “对、对不起……” “不要花这么多工夫,你变成我在这里空等试试看。不过就是选个猎物嘛,这种男人……”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次?不要开玩笑了,我再也不要陪你出来了……真是的,杏树也要常常照顾你这个反常分子。” 被臭骂了一顿,果林露出别扭的表情低声说道: “话也不用讲得这么难听吧……你真是坏心眼。花花公子!色情狂!” “不要在那边发牢骚。” 青年敲了一下果林的头。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林的立场好像很弱势的样子。 (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入对方手中,所以被迫成为罪犯同伙……如果是这样,那果林小姐与雨水先生的关系又是怎么回事?她在欺骗雨水先生吗?不会的,果林小姐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样子。我也不认为雨水先生会是个想做坏事的人……) 可是方才自己看到的奇怪举动该怎么解释才好? 这个时候,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发出一声呻吟。 青年拉着果林迅速躲藏到阴影处。年轻人环顾周遭,露出茫然的表情。 “奇怪……怎么回事呀?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惨了!差点就要变成流浪汉了。” 他语气开朗地说完之后,便朝着千奈这边走出来,千奈慌张地紧贴着建筑物的墙壁站立。 一瞬间视线如果往这边看一定会看到她,不过褐发年轻人转过与千奈贴墙站立的建筑物相反方向的转角,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他没有受伤吗?嗯,不过说不定是因为药物还是什么的关系,一下子就昏倒了……如果目的不在抢劫,让那个人昏倒就让人不解了。刚刚有提到什么“猎物”的……) 千奈陷入沉思。不管是对果林的举止,或是蹲在昏倒年轻人身边的行动,那个青年总让人觉得可疑,而且恐怖。 这时,传来了对方的手机铃声 。 “喂?啊,小稔吗?嗯,是我啦,炼。” 接电话的是那名青年。声音与责备果林的时候大相径庭,充满浓情密意。 明明有如此亲切的声音,为什么对待果林时连这份温柔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表示出来,而是嚣张地骂个不停? 再次探出头去观察的千奈,看到果林离开的背影,吓了一大跳。果林似乎打算穿越这条岔路往另一边去。千奈想要追上去叫住她,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不凑巧,叫做炼的青年站在中间讲手机。如果要去追果林,就一定会被炼看见,千奈只能继续躲藏在大楼的阴影里头。 炼的通话持续着。 “嗯,不好意思。我会晚点到,因为处理杂事稍微花了点时间。怎么可能!我才没有忘记跟小稔约好的事情呢!我现在马上到医院去。嗯,我爱你,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对方似乎是个女人。 (我想想,果林小姐跟健太先生在交往,也跟刚刚走掉的男人拥抱,还有被这个叫做炼的人掌握到什么弱点……还有,这个人跟其他的女人说“我爱你”……) 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千奈头昏脑胀。 (行为还真是不检点呀……) 千奈忽然回神过来,发现炼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反方向走去。 千奈追了上去,完全把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马上回去修道院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炼是什么人?她想查明这一点,并且知道炼跟果林的关系。要不然的话,说不定雨水健太就会碰上不得了的大灾难。 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尾随在后。炼专心讲电话,似乎没有发现到有人在跟踪。因为步伐很大,所以炼走得很快,千奈好几次都得小跑步。 电话好像讲完了,炼合上手机放进口袋,不满地说: “肚子好饿呀!跟小稔见面之前,先去滋润一下喉咙好了……” 千奈听到他低声说着的话语。 转过转角,炼走到了闹区。车道只有单向行使的单线道,不过人行道很宽广,有许多情侣、团体或是返家途中的上班族,一边避开行道树或是直立在地上的看板一边往前走。咖啡厅跟精品店因为接下来才要开门营业,于是点亮了耀眼的灯光。迎面走来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直盯着炼看,不知道窃窃私语些什么,还红着脸窃笑。 炼虽然也看着那两个女学生,但是没有出声,就那样错身而过。 露出一副有点失望的表情,女孩们走过千奈的身旁。她们似乎期待着炼会开口对她们说些什么。 (那个人……外表确实很漂亮。) 千奈不是不了解那些女孩的心情,也许宛如刀剑的危险气息反而更加吸引人。 虽然没有华服,但是炼的五官端正,细长的眼眸深处摇曳着石榴石的光芒。从脸颊到下颚的线条,还有直挺挺的鼻梁,一定都是来自于外国的血统吧。所以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以前在写真集中看过的,名声崇高的罗马圣天使城中放置在桥上的天使雕刻一般…… (讨厌,我真是的!怎么会把那种人跟天使相提并论!) 千奈回过神来。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个人对果林非常嚣张又不怀好意的说话方式,而且还是个用甜言蜜语哄骗其他女人的花花公子。再加上说不定是个用果林当诱饵,从其他男人身上窃盗财物的窃贼。觉得这种男人跟天使相像的念头,根本就是一种亵渎。千奈斥责自己的同时,听到炼小声说了句“啊”。 几公尺远的前方,走着一名身穿迷你圆裙与凉鞋的女性。带着花纹的丝袜包裹着的腿部线条,由同性的千奈看来也觉得美艳动人。蕾丝滚边的白色上衣,衬托着淡褐色的长鬈发。 炼加快脚步,全身散发出猎人找到猎物的感觉。 (他想跟那个女人搭讪吧……) 千奈直觉这么想。 (居然……居然这么荒唐淫乱!要去找对她说出“我爱你”的女人的路上,居然跟其他女人搭讪!) 千奈停下脚步。继续跟下去,要是看到什么肮脏的情况可是会让人受不了的。 (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果林小姐可就不妙了呀!不对,她是被逼去当共犯的……啊,如果是这样,果林小姐说不定是因为渴望救赎,所以才跟心灵纯洁的雨水先生交往。) 脑海中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图解:花花公子炼、有把柄在炼手上因而被迫为虎作伥的果林、果林渴望得到救赎的对象雨水健太。 (我得想办法做点什么……可是,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去跟那个人说希望他忏悔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有点恐怖……) 看着追上戴帽子的女人出声攀谈的炼,千奈站在人行道上动也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 “找到你了。” 背后传来了带笑的声音,同时手也被抓住。 受到惊吓的千奈回头一看,看到上次那个黑框眼镜男。他穿着跟先前相同的全身灰,戴着跟服装一点都不搭配的荧光色领带。 “你果然是在追我吧?不然修女怎么会现身在这种闹区里头呢?” 千奈全身毛骨悚然。 让人联想到砂糖中加进少量水搅拌而成的东西,一粒一粒粗糙的,而且甜得诡异的声音。黑框眼镜深处的双眼,充满着纠缠不休的神色看着千奈。找到猎物——不对,是抓住了猎物,以尖锐的钩爪压制猎物的肉食动物眼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抓住单手,再用另一只手抱住腰,那人打算强行把千奈拉走。 “住手!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虽然想反抗,可是男人的力量很大,根本就是被硬拉着走。 “救命呀!” 大概是听到细弱的惨叫,从前面走过来的年轻女子吓了一跳往这边看。 “看什么看!” 男人低声怒斥,手离开千奈的腰,高举挥舞着。女子慌张地别开视线,快步错身而过离开。 抱怨完毕之后,男人再度以甜腻肉麻的声音对千奈说话,还把千奈的身体拉近。 “好了,过来这边,我的小天使。” “不要!来人……” 一边用力抵住双脚抵抗,千奈一边环顾周围。 女人没办法救她,可以跟这个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对抗的,有这种能力的人——前面几公尺,就有一个。 千奈死命大喊: “救命呀!救救我,那边的花花公子!” 那个时候,炼正陷入人生最大的困境。 “哎呀,你是在搭讪吗?呵呵呵,没问题呀,我现在很空。” 女人嫣然一笑。 背影看起来不错,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直接地刺激了炼身为吸血鬼的本能。 吸血鬼根据本能可以察觉流着自己喜好的血液的人类,大概是因为这样可以高效率地吸取美味的血液。 人类血液的味道每个人都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性格与环境产生的差异,吸人血的吸血鬼理所当然也会有各自喜好的味道。就跟人类之中有人喜欢甜食,有人喜欢喝酒之类的喜好一样。 炼喜欢带有精神压力的血液。 走在前头的女子身上,散发出一种像是经年累月缓慢仔细发酵的红酒一般,浓缩过后的精神压力的味道。 虽然想着跟小稔见面之前先简单吃点“东西”,企图叫住前面的女子——不过还是先绕到前面,确定一下整体感觉。 (七十几岁……不对,应该已经满八十岁了吧,这是怎么搞的?) 说是经年累月,也差太多了。 虽然想以厚重的粉底隐藏那些直的横 的斜的,爬满整张脸所有方向的皱纹,不过根本就藏不住。 而且那个粉底还白得跟原本的肤色完全不搭。结果,涂抹不均的皱纹处还特别显眼。此外唇膏也是涂得满满的大红色。长假发底下,脸颊旁边露出了白发。 (我真是跟一个不得了的东西搭讪了……) 拥有精神压力的话,炼并不会太计较吸血对象的外表。不过,先决条件一定得是女性;很久以前就退休的老女人则是在锁定范围之外。不管累积了再多精神压力,完全丧失水分与油分的老太婆,根本就引不起吸血的欲望。 但是对方被他搭讪,显得干劲十足。 “呵呵呵呵呵呵,你长得蛮帅的嘛。这就是命运的邂逅吧,呵。我们先去喝点东西,还是要吃饭?不如直接去宾馆……” “不、不是啦,关于这一点……” 惨叫声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救命呀!” 心想这是绝佳的机会,炼赶紧转身。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我走散的朋友。” 因为被搭讪而纠缠不休的话可就头痛了。尽管有些勉强,还是只能一口咬定认错人。 他往声音来源跑去。看样子是约三十岁的男人,想把身穿修女服的少女强押上停在路旁的休旅车中。 “救救我!那边的花花公子!” (是在说我吗?大叫“救救我”的人,居然会这样叫我?)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掉头就走根本不管,但是为了要从老太婆身边脱逃,他不能停下来。炼赶忙跑上前去。 男人可能是为了要把反抗的少女押上车竭尽全力,所以对背后的情况毫无警戒。 (我实在很讨厌碰男人……可恶,今天真是倒霉!) 刚刚也是被迫帮果林供血收拾善后。尽管内心在痛骂,炼还是把手掌朝着男人的后脑勺贴过去。 “呜哇!” 仿佛触电一般,男人全身僵硬,一瞬间之后无力地倒在休旅车旁边。 吸血鬼通常可以操纵人类的记忆,不然的话,马上就会被吸过血的人类认出真面目;偏偏有异常体质的果林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刚刚炼才会靠近果林供血过的年轻人,消除那几分钟的记忆。 记忆遭到操纵的人类,只会昏倒一下子——大概是由外在干扰意识造成的副作用吧? 这次虽然没有消除记忆的必要,可是为了救身穿修女服的少女,让男人失去意识则是最简单的方法。 穿着全身深灰色服装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一半身体被推进休旅车后座却死命抓住窗框抵抗的少女,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倒地的男人与站在男人身边的炼。 “站得起来吗?” 不是想要换换口味,而是要整理一下自己碰触过男人的手掌,于是炼抓住了少女的手臂,让她站到人行道上。 “请、请问,我……” 少女开始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炼听到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给我等一下!” 刚刚的老太婆蹬着高跟凉鞋,像是要强索亲吻似地噘着嘴巴往这边狂奔过来。 “认错人也是一种邂逅呀,这是命运的安排!” 炼很清楚他的脸色发白,对抓住他手臂的少女大叫: “快逃!” “咦?啊,哇!” 少女被拉着跑出去。两人与人群擦肩而过,冲进岔路,踢倒停放路旁的自行车,穿梭在大楼之中。 少女单手提着长裙的裙摆,虽然快喘不过气,但还是牢牢地跟着炼。 (没想到这个人跑得还挺快的。) 虽然打算要是少女跑不动了,在老太婆穷追不舍的情况下,就把少女丢出去当挡箭牌,不过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红绿灯变成了红灯,炼才停下脚步。他实在不太想要横越卡车跟轿车接连不断奔驰的单向三线道道路。 放开少女的手,回头看着一路逃过来的方向,没看见老太婆也没看见男人,好像是顺利甩开了。 “谢、谢谢……” 眼看就要喘不过气的情况下硬挤出来的声音,让炼回头看着少女。 “谢、谢谢……谢谢你……救了、救了我一命……” 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按着胸口调整呼吸。要跟上炼的全力狂奔果然是很困难的。 炼评估着眼前这个抬起脸的少女。年纪大概十六岁,剪裁松弛的修女服虽然看不出尺码,不过身体纤瘦,尽管如此,胸部颇为丰满,长相朴素高雅。普通男人光是看到这样,就构成上前搭讪的条件了。 但是,对炼而言的问题在于…… “我是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的折坂千奈。刚刚真的很谢谢您!” 大概是无意识的动作,少女道谢的时候双手还合十,像是在祈祷。 炼虽然没有去过,但是知道隔壁城市有座修道院,因此不禁皱起了眉头。 (年轻修女还真是稀奇,我还以为是在角色扮演,没想到是真的呀……怪不得。) 炼不怕基督徒。现在这个时代,有能力击退吸血鬼且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几乎看不到了。十字架与圣水也失去力量,慢慢变成徒具形式的东西。 炼失望的是,千奈身上几乎感觉不到精神压力的气息。 (遭到绑架的经验,一般而言应该会对内心造成不小的负荷才对……是因为得救所以已经不要紧了吗?把一切托付给上帝还是什么的,不会累积精神压力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纵火案件,他吸不到稔身上的血。打从那天之后运气就很不好,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猎物。所以此刻的炼肚子实在很饿——该吸这没有精神压力、味道不好的血呢?还是忍耐到跟稔见面呢? (接下来既然要去探病,也没必要特意在这里吸味道不好的血吧?) 他对千奈毫无食欲。 跟千奈相反,稔现在累积精神压力的情况实在是最顶级的。 男女平等依然只是表面的方针,只把女人当茶水小妹看的公司职员多得很。 遭到男性职员轻视,年轻女职员被当成酒家女,因为不景气减少人员安排,所以负担着始终没有改变的工作量,没得休假,每天都要免费加班到三更半夜——这就是稔每天的生活。 三天没有见面了,但是被纵火犯打伤,过着不能自由自在的住院生活,想必精神压力又增加了。 血会变得多么美味呢?光是想像,吸血鬼的本能就骚动不安。 (好,我不要吸这个家伙的血……等一下得小心不要吸太多,免得让小稔贫血。) 内心打定主意。 不知不觉中,红灯变成了绿灯,炼沉默地开始横越人行道。 “请等一下!” 千奈的声音传来,炼心想她道谢还没道过瘾吗? “请问你是喜欢玩弄女人的色情狂吗?” 千奈大声说道,炼差点跌倒。 (这个王八蛋修女……对救命恩人讲这什么话!) 总算是想办法重新站稳,转身之后大吼道: “吵死了!你管我这么多!” 打算追上炼的千奈,吓了一跳缩起身子。 “对、对不起。如果让你心情不好,我跟你道歉。可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不要再烦我了,我最讨厌照顾别人了。你快点滚回去,说不定又会被刚刚那个男人逮到喔。” 千奈看起来脸色发白。虽然不会变成精神压力,但是遭到绑架的恐惧似乎还清晰地残留在心中。 行人专用的号志开始一闪一闪,炼加快脚步,走过了十字路口。 千奈愣在当场动也不动。即使炼的身影都已经看不见了,号志也再次改变了,停下来的车辆司机对她投以怀疑的眼光,她还是没有移动。 纤细的脖子往前倾,低下头去。 “那个人不是坏人吧?虽然是个花花公子,看起来像是罪犯的样子……” 嘴里流露出带着困惑的自言自语。 “可是他救了我。他侧脸的线条,就像是圣天使城的天使雕刻一样……怎么办?他刚刚拉过我的手了。” 千奈双手贴着发红的脸颊。冷静不了的眼眸中,散发着有如做梦一般的神色。 “炼先生……我搞不清楚了。他是好人吗?还是……” 往来车辆的灯光,一瞬间照到了站在那里喃喃自语的千奈后,又立刻从身旁通过。 第三章 增血鬼与多重误会 “炼,你迟到了啦,讨厌——人家一直在等你来的。医院的会客时间只到晚上八点呀。啊,不过我很高兴你来探病!” 承受着稔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笑声,插在病床旁边花瓶里头的菖蒲花颤动着。 炼坐在拉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好不容易想到话题回应道: “嗯,是呀……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没事没事!虽然讲什么头盖骨骨折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似的,不过不必上石膏,所以很轻松喔。只是小小的裂痕而已,不去碰它就不会痛也不会怎么样。是慎重起见才住院观察的,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对着感到退缩的炼,稔再次爽朗大笑。要不是头部侧边贴着用网状绷带固定的纱布,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住院病患。 “接下来一个星期都要在家修养。因为有医生证明,所以我要得意洋洋地不去上班!哼,课长来探病的时候,要是跟我说只有三个人实在是人手不足,我就要卯起来申诉。这样的话,因为要多请工读生,课长一定会哭着求我早点回去的,会说没有我的话工作都不能做了。真是痛快!” “是喔……这真是太好了……” “没错。而且不是都上新闻了吗?以前的朋友都陆续出现来找我了呢,连下次的同学会都预定要办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 尽管亲切地附和笑着,炼却感到垂头丧气。 该怎么说呢…… (小稔的精神压力完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累积精神压力的原因在于,工作量不变但人员减少,不断加班无法轻松休假。 这次因为住院所以能够好好休息,跟朋友见面,好好对上司申诉职场的情况。于是,小稔的精神压力就不见了。 这样炼也没有吸血的心情了。 (可恶!先前明明充满精神压力的!我饿了这么久的肚子要怎么办?) 连同忍耐的部分都意气用事起来,现在连将就一下难喝血液的心情都没有,只能赶快去寻找其他目标了。对,要找个正在累积沉重精神压力的女性。男人、老太婆跟小女孩都派不上用场。 “炼,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精神亢奋说个不停的稔,似乎注意到炼的情况,眨着眼睛凑近炼的眼前。虽然是差点就要接吻的近距离,不过现在的炼失去了对稔的兴趣。 话虽如此,但是直接表现出来就毫无意义了。 “我在想纵火犯的事情。就算只是轻伤,不过他可是狠狠打了小稔的头,我想到就生气!” 这么说着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 从病房的窗户只能看见笼罩在黑夜中的停车场,看不见街上的情况。不过,今天某个地方好像已经发生过火灾了。 “又是纵火案吗?真讨厌。” 话讲到一半,稔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脸上的神采奕奕消失了,太阳穴因为害怕而感到阵阵刺痛。 住院休息与遭受纵火犯痛殴,两者体会到的恐惧是不同的。 “警方不是要你说出纵火犯的长相吗?这样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抓到人的!” “可是我没有看到犯人的脸呀!我看到的时候他是蹲着的,加上连帽上衣的帽子整个盖住他的头。我发现他是在放火后就已经情况危急,我死命逃跑免得挨揍。” “没有什么线索吗?” “我很肯定他穿的是天蓝色的连帽衣,深灰色的裤子,黑色皮鞋……大概就是这样了。” “天蓝色的连帽衣跟灰色裤子?好怪的搭配。”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色调,但是光用想的就觉得配不起来。稔用力点头。 “而且还不是休闲裤,而是感觉像西装的裤子,跟连帽衣一点都不配。所以刑警先生说,也许犯人平常是做上班族打扮,连帽衣是为了要藏住脸才穿的。” “薄的连帽衣就可以放进包包里头了。” “或许吧。他跟我穿高跟鞋的时候差不多高,应该是一百七十公分左右,身材中等,不高不矮,看起来体格很结实……他用放在脚踏车停车场的打气筒打我,现在想起来,还好我只是受了这么点伤。” “是呀。要是害你讲太多话延误伤口复原,就过意不去了,所以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走出夜间出入口,对外的医疗大楼紧急入口停着一辆救护车。穿着橘色制服,戴着安全帽的急救队队员,放下担架把病患送进医院。炼听到他们与迎面而来的医生间的慌乱对话。 “患者因为吸入高温浓烟,喉咙出现肿胀,右脚还有三度灼伤。” “联络手术室,准备进行气切手术。” 似乎是从火灾现场送过来的患者。现在虽然还没有出现死者,不过连续纵火案件应该已经接近二十件了。 走过建筑物旁边的通路朝大门走去,炼思考着。 (听说在路上乱杀人或是纵火,都是精神有压力的人类会发生的犯罪行为……) 明明知道警方已经急着在调查却还到处纵火,说不定是个精神压力非常沉重的人。这么一想便稍微产生了点兴趣,不过又不知道犯人是什么地方的人,而且说起来要是男人就没意思了。 炼把纵火狂的事情抛在脑后。 (去街上绕一下看看好了。酒吧或俱乐部里头,说不定可以骗到合适的女人。) 他走出道路,朝着闹区的方向前进。 尖锐的警笛声逐渐靠近,然后跟炼擦肩而过。又一辆救护车,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顺利左转,驶入了医院。 西沉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茱莉安”。虽然已进入晚餐时刻,但奇怪的是店内空空荡荡的。 一个月大概有一次,像是进入气井{注2:气井,air pocket,空中的气涡}般的宁静日子。 带着笔记型电脑进来工作的客人,或是沉浸在两人世界超过一个小时的情侣客人,大概因为周围的位置都空着,所以完全旁若无人。 “真红小姐,今天你工作到几点?” 刚刚走进收银台的女同事小林,对无聊地站在玄关的果林问道。 “六点半,要跟石口小姐换班。” “现在已经六点十六分了……你可以先离开没关系,反正客人不多。那位修女有事情找你。” 环视过店内的情况之后,小林指着大厅玄关的外头。 果林吃惊地眨了眨眼睛。隔着一扇玻璃自动门,有名身穿白色修女服的少女站在外面——是千奈。 “她说有话要跟真红小姐说,看起来不像是来传教的。” “咦、咦、咦?找我的?不是要找雨水同学的吗?” 先前虽然碰过面,但是没有交谈也不记得有自我介绍过, “她说要找叫做‘真红’或是‘果林’的人,应该指的就是你,大概是错不了。” 心想健太可能知道什么,不过环顾大厅,也没看见头发直挺挺的高个子身影。这是当然的,仔细一想,今天的班表上头并没有健太。 果林一头雾水,到底为什么要找她? “不好意思……小林小姐,那我就先收工了。” 回到工作人员休息室的果林赶忙换上便服,跑到玄关。 千奈无所事事地仰望着傍晚时分的天空。因为侧着脸,长长的睫毛看得清清楚楚。 (好漂亮的女生……为什么要去当修女呢?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修道院的生活不是规定很多又严格吗?) 不过朴素的修女服,确实衬托出千奈拥有的纯洁气质。遣词用句很文雅,整体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典雅感觉。 ( 男生终究还是会被这种清秀的女生吸引吧?雨水同学先前也是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嗯,所以说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现在的自己有关的,是千奈有什么事情找她。 “不好意思久等了。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千奈转向果林,仿佛下定决心般地眉头深锁,眼中闪烁着类似不安的神色。 “我是折坂千奈。请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宛如要甩开内心踌躇似地大叫: “果林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停止背叛雨水先生的行为!” “啥?” 她对着吓了一大跳全身僵硬的果林,大声地追加攻击: “雨水先生是很好的男朋友,我认为您不该同时与其他男人交往!” “等、等一下!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昨天看到了!果林小姐在樱花大道的大楼前面,跟其他男人……抱、抱、抱在一起!” “哇哇哇哇哇!” 果林惨叫。 脑袋热得像是快要着火,感觉到体温一口气好像升高了五度。 那一幕遭人撞见已经很让人震惊了,怎么受得了这样大声嚷嚷?这里可是自己工作的西餐厅大门口呀! “住口,你不要说了!剩下的等我们换个地方再继续说,拜托你!” 不等千奈回答,果林抓起她的手拔腿狂奔。 几分钟后,全力奔跑过后一脸发烫的两名少女坐到长椅上。 距离西餐厅“茱莉安”两分钟左右路程的地方,全部一共有四栋公寓。 果林带千奈抵达的地方是设置在二号跟三号公寓间的缓冲区。小小的棒球球场,长椅子在藤架底下并排,白天有老人聚集,不过傍晚的时候没有人影。 在这里,就算讲些麻烦事,也不必担心会被别人听见。 “我、我想,你似乎、似乎对我有所误会吧……” 花季结束之后只剩茂密绿叶的藤架底下,果林在激烈换气的空当问着。拉着千奈全力狂奔的缘故,让她喘个不停。 千奈虽然也气喘吁吁,但是好像比果林还要快恢复。 “果林小姐跟雨水先生是情侣吧?因为先前你们在餐厅的大门口,两个人,那个……抱、抱得紧紧的。” “不,那是,那件事情只是……” “可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了。在樱花大道的大楼面前,看到果林小姐跟头发染成褐色的男人抱在一起对吧?而且随后那个男人就昏倒在地上。” “!” 果林倒抽一口气,全身冰冻。 (她、她看到我咬那个人了?) 发不出声音。 先前,健太抱住差点跌倒的她之后,她的血就增加得不可抑止。昨天晚上,因为哥哥炼要外出,所以她跟着去,抓了个合适的路人供血给对方,然后再请哥哥帮忙处理记忆。 (怎么办?她到底发现了多少?) 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肌肤清楚感觉到刚刚上升的体温,此刻急速降低到平均值以下。 千奈没有面对果林,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边,继续说道: “那个跟你抱在一起后来倒地的男人,应该没有受伤吧?我看到他马上就起身跑走。” “嗯、嗯……应该是没有受伤啦……这、这该怎么说比较好呢,只是碰、碰巧……” 从刚刚到现在,千奈讲的都不是“咬住”,而是“抱在一起”,似乎不知道送血进去那男人体内的事情。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果林稍微放心了一些。因为在没办法装作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承认了在场的人就是自己,所以才感到放松。 听着回答的千奈,反而以悲伤的眼神看着果林。 “你已经有雨水先生了,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是不是,那个叫做炼的男人威胁你?” “咦?” 果林再度僵硬。 (她还知道哥哥在场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还看到哥哥消除记忆的情况了?) 果林清楚感受到自己脸色发白。 (就算她没看到我咬人供血……该用什么理由跟她解释才好?能够消除记忆的,不可能会是普通人呀!) 看着说不出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果林,千奈再次低下头去。以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只是单纯同情的语气继续说道: “因为我看到果林小姐挨骂,还被敲头,所以我想是不是受到威胁了……那个人是不是有学什么特别的武术?” “咦?” “气功或是其他什么……我曾经在书上看过。那个人来救我的时候,也是一瞬间就让人昏倒了。” “救你?” 一方面对于千奈没把事情想成是魔力作祟,而是朝着武术方面思考感到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果林又起了疑心。 她不敢相信哥哥会在无偿的情况下帮助别人,一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嗯。他让那个想把我押进车里的男人一瞬间失去意识,还拉着我的手带我逃离那个地方……虽然救了我,可是并没有要求我要道谢。所以我才想说不定他不是个坏人……” 说到一半的千奈,脸颊忽然发红。 (什、什么?怎么回事?) 果林转过头去的时候,千奈的头低得更低了,这次仿佛是感到哪里痛苦似地皱着眉头。 她一口气把话给说出来, “可是那个人,说昏倒的那个男人是‘猎物’,是不是要窃取别人的钱财还是什么东西?他一边对果林小姐又骂又打,胁迫你协助犯罪,一边又用电话跟其他女人说我爱你,在路上又搭讪不同的女人……那个人,真是个花花公子。” 说得一点都没错,果林在心中用力点头。 哥哥已经超过花花公子的程度了,有时候还过着跟小白脸似的生活。可是,面对外人,果林不会存心把家人讲成那么一无是处。 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果林的沉默,千奈猛然抬起脸,越说越激动。 “那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果林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居然在炼先生跟雨水先生之间……不管有什么原因,可是同时跟两名男子交往是不可原谅的!” “交、交往?等、等一下……” “求求你,不要背叛雨水先生!不要对那么好的人做出这么让人同情的事情!” “等一下,你搞错了啦!千奈小姐弄错了,大错特错!” 果林的气势被用认真眼睛凝视,一股脑说个没完的千奈压倒,她一边靠近长椅的边缘,一边大叫: “我没有跟两个人同时交往!炼是我哥哥啦!” “咦?可是你们长得完全不像呀……” “我长得跟祖母比较像,我哥跟我妈妈比较像……真的啦。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我妹妹带来作证。唔,不然找雨水同学来问就知道了,他也有看过我哥。” 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果林拿出手帕擦汗。由于这天大的误会,让她从脸上到脖子都是汗,何况现在原本就已经是炎热夏季的傍晚。 借着果林把话说清楚的态度,千奈似乎终于了解到是自己误会了。千奈疑惑地张大眼睛,洁白的脸颊涌上血色,双手抚着脸。 “你们是兄妹吗?真的吗?讨厌,该怎么办……我做了非常没礼貌的事情……”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先前我跟雨水同学呀,唔,该怎么说才好……会变成那样子,只是意外。他只是为了要抱住差点跌倒的我而已。” “咦?是、是这样吗?因为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我才认为你们一 定是彼此相爱到毫无顾忌的情侣……还替你们两位做了‘爱的祷告’。” “别——说——了——” 果林发出惨叫,这次全身都冒汗出来了。 (杏树也好麻希也好!为什么大家都有这种误会!) 她想跟千奈把话给说清楚。 “我跟雨水同学没有在交往!我们只是家住在附近的同班同学还有打工的同事而已!千奈小姐才是跟雨水同学……” 还是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千奈吓了一跳问道: “我跟雨水先生怎么了吗?” “啊,没有啦,我是说……雨水同学好像很在意千奈小姐呢……”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声。头部自然地低下去,额头差点就要碰到膝盖,就像她在嫉妒千奈与健太一样。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千奈回答的声音一如往常,沉稳地说道: “雨水先生人很善良呢,果林小姐也这么认为吧?” 被这么一问,果林的脑海中闪过健太转学后至今发生的种种。 即使知道她是吸血鬼一族的异变种增血鬼,也没有排斥她。不仅如此,甚至还帮她保守秘密,替她收拾喷出来的鼻血。 “嗯……” 果林点点头之后看着千奈的脸,千奈也对着她点头。 “他真的是个好人。” “就是呀……” 看到千奈天真无邪的笑容,果林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高兴,感受到自己的脸跟着放松。 (千奈小姐真的只是把雨水同学当朋友罢了,没有像刚刚那样脸红。我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不是啦,不是啦!为什么我要为这种事情感到放心?) 果林不由地抱着头喃喃自语,千奈担心地问: “请问……果林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啦,我没事……” 果林摇摇头,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刚刚讲到哥的时候她有脸红,讲到雨水同学的时候则没有。难不成这个人……) 不好的预感。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千奈突然露出不安的神情。她的鼻头抽动,像是在找什么一般环顾周围。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样子?” 果林也注意到了。跟煮菜的味道明显不同,是塑胶或乙烯基之类物品燃烧时所产生的特殊难闻味道。 (这是——火灾?) 脑海中闪过连续纵火案件,果林像是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我去那边看一下!” “咦?不要啦,很危险的。” 千奈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一瞬间变得更苍白,她想抓住果林的手阻止果林。 虽然果林心想是你自己先注意到的,这样不让我去不是很怪吗?不过现在没有空争论了。 “说不定是火灾呀!” 果林跑了出去,朝着传来味道的三号公寓跑去。 一转过建筑物的角落,果林的双脚就定在地面上。 “唔!” 远超过夏季炎热的剧烈热气涌了上来,外加远超过这一点的恐惧冻结了身体,让全身寒毛直竖。 大楼的旁边,自行车与三轮车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坐垫和轮子都着了火,好像是洒上煤油还是什么再点火的。橡胶燃烧的臭气跟油臭味混在一起,让人感到恶心反胃。 不过让果林毛骨悚然的,并不是燃烧了好几辆自行车的火焰。 而是站在自行车停车场面前,默默看着火焰,身穿天蓝色连帽衣的人影。低低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那个人影的嘴里流出。 (那、那、那个人……就是纵火犯!) 如果只是碰巧经过的路人,应该会企图灭火或是呼救,不可能会看着火焰发笑。 犯人背对着果林,加上被火焰吸引,似乎没有注意到果林靠近。 (打电话、打电话给警方!不对,唔,应该先打给消防队!) 就在思考的时候,她想起哥哥女朋友的事情,因为目击到纵火现场,所以被人用自行车的打气筒痛殴,造成头盖骨裂伤的事情。要是被对方看到就危险了。 一边压低脚步声从后方通过,一边在包包里头找手机。 平常就笨手笨脚的果林,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么灵巧的事情。 鞋子绊到了小石头。 “唔哇……” 发出大大一声惨叫,果林脸朝上重重地跌了一跤。 “!” 犯人吓了一跳回头张望情况。虽然连帽衣的帽子拉得很低,看不到长相,但是一瞬间看得出来犯人动了动身体想要逃走。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下,果林小姐……” 传来了千奈细小的声音。她似乎是追着果林来的,单手抓着长裙的裙摆跑了过来。一看到跌倒在地的果林,以及熊熊燃烧的自行车,她当场就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啊、啊!天呀呀呀!” 迸出来的声音不是单纯的惨叫,而是带着疯狂的呐喊。 “着、着……着火了!救命呀,谁来帮帮忙!好烫,好热,好可怕……不要,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呀!” “千奈小姐?” 一边哭喊着一边以双手掩面,千奈当场整个人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打起精神来呀,千奈小姐!” 跳起来跑近千奈的果林,忽然感觉到后方冒出杀气,于是回头一看。 “!” 应该早就跑走的纵火犯正朝着她们过来。单手插进口袋后又迅速拉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反射火光,闪耀着橙红色光芒的刀子。 “你们居然跑到这里来!” 是愤怒,或是惊慌?纵火犯嘴里发出一种非常激动的沙哑声音。他双手握着刀子,朝着果林她们冲过来。 果林虽然着急地想要逃走,千奈却蹲着动也不动。 “千奈小姐!” “去死吧!” 喊叫交错声的瞬间,就在朝着这边冲过来的纵火犯旁边,自行车的轮胎爆了开来。 “烫死了人!” 看样子是碎片跟残渣飞到他身上。 纵火犯停下脚步,没拿刀子的那只手慌张地挥打连帽衣。 因为听到轮胎破裂的巨大声响,大楼到处都传来了开窗声。 “啊——火灾!有火灾!” “脚踏车烧起来了!” 惨叫声响彻云霄,纵火犯仿佛大吃一惊,抬头看着公寓楼上。 果林心想,就是现在。 “千奈小姐,快跑!” 果林拉起千奈,单手把千奈抱在身边拔腿狂奔。得趁着纵火犯没有追上来的时候逃命——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第四章 增血鬼与纵火狂的真面目 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跑,还有跑过些哪些地方。纵火犯挥着刀子冲过来的一幕让人害怕,果林拉着千奈专心一意地逃命。 (我、我已经……跑不动了……) 双脚酸痛,再也举不起来了,心脏也跳得难受, 千奈也用果林没拉住的那只手按着腹部侧边喘气。 “果林小姐,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没有追上来了,不是、不是吗……” 这么一说,果林才抬起头环顾周围。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横跨于设有人车分离仪控号志路口的陆桥上头。 没有看到穿着天蓝色连帽衣的人影。 “太好了……我们顺利逃脱了,对吧?” 陆桥中央有座红砖砌成的花圃。果林在那片翠绿边坐下,用手替脸扬风。体温升高到差点就要热衰竭了。 千奈也在旁边坐下。 两人暂时安静地调整呼吸。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蓝色的天空上,霓虹灯与大楼窗户的光线有如珠子四散般闪闪发光。 静了一会儿之后,先开口的人是千奈。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果林小姐,我……”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交握,低着头硬挤出了几句话,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千奈小姐。” “我……很怕火。我很害怕火灾。一看到火,就会全身僵硬……因为太可怕了。我受不了那样的高温,真的,好可怕……” 果林身体前倾,偷瞄着低着头的千奈的表情。她想千奈该不会在哭吧? 虽然没有在掉眼泪,不过千奈的睫毛不停颤抖。即使是处在没有冷气没有任何东西的屋外,而且是在激烈奔跑之俊,她的脸却苍白地寒毛直竖。虽说是实习修女,可是行动与言语都高雅沉稳,看起来就像是个娴静修女的千奈,现在宛如是个害怕到极点的孩子。 (真可怜……) 也许是以前经历过什么恐怖的事情。 果林也忘了酷热,伸出手搂住千奈的肩膀,像是要给她勇气般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千奈小姐,你不要怕。已经没有火在烧了……没事了。” “呼、呼……是、是呀。谢谢你……” 千奈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以感谢的眼神看着果林。嘴角浮现出感到不好意思的微笑,应该就是她冷静下来的证明吧。 “我在幼稚园的时候碰过火灾……从那之后,我就很怕火……火柴或蜡烛之类的,我还能够想办法忍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说什么添麻烦啦……我只是有点吓一跳,不过因为碰过火灾所以怕火,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再次轻拍千奈的肩膀后,果林松开了手。 “真的很感谢你,果林小姐果然是个很善良的人,雨水先生也是个好人,你们两个人非常登对。” “我刚说过这都是误会啦……” 千奈好像没听到果林低声说的话。 千奈再度低下头去,手指整理着因为跑步而乱掉的头巾。 “那是我幼稚园午睡时发生的事情。因为觉得很吵很热所以醒了过来,看到的是一片火海……据说同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我也一时性命危急。 虽然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幼稚园老师把我从火场救了出来,今天又承蒙果林小姐的救命恩情。” “没有到救命这么伟大啦……我只是跟你一起逃命而已。” 果林露出苦笑,双手在脸前面拼命挥舞。然后,发觉到这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事情,于是绷紧了脸。 “千奈小姐……你有没有看到纵火犯的长相?” “没有。我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因为火灾实在……” 说到一半,千奈就全身发抖。双手虽然紧紧抱着自己,但是看来反而颤抖得更厉害。 果林赶忙安抚。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愿意回想也无所谓……对了,这里是哪里呀?” 改变话题的果林站了起来,因为埋头狂奔乱跑,导致摸不清地理位置。 果林靠近天桥的栏杆,环顾夜景。 “那个霓虹灯好像是游戏广场的。也就是说……哇!我们到底跑了几公里呀?” 没想到居然跑到了隔壁市镇。大概是因为恐惧感作祟,所以距离感都跟着乱七八糟了。 千奈走到一旁,看着果林苦笑。 “昨天我也跟果林小姐的兄长全力狂奔呢!他把我从想要硬押我上车的坏人手上救出来……”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千奈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色。 刚刚好像也有过这样的表情,果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表情严肃地警告道: “千奈小姐,我哥哥是个危险分子,他可是个对女人毫无节制的色情狂。” 普通的吸血鬼如果有喜欢的血液,并不会计较目标的性别。不过哥哥绝对不吸男人的血,而且连手去碰到男人都受不了。这已经是超越本能,坚定不移的爱好女色了。 “你这么喜欢他是不行的。” “我、我才没有喜欢他!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只是,那个人好像很恐怖……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怕果林小姐的哥哥。” “没关系啦,这又没什么……” “我是要侍奉上帝的人,像喜欢男性这样的事情是不可以的……是因为,那个人有张美丽的脸庞……就像是我在照片上面看过的,天使雕像一样。” “我哥绝对不可能是天使的。” “我、我明白。可是,因为他对人很好,所以……我很感谢他,只是如此而已。” 否定的表情又再度浮上红晕。 果林想着:这个人没事吧? 一开始健太借伞给她的时候,也是以朦胧的眼神目送健太离开,这次讲到哥哥的事情又红了脸。即使在知道哥哥的本性是个花花公子之后依然如此,看样子是个对男人特别没有免疫力的人。 “千奈小姐该不会一路念女校吧?”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我从幼稚园到国中,念的都是天主教的女校。” “果然如此。” “毕业之后,因为我拜托修道会,所以得到实习的机会。一开始家父虽然反对,不过家母帮我说服了他。” 千奈仿佛在做感谢祷告一般双手合十,看着果林。 “我总是受到别人的帮助,特别是有危险的时候。昨天是果林小姐的哥哥,今天则是果林小姐,真的很谢谢你们。” “讨厌,这样太夸张了啦。” 这不是什么值得祷告感谢的事情。果林害羞地笑着,用力摇头。 可是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提到炼的事情,千奈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的疑惑。 她的双手扶着陆桥的栏杆,眉头深锁,看着站在旁边的果林。 “我想起来了,结果我好像还没有问清楚……昨天,果林小姐跟令兄,到底在做什么呢?” “唔。” 直截了当被质问到最不想被问的事情,果林的身体吓得抖了一下。 “果林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跟那个年轻男人抱在一起……是不是被迫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例如说,就是,那个,虽然这样说很失礼……就是像那种利用美人计去抢劫之类的事情。” 千奈的黑色眼眸浮现着一半责备,一半担忧的神色,直直地看着果林的脸。 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果林吞了吞口水。 这并不是像千奈所想像的,是一种犯罪。可是…… (怎、怎么办!不 说点什么蒙混过去的话……) 千奈看到了炼把经过果林拥抱后,倒在地上的男人做记忆消除的情况。说什么因为看到毛毛虫所以吓得乱抱人之类,这种借口是行不通的。 (虽然不是抢劫,但是我又不可能说“其实我是个吸血鬼”。就算是实习,她也是修女……我不能跟手拿十字架的教会人士为敌!) 从以前开始,吸血鬼跟教会就注定是敌人。 “其、其实呀,那是因为……” 想不到好的借口,果林结结巴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陆桥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真红!还有……千奈小姐?” 雨水健太站在正下方的人行道,抬头看着手扶着铁栏杆并肩站立的两个人。 “啊!” 代替全身僵硬只能发出愚蠢声音的果林,千奈问道: “雨水先生,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打完工要回家了,那个搬家公司的工作。你们两个才是呀,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这个时间?” 千奈回过神来看了看夜空,双手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 “糟糕!天色都暗了……我的外出许可只有到晚餐时刻呀!” 她的表情非常惊慌,似乎无心追究果林与炼昨天在做什么了。 “我要回去了!” 抓着长裙,朝着与健太所在位置相反方向的阶梯跑去。 “千奈小姐!” “没关系的,我认得路……再见了。” 留下慌忙喊住她的果林,千奈跑下阶梯;相反地,健太跑上了陆桥。 “奇怪?千奈小姐呢?” 看到健太视线绕了一圈的模样,果林觉得心脏好像被尖锐的指尖紧紧抓住。没有锐利到称得上疼痛,也没有强烈到称得上不愉快,可是有一点点在意。就是这样的感觉。 (雨水同学,是为了想见千奈小姐才跑上陆桥的吗?) 千奈或许是因为实习修女的立场,所以觉得健太只是朋友——可是,健太又怎么想? (这又跟我没关系!就是嘛,为什么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果林用力摇头驱散内心中涌现的疑惑,回答健太。 “千奈小姐因为已经过了外出许可的时间,所以说她要回去了。她往那边走了……她一个人不知道要不要紧,虽然我们已经甩掉纵火犯了,可是……” “纵火犯?” “嗯。在‘茱莉安’附近的大楼……他拿着刀子追过来,好可怕。” 一想起来,果林就按着胸口,叹了一口大大的气。听到她的叹气声,健太的脸僵硬起来。 “真的吗?要不要找警方送你回去?” “啊!我没有报警!” 果林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报警。因为只注意到刀子可怕的光芒,脑子里满是逃命的念头。 健太一脸目瞪口呆地低声说道: “真红,你到底在做什么呀……那火灾怎么样了?” “我想想……我们逃走的时候,我有听到大楼窗户打开,住户高喊‘有火灾’的声音。我想应该是顺利灭火了,住户应该有打电话给消防队吧?” 总之一直站在陆桥上也不是办法,所以两个人下到了马路。 一边走着,果林一边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健太——当然,省略了千奈来找她的原因。 “那么,你没有看到犯人的长相吗?” “是呀,因为他把连帽衣的帽子拉得很低,我只记得他穿的衣服……天蓝色的连帽衣,还有像是西装裤的裤子。那条鼠灰色的裤子还蛮合身的。” 上半身跟下半身完全不搭,所以让人印象深刻。 “鼠灰色……” 健太皱起眉头。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以前好像说过的样子,就是我跟千奈小姐一开始碰到的时候。” “我听你说是因为她被奇怪的男人纠缠。” “嗯,正确来说是差点被绑架。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般上班族,那种人竟然会想要绑架别人,让人有点吓一跳。那个男人穿的衣服就是灰色的……上半身跟下半身都是鼠灰色。” “咦?” “穿灰色裤子的男人多得很,应该只是碰巧吧?” 确实,现在两个人走着的人行道上头,也看得到好几个像是正要回家的上班族。 其中近半数的人都穿着灰色系的西装。 但是果林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等一下。这么说起来,雨水同学把伞借给千奈小姐的时间——是星期五傍晚吧?” 健太应该没有发现到吧,果林当时在道路对面看到健太把伞借给千奈然后跑着离开。所以鼠灰色西装的男人想要抓走千奈,应该是在那之前没多久的事情。 接下来果林立刻跟朝着失火的三条皇家别墅急驶过去的消防车错身而过。 健太似乎没有看当天晚上的新闻。果林告诉他在同一个时间里,在非常接近的地方,发生了纵火与殴人案件后,他马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这么说来,好像很可疑。你是说,想要绑架千奈小姐的男人,人就在非常接近纵火现场的地方吗?” “嗯。雨水同学看到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头发分线很清楚,戴着黑框眼镜,身高大概一百七十。不胖也不瘦,三十多岁。 感觉上像是随处可见的上班族。” “我想想……感觉比我跟千奈小姐高,又比雨水同学矮……身高是符合的。虽然没看到脸,可是这么说起来,他的帽子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大概就是眼镜吧。” “真红,把这件事情通知警方比较好喔。” 健太看了一眼前方的十字路口,斜对面闪着派出所的红色灯光。 “说的也是,还是应该这么做。” “是呀。那边就有派出所,你要不要去跟警察商量看看?既然顺路,那我也陪你过去吧。虽然不知道纵火犯跟想绑架千奈小姐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我们一起提供资讯给警方应该比较好。” “是呀。那就一起过去……” 刚点头,果林就想起了不得了的事。 (不行!如果警察问我千奈小姐为什么要去“茱莉安”找我的话……也会问我们说了些什么!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能在雨水同学面前讲出来!) 光是用想的,热气就开始从脖子往上冲。 “雨水同学,等、等一下!我想,我觉得呀,还是先跟千奈小姐商量过后比较好!因为千奈小姐是跟我一起目击的!” “是这样吗……” “没错。今天我脑袋有点混乱,明天再说,拜托你。” 健太低声应了声“唔”,抓了抓头。 “也是啦。你们也没有清楚看到犯人的长相,就算去找警察,也不能提供分秒必争的资讯……既然千奈小姐遭到纠缠,也许应该在得到她的同意之后再去找警察比较好。” “我回家以后再打电话问她看看。应该问查号台就可以知道她的电话吧?” “那你现在就要直接回家去了吗?” 这句话被“咕噜咕噜……”尾音拉长的声音给盖过去,来源是健太的肚子。 尴尬的沉默之后,果林苦笑着问: “雨水同学,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没有啦,今天没时间吃中餐呀,有时候就会这样嘛。” 虽然努力陈述理由,不过那个狼狈的表情已经坦白表示出来“骗你的,其实我总是没吃中餐”。 果林的经济情况绝对称不上优渥,但不至于连吃的方面都受到影响,而健太似乎常常没吃中餐。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果林做了便当带到学校偷偷送给健太。因为父母亲对知道果林真正身份的健太严厉威胁,说“不准跟别人说,说出去的话就要消除你的记忆,让你的脑袋一片空白”,所以想要以便当作赔礼, 可是暑假期间,两个人可以碰面的地方,就只有一起打工的“茱莉安”了。由于餐厅有供应中餐,所以果林自然就没必要做便当。 可是像今天没有去“茱莉安”打工的日子,果林就不知道健太要怎么解决午餐。 (真的是没时间吗?一定又是不吃午饭想省钱了……) 觉得有点担心。 (要不要做便当给他呀?) 果林的家位于有点高的小山丘上,她家斜坡下方的出租公寓其中一间,就是健太的住处,距离只有短短的二十五公尺。早上,要去打工或是补习之前,顺便拿过去给他就好了。 (啊……可是还有雨水同学的妈妈在家呀!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在她面前拿便当给雨水同学!我一定办不到啦!太丢脸了!) 全身发烫得像是差点就要自燃,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果林,挥舞着双手。 “真红,你怎么啦?是不是发烧了?” 健太以带着一半惊讶,一半担心的口吻说完,抓住了果林的手。 “呜哇哇哇哇!” 果林的血液瞬间翻滚,气势惊人地开始增加。血压一口气急速上升,心跳像是刚刚完成铁人三项全部项目之后的剧烈狂跳。刚刚逃离纵火犯追杀的时候,都没跳得这么厉害。 “啊……抱歉。” 因为事先跟健太说过要是太过靠近,就会触发本能让血液增加的事情,所以健太好像马上注意到果林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就松开了果林的手。 “没事吧?” “嗯,应该还好。” 果林全身发抖之后吐了长长一口气。 虽然心想昨天才咬过人把血送出去,不过还是完全不能大意。 走过旁边的女上班族二人组,传来窃笑的声音。 “哎呀呀……握个手就脸红了,马上就放开了呢,真可爱。” “我们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纯真岁月呀……像那样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是最快乐的,光看到对方的脸也会觉得小鹿乱撞。” 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没有在交往啦,没有交往啦!哪有什么小鹿乱撞啦!) 果林以右脚当圆心,用力转了半圈,背对着健太。 “不好意思,雨水同学!因为……我又增血了,所以我要先回去了!” “什么先回去?我们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吗?” 即使听到了健太低声所说的话,果林还是抛诸脑后加快脚步。 由于身高的差距,两人的步伐差了很多,所以果林打算走得比健太快,于是形成了竞走般的情况。 在转角处回头一看,健太跟在后方约莫十公尺的地方。就算走过大马路,穿过闹区,到达自然公园的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依旧没变。 (讨、讨厌啦!这样感觉很不自在……虽然我们住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可是也不必用同样的速度跟着我吧!) 其实是自己单方面在拒绝与健太对话——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还是感到尴尬。精神忍不住集中到背后的情况,血反而差点增加更多。 (这样的话,我就加快脚步拉开距离……没办法呀,今天我已经跑不动了。因为雨水同学思虑周密,就算我进去便利商店,也不会跟我拉开距离吧?为什么要跟在我的后面呢?) 真正的原因,在来到健太居住的公寓旁边时,果林终于懂了。 “真红,我想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你回家路上要小心喔。” (啊!)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而转过头去的时候,高高的身影已经走进围墙,沿着公寓外面的走廊逐渐远去。 (原来如此……雨水同学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终于想通原因,果林的胸口一阵悸动。 健太一边保护她免于纵火犯的攻击,一边又因为她说过增血而不让自己跟她太接近,所以一路跟在后面, (哇,我完全没有想到有这个可能。我虽然希望雨水同学能够思虑周密,可是我才是一点都不细心的人!) 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骂自己。 “讨厌啦,笨蛋笨蛋笨蛋,我真是个大笨蛋!” 一边爬坡,果林一边咚咚敲着自己的脑袋。 “姐,你干吗一个人在玩?” ‘你是笨蛋这回事全家人都知道了,不必特意宣传。’ 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往声音的来源一看,抱着布奇小弟人偶的杏树,正从玄关旁边的小窗户看着这边。自己好像又提供了一个让人耻笑的话柄了。 一时间找不到回嘴的话语,果林因为不好意思而头上冒着白烟,冲进玄关。 途中撞到了某个人。 “哇!” “果林!你这家伙眼睛到底长在哪里!” 是哥哥炼,他比昨天更坐立难安。 果林摸黑靠近墙边,想要打开玄关的电灯。 就在那个时候,听到了某个坚硬的小东西掉到地板上的声音。炼大吼道: “你这个蠢蛋!我外套的扣子掉了啦!” 好像是刚刚相撞的时候,果林别着的串珠别针把炼外套上的扣子扯下来了。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果林一移动,扣子就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哇,对不起……” “呆子、蠢蛋、垃圾!亏我正想出门去……马上给我缝好!” “遵、遵命!” 哥哥的嘴,是可以出口成“诅咒”的。动了他的肝火,他就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敌人。违抗发怒的炼,可比跳进沸腾的熔炉里头还严重啊。 果林冲进自己的房间丢下包包,抓着针线盒匆忙跑回来。 “我说呀……你就不能沉着稳重一点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在客厅里,只会笨手笨脚的果林重新把扣子缝回外套上头,坐在沙发上的炼不停抱怨跟发牢骚。 “不好意思,哥,这个袖口的部分好像也快掉了。线都松掉了。” “你这么觉得的话就给我全部重新缝过!真是个不用心的家伙!” “是……” 可能是出去找猎物了,没看到双亲的身影,所以没人可以帮忙调停。杏树似乎也知道炼处于低气压,根本没有进到客厅来。 (唔……哥为什么心情这么坏?昨天不是应该去找那个叫做小稔的人吸过血了吗……) 因为昼出跟夜行两种不同的生活周期,果林从昨天晚上到刚才为止都没碰到炼,当然,也不知道哥哥没吸到血的事情。 (啊,这说起来,千奈小姐说过昨天炼哥救了她。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偷瞄着炼的脸色,果林一边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哥,昨天……谢谢你帮忙,谢谢你消除那个人的记忆。” 炼哼了一声。没有大吼就是个好兆头吧,虽然在生气,但说不定已经够了。 果林继续说道: “那我问你喔,你昨天有没有碰到一个修女?白色衣服,年纪大概跟我差不多,长得很漂亮,名字叫做千奈。她跟我说你救了她。” “什么呀,是你的朋友吗?我被装年轻的老太婆缠住的时候,那个修女对我大叫救命。 因为时机正好,所以我就装成帮她的样子,拉着她逃走了。我还想说如果老太婆追上来,就把她丢出去当挡箭牌,结果没这个必要啦!” “你没吸她的血吗?” “没有精神压力的女人一点用都没有,明明遭到绑架却只有觉得害怕……真是的,宗教人士就是这个样子!” “绑架?好痛呀!” 因为吓了一大跳,所以针刺进了一个指尖的皮肤,再深一点的话就会流血了。 炼像是受够了一般耸了耸肩膀。 “用针线的时候要小心啦,笨蛋。受伤的话怎么办?” “是、是呀,嘿嘿……” “外套沾到血的话就要你赔!” 果林在心里头抱怨“你妹妹的手指居然比不上衣服”,不过没有胆子顶嘴。 相反地,还问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那个想绑架千奈小姐的人,是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 “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如此呀!” 果林简短地说出健太告诉她的故事,还有自己今天跟千奈一起遭到纵火犯袭击的事情。 炼一脸沉思的表情看着天花板。 “纵火犯与绑架修女未遂的犯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的确,尼龙制的薄连帽衣可以折得小小的放进包包,等到跟小稔说话的时候再拿出来穿。你说纵火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我看到的男人也正好是这种体型。” “这也不是不可能。” 杏树走进客厅。应该是从说话的声音察觉到,炼已经从心情不好的情况恢复成一般状态了。 小小的身体在果林旁边的椅子坐下之后,问: “炼哥看到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男人的长相看不太清楚,感觉上是随处可见、三十来岁的男人吧。从头顶到脚趾都是鼠灰色……不对,头发是黑色的。只有领带是怪异又夸张的荧光色。” 果林心中的某处,浮出了小小的泡沫。真是不搭调。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到底是什么……我想想……是领带吗?不对,他穿着连帽衣,我又看不到。雨水同学也说他看到的男人的领带很夸张……) 在掌握真面目之前,不搭调的感觉扩散开来消失了。 “果林,你看到的呢?虽然纵火犯没有露脸出来,可是应该至少有点印象吧?” 炼把问题丢给果林。停下缝针的动作,果林认真思考。 虽然时间很短而且很慌乱,可是留有片段记忆。 拉得低低的帽子让人只能看到脸的下半部,不过在三轮车的轮胎爆炸,纵火犯大吃一惊身体后仰的那个时候…… “对了!我看到他下巴上头有个红色的痣!直径大约一公分的痣,大概就这样。” “低着头不就看不到了?” “推测他身上的特征好像也没什么用。” “唉,因为是果林嘛,不要太期待比较好……” “这什么意思嘛!我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哥哥跟妹妹都露出耸肩的无奈反应,果林闹起别扭。 “哥看到的男人脸不是有露出来吗?他有痣吗?” “我哪知道!我怎么可能盯着男人的脸看!”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 “总之……” 仿佛要把偏离的话题拉回来,杏树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梳着人偶布奇小弟的头发,一边说道: “目前没有证据显示纵火犯跟鼠灰色男人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相同的地方也多得奇怪,还是提高警戒比较好。说不定他到处追着那个叫做千奈的修女,并不单纯是出于兴趣,而是因为心想也许修女看到他在纵火……不是今天的纵火案,而是星期五三条的皇家别墅的。” “千奈小姐没说过这件事情呀!” “说不定她没注意到自己曾经看过。没错……假设犯人点火的时候用连帽衣的帽子藏住长相,离开纵火现场之后在某个角落脱掉连帽衣,然后就在那个时候,那个修女经过他的面前。修女会觉得他只是单纯在换衣服,并不会多留心,可是犯人却会因此感到坐立难安。” “杏树,你真是聪明,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姐,现在不是佩服我的时候啦。如果跟我假设的一样,犯人就看到了姐跟千奈小姐在一起了,说不定也听到你们在谈论他……这样姐就会被犯人视为危险分子,当成是必须加以铲除的对象喔。” “唔!” 妹妹这么一点出来,果林感到毛骨悚然。 确实是这样。犯人已经正面看过她的长相了。 今天的纵火案现场非常接近“茱莉安”,犯人如果在那附近稍微走动,应该马上就能够找到她。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果林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哥哥跟妹妹。 杏树冷静地陈述自己的判断道: “事已至此,为了姐姐的安全,早点逮住犯人才是上策……可是关于犯人的身份,我们毫无线索。这么一来,还是只能去报警了。” “果然只能这样了……” “一个人的话也就罢了,可是姐姐你是跟修女一起目击到纵火现场。纵火犯虽然跑去追你们,可是却什么话都没讲,这实在太不自然了。” 炼没有反对,他应该也知道杏树所说的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尽管如此,他真的认为这是件麻烦事,于是露出明显不耐烦的神情瞪着果林。 “真是的!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叫你不要鸡婆多管闲事!” “因、因为……” “事到如今讲她也于事无补呀,炼哥。” 感谢妹妹的护航,果林对妹妹使了个眼色。 “杏树,方便的话,你可以陪我去报警吗?” 果林很清楚拜托哥哥炼是行不通的。不管好说歹说,愿意袒护她的杏树,似乎还比较值得期待。 然而,她却遭到断然的拒绝。 “世界上哪里会有要小学生妹妹陪伴的高中生呀?而且天气预报说,明天一整天都会放晴,我根本不可能出门,所以不能陪你去。” “这、这样呀……天气呀……” 把缝扣子的线打了个死结,剪掉多余的线,果林垂头丧气。 炼对果林的气馁毫不关心,对果林说: “缝好了吗?” “啊,嗯。这样可以吗?” 从沙发站起来的炼,一边把手套进果林递过来的外套袖子,一边往大门走去。 “我出去找目标。今天晚上说不定不会回来,就跟老爸他们这样说吧。” “炼哥,路上小心。” “嗯……果林,你不要给杏树添太多麻烦。” 留下明显有着差别待遇的话语,炼出门去了。 “唉……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坏……” 果林忽然趴在桌上闹别扭。听到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杏树露出浅浅的笑容。 “炼哥昨天好像没吸到血的样子。” “咦?他不是去医院慰问女朋友了吗?” “那个人不是被纵火犯打伤了吗?听说因为住院好好修养,让工作上头累积的精神压力都消散了,炼哥的心情才会这么差。昨天他回来的时候,对纵火犯可是气得要命呢。” “原来如此,是纵火犯害的……我得打电话给千奈才行。要去报警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 杏树从后方对抱着缝纫工具、打算回到自己房间的果林说: “姐,可以的话,就在傍晚前后去报警吧。太阳下山之后,我就可以行动了。就 算我不能去,我也会派蝙蝠飞过去监视的。如果警方跟你讲的内容开始偏往奇怪的方向,那你不论如何都要努力拖延到太阳下山喔。” 所谓的“奇怪”,应该是炼先前提过的,警方会要求调查指纹或血型这些事情,她似乎打算操纵警察的记忆。 “不会吧,会调查到这么详细吗?” “我是小心谨慎才这么说的。因为根据炼哥的女朋友——稔小姐的证词,已经了解到犯人的体型了,姐姐你们明显不是犯人,我想警方也不会要你们留下指纹调查的。” “谢啦。” 回到房间的果林在床铺坐下,从包包中拿出行动电话。 按下查号台告诉她的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的电话号码,就在打了超过十五通电话,担心着该不会修道院的人在八点左右已经就寝的时候,一个声音年老的女人接了电话。 “千奈?哦,你说折坂千奈吧。她现在正在向上帝祷告,请你在线上稍等……对了,因为通常会祷告个一百次,所以应该还要再半个小时。” 哪等得下去呀!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我今天跟千奈小姐一起目击到纵火案发生的现场……所以要快点去报警,告诉警方犯人的特征。要是不早点抓到犯人,事情就不妙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可是,也是啦,我想想……该怎么办呢,祷告正在进行呀……” 就在果林为这个修女悠哉烦恼的感觉感到焦躁时,电话的另一头,好像有个稍微通情达理的人经过。听到对方交谈些什么的声音之后,一个与先前不同的声音应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是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的院长利贺凉子。听说您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折坂千奈,请问是什么事?” 沉着冷静的口吻,不多说无谓的废话。跟这个人应该可以顺利沟通。 果林告诉对方今天跟千奈一起看到纵火现场,可是在吓坏后当场跑掉,现在想要约千奈明天一起去报警,所以打了这通电话。 “是这样呀。她跟我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朋友,所以我允许她外出……回来晚了原来是这个原因。请您稍等,我找千奈来听电话。” 院长似乎一时中断了千奈忏悔的祷告,千奈立刻来接听电话。 千奈好像完全没有想过,两度意图绑架她的男人跟纵火犯可能是同一个人。电话另一头传来极为吃惊的声音。 “咦?应该不可能会这样吧……对不起,我没办法马上弄清楚。可是他们穿的衣服不是不一样吗?那个放火的人……火……” “啊啊——没关系没关系,现在不用想这些事情啦!” 千奈的声音开始发抖。或许是因为回想起火灾的情景,又再度开始感到恐慌的缘故。果林大声地阻止她说下去。 “总之明天我们一起去报警,好吗?” “嗯,好……说得也是。” “那要约几点在什么地方会合……” 杏树叫她傍晚去。 凑巧明天打工的时间是到晚上六点,千奈说那她就在那个时候去“茱莉安”。 因为警察局就在不远的地方,果林也想不到什么地方适合与穿着修女装的修女会合,于是决定听从千奈的意见。 “那就明天六点左右见。” 挂掉电话的果林,上半身往后倒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感到放心便叹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明天去报警,把看到的事情全盘说出来就好了。这样一来,自己跟纵火案件的关系就会结束,警方应该会有些什么行动吧。 “累死了。唉,好想就这样直接睡觉喔……啊,不可以,还有事情要做。” 随着一声吆喝坐起身子,果林啪啪踩着拖鞋走出房间。 第五章 增血鬼与谜样废墟 “咦,那今天晚上六点你们要去报警?” 一边收拾桌面,健太一边以困惑的眼神看着墙上的时钟。 指针指着十二点四十六分。从附近的公司过来吃中餐的客人刚刚回去,店内的空位格外引人注目。 一起收拾桌面的果林点头。 “嗯。因为我今天上班到六点。怎么办?雨水同学要不要一起去?你不是也看到当时企图绑架千奈小姐的那个男人的长相了吗?” “我今天只上班到下午一点,下午要去搬家公司打工。” 手拿放着盘子跟杯子的餐盘,健太以困扰的表情说着。 “总之,我并没有直接看到纵火犯的长相……他跟那个鼠灰色男说不定是同一个人这件事,也只是单纯的推测。这样真红跟千奈小姐过去不就可以了吗?这里离警察局很近,你们两个过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从“不会有事”这一点来看,昨天健太保持一定距离跟在果林后面,果然是想要保护果林。 果林的脸颊发烫。 (以前在闹区被像流氓的人纠缠,雨水同学也帮我把他们赶走……他真的很照顾我。啊,对了!现在不拿出来的话,雨水同学就要回去了。) 果林环顾餐厅里头。 幸好,拿走这张桌子的餐盘应该就收拾完毕了。 “雨水同学,你在走廊等一下喔。” “嗯?怎么啦?” 果林先跑进了工作人员休息室,从自己的置物柜中拿出纸袋后,回到走廊。 “这、这个……代替我在学校给你的便当送你!” 她把纸袋送给在走廊等着的健太, “咦?” “以前我在学校为了表示给你添麻烦的歉意有给你便当,可是暑假之后就停止了对吧。可是,这是因为,该怎么说呢……” 果林结巴了。 虽然她想了很多台词,像是“没有吃中餐对身体不好喔”,或是“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可是现在都讲不出来。 袋子里头装着的是昨天晚上烤的饼干。 虽然心想至少要送个午餐便当出去,可是“茱莉安”有提供午餐,所以健太没必要再吃个便当。有需要的,应该是健太要去搬家打工的日子吧?却因为没到“茱莉安”来,以至于碰不到面,想拿便当给他也没办法。 因为要放久一点,昨天晚上想要做点东西的时候,才会联想起烤得硬邦邦的饼干。拿来当中餐也许会太甜,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吃来得好。 “总、总之,这是昨天烤的,我想应该可以放个三天吧!” 一边想着“你就快点收下啦”,果林一边把纸袋塞给健太。 大概是猜到了里头装的是吃的,健太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好像还是老样子,处于慢性的空腹状态。 “这样呀,不好意思还让你担心了。里头是什么呀?” “饼干……你不喜欢吃甜食吗?” “没这回事,我很喜欢。” 健太这么回答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个男人打开了置物柜间的门。出现了一个矮矮的、有点胖,戴圆框眼镜的身影。 (店长!) 果林与健太全身僵硬。 还以为会被骂偷懒,不过…… “送礼物加告白呀……青春真好……” 店长露出仿佛在回味酸酸甜甜记忆的眼神喃喃自语,就那样直接回到了大厅去。 看来是听到了刚刚一部分的对话。 “店长!你弄错了啦!” “事情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大叫,不过店长背对着他们说道: “不要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等心情平静下来再继续工作吧!” 留下这句声音带着微笑的话之后,离开了。 留在当场的果林与健太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果林死命找借口道: “啊、啊、我说呀,这真的只是代替我在第一学期答应你的便当而已,你不要在意喔!我也做了一样的饼干要送给千奈小姐!” 这是真的。 一开始虽然只打算做给健太,可是杏树看到她在厨房弄得乒乒乓乓的样子,因为心想一定会像平常一样被人偶布奇小弟嘲笑,所以突然脱口而出说“这不是特别做给雨水同学的,也要做给千奈小姐”。 最后虽然做出比预定要多上一倍的分量,但是免于人偶布奇小弟难听的揶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被店长撞见遭到误会。 尽管待在冷气强烈的餐厅里,汗水还是不停冒出。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连脉搏也跟着升高,脸一定变得红通通了。 这跟增血时的心悸不同,精神层面的混乱有时也会影响到身体。这种情况下继续待在健太身边,说不定又会刺激本能让血增加。 “那,我就先回去大厅了!” 说完后果林跑回走廊。 (啊——吓死人了。什么告白嘛……根本就搞错了。唔,真是丢脸。) 即使到了大厅,胸口剧烈的心跳也依然静不下来。 到了下午六点,气温也没有下降的迹象。 换上便服从后门离开的果林,因为一涌而上的热气皱起眉头。 “好热……警察局的冷气不知道凉不凉……” 低声说完后四处张望寻找千奈的身影,不过停车场跟人行道都没瞧见。 此时,停在路旁的黑色日本车,传来了一个十分响亮又低沉的女声。 “你是真红果林小姐吗?” 打开驾驶座窗户叫住她的,是位约莫三十五岁的修女。虽然不认识这张脸,不过果林记得这个声音。 果林靠近车子。 “您该不会是昨天跟我讲电话的院长……” “是的,我是利贺。昨天稍晚我听千奈说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院长甩手指把银框眼镜往上推。 “因为千奈被变态盯上,让她一个人出门太危险,所以我决定开车送你们去警察局。来,请上车。” 院长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虽然走路只要五分钟,不过比起一步一步走过残留着白天热气的柏油路,当然还是轿车接送让人乐于接受。 坐上车之后不经意地往后座一看的果林,有点吓了一跳,睁大双眼。 “请问,千奈小姐她……” 千奈在后座睡得正熟。 “嘘……”院长的手指贴着嘴唇。“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之后:心情好像就放松许多,一上车就睡着了……应该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可怕事情,造成神经紧张的反作用。让她稍微睡一下吧,到了警察局再叫她起来就好。” 虽然长相看起来冷漠,不过说不定是个非常替他人着想的人。要不然,就不会这么年轻就当上院长,管理比自己还年长的修女们了。 因为院长对千奈的关怀而产生好感的果林,小声回答了一声“好的”之后坐进了副驾驶座。 “不好意思,这辆车没有冷气。因为是信徒捐赠的。” “没关系,我已经很习惯了。” 车辆开始前进。 “真红小姐是怎么认识千奈的?你们是国中同学还是其他关系?” “没有啦,我们是不久前才认识的……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如果连健太的事情都讲出来好像又有点过头,果林不清不楚地吞吞吐吐。 “这样呀,你昨天不是跟千奈一起目击纵火现场,还一起被犯人追赶吗?你一定觉得很害怕吧。千奈很感谢果林小姐的帮助,我也要向你道谢。” “没有啦,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死命逃跑而 已……” 不好意思地说着理由的果林,却发现到了一件事情。她坐直身体张望着窗外的景色。 “呃,要去警察局的话,这样好像走错路了……” “负责纵火事件调查的警察局本部在三条市。我昨天听千奈讲完后,打电话确认时对方告诉我的,所以现在要送你们过去那边。因为如果去其他的警察局,应该也要花时间等负责的刑警过来。” 果林接受这个说法,身体往后靠着座椅。西照的太阳光炫丽夺目。 “大概要花多久呢?” “十五分钟吧……虽然受到纵火犯攻击陷入危机,可是令尊令堂今天还是让果林小姐一个人去打工,他们真是勇敢。还是说,果林小姐深得他们的信赖,所以他们认为你不会有事?” “没有啦,因为我还没跟他们说昨天的事情。” 时间上来不及告知,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身为正统吸血鬼,过着夜行性生活的双亲,跟身为反常分子过着昼行性生活的果林,常常错身而过。双亲回家之前果林就睡了;果林早上起床的时候,父母都还在棺材里头睡觉。 不过这种事情不可能告诉外人。果林沉默着,院长的视线望着前方,微笑地说: “是你想要保密呢,还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隐瞒真相是不好的喔,令尊令堂应该不会对你漠不关心吧?” 院长戴着的眼镜镜片,反射着西斜的阳光闪闪发亮。 “嗯,因为……昨天我父母亲很晚才回来,我打算今天等他们回来就说出来。” “是吗?那就好……不过呀,世界上也是有完全不替孩子着想,很过分的父母亲。” 果林心想,我的父母亲才不是这样。虽然不会宠小孩,也有坏心眼的地方,但是基本而言,还是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不过她不可能把吸血鬼一家人的真实情况告诉修道院院长。 车子往北开,进入老旧的小工厂与仓库林立的地区。虽然会车了好几次,不过几乎没有行人,原本应该很热闹,不过现在是个贫困的地区。车道与人行道的交界处没有护栏,只画上了白线。 因为满是灰尘而紧闭嘴巴,不过关上窗户的话,车内又会变成三温暖烤箱,所以只能忍耐着。 (三条市的警察局会在这种地方吗?一般不都是在市公所的旁边或是车站面前吗?应该都是在热闹的地方才对呀……) 三条市的南边有游乐园跟购物区,所以果林去过好几次,不过并不清楚北边的情况。 院长继续说道: “果林小姐,我听千奈说,你提到纵火犯说不定跟想要绑架千奈的歹徒是同一人,可以请你也告诉我详情吗?” “没有啦,这单纯只是灵机一动的想法而已。我哥……我跟哥哥还有妹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哥说也许是这样。” “你有哥哥跟妹妹呀?你跟他们商量这件事情吗?” “算不上是商量。只是想绑架千奈的男人,跟我看到的纵火犯,两个人的体型差不多,而且都穿着灰色裤子……” 说着,果林闭上了嘴。她觉得好像漏看了什么。是什么呢? “就这样?” 在想起来之前,院长就催促着她。果林只好继续说下去。 “不是的……还有意图绑架千奈的男人出现的时间跟地点,跟发生纵火案的地方非常接近。所以,我哥才说搞不好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不过到底怎么样呢?” 院长苦笑。 道路开始进入上坡。虽然是缓坡,不过似乎很长。院长大概是很擅长开车,巧妙地处理长裙踩着离合器。偷偷瞄一眼,发现院长的鞋子是黑色的,粗犷的造型很像男鞋。 那个鞋子踩着油门。警察局是不是还很远呢? 果林这么想着的时候,院长继续开口说道: “我不认为犯人是同一个人。因为,纵火跟绑架修女,这两件事情的动机也相差太远了。” “我妹妹说,可能是因为犯人用连帽衣变装的时候被千奈撞见。” “哦,原来如此。你不只是跟双亲感情很好,跟哥哥与妹妹也很要好,所以连这件事情都能够商量。” 院长浅浅笑着。 “真是个幸福的家庭……真的。” 嘴角确实微笑着,可是眼睛却没有笑意——也许是银框眼镜反光的缘故。 “明明感情这么好,你却喜欢男人胜过家人,而且还同时跟好几个人交往。” “咦?没、没有这回事!其中一个是我哥,一个是……” 是不是听千奈讲话讲到一半,好像误会了。 果林想要订正,可是院长却不肯听她说,兀自打断了她的话。 “不可以这样喔……千奈也是一样,现在当个修女的心理准备还不够充分。不能遵守规定好的外出许可时间,在祈祷的时候发呆……大概是在想男生的事情吧。这样子不太好喔。” 总觉得有点不安,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从刚刚开始,心脏就怪怪的…… (唔……怎么搞的?增血了?) 果林一头雾水。 为什么会这样呢?前天,把血注入抓到的那个路人身体里头,多余的血液应该已经没有了才对。 可是,清楚感受到心跳逐渐加速。心脏怦,怦、怦地,虽然还很稳定,但依然以无法忽视的声响突显本身的存在。 (为什么?现在在我身边的人,只有院长跟千奈小姐而已……) 刺激自己本能的是“不幸”。 不过兄长炼昨天说过,宗教相关人士就算遭逢艰困的处境,也不会累积精神压力。应当把心灵托付给上帝的千奈与修道院院长,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吗? 果林转过脖子,看看后座的情况。 千奈睡得很熟。 温暖的风透过窗户使劲吹进车内拍打着脸颊,虽然从刚刚开始车子就一下子转弯,一下子变换车道,坐在车上的人的身体都跟着摇晃,可是千奈只是露出皱着眉头的不快神情低声呻吟,然后继续睡。 (太奇怪了!就算再怎么累,睡成这样也太反常了!) 心想要叫院长停车,果林回头看着驾驶座。 院长正在调整挡风玻璃上方的遮阳板,脸斜斜地抬起来。她的下巴上,有个小小的红痣。 (咦……) 果林全身冻结。透过视觉得到的资讯在脑海当中扩散,唤醒了昨晚与哥哥及妹妹进行的对话。 痣。 就在最近,她看过同一个位置的同一颗痣。 那是,纵火犯的…… 同时,了解到占据脑海中无数次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 (是鞋子!) 纵火犯穿的是黑色的鞋子。哥哥好像说过意图绑架千奈的男人,是“到脚趾都是鼠灰色”。因为哥哥特别订正说头发是黑色的,如果鞋子不是灰色,哥哥应该也会提出来。 千奈昨晚在电话里头也说“衣服不一样”。因为提起火灾似乎会让她感到恐慌,所以没有详加追问,不过在讲的说不定就是鞋子的部分。 灰色男只是个喜欢修女的疯狂分子,纵火犯则是另有其人。 虽然以为纵火犯是男人,不过要是女人的话也不奇怪。 没错,例如说,修女服的长裙底下穿着裤管卷起来的灰色裤子。纵火的时候放下裤管,卷起裙子,用别针固定防止掉落之后再换穿连帽衣的话,上半身就会显得比原本的体型肿。于是,瘦瘦高高的女人,就会看起来像是个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男人了。 (我、我昨天看到的犯人,拿着刀 子攻击我的犯人就……) 就在旁边。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果林全身僵硬。 发不出声音,也没想到要跳车。 只是无意识地想要远离院长,在座椅上挪动臀部,背部紧贴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 院长对她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容。 “怎么了?” 因为反光的眼镜,造成先前的错觉。院长绝对没有在笑。 “那、那个……那个……唔……” 而且,果林很不擅长打马虎眼。 “你发现了。” 院长的声音越发冷酷。 “不论如何都是一样的,所以你用不着担心。昨天,我被千奈看见的时候心想这下子麻烦了。再怎么说我们住在同一间修道院里,说不定从身材看来总是会发现我就是犯人。我想一定耍弄昏她再过来找你……如果目击者只有你一个人,放着不管也无所谓。真是可惜呀!” 院长以丝毫感受不到同情的声音说着,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用单手握方向盘了。不知道是哪里拿出来的,总之右手正握着黑得发亮的手枪。 “听说这是曾经当过军人的祖父留给我父亲的遗物。虽然老旧了,不过都有好好保养,应该是可以用的。想不想试试看能不能射子弹?” 果林紧贴在座椅上,脖子好不容易才能往旁边转动。 “请你安分一点。你要是做了什么,方向盘就会失控。你知道吗?交通意外的死亡人数呀,坐在副驾驶座的人远远高过驾驶座的人。” 牵制了果林的行动后,院长把手枪放在旁边。双手握住方向盘,视线回到前方。 忽然车子一边往左靠一边加速。 电线杆逼近眼前。 “啊!” 果林尖叫的瞬间,身体猛力往外倾斜。 横向的重力加速度很大,被压迫在车门上的肩头痛得不得了。 在窗外距离十公分的地方,电线杆逐渐逼近。 就在撞上电线杆的前一瞬间巧妙转动了方向盘,虽然知道避开了,不过果林依然动弹不得。 神经、肌肉、血液的流动,全都因为恐惧而冻结。 “呼……呼……” “懂了吧。副驾驶座是很危险的,你可不要动歪脑筋想抢夺手枪喔。” 院长的声音听是听到了,不过下巴打颤到讲不出话来。 只是,单纯的恐惧。 (呜哇哇哇哇哇……好可怕!我再也受不了了!这个大笨蛋!) 一想到自己受到刺激的反弹,说不定会让院长更疯狂转动方向盘,果林就连哭都哭不出来。她也想像过用方向盘撑着身体的院长毫发无伤,只有自己因为没系安全带或其他什么安全措施而死亡的情况。 (接下来会怎样?) 自己与千奈——一定是被下了药还是什么东西所以陷入昏迷——会被带到哪里去呢?不论如何,已经知道连续纵火犯的真面目,院长应该不可能白白放自己走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不、不、不能这样!冷静!冷静下来!我要冷静下来!) 果林一边镇静呼吸,一边对自己说。 红色的晚霞天空与化为黑色剪影的建筑物在窗外流逝而去,太阳眼看就要西沉,可以依靠的就是杏树的蝙蝠了。昨天晚上杏树说过,太阳下山之后蝙蝠就会行动,杏树本人虽然不能来,可是会派蝙蝠飞过来监看。 (啊啊啊……不行啦!杏树又不知道我搭车到三条市来了,她派蝙蝠飞到西区的警察局也派不上用场呀!这么说起来,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没有留下跟自己有关的任何线索给别人。 以前看过的电影里头,曾经有过使用易燃、会冒出有色烟雾球的场景,可是自己又没带这么方便的东西。要朝着对向来车呼救也不可能,动作大一点的话,院长就会感觉到。 (得找个什么东西可以让杏树一看到就知道是我留下来的,让她循着痕迹就能到达目的地……对了!)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古老童话。 果林以变调的声音说道: “不、不好意思,我流汗了,我可以拿手帕出来擦吗……汗流进眼睛里头,好痛喔。” 待在没冷气的酷热车子里,还有方才开始的紧张,都让人满头大汗。感觉得到汗水沿着脸颊流下,以及从头发滴落。 院长斜眼看了果林一眼,说: “要是你敢乱来,我就把车子撞烂。” “不会,我绝对不会这样啦!” 用力摇头之后,果林翻找着自己的手提包。 里头装着原先打算送给千奈的手制饼干。装作在找手帕的样子,悄悄把绑着袋口的贴纸拔下来,拿出好几个饼干藏在手帕里头之后再拿出手提包。 装成在擦脖子上的汗水,从窗户把一个饼干丢到马路上,过了一段距离之后再丢一个。刚刚被手枪威胁的时候,果林无意识想要远离院长而紧贴在车门上。所以丢饼干到窗外,不必有什么大动作。 不知道相对于车速丢出去的饼干有没有适当的距离,也不知道抵达院长的目的地之前饼干是否足够。 可是也想不到其他的求救方式了。 (杏树,拜托你,一定要发现呀……) 拿出的四个饼干眨眼间消失在车窗外。拿着手帕的手在膝盖上头往下移动,果林还想再拿饼干出来。就在手差不多要伸进手提包里头的时候,纸袋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你在干吗!” 纸袋的声音出乎意料得大,不可能逃得过院长的耳朵。 果林单手放在手提包里头,全身僵硬。觉得自己的呼吸,甚至是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这个……嗯……唔……” 说自己肚子饿了,这个借口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不过,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然而舌头因为恐惧紧紧粘住了上颚,动弹不得。 院长露出不满的表情。 “把手机拿出来。” “咦……” “你想在包包里头打简讯对吧?我都看穿了。把你的手机交出来。” 果林的肺又开始呼吸了。 (幸好弄错了……) 趁着院长没说要把整个手提包交出去,果林赶忙把里头弄得乱七八糟,然后拿出手机,递给伸手过来的院长。 单手放开方向盘把手机拿过去,关掉电源之后,院长越过肩膀丢到了后座。 “你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孩子呀!” 虽然被瞪让人很害怕,但是这样对果林而言反而是幸运的。 因为趁着找手机的时候,她在手提包中把纸袋整个翻过来,里头的饼干几乎都掉到外面了。现在不必碰到纸袋也可以拿饼干出来。 而且,让她失去通讯能力一事,似乎降低了院长的警戒心。就算果林用抹脸抹脖子的夸张动作擦汗,院长也一点都不在意。 一边提防着院长偶尔会转向这边的视线,果林一边继续把饼干丢出去。 尽管如此,又可以持续多久呢? (啊!饼干没有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伸进手提包的手指,已经摸不到饼干了。刚刚丢出去的饼干好像就是最后一个。 (怎么办,有什么可以代替拿来做记号的东西,要那种有很多的东西……面纸?不行,太轻了一定会飞走的。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的?) 果林惊慌失措之际,院长忽然把方向盘往右切。 “哇!” 果林东倒西歪,额头撞上车门的前方,放在膝盖上头 的手提包掉到了脚边。 经过开启的铁门,车子驶进灰色水泥围墙包围的土地之后,停了下来。 “好痛……” 虽然摸着额头差点就要哭出来,但是果林依然抬起了脸,看了看窗外。 看到像是校舍还是区公所的钢筋混凝土三层楼建筑。周边尽管开始转暗,建筑却没有亮起半盏灯。窗户玻璃到处都有破洞,种在院子里的杜鹃跟棕榈都枯成褐色,仿佛取而代之的杂草在庭院各处成丛生长。这里变成废墟,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院长迅速下车,命令果林。 “好了,你下来,拿着你的包包,过来这边把千奈从后座搬下来。我给她喝了下了药的果汁,要是你嫌麻烦,也可以把她打醒,她应该差不多要醒过来了。” 果林打开车门。在此同时发出了小小的金属声,好几个硬币掉到了地面上。 “啊啊啊,我的零用钱!” 看样子是刚刚手提包从膝盖掉下去的时候,装着零用钱的零钱包跟着打开,里头的硬币都掉了出来。因为车停的土地比路面要来得高,所以好几个硬币朝着道路那边滚了过去。 慌张想要追上去的果林,遭到院长不耐烦的怒斥: “不要管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了!动作快!” “唔……” 黯淡红黑色的枪口对着果林,她只能乖乖听命。 果林不得不饮恨放弃硬币,绕到车子右边去,打开后座车门,一边叫着千奈一边摇晃她的身体。千奈宛如个熟睡的孩子般念念有词之后,勉强张开了双眼。 “唔、唔……果林……小姐?你怎么会在修道院里头……” 千奈似乎没有进入状况。院长在一公尺之外的地方拿枪指着果林,对车子里头开口说: “起来了,千奈。” “遵、遵命!” 大概是听到习惯的声音所以有反射动作吧,千奈以仿佛要把果林推开的姿态猛力冲出车外,站得直挺挺的。然后,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咦?这里不是警察局呀……院长?那个是……” 环顾周围之后,千奈吓了一大跳,应该是注意到院长手里拿着的枪了。果林小声地对她说: “院长就是纵火犯。” “骗人!果林小姐,你在胡说什么……” 一瞬间无言以对的千奈目瞪口呆,以茫然的口吻喃喃自语,看着果林与院长。右手拿枪,左手抱着黑皮包的院长,以不带丝毫笑容的冷酷表情动了动下巴。 “你们绕到那边去,因为入口在那边,也没有上锁。” “院长……” 睡醒的千奈终于了解到事态严重,声音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院长,您为什么要……” “千奈小姐,不要说了,就乖乖照她的话做吧。” 深深感受到此时此刻完全束手无策的果林,紧紧握住了千奈的手。 两个少女打开玻璃破裂的大门走进建筑物。 鞋子扬起了尘埃,塑料地板的边缘翘了起来,贴在墙壁上的海报破裂垂落,门板的油漆到处剥落,露出里头便宜的合板。 毋庸置疑,这里是座废墟。 “是医院吗?” 靠着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夕阳看着内部情况,果林喃喃自语。走廊设有扶手,门上面挂着写有‘小儿科转诊病患’、‘耳鼻喉科转诊病患’的牌子。 后方传来了院长的声音, “没错。不过在泡沫经济时因为受过企图投资多方事业的恶果,所以破产了。去年我说想搬迁修道院,有人介绍这个地方给我参考。虽然因为占地太大金额谈不拢最后告吹,不过我知道这里找不到买主,一直都是个废墟……你们两个给我爬上那边的楼梯。” 果林默默听话地走上楼梯。 不过对千奈来说,也许遭到背叛的感觉更甚于恐惧。她在楼梯转角的平台回头,仿佛再也忍受不了般大叫: “为什么!院长明明一直在指引我,不对,是所有修女的领导者,为什么会做出纵火这种事情……我实在不能理解!” “是呀!你是不懂。因为你满脑子想的都是跟男人出去玩,根本就忘记要向上帝祷告。” “我、我没有!我没有做这种事……” 无视于满脸通红抗议的千奈,院长把视线转向果林。 “你也一样。你把跟男人出去夜游看得比担心你的家人还要重要,你就跟那个女人一样。” 声音冷酷无情。果林心想院长口中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爬完楼梯了。院长轻轻挥动枪口,指示果林与千奈经过走廊往右边前进。 没有窗户的走廊中回荡着鞋子的声音。为什么无人的建筑物,传来的回音会这么让人感到厌恶呢? 走廊的尽头有个开了一边的双扇门。受到无声的催促,果林与千奈走了进去。 以前这里似乎是复健室。房间的大小大概跟网球场差不多,堪用的器具大概全被带走了,是个单调乏味且空荡荡的房间,留下来的只有因为破掉而海绵外露的床垫,固定在墙壁上训练步行的双杠,以及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滑轮而已。 这里,就是终点了。 仿佛有相同的感受,千奈用力握起跟果林牵着的手。果林也是一样害怕。两人无意识地停下脚步,靠近彼此的身体。 枪口抵着背部。 “再走进去一点,走到双杠那边,双脚贴着地板坐下。千奈,那边不是有弹性绷带吗?在纸箱里头,那个上面写着‘保护用绷带’的箱子。里头的东西还能用,你用里面的绷带捆住果林小姐的脚踝,把她的双手绑在身体后面。绑好之后把你自己的脚也绑起来。” 院长下令。 “院长,请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这样做之后您还想怎么样?” 千奈表情痛苦地大叫。 “圣美真是个好孩子。” 院长的回应却毫无脉络可循。 口吻与方才为止的冷酷声音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充满温柔。因此反而有种阴森感,令果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千奈好像也觉得害怕,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她咬着嘴唇,以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从旁边的纸箱中拿出绷带,靠近坐在地板上的果林。 “对不起……” 小声说完之后,开始用弹性绷带捆绑并拢放在地上的果林脚踝。四公分宽的白色弹性绷带既薄且韧,而且粘性强大,拉紧之后就不可能脱落。 其间,院长继续自言自语道: “那是我妹妹的孩子。那个笨女人,因为被男人甩了而苦恼不已,把圣美丢在我住的公寓房间就跑了。你们相信吗?那个孩子只有四岁呀……可是圣美是个好孩子。天真又聪明,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笨女人的小孩,非常听话。那孩子是个天使。” 提到妹妹跟那个叫做圣美的外甥女时,口气截然不同。 “一开始我虽然认为被迫接受了个大麻烦,可是当时我的薪水要养个小孩绰绰有余,而且育幼院的手续又很繁琐,所以我就决定要继续照顾圣美……圣美了解到我们相依为命,真的是个好孩子。她乖乖地在家看电视等我回家,我回去的时候跟我说‘凉子阿姨你回来了’,满脸笑眯眯的。那张脸清清楚楚表现出她努力忍受着害怕,直到我回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的心情。” 声音中充满疼爱之情。 尽管如此,右手中的枪却对着果林与千奈,手指扣在扳机上头,清楚显现了只要一个小动作就可以马上击发子弹的感觉。 “可是就在第二年,我妹勾引了其他的男人,说要带 着圣美一起去美国。家事法庭说,为了圣美着想,让她跟亲生母亲与温柔养父一起生活,比跟单身的阿姨一起生活来得好。我也只能把孩子交出去……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辞掉贸易公司的工作,进入修道院。妹妹没有半封信也没有半通电话,但是因为圣美是个好孩子,所以我相信不管是谁一定都会疼爱她,让她过得幸福。” 缅怀中开始混杂着自嘲的声音,旁人也无法插嘴。 果林安静地把双手伸到背后。 千奈也沉默地捆绑果林的手腕,然后挨着果林在旁边的地板坐下,用弹性绷带捆住自己的双脚脚踝。 院长一时之间停止说话,走过来确定捆绑得牢不牢固。然后,再把千柰的双手拉到背后捆绑。于是千奈与果林全都动弹不得,但事情还没结束。 “好痛!” 肩膀忽然被抓住硬扯,果林发出惨叫。 训练步行的双杠,构造是将差不多与人的腰部齐高,前后长度约有五公尺的横杠,以垂直于地面的好几根金属杆支撑。院长把果林调整成靠着金属杆坐着的姿势,用弹性绷带把她的脖子绑在金属杆上。 “唔……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乱动的话脖子会被勒住喔。这是为了不要让你们动歪脑筋,以为能够匍匐爬出去外面。” 千奈也被绑在果林隔壁的金属杆上。 这段时间,太阳似乎已经完全西沉。透过肮脏的玻璃看出去,天空一片带蓝的黑暗。 果林在心中呐喊。 (杏树!杏树求求你!派蝙蝠飞来找我呀!) 至少要争取一些时间。果林尽可能以冷静而不刺激院长的声音问道: “等、等一下……请你不要把话说到一半,我很想知道后续。那个叫做圣美的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她死了。” 答案简单扼要。 果林咬着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有预感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千奈似乎因为不留神的动作而被勒紧了脖子,细小的呻吟过后咳嗽起来。 “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她八年前就死了,听说是死于车祸。因为被关在车上,所以活活被烧死……简直就像是为了送死才到美国去的。” 这已经不是到方才为止在提到圣美这个孩子时出现的温柔声音,一边以失去所有感情般的平板口吻说着,院长一边开着门,走到外面的走廊。 脚步声远去。 果林与千奈四目相交。不过因为两人的脖子都被宽版的弹性绷带绑在金属杆上头,没办法大动作移动头部。 “院长走掉了吗?” “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院长会做这种事情……昨天我们看到的纵火犯,真的就是她吗?” 果林把前因后果简略叙述一遍。 千奈低下头去。 “上个星期五、前天、昨天这几天,的确在火灾发生的时候,院长都不在修道院。而且大概从七月初开始,院长就常常莫名其妙暴躁易怒,或是独自一个人陷入沉思……” 开始发生连续纵火案的时间,应该是半个月前左右吧? “也许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得知圣美死亡的消息。” 院长说着圣美“活活被烧死”的口气犹在耳边。 院长应该非常疼爱这个外甥女。她告诉自己没有音讯就是平安无事的证据,祈祷外甥女过得幸福快乐。但是等到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外甥女已经死于非命,而且还是八年前的事情。 开车过来的时候,院长对于“家人”、“玩男人”之类的辞汇都呈现出过度的反应。 说不定是因为对死去的外甥女的感情无处可去,还有对自己妹妹的仇恨——这些事情让她精神崩溃。 可是,现在不是推论详细动机的时候,必须思考逃脱出去的方法。 金属杆与身体绑在一起的地方虽然只有脖子上的弹性绷带,但是位置非常不佳,使尽全力硬拉的话就会勒住脖子。尽管从头把弹性绷带解开来就没事,不过手被绑在身体后面根本碰不到脖子。 经过一番苦战,结果换来的只有痛苦猛咳。果林问: “呼、唔……千、千奈小姐,有没有谁可以来救我们?” “没有……虽然今天修道院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跟院长一起外出,可是院长说过‘为了千奈的安全,要先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大概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 “搞不好我也……” 说到一半的果林突然闭上了嘴。 她听到脚步声回到了走廊,伴随着拖动某种东西的声音。 院长单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拖着床垫。 复健室的一个角落,有个大概三平方公尺大小,比地板高出一段,铺着垫子的空间。院长把拖来的床垫放上去,然后再把房间里头剩下的纸箱与破掉的窗帘,还有果林的手提包,堆放在一起。 不好的预感让果林全身僵硬。 院长从皮包里头拿出某种东西。在手电筒昏暗的灯光底下,看得到光线微微摇曳,似乎是装满液体的保特瓶。 盖子拿掉了。尽管距离约有十公尺,不过因为恐惧而变得敏锐的鼻子,闻到了煤油的味道。 “等、等一下!你该不会要……” 果林的惨叫与从保特瓶倒出来的液体流动声重叠在一起。 丢开空的保特瓶,院长从皮包拿出了什么。伴随着粗野的摩擦声,小小的火焰亮了起来。 火柴的火焰,让院长面带笑容的脸庞,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让火焰净化你们吧!” 院长一边转身,一边丢出火柴。 黄色的火焰划出弧度,落在纸箱与碎布堆出来的小山上。 瞬间,仿佛直达天花板的火焰猛烈窜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奈大叫。 浸透煤油的床垫与纸箱烧了起来。尽管火焰的高度比一开始缩小了一点,但是密度增加开始往旁边逐渐扩散,大概迟早都会延烧到墙壁与天花板。 院长的脚步声在走廊上逐渐远去,走下楼梯之后,再也听不到。 千奈眼睛睁得快要掉出来,不断发出惨叫。 “不要、不要、不要呀——好可怕,快停下来!救命、救命呀!” 火焰映照出来的脸庞苍白无比,不顾脖子上的弹性绷带嵌入了皮肤,就算是一点点距离也无妨,扭转身体极力想远离火焰。 “千奈小姐……你冷静一点,千奈小姐!” 果林努力地安慰千奈。她不是不害怕,可是因为千奈先陷入恐慌,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慌乱。千奈平常稳重大方的样子简直像是假象,现在的她涕泪纵横不停惨叫。无疑地,比起就在前面几公尺的真正火焰,更令她恐惧的是过去的记忆。 “好热……好热!不要!妈!救救我,好可怕!不要呀……” 放弃安抚千奈,果林移动手指,企图解开缠绕住自己双手手腕的弹性绷带。 幸好,长时间弃置的床垫似乎吸收了很多湿气。院长撒上煤油的地方虽然着火,但是火却没有转移多少到其他地方,只是冒着白色水蒸气而已, 不过湿气消失,床垫干燥之后,大概会一口气延烧起来吧?一定要在这种情况发生前挣脱弹性绷带逃出去。 “唔……呼……可恶……” 死命移动手指,想要从开头把弹性绷带卷起来,但是实在是太粘了。而且稍微挣扎一下喉咙就被勒紧,让人忍不住咳嗽。 (好难受喔。为什么魔术表演会有像这样的脱逃术……我受不了了!我也怕得要命呀!) 由于 千奈先陷入恐慌,所以果林吓了一大跳,尽管没有大哭大闹,但也真的感到害怕,眼泪都流了出来。 加上又被绑着不能动,手脚的血管都在疯狂跳动,由于脖子上的弹性绷带的影响呼吸困难,恐惧造成的恶心反胃逐渐涌出来,火灾让全身发烫,还有连犬齿都跟着变长成了獠牙…… (咦?) 不好的预感笼罩全身上下。说是预感,其实已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火灾不可能让犬齿变长。 (妈呀呀呀呀——乱讲,讨厌,怎么会这样!) 果林惊慌失措,遭绑的双脚用力敲打地面。 (那、那个来了吗?) 那个——换句话说也就是,增血。 脉搏增加、身体发烫,呼吸困难、恶心想吐,这些全都是增血造成的症状。 (乱讲,我真不敢相信!明明前天才排血的!) 一定是院长跟千奈害的。 院长开始纵火乃是起因于外甥女的意外死亡,这是一个不幸,而千奈现在则是大叫着: “不要!火灾好可怕!好讨厌!救命呀,爸爸!妈妈!” 处于往日的不幸经验,衍生火灾恐惧症发作剧烈的时期,千奈嚎啕大哭。 似乎是这两人的“不幸”刺激了果林的本能,引起了她非比寻常的增血之势。然而,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讨厌讨厌讨厌!现在喷的话……现在喷鼻血的话,一定会一口气喷太多出来导致贫血的!这样一来,铁定会动弹不得!) 眼前可不是能让人悠哉昏倒的情况,千奈也指望不得。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忍耐至今的反弹发作了,果林的感情溃堤冲了出来,泪水与哭声一起迸出。 “杏树……杏树你快来呀,救命呀!哇哇哇哇哇!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咳、呼、唔……呜哇——快来人呀!” 仿佛能够震动玻璃的声音嚎啕着,被绑住的双手胡乱动着,双脚蹬着地板。虽然弹性绷带勒住脖子让人咳嗽,不过已经顾不得了。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忽然,果林停止了喊叫。就在她挣扎的时候,缠绕在手腕上的弹性绷带,发出了“嘶”的简短声音。 (断……断掉了?) 老旧的弹性绷带纤维很脆弱,或许是某个地方有裂痕。 脑海中射入了一道希望之光。 开头断掉的话,就可以再从那里沿着折痕撕开来。手先松开的话,脖子跟脚上的弹性绷带也能拿掉。 “唔唔唔唔唔唔……” 双手的手腕死命使力。 被绑住的手腕疼痛不已。 呼吸困难,全身发烫,因为增血的缘故,体温不停地上升。剧烈的心跳,仿佛就要让心脏破裂。 是会先扯断弹性绷带?还是会耐不住增血喷鼻血出来昏倒?或者是被火舌吞噬—— 不不不,这一点还是不要好了。 “求求你,快点断掉吧!” 哭喊声因为风的呼啸而消失无踪。 火焰开始延烧到墙壁上了。 第六章 增血鬼与救兵 “啊,抽完了。” 依依不舍地把七星香烟的包装反过来丢出去,搬家公司的卡车司机面露不快。 踩着油门的脚松了开来,对坐在副驾驶座直挺挺的栗子色头发的脑袋说: “喂,雨水,那个红绿灯那边,不是有两台自动贩卖机吗?那是卖香烟的吗?” “一边好像是卖果汁的。啊,不过对面的那台不是果汁,是卖香烟的。” 卡车停在路边,司机从胸前的口袋找出一个五百圆硬币,递给雨水健太。 “你下去帮我买,我要七星烟跟无糖冰咖啡。剩下的就给你当跑腿费,看你要买果汁还是什么。” “好的,谢谢!” 打开车门,健太跑向自动贩卖机。 买了香烟与罐装咖啡,还有自已要喝的运动饮料。尽管时间已是傍晚,还是感觉炎热。 “哇,好冰!” 发烫的掌心中,冰冷的金属触感真是舒服。按捺不住把自己的饮料打开一口气喝光,等着贩卖机找十元硬币。 就在他稍微弯下腰,把手塞进找零口的时候。 “嗯?” 前面几十公分远的地面上,有个美味的颜色滚进了视野,健太忍不住走过去看。 掉在地上的是块饼干,他捡了起来。 “吹掉灰尘不知道还可不可吃……唷,对面也有呢。” 一旦清楚是食物之后,就逃不过健太的眼睛。他看到掉在前方十公尺左右路旁的饼干,而且再过去的地方,也散落着同样的颜色,虽然被踩坏了。 (哇,好可惜喔!) 可是如果他说每看到一个就停车下来捡,作业员前辈坂田一定会大发雷霆。 健太哭着放弃。 尽管如此,居然有明知糟蹋食物会遭天谴这种人。而且这个饼干还不是市面上贩售的,而是手工做的。烤得恰到好处的焦黄,用水果干装饰出漂亮的色彩,用眼睛看就觉得很好吃。正好跟果林送给他的一样——想到这里,健太怀疑地歪着脑袋。 “奇怪了……这个不是真红送给我的饼干吗?” 不管是烤出来的颜色还是形状,全都一模一样。 但是他把自己收到的那一包当成紧急粮食,慎重地收进了波士顿包。结束“茱莉安”的工作后前往搬家公司途中,只抓了两块来吃,不可能会掉在这种地方。 (真红说过她也烤了饼干要送给千奈小姐。也就是说,这是千奈小姐丢下来的啰?不对,修女不会糟蹋食物的,也不可能是制作者真红丢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只是单纯要丢掉,就不会这样断断续续地丢,而是会全部一起塞进垃圾桶吧?) 如果是不小心掉的,但是果林或千奈两个人应该都不会跑到三条市的北部来。尽管如此,这明显就是果林做的饼干,却每隔一段距离就一个一个掉在路上。 仿佛是童话故事糖果屋,年幼的兄妹希望得到帮助而沿途丢在路上做记号的食物。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心惊胆跳。 喇叭声大作。站在路旁动也不动思考着的健太,似乎让司机很着急。健太赶忙跑回卡车。 健太没有踩上车门旁的踏板,而是站在路上把香烟与零钱还给司机,同时大叫: “不好意思,坂田先生,我忽然想到我还有急事。可以让我从这边直接回家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 “这事情很重要!拜托你!” “唔……” 健太似乎传达出了一种严肃——并不是天生的凶恶视线使人心生恐惧的感觉——坂田抓了抓头。 “我想想看,嗯,工作都做完了……其实也是可以啦,好吧,你去吧!可是你的包包那些东西呢?不是放在事务所吗?” “没有,我有带过来。就是那个波士顿包。” 幸好自己看重紧急粮食,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或偷吃,所以把包包放进卡车里面。 搬家公司的卡车离开之后,站在路旁的健太开始认真思考。 “是从那边往这边沿路丢的吗?或者是相反的方向……不对,假设是搭车的话,就是这一侧的车道。就是这样。” 定好方向之后,健太开始沿着白线划分出来的人行道往前跑。太阳已经开始接触到西边工厂的屋顶了,太阳下山之后,要找到像饼干这种小东西就会更难上加难了。 “哦!太好了,没被踩坏。” 捡起第四个饼干,吹掉灰尘之后放进口袋,健太继续寻找下一个饼干。 这真是辛苦的追踪。有时候下一个就在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有时候又要跑了好几倍的距离才终于找到化为粉末的饼干。偶尔会在十字路口或是三岔路口靠直觉决定方向,跑了一段路之后才觉得“应该是那边吧”而回头。 就在这些行动之中,太阳西沉了。 “找不到了。刚刚捡了一个之后,明明已经跑了快要一百公尺……” 车流量很少的道路边路灯稀稀落落,靠着这些微弱的光芒,似乎也找不到小小的饼干。 黑色的日本国产中型车从老旧的水泥墙中开出来转进岔路,除此之外没有车辆通过。 健太抓了抓头发。 “应该说,这个饼干真的是某种暗号吗?如果只有我在这里想太多……哇,太丢脸了。” 要是漫画或小说,在路上就会听到惨叫或枪声,记号会一直延续到古怪老旧洋房的玄关面前,不过因为没有出现暗示接下来如何发展的东西,心情不免动摇。而且因为心惊胆跳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明确掌握条理就跑到这里来了。尽管几乎都把饼干捡起来了,但该不该在迷路之前回去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健太环顾着周围。 然后,就在前面一点的步道上头,有个受到路灯照耀闪着白光的东西。模糊又微弱的铝制品光芒…… 那是个日币的一圆硬币。 “运气真好,捡到零钱!” 忘了不安的心情,健太跑上前去。 靠近一看,是个货真价实的一圆硬币。而且在步道的旁边,紧贴着敞开的铁门处,还有另一个。 这是刚刚中型车开出来的地方。健太拉长弯曲的身体眺望车子离开的方向,不过当然已经看不见了。 “算了,没关系啦。说不定是那辆车上掉下来的……哇,还有呀!” 铁门之中,铺着水泥像是通道的地方掉了个十圆硬币。再远一点,还可以看见百圆硬币的光芒。 敞开的铁门生锈而且上面的涂料都剥落了,院子一片荒芜,建筑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是座千真万确的废墟。健太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在这里捡到十圆,对面捡到五十圆,零钱总共有四百二十九圆。 不过把这些都捡起来,高兴之余还是不免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硬币撒得到处都是……” 是谁掉的吗? 健太看了看彻底荒废的庭院,还有另一边的建筑物。 (?) 竖起耳朵,听到了有谁在哭喊的声音,似乎是在建筑物里头。 健太想起自己是为了找什么才一路追到这里来的,并不是为了捡饼干或零钱,而是因为他担心害怕果林与千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惨叫的声音持续着。 (好像是女生的声音。该不会真的是真红她们?不会吧,怎么可能……总之还是先去确认看看。) 不管是谁的声音,都不能丢下不管。 靠着跨越围墙照进来的路灯灯光,健太逐渐朝建筑物靠近。 (嗯?刚刚是什么声音……) 抵达内外两个方向都可以开的玻璃窗边时,在墙的附近好像传来了鞋子的声音。 健太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刚刚自己一路走来的黑暗处。 “谁在那边?” 虽然问了却没有回应,而且惨叫声是从里头传来的,大概是错觉吧,或者只是单纯经过的路人。 健太往回走,打开了大门。 一打开,就清清楚楚听到了惨叫。 “不要,火要……好可怕!救我!好热好热好热!我不要……” “呜哇啊啊啊啊!快断掉呀!” 两个声音都是熟识的。而且,混杂着某种东西爆炸的声音与风的呼啸,这一类火灾特有的声音。 剩下一半的怀疑,已经不存在了。 (是真红还有千奈小姐!难不成这也是连续纵火……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如果是这样,这两个人就是落入了纵火犯的手中了? 健太一次跨越三个阶段跑上楼梯。因为长得高所以步伐也大,这种时候非常有利。 跑上三楼的时候,惨叫声忽然之间中断了。背脊发冷,瞬间呼吸都停了。 (什、什么?怎么了?) 难不成两个人已经被杀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健太在走廊狂奔。 即使听不见惨叫了,他还是很清楚知道应该要往哪里去。打开走廊尽头的门之后,空气在耳边呼啸,火焰颜色的光芒摇曳着。 房间里头发生了火灾。 来得及吗?两个人平安吗?健太冲进门内。 热气直冲上脸。 “真红!千奈小姐!” 一边喊叫着名字一边环视屋内。 (?) 健太吓了一大跳,全身僵硬——然后全身无力,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取代惨叫声传进健太耳里的声音是…… “啊……嗯……呼……” 喘息声。 背靠着支撑双杠的直立金属杆坐着的千奈,闭着眼睛双颊涨红,下巴高举身体后仰。盖着头发的头巾掉了下来,修女服的领子敞了开来,露出洁白的项颈。 然后果林跪在千奈的旁边,双手绕到千奈的背后紧紧抱着,似乎也是觉得热而眼泛泪光,嘴唇用力贴着千奈的喉咙。每当果林的嘴角微微抽动之际,千奈的身体就像是有微弱电流通过一般颤抖,吐气与呻吟一起从半张的嘴唇流泻而出。 如果不知道缘由的人看见了,铁定误会成这是两个少女在谈情说爱动手动脚。 “你们在干什么!” “咦咦咦?” 果林像是反弹一般转身,长长的獠牙在嘴边发光,前端还滴着一两滴红色的液体。 “雨、雨水同学?你怎么会……” “现在不是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啦!” 健太知道果林的真实身份,所以猜到应该是果林把体内增加的血液借着咬住千奈注入千奈体内。 可是、可是…… 房间的角落眼看就要变成猛烈的火势,这是在这等紧急情况该做的事情吗?因为惨叫突然停止还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脸苍白跑来这里的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呀? 因为果林的双手松开了,所以千奈的身体大幅晃动,倒在地板上。看样子供血造成的冲击让她昏倒了。 “真红——这种非常时期你到底在干吗!” “因因因因因、因为……” 果林满脸通红,双手无意义地胡乱挥舞,尽管找不到话可说却死命辩解。 “等、等到我们逃出去之后就来不及了,血就会满出来了!我扯断绑住自己的弹性绷带,再把绑住千奈小姐手脚的扒开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如果我喷鼻血出来,就会因为贫血昏倒了!这样不就逃不掉了吗?我、我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可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呀!” 健太注意到努力解释的果林与倒地的千奈,两人的手腕、脚踝都粘着弹性绷带。 看样子,这果然不是被卷入火灾的单纯事件。 “所以……不对啦,理由以后再说!现在先逃命!” 火已经延烧到墙上,开始冒出让人受不了的黑色浓烟。油漆与壁纸的接着剂,有时好像一烧就会产生有毒气体,最好是尽快逃出去。 健太想要叫醒精疲力尽的千奈。 “唔、唔……” 身体遭到晃动的千奈微微张开眼睛。 “雨水先生?讨厌,我还在做梦吗……” “千奈小姐,现在不是说梦话的时候啦!” 喂喂喂,你给我振作一点!健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摇晃着千奈的肩膀。果林也从旁偷看着千奈的表情,补上一句: “我们快逃吧,现在还来得及!” 在此同时,千奈的身体仿佛被针刺一样跳了起来,视线牢牢定在果林身上。 “果林小姐……” 冻结般的表情仰望着果林,千奈低声开口: “你的……那个,牙齿……” 挥开健太扶着她的手,千奈跌坐在地上往后退,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这不是梦……你真的用那些牙齿咬我?” 果林虽然用双手遮住嘴角,但为时已晚。 千奈难以置信地猛摇头,但同时又像是不得不确认,手指摸着自己的脖子。拿到脸面前的手指指尖,沾染了新鲜的鲜红色的血。 “果林小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千奈的表情越发害怕。 “你真的咬住了我的脖子对吧?所以我才会觉得脖子好热、好痛……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咬我……那些牙齿怎么会长成那样……该不会你是在……吸我的,血吗?” 发问的声音颤抖得断断续续。果林使劲摇头大叫道: “不、不是啦!我没有吸你的血啦!” “骗人!不然你为什么要咬我?你说,我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千奈大叫。或许果林强烈的否定反而更让她起疑。 “不要过来……你这个吸血鬼!不要把我变成吸血鬼的同伴!” 责备着无言以对动也不动的果林,千奈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从怀中找出附有十字架的项链,拿到面前。手宛如痉挛般微微颤抖,声音中充满了人类在面对非人生物时所拥有的恐惧本能。处在仲夏之际没有冷气的房间内,尽管红橙色的火焰照耀着,脸上却清楚地失去血色,眼中浮现出泪水。 十字架大概没有效果,果林完全没有忽然痛苦难耐的反应,但是…… “我被吸过血之后也会变成吸血鬼吗?会变成像你一样袭击人类吸血吗?不要……我不想变成这种怪物。为什么要找我……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恶魔的手法!” 就在果林挨骂的瞬间,健太看到似乎有把看不见的刀砍下,果林的身体摇摇晃晃。 通红的脸变得血色尽失,比刚刚千奈的脸还要苍白许多,任谁一看都可以清楚知道她的双脚发抖,豆大的泪珠自眼中滚落。 健太心想:她哭了。 两秒钟之后一定会倒在地上痛哭。 大概会如同自己知道果林的真面目那时一样,不顾颜面地呐喊,一边喘不过气,一边满脸涕泪纵横地呜咽着吧?宛如是个被带到陌生的地方,独自被留下来,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的孩子。 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少胡说了!” 突然健太跳进果林与千奈之间,挡住了千奈投向果林那因为恐惧彻底冻僵 的视线。 “你听我说,真红她……确实是咬住你的脖子没错,可是你并没有觉得身体怪怪的吧?” “雨水先生?” “你被咬了也不会变成吸血鬼。她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责备她了。” 听得到背后的果林在吞口水的声音,似乎是在吞下差点就要冒出来的呜咽。 千奈以搜寻的视线看着健太的嘴边。 “雨水先生……你不是吸血鬼吧?” “我不是啦,我是个普通人类……不,我的意思是,真红也许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光是因为这样就仇视她,让她没有安身立命之处,这不是很过分吗?” 健太专注地反复说着,他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会做出夺走别人安身立命的地方,把别人驱赶出去这些举动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渣——自己一定不要变成这种人。 “真红做了什么坏事?她也许是咬了你,但也只有这样不是吗?昨天跟今天她不都是想要帮助千奈小姐的吗?尽管如此,你却把她当怪物当恶魔看待……你这样不是更过分更可恶吗?” 千奈说不出话,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她看着健太以及站在健太背后动也不动的果林,不知所措地单手捂住嘴巴,低下头去。 不久,她的侧脸浮现出惭愧。 “你说得对……我明明受到果林小姐这么多次的帮忙……” 千奈身体大幅颤抖之后,抬起视线,双手合十宛如乞求原谅。 “对不起。我说了那样过分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十分后悔自己反射性脱口而出的话语,眼角涌出新的泪水。跟方才因恐惧而双眼含泪的情况不同,这是替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的泪水,从表情就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啦,没关系的……” 果林在面前挥着手,要千奈不必放在心上。 “因为是我突然就咬住你的嘛,你吓了一大跳当然会有这种反应……” “可是……还是要请你原谅我的不成熟,因为我让果林小姐伤心了。” “没事啦,不要紧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不在意了。” 果林用力摇头摇到头发都发出沙沙声。表情虽然有些可怜,不过还是浮现出了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看到这两人的情况,健太总算是放心了。 然而这个时候,墙边不断发出像是点火之后在地上转圈的小型烟火的微弱爆炸声,火花四射。墙壁里头的电线好像已经被烧断了。 健太等人回神过来。 “哇!现在不能悠哉聊天了啦!” “我们快逃,快!” 三个人一团混乱朝着门口跑去。 但是…… “我可不能让你们跑掉。” 走廊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虽然没有大声命令,可是让人不由地停下脚步,因为那个语气冷酷入骨。 有个人影出现在敞开的门口。火焰照耀出来的,是个戴着银框眼镜的修女。 “院长!” “骗人的吧,你不是跑掉了吗?” 千奈与果林大叫。 被称为院长的修女,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手枪。铁制品沉重的光芒,看来并不像玩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健太还不知道详情,不过…… “我把车子停在岔路等着看火烧起来,看到好像有别人跑进来,所以来看看情况,果然如我所料。” 听到这个院长的话,还有看到果林与千奈的表情,健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该不会纵火犯不是那个全身灰色的男人,而是这个人……” 果林发抖地直点头。 看了看停下脚步的三个人之后,院长用下巴指了指火焰的方向。 “请你们回去——回去!” “说什么傻话!你是要我们去被烧死吗?” 健太怒吼,不过院长毫不畏惧,表情越发冷漠。 “没错。让火焰净化你们吧!” 把因为火焰的光亮照耀而派不上用场的手电筒收起来,院长以双手重新紧紧握住手枪。她往前走了一步,健太等人则往后退了相同大小的一步。 “院长……” 千奈传出低声的话语,声音颤抖。 “我……”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咬住嘴唇,千奈转过身去,往前跑,跑的方向前方有着火焰。 “千奈小姐!你振作一点!” 果林用激动的声音叫着。 健太想起了果林告诉他的事情,千奈看到火焰应该会陷入恐慌。 然而,这时的千奈,却只是直直地往火焰走去。 出乎意料的健太与果林全身僵硬,忽然之间动弹不得。 院长也没有行动。大概是因为认定千奈不会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而出口又只有自己站着的这扇门一处,所以感到放心吧;或者知道千奈有火灾恐惧症,认为反正千奈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千奈并不是在乱冲乱撞。 她跑到距离猛烈燃烧的床垫一类东西约莫两公尺远的墙边,以出人意外的敏捷身手抓起滚落在地上,约五十公分长的圆桶。 (那个是……) 看到千奈手里拿着的东西,健太睁大了双眼。 由于满是灰尘而成了灰色,使用期限是什么时候也没人知道,不过那个东西千真万确是——灭火器。 拔掉安全插栓,拉起软管对着火焰。 “千奈!” 院长脱口发出惊慌声音的时候,千奈的手已经紧紧握住握把。 白色泡沫以差点就要让灭火器爆炸的惊人之势喷出。 “唔……” 反作用力一定也很厉害。尽管脚步不稳,险些就要往后倒下,千奈依然咬紧牙关,把灭火器的管子持续对着火场。 白色泡沫扑向朱红色的火焰,覆盖之后紧紧包围。开始烧到天花板的火焰,失去了气势,越缩越小。 虽然像是很久,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两、三秒之间的事情。 火焰消失了。 黑暗笼罩的房间中,所有人动也不动。耳朵听到很多泡沫破裂、残火冒烟的声音。 “千奈,你为什么做得到这种事情……你不是很怕火吗?看到火焰,你应该动弹不得才对……”院长低声说道。 千奈握着已经喷不出泡沫的灭火器管子,转身面对院长。 火焰消失之后的复健室,唯一的光源就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尽管如此,还是可以清楚看见千奈眉毛竖起、双唇紧闭的严肃表情。 僵硬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流泻出来。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一直都很怕火。但我并不是在乱害怕,而是不想要面对火焰。” 听了这段话的健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因为真红把血注入到她身体里头了!) 当不了吸血鬼的增血鬼果林,把牙齿刺进人类的动脉,注入自己的血液。 那个时候,仿佛副作用一般,接受血液的人类会在精神层面受到影响。于是,原本没有干劲的人会变得积极,或是变成彻底听不进他人话语的强硬个性,再不然就是本来懦弱又多愁善感的人,会一百八十度转变成神采奕奕的乐天派。也就是说,被果林咬过之后,精神上似乎会产生一种接近当事人心中理想形象的力量。 曾经有火灾恐惧症的千奈,因为注入了果林的血,所以面对火焰时再也没有过度的恐惧了。 (真红说过,千奈小姐光是看到火就会陷入恐慌大哭大叫。这样的千奈小姐,注意力都集中在真红的真实身份,远超过现在房间里头的火灾……那个时候,注血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了。) 火消失了,就不必担心会被烧死。 健太的紧张无意识地放松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 “你竟敢……你顶多就是个实习修女而已,竟敢这么嚣张!” 院长表情扭曲地低吼着,手边发出像是爆竹爆炸的声音。 同时健太与果林之间的地板破裂,木片四散。 “咦!” “哇!” 果林跳了起来,健太反射性地往后跳。千奈丢下灭火器的管子,全身僵硬。 寂静无声的黑暗房间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院长开枪了。 可是她想打的人应该是千奈,射击方向却完全相反。 (这、这意思就是说,她的射击技术非常烂啰?) 健太毛骨悚然。这种技术不好的家伙反而让人害怕,因为不知道子弹会飞到哪里去。 不能轻易乱动。要是受到刺激,院长大概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吧?只要没有锁定特定目标乱射一通,总是会打到某个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同样的事,果林与千奈也站着不动。 仿佛冻结的时间中,只有院长的手在缓缓移动。嘴角扭曲,眉头深锁的憎恨表情,正依序打量着健太三人。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宛如愤怒不断滴落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回荡着。 身体丝毫动弹不得,健太焦急不已。 (该怎么办才好?孤注一掷冲出去吗……不、行不通的。子弹说不定会歪打正着打到谁……) 不久,发出微弱光芒的枪口,找好了要瞄准的目标。 “咦咦咦咦?怎么会是我?” 果林惊声尖叫。大概是因为她最靠近院长吧? 两个人的距离大约是两公尺,虽然不见得会击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光是被瞄准就够恐怖了。 果林使劲挥舞双手,大声哭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等一下啦!不要这样啦!我不想被打到,好可怕啊!” 院长竖起眉毛,嘴巴张开呈现准备斥责人的嘴形。 不过…… “你很吵耶,果林。” 交杂着抱怨的低沉声音,从门外的走廊传了过来。 “谁?” 转身过去的院长,右手手腕被黑暗当中伸出来的手抓住。仿佛被非常可怕的力量紧紧抓住,院长表情扭曲痛苦呻吟,手枪也从手里掉了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气息,一个青年已经站在院长的背后。 “哥!” 果林大叫。 健太也曾经见过的。 带有绿色的白金色头发,深受女人喜爱,冷漠而端正的容貌——果林的哥哥炼。 “这位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千奈目瞪口呆,忽然之间满脸通红到差点发出声音。 “千奈小姐?” “没、没、没什么事啦!” 健太与果林异口同声,对着千奈露出怀疑的眼光,千奈慌张地摇头。 不过造成众人吃惊的罪魁祸首炼,视线只有一瞬间看了看健太、果林与千奈,然后立刻回到了院长身上。 发现炼跟先前碰面时的差异后,健太全身发抖。 宛如石榴石的深红色眼眸,此时散发着金色光芒,瞳孔像猫一样变成了细长状。 那种眼神光是看上一眼,身体就会本能地感到恐惧,背脊发凉。 “请、请你放手,你这个……” 院长挣扎着,但是炼毫无松手的意思。站在背后抓着院长的手,炼浅浅地笑着,低声说道: “性别:女。年龄在接受范围之内。因为连续纵火,所以拥有十足的精神压力。” 健太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到炼的嘴角长出了两根长长的獠牙正在闪闪发亮。 千奈发出小小的尖叫。 “哥!难不成你想……” 果林一脸“不会吧”的表情大叫,可是炼一点都不在意,连头也不回。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视线,盯着院长的喉咙。 “只吸一次就得结束,真是遗憾呀!” 说着,左手伸向院长的喉咙。长而灵巧的手指拉开修女服的领子后,接着下一秒炼马上从背后咬住院长的脖子。 健太、果林与千奈,全都动也不动。 唯有吞咽液体的声音在房间里头回荡着。 回荡。 持续着。 依然持续着。 一直没有结束地持续着。 一开始虽然因为惊讶与本能的恐惧而全身僵硬,不过并没有多久,健太和千奈的视线投向了果林。 “真红……” “那位先生是果林小姐的兄长对吧……” 满脸通红低下头去的果林,嘴里小声地说: “是的,是我哥没错……” 炼依然从背后紧紧扣住院长。就算知道他正在吸血,不过看起来只是一幅“紧抱着修女亲吻脖子的青年之画像”,总之就是诡异。 健太因为感到头痛而按着额头。 偷偷看了炼一眼的千奈,尽管事不关己,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立刻把视线回归到果林脸上。 果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 “请问……院长她会怎么样吗?” “这个嘛,我想想……精神压力应该会消失不见,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难说了……因为,我哥哥是女性公敌。” “女性公敌……院长可是个修女呀!” “我哥好像不是以职业或长相来做区分的……应该说,他也没跟我讲过呀!实际上我对于自己的哥哥是有史以来世界上最可怕的花花公子这件事,实在是感到丢脸丢到家了!哇啊啊啊!” 脸上写着‘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果林抱头大叫。 她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啪”的小小声音。 “我是来救你的,你在这里胡扯什么!忘恩负义的家伙!” 一边说着,炼一边继续敲着果林的头。 就在健太等人避开视线的时候,吸血好像已经结束了。院长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因为被吸血而贫血,或是因为某种手段而失去意识昏倒。 “咦?奇怪?哥,已经好啦?” “吸血结束了,记忆也消除了……虽然我是想分成好几次慢慢享受,不过牵扯到警察盯上的对象实在太危险。” 说完,炼这次的视线看着千奈。 果林咬住千奈的时候,头巾就掉了下来,修女服的领口敞开到锁骨附近,露出来的脖子上清楚留着齿痕。 “果林,这是你咬的吗?” “咦?啊……是呀。因为血又增加了……” “这样呀!” 炼点点头,大步走向千奈。 “?” 吓了一跳的千奈连往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炼伸出手,手掌从正面覆盖上千奈的脸。 千奈纤细的身体宛如被棍子刺穿般整个拉直,随后立刻无力地倒在地上。 “千奈小姐!” “哥,你在做什么?” 果林与健太同时喊出来,想要跑上前去。 炼回过头。 双眼已经没有金色的光芒,牙齿也恢复成一般的犬齿长度。但是相对地,脸上露出非常不痛快的表情。 对着吓得发抖而停下脚步的健太与果林,炼果断地说: “当然是在消除她的记忆呀!要是有更多人知道我们的秘密要怎么办?果林,过来!我们回去了。” “咦、咦、咦?回去了?接下来不用收拾善后吗?” “你这个笨蛋。” 果林的脑袋又传来“啪”的声响。 “很痛耶!为什么又打我啦……” “我们能留下来在这里陪着收拾吗?” 炼对着泪光闪闪的果林抱怨道: “我可是在寻找猎物的途中收手,特定跑来这种鬼地方救你的。你要好好感激我……虽然这边有个充满精神压力的女人,可以说是意外的幸运啦。” “哥你不是为了吸血才来的吗?” “杏树派蝙蝠飞来找我,拜托我过来救你。她说你有危险,可是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因为有段距离,虽然可以派蝙蝠来看情况,可是她没办法操纵人类的精神。好像只有人在外面的我,位置是最接近这个地方的。” “是哦。所以哥哥才会过来呀……杏树真的有好好在顾着我。” “她说你不要老是给妹妹添麻烦,我不是也说过很多次了吗?回去之后你要好好谢谢她。” “嗯。我也很谢谢哥的帮忙。” “总之现在这两个修女,在这里半小时左右的记忆应该已经消失了。你又不能被警察抓回去,不管怎么说,你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因此会被识破。趁着没人来的时候快点回去,收拾善后的事情就交给那个家伙吧!” 一直遭到忽视的健太,接收到炼的视线,一脸疑惑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那个家伙……是说我吗?” “当然是你。” 炼也不让健太把话说完,恶狠狠地瞪着健太。 “小鬼,我并不信任你。这次是因为杏树说的,所以才放你一马……我妹没有出现在这里过,懂吗?” 与此同时,原本只有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线的室内,变得更暗了。 健太转头看着窗户,玻璃外面飞满了无数黑影。 (蝙蝠……) 蝙蝠遮住了微弱的灯光。 那不是普通的蝙蝠,而是吸血鬼使唤用的,有如使魔的物体。以前,健太得知果林的真实身份,因而遭到炼威胁的时候,也有无数的蝙蝠聚集在一起,填满了傍晚的天空。 那个时候感受到的恐惧与压迫感在心中苏醒了。 炼的声音持续着: “如果你把我妹的事情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知道得一清二楚。 得知果林真实身份的那一天,健太在路上受到炼的威胁。第二天被绑架到果林家,接受果林双亲的叮咛。说要为了让他彻底忘记包括果林在内,真红家一家子都是吸血鬼的事情,要消除记忆让他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 健太不由地全身发抖。 “哥!雨水同学又没做什么……” “你给我闭嘴!” 想替健太说点好话,却被彻底反驳。仿佛遭到压迫般,果林只能乖乖闭嘴。看着猛摇头的健太与炼,慌慌张张地流汗流个不停。 此时,一只蝙蝠从玻璃的破洞飞进来,在炼的身边绕着。 健太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不过炼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事。炼脸部绷紧,抓起果林的手。 “消防车来了。” “咦?” “应该是通过前面道路的车辆,看到窗户上的火光打电话通知的。有好几辆消防车正往这边过来,我们快点逃——小鬼,不准你胡说八道。” 一边吩咐,炼一边拉着果林在走廊消失了身影。伴随着他们的离开,大部分贴在窗户外的蝙蝠也都飞走了。 “雨水同学,对不起……” 与果林留在黑暗中的声音交会而过,消防车的警笛从远处逐渐靠近,好像有两、三辆。 “唔……” 健太喃喃自语。 虽然他也想像果林他们一样走掉,不过院长跟千奈还倒在地上没有意识,又不能丢下这两个人不管。 “真是没办法。” 下定决心了。 总之,就说自己是碰巧经过前面,听到里头传出惨叫才进来看看情况的。 警笛三重奏,来到了紧邻围墙的外面。 第七章 增血鬼与道别 然后过了一个星期。 时序进入八月,天气越来越热。 西餐厅“茱莉安”的附近有很多树木,八月上旬的下午三点,强烈的阳光底下,夏季是幅彻底喧闹的风情画。 今天也是一打开后门,蝉的大合唱就会涌进店内。 从蝉鸣声中晚了一瞬间冲进来的,是满身大汗的雨水健太。 他看到站在走道的果林就露出着急的表情。 “抱歉,我迟到了!” 说着,他便走进男置物柜间去了。兼任搬家公司与“茱莉安”的工作,要是还有多的时间甚至还会加上临时的短期打工,于是每天的生活过得战战兢兢。 “早点过来喔,现在喝茶的客人差不多要多起来了。” 说完,抱着从仓库拿出来的免洗筷,果林赶忙回到大厅。 这是跟平常一样的日常生活,让人想不到从废弃医院事件之后,只过了短短一星期。 修道院院长以连续纵火的罪行遭到逮捕,警方针对健太做的笔录似乎大致上已经下了结论。应当是行为端正的修女,立志身为修道院院长的人居然是连续纵火犯,这样的事件在媒体上喧腾了好些日子。 尽管如此,果林完全不知道,媒体只是当趣闻来看一般,在传播院长的过去以及动机等等,对于院长与千奈脖子上残留的齿痕并未有所怀疑。当然,这没有在媒体上曝光是件好事,否则等到成为话题再来慌张就太迟了, 可是还有其他想知道后续发展的事。 (千奈小姐不知道怎么样了。) 健太去警方那边做笔录时得知的消息是,幸好因为单就发现火灾的情况和未成年的身份,两人的姓名并不会被公开。 只知道这样而已。 虽然有一次果林曾经试着打电话到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但是那边似乎因为院长遭逮捕而混乱不已,结果并未联络到千奈。 “真红同学回来了吗?那接下来麻烦你去收拾五号桌,动作快喔。啊,欢迎光临。” 店长的声音与自动门开启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您好!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茱莉安!” 果林重整心情。 现在没空思考了。想要避开夏季午后酷暑,找个冷气凉爽的地方稍事休息的客人们接二连三上门。这时候换好制服的健太也来到了大厅。 “请问您点这些就好了吗?” “您点的是布丁冰淇淋与冰咖啡,请您稍等。”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啊,肚子好饿……啊啊啊,什么都没有。请您点餐。我明白了。” “总计是一千六百二十圆。” 忙得焦头烂额,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阳光逐渐变成带着黄色的样子。 就在顾客潮稍微退了些,有空桌出现的时候。 传来自动门开启的声音,人在收银台的健太立刻招呼“欢迎光临”。 听到健太的声音,在收拾桌子的果林也回头看玄关。 “欢迎光——啊!” 反射性脱口而出的招呼语讲到一半就停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身穿白色修女服的少女。 “好久不见了,果林小姐,雨水先生。” 朝着店内的两人鞠躬行礼之后,千奈抬起头,露出开朗的笑容。应该还残留在脖子上的咬痕,被修女服领子遮住而看不见。 虽然经历过火灾,忽然被果林供血,被炼消除记忆等等,但是稳重大方的笑容依然跟以前一样。 好像没有什么反常之处,果林为此松了一口气时,千奈说道: “我是来跟两位道别的。” 几分钟之后,果林三人已经站在后门刚进来的通道处交谈。虽然是个只涂了水泥的墙壁与地面,日光灯直接装设在天花板上头,如此煞风景的地方,不过吹得到冷气,感觉凉快又舒服。 由于千奈说她没什么时间,也没有可以点些什么东西的零用钱,所以请她进到后门里面,在外头说话实在是太热了。 “你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果林因为由衷感到放心而这么说道: “你去警方那边做笔录,我还以为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实在是很担心。有人说因为你跟院长一起留在那间废弃医院,说不定会被当作是纵火共犯。” 千奈愣了愣。 “为什么果林小姐会知道医院的那件事情呢?我还未成年,媒体应该都没有提到才对。” 果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消除记忆之后的千奈,也不记得她是跟果林一起被抓到那间医院去的。 “没、没有啦,我只是,唔,听到风声啦!” “是我告诉她的。” 健太露出仿佛头痛的疲惫表情,出来帮果林说话,不然说是风声也像是在胡扯。 千奈点点头,视线移向健太。 “是这样呀,因为雨水先生当时也在场……我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在废弃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听警察说,雨水先生当时碰巧经过而救了我。真的很谢谢你。” “没有啦,我只是因为听到惨叫声才走进去,然后找到昏倒的千奈小姐跟院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院长似乎失去把千奈骗上车之后——也就是从遇见果林之后的记忆,不过在那之前有关连续纵火的部分,则是全部都自白出来了。 “对了,那个灰色男人呢?就是连续两次想绑架千奈小姐的人……虽然只是我猜的,不过他应该是不相关的人吧?” “嗯。不过听说那个人也被抓到了。” 千奈趁着做笔录的时候,顺便把遭到绑架一事,以及犯人的长相、服装告诉了刑警。 然后刑警告诉她“那个男人大概是这个家伙吧”,同时拿照片给她看。 警方说那个男人在废弃医院发生火灾的那一天,因为其他案件遭到逮捕了。当时发生了国中女生绑架未遂的案件,警察打算上前盘查在案发现场附近走动的男人时,男人突然撞倒警察企图逃跑,于是直接以妨碍公务的现行犯予以逮捕。 随后从男人携带的提包里头,找出侵入住宅时所使用的开锁工具,偷拍和窃听的机器,甚至还有好几件应该是偷来的女性内衣裤。 警方怀疑其他好几件包括国、高中女生绑架未遂的案件,可能都是该名男子所为。实际上,听说他已经主动招出他犯下的数起案件。 “他锁定的目标不是只有我,似乎是一看到喜欢的女性就会接连攻击对方。刑警先生说希望我能够协助调查。” 健太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真是可怕……这跟纵火无关,原来只是个碰巧在同一个时间点想要绑架千奈小姐的变态。” “真的呢!最近怪人特别多。可是,他被抓起来的话就可以放心了吧,这样千奈小姐就不会再受到攻击了。而且纵火案件也解决了……” “可以说是已经解决了吧……不过,我完全不清楚院长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应该是因为外甥女去世的打击吧?电视节目说的。” 根据报导,犯罪动机就跟在废弃医院中千奈与果林推测的一致。院长原本内心深处就对火焰有所仰慕,于是当她得知外甥女被烧死的消息,思考方向就转变为“即使是美丽纯洁的圣美,也必须经过火焰的净化才能蒙主宠召”、“丑陋的东西,肮脏的东西,都得更进一步加以净化”等等。 “不,问题不在动机,而是为什么院长会忘记上帝的教义呢……因为,我听说她得知外甥女不幸的消息时是六月底,可是随后她的奉献活动和祈祷时间等等,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异 样,实在是个伟大的院长。新闻报导虽然说院长是邪恶的化身,但并不是这样。我想……她一定是心中的某个地方有所扭曲而已。” 面对缓缓摇头的千奈,健太以吃惊的声音问道: “千奈小姐不气院长吗?” “嗯……我想就算只有一次都行,想要当面跟院长说话,可是没办法得到会客许可。” 千奈双眼哀伤低垂,但随即仿佛重振精神一般抬起脸,强颜欢笑。 “等我在新的修道院得到认可,我想再写信告诉院长。” “啊,这样呀,你说新的修道院,是怎么回事?是刚刚你说要来道别的主因?” 听了果林的问题,千奈扼要地讲了至今为止的经历。 连续纵火案因为院长遭到逮捕而暂时解决了,但是产生犯罪者的修道院不会就此简单了事。不光是精神层面的动摇,实务层面也立刻出现问题,因为事务与财务工作几乎都是由院长一人包办。 “所以,教区长还有附近教会的神父,都很担心圣克莉丝提娜女子修道院的命运……商量好几次之后的结果,决定要替换人员提振修道院的气氛。” 包括实习生千奈在内的七名修女,除了留下一位年纪最长又有病在身的修女之外,其他都要转调到其他地区。 “那么,千奈小姐也要调到别的地方吗?” 健太的问题,千奈用濑户内海的某个岛名回答。 “好远喔……” “那么远的地方也有修道院呀!” “我是第一次要住在海边,所以还有点期待呢。大后天我就要出发了,今天来跟认识的朋友打声招呼……这段时间承蒙两位照顾了。” 千奈笑着补上一句: “雨水先生,果林小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等一下!” “你误会了!这是天大的误会呀……” 果林与健太同时大喊。 尽管两人满脸通红地逼近,千奈依然不为所动,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件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做梦一样模糊不清。因为好像跟这次的案件无关,所以我就没有告诉警察了。就是……果林小姐人也在那栋废弃医院里头。” 千奈的眼眸看了看健太与果林。 果林无意识地往后退。难道哥哥的操作记忆失败了吗?偶尔也会出现难以控制记忆的人类。 然而这不能在这里承认。她赶紧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一、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啦……” 无视于果林的拼命掩饰,千奈说道: “因为我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所以害果林小姐露出一脸快哭的表情——对不起,我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是不清不楚。我不知道是因为怎样的缘故,又说了些什么话——不过,我记得雨水先生努力在袒护果林小姐。” 果林的心脏停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跳,同时身体打了个寒颤。 似乎千奈只有失去被咬住脖子的记忆,接下来的事情还稍微记得。 大概没看见果林的内心动摇,千奈以回想过往的口吻继续说道: “雨水先生说,真红又没有做坏事,不应该加以敌视甚至夺走安身立命之处。说做这种行为反而不像是人……他露出非常正经的表情,让人感受到你们两位之间的牵绊有多牢固。我因为挨骂而感到无比羞愧……” 健太抱头,发出“呜哇”的小小哀鸣,靠着通道的墙壁站着。 他的心情很明白易懂。激动时候的言行,等到时间过了冷静下来之后被别人提起,总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不管当时的言行是多么正当都一样。 不过现在得说点什么蒙混过去才行。果林打断千奈的话说道: “这、这、这只是在做梦啦!我又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家里。” “说得也是,我想应该是场梦吧!” 千奈的脸上浮现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过,是个好梦……说是个好梦,不如说是个让我获益良多的好梦。让不成熟的我受到痛骂,引导我正确思考。除了跟在梦里头出现的雨水先生与果林小姐说之外,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因为这是个很珍贵的梦。” 不知道千奈是真的相信这是个梦,或者其实早知道这是真的,但发誓会当成梦且不会泄漏出去。不管如何,她似乎都愿意保守秘密。果林因此松了一口气。 千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低声说道: “我差不多该走了,谢谢你们。” “啊……不会啦,我才要谢谢你帮忙修雨伞。” “千奈小姐,你要多保重身体喔。” 千奈打开后门走出去之后,再次回头看着果林与健太的方向,微笑着。 “再见……希望你们两位可以过得更加平安喜乐。” 虽然有点在意所谓“你们两位”这个奇妙的辞汇,不过门立刻就关上了。 健太似乎还没从自己讲的话被揭露出来的难为情中复原,满脸通红地一边喃喃呻吟一边抱着头。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带过去的果林,努力地脱口说道: “这、这、这样的话,千奈小姐就会觉得寂寞了吧。雨水同学,你要不要写点信还是什么的给她?” “咦?哦……总之,大概会写个贺年卡之类的。不过平常实在是做不到,我没钱买邮票……” 说着这些话同时摇头的表情很平静,并不是特别不服输的样子。果林终于忍不住,脱口问了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疑问。 “你喜欢千奈小姐吗?” “什么?” 健太的三白眼睁得老大,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现出被问了个非常出乎意料的问题。果林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因为起了个头,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到最后。 “因为,以前在这里遇见千奈小姐的时候,雨水同学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啰,因为她拿伞来还我,而且还帮我修好了。我在想伞借她是没关系,可是因为忘记问联络方式,又不能去找她要回来……那天一整天,我一直都在思考要怎样才能硬挤钱出来买雨伞。” “啊,这样呀!” 果林感到无力。 就因为这种原因闷闷不乐,然后碰到千奈之后才那么开心吗? (什么嘛,害我白担心一场……啊,不对!我又没有在担心什么……) 虽说麻希与杏树玩笑都开过头了,不过要是自己本身都觉得煞有介事该怎么办? 果林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健太一脸在想什么的表情。 “说到钱,先前我在那间废弃医院的大门那边接连捡到了好几个硬币。对了,就用这些去买邮票好了……” “大门那边?那些硬币是我的啦!” 果林大叫,拼命逼近健太。 “我下车的时候,零钱包打开了所以掉出去的!有多少钱?” “四百二十九……我、我知道了啦,是真红的钱我就还给你。” “太好了……” 果林留下欣喜的泪水。 第一学期末的时候,因为发生了点纠纷,所以果林的钱包被不认识的女学生偷走了。尽管预定等到暑假补习告一段落之后要增加工作以填补损失,可是正当这个时候,她的手提包又被院长烧掉,包包、手帕、面纸套、零钱包都成了灰烬。虽然拿回了放在院长车上的手机,不过实在是大失血。 还有段日子才能领到薪水。手边没有半毛钱的情况,实在是太严苛了。 “呜——就算是硬币,能顺利找回来还是很好的——呜呜呜呜呜……” “这、这也用不着哭呀……你日子这么难过吗?所以才会说要增加工作量呀。今天下班之后,我就把钱还你。” “可以吗?唔……谢礼是一成,所以四百二十九圆就要付……” “真是的,当然是可以啦……看到现在真红这么高兴,我怎么可能会要那一成的钱呢?” “真的吗?谢谢你!” 果林以开怀的笑容面对着健太。 “也、也没什么啦……” 健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颊,随后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叹了叹气。 “总之,平安无事最重要。不只是零钱,还有我们两个人。在火场被人拿枪指着……短短一个星期之前居然发生过这种事情,想起来真像是场梦。” 这么一说,果林才注意到。打从废弃医院火灾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楚提到相关的话题。 她总是跟健太或同事擦肩而过,忙碌不已,根本没有时间可以静下来好好听。尽管当时是强迫健太收拾善后,自己先跑走的。 “雨水同学,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们把收拾残局的事情丢给你就跑掉了……” 果林低下头去,但健太回答的声音没有一丝不快。 “没关系啦,不用在意。对方可是那位大哥呀,要是违抗他,铁定会受不了他用力打头的攻击。警方也轻易就相信我说自己只是碰巧经过,发现两个人昏倒在那里的说法了……不过真红的指纹没有留在现场吗?说不定从没烧干净的包包里头会发现指纹……” “我哥好像使唤蝙蝠帮我蒙混过去了。” 这是后来才听说的。兄长炼在逃走的时候,为了预防被人发现指纹或其他留下来的东西,所以留下了好几只蝙蝠在现场。把发现果林曾经在场的痕迹,与警察、消防队员的记忆和证据,逐一消除得干干净净。 健太抱着胳臂,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我乱讲话,那些蝙蝠也会让我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吧?” “怎、怎么可能!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哥都不会做得这么绝的……可以这么想啦……我觉得是这样啦……说不定会有一点点差……” “听你说的这些好话我哪能放心呀?真红的哥哥还有妈妈,都好恐怖。” “对不起……” 想起自己的家人威胁健太的事情,果林就羞愧地低下头。 “不是啦,真红用不着道歉……只是消除千奈小姐的记忆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突然进行,让我吓了一大跳而已。但这也是因为要是她记得真红咬过她,事情就不妙了,所以不得已的做法吧!” (啊……) 健太的话,让果林想起供血给千奈时的事情。正确来说,是那过后一下子的事—— 千奈以为是梦而当开场白说出来的情景。 (对了,我还没道谢。) 果林战战兢兢地抬起了视线。 “雨水同学,谢谢你……我被千奈小姐骂的时候,你肯帮我说话。” “没有啦,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健太反而一脸尴尬地转移视线。 “千奈小姐因为陷入恐慌,什么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会说那些话是没办法的,不过,我很清楚真红的情况……不管对方是人类还是什么,我绝对不愿意做出那种夺走别人安身立命的地方,把人赶尽杀绝的行为。” 有点慌张地抓着直挺挺的栗子色头发。 也许这是健太的行动方针。以前知道果林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对因为心想“跟我这种怪物住在同一个城镇,应该会恶心到极点吧”而伤心痛哭的果林,说过一样的话。 (不知道我是吸血鬼的男生,光是看到我喷出大量鼻血就笑我是“难看的鼻血女”,就有好几个了。) 也许对健太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式。尽管如此,果林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感到开心。 她不由地浮现出安心的笑容。与健太四目交会。 一瞬间,两人忽然陷入沉默。透过钢铁门板的过滤而变得柔和的蝉鸣声,从空间中夺走了真实感。 果林的心脏怦怦地狂跳。 (啊……怎么了?我觉得心跳得好快……) 就在这个时候…… “啊,雨水同学,真红同学……” 店长脚步啪哒啪哒地从t字通道的对面跑了过去。头转过来看着他们,露出困扰的笑容,丢下几句话。 “不好意思,我太煞风景了。不过客人若是回去了,你们可以回来工作吗?彼此深情凝视的青春岁月,等到下班之后再继续喔。” “店、店长!你误会了啦!” “这是误会啦……” 两人大叫的时候,店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林满脸都是汗。 (讨厌,不是这样啦!我们只是碰巧没说话,才不是什么深情凝视……) 因为羞愧到觉得全身都像是要着火了,也不敢再看健太的眼睛。 她转身改变了方向。 “糟糕,我要快点回去工作才行!雨水同学也要动作快!” 说完便全力往前冲刺,健太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真红,你想去哪里?危险呀!看前面啦!前面——” “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算朝着大厅的方向跑回去,却转了三百六十度朝着后门而去。 重叠着果林的惨叫声,猛力冲撞紧闭的后门声与震动,摇晃着整栋建筑。 尾声 载客数五十名,十九吨的快速渡轮,轻快地乘风破浪前进。 客舱虽然有许多空位,不过千奈站在甲板,眺望着濑户内海的景色。这还是自从小学在海滨夏令营坐过小船之后第一次搭船。 拂过脸颊的海风与波浪的水花,都让人感到新奇而愉快。依序经过大大小小岛屿的旁边,树木的翠绿与岩石的白色,映照在海面蓝色层次之上,美丽动人。 抵达目的地的岛屿还需要大约半个小时,等到了修道院,要写信给认识的朋友们。 (接下来也要写给雨水先生与果林小姐……不,那位先生就不用了,没有必要写信给他。) 闭上双眼,指尖轻触嘴唇,一时之间陷入沉思。 珍爱着宝贵的回忆,脸上浮现微笑,千奈在内心深处轻轻呢喃。 (我跟警方说那个时候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虽然有告诉雨水先生与果林小姐一点点……不过实际上我真的还记得一件事情。) 尽管模糊不清,却留在了记忆中。 掠过脸颊之后碰到了脖子,嘴唇暖烘烘的触感。伴随着尖锐的痛楚,甜蜜而温柔的吻。 (偏绿的白金色头发,以及石榴石颜色的眼睛。宛如圣天使城的天使雕像的侧脸……) 由于操纵记忆的关系,让人把果林的行动与炼的容貌混在一起,不过千奈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不觉得这是罪过,也不认为这是跟男性的肢体接触。 (那个吻是天使的祝福,如果是凡人,是不可能像那样给予我力量的。) 上帝的意志化为活生生的人类形体,降临了一个奇迹到自己身上——千奈是这么认为的。 把那个自小时候遇到火灾后,始终受困于恐惧火焰这种心理状态的自己解放出来,给予只会害怕哭泣的自己强大意志,以及对抗的力量。 虽然记得自己用灭火器灭火,但是记忆有如梦境般,边缘模糊不清,唯有手上残留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神圣的记忆,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我会当成是天 使给予我的奇迹,永远埋藏在内心深处。) 千奈张开双眼,眺望着海面。反射着夏季阳光的金银光芒像是火焰,即使因此联想到火灾的记忆,也已经不再感到恐惧。 自己主动灭火的记忆,已成为自信的基础。 要在新的修道院认真修行,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修女。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承受得了,不逃不跑勇敢面对。 千奈双手合十,再次闭上双眼。微笑着的双唇呢喃着: “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平安与喜乐……” 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的海上,小小的祈祷声随着海风,逐渐飘向远方。 后记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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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好了,到这里写的都是跟第一集的后记一样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写些不同的东西了。上一次处于精神亢奋中,在有点烦恼的情况下写了后记之后,我也反省了内容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不是啦。说可爱的女孩子可爱,有什么不对的?开开心心地描写可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啊啊啊,这次真是高兴呀!除了女主角果林之外,还有个当作特别来宾登场的实习修女。主角有两个女孩子!这真是太开心了——因为我喜欢描写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选修女呢? 当然是因为修女服充满魅力呀。 不过在这里有个问题。我过着跟基督教完全没有缘分的生活,一点都搞不清楚修女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查书本跟网路,可是都找不到我想要的资料……如同食谱上不会写煮饭的方法,对相关人士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全都没有记载。不过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想去某所修道院参观,尽管提出了采访申请,对方却说不接受采访而拒绝了(不过这个时候,透过电话提问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致上谢意)。在很久以前有定期上过教堂的友人e子协助下,我总算是大概知道了修女们的生活情况。e子,谢谢你帮我到处去打听。能在截稿日之前平安交出小说,都是托你的福喔。 但是,也有可能发生因为我想都没想到的,或是连查都没有查的事,而写出了天大的错误。这种情况,就请大家当成“本故事纯属虚构”,多多包涵(如果您愿意把错误告知编辑部,会非常有帮助的)。 第一个可说是非常明显,我自己也心知肚明的错误就是……这个故事当中出现的修道院,跟一般修道院生活作息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晚睡晚起了。 这也没办法呀,要不然的话故事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故事背景是在七月下旬,白昼的时间还很长。果林之外的所有吸血鬼,都得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不论有怎么样的争议,《增血鬼果林2》还是完成了。创作的时候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各位读者如果也能乐在其中,我会很开心的。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增血鬼果林3》,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计划暗自在进行的感觉……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写冷酷美艳的大姐姐,或是男孩子气的女生。责任编辑,可不可以呀? 或者是有关果林家人的故事吧。第一集是杏树和妈妈,第二集则请了炼出场…… 下一集是爸爸吗?唔……唔唔唔唔…… 总之,希望能在《增血鬼果林》第三集再度与各位见面。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大家好,我是甲斐透。很高兴又跟各位见面了。 这本小说是影崎由那老师在月刊《dragon ace》上广受好评的连载漫画《增血鬼果林》改编而来的第二集。跟第一集相同,这相当于是漫画版的外传。所以单看这本小说也可以乐在其中,不过配合漫画《增血鬼果林》(出版至第二集)一起阅读,乐趣一定会加倍的。 应该说,在小说版《增血鬼果林》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发生了雨水健太得知果林真实身份,与果林的家人见面,两人彼此之间订下了某种契约(?)等各种情况与改变。想要了解这些前因后果详情的读者,请去阅读漫画版。在这里重复写出来就太啰嗦了,小说里头虽然只用了短短几行写着“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带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是有泪水、昏迷、恐怖、感动的戏剧化故事发展……我没有在骗人啦! 至于会说“我当然有看漫画”的读者们,这本小说描述的,则是在漫画第二集与第三集之间的几天里所发生的故事。时间定位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边等待着漫画第三集的出版,一边阅读这本小说,乐趣很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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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担任小说插画绘制工作的影崎由那老师(我老是殷殷期盼拜见插图的日子)、责任编辑y,以及富士见悬疑文库暨《dragon ace》编辑部的所有同仁,为了出版这本小说竭尽努力的每一个人。还有,阅读了这本小说的您。真的很谢谢你们。 甲斐透 敬上(.o.zaq.ne.jp\kai-tohru/) 2004年2月 不带伞出门的话就会下雪的午后 序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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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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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妈妈!妈妈!妈——妈!” 宽广的客厅中,回荡着口齿不清的哭声。 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板上哭泣,泪珠一颗颗流过比不上普通孩子丰腴的瘦弱脸颊。 旁边有个女子,手握接起来的电话话筒倒在地上。 涂抹紫色眼影的眼皮、丰满的胸部,全都动也不动。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形成面积约莫坐垫大小的红色积血。 “妈妈!妈妈……妈──妈……”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在小女孩的声音沙哑之际,感觉到有人在某个地方开门,脚步声逐渐靠近。 有人在推客厅的门。小女孩吓了一跳,紧闭着嘴,眼神充满忐忑地看着。 开门的,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地上染血不动的女人,以及满脸恐惧望着他的小女孩之后,咬着嘴唇。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为时已晚的无奈叹息,走进客厅。 对想要往后退的小女孩,青年深深鞠躬,露出微笑开口:“抱歉我来晚了,你很害怕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 虽然因为朴素的西装看起来老气了点,但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吧。 青年的视线移动到倒卧在小女孩背后的女人身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似乎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般,说话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带你到令尊那里去……请你跟我一起走,云英小姐。” 名唤云英的小女孩,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青年,褐色眼眸摇曳着警戒与担忧的神色。青年所说的话语对她来说太难懂,尽管如此,应该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小的手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放到青年伸出来的手掌上。 然后,八年过去了。 “……太刀挂─—我觉得不太舒服,这辆车我不喜欢,汽油味好臭。” “小姐,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讨厌新车,又是臭塑胶味,又是臭汽油味。” 后座的少女没有规矩地躺在座椅上发牢骚。 “太刀挂是大笨蛋!居然在参观水族馆的日子,换开另一辆接送用的车子。你明明就很清楚,这段路会比平时上放学的时候要花更多时间。” “非常抱歉。因为以前用的那辆车,引擎有点问题……” “我管你那么多!笨蛋笨蛋大笨蛋!讨厌死了!” 格子裙底下伸出来的纤细双脚,不耐烦地动来动去,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便很快停了下来,改成拿下贝雷帽朝着脸扇风。帽子、白上衣的领口与袖口,都饰有跟裙子一样的深红色格子——似乎是某个学校的制服。 少女躺在后座上,继续朝着司机说话。 “停车,我要休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要是你不停,我就要呕在你头上……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喔。” “我把车开到那家餐厅,我们下车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找个有厕所的地方就好啦,我已经受不了了,要呕了。” “请不要讲那种没品味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名唤太刀挂的男人转动方向盘,开车进入附近餐厅的停车场;而那间餐厅在人行道上立着一个写有‘大众餐厅 茱莉安’的看板。 第一章 增血鬼的临时工作 感应到大门打开,真红果林反射性地回头。 “欢迎光临……” 应该要说的“茱莉安”没能讲出口,这是因为进来的双人组看起来不像是来用餐的。 身穿灰色西装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手伸过个子娇小的少女腋下,像是抱住一般搀扶着。面色如土的少女手捂着嘴,额头浮现出汗珠。 男人看着最靠近他的果林,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她说恶心想吐……” “啊,是!洗手间在这里,请往这边走!”果林走在前面带路。 站在挂有女性专用标示的门面前,男人仿佛要推少女一把地放开她。 “太刀挂……” 少女回头,眼神充满不安地看着男人。叫做太刀挂的男人露出苦笑回答:“小姐,我不能进去女性专用的化妆室。我在这里等你,我会请那位小姐照顾你……拜托你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果林说的,然后他轻轻鞠躬点头。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果林思考着。 (千金小姐跟随从……的样子?) 但是现在没时间慢慢思考了。果林扶着眼看就要吐出来的少女进入化妆室,幸好里头的小隔间没人。 不久,在一阵“恶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与冲水声之后,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脸轻松地走出来,在洗手台洗手与漱口。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嗯。已经没事了,谢谢。” 对着关心询问的果林,少女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一脸的无忧无虑。 可是── (……?) 果林的心脏却跳得格外厉害。怦、怦、怦,心脏开始以与先前迥异的态势狂跳起来。果林原本就很大的双眼,睁得更大地看着少女。 少女没有注意到果林的反应,正在用纸巾擦手。 应该是国中或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吧?比身高一百五十二公分的自己还要矮一个拳头,虽然穿着裙子,但是因为没有发育的纤细身体、棱角分明的肩膀,以及发梢乱翘的短发,让人有种猛然一看觉得是个男孩的感觉。 一看到她,果林就觉得胸口难受,差点就要呼吸不过来。 (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坠入情网的感觉──怎么可能?果林很清楚,这是“增血”的症状。 企图跟少女保持距离,果林若无其事地往后退。 果林是个吸血鬼。自从两百年前祖先从欧亚大陆迁移过来以后,真红家便以居住在日本的吸血鬼身份混入人类社会,偷偷地吸取人血度日。姑且不论吸血本能尚未觉醒的妹妹,果林的双亲与兄长,全都是一找到拥有自己喜欢的口味的人类,就会趁着黑夜进行吸血的吸血鬼。 不过唯有果林不用吸血,也没必要吸血。果林的身体会猛烈地擅自制造出血液,若放着不管,就会以流鼻血的方式喷出体外——她是个成不了吸血鬼的“增血鬼”。 但是,她还是拥有身为吸血鬼的本能反应。某种性质的人类一靠近,就会刺激她的本能,让她的犬齿变长成为獠牙。不过这种一般吸血鬼应该会想要吸人血的情况,果林却截然不同,而是会想要将增加的血注入到人类体内。 喷了鼻血之后的善后很辛苦,而且因为流了太多鼻血还会贫血昏倒,所以要咬住人类,把血注入人类体内。然而,现在可不能这么做。时间跟地点都太不恰当了,在这种地方咬人,可是会引起大骚动的。 果林放弃咬住少女的念头。 (可是我会增血就表示……这女孩,很不幸啰?) 能够刺激自己的吸血鬼本能引发增血的,就只有拥有“不幸”的人类——这么想着,果林从退后一步的位置看着少女,少女回过了头。 少女看了一眼果林别在胸口的名牌。发愣的表情让人联想到松鼠,或是仓鼠之类的啮齿类动物。可能是带着点红色短发的颜色,还有圆圆大大的眼睛影响吧。 “这怎么念?好怪的名字。” “啊……这念成‘真红’。” “哦……那后面呢?” “念成‘果林’。” “真红果林是吗?我是松宫云英。云英这个名字,写成汉字是白云的云跟英语的英。可是,我不喜欢‘云’这个字。所以为了建立我名字的形象,都是写成片假名。对了,我问你,你是高中生吗?应该还不是大学生吧?” 就一个不幸的人来说是张开朗的笑脸,对人说话也很亲切。 “我高一……” “咦?那就只比我大三岁啰?真是厉害!” 果林还在想什么东西很厉害,云英的视线已经从名牌移到了她的胸部。 “好大,好好喔!” 如同小孩在玩具卖场伸手去体验绒毛玩偶的触感一样,云英天真且没有多想什么地把手朝着果林的胸部伸过去,毫不犹豫地就大把一抓。 “……哇!”果林大叫着往后跳。就在那一瞬间,后脑狠狠撞上墙壁。 “痛死人了……” 眼泪都掉下来了。抱着发痛的脑袋,果林蹲了下去。云英紧张地弯身,看着果林的脸。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吓这么一大跳……” 化妆室的门传来激烈敲门声。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真红,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位先生,不好意思,那边是女厕。” 太刀挂以及跟果林同样在茱莉安打工的雨水健太,两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后者大概是走过附近的时候,听到果林的尖叫声而来。 “好痛喔喔喔喔……” 单手按着头部,果林靠着墙壁站起来。云英拉开化妆室的门,对着外头以尴尬的声音说道:“不要大吵大闹的,难看死了。何况我说太刀挂呀,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跟别人的声音吗?” 跟在云英后头,果林也按着后脑走出了化妆室。果然站在通道上的人就是太刀挂与健太。 “不论是谁的声音,如果没有发生事情,是不会出现像刚刚那种惨叫的。” 回答云英之后,太刀挂看着跟在云英后面的果林。 “她给你添了什么麻烦吗?” “她、她摸……没、没事,没有啦……” 这种事情对男性实在难以启齿,果林结巴起来。不过,云英一脸若无其事地主动坦白: “我摸了她的胸部。因为看起来很大,我就忍不住摸了。真让人羡慕呀,至少也有d罩杯,搞不好还有e?” 听到这种露骨的话,健太大吃一惊。 果林发出不成声的尖叫,双手抱住胸部企图遮掩,脸庞发烫到差点要烧起来。虽然云英的声音只是充满孩子气的天真无邪,感觉不到什么下流的意思,可是在异性面前提起这回事,还是让果林无地自容。 “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小姐!” 太刀挂愁眉苦脸地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朝着果林鞠躬之后,转身面对着云英。 “又没关系!我们都是女生呀。”云英说。 “这跟性别无关。没有得到对方许可就这么做,已经可以说是性骚扰了。请你跟这位小姐道歉。”虽然不满地啧了一声,但云英大概也觉得让果林尖叫着撞到头很过意不去,所以朝着果林深深鞠躬。 “对不起。” “啊,没、没事啦,这件事情……已经没关系了。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就好。” 果林连忙摇头。忘了撞到头的疼痛后,血压又开始逐渐升高。 云英开朗地对太刀挂说:“吐完之后舒服多了,现在换肚子饿了。我想吃点冷的东西,像是冰 淇淋之类的,冰淇淋百汇应该不错。” “不能吃太。”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回大厅,果林站在通道上目送他们。 “真红,你还好吧?” “妈呀呀呀——”健太轻拍果林的肩膀,果林尖叫着往后跳,健太也慌乱地往后退。 “啊……抱、抱歉。刚刚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情。” 健太也是一个拥有“不幸”本质,会刺激果林本能的人。只要他待在果林身边,果林就会增血、心跳加速、体温上升,一个不小心就会忍不住立刻喷出鼻血——因为这样,一开始果林只能远离健太,跟健太保持安全距离。不过因为同班又在同一个地方打工,住的地方也很接近,所以想躲也躲不掉。 最后果林向健太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求健太替她保密;也告诉健太,要是太靠近会让她增血,只有隐瞒促使自己增血的因素是“不幸”这一点。 (毕竟,我不可能跟不幸的人说“因为你是个不幸的人”……这样对雨水同学太过意不去。他帮我保守秘密,跟我保持安全距离,甚至补考的时候还教我念书……他总是在照顾我。) 由于健太的鼎力协助,最近受困于急速增血的情况越来越少,果林本人也正在努力学着控制本能。尽管如此,要彼此靠近还是很困难。更不用说是在云英的附近,刚刚增血过后的情况。 果林深呼吸了几次,至少止住血液的疼痛。 “嗯,我没事……接下来要好好工作啰。” 回到大厅,看到其他服务生在替坐下的云英与太刀挂服务。 (太好了……) 不想太靠近云英。要是再增血的话,就会难受到动弹不得了。 “抱歉,我要点菜。” “好的。” 时值七月中旬,白昼很长,还没有什么傍晚的感觉。不过接近六点,客人陆续上门,空位越来越少。果林趁忙着点餐与收拾桌子的空当张望,云英正一脸开心地大口吃着巧克力冰淇淋百汇。 (既然被称为小姐,那么应该没有经济上的烦恼……她有其他的不幸吗?疾病或是家人的事情……) 那个人也是这样——果林想起曾经要求跟她交往的高中男生。不幸的原因解决之后,那个人就离开远走高飞了。 她回想过去时,被其他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 “真红,这个是八号桌的。” “好的。” 虽然接过了放有咖哩汉堡排与茄汁意大利面的餐盘,不过果林有点犹豫。八号桌在最里面,就在云英与太刀挂坐着的四号桌旁,隔着一条通道的位置。 (……没事、没事的。我又没有要跟她说话。只要我冷静下来,就不会增血……应该是吧?) 她自言自语地走上了通道。 但是,前面的桌子坐了一家人,有两个差不多是幼稚园大小的小孩,一点都不安分。其中一个忽然冲到通道上,撞上果林的脚。失去平衡的果林往前倒,餐盘从手上飞了出去。 “哇──” “小心!” 果林的尖叫与太刀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传出液体四散时的飞溅声。掉在地板的盘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转动着。 “好、烫……” 听到太刀挂呻吟的声音,倒在通道上的果林抬头看他。 手拿着汤匙,张大眼睛的云英全身静止不动,衣服和脸几乎都没有被弄脏。相对地,似乎是忽然站起来保护云英的太刀挂,则是从头到肩膀一带,几乎沾满所有汉堡排的咖哩与茄汁意大利面。 一片寂静的餐厅里头,传来汤汁从西装下摆滴落到地板的声音。 “太、太刀挂!天呀!” 云英丢下汤匙大叫,小小的脸扭曲得差点哭出来,声音都变了,站起来之后双脚也抖个不停。看起来就像是——她虽然担心得不得了想要冲上前去,身体却动弹不得。 “我没事,这只是普通的菜而已。这是菜的……番茄的颜色。小姐不用担心。” 一边把手伸向餐厅准备给客人的湿毛巾,太刀挂一边强调番茄以安抚云英,还看了一眼依然倒在地上的果林。 “你……没事吧?”想发火又不能发火的口吻中,混杂着大约百分之十七的担忧。 “真红同学?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店长跑了过来。听到店长的声音,果林冰冻的脑袋终于恢复运作。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被人绊倒的时候,把两盘菜肴朝着客人的头上泼洒过去。 “天呀……先生,对不起!” 事到如今,果林掀起了大风波。就在店长带着太刀挂到男生厕所,太刀挂在洗手台洗掉头上的菜肴之际,云英与果林正在办公室里─—因为云英讨厌独自待在位置上。 “真的非常抱歉。” 面对面坐在真皮沙发上头,果林弯身鞠躬到额头都快碰到桌子了。虽说意外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突然冲出来的小孩,但是那一家人已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走人,身为服务业从业人员也只能道歉赔罪。 “嗯……没关系的,我只是一开始有点吓一跳……” 云英停下咬拇指指甲的动作,回答道。一开始虽然脸色苍白,不过因为太刀挂本人不断亲口证实自己没事安抚她,所以情绪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没关系……那只是普通的番茄。” 听到有如自言自语的呢喃,果林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说起来,刚才太刀挂先生也是不断在强调“只是番茄”。为什么呢?) 尽管在意,可现在不是问这问题的时候。等太刀挂回来,果林一定要向他本人好好道歉。总之,面对着与他同行的云英,果林再度鞠躬致歉。 “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嘛。太刀挂也说他没事……” 云英有些担心地笑了。 “还好太刀挂不是没穿衣服的秃头,如果没有头发或是衣服,那就要烫伤了。” 这种说法,似乎是想要借着玩笑缓和气氛。 “可是果林妹妹你还真好玩。你跌倒都是那个样子吗?就像是图画上面画的傻蛋一样。” 不知不觉,云英就用“妹妹”来称呼果林了,但是站在果林的立场,也说不出口制止她。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跟云英保持距离。像这样彼此面对面,果林就感觉到血液慢慢在增加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哈哈哈!你脸红了呀。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不过真是可爱呀……我好喜欢果林妹妹喔。” 然而云英似乎不想让对话结束放果林离开。她露出开心的表情,撑着桌子探出身子,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 “听我说,暑假不是快到了吗?你要不要到我的别墅来玩?” “别墅?” “嗯。在搭船大概一个小时的岛上。说是来玩啦,其实我是在找来做女仆工作的打工族。主要的工作是陪我玩,或是一起游泳啦玩游戏啦。岛上只有我的别墅,在私人沙滩上可以游个过瘾。也有网球场,娱乐室里头有游戏机、撞球、伴唱机,下雨也没关系。” 果然跟“小姐”这种称呼给人的印象一致,云英好像是家境颇好的富贵人家子弟。 浓缩的夏季娱乐听起来很吸引人,不过跟这个少女在一起,对这副身为增血鬼的身体太危险了。最重要的是时间无法配合。 “对不起,我暑假已经排好满满的打工行程了。这里的班表也都排好了……” “只是三天两夜而已呢?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找别人代班吧?我是不知道这里的薪水有多少,不过我那边有 附餐点,一天是两万日币,三天两夜就是六万。这应该是很不错的工作吧?太刀挂是这样说的啦。” “六、六万?” 福泽谕吉的肖像画在脑海中狂舞{注l:福泽谕吉(1834-1901),日本思想家与教育家,明治时期的启蒙大师,庆应大学的创立者。日币面额最高的一万圆纸钞上印有其肖像},果林的内心大为动摇。但是,她要悬崖勒马。 (岛上的别墅,要是有什么万一,杏树可就不能来救我了……) 果林除了取代吸血,把血注入人类的行径之外,还有许多跟吸血鬼迥异的情况。大蒜跟阳光都对她没有伤害,可是她怕黑暗,晚上没有敏锐的视力,也不能操控蝙蝠。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她不能操纵人类的记忆。一般的吸血鬼在攻击目标之后,会消除目标的记忆,而果林做不到这一点。 替她收拾善后的是妹妹杏树。 虽然杏树只有十一岁,吸血的冲动尚未苏醒,但是她可以消除人类的记忆也能操纵蝙蝠,本领高强得跟天才一样;而样样反常的吸血鬼果林,根本不可与之相提并论。以前果林袭击与咬住人类注血之后的记忆处理,几乎都由杏树一手包办。 到杏树鞭长莫及帮不上忙的孤岛,还跟会让自己增血的云英在一起,这无疑是自杀的行径。 “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去。” 听到果林的拒绝,云英不满地撇嘴。低下头去咬着指甲,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般地停止,再度面对果林发问:“太刀挂穿的西装,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不过可是意大利高级布料的订制西服喔。果林妹妹,你赔得起吗?” “!”果林在沙发上全身僵硬。 “我没唬你喔。因为那套西装不是太刀挂自己去买的,他负责随侍在我身边照顾我,为了让他的穿着可以上得了台面,由我爸爸出钱去买。我想光是件外套,就要二十万或三十万吧……啊,你看看,我的上衣也沾到咖哩了。有污垢的制服不能穿去上学——加上我这件衣服,不知道总共是多少钱呀。” 果林一脸惨白。 几十万圆赔偿带来的冲击,让即使是本能的增血也都跟着烟消云散。虽然想计算以茱莉安的时薪来说,要工作几个小时才能付清,不过发现到那个数字会让人昏倒之后就放弃了;或者该说是因为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眼冒金星,差点就要引发脑贫血。 “天呀,你不要哭喔。” 云英慌张地说完,一筹莫展地从沙发站起来,到果林的身边坐下。 (天!) 果林心中暗自叫惨,忍耐着背脊发凉的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不、不要呀!怎么办……又开始增血了……) 云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从旁边抬头看着果林的脸,继续说道:“我又没有说我想欺负果林妹妹。求求你,如果你肯来别墅,我就不会要你赔钱。可以用你来别墅打工的薪水付,让这些全部都一笔勾消好不好?暑假的时候一起来玩嘛!” 说的内容近似胁迫,可是褐色眼眸却可爱晶亮到让人恨不起来。因为有人愿意负担赔偿,因此大为动摇的内心天平,这下子倾斜得更厉害。 尽管如此,果林依然抗拒。 “可、可是……就算云英小姐决定要雇用我,府上的人也未必……” “我爸不会来喔。爸爸要忙着跟他的太太还有小孩,说不定还有孙子一起过日子。虽然他给我很多钱,但是他不会露面的……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以来都是太刀挂在照顾我。”云英说得干脆。 看样子云英是某个富豪的情妇所生,而且母亲很久以前就去世了。父亲没有把女儿带回家去,而是用大量的金钱与雇用太刀挂这个照顾者的方式,将女儿丢下不管,似乎是这么回事。 果林不由地开口问道:“你不在乎爸爸跟妈妈都不在身边吗?” “无所谓啦。因为我不太记得我妈,我爸则是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识。那边不想看到我,我也不能硬找上门去吧……因为有太刀挂陪我,所以我不在乎这些。” 虽然以冷漠的口吻说着自己并不在乎,但这反而让果林听起来有种凄凉感。也许这就是云英不幸的地方吧?倘若真的不觉得寂寞,应该不会想挖才刚刚见面不久的果林去当女仆。 “啊,对了。要不要找你的朋友呢?就是平常学校的同学什么的……” “我有两个好朋友,可是他们都有事,暑假要跟家人出去旅行。”低下头咬着指甲的回答,让果林听了惊慌失措。好像是她硬逼着云英讲出这难过的答案般。 胸口的心跳越发猛烈了。 (怎、怎么办啦,血增加了……如果让她在这里更感觉到不幸,我就要到极限了!) 因为有杏树这个妹妹,所以果林很习惯当个“姐姐”。 虽然有忽然摸了一把别人胸部这等乱来的举动,可是加以指责之后就坦率地道歉了。果林觉得云英还算是个直率的可爱孩子,而那对人无理取闹的行动,则有种让人同情的感觉。 (工作本身条件不错,一起去别墅的话,云英也就不会寂寞了……不幸度应该也会下降吧?) 那么,增血的忧虑也会跟着减轻。但是,果林还是担心如果自己错估情势,那么到时候将讨不到任何救兵。 (打工把杏树一起找去,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哥哥、爸爸跟妈妈白天又动弹不得,也不能找他们……唔,好难办呀!如果有个可以照应我的人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还没想出结论,喃喃自语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希望,云英抓着果林的手臂猛摇晃,继续说着:“因为我父母亲都不在,所以在别墅里头可以很轻松自在喔。扫地洗衣什么的太刀挂会做,果林妹妹只要跟我还有其他小孩一起玩就好。因为我希望你偶尔要穿围裙跟戴头饰,说些‘我送茶进来了’之类的话,所以说要你当女仆,不过实际上就是陪我玩的玩伴而已。好不好嘛,来嘛来嘛!” “可、可可、可是我……” “我已经找好一个叫做真由美的女大学生来了,所以才想说要再多找两、三个人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果林脑海中的灯泡突然亮了起来。不再使劲想拔出被云英抓住的手臂,而是好好地面对云英。 “请问!这样的话可以请你再多请一个人吗?虽然也是要问本人时间配不配合得了……就是那个刚刚在洗手间那边的男生,叫做雨水健太。” 推荐的理由有两个。 其一,若是知道果林真实身份的健太同行,自己就有个依靠了。 自己碰到突发状态就会脑袋过热陷入错乱,无法说出完美的理由解释。不过如果是健太,就算她万一在别人面前喷鼻血或是咬了谁,也可以巧妙地说成是生病,或是其他原因带过去吧?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健太的健康状态。 经济状态跟自己同样严苛的健太,好像打算暑假的时间都要花在打工上头。高中生能做的工作薪水都很低,只能增加工时多赚钱。虽说可以靠精神力量掩饰生理的疲惫,可是这么做依然有极限。 (如果有个三天可以赚六万的工作,雨水同学应该也可以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 可是云英好像以为这是个玩笑。她放开果林的手,倒在沙发上咯咯笑了起来。 “你说哪个人呀?那个个子高高,头发褐色又长得刺刺的那个人?果林妹妹,你在想什么呀?那张脸跟女仆服一点都不搭。” 就在果林无奈心想“不管是谁都要穿上女仆服吗”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店长与太刀挂。店长一边向云英道歉,一边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送洗西装的费用我们当然愿意负责支付,不过太刀挂先生说要先确认小姐的意愿……请问……” “啊……没问题没问题。好麻烦喔,太刀挂也没问题吧?” 太刀挂对仰着身体对他说话的云英点头。 粘在头发上的咖哩似乎洗掉了,不过衬衫领口还留着黄色的污渍。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三十五岁左右,不过拿掉领带弄乱头发之后,看起来像是年轻了五、六岁。大概是那种像是银行员的坚毅气质,让他产生老成的感觉。像这样随意不修饰的模样,反而是个出人意料的帅哥。 “我也找果林妹妹去别墅了。所以,太刀挂你就把那套西装丢了吧,也不知道送洗到底洗不洗得干净。反正一、两套新西装,对我爸也是不痛不痒……啊,太刀挂,你还有事情要跟店长说吗?” “小姐没事的话,我就没什么事了。” “那么,大叔你可以走了。不过果林妹妹要留下来喔,我还有事要跟她商量。” 云英以开朗笑容结束店长的道歉。尽管一脸担心地看了看果林和云英等人,可是餐厅接下来要开始忙了,现在也很在乎大厅的情况,于是店长鞠躬之后便退了出去。 太刀挂没找椅子坐下的意思,就这样站在云英旁边。云英抬头看着他,以开心的语气说道:“果林妹妹呀,真是个怪人。她说希望我能雇用那个我在呕吐的时候,人也在场的男生去当女仆。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嗜好,对吧?” “我没说要他当女仆!是去帮忙做一般的家事……” 云英一脸“这根本不是个问题”的表情,转身过来背靠着沙发。 “我不要!我没办法雇用男生工作。为什么你要这么大力推荐他?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才不是!他只是普通朋友!”满脸发烫的果林极力否定。“可是雨水同学打工打到都快把身体搞坏了……他是只有妈妈的单亲家庭,为了不要让妈妈太辛苦,所以一直都很努力。” 听到果林的话,站在云英旁边的太刀挂表情有了变化。他低声说着“只有妈妈的单亲家庭”,稍事思考之后,对云英说道:“说不定请个男生来帮忙也不错,只有一个的话。” “咦?你说什么?” “这是我从春假得到的教训。虽然当时请了五个人那么多,可是小姐把她们都当成玩伴,打扫整理、煮菜、搬运行李,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是这样吗?哈哈哈,可是太刀挂你不是做得很完美吗?” “我累坏了。我希望能有个帮手。” “我知道了啦。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云英爽快地改变主意,看着旁边的果林。“你说他叫雨水是吗?如果我雇用他,果林妹妹你就一定要来喔?” “咦?唔,应该……是可以啦,我要先问我妈妈……大概,没问题的。” 顺势,果林也就只能这么回答。 云英一听,立刻紧紧抱了上来。 “哇!我最喜欢果林妹妹了!” 自己居然没有尖叫出来,果林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她感到血液在一瞬间倍增,心脏像是装了喷射引擎在身体中到处乱窜。 云英没有察觉这一点。虽然好像知道果林涨红了脸,不过大概只当作是被人抱住的反应。 “讨厌,你害羞啦?来拍张找到第二个女仆的纪念照,笑一个!” 拿出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她单手绕着果林的脖子,按下快门。 (我、我不行了……再继续这样接触下去的话,我……) 果林赶忙站了起来。 “我去问雨水同学可不可以去!” “你是真红果林小姐对吧?我叫做太刀挂省吾。等你能够清楚确定你本人,还有你那位叫做雨水的朋友能不能来的时候,请打这个电话联络我。” “果林妹妹已经决定了啦!哇——我好高兴喔。好了,太刀挂,我们回去吧!” 云英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缩短彼此间的距离,果林的心脏狂跳到差点要爆炸。 “我、我失陪了!” 握着接过来的两张名片,果林冲出办公室。她甚至没有时间,从容地让身为客人的太刀挂与云英先行离开房间。 夏季的晚风中,混杂着草叶的青涩味道。牵牛花爬满了停车场围篱的一面。深绿色的叶子中间,看得到已经结束今天任务的枯萎花朵,以及无数为了在明天绽放而充满生气的花苞。 走在围篱旁道路上的是,果林与杏树这对吸血鬼姐妹。 “所以,你就发简讯叫我过来了是吗,姐姐?” 听完果林的话,杏树露出浅浅的笑容。 路灯的白色光线照耀着白金色头发,映照在日落后转为深蓝色的夜晚空气中,格外美丽。五官完美无瑕,让人联想到古董洋娃娃。身穿使用了大量荷叶边与蕾丝的黑色洋装,或许因此看起来更像容易联想。 如同健太第一次看到时,并未发现她们是姐妹一般,杏树与果林长得并不像。尽管如此,两人的感情却很好。应该说,是果林单方面地要求杏树帮忙。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呀,你这个半吊子。’ 杏树手上抱着的布奇小弟人偶,虽然跟杏树同步地瞧不起果林,不过果林听了并没有回话。额头跟腋下之所以渗出汗水,并非单单只是因为柏油路放射出来白天残留的热气。一想到自己是个反常吸血鬼,难堪与羞愧就会让果林冒冷汗。 “对不起……拜托你了。我已经增血到极限。下班的时候,我连雨水同学都没办法靠近了。” 跟以往相同,即使跟健太在一起,血突然激增的情况越来越少。因为果林慢慢了解到某种程度上的控制方法。然而今天那个叫做松宫云英的少女,却让人完全没有提防到而倍感难受,血液差点就要增加到极限。 如果不想要喷鼻血,那就只能找个人来咬住,把多余的血液注进去。 “我明白。现在必须快点找到目标……姐,那个人,你觉得如何?” 视线扫过道路前方的杏树,抬头看着果林问道。 就在两人行走的道路前方几公尺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从小巷子走出来要过马路。那是穿着t恤加牛仔裤的年轻女子,似乎只有独自一人,不需要带到别的地方去。 “嗯、好!我们上!” 握住拳头给自己打气之后,果林跨出脚步往前跑。虽然走在前面的女子并未散发特别不幸的感觉,但这种时候也不在乎对象的性质了。 (总之得把今天增加的部分排出体外……) 但是,大概是听到有人跑近的脚步声受到惊吓,女子头也不回开始往前拔腿狂奔。那速度快得让人以为:她该不会是个田径选手? “咦咦咦咦──等、等一下啦!” 惊慌失措的果林身边,有只蝙蝠飞了过去。蝙蝠紧追着逃走的女子,飞到她的头上。一飞靠近,女子便像断了线的线控木偶般倒地。 跑近动也不动的女子,果林喃喃自语:“真过分,居然这样就跑掉了……唉,真是吓死人,我还以为追不上了。” “因为最近很不平静,她以为是想要攻击她的歹徒还是什么人吧。好了,我已经让她昏倒,你就快点注血给她,趁着没有人的时候。” “嗯,好,我知道了。” 从后方缓缓走过来的杏树催促着,果林抱起倒在地上的女子。 大概是二十岁吧? 长度中等的头发随意地用彩色橡皮圈绑成一把,黝黑的脸也没有化妆的样子。领口宽松的t恤配上牛仔裤,还有脏脏的球鞋,一副放弃追求流行的服装打扮。有 如两颗哈密瓜并排的丰满胸部非常显眼,说不定曾经在走夜路的时候碰到一、两次色狼骚扰,所以刚刚才会慌张奔逃。 果林把獠牙刺入女子的脖子,昏迷的女子身体轻微动了一下,毫无抵抗能力。 注入大量的血液之后,再把獠牙从目标身上拔出来,移开嘴唇。 “呼……嗯……啊……” 把增加到血管差点爆破,在身体中奔流的血液释放出去之后,果林感到非常舒服。残留的愉悦让双眼泛着泪光,全身颤抖。她双手抱着自己发烫的身体,等待着这些感觉消退。 杏树开口问道:“姐,可以了吗?” “嗯。剩下就麻烦你善后了,谢谢。” 姐妹两人隐身到阴影底下,杏树随后再度派蝙蝠飞到女子头部停留。 女子张开眼睛。 “咦……奇怪?怎么回事?好痛喔!我又……跌倒了吗?” 拍了拍膝盖,女子站起来再次往前走。一如以往,杏树使用蝙蝠的记忆操纵十分完美。 “那我们回去吧。” “嗯,谢谢你总是这么帮我,杏树。” 女子远离到非常远的地方之后,果林与杏树才走出建筑物的阴影处。双亲这个时候应该早就醒来,从棺材里头出来了吧? 身体状况恢复正常的果林,在返家途中,把预定暑假要去参加的在外留宿工作,详细地告诉了杏树。 “所以,听到薪水之后,雨水同学也很有兴趣。可是因为是要住宿的工作,我说我得先问过妈妈的意思,还没给对方明确的回答。” “姐打算去吧?” “我也没办法呀,我又赔不起西装。” “你没问题吗?你不是光跟那个叫云英的小女孩讲一下话,就已经增血了吗?”。” “……好像还有请其他的女仆,所以我会尽量躲在那些人后面不靠近她,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只有短短三天,我会想办法忍耐的。” “真是消极的解决方式。” 在微笑的杏树面前,有只蝙蝠飞了下来。好像是来报告什么事情的,在那里拍动着翅膀,随后一下子便静静地飞走了。 “蝙蝠说刚刚那个女生已经回到家,她好像已经把你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这样呀,太好了……杏树,我要去那座别墅所在的岛屿之前,你可以帮我吗?我希望可以在身体空空的状态出门。” ‘嗳─—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呀……要是你没把咖哩倒在客人头上,就不用去工作了吧?老是在帮你收拾善后,杏树也很可怜呀。尽管如此,她还是连句抱怨都没有喔!’ “你不是抱怨了吗?用腹语术在抱怨!” “又不是我,刚刚说话的明明就是布奇小弟。不管你做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再搞砸就好。” 对着满脸通红挥舞着双手的果林,杏树面无表情地说道。 “妈,暑假的时候我想──” “健太,暑假——” 在同一个时间提起同样的话题,健太与母亲彼此都闭上了嘴。 两人正在面积六张榻榻米,只有附流理台跟厕所的便宜公寓中,隔着折叠式矮桌坐着吃晚餐。白饭配味噌汤,还有所谓的凉拌豆腐——说好听是简单又健康,但讲白点就是贫穷寒酸的菜单。 “健太,怎么了?” “没、没有啦,还是妈你先说好了……” “嗯,我想问你暑假打算怎么过?你说要去搬家公司打工,不过身体要不要紧?餐厅那边也要继续做,对吧?” “没问题啦。只是兼两份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是吗?我担心你在硬撑……这是你高中第一年的暑假,应当是要跟朋友一起去露营或是去海边玩,度过最快乐的时光,可是现实生活却只能逼得你去打工……” 母亲难过地低下头去。在快要坏掉的日光灯闪烁的光线底下,脸颊上的泪珠看来更添阴郁。 健太以更精神奕奕的声音回答:“没事的啦,我一点都……啊,对了,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暑假该有的玩乐计划呀!有人问我要不要去海边玩三天两夜……” “真的吗?”母亲的表情霎时开朗起来。“太好了。原来你还有愿意找你出去玩的好朋友。打从转学以来,我就在担心你能不能适应新学校……” “咦?不、不是啦,不是学校的朋友啦。” “那就是打工那边的朋友了?去旅行应该要花钱吧?你们要住在哪里的民宿?零用钱够吗?” “我们不是要住民宿,是要住别墅喔。对方说她的双亲不会来看她,觉得一个人很孤单,想要找一大堆朋友去玩,所以要我们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虽然一开始打算老实说出自己是要去打工的,但是听到母亲懊恼让他这个孩子去打工的话语之后,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总之不必解释这个误会,把没有争议的部分说出来就好。 母亲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这样呀。不过不可以因为人家的双亲不在,就玩得太疯喔。” “我知道啦……那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你就好好去玩个高兴吧。可以的话,下次请那位邀请你的朋友来我们家玩好吗?虽然没办法拿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人家。” 母亲都高兴成这个样子,健太更是讲不出来自己是要去打工。 (我不是在说谎,只是有事没讲……要是把真相讲出来,妈一定会担心的,这是没办法的。) 健太以喝着碗里味噌汤的模样,把视线移开笑着看他的母亲。 然而这个举动似乎引人起疑,母亲忽然露出担忧的表情,注视着健太的脸。 “但是,健太,我希望你跟朋友交往,可以谨守高中生该有的分际……我说,难不成你是要跟先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同班同学果林,两个人一起去旅行吧?” “!” 健太把味噌汤喷了出来。 “不、不是啦……唔,咳、咳咳……不是这样啦……唔,咳……” 尽管因为汤汁跑进气管痛苦咳嗽,但是健太由衷佩服母亲,母亲的直觉真不可等闲视之。 (为什么妈会觉得我会跟真红一起去……) 本来就跟母亲想像的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普通的打工而已。 母亲用路上拿到的广告宣传用面纸,擦拭四散在桌上跟榻榻米上的味噌汤。趁着咳嗽的空当,健太赶紧解释:找我去别墅玩的人是男生啦!因为想要找多一点人,所以他也有邀真红去,不过我不知道真红会不会去。” 他听太刀挂说,是果林帮他说好话推荐他去打工的,所以果林大概也会去吧,不过现在他还不知道果林的决定,勉强可以算是他没有说谎。 第二天,果林按她拿到的名片上头的电话拨打。 “喂,我是真红果林。茱莉安的……是的,我跟我妈说过了,她说没问题,我可以去做女仆的工作。” “这真的是太好了,小姐一定会很高兴。刚刚雨水同学也打电话来说他可以来打工。” 果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依靠杏树,不过如果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健太陪着,也可以稍微放心。 她慌张地记下太刀挂吩咐的集合地点与时间。 “还有,薪水基本上是三天两夜六万块。依照工作表现,也会有其他的特别奖金。” “咦!真的吗?” 果林老实地提高声调。太刀挂轻轻笑了笑,继续说明下去:“其他像是衣服、毛巾、三餐等等,这边全部包办。你只要带个人用的保养品或是特别要用的东西来就好。基本上,就算两手空空过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方 便……可是,只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一定要遵守。” 让人吓一大跳,终于讲到重点了。如果没有什么条件,那这份工作的条件也未免太好了。 “希望你绝对不可以对小姐生气。”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你想当她的朋友还是姐姐都可以,希望你能从头到尾都好好地宠她。如果小姐的行动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当面跟她说,请你事后再告诉我,我会亲口告诉她要注意的地方。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了,小姐并不记得她的母亲。” 太刀挂说,由于放假之前,都在听学校的朋友说要跟家人去旅行的事情,云英一定觉得很孤单;但是面对太有母亲风范的女性,反而会产生抗拒,所以她想要像是“大姐姐”的人来陪她。 “责骂、教导之类的黑脸,全部都由我来扮,请你彻底扮演好一个温柔大姐姐的角色就好。你做得到吗?” 条件并不如想像中的困难。倘若讨人厌的孩子也就罢了,云英虽然有点冲动,不过还算是个可爱的小女生,于是果林开朗地回答:“没问题,我做得到。” “还有,要是小姐她……” 说着,太刀挂仿佛有所犹豫地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对方有任何回应,果林只好主动询问:“请问,怎么了吗?” 不过,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内,太刀挂似乎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请你努力让这次旅行变成愉快的回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电话挂断了。 第二章 增血鬼的害羞比基尼 满是夏季阳光的海面,宛如蓝色绸缎上洒落玻璃珠子般地绚丽夺目。 可是即使坐在私人游艇后甲板上头看着美丽的大海,果林的感觉还是难过得很。 (天呀……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约好的日子,来到港口一看,太刀挂与云英已在等待,雨水健太也到了。另外还有两个人,是云英雇来当女仆的女生。 一个是名叫关翔子的打工族。她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叫做大崎真由美的女大学生。 (这不是先前我注过血的那个人吗?)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时候,她是t恤配牛仔裤的轻松装扮,黝黑的脸上没有化妆﹒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讲究打扮的气质。 但是今天见到的真由美,却是穿着半透明材质的迷你短洋装,配上编织凉鞋的打扮,形象截然不同。男性化的大步走路方式,摇身一变成了扭腰摆臀的风骚模样。耳朵上的耳环闪闪发亮,头发卷成往内卷的鬈发,简直是变了个人。 如果不是看到那像是哈密瓜般的胸部觉得吃惊,也许还不会注意到是那个时候的女子。 (一改变就变化这么大……大概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由于杏树的记忆操纵,真由美对果林相关的记忆看来都彻底消失了。即使碰面,也是全然一副第一次见面的表情。因此果林本人也是想办法装出初次会面的样子。 但是一想到接下来三天都要在一起,果林就心情沉重。虽然真由美用头发遮掩不太容易看得到,但是她脖子清楚留着两个齿痕;或许这段时间健太也会注意到这一点。 “果——林─—妹——妹——” “呜哇!” 有什么冷冷的东西碰到了脖子,让果林大叫一声。回头一看,手拿罐装果汁的云英正露齿微笑。 虽然果林的心脏狂跳了一下,但是只有如此,并未感觉到增血的反应。大概是因为云英现在轻松自在吧? “你不热吗?果林妹妹都不怕太阳晒的样子呢,真由美跟翔子都进去船舱里头了。” 就是因为不想进去船舱──果林想要尽可能避开跟真由美面对面的情况。 “没有啦,因为船舱里头空气不流通,我好像会晕船的样子……云英你没问题吧?” “哦,因为刚刚碰面的时候我在晕车吗?那是因为呀,换了新车里头有怪味害的啦!平常我搭什么交通工具都不会晕的……你在担心我吗?” 把一罐果汁递给果林,再打开手中剩下的柠檬汽水拉环,云英笑着说“谢谢你”。然后,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在果林旁边坐下。 “抱歉,先前我还用跟威胁没两样的态度跟你说话。” “咦?” “就是要你赔西装的事情。我跟太刀挂说,他马上就痛骂了我一顿。他说明明没有必要叫你赔,我却利用这件事情想要用钱绑住你,实在太卑鄙了。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一起来……你在生气吗?” 眼睛往上看的忧虑表情,就像是被人丢掉的小狗一样。果林知道自己的脸上,自然浮现出宛如安抚对方的笑容。 “没有啊。虽然我有点伤脑筋,但是我没有生气喔。茱莉安的班表有人要跟我换,而且现在我财务吃紧,本来还想去找其他临时工作的……” “太好了。” 云英放下心来地靠着果林的肩膀, “很快就要到了喔。你看,那间白色的房子。” 云英指着斜前方出现的岛屿。 据说别墅所在的岛屿,如果从上方鸟瞰,形状是有如夸张版的新月c字形。c字弯进去的部分是河口,似乎有小小的沙滩。 生长着茂密翠绿树林的岛屿一端,矗立着钢筋混凝土的白色三层建筑物。就跟先前听说的一样,岛上看来没有其他房子。 “到了之后我们马上换衣服去游泳吧!我准备了很多适合大家的泳衣,我们四个人一起玩喔。” 云英露出期待的笑容。 她好像没把太刀挂跟健太算进来。健太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临时座椅上,听太刀挂说明工作顺序相关的事项。 “抵达之后首先要卸下行李搬运到别墅里头去。我想小姐应该会带着其他女生去海边玩,那段时间我跟你要准备午餐跟打扫。虽然三天前搬行李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打扫过了,不过还是再次稍微轻轻擦拭清扫一下比较好。开饭前先打扫餐厅,其他房间下午再扫就好。” “好的。” “为了慎重起见,我再提醒你一次。女生们的工作是让小姐开心,你的工作则是打杂,两者工作的种类不同。当你忙着打扫洗衣、削芋头皮的时候,你的女朋友则正在游泳或玩游戏玩得很开心……” “真红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健太慌张地订正,结果被自己的洪亮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闭嘴。因为驾驶座与船舱后方的交谊室之间没有隔板。 偷偷回头看看后方,与坐在交谊室沙发上聊天的翔子和真由美视线交会,那两个人忽然大笑起来。看样子她们果然听到健太刚刚的大呼小叫了。 愤怒与难为情的感觉让全身刺痒起来,健太抓了抓头发之后,视线又回到前方。 “不是吗?因为真红同学那么努力推荐你,我还以为你一定就是……” “我才不是!我跟她只是同班同学又住在附近还在同一个地方打工而已,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很好。如果你在工作的时候谈情说爱,我也很头痛。” “我才不会谈情说爱!” 不管是同班同学时任麻希,还是茱莉安的店长,或者是太刀挂,为什么大家都要往这个方向误解? (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真受不了……明明就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真红才推荐我的。) 以前,他跟果林说过,暑假时要在目前的工作之外,再加上搬家公司的短期打工。果林听了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体力能够负担这么多工作? 虽然他回答自己会用干劲搞定一切,但显然这不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回答,所以果林才会努力推荐他来参加这次的别墅打工。 那时说完工作内容的果林,露出开朗的笑容,对他说道:“三天可以赚到比平常工作多五、六倍的薪水,那雨水同学就可以让身体休息个几天。” (妈跟真红都一样……女生为什么这么爱替别人操心呀,明明自己就已经有很多烦恼了。) 不过,接受别人的担忧挂念,当然不会有什么不愉快; 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以为果林是个莫名其妙的怪女生——见到他的脸不由分说就拔腿狂奔;有从事援助交际的嫌疑;喷出血量异于常人的鼻血——虽然觉得奇怪,但在得知果林的真实身份是增血鬼之后,他看果林的角度也改变了。 (她注意到我在饿肚子,借口说是菜做太多而帮我做了个便当。她也有非常和善温柔的一面呀……) 回想起这一些往事之后,听到太刀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总而言之,希望你不要因为跟女生们有差别待遇而心生不满。女生们是小姐的玩伴,我跟你是佣人。讲得更白一点,就是下人。” “我们是下人吗?” 强烈的用语让健太目瞪口呆地反问,看着他的太刀挂也表情严肃地回答:“女生她们大概会说我是下人一号,而你是下人二号吧。因为她们会彻底得意忘形,所以你一定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讲到一半突然压低声音的原因,大概是不想让真由美与翔子听见。尽管由于交谊室里头的收音机开得震天价响,两个人开心地聊天,只要不像刚刚健太那般嚷嚷,应该是不会被听到的 ,但是太刀挂似乎还是对这内容像是在讲全部女生的坏话般十分谨慎。 “只有三天而已,你能忍耐吗?” “唉……没问题的,我可以。” 做不到就领不到薪水。健太趁着确认自己意愿之际,用力地点头。 高跟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化妆品的人工甜蜜香味靠了过来。 “太刀挂先生,还有多久才会到呀?” 是真由美。她把手肘撑在驾驶座的椅子上,以从旁窥视的模样问道。 “不用十分钟就到了。靠岸的时候船身会有点摇晃,请你回到位置上坐好。” “还有时间,不是吗……云英说到了之后就要去游泳,真让人期待。雨水同学你也─—” 真由美脸朝着健太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太刀挂用冷漠的声音打断了。 “我以管理受雇者的立场提醒你,大崎同学还有其他担任女仆的人,雇用你们来是要让小姐开心的。你们并不是为了要自己高兴才去别墅,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点。请你牢记决定要接下这份工作时,我告诉过你的注意事项,想清楚你是为了什么原因受雇。” 声调中充满着不容分说的权威。真由美虽然像是有什么想说一般张开了嘴,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悻悻然回到了交谊室,然后对着翔子,故意大声说起太刀挂的坏话。 太刀挂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只要你好好做好工作,我就不会多说什么。那个女生看起来也很爱玩的样子,虽然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不是如此,不过实际上到底又是如何呢……总之,她好像也会来勾引你,你最好小心一点。” “哦……” 深感自己前途未卜,健太给太刀挂的回应几乎跟叹气没两样。让果林与健太各自感到有些不安的这份工作开始了。 一抵达岛屿从游艇下来,爬上几十段的石阶与坡道进入别墅之后,果林忍不住惊呼:“哇,好漂亮喔……”沉稳的可可亚褐色大门打开之后,里头是直通到三楼,挑高又宽广的玄关大厅。 虽然完工时间似乎是很久以前,但是由于维护周密,依然呈现出美丽的一面。正对着大门有延伸的大楼梯,铺着厚厚的绒地毯,搭配设计华丽的立灯与青铜雕像。要是有个柜台,这就是间高级饭店了。 光就面积来说,果林的家虽然并不逊色;但最重要的是,那是吸血鬼生活在夜晚黑暗中的家,完全缺少这等明亮华美。 真由美与翔子也赞叹着四顾大厅内部。至于扛着行李最后才走进来的健太,惊讶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云英对着与健太一起搬运行李的太刀挂说:“大家住的房间是在二楼吧?” “是的。我准备了西边的三个房间,小姐的房间跟以前一样……” “在三楼东边最里面对吧,我知道啦。可是我们可以等一下再进房间吗?中午之前我们要先去游个泳。这是给大家用的更衣室喔。” 云英站在前面,打开大厅旁边的某扇门,走进走廊。太刀挂以眼神示意催促,果林等人也跟了上去。 在云英的带路之下,女孩们走过走廊,进入更衣室,三人又再度发出惊叹声。 里头有好几排大型的挂衣架并排着,每一个都挂满了女仆服、中国服、西洋古典样式的礼服。最里面则有四个挂着薄布幕的试衣间,仿佛是直接在这里开设一家精品服饰店般。 “这是我用你们各自的尺码去订做的,挑你们喜欢的穿吧。泳衣在这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在这边丢掉就好了。回来的时候,隔壁有淋浴间,你们看,就是那扇门进去。在那边把身上的盐巴洗干净之后到这边换衣服。” 云英说她也会去房间换好衣服过来,然后就走出了更衣室。留在原地的果林、翔子与真由美,面面相觑之后叹了一口气。 “还真多呀……” “要是偷带一、两套回去,她应该也不会发现吧?” “上面还有标签,好像都是全新的……每一件都可以挑来穿吗?” 三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翔子带着浅浅雀斑的脸庞浮现笑容,对着果林说:“果林呀,你刚待在甲板上没有晒伤吗?” “嗯,没有呀,没事没事。” “我们在船上几乎都没讲到话呢。我是关翔子,高中肄业,是个打工族,现在在当便利商店的店员。今年十九岁。” “我是大崎真由美,g大二年级。果林还是高中生吗?” 果林确定真由美已经完全把她给忘得干干净净便露出笑容。虽然搭船之前只知道彼此的姓名,没有机会交谈,不过接下来三天要一起生活,还是早点混熟比较好。 “我是真红果林,高中一年级……” “你高一?长得还真好。” 她说的不是身高。一百五十二公分的果林,在班上算是矮的。翔子的视线盯住的是果林的胸部。 说起来,翔子的胸部也丰满得像是要撑破背心式的内衣,真由美就更不用说了。 无论如何,好像了解到云英选择女仆的标准何在。 “总之,我们先来换泳衣吧。” 说着,真由美依序拿出排了一大排的泳衣出来,然后又放回挂衣架,似乎不是很喜欢的样子。翔子则是拿着两套比基尼走进试衣间。 果林也试着拿出眼前看到的泳衣,不过怎么拿都是比基尼。 “真由美小姐,请问那边有没有一件式的泳衣?” “嗯……都是比基尼嗳……大概都是云英选好的吧。因为她好像喜欢波霸的样子嘛。” 真由美把跟果林感觉到的同一件事情说出口,然后拉出一套金属光泽的泳衣。 “这件像是一件式的,你要穿吗?。” “!” 光用看的,果林就羞红了脸。 那件泳衣的设计除了开高岔到腰部上方之外,胸口的v领也下拉到几乎要看见肚脐的位置,中间用皮绳交错编织而上。跟学校体育课穿的泳衣相比,布料面积大概少了三分之二以上。 想像穿起来是什么样子,就让人觉得难为情。 “不、不要好了……” “唔……那我就选这件好了。虽然观众只有冷淡的大叔,和眼神凶恶的小毛头,有点无聊就是了。不过来看看那两个人看了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也蛮好玩的……嗯,这边准备好我们三个人的尺码了。” 那两个人说的应该就是太刀挂与健太。果林心中有种奇怪的波动。 试衣间里头似乎也听得到她们的对话,门帘里头传来翔子的笑声。 “真由美,太刀挂先生在船上的时候不是骂了你一顿?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所以说啰,不能一挨骂就退缩呀。我要展现我这完美的身体曲线,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迷迷迷、迷得神魂颠倒?真由美小姐,你喜欢太刀挂先生吗?” “怎么可能!那种土里土气的大叔我才看不上眼。” 对着不由地大声惊呼的果林,真由美不屑地笑了笑。 试衣室的门帘拉开了,穿着黑色比基尼的翔子走出来。 “这很难说喔。他拿掉眼镜之后,脸看起来长得还挺帅的。他应该是故意打扮低调的吧,为了不要被其他佣人看扁。年纪比外表看起来年轻个五、六岁,大概还不到三十。无所谓啦,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了,这套比基尼怎么样?” “唔……还不错。” “没有那种‘啊!我就是要这件!’的感觉吧?要不要挑颜色亮一点的?” “那接下来就试穿这件看看好了。” 门帘拉了起来。真由美也挑了刚刚那件一件式泳装跟 一套比基尼,走向试衣室。 “总之,他那样无视于我的存在,实在让我火大。我一定要报仇!我要主动接近他,等到他对我有意思的时候,再狠狠揍他鼻子一拳!再说,吝惜展现自己的魅力,对男士们也很失礼吧?如果这是只有性感女神穿起来才够看的泳衣,那么主动穿好也是一种礼仪呀。” 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真由美进入试衣间。先进去的翔子这时拉开门帘,这次穿的是没有肩带的橙色比基尼。 “这件怎么样?跟黑色的相比,这件感觉比较有精神吧?” “嗯……是呀。我觉得不错。” 果林无力地回答。真由美的话让她十分在意,虽说真由美现在的目标似乎是太刀挂,不过先前说过“想看看那两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好像也把健太算入了目标。 “怎么啦?你还没决定好呀?。” “唔,因为……因为都是比基尼,我觉得好丢脸。” 话虽如此,刚刚那件一件式泳装更让人丢脸。 “没关系啦。反正是私人沙滩,又只有我们几个女生。在船上的时候太刀挂先生说过,他们两个男生要去打扫跟准备午餐,没有空到海边去玩。” “这样呀?” 果林稍微松了一口气。 几乎不认识的太刀挂也就罢了,要是被打工同事兼同班同学兼邻居,而且这份工作结束之后,依然要照面的健太瞧见穿比基尼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你看,这个花样或是这个格子的怎么样?很可爱对不对?要不快点换好,人家大小姐就要过来了喔。” 仿佛是听到翔子所说的,就在这个时机绝妙的时刻,门猛力地打了开来。 “大家换好了吗?” 闯进来的,是抱着大大的游泳圈,额头上挂着一副蛙镜的云英。蓝底配上大小星星图案分布的背心,以及同款花色短裤组合成的两件式泳衣,包裹着缺少起伏的纤细身体。虽然替女仆们挑的全是曝露泳衣,不过对自己要穿的衣物喜好似乎截然不同,选择的是把身体紧紧包起来的设计。 “咦?还没选好吗?那我来帮你选吧。你看你看这一件!不错吧?” “不、不要啦!我要这件!” 因为害怕云英拉出那套布料少到匪夷所思的比基尼,果林拿着翔子替她挑好的两件泳衣冲入试衣间。不久,便听到隔壁试衣间拉开门帘的声音。 “云英,你看我这套怎么样?” “哇——哈哈哈哈哈哈!好赞喔!” 云英发出尖锐高亢的笑声。 “真由美干得好呀!性感、好看、超大胆的!赞赞赞赞赞,实在是太搭了!” “嗯。因为真由美的发型很有女人味,所以搭配起来更好看。就跟我想的一样,这可不能给色狼看到。总之,好性感呀!” “翔子也跟那套比基尼很配呀!好羡慕喔,我也想要变成像你们这样,可以穿这些比基尼。啊!真的!真由美穿起来华丽得好好看呀。” “呵呵。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夸奖了,那就选这套吧。好像很有震撼力的样子。” 一想到是在说对谁有震撼力,果林的心就不安起来。 然后她听到云英仿佛感到不可思议地提出的问题:“可是,真由美你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呢。今天在你出声跟我说话之前,我都没认出你。” “呵呵。该怎么说呢,我忽然睡醒,决定要好好打扮自己了呀。以前那样比较好吗?” “没有呀,现在这样漂亮多了……果林妹妹,你还没好吗?我要拉开门帘了喔。” “不要啦─—等一下,我马上就换!” 至少也要挑布料多一点,以及有花样的。果林一走出试衣间,翔子与真由美频频称赞说很可爱,很有高中生的风格,但是云英却像是不满地撇着嘴。 “难得你胸部长这么大,穿华丽一点的不是更好吗?像真由美那样的。” “这样也很好呀,果林看起来比较适合走可爱路线。拖拖拉拉的话,午饭之前就不能去游泳啰。” 更衣室里头也准备齐全了沙滩凉鞋跟背包等小东西。四个女生七嘴八舌地挑选,擦好防晒霜之后,便急忙走到走廊朝着玄关大厅而去。 由于翔子说过私人沙滩没有男生会看,于是穿着比基尼的果林,觉得没有那么害羞了。 (大家都是女生,真是太好了。翔子小姐跟真由美小姐的泳衣,比我的还要大胆得多,雨水同学跟太刀挂先生都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到海边来……) 不过,世界上没有运气这么好的事情。 就在四个人要走出玄关大厅的时候,里头的一扇门被推开,拉着吸尘器的健太走出来。他已经换穿上白衬衫配黑长裤,绑着领带,穿着黑色围裙,一副饭店服务员的样子。 由于大厅很宽敞,直接走出去的健太说不定不会注意到;但是真由美却故意出声大喊:“雨水同学——你有没有努力工作呀?” 听到有人喊,健太自然朝着这边看过来。大概没想到所有人都穿着泳衣,他仿佛遭到偷袭一般,吓得下巴掉下来,直直退后一大步,脸甚至涨红到发际。 不过果林也是一样满脸通红。 (天呀呀呀呀!) 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惨叫,果林赶紧躲到翔子背后。 “干什么呀,不用躲啦。又不是光溜溜还是只穿内衣裤。” “可、可、可是……” 其实健太曾经看过果林只穿内衣裤的样子。在茱莉安打工的时候,果林一个不留神弄错男生跟女生的休息室,就在准备换上工作制服,脱掉制服的时候,健太走了进来。 (那个时候还有穿上衣,才不像现在这么曝露……) 不管是那时还是这时,都很丢脸。 健太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还开着,拿着抹布跟水桶的太刀挂跟着现身。他穿着与健太相同的服装,或许这里的男佣人就是这副打扮。这次换云英开口了:“太刀挂,我们现在要去海边玩喔。” “路上小心。午餐预定在两个小时之后,中午十二点半开始。” 虽然不可能没有看到云英身边的真由美、翔子与果林,不过太刀挂的眉毛动都没动一下,从容不迫地回应。仿佛穿着泳衣,也丝毫动摇不了他。 这个时候健太已经低着头走进餐厅。 放心下来的果林叹了口气。 由于岛屿本身体积很小,所以岩壁围绕着的沙滩也不大,大概只有网球场长边三倍的大小。 即使如此,四个人一起玩还是十分宽广。沙滩上除了设有两把防晒用的洋伞,同时铺上垫子,另外还准备了躺椅与装有饮料的保冷箱。 四个女生都不是那种来到海边就突然会躺在躺椅上的年纪。匆匆忙忙做完热身运动之后,大家便跳进海中。 “呜哇!好冷喔!” “你们看!还有鱼嗳!” “在哪里……哇!你太诈了啦,居然还带水枪来!可恶!看我的!” “哇,不要玩真的啦!” 虽然打从一开始,太刀挂就提醒她们要谨守受雇者的立场,不过从国一到大二的四个年轻女孩一玩起来,自然而然就打成一片了。 互相泼水、游泳,把彼此埋到沙子里头,总之就是尽情嬉戏。 “果林,可以帮我涂吗?” 在垫子上头补擦防晒霜的真由美,问游累上岸的果林。 “嗯,好啊!” 她们对于彼此的遣词用句已经完全没有隔阂了。果林接过防晒霜,开始替趴着的真由美涂抹。 现在哀叹着连一个泳式都游不好 的云英,正在浅滩接受翔子指导自由式,两人激起的大片水花,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果林呀,你是不是喜欢雨水同学?” “咦?” 毫无预警就听到这个问题,果林吓得连手上拿着的防晒霜都掉到地上。她连忙吐出否定的回答:“才、才没有!我们只是同班又是邻居又在同一个地方打工……” “真的吗?你刚才不是觉得穿泳衣给他看到很不好意思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真的不是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也是啦,雨水同学在船上的时候,也很肯定地说你‘不是女朋友’。如果两人的说法都是如此,那么我对雨水同学放电应该也没关系啰?” “咦、咦?可是真由美小姐,你刚才不是说你的目标是太刀挂先生吗……”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雨水同学在大厅跟我们碰头的时候,那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太刀挂先生对于我这副性感的身体,眼神就像是看到花盆还是什么东西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样子也算是个男人吗?比起来雨水同学就可爱纯情得多,脸整个都红了起来。他的眼神虽然凶恶,不过好像也格外纯真呢。挺有意思的。” 果林说不出话来。 真由美看来并不是特别喜欢健太,而是单纯因为觉得对异性放电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万一雨水同学要是当真了,那该怎么办?真由美小姐明明只是想玩玩而已。) 话虽如此,果林也没有权利阻止真由美,因为她跟健太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真由美抿着嘴笑。 “我说果林呀,你再多表现自己一点不是比较好吗?难得你长得这么可爱,要是不尽全力展现女性魅力,那可就亏大了。说是这么说啦,我自己也是今年夏天才开始这么想的。以前我都打扮得不像个女生呢,哈哈哈哈!” 果林的身体瞬间僵硬,涂防晒霜的手停了下来。 “有、有没有,什么,原因呀……” 会这么问,是因为果林心里头已经有谱了。真由美为了方便她涂防晒霜把头发拨到一边,所以她对残留在真由美脖子上的齿痕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呀,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我高中的时候,有次碰巧听到班上男生在说我的闲话,他们笑我是‘身材好是好,不过脖子以上就糟了’,让我听了非常难过。从那之后,我就觉得丑女不管怎么样,终究只是丑女……” “你在说什么?真由美小姐绝不是丑女!” 果林是真的这么认为。纵使有看来多少用化妆掩饰的部分,但是真由美的长相要去当杂志模特儿可是绰绰有余。如果真由美是丑女,那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是丑女了。 “谢谢你。可是高中时代的我,听到男生的嘲笑,真的彻底这样认定自己。” 似乎从那之后,真由美就过着不打扮的日子。她跟所有女生一样想交男朋友,羡慕有很多男性朋友的女生,但是一想到自己又会遭到嘲笑、被人瞧不起,就不敢主动接近男生;于是她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装出对异性没有兴趣的样子。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就试一次看看吧’的感觉呢?我换了发型,到专柜请小姐教我化妆,衣服也挑有女人味的……这么做之后,我就变得大受男生欢迎。我一去参加联谊,男生就会马上贴过来,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躺着的真由美,大概看不到果林听着她说话的脸色越发苍白吧?果林忘了要跟她说防晒霜已经涂好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事、事情果然是这样!因为我注血到真由美身体里头,害得她……) 到目前为止,果林注过血的人,都产生各种精神层面的改变。懒惰的上班族摇身一变成为干劲十足的强壮职员;受到性骚扰却胆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烦恼女子,得到足以痛殴对手的精力——仿佛果林的血液,能够让他们得到成就本人所期望的形象的精神力量。 以真由美来说,就是因为长相受到嘲笑所产生的自卑感消失,得到主动积极对异性放电的胆量。 (我咬过的人,偏偏又跟我在一起打工,而且还是因为注血的副作用,才变成喜欢到处跟男生玩乐,然后盯上雨水同学……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啦!) 果林差点要昏倒。 “果林,你涂好了吗?” “啊,好了……” “谢啦。那我再去游一下啰。” 真由美起身,朝着海里走去。 果林呆坐在垫子上头,双脚动弹不得。由于发觉到料想不到的内幕带来的惊讶,让她口干舌燥。于是她打开保冷箱,拿出一罐运动饮料。 “果林妹妹,我也要!我要汽水!”游累的云英上到沙滩。 果林把手上自己要喝的运动饮料放在旁边,从保冷箱里头拿出可乐。 “谢啦……啊,我已经累死了。没想到翔子这么严格。” 云英接过可乐,在果林旁边坐下。这个动作不小心打翻了果林放在旁边的运动饮料,罐子骨碌骨碌滚到垫子外头去。果林赶紧追了上去,就在她抓到罐子的时候,脚陷进沙堆,整个人失去平衡。 “哇!” “哈哈哈,你又跌倒了。你真的很会跌倒呢。” 也许是因为果林的姿势很奇怪,所以云英放声大笑。她好像认为在柔软的沙滩上头跌倒也无所谓。实际上,果林也没受伤。 “讨厌,你不要笑我啦!” “因为你很可爱嘛。” 一想到自己是“被比我小三岁的女生说我可爱”的人,就觉得自己笨手笨脚实在尴尬。一边这么想着,果林一边拉开易开罐的拉环。 打开之后,她发现到罐子上沾到一大堆沙子。虽然觉得应该先把沙子弄干净才对,但已经太迟了。为了不让沙子跑进去,她的拇指从开口的部分往外面移动。 手指忽然一阵热。 “唔!” 果林丢掉罐子,按着手指。 食指的指腹出现一条往上斜的红线,是罐口割出来的。红线渗得越来越粗,浮现出呈现圆珠状的血珠子。 “果林妹妹,你怎么了—─天呀!” 站起来走近的云英,看到从果林的手指滴落到沙滩上的红色血珠,尖叫着往后退,脚一滑还一屁股跌在地上。激烈的反应让果林大吃一惊。 同时,果林的心跳跳得更厉害了。 (咦?怎么搞的?又增血了?) 身体内部滚烫着,心跳越发强烈与快速,血液正在增加。是因为云英的关系吗? 手指的伤口,滴了好几滴血出来。云英跌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像是小孩不高兴一般猛摇头。 在水边的翔子跟真由美好像也听到声音,两个人慌张地跑了过来。 “云英!” “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生病?” “真由美小姐,不是这样的。是我被易开罐的开口割伤手指,让云英吓了一大跳……” “真是的。有没有透气绷带呀?” 真由美敏捷地走到洋伞旁边,从包包里头拿出ok绷。 “原来只是割掉一小块皮而已嘛。我看你血滴成那样,还以为伤口有多深咧。” “哈、哈哈哈……是哦?” 出血多是因为增血的影响,果林只能笑着蒙混过去。 反而是云英一脸惨白,紧紧抓着扶她起来的翔子。 “我很怕血……好不舒服……” 她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一边喘气,一边眉毛微微抽动。 “哎呀,怎么办?好像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你走得动吗?我去叫太刀挂先生跟雨水同学过来,找个人来背你好不好?” 说话的是真由美。 设计大胆的泳衣贴着浸湿的肌肤,呼之欲出的胸部,与有着水滴闪闪发光的肩膀。那隐约可见的红色舌尖舔着嘴唇的举动娇艳动人,让果林心头一惊。 (如果真由美小姐这个样子独自回到别墅去,跟雨水同学说话的话……) 因为说过健太的反应很可爱而觉得好玩,所以真由美大概不会单单只说云英不舒服的事情吧?不,也许她会庆幸两人独处,进而做出大胆的行动。 果林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但是云英苍白的脸上硬挤出笑容,对着真由美摇头。 “没关系,我还……走得动。” “嗯,我们可以扶着你走。果林也受伤不能游泳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别墅吧,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翔子说得没错,太阳几乎要升到头顶上方,午餐的时间到了。 抓着身高最高的翔子手臂,云英缓缓前进,真由美与果林拿着保冷箱跟在后头。 (还好不用让真由美小姐一个人回去。也不是啦,就算雨水同学跟真由美小姐处得很好,也不关我的事情……一点,都不关我的事……) 果林摇头。因为用力过猛,头都昏了。 (啊……惨了,血还在增加,\) 她的视线集中到走在前方的矮小少女身上。 刚刚云英表示出对血液的异常厌恶,而这种反应更刺激了果林身为吸血鬼的本能,让她的血跟着增加。 (云英的“不幸”,难道是因为失去母亲,以及见不到父亲的关系吗……) 或许是什么跟血有关的不幸回忆——果林忽然这么想。 即使如此,回到别墅的时候,云英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呼,我肚子饿扁啦。快点淋浴然后来吃午饭吧,好不好?” 云英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门,勾住果林的手臂,不过果林没有增血反应。这就是云英精神安定下来的证据,果林也稍微松了口气。 打开大厅最前面的那扇门,就是淋浴间的位置。架子上准备了好几包装在塑胶袋中的内衣裤跟浴袍。最里面的门似乎跟刚才的更衣室相通,应该是为了让从海边回来的人,不要把沙子跟盐巴带进别墅里面的贴心设计。 短发的云英洗头与吹头发都很简单,很快就打点好了。 “那我先出去啰……啊,对了对了!我去帮你们挑午餐要穿的衣服!” 已经穿上浴袍走出房间的云英,突然转身往右边走去,迅速在墙壁上的白板,画了三条线条交错的签,然后用手遮住下面的地方。 还在淋浴的果林等人,各自选好右边、中间、左边的线。由于淋浴隔间的门板高度只有从肩膀到膝盖,所以要交谈还挺方便的。 云英笑眯眯地把手拿开。 “结果揭晓!决定好了喔。翔子穿的是旗袍,真由美穿的是浴衣,果林妹妹穿的是女仆装!因为果林妹妹抽到女仆服,所以午餐的时候要替大家服务。你的签运真是不好,看开点吧,等到大家都吃好之后,你再独自吃饭啰。” “唔……” “又不是你一直在当女仆嘛。我也想看真由美跟翔子穿女仆装的样子呀,所以吃饭的时候会大家轮流。更衣室里头有每个人的衣服,去找尺寸合身的就好。餐厅在玄关大厅正面的那扇很大的门里面……呵呵呵,我好期待看到你们穿这些衣服喔。” 云英似乎由衷感到开心地笑了出来。剩下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开口说:“这也算在工作内容里面吧。” 的确,光玩怎么可能一天就有两万日币可以拿?! 走进更衣室的果林寻找女仆服。因为款式不同,所以看来似乎准备了三、四套给每一个人。 (跟比基尼比起来好多了……反正茱莉安的制服跟女仆服也很像,餐桌服务也跟茱莉安的工作一样。) 排除掉低胸鱼尾裙设计的黑色洋装,果林在方便活动的迷你裙,以及仿佛是出现在“清秀佳人”世界里头的蓬松长裙间犹豫不决。结果决定选迷你裙,因为她想穿长裙说不定会踩到裙摆跌倒。果林在迷你裙洋装外面套上充满荷叶边的围裙,最后再戴上头饰。 留下跟浴衣奋战的真由美,以及从旁协助的翔子,果林先走出更衣室。 餐厅中,看来应该可以坐进二十个人的长条桌一端,太刀挂正在排列三人份的餐巾与餐具,看到果林进来便轻轻点头示意。 “今天中午真红同学是女仆吗?那边的门可以通到厨房去。因为你有餐厅打工的经验,应该知道上菜的方式吧?” “是、是的……请问,只有三人份吗?” “我跟雨水同学,还有担任女仆的人,要等小姐用餐完毕之后才能吃。你担任女仆只限于用餐时间,下午还是请你继续当小姐的玩伴。” 遵从指示进入厨房,看到健太正在清洗锅子。 “唷,真红!这次是你当女仆呀?” “嗯。雨水同学一直都穿同样的衣服呢。” “太刀挂先生说,因为云英小姐不喜欢看到男生,所以要我穿得普通一点,别引人注意就好。我会从头到尾都在这里打杂,上菜就以你为主啰。” 面对着满身大汗刷着锅子的健太,果林犹豫是否该警告他真由美的事情。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才对。因为真由美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果林注血的副作用,造成爱到处找猎物而已。 (最重要的是,我跟雨水同学不过是普通朋友。在真由美小姐什么行动都没有的时候,就跟他说要小心一点也怪怪的……) 然而结果是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太刀挂从餐厅回来了。 他指着放菜肴的桌子,对果林说:“首先把这道前菜送上去。不论哪道菜,一开始一定要把盘子放到小姐面前,大崎同学跟关同学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请问……这是太刀挂先生料理的吗?” 果林目瞪口呆地问。桌上排列着三人份仔细装盘的虾子、芦笋、熏鲑鱼做成的前菜,上面甚至还用兰花装饰。 “因为我的兴趣是做菜。我喜欢用舌头与眼睛,记下去过的餐厅料理,回来之后再加以重现。” “哦,这样呀……好厉害喔。” 虽然果林自己也常常做菜,不过没办法做到像这样的法式装盘。 “平常我也不是都在做这种菜的,小姐也很喜欢吃盖饭喔。只是,她说有女仆来的时候,要做费工夫的料理。今天的菜单是这道前菜与冷汤,主餐的鸡肉料理,面包、沙拉与甜点。因为小姐不喜欢,所以没有附咖啡。你送菜过去之后就直接站在餐厅角落,等待收盘子的时间。” “好、好的。” 看样子必须自己一个人送菜过去了。 大概是她这么一想就露出紧张的表情,太刀挂的嘴角浮现安慰她的微笑。 “你不必这么拘泥礼节规矩,只要诚恳去做就够了。其实小姐只要有她执着的丰满大姐姐来照顾她,就觉得很开心了。” “丰满”这个词汇,让健太差点往前跌,一头撞进流理台。果林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去。虽然她有隐约察觉到,云英是用什么标准在挑女仆的,但是她并不想在健太在场的地方,谈论胸部这样那样的事。 也许是感觉到果林的尴尬,太刀挂一脸混杂着为难与苦笑的表情,轻轻推了推眼镜。 “抱歉。总之你只要留心不要跌倒就是了;虽然汤是冷的,就算洒出去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那个时候真的很对不起。” “你为 了补偿,不是到这里来工作了吗?所以不必继续放在心上……对了,雨水同学洗好锅子之后,麻烦再去洗衣服。洗衣间的位置我刚才告诉过你了吧?” “唔……我记得,是在一楼右手边里面……” 健太一副想起地方何在的样子抠着脸颊。太刀挂点点头,继续说道:“一楼的淋浴间里头有送洗箱,你把里头的衣服拿去洗。现在是午餐时间,不必担心会不小心跟别人打照面。” “淋浴间……咦咦咦咦——等一下,那不就是——”果林大叫。“那不就是我跟其他人穿过的泳衣?不行啦,不能让雨水同学去洗那些东西……” 待洗衣物不是只有泳衣,还包括先前穿过的衣服跟内衣裤。因为云英说“搭船来的时候,应该有吹到海风跟流汗吧”,所以听从她的建议,换下来放进送洗箱。果林死都不能让同班同学拿那些衣物去洗,光是想像,她就觉得全身要喷火了。 “我自己拿去洗!午餐过后请告诉我洗衣机放在哪里……现在就先让那些衣服放着就好,拜托拜托!” “你们女生需要做的女仆工作,就只有用餐时候的服务,其他时间就请你们专心当小姐的玩伴。如果你不愿意让你的男同学来洗,那就让我来吧。” “太、太太、太刀挂先生要洗吗?” “我已经习惯照顾小姐了。” “就算太刀挂先生习惯了,我、我还是,觉得这样—─很丢脸呀!饶了我吧!” 混乱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挥舞双手的果林大叫。 健太也好,太刀挂也好,或者是其他人,一想到让男生去洗自己的内衣裤跟泳衣,果林就觉得羞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看着满头大汗冒着热气的果林,太刀挂露出苦笑。 “我明白了。我希望你跟其他两位商量之后再决定,她们已经到餐厅来了。如果你们所有人意见一致,就让抽到女仆服的人也要负责洗衣服吧。” “好的!” 果林冲出厨房。留在原地的太刀挂走到冰箱前面,拿出锅子,也取出预冷好的三人份汤盘。 他一边分装冷汤,一边露出微笑对健太说:“真是个好女孩呀,个性很严谨。” 眼镜深处的双眼,闪烁着宛如好感的光芒。健太说着“唔,好像是吧……”之类的模糊回答,抓了抓头发。 “她是个好女孩喔。今年春假的时候,小姐选来的那些女孩,根本就不在意厕所垃圾桶里头的卫生棉,塞到满出来让盖子都盖不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觉得就是要有除了自己之外的某个人来帮忙收拾干净。结果是我负责处理,收拾垃圾跟清洗垃圾桶。” “真的有这么夸张的事情?” “是呀。这次这些女生比起来就好得多了,虽然今天还只是第一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啦。也有很多女生因为小姐把她们当朋友,就忘记自己是来打工的,瞧不起男佣人而摆出一副女王的架子。” “女王的架子……真红吗?”健太歪着头思考。“嗯……其他女生我是不知道啦,不过就她来说,还真有点难以想像。因为真红是个呆瓜,她在学校常常不是跌倒就是撞到这撞到那的。” “在你们打工的那家餐厅,好像也是这样吧。” 就在两人一同露出苦笑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谈好了!衣服让我来……好痛!” 开门冲进来的果林,力量过猛一把撞上料理台。手按着腰骨附近,双眼泛泪。 看到她这副模样,两个男生无言地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对彼此点头示意。 “嗯……她们都是好女孩。” 听到太刀挂从走廊前方传来的声音,果林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走过去。 午餐结束之后去洗衣服,衣服放进烘衣机里头,却搞不清楚该如何操作。果林打算去找健太问清楚,不过—— “我怎么可能知道烘衣机这种奢侈品的使用方法呢?” 健太一脸理所当然地这么对她说,她只好出来找太刀挂。 她在挑高的玄关大厅二楼走廊找到太刀挂。走廊尽头的部分比较宽一点,放着小桌子跟电话。 太刀挂正在跟某人讲电话。 “跟以前一样,都是小姐喜欢的丰满女子……是的,一切都很顺利,请您不用担心……我明白了。那么就在讲好的那一天见面。” 看到接近走廊的果林,太刀挂轻轻举起单手,示意要她稍等。果林便在原地停下脚步。 (原来如此。因为电磁波涵盖不了,所以这里不能用手机,只能用普通的电话) 心想等一下自己也要打电话给杏树报平安,果林等待太刀挂讲完电话。 “我会再与您联系的。” 放下听筒的太刀挂抬头,看着天花板叹一口气,似乎讲完电话让他轻松不少。因为感觉起来不像平常总是沉着冷静的他,果林便好奇地问道:“请问太刀挂先生在跟谁讲电话呢?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刚才是在跟老爷讲电话。” “老爷?” 古意盎然的称呼方式,让果林不由地反问。也许是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太刀挂露出苦笑。 “是小姐的父亲。现在不时兴这样叫了吧……因为受到家母的影响;我小的时候,她带着我住进富贵人家帮佣。”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太刀挂先生该不会是单亲家庭吧?” 接收到似乎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的视线,果林赶紧补充:“因为我推荐雨水同学的时候,讲到他家是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赚钱很辛苦,太刀挂先生就忽然改变态度了……” 太刀挂的视线变得温柔。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是个细心的人呢……就是这样没错。但是,托老爷的福,我在经济上并不像雨水同学那么辛苦。因为看到我的成绩不错,看好我的将来,所以从家母住院的医药费、丧葬费,还有我的学费,老爷全部都帮我支付了。” “那么,你一直在云英的父亲底下工作了?” “是的。我从念大学的时候开始,就担任老爷私人行程的秘书。云英小姐的母亲去世之后,就专心担任她的照顾者……已经有八年了吧。” 太刀挂对云英全心全意奉献服务─—还替云英挡下热呼呼的咖哩——果林似乎有点明白理由何在了。应该是因为由衷感激云英的父亲在经济上的支援吧。 太刀挂苦笑。“以前我不太跟别人讲这些事情的。因为你有让人冷静安稳的力量,所以我才会说出口。” “没、没有啦,我没这么厉害。” “我松懈下来了吗……这种软弱又不可靠的态度,真的没问题吗……” 太刀挂似乎觉得,受人称赞就会不好意思这一点可说是个不利之处。但是果林并不因此就看低他,只是微笑着。 “就拜托你维持现状照顾小姐吧。啊,刚才我听大崎同学说了,你在海边受伤了是吗?” “啊,不是什么大伤啦。” “这我也听说了。我希望你尽可能不要受伤,特别是在小姐面前。小姐非常怕血……怎么了吗?” 看着忽然双手掩住鼻子的果林,太刀挂露出怀疑的眼光。 (不、不行!冷静下来,我要冷静!现在还不能喷鼻血啦!) 不只如此,本来就应该要做好万全准备,小心不要发生在别人面前喷鼻血这种丢脸的事情。 “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就好。总之,因为小姐的母亲死得很惨……虽然当时小姐还很小,应该不记得,但是似乎一看到鲜血,就会刺激到她的记忆。” “不记得也会这样吗? ” “我想大概是有片段的记忆,残留在深层意识之中吧。” 听了说明之后,果林就懂了。 (原来如此,所以我刚刚才会增血。因为云英看到血,就无意识地想起母亲死亡时的情况。) 由于云英的不幸程度增加,刺激到吸血鬼的本能。在茱莉安把菜不小心倒到太刀挂头上的时候,太刀挂一直强调说“这是番茄酱”,也一定是担心红色的汁液,会让云英联想到鲜血。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拜托你了。还好小姐现在只是看到血觉得不舒服,如果受到什么反弹,姬……” 太刀挂忽然闭上嘴,一脸自己太多嘴的表情。 “总之,鲜血对小姐一点都不好,拜托你不要让她看见。对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觉得硬要转变话题的太刀挂很可疑,但是就算问了,大概也得不到答案,于是果林便把对话拉回到一开始的事情。 “烘衣机不会运转。我照太刀挂先生先前的说明,把衣物放进去盖上盖子,设定好定时器,可是没有反应。” “你有检查盖子的安全锁按钮吗?” “啊!” “安全锁没有好好锁上的话,机器就不会动了。” “我懂了!” 太刀挂告诉她的,是先前讲解使用方式时就说过的事情。果林红着一张脸转身往右走,想要回到走廊,然后又回过头说:“等一下我可以打通电话吗?我想通知家人我平安到达了。” “请用。不过希望你长话短说,不要怠忽职守——尤其,不要丢下小姐不管。为了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在你们每一位的房间里准备分机。” 以受雇的员工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注意事项。听太刀挂说完其他还有电话可以使用的地方之后,果林回到走廊。 除了大厅的大楼梯之外,别墅西边的走廊尽头,有座普通尺寸的楼梯。要通往洗衣室,这座楼梯比较近。 (真由美跟翔子也一直在唠叨说“手机还真的都不能用嗳”。晚一点再告诉她们电话摆放的地方吧。总之得快点把衣服洗好,不能把陪云英的工作都丢给翔子与真由美。) 虽然不是在打混,但是只有自己独自丢下原本该做的工作,果林还是感到愧疚。而且在听到刚刚那样的故事之后,也想要快点看见云英开朗的表情,好放下心来。 (母亲死得很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因为意外还是什么原因,满身是血呢……天呀,好可怕。这样说起来,真的是很可怜。我也能明白太刀挂先生这么担心的原因了,我得小心别在云英面前受伤。) 可是刚刚太刀挂先生提到的“姬”是什么呢?他说“小姐现在只是看到血觉得不舒服”,意思是说还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吗?果林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楼梯中间的平台。 “你不用这么认真啦,稍微放松一点嘛。”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传来了真由美的声音。声音与面对果林和翔子说话时不一样,渗透着甜腻而缠人的感觉。果林直觉到真由美在跟男生讲话,可是太刀挂应该还在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双脚无法往下走;相反地,果林靠近平台的边缘,透过栏杆,偷偷探头出去看。一楼的走廊有两个人影,就在自己正下方的位置。 “没有啦,我只是想早点擦完……” “你在冷气这么强的地方,都流汗流成这样了……我们去喝个咖啡吧,我也想休息一下,可是一个人挺无聊的。” 果然是在跟健太说话。一边用抹布擦拭走廊的扶手,健太一边摇头。“这样不行喔。而且真由美小姐,你可以不陪小姐吗?” “云英吃完饭就睡着了,大概要到三点之后才需要人陪。翔子说要做社团活动还是什么的,关在房间里头画图;果林也在洗衣服……真是没意思。对吧?” 真由美挽着健太的手臂,像是要拥抱一般,把健太的手臂朝自己胸部靠近,想把健太硬拉近身边。果林的脑袋瞬间充血起来。 (真、真、真由美小姐……我记得,她浴衣底下没穿胸罩吧……) 如果自己是男人,而且还遇到这么性感的真由美做出这种事,大概脑袋都会立刻溶化吧? “那、那就,拜托你……”一脸烦恼的健太欲言又止地低声说着,眼神严肃地往下看着真由美。真由美也看着他,面带微笑。 (不会吧!难道雨水同学要—─) 真由美绝对不是真心喜欢健太,只是因为太无聊才对健太动手动脚。果林很想对健太说要小心一点,可是说不出口,因为没有立场发言。 (啊啊啊啊,怎么办啦?!雨水同学就要遭人玩弄了……) 果林抱着头,脑袋烫到快当机了。 健太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如果你很空的话,可以请你帮忙吗?看你是要用吸尘器打扫玄关大厅,还是去清洗淋浴间,做什么都可以!” 真由美吃惊得差点跌倒。 果林也失去重心跪到地上。站在楼梯平台边缘的双脚不稳,因此踩空了。 “哇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全无魅力的惨叫声,果林一屁股从楼梯上滑了下来。因为猛力撞上正面的墙壁,才终于停下来。 健太与真由美都满脸讶异地回头看着楼梯口。 “果林?你、你不要紧吧?” “真红……怎么又来了?” 健太之所以发出叹气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看到果林按着撞到的鼻子自己站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伤势,觉得安心的缘故。 “啊,哈哈哈……没事没事。只是小小滑了一跤。” 真由美像是生气一般竖起眉毛。 “我问你,你该不会在那边偷听吧?” “偷、偷听?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真由美小姐抓着雨水同学的手不放!” 脱口而出之后,果林立刻脸颊滚烫。她大概是最不会找借口的那种人。 真由美撩了撩头发,不客气地把双手从浴衣的袖子伸出来往上举。 “哎唷,真扫兴。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就不要逞强说他只是普通朋友,在他脖子上套条绳子绑住怎么样?拜拜,我不玩了。” 或许这份怒气,也包括对于完全不受诱惑的健太不满,真由美冷冰冰地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健太似乎想要隐藏尴尬,抓了抓头发,说道:“唔……看样子你好像没受伤。” “嗯,因为我很习惯跌倒了。倒是雨水同学,你的工作辛苦吗?要不要我帮忙打扫?” 本来以为是份好赚的工作,才介绍给健太的;果林觉得自己有责任,不免担心起来。 “不用啦。说真的,洗衣服原本也是我的工作呢。” “可是都没有时间休息……好像有接二连三做不完的工作呀。” “没有啦,在船上的时候,太刀挂先生就要我注意真由美小姐。他还说剩下的只要我把工作做好,他就不会多说什么。也就是说,偷懒不工作才会惹他不高兴吧。如果他跟我说要扣薪水啦,或是不干活就没饭吃啦,我可受不了。” 果林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对于时常忍受慢性空腹与缺钱的健太来说,没饭吃跟减薪,一定是最严重的事情。 “对了,你有没有找到太刀挂先生?” “有呀。他跟我说烘衣机的盖子没锁上就不会运转。” “这样呀。那我就继续打扫了。” 健太与果林一左一右分开。不过回到洗衣间启动烘衣机之后,果林就没事可做。 (刚刚真由美小姐说云英在睡觉 ……我还是去帮雨水同学打扫好了。) 如果去用吸尘器打扫玄关大厅,应该可以在烘衣机定时停止之前做好。为了询问太刀挂吸尘器放置的位置,果林决定回头走上二楼。 然而走到楼梯前面的时候,察觉到有件奇怪的事情。正面墙壁的一部分,看起来比周围凹进去约一公分左右。 (这……不会是我刚刚撞坏的吧?) 凹进去的部分是个长约两公尺,宽约一公尺的四边形。担心自己闯祸的果林,把脸凑近墙壁瞧个仔细。 “奇怪了,壁纸都割得好好的。” 配合凹进去的部分,壁纸切成工整的四边形。虽然知道自己一头撞上去造成墙板往里头凹陷,可是壁纸切成四边形就太诡异了。因为这里没有窗户,所以角落的部分,看起来只有一片漆黑。 角落有座立灯,果林心想拿来照明或许可以看清楚一点,所以想要移动立灯,但石头的底座非常沉重。 “唔唔唔唔唔……奇怪?” 移动了大概十公分,看到底座底下有个隐藏的东西,是个钥匙孔。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这个……” 没有钥匙。果林伸出手指,轻轻碰触钥匙孔周围的金属框。她一碰到,地板下方就传来有如转动发条的细微声音,凹陷的墙壁随即恢复原状。 (是密道!) 她一头撞上去的墙壁会凹陷,是因为原本那里就有机关。如果把钥匙插入隐藏在立灯底下的钥匙孔转动,刚刚的墙壁就会往后退,出现一条通路。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再仔细一看,壁纸的格子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要隐藏暗门与周围的交界处。 钥匙孔部分的金属已经变成古老的黄铜色,似乎是很久以前制作而成的设备。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有钱人还真是爱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叹了一口气,果林把立灯搬回原处。总之知道墙壁不是自己撞坏的,她就放心了。 “好了,来打扫了!”大声鼓励自己之后,果林跑上楼梯。 那天傍晚。穿着鱼尾裙配围裙这种充满女人味女仆装的真由美,明白露出一脸不痛快的表情走过二楼走廊。 如同一开始听到的,工作本身并不辛苦。从下午开始又是女生们到海边玩乐游泳,这几乎就跟出去玩没两样。虽然晚餐的时候要当女仆,但是只需要负责端盘子,洗碗等一切还是由健太来做。洗衣也有全自动洗衣机与烘衣机,可说是轻松自在。 真由美不满的地方只有一个。 (为什么都只有这些无趣的男人?) 她已经放弃健太了。原本健太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加上健太本人的反应也太差劲。何况虽然本人死命否认是情侣关系,不过健太跟果林铁定很在乎彼此。健太可不是值得她破坏女生间的情谊,也要得到的对象。 不过没有男子气概实在让人有点不太满意。尽管以前完全不在乎,可是一旦体验过被男生捧在手心上奉承讨好的滋味之后,突然失去这些待遇,就让人很不好受。 虽然再次以太刀挂为目标,在晚餐的时候缠着他说这说那——不过就算是去引诱个邮筒,大概也不会觉得那么空虚。尽管有表面上合乎礼仪的回应,可是太刀挂以眼神表示,自己没有跟女生玩乐的心情,拒绝了她。 (所谓“脑袋里只有工作,不受外界诱惑”,就是在说他这种人吧?或者,他是个对普通女人没兴趣的人。不知道他是男同志还是恋童癖还是动画宅男……真是个烂人。) 内心中一阵痛骂的时候,真由美找到了目标——也就是果林告诉她的电话。 尽管太刀挂告诉她,要注意别长舌讲电话导致忘记工作,但是现在她如果不找个感情要好的男友尽情倾诉,寻求安慰的话,她满腔的愤怒就无处发泄了。 (云英现在正跟翔子与果林在玩电玩,我一个小时不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按下电话号码。 “喂,俊也吗?是我啦,真由美。嗯,因为这边手机收不到讯号呀……我已经受够了,实在是无聊透顶。我好想快点去找你玩喔……嗯,我很想你呀!工作好辛苦。” 要表现出想跟男朋友见面的心情,说出现在分隔两地独自一人的自己有多么难过,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加进了越来越多夸张的材料。“我一整天都在工作呀。而且她都要我穿女仆服、布料超少的比基尼、突显胸部的衣服,叫我穿这穿那……讨厌,才不是男人啦,是个有钱的笨女生……咦,我都没想到呢,说不定真的有女同志的嫌疑。靠着金钱让别人听她的话,还洋洋得意……讨厌啦,我心里只有俊也一个人呀。” 自己的男朋友不可能碰到云英与太刀挂。以为旁边没有人在,真由美便放心地继续扯谎。 不过电话位于挑高的玄关大厅二楼走廊,声音往上往下都可以传得很远;可是如果有人走过三楼走廊,或是站在一楼大楼梯的影子底下,她根本就看不到。 实际上,就在隔着挑高空间另一边的三楼走廊,太刀挂正伫立在柱子的影子底下,深锁着眉头往下看,然而真由美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第三章 增血鬼的倒霉偷听 “嗯……今天的天气也好好喔。” 从床铺起身走到窗边,果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窗户面对着海,不必担心穿着睡衣的模样会让别人瞧见。 一人一间的房间,是大小约莫八张榻榻米的西式房间,里头有齐全的洗脸台、厕所、淋浴问,跟饭店等级相同。 时间是上午六点四十分。今天上午没有抽到当女仆,所以睡到早餐预定开始的八点也没关系,不过因为心情舒畅自然就醒了过来,没有想睡回笼觉的感觉,于是果林便洗了脸,换好衣服。 服装方面也没有指定,所以昨天晚上到试衣间拿来t恤跟短裙。挂衣架上头排列的衣服,虽然大部分是泳衣与洋装,不过角落也有短上衣跟牛仔裤等等轻便服装。 翔子的签运大概很好,今天早上的女仆延续昨天晚上,都是由真由美担任。 (我一直没抽到实在不好意思,虽然翔子说过今天中午她要当女仆……) 隔壁就是翔子的房间。果林走到走廊,站在翔子房间门口,完全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是已经起床出去散步了呢,还是睡得正香甜?真由美差不多已经下楼到餐厅去了吧?无事可做,果林决定到厨房去看看。如果帮得上忙,多少可以替健太分担点工作,让健太轻松一点。 (雨水同学虽然跟我说过“不必介意工作内容跟期待的不同”,但是毕竟是我介绍他来的。) 自己在游泳或是快乐玩电玩的时候,健太正在后方忙得焦头烂额,她对此实在感到很愧疚。云英似乎没有把男生当成同伴的意愿,所以要健太一起来玩,大概是不可能的,但是希望至少健太能够好好休息。 打算经过大楼梯下到一楼去,果林朝着大厅走去。 (奇怪?那不是太刀挂先生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吗?) 还以为现在这个时刻正忙着煮菜的太刀挂,人却在大厅一楼。他正弯着身子往大楼梯的后面看。果林从楼梯的扶手探出身体,对着太刀挂弓起的背部大喊:“太刀挂先生,早安!” 太刀挂的身体震了一下,仿佛反弹一般回头仰望果林。 “是、是真红同学呀?早安。你起得真早,没想到这个时间就已经起床了,担任女仆的大崎同学都还没起床呢。你平常都是这么早起的吗?” 一边站直身体,一边把手上拿着的保特瓶收进黑色围裙的口袋里头。可是保特瓶太高了,没办法完全装进去,标签上头的斗大文字映入果林眼中。 “除草剂?” “不……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我想可能是来维护观叶植物的人不小心忘记带走。对了,真红同学,难得你这么早起,请你去帮我看看网球场的情况好吗?因为小姐现在在那里。” “她一个人在打网球吗?” “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吵醒你们吧。比起击墙练习,有人一起打一定比较有意思。” 网球场位于别墅东侧,昨天从窗户看出去时已经知道了。尽管心想自己没有打过网球,果林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啊,你等一下。” 对着正要下楼的果林,太刀挂以带着点犹豫的奇怪口吻补充说道:“如果小姐她……如果她看起来怪怪的,可以请你马上回来通知我吗?” “怪怪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觉得跟平常的小姐不一样,要马上回来找我……虽然我想大概只是我担心太多了。” 没有再说其他更具体的内容,太刀挂便走进餐厅。 视线回到前方——心想要是像昨天那样摔下楼梯可就惨了——果林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思索。 (太刀挂先生好像不太对劲。我只是跟他说话,他就吓了一大跳……到底是怎么了呢?) 因为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所以直到果林出声喊他之前,都没注意到有人到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光是这样就吃惊成那个样子,也太过夸张。不光是早安问好的时候,接下来的滔滔不绝也不像他。 (算了,不关我的事情……最重要的,太刀挂先生说云英会怪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好像含糊其词。) 走出玄关大厅,通过前院,转向建筑物东侧。 球场上,有着纤细手脚的云英正在轻快地进行击墙练习。她一眼就发现走过来的果林,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早安——果林妹妹,你起得真早。” 骨碌碌的褐色眼睛,还有露出洁白牙齿的直率笑容,全都跟昨天一样。一点都没有哪里奇怪。果林松了口气,笑着回应:“云英才起得早呢,你几点起床的?” 穿着网球装的云英,用球拍轻轻敲着自己的肩膀,歪着头。 “唔,我也不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起床换好衣服。才想干脆在早餐之前动动身体,然后再淋浴一下提振精神好了。” 听得让人一头雾水。这次轮到果林歪着脑袋,心想云英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所以半梦半醒之间就打理好了吧。 “这样呀。太刀挂先生也有说过。” “咦?太刀挂说了什么?” “嗯,我刚在大厅的楼梯那边碰到他。他拜托我来网球场,看看云英的情况如何。说如果有不对劲的情况,要我通知他。” “啊……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睡迷糊了吧。我常常都会这样,睡觉的时候会自己换房间,大白天也会突然就陷入昏睡。” “听起来好像是梦游症,难怪太刀挂先生会担心。” 果林说着,通过围篱上头的入口走进球场。在里头等待着她的云英抬头看着她,问道:、 “请、请问……果林妹妹的爸爸跟妈妈,是怎样的人?” “?” “假设果林妹妹哪里不对劲了,他们会不会担心?” “他们一定会担心的。我爸爸跟妈妈,都曾经在我有危难的时候来救我──” 坦率地说个不停的果林,突然回过神来闭上嘴。因为云英的母亲不在了,父亲也几乎等同于不存在。如果在这里宣扬自己双亲的优点,让云英羡慕起来,反而是犯规了。 “可、可是呀,他们在的话还蛮啰嗦的。我妈妈讲话很毒,老是说我是傻瓜、笨蛋、低能儿,还会用拖鞋打我的头。” “打头?” 云英表情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看来像是身体擅自对“殴打”这个词有所反应。果林赶紧解释:“没有那么严重啦,大概是拍一下这样而已,感觉就像是在开玩笑……怎么了吗?难道太刀挂先生从来没有打过云英吗?” “他没打过我喔。太刀挂绝对不会使用暴力,斥责我的时候只会用讲的还有用眼神……该怎么说呢,我听到你被妈妈打,觉得很不舒服。” 没拿球拍的左手抱着自己的身体,云英眼神低垂,全身颤抖。 果林觉得这话题别继续讲下去比较好,或许这会让云英联想到她那死状凄惨的母亲。果林以开朗的语气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云英有太刀挂先生陪伴嘛。他对你那么用心照顾,不是已经超过真正的家族了?” “嗯,这样说也对……” 云英虽然有些腼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马上又紧绷起来。以掺杂着些微担忧的声音发问:“果林妹妹,你觉得太刀挂看起来很宝贝我对吧?他……不是因为这是无可奈何的工作,所以用演技装模作样的吧?” “你在说什么?当然不是呀。他如果不是真的关心云英,那个时候就不会猛然站起来挺身保护你,让菜倒在自己身上了。” “说的也是啦……虽然我也很喜欢太刀挂……”说的话还是一样含糊其词。 “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呢?” “ 我的脑海中,偶尔会听到某个人的声音说‘我最讨厌太刀挂了’或者是‘太刀挂其实很讨厌你。因为是工作,他才莫可奈何勉强照顾你’。我听过这些话,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可是我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讨厌太刀挂。” 果林对云英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脑海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但……) 自己这双眼睛看到的,充分感受到太刀挂是真心诚意在保护云英,云英是打从心底景仰太刀挂的。 她安慰云英说道:“这是因为,云英没有睡好做了恶梦的缘故。大家不是常常说吗?梦里的想法跟行动都是与现实相反的,对吧?” “……是吗?” “是呀……对了,你可以教我打网球吗?虽然我第二学期还是第三学期的体育课就会教了,不过我从来没有打过。” 云英本人或许也在潜意识中对这个话题感到忧虑,刚刚还不太明白的表情,现在仿佛沐浴在阳光底下般变得明亮开朗。 “嗯,好呀。我只会打硬式的,可以吗?” 果林松口气,心想“太好了”。云英如果不幸,不单单是她的身体会产生增血反应,而且这有如仓鼠的可爱女孩沮丧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痛。 剩下的问题就是——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打网球呀……) 她想起太刀挂要她注意,别让云英看到血的叮咛。什么保护自己的姿势也就罢了,现在一定要小心别跌倒擦破手肘或膝盖。 “那我去拿球拍跟球鞋过来。” 云英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拉着果林的手臂。 “哈哈哈!所以果林的鼻头才会变红呀!” 用筷子夹着甜醋腌渍过的白花椰菜,翔子哈哈大笑。果林无话可说地低着头。虽然没有造成流血的伤口,可是半个小时之内,以脸着地摔跤撞到鼻子就有两次,一屁股跌到地上也有四次。 “因为果林很会游泳,我还以为网球也是很快就能学会了……你的脸,真的跌得好惨呀!” 云英笑着,把盛了味噌汤的碗送到嘴边。 早餐是甜的日式蛋卷,没有腌渍类食物,取而代之的是洒了大量香松,特意做给儿童吃的日式菜色。为了配合这个气氛,上菜的真由美穿着和服,袖子用带子缠起来,再穿上宽松的围裙。真由美似乎穿不惯和服,动作看来不太灵活。 “真由美,这个已经不要了,可以收走……因为果林妹妹很可怜,所以吃过饭后别打网球,我们去游泳吧。我觉得我今天应该可以潜水。” “那么,要不要把铁哑铃带去?” “翔子,那样就不是在‘潜水’,而是‘下沉’了。” 总之趁着吃早餐的时候,谈定了今日行程。由于吃完东西马上游泳很不好受,加上真由美还没吃早餐,于是决定晚一点再到海边去。 果林还以为,在那之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用电玩打发时间,不过从椅子上起身的云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大概是太早起来了,现在好想睡喔。我去躺一下好了,十点半左右看你们谁要来叫我起床。” 说完,云英就率先走出餐厅。 合掌做出“我吃饱了”的手势之后,果林问道:“翔子小姐要做什么呢?” “我要回房间去画漫画。这礼拜不把草稿画好的话,就赶不上截稿日了。” 翔子的兴趣是画漫画,还跟兴趣相同的朋友组成了社团,每年会发行两次同人志。 “真由美现在开始要吃早饭吧,果林你呢?” “唔,我想想……” 因为在意不停做着杂事都没有休息的健太,所以果林心想替他分担一点工作也好——尽管如此,她觉得要是老实说出来又会遭到挖苦。特别是真由美,昨天当果林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她就对果林产生奇怪的误会了。翔子与真由美年龄相近,似乎也很谈得来,两个人常常在聊天,说不定真由美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告诉翔子了。 (讨厌,我们又不像她们以为的那么要好。只是因为我给雨水同学惹了很多麻烦,让他照顾我很多地方……) 即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是人类,而是个增血鬼,健太也没有露出厌恶之情,还对她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健太当时的严肃表情,在果林脑海中重现,让她的胸口怦怦跳个不停。她担心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起来——要是红着脸说自己想去帮健太的忙,铁定会招致更大的误会。 可是在果林回答之前,正面的门就打开来,刚走出去的云英走了进来。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掉在走廊上面,是不是真由美的呀?” 她递出来的是条口红。以深蓝色与黑色为基调再配上金色,六角形的管状外壳非常时髦。但是很不识相的地方是,涂成金色的盖子上头,居然用黑色麦克笔写上‘真由美’几个大字。 “天呀,又不是小学生,干吗要写名字上去啦……就算这是克莉丝汀.迪奥的口红也不必这样吧。” 尽管否定这种做法,但是真由美还是接了过去,放在掌心上打量。 “可是,这不是翔子或果林的东西……应该不是吧?” 看到遭点名的两个人点头,真由美打开口红的盖子。颜色是鲜艳的淡粉红色,看起来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闻起来有点味道,不过颜色很可爱,应该是全新的。” 虽然说过不是自己的,但是知道是迪奥的口红之后,似乎还挺在意的。 果林低声地说:“是不是有另一个叫做‘真由美’的人,到这里来的时候掉的呀……” “可是昨天应该没有看到吧?” 听到云英的回答,翔子看了一眼真由美的表情,说道:“如果没有人知道是谁的,那送给真由美也没关系吧?” 这个时候,又传来了开门声。这次是厨房的门,走进来的是拿着准备收拾餐具用托盘的太刀挂。 “小姐,你不是已经用完早餐……” “嗯,我拿我在走廊捡到的口红过来。” “口红?长什么样子?” 面对放下托盘伸手出来的太刀挂,真由美递出口红。 “虽然上面写了‘真由美’,可是好像不是真由美的。” “不过这可是迪奥的新品。如果没人知道是谁的,那送给真由美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翔子说着。打开盖子看着里头的太刀挂,摇头制止她的发言。 “抱歉,这是我的。” “咦?太刀挂先生你会擦口红呀?” 翔子突然大叫出来的声音,让餐厅里头弥漫着混浊的空气。目瞪口呆的所有人,视线全都集中到太刀挂身上。太刀挂表情痛苦地回答:“这是我……送给别人的。” “原来是这样呀,真可惜。我还真想用用看。” “关同学,你在想什么?如果需要口红,你们每个人的房间里头,在梳妆台的抽屉内都备有成套的化妆品。” “咦!真的吗?我都没有打开来,还以为里面只有放《圣经》之类的东西。” “那是饭店才会这样。不过,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也没打开来看过。放在那边的化妆品,我们用过之后会怎么处置?” “丢掉的话就太浪费了。太刀挂先生,我们可以带回去吗?” 面对着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真由美和翔子,太刀挂干脆地回应:“请便。不然用过的东西留下来也不能做什么。” 真由美和翔子发出开心的欢呼,不过果林完全没在化妆,实在是不懂。就算说要送给她,她也不觉得高兴。 或许是这样,她才会注意到 别人没发现的事情。 (太刀挂先生……) 盖上盖子,把口红放进口袋的太刀挂,不发一语,眼光黯淡。 但是,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那,我去看看有些什么化妆品。” “我也要回房间去睡觉了。” 就在翔子跑出去,云英也跟着走出餐厅的那个时候,太刀挂也恢复到平常的稳重表情,叫住云英说道:“如果小姐要休息,那我替小姐换张新的亚麻床单吧。昨天晚上是典型的热带夜晚,应该流了不少汗。” “有冷气呀,没有那么热啦……不过你要帮我换的话,那就换吧。” “我马上就会换好……大崎同学,如果你不想等我,就跟雨水同学两个人先吃早餐吧。” 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的果林,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下脚步。 (也就是说,接下来真由美小姐要跟雨水同学面对面吃早餐?) 脑海中浮现昨天态度过度积极主动的真由美模样。 她还没跟健太说过,自己以前咬过真由美注血的事情。因为要说出真由美是因为她的血影响,才变成喜欢男人一事,总觉得颇为不好意思。所以健太并不知道,真由美的爱玩性格只是一时之事。 (反正……反正,雨水同学跟谁交往又跟我没关系。但是现在的真由美小姐可不太妙!因为她会玩弄男生,玩够了之后就甩掉人家!) 那样的话,健太就会遭遇不幸了。 “翔子,你真是的……自己的餐具要自己收啦。” 真由美一边抱怨,一边收拾着餐桌。果林回神,发现如今不是在这里手足无措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拿在手上。 “真由美小姐,要不要我帮忙拿?” “谢谢,果林真是好女孩呢,帮了我一个大忙。” 就在真由美笑眯眯的时候,厨房的门打开来,健太探头出来。 “真由美小姐,大家都已经吃完早餐了吗?” “嗯。太刀挂先生还有事情要做,他说我们两个可以先吃。” “那我把早餐送过去那边。” 大概是要去拿自己跟真由美的早餐吧,健太又退了回去。 “哎呀!” 真由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发出小小的惊叹声,看了果林一眼,笑眯眯的表情变成得意的笑容。她低声对果林说:“难不成,你担心我会趁机对雨水同学示好?” “呃!才不是这样……” “呵呵,你脸都红了喔!” “我、我才没有脸红啦!” “别担心,经过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明白果林的心意了。雨水同学并没有让我喜欢到愿意破坏我们女生之间的友情也要追到手,我不会对他出手的,放心吧。” “我就说不是这样的嘛!” 鼻尖被轻轻碰了一下后,果林连忙手拿着餐具走向厨房,刚好与拿着放有餐点的托盘正要出来的健太正面对上。 “呜哇!” 健太闪开来,好不容易才没相撞。果林总算忍着没丢下手里拿的餐具,好好送到料理台上头。 “真红……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不要每次看到别人的脸就在那边大叫‘呜哇’……” “对、对、对不起!” 按着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果林冲出厨房,穿过餐厅,逃进大厅。 (我的天呀!真由美小姐彻底误会我了!我跟雨水同学根本就不是那样!) 右手按着眼看就要冲破胸口跳出来的心脏,左手抓着大楼梯的栏杆,果林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她“呼”地大大喘了一口气的时候 “……你这个骗子!” 听到了有人怒骂的声音。果林抬头往上看,看到站在大楼梯中间平台上面的云英与太刀挂。 “为什么你老是要来碍我的事?你忘了你的立场是‘云英的照顾者’了吗?不要管真由美的事情了!” 果林动也不动地呆呆站着。 (怎、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跟平常云英那种有点高亢又撒娇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是种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沉声音,而且是从未听过、充满愤怒的口气。 “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可是……” “明白的话,就不要管我!” 云英一把推倒了努力想要安抚她的太刀挂。也许是因为事出突然而失去平衡,太刀挂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后面就是楼梯。 果林的喉咙迸出惨叫。 “啊!” 自己的呐喊,与人体摔落楼梯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睁开反射性闭上的双眼,看到太刀挂摔到楼梯下方,一手按着肩膀。 “好痛……” “你、你没事吧?太刀挂先生!” “是真红同学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稍微撞到了。” 虽然眼镜掉了出去,不过从他起身的动作来看,似乎没有受伤。果林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有道冷酷的视线,刺痛着她的脖子。她愕然地转头过去,云英正站在平台上头,往下看着这里。不只是声音,连表情都不是平时的云英。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敌意的双眼,眼尾恐怖地往上吊。 “哼!” 嘴角露出个讥笑人的扭曲笑容之后,云英转身走上楼梯。 “你、你在做什么!等一下!云——” “别追她。” 太刀挂抓住果林的手制止她,果林吃惊地回过头。 “没什么事情,不必追她。” “咦……可是,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开始我应该就跟你说过了,希望你们来这里能尽力宠爱小姐,对她生气并不是你们的角色。如果你不能遵守这一点,就只好请你打道回府。” 严厉的说法让果林退缩了。这时餐厅的门打开,真由美与健太走了出来。 “怎么了?我刚听到惨叫声……” “真红,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回答的是太刀挂。他站起来,一边挥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对真由美和健太露出笑容。 “脚滑了一下从楼梯摔下来——我没受伤,大家不用担心。抱歉让真红同学看到难看的样子了。” “是太刀挂先生呀?不是真红跌倒?” “真是出人意料。我还以为是果林呢,昨天她也在这里跌跤了。” “也许是因为这栋别墅老旧了,所以阶梯的止滑条已经磨损。我会再查个清楚的,你们也要多小心……唔,我的眼镜呢……” “啊,在那边!” 看到掉在楼梯上方的眼镜,果林跑了上去。似乎是因为没有眼镜看不到脚边的情况,太刀挂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了上去。听到他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真由美与健太回到餐厅。 一边戴上果林捡起交过来的眼镜,太刀挂一边以叮咛的口吻说道:“请你忘了刚刚看到的事情。小姐刚刚说的话,还有她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是,要是有个不小心,说不定太刀挂先生就会重伤……” 太刀挂制止了摇头表示不能赞同的果林,说:“拜托你,什么都不要说。就算是对小姐本人也别说。” 镜片深处的眼眸,浮现出近似恳求的神色,甚至让人不禁感到悲伤。 果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太奇怪了。太刀挂先生还有云英都太奇怪了……) 一边这么想着,果林一边用掸子打扫走廊的 窗棂。 在那件事情之后,她大致估计健太与真由美吃完早餐的时间,走进厨房。一如预期,健太独自在里面洗碗,她便说如果还有其他预定的工作她可以帮忙。 健太露出“你帮了大忙”的笑容,告诉她掸子放在哪里后,接着她便开始打扫。 (太刀挂先生一定在隐瞒什么。) 果林非常在意这一点。不管是太刀挂手拿除草剂时,那诡异的慌张表现;或是拿起口红时,那阴沉的眼神。最重要的是,跟云英莫名其妙的争执。为什么要她别把事情说出去呢? 擦干净一楼走廊边缘的灰尘,一边慢慢走上里头的楼梯,果林一边思考着。 (云英对太刀挂先生说,不要招惹真由美小姐……) 与其说是太刀挂在招惹,不如应该说是真由美主动投怀送抱吧?或者,云英的意思是,要太刀挂别受到诱惑吗?清扫着扶手的灰尘,果林甚至想到这里。就在这个时候—— “……原因出在你身上。” “可是我无法相信你。就算你突然跟我这样说,我也……” 听到当事人太刀挂与真由美的声音,果林吓了一大跳。 声音来自一楼走廊。果林因为站在楼梯上看不到人影,不过听得到声音逐渐靠近。 “这我应该无法接受吧?你忽然只有针对我这样说……” “如果事出突然让你不舒服,那我道歉。但是我并不是在开玩笑,现在已经没有这等闲工夫了。” “只剩下一天了。” “人也有可能短时间之内改变心意——实在没办法的话。” “那么,其他两个人怎么办?你完全没有想法吗?” “那两个人我才不在乎。问题在于你,大崎同学。我希望你明白,打马虎眼也是有极限的。” 惊慌失措到差点就要尖叫出来,果林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这、这不是……在表白心意吗?) 太刀挂对真由美失守了吗?所谓恋爱是越有阻碍越猛烈,或许云英的阻挠,反而让他的感情更为炽热。 (天呀呀呀!我、我该怎么办?) 由于事不关己,根本无计可施,但就是静不下心来。听到这些话之后,要是再碰到当事人,到底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为什么会这么凑巧跟真由美的奇怪对话搭上线呀。 (我、我要快离开才行!我又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果林慌张地跑上楼梯,厚重的绒地毯吸收了鞋子的声音。 一楼走廊的深处只有楼梯跟洗衣间。那两个人应该不是要去洗衣间,一定会沿着楼梯上来的。尽管如此,要是果林保持一段距离,轻松哼着歌在打扫的话,那两个人也一定会因为在意她,而不再继续刚刚的对话。 “啦……啦啦啦,啦啦啦──” 上到二楼的果林,哼着自己乱编的歌,挥动着手中的掸子。 然而,不管怎么等,就是不见那两人的踪影。 (奇怪?怎么搞的……)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进入洗衣间了?那个地方的确只要启动洗衣机或烘衣机,外面就听不到里头的声音,角落也有为了要叠放衣物所放置的垫子,最适合来场两个成年人的约会── (呜哇哇哇!约会!) 对自己的想像感到慌乱,掸子从果林挥舞的手中掉到地板上。她按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捡起掸子。 (冷、冷、冷静下来。我又没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可是这样没问题吗?真由美小姐的确说过,她对太刀挂先生没什么所谓的喜不喜欢……) 真由美说过,为了要报遭到漠视的仇,所以要去引诱太刀挂,然后再加以嘲笑。 (但是我主动提这回事也怪怪的……就像是在打小报告一样。) 太刀挂说话的口吻很认真。而且平常虽然故意打扮朴素,可是头发弄乱,穿上轻松随意的便服之后就会变得年轻,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或许是因为听到这样的太刀挂的真挚表白,所以原先打算开玩笑的真由美,也出乎意料地陷入情网当真起来了。即使被真由美甩掉,太刀挂也是成熟的大人。他总是非常冷静,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果林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真由美小姐虽然说过,跟男生玩很没意思,可是如果她把太刀挂先生当目标,应该就不会对雨水同学放电了吧……咦?我、我才不在乎!我才不担心雨水同学与真由美要不要交往……讨厌啦,真是够了!) 死命挥舞着手上的掸子,敲打着窗棂,玻璃发出坚硬的声响。 (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啦!要是越来越慌张该怎么办?窗户会被敲破的啦……)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果林眨眨眼。 根据一周气象预报,这三天应该都是晴天的。可是现在深灰色的云朵,覆盖着西方天空,顺着风快速地朝这边飘过来。 (希望只是一场普通的骤雨……海相不会发生变化就好。) 果林不禁不安地叹气。 不久,乌云就以覆盖整片天空之势,扩散开来。打在皮肤上一定很痛的豆大雨点,猛力地敲打着窗户的玻璃。 “这样一来,下午应该也会下雨了。不能去海边也不能打网球,好无聊喔。” 躺在娱乐室沙发上头的云英,视线随着沿着窗户玻璃流动的雨水移动,不开心地鼓着脸颊。 桌上摊着棋盘游戏的各种棋盘。云英对面的沙发上头坐着翔子,果林坐在两人中间有扶手的椅子上,正在掷骰子,移动棋子前进。 预定要到海边去的十点半来临时,已经开始下雨。无计可施只好决定在室内玩游戏,于是移动到娱乐室;不过,只有三个人在场。 “好了,轮到我了。真由美到底跑哪里去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你们两个都没她的消息吗?” “天晓得……她也不在房间里。会不会在厕所?” “天呀……那可不是个待上一小时的好地方呀!” 由于翔子不经意的回答,让果林讲不出话来,心里却打着寒颤。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太刀挂与真由美的对话还记忆犹新。 (说不定她正在跟太刀挂先生约会……) 这是栋宽敞的别墅,应该不会缺少可以偷偷约会的地方吧?可是要自己主动说出这件事情,果林还是觉得有所顾忌。 真由美现身的话,云英他们一定会追问理由,所以让当事人自己回答就好了。 “好了,轮到果林啰。” 翔子把骰子递过来。 (我要保持沉默……) 果林下定决心。 但是尽管从棋盘游戏转移成电脑游戏,轮流玩过格斗、射击、音乐节奏游戏等等,依旧没瞧见真由美的影子。云英的房门上贴了张‘我们在娱乐室’的纸条,真由美不可能不知道大家在哪里。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翔子把摇杆一放,说道:“中餐轮到我当女仆,我差不多该去换衣服准备了。” “这样呀……那就别玩游戏了吧。” 三人一起离开娱乐室。云英以若有所思的表情说:“果林妹妹可以穿旗袍看看吗?你胸部这么大,一定很适合。” “为什么……云英要这么在意胸部呢?” 一直被盯着瞧的果林,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把胸部隐藏起来。虽说同是女性,但是被看久了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嘛。因为,我本来就喜欢波霸大姐姐呀!” 说着,云英靠到翔子身上。由于翔子身高将近一百七十公分,云英的头部正好就跟翔子的胸部一样高。 如果是果林,碰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发出尖叫想要逃跑,可是翔子反而发动反击。 “如果你这么喜欢,那就看招吧!看我的咪咪攻击!肉球挤压!” “哇——果林妹妹救命呀!我要窒息了!” “喂,小心一点……小心啦!这样会跌倒,小心!” 一边笑着,云英一边逃到果林背后,翔子又在后面追。她们一边彼此嬉闹,一边跑过走廊,下了大楼梯。翔子与果林到更衣室换上指定服装,云英也跟着过去,然后三人一起走向餐厅。门一打开,看到太刀挂正在摆放两人份的餐具。 (两人份?) 果林眨眨眼睛。即使扣掉担任女仆的一个人之外,应该还有三个人。 “太刀挂,你知道真由美去哪里了吗?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瞧见她。” 云英代替果林发出疑问。 “大崎同学不在这里了。”太刀挂以不慌不忙的冷静声音回答。“她突然说肚子痛,我请她吃药休息,可是也不见好转……所以我开船送她回去都市的大医院了。” “咦?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有可能是阑尾炎,所以我判断必须尽量争取时间。” “阑尾炎?” “就是盲肠炎。” “盲肠炎呀……那就没办法了……先跟我说一下就好了嘛。我都还没跟她说再见还有谢谢。” 云英以不得已被迫死心但依然有所不满的口吻,低声地说。果林也这么想。一想到真由美肚子痛的时候,自己却毫无知觉地在玩游戏,就觉得十分内疚。 “非常抱歉。过几天等大崎同学的状况稳定下来之后,我会再打电话给她的。” 听着太刀挂安抚云英的话语,果林一边思考着。 (太刀挂先生应该更替真由美小姐担心吧?因为事情就发生在他表白之后……奇怪?) 果林的视线被厨房的门吸引过去。 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请教太刀挂,拿着放着发泡器大碗的健太,正打开门准备走进餐厅。 他的双眼浮现着某种疑惑。看起来像是——虽然觉得怀疑,可是却还不到决心把问题说出口的感觉。认识之后约莫三个月的时间,果林一直在注意会刺激她增血的健太,所以很清楚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雨水同学是怎么了呢……) 果林淡淡地想,晚一点再问好了。 也许等到拥有询问的机会已经太迟了——这个时候,果林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过了中午,厨房里头只有健太与太刀挂两个人。 手提着装有厨余的塑胶袋,健太一边走向与通往餐厅相反方向的门,一边说道:“我把这个拿去外面的垃圾箱丢掉。” “现在不是在下大雨吗?等一下再丢就好。” “不行,这味道挺大的。垃圾箱就在旁边,我去一下就回来。” 这称不上是个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外面的原因,尤其是对太刀挂而言。 走过走廊来到后门前面的健太,拿出伞架里头放着的塑胶布透明雨伞,往外走了出去。 雨势大到像是从侧面猛力吹打过来般。风雨交加,越来越大。即使撑了伞,也只遮得住胸口以上的地方,裤子马上就吸满了水紧紧贴在脚上。 钢制的垃圾箱放在墙边。健太打开上盖,把手拿着的垃圾袋放进去。 不过他没有回去房子里头,而是直接走下通往停靠着游艇的海边小路。 (怪了……太刀挂先生应该没有时间开船带真由美小姐去医院才对。 雨从十点之前就开始下了,那个时候锅炉的情况不太对劲,没办法提供热水,所以健太去通知太刀挂。因为没有通知女生她们修理锅炉的事情,所以她们似乎并不知情;可是到太刀挂做好暂时的应急处理,大概也花上了一个小时。 海相猛烈,想开船出去的话,如果靠着跟来程差不多的速度,一定办不到。假设只是要往来这座岛跟日本本土,或许还能勉强赶得上,可是若真的带真由美到医院去,非得从海边搭计程车过去,到了之后要办住院手续,还要联络家属等等。 应该不可能在中午之前就回得来。 健太不懂的是,太刀挂为什么要说这种轻易就能识破的谎话。可是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开口质问。于是,健太决定要走到码头去。 水泥做成的坚固小路是条下坡。 “……哇!” 湿透的路面让鞋子滑了一下,健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撑开的雨伞脱离掌握,被狂风吹走。在灰色天空的背景之上,飞得高高的,然后似乎失去支撑一般,最后失速地坠落。 “完了……” 健太喊了声不妙。毫不留情拍打在身上的雨,立刻像是淋浴般地浸湿身体。等他走到船上,大概全身上下都会湿透吧?不对,重点是,人家会不会要他赔那把雨伞 呀? 自暴自弃的健太,大声呐喊:“可恶!既然这样我一定要搞清楚!去看仪表板上的油表,就知道船到底有没有开出去过了!” “……不可能的。船舱的门已经上锁了。” 背后传来冷静的声音,让健太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撑着雨伞的太刀挂正俯瞰着他,眼镜后的双眼,散发着有如刀剑般的冷酷光芒。 “你不可能看到油表的。但是你怀疑的没有错,我说带大崎同学到医院去的事情是假的。” “为、为什么……要说那种谎……” 太刀挂干脆地承认,反而让健太害怕了。 “因为如果大崎同学不消失,我可就头痛了。” 说着不成回答的回答,太刀挂往前跨出一步,朝着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的健太,利落地伸出手。 (他该不会要把我推下去吧?) 健太全身僵硬。他的姿势一点都不稳当,无从闪避。 但是,太刀挂抓住健太的手臂。伸出手的举动,只是为了要扶他起身。 “你很需要钱吧?” “咦……” 健太一头雾水。 “如果有个帮手,那是帮了我大忙。你来当我的助手,就能得到一笔额外的封口费。我想,这应该是笔不错的交易;总之,别在这种风雨中讲话,回去再说。” 太刀挂转身过去,先站起来爬上小路,头也不回地补充一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独自处理好大崎同学。” 健太吓得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 增血鬼的孤独与疑惑 健太被风吹走雨伞之际,果林正在三楼的大澡堂。 她并不是一个人,云英与翔子也在一起。浴缸的水温约莫是太阳晒热的程度,三个人都穿着泳衣。 由于玩腻了游戏,于是决定拿澡堂代替温水游泳池使用。浴缸是每边边长约四公尺的菱形,虽然当真要游泳的话不够用,但拿来玩水就够宽广了。把放置水桶跟椅子,用来洗身体的东西收起来,再搬来休息用的大垫子,就很有泳池的模样了。 “昨天也用这间浴室洗澡就好了,视野一定很棒。” 坐在浴缸边缘的翔子感叹地说。 扇形浴室曲线部分的墙壁,整扇都是玻璃窗,所以拥有近似于露天澡堂的开放感。不过现在天候欠佳,只看得见拍打着玻璃的雨点,以及模糊一片的灰色天空与海面。 “云英,自由式的换气你已经会了吗?” “嗯!我游给你们看喔。” 对着提问的果林点点头,云英沿着浴缸的对角线游起自由式。翔子拍手叫好:“哦,不错嘛!没枉费我这么辛苦教你。” “嘿嘿嘿……这样我第二学期的体育课就没问题啦。现在只剩下水中踢转翻身还很头痛,可是在海里头又不能练习,也没办法了。” “啊,那要不要让我教你?你看喔,就像这样。” 果林很擅长游泳。她想要表演翻身给云英看,便朝着浴缸的边缘用狗爬式游过去。就在手抓到边缘的瞬间,头浸入水中,把前进的方向改变成回转的力量—─应当是这样做的,可是这里不是泳池,只是个浴缸。水很浅的浴缸。 “砰!” 头顶撞到底部,身体变成“大”字形的果林浮上水面。惊慌失措的云英,溅起水花冲进浴缸里头。 “果林妹妹!你没事吧?” “喂喂喂,刚刚是不是发出了‘砰’的一声呀?果林还活着吗?” “好痛好痛好痛喔……我没事啦,可是我要休息一下……” 果林按着脑袋,从浴缸里头出来外面,对自己的失败万分懊恼。 看到倒在垫子上头的果林,云英一脸担心地咬着指甲。 “真的没事吗?真由美已经因为生病回去了,如果连果林妹妹都受伤的话,那我会受不了的。” “没事啦……因为我常常在跌倒嘛。虽然好像会肿个小包,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话就好了。” 云英离开浴缸,坐到躺着的果林旁边。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果林,喃喃自语:“好大喔……” “咦?我的头有肿这么大吗?” “不是啦,我是说胸部。” “真是够了!你在看哪里啦!” 果林发出尖叫跳了起来,双手抱住胸部,这让翔子哈哈大笑。 “云英你呀,真的很喜欢波霸呢。其实你很想摸摸看吧?” “嗯。可是先前我摸了果林妹妹的胸部,就被太刀挂骂了一顿。他说要是没有取得本人的同意,就算是性骚扰……那,我可以摸摸看吗?” “不可以—─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果林双手护着胸部大叫。她实在没办法像翔子那样,无所谓地做出什么“咪咪攻击”或是“肉球挤压”之类的激烈动作。 “讨厌。” “明明我们都是女生……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别人的胸部?” “因为我妈妈是个超级大波霸,我小的时候,脸都能埋在她软绵绵的胸部里头。虽然我不太记得妈妈的事情,可是这种软绵绵的感觉却印象深刻。” 果林想起云英自幼丧母,便说不出话了。 回应的是在仰泳的翔子。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云英是女同志,没想到是恋母情结。这样的话,太刀挂先生就派不上用场了,哈哈哈。” 受到嘲笑的瞬间,云英的表情看来像是结冻一般。但是─— “我再过几年,胸部也会变得跟妈妈一样。” 她立刻就笑着回话了。所以果林心想,也许是自己看错。实际上,翔子也毫无顾忌的样子,听到云英的回答后,笑得更开心了。 “哦……说不定喔。我国一的时候胸部就跟现在差不多大了,果林呢?” “这个,我要想想看……” “云英完全就是个太平公主呀。是不是像你爸爸?这样的话,胸部就会一辈子这么平了喔。哈哈哈哈哈!” 果林心想,如果这是玩笑,也未免太伤人了。然而,当事人云英却没有生气。 “翔子,你好过分喔……你说这种话,我就要用力揉你的胸部喔!” “什——么!警察大人,这边有色狼呀!有色女呀!” 避开躺在垫子上休息的果林,两人嬉闹弄得水花四溅。原本的捉迷藏,不知不觉变成打水战。 (云英这么不在意吗?好!) 果林也跳进浴缸里头,猛力朝着占上风的翔子泼水。 “我也要玩!看我的!” “啊!你们二对一太卑鄙了啦!” “哈哈哈哈哈!果林妹妹,你绕到那边去!” 三个人一起大玩特玩,不知道过了多久。 翔子突然开口说道:“我有点口渴了,要不要喝点果汁什么的?” “那就去厨房拿过来吧,我要柳橙汁。” “好呀。果林呢?” “我要随便什么热的饮料。麻烦你了,翔子小姐。” “知道了。那我去拿饮料。” 翔子出去之后,云英可能是因为累了,倒在垫子上头休息。果林也停止游泳,离开浴缸。 “果林妹妹,你的肿包还好吧?” “嗯……好像没那么肿了。虽然碰到还是有点痛啦……奇怪?云英你的肩膀,是不是撞到什么了?” 肩胛骨上面有个约莫大豆大小的红点。 不过在躺着的云英旁边坐下之后,果林发现到是自己弄错了。那不是刚刚撞到的红点,而是个隆起来的古老疤痕。 “啊,你说背上的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烧伤。不过我想应该也变得很浅了,很明显吗?” “没有啦,是不太明显……” “泳衣底下还有好几个。因为当时我很小,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烧伤。太刀挂跟我说,长大之后就会变淡看不清楚,要我不用担心。我不希望以后交了男朋友,让人觉得这样很恶心。” 云英的声调沉下去,低垂的睫毛底下,褐色眼眸泛着泪光。 果林的心脏,大大地跳了一下。 (惨了!又来了!) 云英拥有“不幸”的本质,刺激着吸血鬼的本能。果林知道自己的体温正在逐渐上升,血液开始增加了。 (惨了!不能让云英觉得更难过……) 果林忘我地脱口而出:“不可以选那种会嫌你恶心、心胸狭窄的人当男朋友!” “可是呀……说不定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没这回事!例如说雨水同学,他就一定不会嫌别人恶心。” 虽然眼神凶恶,但实际上人却很善良。即使知道果林的真实身份是增血鬼,也没有排斥她,而且还答应要替她保守秘密,不剥夺她的栖身之处。 一想到这些,果林的心跳就缓和下来,传来比刚才更柔软的声音。 (世界上有像雨水同学这种不讨厌吸血鬼的人,觉得伤痕恶心的坏心眼人类,一定也是很少的。) 因为果林这么想,所以才讲出健太的名字,不过云英似乎另有解读。她的眼睛变成半圆形,满意地微笑着。 “果林妹妹,你对‘雨水同学’的事情自信满满呢… …你们果真是在交往吧?” “才没有!” “哇,你脸都红了。被我说中了吧!其实你用不着隐瞒啦。” 果林一边使劲摇头,摇得头都快断了,一边哀号:“不是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有人的恋情爆出来了!” 冲进来的翔子发出大叫,打破果林的呐喊。 应该是要去拿饮料的翔子,却两手空空地回来。她的脸颊发红,双眼有如镶嵌着繁星般闪闪发光。 “我就说不是这样嘛!” “一定没错!没错!” 翔子没有在听果林说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不是在讲果林和健太的事情。 “听我说听我说!我刚刚在走廊看到了!我看到有人在谈恋爱!太刀挂先生跟雨水同学,暗中在培养爱苗!” “什么?” 果林与云英异口同声地反问。 果林看了看云英的表情:眉毛与平常反方向地下垂,眼睛张得大大的。她想,自己一定也是这样目瞪口呆的样子。 神采奕奕满脸开心的,就只有翔子一个人而已。 “真的!我没骗人!我在走廊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讲话!太刀挂先生正在追求雨水同学,用奖金当作诱饵在拐他!” 由于两人的反应不佳,翔子似乎很焦急。翔子站在垫子前面,开始用肢体动作与手势,甚至模仿声音,来重现刚才她在走廊看到的情景。 ——在走廊走着的翔子,正要走过转角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声音,便停下脚步。 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翔子偷偷探头出去偷看走廊的前方,看到太刀挂与健太正从一扇门走出来。因为在别墅之中,实际上的工作人员也只有这两个人,所以一起工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走到走廊之前还左顾右盼观察周遭情况的健太,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怕被别人瞧见的模样。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被云英小姐和真红她们知道了……’ 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踌躇,反倒是太刀挂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回应:‘你要是害怕,就小心别让她们识破吧!’ ‘好……’ 健太的回答像是在叹气。太刀挂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叮咛他注意。 ‘我明白拥有一个秘密,是个沉重的负担。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口风很紧的人,我也会付你特别奖金的。’ ‘我并不是为了钱……不,应该是说我虽然想要钱,可是这该怎么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事情都挑明讲到这种地步,要是现在你还有犹豫,我可就头痛了。’ ‘我懂。’ 太刀挂再度轻拍听话点头的健太肩膀,他们没有发现翔子躲在暗处偷看,便沿着走廊离开了。 “喂!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看着双手握拳的翔子,果林与云英全都摇头。 “不知道。” “这为什么会变成这两个人在谈恋爱?” “除了谈恋爱之外还有什么可能?说什么‘如果被云英小姐和真红她们知道了’、什么‘拥有秘密’,这不是太让人起疑心了吗?如果在做一般的工作,怎么可能冒出来这种对话!” “是这样吗……” “翔子,那两个人都是男生喔。” “讨厌,果林跟云英都不懂啦!就是因为那是个禁忌的世界,所以才会绽放爱情的花朵,禁忌会呼喊爱情滋生!他们都是男生?这正如我所愿!只要有心,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会产生bl!酱油与酱料,刀子与叉子!桌子是受椅子是攻!世界到处开满了美丽的花朵!” 气势宛如投票日就在眼前的选举演说,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然而果林半点都没听懂,只知道翔子极力主张自己的看法:“听到太刀挂先生以奖金为诱饵的劝说,雨水同学决定答应下来—─这样解释他们的对话,不是很顺吗?我认为,他们两个就是在谈情说爱。搞不好雨水同学不是天生的同志,只是为了金钱才以身相许的。” 果林只知道翔子这么认定的意志非常强烈而已。 (以、以身相许……她、她她她在说什么……) 不愿想像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无视于死命摇头,企图把脑中诡异情景驱散出去的果林,翔子非常开心地继续说着:“哇!我真是太感动了!居然亲眼目击到男追男的场面。光是想起那一幕,我就能配饭吃掉三大碗白饭了。” 云英一脸想说“这实在太无聊了”的表情,耸耸肩。 “翔子,你搞错啰。太刀挂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小时候就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很清楚。” “你应该不可能彻底掌握到太刀挂先生的二十四小时吧?他一定有你所不知道的,专属于大人的时光。所以,才会说‘小心别让小姐识破’之类的话。” “可是……” “唉,太平公主小女生应该不懂吧。总之,不能因为云英是主人,就想要把太刀挂先生绑在身边吧?恋爱是每个人的自由喔。” 云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尽管如此,她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只是紧闭着嘴。 沉默不下去的果林站起来,对洋洋得意、说话傲慢的翔子提出反驳。即使她不清楚太刀挂的情况,但健太是她的朋友。 “翔子小姐,我认为你这样凭着妄自揣测就下结论的做法很不好。不管经济情况再怎么困难,雨水同学他……” “哦!同志呀!就是说嘛,重点不是金钱,这样就没有爱情了!” 翔子用力握住果林的手。 “什么?” “我也这么认为。他不是为钱卖身,而是爱苗早已暗中滋长了。” “翔子小姐,不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 果林使劲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想要继续反驳下去。但是翔子的情绪一直都很高涨,思考执着在“太刀挂在追求健太”这一点上,似乎根本听不进去其他的看法。 “果林你懂吧!像我们这种女性朋友,可以当个很好的配角喔。我们就温暖地守护着他们两人的爱情吧。这样不是很温馨吗?” 对话打从基础开始,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果林变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嘴。 云英低着头站起来。果林心想她是不是还要继续游泳,她却甩头把头发上的水珠甩掉,然后穿过果林与翔子两人中间。 就在果林想要问她“已经要起来了吗”的时候—─ “啊!” 翔子发出惨叫,仰躺着倒了下去,背后溅起掉进浴缸时的巨大水花。看似要走过去的云英,勾住翔子的脚,撞击她的胸口。 “云英!” “你、你在做什么?” 好像没有受伤,翔子从水面探出头来大叫。 云英轻轻地转过头去。 “笨蛋……你不过是为了照顾云英,才受雇到这里来的女佣,不要得意忘形了。” 平常给人像是会骨碌碌绕圈圈的仓鼠印象,富含讨人喜欢的眼眸,现在是怎么了?像是受到看不见的手指拉扯似地眼尾上吊,散发着让人联想到熔铁的热气,嘴角因为轻蔑而歪曲——跟早餐之后,把太刀挂从楼梯推落下去之时,一模一样的脸。 就在果林与翔子吓得目瞪口呆之际,云英已经打开门走到更衣室去。 “啊!云英!”果林连忙追上去。 然而出人意料地,云英的脚步却很快。无视于身穿泳衣或是水从头发滴落到走廊的绒地毯上,专心地往前走,看样子是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云英,你等一下!” 不管怎么样,翔子的推测都应该 是错误的。一定只是太刀挂想要拜托健太做什么特别的工作—─果林想要这么告诉云英。 但是,跑着追过去的果林,走到两条走廊交会处的时候—— “哇!” 沾湿的脚掌在拖鞋上头滑了一下,身体往前倾斜,差点就要跌跤。 “危险!” 从旁边传来耳熟的声音,大大的手掌同时抓住了果林的肩头。 (雨水同学?) 健太好像正在打扫走廊的样子。看到果林往前一个踉跄,便丢下手上的工作冲了过来。浸湿的抹布甩到墙壁上发出声音,掉了下去。 虽然他应该是因为看到果林差点要跌倒,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来,可是突然的肢体接触让果林很不好受。心脏狂跳得格外厉害,使得果林全身颤抖。 “啊啊啊!” 果林尖叫,挥开健太的手。 “啊……抱、抱歉!” 健太也知道自己要是太靠近,果林就会增血的事情。他注意到果林的反应,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指尖却勾到了泳衣的肩带。 比基尼的上半部——虽然只有一点点——离开了胸部肌肤。 “啊!” 果林发出惨叫,双手抱着胸部跳离健太。然后整个人失去平衡,结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因为羞耻,觉得全身上下都着火了。 不过健太似乎也慌乱不已。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赶紧胡乱编了个借口后,立刻就捡起抹布,手拿水桶,右转沿着走廊跑开,看起来就像是搞错打扫地方的模样。 即使已经看不见健太的身影,果林还是累得跌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因为增血与害羞这两种情况一起发生,心脏到现在感觉都像是要破裂一般。体温大概升高到四十度左右了吧? 仿佛是濒死金鱼般地嘴巴一张一合,想办法先调整呼吸。 因为专心追着云英,所以没有留心到自己的打扮是比基尼加上拖鞋。没披件薄外套或是条浴巾,就与健太有了极近距离的接触; 而且泳衣的肩带还—— (呜……好、好丢脸……) 幸好穿的是全罩杯式的比基尼,只有上半部稍微拉起来一点而已。要是二分之一罩杯式的,肩带一拉,说不定里头就会一览无遗。就算只是想像,果林还是羞到差点就要心脏麻痹。 果林扶着墙壁站起来。 (总、总之得先去换衣服……) 脚步跨出去,却因为增血的影响而摇摇晃晃。脑袋发晕,眼前金星直冒。果林背靠着墙壁,企图深呼吸。 手碰到某个像是横放的棍状物品。没有深思;只是想着要撑住身体,便使劲抓住了。 棍子毫无抵抗地往下转动。 “咦?” 没有仔细看清楚周围情况是不对的。 果林靠着的不是墙壁,而是一扇门,手抓住的则是开门的把手。不是需要握住后转动的喇叭锁,而是轻轻往下压就能打开的门。 果林背部朝里头跌进一个房间。由于力量太大,整个人以垫上运动开脚翻滚的模样转了两圈,撞到桌子才停下来,门则是自动地关上。 “好痛痛痛痛……” 果林按着后脑起身。 虽然没有半个人在,但是感觉到这不是个空房间。角落有张仔细铺上防尘罩的床,刚刚果林撞到的大办公桌上头,也放有好几本书跟几个文件档案夹。 这里很接近云英的房间,看感觉也不像是太刀挂的房间。 “天呀!是我弄倒的吗?” 视线移到桌上,果林惊慌失措。 在这四处都收拾整齐的房间里头,只有书桌上的书本与纸张散乱不堪。好像是因为果林刚刚的撞击,导致书挡移位,书籍跟档案都跟着倒落,夹在档案里头的纸张也跑了出来。 “哇!看起来都是好难懂的书。《精神病理学》、《多重人格研究》、《虐待与犯罪的心理学》……天呀,这封面是怎样?又是刀刺,又是香烟烫的,好可怕……” 犯罪心理的书上,栩栩如生的封面图画让人毛骨悚然,果林赶紧收拾桌上的书本。 可是四散的文件让人头痛,不知道该依照怎样的顺序归档。试着找出上面有没有号码之类的记号,果林却皱起眉头。 “这……这是什么?” 掉出档案夹的纸张约有五张,其中有三张上面印有大头照。那是果林自己、翔子以及真由美的照片。 (这是云英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我还穿着茱莉安的制服。是只把我的部分切下来,再加以放大的照片。文章虽然是用英文写的,不过随便看,就有两个地方是看得懂的。“height152cm”与“b89w52h77”。 (我的身高跟三围……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这些?我记得我没说过呀!) 负责支付薪水等事务程序的人应当是太刀挂,果林不认为,日本人雇用日本人有必要准备英文的文件,何况跟三围又毫无关系。 (为什么?这些资料是做什么用的?) 大头照加上三围,仿佛就是征女友的广告,可是太刀挂也没有征求女仆情人的样子,何况这资料还是英文的。 心想得想个办法看懂上面的意思,果林环顾桌面看看有没有英日字典。 “……你在做什么?” “哇!”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怒斥,果林整个人吓得真的跳了起来。 门静静地打开了,太刀挂就站在门口。 “我我我、我、我是、是……” “你跑进别人的房间里头做什么?” 说着,太刀挂大步走进房间,从果林的手里把文件抢走。眼镜深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果林双眼,充满平常没有的恐怖。 因为太刀挂沉默不语,让果林感到事情似乎会非常不妙,于是以快哭出来的口吻脱口而出:“我、我碰巧,跌到门里面,撞到桌子让文件都乱七八糟了,所以,我才想要收拾一下的……” 表情依然僵硬的太刀挂,大致浏览了从果林手中拿走的文件,然后又看看书桌上排列着的其他档案夹,似乎确定果林弄翻的只有一个而已。 他啪的一声合上档案夹。 “你不用多管问事。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好、好的……抱、抱歉我先走了……” 脚步混乱的果林赶紧退下。一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太刀挂一边夹杂着叹气,补充说道:“虽然要穿什么服装是每个人的自由,不过在冷气很强的地方穿成这样,要小心别感冒了。穿个薄外套或是浴袍,不是比较好吗?” “哇——我都忘了!” 因为不好意思导致满身大汗,果林全速逃离现场。 换上t恤与牛仔布迷你裙之后,果林再度回到三楼。她敲了敲云英的房门,但没人回应。 (睡着了吗?还是不在房间里头?) 外头的雨势持续着而且逐渐增强,应该不会到外面去,而是在别墅里头。 看来翔子的话似乎让云英大为光火,果林感到担心,觉得自己该来对云英说点什么比较好。 话虽如此,可是现在的果林见了面不会尴尬的人,就只剩下云英一个人而已。 (唔,我实在太难看了,好丢脸。我暂时都没脸去见雨水同学了,太刀挂先生又好可怕……) 其他的还有翔子,可是果林又不想继续听她更多的妄想。 (雨水同学和太刀挂先生……应该不会是那么回事吧?翔子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惊讶过头之后,反而感觉越来越生气。 健太刚转学来之后没多久,对她说不要再做援助交际了——误会为了供血而抱着上班族,还咬着人家脖子的她──因为她深深了解如此忠告她的健太,有着多么正直的品性,所以不会产生像翔子那样的妄想。就算健太在经济上有多么困难,可是怎么会为了金钱出卖肉体呢? (如果问题不在钱……不对不对不对,不可能!) 果林猛力摇头。尽管没有证据,但她就是这么相信健太——以一个朋友的直觉。 (因为我是……如此了解他的,朋友……) 不经意掠过脑海的“朋友”一词,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胸口发疼。 看向二楼的娱乐室,也没瞧见云英的影子。果林走向里头的小楼梯,打算下去一楼到餐厅找找看。 “啊!” 来到楼梯中间平台的果林眨眨眼,因为她看到一个穿着无袖上衣以及裤裙的小小人影,正在底下的走廊里。 “云英!” 果林开口喊了一声,云英抬起像是吓一跳的脸。但是就在下一秒,云英便瞪着果林,不发一语地拔腿就跑。 “云英!” 慌张跑下楼梯也来不及,云英小小身体转过转角消失不见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果林呆站在走廊动也不动。 (云英还在生气吗?可是那又不是我说的……) 云英对翔子生气是可想而知,可是如果连自己都被算进去,那就麻烦了。果林忍不住叹一口气,视线不经意地环顾周围。 走廊尽头的洗衣间的门,打开了一点点。 (是谁在里面?) 虽然心想碰到别人就尴尬了,但是因为云英那么愤怒,这就另当别论。如果不找个人商量,果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走到短短的走廊尽头,果林试着偷看洗衣间里面,但是没半个人影,洗衣机与烘衣机也都没有在运转。看起来门好像只是凑巧没有关好。 “怎么会这样……可是我真的好烦恼。” 就在果林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边想要走回楼梯那边的时候── 传出了像是转紧发条的声音。 (奇怪?这个声音……) 果林停下脚步,身体贴近墙壁观察情况。让她视线定住不动的,是楼梯的正前方,先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撞凹的墙壁。 一如所料,墙壁往里倾斜,出现一条通道。 果林吃惊得目瞪口呆。 从密道里头现身出来的,是手提纸袋的太刀挂。 (哇,那个入口真的可以使用呢。应该是说,现在还有在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虽然心有疑问,可是因为没有躲好,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露脸。果林贴着墙壁,继续观察。 太刀挂在立灯的旁边蹲下,似乎是在把钥匙插进上次那个钥匙孔。传出微弱的声音之后,墙壁恢复原状。他移动立灯的位置把钥匙孔藏起来,再把钥匙放回围裙口袋。他的手从口袋抽出来时,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掉了出来。因为绒地毯的缘故并没有发出声音。 仿佛没注意到自己掉了东西,太刀挂就那样离开了。 藏在墙边的果林走到走廊,弯腰寻找刚刚太刀挂掉的东西。因为反射着明亮的光线,所以立刻就找着了。 “指甲?” 捡起来一看,果林皱起眉头。 当然不是真正的指甲——如果是真的那就太恐怖了——而是以丙烯树脂制成的指甲片。是让因为工作不能留指甲,或是指甲脆弱留长就会断掉的人,想要追求时髦时可以贴在指甲上的东西。 果林记得这个。底色是蓝色渐层,上面贴有莱茵石,还画上花朵图案的这个指甲片,今天早晨在真由美的手指上绽放着光芒。因为昨天去游泳的时候,真由美的指甲还是短短的,回到屋内就突然完全变成又长又漂亮,果林见了问过真由美,知道那是贴上去的指甲片。真由美说有专用的强力粘贴用胶带,不会轻易脱落。 (为什么太刀挂先生会有真由美小姐的指甲片?) 就在果林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背。啊!” “哇!” 果林向上跳了将近五十公分。 在她后面的人是云英。仿佛因为她的激烈反应吓了一大跳,轻轻举着单手的云英后退一步,褐色眼眸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果林。 刚刚那双眼尾上吊的眼睛不见了,是平常那双圆滚滚、骨碌碌的大眼睛。 “怎、怎么啦,果林妹妹?为什么这么吃惊?” “云英……我才要问你是怎么了呢。” 还以为是太刀挂,原来是怕错人了。由于松了一口气的反弹效果,果林忍不住以盘问的口气问道:“我知道你因为很气翔子小姐,才把她推到水里去。我也觉得她说得太过分了,可是你犯不着连我也迁怒吧。” 云英发起愣来。 “我推的?我推翔子到水里去?什么时候?” “大概十分钟以前,在大澡堂那边!你对她说‘你只是个女佣,不要得意忘形。’而且,刚刚我跟你说话,你也装作没听到跑掉了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这些事情呀。” 云英一脸疑惑地直摇头。 果林大吃一惊。云英只要解释说“我没有恶意”,她也就会接受了。相对地,如果她站在云英的立场,大概也会突然脸色大变说“明明是个女佣还这么不要脸”。可是否定了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之前的行为,感觉就像故意在睁眼说瞎话。 因为云英坦率而觉得她可爱,所以她这样明白地撒谎,让果林很生气。 “云英,不要骗我了……如果你不想跟我们当朋友,希望我们更有个女佣的样子,那就老实说出来嘛!” “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果林妹妹,你不要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云英抓着果林的t恤,口吻正经地大喊。差点就要哭出来的声音,让人不觉得是装出来或是想要蒙混过去的样子。 果林感到疑惑。 “你们在聊什么?” “哇!” 听到太刀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果林又吓得跳起来。 想要逃避对方的视线,所以身体反射性地产生动作。然而一百五十二公分的果林,想要躲藏在一百四十公分的云英背后,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到果林明显流露出害怕的样子,云英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身边两人。“太刀挂……你欺负果林妹妹了吗?” “我没有做这种事。因为她跑到我的房间去,我才忍不住大声骂了她几句。不过只有一下子,而且没上锁这一点是我不对……真红同学,你要怕我怕到什么时候呢?” 太刀挂苦笑,推了推眼镜。虽然云英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明,不过这次却是由太刀挂主动发问:“对了,你们在吵什么?” “果林妹妹说我刚刚把翔子推到浴池里面去。可是我没有呀!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我没有骗人!” 云英低下头,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太刀挂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左手拉开嘴边。 “这个坏习惯请小姐改过来,不然指甲会变不好看的。真红同学,小姐她没有说谎骗你。” “可、可是!我真的看到……” “你也很麻烦呀。小姐她什么都没做,是你弄错了。不对,是你在开玩笑。你是不是想要捉弄小姐,然后再笑着跟她说是在骗她?” 太刀挂的声音里头带着笑声。低着头的云英,听起来应该只像是他在温和地规劝果林罢了。可是声音姑且不管,那在眼镜深处凝视着果 林的双眼,并没有在笑。而是散发着有如刚磨好的剃刀般的冷酷光芒,质问着果林“难道你忘了一开始告诉过你的注意事项吗?” (完蛋了……太刀挂先生跟我说过,要彻底地宠爱云英。) 在与云英有如朋友游玩的期间,不知不觉中忘了这一点。果林单手捂着嘴,说不出半句话。 再三叮嘱的情况发生了。 “我明白你想跟小女生开玩笑的心情,可是如果你对小姐开太让人难受的玩笑,可就麻烦了。” “我……我明白了。对、对不起……” 果林用力点头。 仿佛因此就放下心了,仰望着太刀挂的云英露出笑容,问道:“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呀。啊,说到开玩笑……太刀挂,你是不是有用奖金当诱饵,要跟雨水健太发展同志情缘?” “是谁灌输小姐这种胡思乱想的?” 遭到太刀挂投以愤怒视线的果林感到惊慌失措,挥舞着双手大叫:“不是我啦,是翔子小姐说的!” “关同学也是个让人头痛的人……” 面对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的太刀挂,云英进一步追问:“那到底是怎样?太刀挂你是同性恋吗?” “我不曾与男人有过超友谊的关系。” “可是呀,仔细想想,以前到现在,我请过各种女孩子来当女仆,可是太刀挂都没有对任何人有意思,明明她们每个都是完美的波霸。你是不是讨厌女人?” “虽然我的喜好跟一般人一样,但只限于私人时间。我并不想要公私不分……小姐,你听好了,女仆她们虽然是只来几天的人,但是她们是雇佣来的雇员,我相当于她们的上司。上司如果跟部下有特殊关系,那对工作将会产生极大的阻碍。所以,我不可能去招惹我的部下。” “难道你没有偶尔想过要放手去爱吗?” “希望小姐不要唆使我这种‘努力以职业道德为自制心主体’的大人。就算小孩说了句‘对不起’就能了事,可是大人的行动伴随着所谓的责任。而且,我讨厌事后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你闪避得还真好呢,好无聊喔。” 尽管口头这么说着,但云英还是开心地笑了。太刀挂一副好像在头痛的表情,改变话题:“这件事情就别讲了吧。我在餐厅里头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 “哇!今天吃什么?昨天是吃果冻跟慕斯吧……” “今天是日式的奶油蜜豆。” “哇!果林妹妹,我们快点去吃!” 没有阴霾的笑容,以跟平常一样爱撒娇的孩子气说话方式说着,云英挽住果林的手臂。不久之前,那瞪着果林的恐怖表情,简直像是虚构的。 太刀挂向两人询问:“关同学在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是一个人在游泳吧,不然就是在房间。” “她放着小姐不管吗?实在是让人头痛……我去找她,顺便提醒她要稍微注意一点。” 太刀挂微蹙着眉头上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果林思索着。 (太刀挂先生虽然对云英非常温柔,甚至可以说有点像是在溺爱……但是,有时候也会露出恐怖的表情。) 暗门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太刀挂手上会有真由美的指甲片?还有,为什么硬要掩饰云英的谎话—─尽管满腹疑问,可是果林没有想要直接问清楚的念头。 她把手中紧握着的指甲片,放进裙子的口袋里头。指尖碰触到指甲片的尖端,传来微微的疼痛,仿佛象征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比果林和云英慢了五分钟,翔子终于出现在餐厅。太刀挂也跟她在一起,不过只是轻轻对云英点点头后便进入厨房。也许是要去准备晚餐吧。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云英,跟你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 坐到椅子上的翔子,对等待的果林与云英单手行礼道歉。太刀挂恐怕对她严词警告了一番。 云英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非常开朗地笑了。 “嗯,没关系啦,只是在开玩笑嘛。既然我们三个都到齐了,那就开动吧!” 听到云英的指示,果林用汤匙盛起装在玻璃盘里头的蜜豆。 好像事先以黑糖调味过,切成块状的寒天,有着通透的深褐色。旁边排列着香蕉、哈密瓜、樱桃、杏仁等各种颜色的水果,带着颗粒的红豆馅闪着光泽,再放上香草与蓝莓两种口味的冰淇淋。盘子底下放着铺有薄冰块的大盘子,用来保冷。 块状的寒天一放进口中,黑糖的味道与充满弹性的愉悦口感传到舌头。 “嗯,好好吃喔……” 味觉的忘我让身体忍不住颤抖。果林往前面一看,翔子也露出很有个人风格,像是要长啸一般的感动表情。 (幸好连雨水同学也有一份可以吃,如果只有我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太不好意思了。) 刚刚她到厨房去,看到健太也有下午茶的点心。但是健太本人露出遗憾的表情,因为心想与其自己吃,如果能带回去让母亲品尝就更好了。 “太刀挂很会做菜喔。只要我喜欢吃的,他什么都会做。”云英骄傲地说。 “好好喔!云英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虽然吃了好像会变胖,可是这种美味真的让人停不下来呀。低调的甜味让人觉得味道很高雅,没有什么比得上……” 翔子说着,舀起一大匙红豆馅送进口中;一放进去,表情立刻产生变化。 “……唔!” 她的整个上半身朝着餐桌深深弯曲,把刚刚吃进嘴里的红豆馅吐出来。 “好、好苦!好恶心!” 果林与云英忍不住站起来。 “怎么了?” 翔子紧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而是猛力一口气把茶杯里头的茶喝光。就在下一秒,因为呛到而激烈咳嗽。打翻茶杯之后,她突然趴在餐桌上。 “你还好吧?里面有什么东西?” “太刀挂!太刀挂,你快来呀!翔子她……” 听到云英的惨叫,太刀挂立刻从厨房飞奔过来。健太虽然也跟在一旁,但是翔子似乎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多看这两个人一眼了。前倾的背部猛烈起伏着,果林虽然抚摸着她的背,但咳嗽就是止不住。 果林看到交杂着泡沫的白色液体,从翔子口中滴落到餐桌布上头。胃酸的味道,还有闻起来一点都不像呕吐物的人工香味混合在一块。 “怎么了?” “我不知道。翔子突然大叫‘好苦’,然后就把东西吐出来,喝了茶之后,反而咳得更厉害……太刀挂,怎么办?你快说呀!” 听了快哭出来的云英说明,太刀挂推开果林,走到翔子身边。先是拿起茶杯,接着把装着蜜豆的盘子靠近脸部,仔细嗅闻味道。他表情严肃地把盘子放下之后,转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健太正站在门口。 “用大马克杯装满牛奶拿过来给我!真红同学,请你把小姐带到别的地方去休息,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回头一看,云英的身体微微发抖,脸色血气尽失,非常苍白,似乎受到极为严重的打击。 果林跑过去,伸手想去搭云英的肩——直到碰到之前都没事,可是—— (唔──) 背脊忽然一阵发冷,果林当场僵在原地不动。她的心脏以极高的速度开始狂跳。 (不、不行!现在要是一碰云英,我的血就—─) 健太端来了牛奶。 太刀挂抓住翔子的肩膀,撑起她的上半身,把马克杯送到她嘴边。 “你冷静一下,你有办法喝下去吗?” “我不要喝!我想吐……嘴巴……好苦……” “你不要硬把东西吐出来,这样反而会伤害食道粘膜。牛奶的蛋白质可以吸附毒素,你先喝大量的牛奶之后再吐会比较好。雨水同学,再装一杯过来。你稍微把牛奶热一下,喝起来比较顺口。” 接获指令的健太跑进厨房,而一度拒绝喝牛奶的翔子,听过太刀挂的说明之后,在难受的咳嗽空当中慢慢喝掉牛奶。 看到还动也不动的果林,太刀挂的眼中出现焦躁的神色。 “真红同学,你在发什么呆!快把小姐带走!” “遵、遵命!” 被这么一骂,果林害怕得发抖。如果再惹太刀挂生气该怎么办的恐惧,抵消了增血的症状,她从容地搂住云英的肩膀。 “我们去别的地方休息好吗?太刀挂先生会照顾翔子小姐的。听话喔,我们去云英的房间吧。” 云英点点头,抓住果林上衣的下摆。搂着云英瘦小的身体,果林离开了餐厅。 即使到了房间,云英依然一脸担忧,不愿松开果林的t恤。 古董风格的床铺,尺寸大得可以睡进三个成人,不过仿佛在象征主人的爱撒娇个性般,有将近一半的面积,放满了熊或是兔子的布偶。 卧室中虽也有沙发,但似乎坐在床上比较能让人静下心。果林与云英并肩坐下,云英全身抖得厉害,低声地说:“翔子不知道要不要紧……她那个样子,应该是蜜豆跟茶里面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吧?” 果林也这么认为。 因为舀了一大匙红豆馅送进嘴里之后,翔子大叫“好苦”再把东西吐出来;接着为了漱口喝下茶水,却反而吐得更严重。 “里面放了什么?还有,是谁放的?现在这个地方,除了翔子之外只有四个人,谁会做这种事?” “你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出乎意料,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翔子小姐不要紧的。看起来太刀挂先生对于紧急处置似乎很了解的样子。” “嗯。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可怕。” 云英紧紧抱着果林。 (哇!) 倘若果林身上有个血量的计量器,此刻指针铁定剧烈晃动晃到断掉。增血的猛烈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全身的血管都在喧闹翻腾。 惊慌失措,与潜意识地想要远离云英的动作重叠在一起,失去平衡的果林,背部朝着床铺倒了下去。 “哇……呼!” 兔子布偶弹跳起来,掉到果林脸上。云英吃惊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真的常常跌倒呢……是故意的吗?” “不是!” 果林跳起来。又不是艺人,谁会有这种豁出身体蛮干的才能呀。 “因为,你倒下去的时候,两脚真的抬得很高,内裤都被看光光了。” “哇!” “现在已经看不到啦。我们都是女生,有什么关系嘛……白底蓝点,还有花边。” “哇!” “哈哈哈哈哈,果林妹妹真可爱,脸都红了!” 虽然果林被嘲笑了,可是云英的精神状态看来因此稍微安定了些, (丢脸是丢脸啦,不过太好了……只要这孩子放松下来的话,我也不会增血那么严重了。) 环顾四周的果林,视线停在小冰箱上头,问道:“你要喝什么吗?” “我现在不想喝东西,我要睡一下……果林妹妹,你跟我一起睡嘛!” “什么?” 果林忍不住大叫出来,然而云英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以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拜托果林。 “一个人睡我会怕呀,所以你陪我睡嘛。要让我躺在你的膝盖上面睡也可以,太刀挂现在应该忙着照顾翔子吧。” “云英,你常常要太刀挂先生跟你一起睡吗?” “没有。从今年春天开始,他就不再跟我一起睡,或是抱着我坐在他膝盖上头了。他说‘因为小姐已经是国中生,是个大人了’。如果在非常紧要关头的时候,他会跟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头,我睡床上,他睡沙发。现在已经不能要他抱着我睡了。” 云英低下头去,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 尽管果林心想,到小学六年级结束都要男人陪着一起睡觉是怎么搞的,但是她决定不要挑其中的毛病。对云英来说,太刀挂就像是父母亲,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太刀挂先生的考量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云英好像很孤单。虽然她比杏树大两岁,但是精神层面却相当幼稚……) 也有人说杏树根本不像是小孩,可是云英不论是行为举止或是身材,实在都给人一种未成熟的印象。 “好不好嘛,跟我一起睡午觉嘛!” 云英抓着果林的t恤,撒娇地摇晃着。 果林无法不顾情面地拒绝。可是如果跟云英太靠近,自己的身体也会有危险。喷鼻血出来很丢脸,不过又不能咬住云英把血送进她体内。因为现在可以帮忙操纵被注血者记忆的杏树并不在场。 “真拿你没办法……只能让你躺在我的膝盖上喔。” “嗯!” 开心得笑眯眯,云英准备把头枕到跪坐在床上的果林膝盖上。但是,突然又露出扫兴的表情坐了起来。 “果林妹妹,你的衣服沾到翔子吐出来的东西了。” “咦?” 应该是站在猛咳的翔子旁边轻抚她背部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吧?t恤跟裙子上面都有一点一点的污渍。不管云英再怎么爱撒娇,也不会想要躺到这种裙子上头。果林本人也不喜欢这样穿着脏衣服。 “等一下喔,我去换个衣服。” “啊,那换女仆服好了,果林妹妹昨天中午很可爱喔。我也趁着你去换衣服的时候,先去换个睡衣。” 女仆用的更衣室跟餐厅一样都在一楼。走出云英房间的果林,心想趁着换衣服之际,顺便去看看翔子的情况。 然而,关上房门走了还不到十步,便看到太刀挂从对面走过来。 “真红同学,这种时候你丢下小姐要去哪里?” 听到生气的口吻,果林连忙替自己辩解:“云英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注意到我的衣服弄脏,要我去换件衣服。” “这样呀,那就好了。” “翔子小姐还好吗?我也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受到男人的照顾,翔子应该也觉得不舒服吧,不过太刀挂却摇摇头。 “虽然她稍微恢复了一些,但还是需要静养。如果因为聊天而情绪激动,那就不好了。所以现在谢绝会客。” “咦?” “因为房间里头有桌子的话,她就会想要起床画漫画,所以我把她移到只有床铺的小房间去了。就算你现在去她原本的房间看,里面也没有人在。” “如、如果她病得这么严重,是不是送她到医院去比较好……” “这种天气要怎样才能开船出去呢?” 太刀挂烦恼地看了看窗外,果林无话可说。 天空满是深灰色云朵,明明只是傍晚四点,天色却暗得像是太阳下山之后的样子。不仅风向变化无常,而且声音巨大的风雨拍打着玻璃窗,虽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但立刻又刮起白色水花。 “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里,但是这种天气是办不到的。低气压在晚上这段时间内就会通过,明天应该会放晴。在此之前,我无计可施。” “但、但是……翔子小姐她……” 害怕的感觉涌上来,果林差点就要哭出来。由于忧虑,她连声音都走了调。太刀挂烦恼地叹口气。 “你不必这 么担心,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关同学还觉得想吐,小姐瞧见她的样子会觉得害怕……只是如此而已。她已经不要紧了。” “真的,是这样吗……” “请你相信我。她吃进去的不是毒药,只是一个不小心混进去的清洁剂。真红同学拜托你了,如果你觉得害怕,这种恐惧是会传染到小姐的。你不必担心关同学,你只要好好哄小姐开心就好。” 太刀挂轻轻拍了拍果林的肩膀,继续补充道:“如果让云英大小姐感到担心或是孤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诡异的不协调掠过果林脑海。明明太刀挂平常都称云英为“小姐”,为什么这下子突然叫她“云英大小姐”呢。 然而比她询问此事更早一步,太刀挂又重复强调:“我会去跟小姐说明关同学的情况……就算担心她,也只要再忍个一天就好。我希望你能温柔地对待小姐,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因为现在女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太刀挂离开之后,果林用手指抹掉眼角浮现出来的不安眼泪,往更衣室走去。走进没有人在的房间换了衣服,虽然戴上头饰,穿好围裙,却老打不好领口的缎带。果林心想这实在是奇怪,便把洋装前面的扣子一个个解开。 “女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这句话仿佛成了压在身上的重担,让她潜意识中感到焦虑不已。 果林快哭了。 (才过了半天,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直到昨天,不对,是今天早上之前,她都跟真由美和翔子三个人在一起,云英也加入其中,大家一起快乐地嬉闹,可是其中的两个人却突然生病了。 难道能做到的小小选择,就只有把阑尾炎的真由美送到医院去吗?可是喝到清洁剂的翔子不一样,在她安静休养的时候,情况有可能就会恶化。如果因为天气不好的影响不能开船出去,造成一切为时已晚的—— (咦?等一下,好奇怪喔。) 果林想起不对劲的事情,正在重扣胸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 (海相开始不稳,不是很早就有的情况吗?没错,我在用掸子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真由美小姐与太刀挂先生交谈的那时开始,天空就阴阴的了。随后不到半小时,就开始下雨。) 那时的真由美看来一点都没有生病的征兆。她觉得难受,太刀挂判定是阑尾炎之际,海相早就非常不佳了,船根本开不出去。就算开出去了,一定也会回不来。 太刀挂在说假话。 一旦产生疑惑,捡起指甲片时看到的情景,就在果林脑海中苏醒过来。 从密道出来的太刀挂,手里提着纸袋。在那个纸袋的袋口,可以看到空的保特瓶放在里面,也能看到装零食的空袋子跟脏毛巾。如果有人待在密道里头,就会出现装食物的包装,还有用过的脏毛巾之类,需要清洗的东西。太刀挂是不是在搬移那些东西呢? 还有从他口袋掉出来的,属于真由美的指甲片。 (早上,跟真由美小姐说话的太刀挂先生,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如果是被人倒追,当真坠入情网的话……) 然而,真由美只有捉弄太刀挂的念头而已。也许在知道这一点之后,气昏头的太刀挂硬是把真由美关进密道深处也不一定。真由美抵抗不从,指甲片可能因此才掉落下来。 (说什么“请你相信我”,太刀挂先生根本就是满口谎言。为什么他要那样……啊!) 这么一思考,又有其他的联想从内心深处浮现出来。那是早上见到的太刀挂的身影。手拿着除草剂被果林瞧见的他非常慌张,甚至直接拿着除草剂走进餐厅。 翔子喝下去的,真的是清洁剂吗? 说起来,混进去食物的只有一人份也很奇怪。负责煮菜的太刀挂,要把除草剂加入食物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为了处罚欺负云英的翔子,才制造出必须隔离翔子的原因。 全身颤抖起来,果林双手紧抱自己的身体——接连出现的都是启人疑窦的怪事。 果林想起太刀挂的房间里,放着讨论犯罪心理的书籍。就是因为他有兴趣,所以才特意带到别墅来的吧?充满智慧型犯罪气质的太刀挂,觉得自己的犯罪心理很有趣,于是想要加以调查清楚。 (怎么办?如果太刀挂先生真的是犯人……好可怕!我该怎么办才好?)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这事情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透露出去。 (雨水同学……) 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了。果林冲出更衣室,朝着餐厅跑去。 果林大叫着冲了进去。 “雨水同学在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跪在地上擦拭着地毯污垢的健太抬起视线。不过,他看到果林的瞬间,就像是吓了一大跳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满脸通红直到发际线,指着果林的领口大喊:“真、真红!你、你的衣服!” “咦?呜哇!” 跟着健太的视线,果林朝着自己的胸口看去,尖叫一声之后赶紧背对健太。她穿着的女仆服,前面的扣子从上面开始往下数,有三个都没扣上,胸口整个敞开。因为在重扣扣错的扣子途中,发觉到太刀挂在说谎,忘了扣好扣子就跑出来—— (唔、唔唔……说不定内衣都被看到了……) 赶紧扣好扣子之后,再度转身面对健太。 健太跪在地上,打直上半身。满头大汗的脸上,清楚写着“刚刚这件工作让我累死了”。大概是难为情,他并没有看着果林,问道:“请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呃,这个,就是说……真由美小姐的事情啦。她、她是不是被太刀挂先生关起来了呢……” 健太一脸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 但是果林的思考经过刚刚中断的影响,现在已经变得一团混乱了。她死命整理先前思考过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健太的表情变了。 她继续诉说着自己的不安。 “虽然太刀挂先生说已经带真由美小姐去医院了,可是海相不好,应该没办法开船出去。而且你记得我昨天摔倒的楼梯那边吗?楼梯正对面的墙壁上头有扇暗门,我看到太刀挂先生从那扇门走出来。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把真由美小姐的指甲片掉在地上。所以,我才会问你,太刀挂先生是不是把真由美小姐关起来了……雨水同学,你怎么看?” “怎、怎么看……那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 “因为他被甩了,恼羞成怒吧。” “咦?” “真由美小姐在来这里的途中,在船上好像被太刀挂先生责骂了。所以她说过要报仇,要先引诱太刀挂先生注意她,然后再甩掉太刀挂先生……怎么办啦!说不定真由美小姐已经被杀掉了……” 说着说着,果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终于忍不住把先前都没想到的事情脱口而出。一说出口,她便忽然感到害怕。 健太的三白眼疑惑地动了动,看看果林,然后视线又落到自己脚边,再度看向果林的时候,准备要说些什么—─可是看了一眼餐桌布上沾到的呕吐物污渍之后,又闭上嘴。 摇摇头,健太开口:“应该是真红多心了。” 声音虽然带着安抚的意味,不过眼光却从果林身上移开了。 “冷静一点,是你想太多了。太刀挂先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被女生甩了,就气得要杀死对方的蛮横人物。而且,他要是杀了真由美小姐,就没有必要拿食物到地下室去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因为翔子小姐的事情,所以真红你才有点神经质吧?不要紧的,你放轻松一点。你这样的话,云英小姐会挂念的。只 剩下一天了,用不着担心。” 说完跟太刀挂一样的内容之后,健太再度蹲下去开始擦拭地毯。 “可、可是……拜托你,跟我一起来一下好吗,雨水同学?” “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密道的情况。如果确定真由美小姐真的不在里面,我也可以放心下来。翔子小姐现在也不舒服,我实在放不下心……” 健太一脸头痛到极点的表情,摇摇头。 “别说傻话了。那应该有上锁吧?不要紧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是你太多虑了。不要想那些奇怪的事情,去好好陪陪云英小姐吧。好不好?” 健太都说得这么白这么笃定了,果林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果林单手紧握,靠着嘴角,陷入沉思。 传来门锁动的微弱金属声,正前方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太刀挂。 “真红同学……我还以为你换衣服要换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偷懒?” “对、对不起!” “不好意思,真红说她口渴,所以才会到这里来。她是来喝水的,现在正打算要回去,并不是在这里打混的。” 健太赶紧袒护果林。即使如此,太刀挂依然皱着眉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因为你一直没回去,所以我哄小姐睡着了。但是如果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半个人在,她就会觉得害怕,所以请你现在回去小姐的房间待命。我没锁门。” “好的……” 果林没有违抗强硬口气的骨气。加上连健太都不把她的疑虑当一回事,她更不可能对着当事人去质问清楚。结果她低着头走出了餐厅。 (太刀挂先生的神经好像很紧绷……好可怕喔。可是,真由美小姐跟翔子小姐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是我多心了。既然雨水同学都那么肯定地说不可能了已 就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走过走廊的果林突然停下脚步。 (雨水同学……为什么会知道密道里头是通到地下室去?还有入口有上锁的事情呢?) 她没有讲到这么仔细。不对,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密道往里走会通到地下室去。 脑袋内部冷静下来,感觉到血液全都瞬间流到下半身去。现在去照镜子的话,一定会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翔子的话在耳边重现。她说,太刀挂答应要给健太特别奖金,还要健太保密,别跟云英还有果林说。这到底为了什么? (该不会……) 果林转身回到走廊,悄悄地靠近餐厅的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健太与太刀挂还在里面,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我给你的奖金也包括封口费在里头吧?” “我没说呀!因为太刀挂先生说要保密的……但是真红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说看到太刀挂先生从地下室走出来。” “如果只是看到我进进出出,那就没问题了。就算她问你,你应该也会装傻吧?” “会是会啦……可是我觉得不放心呀。因为在真由美小姐之后,接着翔子小姐也消失了,会让人起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不得已的。因为她们两个人都对小姐口出恶言,得意忘形的举动太明显了。不能这样放着不管下去。” “倒不如把真相告诉真红好了……” “不可以。”太刀挂拒绝了健太的提议。 “虽然你很疑惑,可是我认为还是别告诉她才对。要她演戏应该是不可能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才能够举止自然。如果让小姐起疑心,那么一切就白费了。如果真红同学做出笨拙的举动,我也只好让她跟着大崎同学还有关同学一起消失了。” 果林忍不住离开门,双手捂着嘴。不然的话,她觉得自己就要尖叫出来了。 (跟着真由美小姐还有翔子小姐一起消失……这什么意思?) 比起想要逃离这里的恐惧,必须要搞清楚一切的忧虑更为强烈。重新调整好心情之后,果林再度把耳朵贴上门。 太刀挂的声音继续传来。 “……照着办,懂吗,雨水同学?” “我明白,这是没办法的。” “谢谢你的帮忙……对了,等一下你可以把关同学的份送过去吗?” “送到同一个地方就行了吗?” “嗯。从你工作的情况看来,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对劲,那就要注意别让商品价值下跌。” “不对劲?什么意思?” “嗯,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了。应该是去年吧,来帮忙的男生在工作途中不见了。我觉得不太妙跑去仓库看看情况,果然如我所猜想的,那家伙把衬衫跟裤子都脱掉了……差一点手就要碰到商品,毁掉一切了。” “怎么可能?” “好像是在他看到女生们扮成女仆模样的时候,不自觉就那么做了。他本人虽然辩称只打算做一次,可是一次也好十次也罢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全新的,就得不到别人的喜爱了……不过,要出什么价钱,也是要看买家的喜好就是了。” “看了这栋别墅还有这里的生活情况,甚至还有这种事情,人大概会想不要工作的话该有多好吧。” “别墅是老家的财产,并不是云英小姐个人的东西。老家的太太跟孩子他们,对情妇的小孩并没有好感。老爷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倒还好,可是如果老爷有个万一,云英小姐说不定会拿不到半点遗产就被赶出去了。” “哦,那就是为了小姐啰?我还以为会全都进到太刀挂先生的口袋里。” “我说你呀……这样就会变成侵占了。增加的利润全部都是小姐名下的资产呀。买卖的利润本身虽然很小,可是利用股票投资之类的方式就可以获利。” “股票可以赚钱吗?” “我明白你想赚钱让令堂过好日子的心情,但是你还只是个高中生。要买股票,等你具备相关的知识与一笔资金后再说吧。” “唔……” “你不必这么沮丧。只要你努力做这份工作,我会给你奖金的。” “拜托你了!” 果林的耳朵离开了门板。要是继续听下去,一定会忍不住大叫出来的。听到一半之后,她的双脚就开始颤抖,膝盖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这真是个严重的打击。健太已经完全站在太刀挂那边了,虽然刚刚他还替果林说话,然而最后很明显地还是决定听命于太刀挂。 果林往后退开。如果她在这里偷听的事情穿帮,连她也会被关起来的。虽然没有放轻脚步声的冷静从容,不过厚重的绒毛地毯掩饰了她鞋子的声音。 (怎么办?真由美小姐跟翔子小姐,可能都被关在那扇暗门里面……接下来会怎么样?) “商品价值”还有“买家”之类的危险词汇,在脑海中转个不停。 在太刀挂房中找到的英文文件掠过脑海。写有身高与三围,还印了大头照的文件。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像征求女友之类的广告文宣,不过现在一想,那不但不是征女友用的,反而是在征求买家的文件吧?如果是这样,太刀挂的目的显然就是─— (卖给外国人的人口贩卖……) 说不定果林自己,也已经被列入预定贩卖的名单之内了。现在之所以平安无事,可能是因为云英很粘她才饶过她的。太刀挂似乎所有的思考与行动,都是以云英为优先考量的。 (雨水同学要我好好对待云英,难道是警告我要回避?如果不得云英的喜爱,就有可能会被卖掉……可是这样的话,真由美小姐跟翔子小姐会怎么样?若是被卖到国外去,根本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应该说,虽然清楚会怎么样,可是实在让人不太愿意去想像。) 大厅中央,果林靠在大楼梯的栏杆上支撑着身体。她摇摇头,驱散使人不快的想像。 (这么说起来,昨天太刀挂先生讲的那通电话也很奇怪。说什么都是丰满女子,什么一切顺利。那真的是在跟云英的父亲通话吗?是不是在跟买家联络……对了,电话!) 想起大厅二楼有电话,果林跑上楼梯。 这座岛没有定期航行的船班,离开的唯一方式就是依靠太刀挂驾驶游艇。不论果林再怎么擅长游泳,连船都开不出去的恶劣海相,也是不可能游过去的。 既然不能自行脱逃,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与外部取得联系,请求外面的帮助了。 (我要打电话给杏树。已经快要傍晚了,如果连太阳都下山,那爸爸跟妈妈就算是在暴风雨之中也能过来。) 一般人应该会报警,不过果林报警的话就惨了。如果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吸血鬼,下场可是会比被卖到国外更严重。 所以还是拜托父母亲比较好。他们是身份高贵的正统吸血鬼,所以能够操纵人类的记忆,拥有可以破坏车门的强大力量。爸爸或妈妈来的话,应该就可以救出真由美与翔子了。她们两个就算有缺点,但也只是善良的普通女孩。要果林眼睁睁看着她们被狠心地卖到国外去,只有自己得救,这种事情实在办不到。 跑到挑高大厅二楼的走廊尽头,果林扑上电话抓起话筒放到耳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直接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随着手指的动作,传来了“哔、波”的电子声,果林屏气凝神等待着电话接通。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接通的答铃声。 (咦……怎么搞的?) 不好的预感从背脊爬了上来。她放下话筒,再次拿起靠到耳边。 (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大吃一惊。 从话机延伸出去的电话线的接头,好好地插在墙壁上的电话插座里头。试着拔出来重插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电话不通。 是暴风雨造成海底电缆断掉了?还是太刀挂为了不让人报警,把线路切断了? 话筒从手中滑落。 (完蛋了……不能打电话给爸爸跟妈妈,不能要他们来救我。) 膝盖无力支撑的果林跌坐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大厅的电灯突然关掉了。 “哇!” 怕黑的果林发出惨叫的那个时候—— 传来了雷鸣声。大概在很近的地方,听起来非常大声,玻璃也为之震动。 “呜……” 不敢直接尖叫出来的果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电灯忽明忽暗了两、三次,然后又亮起来,大厅恢复先前的明亮。 “太好了……不对,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唔,既然如此,那我就—─” 果林竖起眉毛,紧闭着嘴唇,双手握拳。短暂的停电成了打击治疗法。现在可不是悠哉哭哭啼啼的时候,自己不快点采取行动的话,哪里都不会出现援手来帮忙的。 (总之,得先救出真由美小姐与翔子小姐!) 暗门上了锁。 (可是那扇门,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若是如此,锁的构造应该很单纯……说不定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插进去随便动一动,就能打开了,)/ 大眼睛中充满决心,果林立刻站了起来。 五分钟之后,她手拿着从更衣室拿出来的发夹,站在小楼梯正前方的暗门面前。 “唔……” 把沉重的立灯搬开之后,地板上的钥匙孔露出来。果林蹲下去,插入发夹。试着转动却感觉被卡住了,拔出来一看已经弯成乱七八糟,她决定再插进去转动看看。 不太转得动。 “讨厌!如果是小说,一下子就能打开了!”就在果林焦急地自言自语之际,有个人的影子,覆盖在她蹲着的身上。 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太刀挂抱着折好的成堆毛巾站在那里。果林站起来往后退,但是背部马上就碰到墙壁,退无可退。 走下楼梯之后,太刀挂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开口:“你在做什么?你很在意密道的事情吗?” 想到论力气应该没有胜算,果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里自乱阵脚的话,一切就结束了。此刻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不论外表看起来有多么温和,实际上却是个监禁两个女子,准备进行人口贩卖的罪魁祸首。 她死命地瞪着太刀挂说:“真由美小姐跟翔子小姐人在这里面对吧?” 太刀挂用单手推了推眼镜,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么说,你真的……” 果林的声音在发抖。太刀挂不但没有否认,反而还露出苦笑。 “我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既然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我就让你跟她们两个见面吧。” “?”果林全身僵硬。 (他、他也想把我关起来……) 太刀挂把毛巾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头,手伸进围裙的口袋里,好像是要拿钥匙出来的样子。被关进去就完了。别说是真由美与翔子逃不了,果林无疑也会没有丝毫脱逃的办法。 内心的某处灵光一现。 “我不要!”双脚擅自动起来。遭到果林以身体冲撞,没有意料到此举的太刀挂跌倒在地。 “真、真红同学?” “我不要!不要过来,你这个诱拐犯!”边哭喊着边跑过太刀挂的身边,果林冲上楼梯。 “诱拐……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果林全力狂奔。虽然跑过走廊上到三楼,但是太刀挂却在后头紧追不舍。 “真红同学!” 从声音就可以知道,两人的距离正在缩短,这样下去就会被抓到了。 果林抓住眼前所见的门把。门并未上锁,她推开门冲进去赶紧锁门。 几乎是在同时,感觉到有人从外面撞上了门。真是千钧一发。如果再慢个零点五秒,手臂一定会被抓住的。果林跌坐在地上,全力狂奔让她的心脏差点就要停止。 太刀挂敲着门,大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开门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了?” “我不要!” 由于有扇门隔开而感到放心,情绪一口气爆发出来,果林开始嚎啕大哭。 “你用花言巧语把女生骗来这里,再把她们关到地下室去,计划把她们卖到国外去吧!我都知道了!哇呜呜呜呜——” 门外一片沉默,传来一声“唉……”充满疲惫的叹气声。 “我明白了。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误会。在你冷静下来之前,就待在这里吧。晚一点,我再来跟你说清楚。” 感觉到门外的人离开了。 (太、太好了……这样就可以稍微放心一下子。只要这里锁着,太刀挂先生就绝对进不来……啊!不可能!他一定有万能钥匙!) 果林挥舞双手,惊慌失措。 因为听到“晚一点再来”就松懈下来,而太刀挂说不定只是去拿万能钥匙。虽说是一时之间逃进来的,可是这里绝不是个安全的所在。 (得趁现在逃到别的地方去……) 伸出手想推开门,但又打消了念头。走廊太危险了,由于地毯会掩盖过鞋子的声音,根本不知道太刀挂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也许他就屏气凝神待在旁边,等待着果林走出去自投罗网。 巡视房内寻找着 第五章 增血鬼的双重危机 宽广的房间里,传来两次客气的敲门声。 “怎─—么——了?” 云英躺在床上回应。 隔了一小段时间之后门打开来,门缝中的脸是太刀挂。因为没有开灯,所以屋内有点暗。 “小姐,你醒来了吗?” “嗯。因为雷声太大了,我睡不着。” 推开午睡用的毛巾被,坐起上半身的云英,不耐烦地拢拢头发。 “太刀挂,怎么了吗?你的表情怪怪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知道真红同学的现况吗?” “知道呀。真红果林,椎八场第一高中一年级。胸围八十九公分,腰围五十二公分,臀围七十七公分。身高是一百五十二公分,体重……” “我承认我刚才的问题问得不好。请小姐不要开玩笑,要是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就告诉我| “我不知道。这个意思是说,她到别的地方去了吗?太刀挂,要是你闲着没事做就过来这边,我睡不着,你来旁边念故事书给我听。” 太刀挂摇头。 “非常抱歉。因为连关同学都病倒了,所以工作累积了一大堆。” “讨厌,那就算了。” “如果小姐看到真红同学,可以跟她说我有话要告诉她吗?” “我知道啦。如果你不想陪我,那就快走。” 闹别扭的说法让太刀挂面露苦笑地退出去,门关了起来。 数了整整二十秒之后,云英朝着床尾说:“果林妹妹,你可以出来了。没问题了。” “呼。” 堆积如山的布偶动了动,从床单底下爬出来的果林深吸了一大口气。 “啊,真是吓死我了……虽然是我拜托云英让我藏在这里的,可是听到你要太刀挂过来这边,我还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太刀挂放下心了,就不会进来里面呀。如果我跟他说你快点出去,他一定会进来搜索的。这么一来,他一定会注意到,从落地窗到床铺之间的地毯有沾湿的痕迹。刚刚是因为里头没开灯,他又站在远远的地方看才没被发现的。” 用遥控器打开天花板的灯光之后,云英身轻如燕地起身走到五斗柜面前,打开抽屉。 “毛巾给你。刚刚看到你全身湿透站在落地窗外面,我真的吓死了!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 接住丢过来的运动用大毛巾,果林擦拭自己的脑袋跟衣服。虽然床单多少吸掉了一些水,不过刚刚待在外面的时候,狂风暴雨让她从女仆服到内衣裤全都湿透,感觉实在不舒服。 她抓住长到落地窗的树枝,还有墙壁的落差,沿着阳台一步步往旁边移动,最后跳进云英房内。即使各阳台之间的距离长度不到两公尺,但是果林还是很庆幸笨拙的自己没有滑倒,也许是因为在拼命吧。要她再来一次的话,她铁定做不到。 拜托云英藏匿自己,则又是另一个孤注一掷。 透过餐厅门偷听到的对话,似乎显示太刀挂所有的行动,都是因为狂热盲从云英才出现的。那么,他一定不会做出危害到云英的举动吧?可以拜托的帮手除了云英之外,再无他人了。 回到床上的云英在果林旁边坐下。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是弄坏东西?还是偷懒被太刀挂看到?躲起来很像是在演间谍电影很好玩是没错,可是如果太过火,太刀挂真的会生气喔。要是你怕他,我陪你一起去道歉好不好?你犯了什么错呢?”穿着短袖睡衣的云英,用半带着好奇半带着担心的眼神,望着果林的脸。 果林咬着嘴唇。要把真相告诉深信太刀挂的云英很痛苦,可是,要救出翔子跟真由美的所有可能,就只在这孩子身上了。 “云英……” 放下毛巾,果林双手握住云英单薄的肩膀,面对面与她视线交会。 “请你好好听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严肃的口吻与表情,让云英困惑地连眨了好几次眼。 “可以了吗?真由美小姐没有去医院,翔子小姐也没有重病到不能见人。太刀挂先生说话骗了我们,把她们两个人关在地下室,准备要将她们卖到国外去!” “果……果林妹妹,你突然一脸正经在讲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太刀挂先生说过,他带真由美小姐去医院对吧?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海相十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很乱了!不可能开船在中午之前往返这里的!” “唔。” 云英小小的身体震了一下,仿佛是听到果林的话之后,发现确实是这样。逮到这个机会,果林赶紧继续说下去:“太刀挂先生在说谎。真由美小姐被关在一楼的秘室里头,翔子小姐应该也跟她关在一起。翔子小姐说过,太刀挂先生有事情拜托雨水同学,答应要给雨水同学一笔奖金对吧?那并不是太刀挂先生在追求雨水同学,而是要求雨水同学协助他,把女孩子卖到国外去的勾当。因为我听到他们两个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可是……这样或许只能证明,他说他带真由美去医院是骗人的……为什么会变成要卖掉她们?” “他说是为了钱。他说云英的父亲现在身体很好的时候还没关系,如果哪天有个万一,养育费就会出现问题,想要趁着现在多存一点钱。” “为了我?”云英的声音近乎惨叫。 果林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酷,因为这等于是摧毁云英对太刀挂的信赖,而且还告诉她,太刀挂做坏事都是为了她。感受着胸口的疼痛,果林继续说道:“太刀挂先生说,真由美小姐和翔子小姐都讲了云英的坏话还得意忘形;或许他这么做不单单只是为了钱,也包括要报复她们欺负云英的意思在内。” “虽然……以前太刀挂也曾经非常严厉指责过那些说我坏话,或是瞧不起我的女仆们……可是这种事……” “我到现在都没事,是因为我跟云英很要好的缘故。但是这样也不行了,因为太刀挂先生知道我已经发现真相……这样下去,他会连我都抓去卖掉。云英你要救救我!”果林死命地说服云英。“拜托你!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阻止他了……太刀挂先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只要你跟他说别再错下去,他一定会听的。” 云英低下头去,咬着拇指的指甲。 “我不相信。我很难相信,太刀挂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你的心情我了解,但这都是真的。你必须救救真由美小姐与翔子小姐呀,云英。你难道不在乎她们两个人被卖到国外去吗?” “我当然不愿意这样!翔子跟真由美……虽然都跟我说过带有恶意的话,可是她们也有对我好的时候!她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们遭受这种命运!” “既然如此,你就帮帮她们!她们一定还被关在地下室,因为现在不能开船出去,而且太刀挂先生从暗门走出来的时候,手里不小心掉出了真由美小姐的指甲片。” 云英的身体轻微颤抖起来。虽然不再继续咬指甲,可是也没有抬起头,而是深深地低着头说话:“太刀挂那家伙,老是在妨碍我。真由美跟翔子也是……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有点怪怪的,可是果林没有时间确认情况了。她用力摇晃着云英,越说越激动:“求求你!救救我们!雨水同学也跟太刀挂先生站在同一边,我已经……” 一想到健太的背叛,泪水就不自主地湿了眼眶。 (雨水同学……为什么?虽然你袒护我,可是跟你不熟的两个女生,你就不管她们的死活了吗?我认识的雨水同学,不是这样的人呀!) 即使知道果林不是人类,也没有感到不愉快。明明还 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我不会夺走你安身立命的地方”,答应她要保守秘密—— (一切果然都是为了钱吗?或者是因为太刀挂先生说自己也是成长于单亲家庭,所以认同了他?) 没有父亲的烦恼,以及对母亲的感恩,他们两人应该有很多共同之处吧?也许是太刀挂用花言巧语攻击健太内心的弱点,进而拉健太加入做坏事的同伙。 差点哭出来的果林,耳边传来了“咕咕咕”,有如鸽子叫的声音。 来源是云英的喉咙。云英也在哭吧?也许因为手上没拿东西就会感到不安,所以伸手抓住果林放下来的毛巾,用力扭转。 “雨水也跟太刀挂是同伙?” “虽然他替我说话,可是似乎无意要帮助真由美小姐她们……如果慢慢跟他说,说不定他会洗心革面,因为他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太刀挂先生在监视他,我根本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 眼泪沿着果林的脸颊滚落。她用单手拭泪,泪水却接二连三流个不停。 “呵呵呵……意思就是说,除掉你之后就一切搞定了。” 带着嘲笑的声音让果林大吃一惊抬起双眼。云英没有在哭,而是眼尾上扬地笑着。 “咦?” 云英举起双手,果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用力打到自己的脖子上。 碰到脖子的不是双手,而是毛巾。云英用双手把手里的大毛巾弄成圆圈,再从果林的头顶放下去套住脖子。 然后直接把果林推倒,企图让她跟毛巾施力的方向交错,以便吊住脖子。 “云……云英!” 如果是从背后发动的偷袭行动,说不定会因为脖子被勒住而昏倒。 但是因为果林与云英面对面,所以看得到眼前的状况,而且为了拭泪,果林的手还举在脸庞前面。这只手成了障碍,让毛巾贴不到喉咙。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放开我!” 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状况的果林失控起来,使劲把朝着她扑过来的云英推开。毛巾松开,云英小小的身体在大床上翻滚。 “可恶……你明明就是个蠢蛋,只是运气好而已。” 云英跳起来,再度面对着果林,同时抱怨着。双眼眯着,嘴唇扭曲的表情,并不是平常的云英。尽管如此,果林却记得看过好几次这样的表情。在楼梯推倒太刀挂,还有推翔子入水的时候,云英就是露出这种表情。 “云英……” 果林跌坐在床上直往后退。她的心脏“怦、怦、怦”地发出激烈的声音狂跳着,呼吸困难。这是增血的症状。 (不要啦!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云英用带着冷笑的声音,回答按着胸口的果林: “很遗憾,我不是云英。我是晶。云英的意思是云母,我是水晶的晶。我比云母还要坚硬美丽。我是为了保护云英而诞生的,所以我一定要强悍。” “你在开什么玩笑……” 说到一半,果林就闭上了嘴。 这种是另一个人的说法,让人慢慢接受了——现在的云英就散发着这种感觉,很明显地与平常那种让人联想到啮齿类宠物,可爱又开朗的气质截然不同。 “既然你去过太刀挂的房间,那有没有看过他的书架?上面没有在讲多重人格的书吗?” “咦?” 这么一说,果林就想起来了。 太刀挂的书桌上,确实放着心理学与精神医学的书籍。虽然她的注意力被封面夸张的犯罪心理学吸引过去,但是记得也有多重人格相关的书籍。 “呼呼呼呼……那个笨蛋,想要靠自己跟我心理咨商吧。我才不要!怎么可能有人能让我消失!” “意、意思是说,云英有多重人格吗?” 虽然不由地反问,但是心里已经有个底了;另外,恐怕太刀挂也知道云英有双重人格。 所以他平常虽然称云英为“小姐”,可是有时候仿佛是为了跟别人区分,会称为“云英大小姐”。还有先前太刀挂脱口而出的“姬”这个词汇,应该就是想说“晶”但又放弃不讲的结果吧。 “没错,我们有两个人。平时表现在外的云英,还有只出现在必要时刻的我,也就是晶。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太刀挂而已,云英本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则在内心深处看着一切,与云英轮流出现。” 果林想起云英说她不记得,她有把翔子推到水里去的事情。也说过她大概是睡迷糊了,有时候会不知不觉中换到别的地方去睡。以前的电视剧还是什么的里头好像有讲过,双重人格有时候其中一个人格的行动,会连另一个人格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太刀挂先生才会对我说,不要把他被推下楼梯的事——告诉云英……” “哦,那家伙说过这种话呀。我虽然讨厌太刀挂,不过我必须承认,他保护云英保护得很好。” “为什么隐瞒你的存在会是种保护?” “因为他明白,这事情要是传到云英老爸的耳里,云英一定会不由分说被丢到精神病院。老头有足以这么做的权力跟财富。如果被人知道就惨了,所以太刀挂不能带云英去接受心理咨商或是去看精神科门诊。他才会想要靠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吧。” 云英——不对,是晶。晶态度不屑地说着,然后下床。 “但是我不会听那家伙讲话的,因为他眼里看到的就只有云英。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你知道太刀挂跟我说什么吗?他惊慌失措,最后对我说‘你不是小姐,快给我消失。’开什么玩笑!管他再怎么道歉,我哪有可能原谅他!反正一定也只是口头上随便跟我讲讲而已。摸头啦陪笑啦,全都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云英。可恶……我接下来一定要他痛苦!我最恨太刀挂了!” 丢下全身僵硬的果林,晶走到书桌面前,打开抽屉一边找东西,一边对果林说:“果林,你刚说要救真由美跟翔子对吧?我讨厌那两个人。翔子的情况你很清楚吧,她说云英是太平公主啦、有恋母情结啦;真由美则是以为没人听到,用大厅的电话跟男人大说云英坏话。当时人在一楼的云英明明都听到了。” “就、就算是这样,就要把她们卖掉也太过分了!” “那是太刀挂擅自干的事情,我才不清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果林心想,这个少女的确与云英不同。跟那个爱撒娇,会天真无邪露出洁白牙齿微笑的云英迥然不同。 “但是,云英说过真由美小姐和翔子小姐都是她的朋友,说想要救她们。” “她真正的想法,应该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吧……云英不懂得生气,不管别人怎么对她,对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说不出口她讨厌什么。生气啦反击啦,都是我负责的,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出现在表面上。” “晶……” 果林喘着气。呼吸困难使得她无法大声说话。 心脏跳动到极限。眼前的晶刺激到了吸血鬼的本能,增血的速度是跟云英在一起时所比不上的。 “我只要让伤害云英的家伙从云英面前消失就好了。你有想过救了真由美与翔子之后的事情吗?” “唔……” “那些家伙不可能闷不吭声的,太刀挂会被警方带走喔。云英这么依靠太刀挂,要是被迫分开她就会崩溃了。上国中之后,她跟太刀挂的接触就要被迫减少,内心可是会大为动摇的……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她。太刀挂这家伙管他怎样,云英才是最重要的。” 晶好像从抽屉拿出了什么东西,但是果林看不太清楚。由于血压升高,受到惊吓,所以现在眼前一片模糊。 (增血……惨了!速 度实在太快了,真没想到!) 这意思就是说晶充满不幸吗?负责愤怒与攻击的人格,如果完全没有真心感受过欣喜愉悦,或许真的可以说是一种不幸。加上晶本人又没有意识到,更是雪上加霜。 果林按着胸口,呼吸剧烈地往床尾后退。 “既然你说雨水是太刀挂的同伙,就是说真由美跟翔子一起被他们关了起来。所以说,果林—─” 晶回过头,右边的嘴角上扬,笑容呈现左右不对称的模样,流露让看到的人都会背脊发冷的强烈恶意。 (哇!) 果林全身的血管扭来转去,血液一波波起伏,皮肤上寒毛直竖。 (我、我不行了!血增加太多了……) 就在果林的上半身摇摇晃晃的时候—— “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碍事!” 晶手拿着从抽屉拿出的细长喷雾罐,猛力扑过来,直往果林的脸跟眼睛喷过去。 “呜哇!” 会避开完全是巧合。因为增血引发晕眩的果林,从床上跌落到地板上,不过是早了个眨眼的瞬间。 砰——头用力撞到了地板。 增血造成的模糊意识,因此反而清醒了。 “可恶,不准闪!笨蛋!”抱怨后抬起脸的晶,用左手拿着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右手拿着携带式的催泪喷雾。 果林曾经在电视广告看过,这是防身用具的一种;罐子虽小,但内容物跟警方机动队使用的相同。喷到眼睛会让人痛到睁不开眼,吸入体内则会因为刺激,造成呼吸困难。如果正面被喷到,暂时会动弹不得。 “王八蛋,你给我乖一点!去死吧!” “不要!” 果林跳起来,飞快冲到门口,逃到走廊。 “你逃得了吗?站住!” “我不要!” 跨着不听使唤的双脚,死命奔逃。 “谁来救救我……” 喊出来的惨叫,消失在雷鸣底下。越过窗户照进来的闪电光芒,让自己投射在墙壁与地板上的影子跳动着。 “杏树你快来!爸爸、妈妈,救命呀!” 果林边哭边逃,可是这里没有半个人在,没有人会来救她。 “救命呀……” 就在她不知道哭喊救命第几次的时候— “真红?” 听到声音充满惊讶的人是拖着吸尘器的健太,他正从房间走出来。 “真红,你跑哪里去了?太刀挂先生在找你……” “雨水同学,救命呀!” “咦?” 果林哭着跑向健太。 以前被不良少年纠缠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那一天健太救了果林,狠狠瞪着对方还把人赶走。虽然对健太跟太刀挂同伙从事贩卖人口一事感到不安,可是果林并未对他信赖全失。 她想要跟那时候一样躲到健太背后——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天呀呀呀!” 一声惨叫迸了出来,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了。 一个不留神,忘了健太也是个“不幸”的人,只要一靠近就会产生增血反应。 “怎、怎么了?” “不可以!不要靠近我!我增血了……唔!” 甚至差点就要吐出来。有如水面泛起涟漪,全身皮肤都跟着颤抖。放开健太的衬衫,果林赶紧往后跳开。 “喂喂喂!你说‘不要靠近’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先……” 健太一脸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但是果林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了。 看了一眼刚刚自己跑过的走廊,果林跳了起来。 “天呀!” 晶挥舞着催泪喷雾追过来,果林再度拔腿就跑。 然而健太并不知道云英和晶的事情。看到那跟平常迥然不同,双眼眯起充满恶意的表情,健太一脸疑惑。 “什、什么呀?小姐,你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伸出手想要制止晶。 “烦死了!滚一边去!” “危险!雨水同学你快跑!” 听到声音回头看的果林大喊一同时,晶也喷出了催泪喷雾。 “唔,啊!唔……咳、咳咳……”似乎是直接被喷到了,健太丢下吸尘器倒地,双手掩面,猛咳个不停。 “雨……雨水同学!” “呵呵呵……长这么高大的男生还会这样,真是没出息!干脆我也封住这家伙的嘴巴好了。” 嗤嗤笑了笑之后,晶把盖在自己脸上的运动毛巾拿下来。果林直觉认为她是想用毛巾勒住健太的脖子。 “我……我要去报警!” 故意大叫,果林转身过来。 晶说过,为了不让太刀挂被警方带走,所以要杀了果林。果林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晶应该会以来追她为第一优先,而不是去杀害健太。 一如所料。 “啊!你这家伙给我站住!” 丢下健太,晶追了过来,果林死命奔跑过走廊。 看到挑高到三楼的玄关大厅,果林心想太好了,再一下子就好了。跑下楼梯到二楼去的话就能打电话—— (啊—─完、完蛋了!电话现在不通!) 冲到挑高大厅三楼走廊那部分的时候,她想起电话线被切断这回事。 犹豫只有一瞬间,便让脚步放慢了。 背后一个擒抱上来。 “哇!” “你还真不死心!” 果林撞上扶手,与晶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摔到走廊的地毯上,体温急速升高。 (惨了!血又——) 血又增加了,马上就要到极限,獠牙开始长出来了。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担心增血的问题。 压在趴倒在地的果林背上,晶丢掉喷雾罐,用双手抓住运动毛巾,打算缠住果林的脖子。 “住、住手!放开我!” 果林使劲把身体往旁边扭动翻转。 从背上摔下来的晶倒在地上,头部撞到了地板,发出小小的碰撞声。那是就连常常跌倒的果林,都几乎没有碰到过的激烈撞击。 “啊……你、你没事吧?” 就在果林一不小心忘掉前因后果,忍不住担心晶的瞬间—— 晶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的气势跳了起来,往扭腰撑起上半身的果林猛力扑过来。“咦?啊啊啊啊!” 双手抓住果林的脖子,决定不用毛巾直接动手。她骑在往后倒的果林身上,直接用手紧紧勒住果林的喉咙。尽管她的体型比果林小上一圈,力量却大得让人不可思议。 “别、别碰我!” 一边用力把晶的双手从喉咙拉开,果林一边惨叫。 血液逆流的感觉,笼罩全身。 这样下去,血管会爆开的,心脏也会破裂。不,在那之前会先无法呼吸。吐气的时候血液就会充满肺部,胸口会先破开。 “唔……啊……” 已经叫不出声音了,晶的双手正在用力挤压果林的气管。 被杀害的恐惧,以及喷鼻血的羞耻,模糊成一片,浸透果林的脑海。 (好、好难受……至少,要清楚选择其中一种……)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小姐!” 传来了大吃一惊的声音。 透过栏杆间的缝隙,看到人在一楼的太刀挂。 “你在做什么……是晶小姐吗?快住手!请你快住手!” 看到这幅情景,太刀挂大声喊叫。 晶全身发抖,双手松了开来。 果林的肺 无意识地起伏,吐出累积的二氧化碳,贪心地吸着新鲜空气。 (得、得救了……咦?) 也许松懈下来反而不是好事,心脏又“怦、怦、怦”地跳得格外响亮。 恐惧与羞耻的危险平衡不见了。 鼻腔深处流窜着有如火烧般的感觉。 “不、不行啦啦啦啦啦啦!” “呜哇!” 伴随着果林的尖叫,鲜红色的急流喷了出来。身上溅到血沫的晶发出惨叫,急忙闪躲。 果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虽然用手按着鼻子,可是血还是从指间坚持地流个没完。 “吸……” 晶的喉咙用力吸气,发出像是笛子坏掉的声音。刚刚都还充满杀意的表情突然一变,染上强烈的恐惧,脸色苍白。 (好、好丢脸……你反应不要这么激动啦!) 连毫不犹豫就要杀人的人格都会吓到后退的鼻血,实在是太丢脸了─—虽然果林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怎么看晶的反应都不像是单纯地觉得恶心。 “啊……啊,不要……妈妈……我、我、我……不是的,妈妈!” 晶用力摇头,似乎是企图稍微拉开与果林之间的距离而往后退。尽管背部抵住了栏杆,依然想要继续往后退。 (什、什么呀?她变回云英了吗?不对,她说话的语气不是云英……什么!) 喘着气的晶,上半身朝着栏杆外面倾斜。 即使是因为流了太多鼻血,导致差点就要贫血昏倒的果林,也都看到了。 “危险!” 跌坐在地上的果林,撑起上半身伸长了手——伸长那染成红色的手。 “不要!不要过来!妈妈!” 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的晶闪开了果林。 抵着栏杆的腰部失去平衡,脚在被血沾湿的地毯上滑了一跤。 纤细的身体浮在空中,越过了栏杆,往从三楼到一楼都是挑高的空间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林惨叫,双手按着耳朵。或许潜意识中预测将会听见骨头碎裂,肉块四散的恐怖声音。 但是传到果林鼓膜的,只有仿佛人跌倒在地的小小声音而已。过了一下子,听见人的呻吟。 “唔,啊……为什么今天老是发生这种没道理的事……” 是太刀挂。 没有站起来的力量,果林沿着地板爬行,从栏杆之间的空隙往下看。 云英的身体摔到趴在地板上的太刀挂身上。大概是冲上来到云英的坠落点让自己承受撞击,或者在接住云英之后才倒地的。无论如何,两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还、还好没事……) 安心的感觉包围了果林全身上下。 然而事情似乎还没告一段落。 在太刀挂膝盖上起身的云英——不对,应该还是晶—─表情痉挛地惨叫着:“不要……妈妈,住手呀!不要!不是我!不是我呀!” 就像是精神错乱一般,她压住企图安抚她的太刀挂,想要甩开太刀挂的手逃出去。 “晶小姐,你冷静一点,令堂不在了!你的妈妈不在这里了,你不用怕!” “啊、啊……” “没有人会欺负你,你仔细看看你的周围。你看,令堂并不在这里呀,对吧?” “可、可是,有血……妈妈把血……就跟那时候一样,就跟她要杀我的那时候一样!不要呀呀呀!” 注意到晶脸上与手上沾到的血迹,太刀挂露出讶异的表情,抬头看着人在三楼的果林。 “真红同学,你受伤了吗?” 这种口气与干下绑票监禁与贩卖人口这等坏事的犯人一点都不配,充满了认真的忧虑。 (虽然莫名其妙,可是现在只能暂时先相信他了……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动弹不得呀……) 还用手掩盖着继续流血的鼻子,果林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软弱无力地挥了挥,表示“不用担心”的意思。 似乎是明白了,太刀挂放松肩膀,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晶的精神错乱依旧持续着。 “太刀挂你这个笨蛋!放开我!王八蛋!我要杀死欺负云英的人!就像妈妈那样……不要、不要,我讨厌妈妈!不要!你去死!所有人都给我去死!” 左手被抓住的晶,利用右手胡乱打着太刀挂的胸口与脸部。 太刀挂不肯放开晶,应该是担心晶会跑掉吧?太刀挂坐在地上,毫不闪躲晶的殴打,只是努力地想要说服晶。 “请冷静一点,没有人会欺负小姐,妈妈也已经不在这里了。请冷静下来……再说,你说要杀人是什么意思?” “把人撞飞就会让人死掉了!吐出很多很多血,就会动也不动……不要,我讨厌血!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打云英?因为你都不停手……所以我才会杀死你的!妈妈你这个大笨蛋!” “不是的!” 太刀挂用强烈的口气,压下晶那混合着愤怒与恐惧的惨叫。 “不是这样的!令堂是病死的,你什么都没做!” “你说谎!如果是生病,房间里头不可能会变成一片血海!” “那是吐血造成的!因为食道静脉瘤破裂的关系……我手上有死亡证明书的备份!她真的是病死的!” 平常使用敬称的语气不见了,太刀挂大声地咆哮着。大概是被这份气势吓着了,晶紧紧闭上嘴。 太刀挂这次开始语气和缓地慢慢陈述:“是真的。去看死亡证明书就可以知道,那不是小姐的错。弓惠夫人——你的母亲喜欢喝酒,尽管还很年轻,但是肝脏已经出问题了,最后变成食道静脉瘤,所以她是病死的。” “酒……你说得对,妈妈总是在喝酒……喝醉了,就会打云英……” 晶茫然地喃喃自语。横眉竖眼的表情似乎因害怕而大为动摇,连在三楼的果林都感觉到了。 挑高大厅底下传来了太刀挂与晶的声音。 “你想起来了吗?” “妈妈打我……说为什么你要哭,为什么你要让我伤脑筋……说我是个可恶的孩子,然后又打我……说我是坏小孩,要我去死……” “你不是坏小孩。弓惠夫人大概是因为不习惯带小孩,焦虑自己没办法做得跟书上写的一样。而且,她本来就有暴力性格。我也是在听老爷命令去看情况的时候,被她大吼说‘把那个人带走’,然后把玻璃杯往我身上砸。她也曾经用威士忌的酒瓶打过我。她本来……就是那种习惯对别人使用暴力的人,小姐你一点都没有不好。” “可是妈妈说,因为我是坏小孩,所以要处罚我……她揍我,还用香烟烫我……”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不好。虽然弓惠夫人也有难过的地方,可是那并不是小姐的错。你真的,什么责任都没有。” “真的吗……” “没错。晶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云英小姐的吗?” “是呀!因为,那样下去的话云英会死掉!所以只要妈妈开始揍人,我就会让云英睡着,自己出来面对她。因为不管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痛。” 果林躺在三楼的走廊,听着晶说话的声音。已经感觉不到翻腾的愤怒,似乎是一种不知所措,对过去记忆感到害怕的感觉。 太刀挂平静地对晶说道:“我明白。晶小姐是为了保护云英小姐而诞生的人格,你感受不到痛苦……我看过讲多重人格的书,现在我已经了解了。你独自一人负责着辛苦的工作。挨揍的时候就浮出表面,有时候为了要保护云英小姐而展开反击……” “ 没错……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因为不管怎么跑怎么逃,妈妈都会追上来,所以我才把妈妈撞开。然后妈妈就倒在地上,开始吐血……” “不是的。” 强烈的否定,打断了晶的回忆。 “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只有四岁,而且因为发育不良,还比该年纪的平均身材小了一号。那样的身材,要怎么样才能把一个大人撞开?一切都是凑巧,就在那个时间点,静脉瘤破裂了。弓惠夫人不是你杀的,真的不是。” 晶没有回答,太刀挂沉痛的声音传了过来:“晶小姐,我非常抱歉。要是我早一点告诉你,夫人是病死的就好了。你一直都因为误会,而深感受伤吧?” “我、我才没有,觉得受伤……” “你没有自暴自弃吗?因为你以为是自己杀死了母亲……对不起,晶小姐,我都没有发现这一点,请你原谅我。” “太刀挂,你居然向我道歉?不是对云英,而是对我……真心道歉?” “受伤的不是云英小姐,而是晶小姐呀,不是吗?让你深感痛苦,是我不对,晶小姐一点错都没有。”太刀挂肯定地下了结论。 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说过自己负责的是愤怒与反击的晶——即使是看到果林的鼻血而精神错乱的时候,都没有流下半滴眼泪——现在却抓着太刀挂,用尽全身的力气哭泣。 果林感觉到了。依照哭声中激动所占的比例,晶散发出来的不幸感觉逐渐减弱。 走廊有人的声音传过来:“你没事吧……” 虽然想要回答“雨水同学,我很好”,但果林讲不出话来。 增血造成的鼻血已经停止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片漆黑。一口气流太多血出来,接下来就会变成贫血。可能也有部分原因是感觉到晶冷静下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吧。 “真红!喂!真红!”耳朵深处听着健太的声音,果林昏了过去。 “雨水同学,果林要多久才会醒过来?”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偶尔会发作而已。” “三楼的走廊情况还真严重,流那么多血没事吗?等她醒过来之后,给她吃点铁质补充品应该比较好吧?” 听到有人在说话。 果林想要睁开沉重眼皮摇头的时候,发出了痛苦呻吟。 “唔,嗯……” “啊!醒了醒了!果林醒了!” “喂,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让果林掀开毛巾被,跳了起来。 “真由美小姐……还有翔子小姐!” 原本以为被关在地下室的这两个人,现在正以明亮的笑容往下看着果林。 (怎、怎么回事?) 环顾周围。 这里的确是一楼的客厅。大小约为学校教室的两倍,放有四、五人并排都坐得下的长沙发与茶几,还有几组有扶手的椅子。果林正躺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头。 太刀挂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你醒了吗……雨水同学说得没错,只是偶尔的发作吧?真是幸好。你没事,真的谢天谢地。” 这是一种看到她醒过来,由衷感到放心的口吻。果林越来越一头雾水了。 而且云英就在太刀挂的旁边,就像无尾熊宝宝紧紧抓住妈妈一样,牢牢抱着太刀挂的手臂。 圆圆的眼睛,与晶那横眉竖眼的视线有着明显不同;但也不是平常充满精神的明亮双眼,而是散发着非常悲伤的神色。 “果林妹妹,对不起……虽然这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 大概是不想看到果林吧,云英把脸埋在太刀挂的肩膀上,避开果林的视线。 果林哪有回答的能力。她莫名其妙,愣着环视周围每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翔子小姐跟真由美小姐不是都被关起来了吗……” 翔子在太师椅上跌了一跤,哈哈大笑。 “啊,你们听听呀。果林,你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呢。你说我们要被卖到国外去是吗?” “不要笑她,翔子。果林她不知道原委,又只有独自一个人,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非常抱歉。如果知道你会这样胡思乱想,我就会事先跟你说明的。” 太刀挂朝着果林深深一鞠躬。 “不是这样吗……” 果林茫然地喃喃自语,健太抬头望着天花板难过地说:“所以啦,真红,那个时候我不是告诉你很多次,说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吗……太刀挂先生把真由美小姐跟翔子小姐藏起来,是为了要保护她们两个人的安全。”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做叫做保护她们……” 反射性大叫的果林,很快就发觉到答案何在了。 是因为晶。 她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粘着太刀挂不放的云英。云英战战兢兢地向她道歉:“对不起。你不要对太刀挂生气,说到底都是我……是我跟晶害的。” “你说‘我跟晶’,意思就是现在你是云英吗?” “嗯。虽然晶也还在……不过现在我是云英。” 太刀挂以过意不去的眼神补充说道:“真红同学见过晶小姐,也跟她交谈过了吧?已经知道小姐有双重人格的事情了吧?” “嗯,是的。” 一边心想‘那样算得上是见面交谈这等稳当的事情吗?’,果林一边看了看健太、真由美与翔子。在这三个人面前,她犹豫着该透露到什么程度才好。云英马上就察觉到这一点。 “没关系,因为大家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是说,我自己也是刚刚才听晶提过的。晶存在于我的人格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想弄清楚的人是太刀挂,所以晶说要我去问太刀挂,然后就睡着了。于是,我也很想知道详细的情况。” “反正都要问个清楚的话,就决定集合大家过来,等到真红醒过来之后再说比较好。” “嗯。我们两个也从地下室出来,喝了口茶。啊,你渴不渴?” 翔子把小茶壶的茶水倒到茶杯里头,递给果林。 “这没有下毒喔,哈哈哈。” 果林差点把茶杯丢掉。真由美用力敲了敲翔子的脑袋。 “翔子你呀!不要再开这种不看人、不看情况、不看地点的玩笑了!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啦!不会看人脸色,只会惹人讨厌的!” “什么嘛,我又没有……” 听到“下毒”一词深感羞愧的云英,紧紧抓着太刀挂衬衫的袖子,抬起脸,摇摇头。 “不,翔子不用勉强。对不起……因为是我让大家觉得害怕跟厌恶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知道原因的权利,太刀挂,你说吧。我想听你说明一切。” 听到云英的催促,太刀挂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想要了解理由的表情,当然果林也是一样。 以“若有不甚明白之处请再发间”作为开场白之后,太刀挂开始说明了:“原本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弓惠大人,就是一个精神不安定的人。小姐小的时候,她就常常对小姐使用暴力。尽管如此,那段时间的情况我本人并未直接接触到,这是我个人的推测……” 由于云英的母亲是情妇,所以父亲只能偶尔过来探望她们母女。遭受到原本该是唯一的保护者的母亲暴力对待,让幼小云英的内心难以承受。云英是个虚弱又神经质的小孩,无法逃离母亲也不敢反抗无理的暴力。情况要是持续下去,说不定会丢掉小命。”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 真由美深思熟虑地插嘴说道:“书上说受虐的孩子,有很多都有多重人格的样子。当再也无法承受虐待的时候,为了要保护自己 的心灵,便会幻想‘现在这么惨的人不是我,是别的小孩’。” 果林想起晶说过的话,低声地说:“也许是吧。晶也说过,她是为了保护云英而诞生的。” “嗯,大概就是跟真红同学听到的一样。晶小姐是想要保护云英小姐的。”太刀挂的视线从果林移到云英身上,继续说着:“弱小的云英小姐,无法发怒或反击。因为如果那么做,便会遭到焦躁的母亲更多暴力……晶小姐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能够忍受弓惠夫人的暴力相向。同时,晶小姐也接受了隐藏起来的愤怒感情。她忍耐弓惠夫人的暴力到某种程度,一旦超过界限,她判断会危害到小姐生命安全的时候,就会产生逃离或是反击的反应。” 接着就在云英四岁的某一天,跟平常一样,母亲的暴力越发严重。云英再也受不了的时候,就变成了晶。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母亲本人也没有察觉到的,那正在体内日趋恶化的病症一口气爆发开来。 “那叫食道什么的……对吧?我刚刚听太刀挂先生说过,是种会让人吐血的病。” 果林呢喃着。 听到“血”这个词汇,云英不由地全身僵硬。太刀挂一瞬间仿佛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的表情,或许就是因为云英用力紧紧抱住他的左手。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抽出左手;相反地,还对紧抓住他不放的孩子露出怜悯的眼神,继续说道:“没错。那叫做食道静脉瘤,是一种食道的静脉长出像瘤一样肿块的病。在瘤破掉之前不会出现任何症状,可是一旦破了,病人往往就会大量吐血,甚至因此丧命……” “好可怕。” 太刀挂看着缩着脖子的翔子,苦笑地摇头。 “原本这不是年轻人会生的病,但是因为小姐的母亲从十五、六岁左右就开始喝酒,所以虽然年轻,却已经出现肝硬化的症状。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她年纪轻轻就得到这个病……死亡证明书的影本上面有写病名,回去之后我拿给小姐看吧。” 后半的话是对着云英说的。 果林回忆着那个时候断断续续听到的,从一楼大厅传来的话语。 “可是晶认定说是她撞倒母亲,才因此害母亲吐血身亡的吧?” “没错。弓惠夫人似乎有打电话求救的样子,可是她没有说清楚,老爷以为她又喝醉打电话来抱怨,便放着不管……老爷后来觉得担心,要我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天以上。那个时候,弓惠夫人已经往生了。” 听到这里,健太疑惑地歪着头。 “但是那件事情之后,太刀挂先生就担任起照顾云英小姐的责任,那不就不再需要那个叫做‘晶’的第二人格了吗?太刀挂先生应该不会对云英小姐使用暴力吧?” 果林点点头,因为她也在思考同一件事。看到那宛如无尾熊宝宝紧抓着太刀挂的云英,便能明白太刀挂这段时间以来,是多么恳切地做好养育的工作。 “事情没这么简单。晶小姐是为了保护云英小姐所产生的人格,她平常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断在注意小姐身边发生的事情。如果同学或是老师欺负小姐,人格就会交换进行反击,像是与人争论或是揍人……我第一次见到晶小姐是三年前的事。” 然而那个时候,惊慌失措的太刀挂对晶脱口说出“你消失吧”,因此失去晶的信任。虽然事后太刀挂在具备了多重人格相关的知识之后不断道歉,却依然得不到晶的原谅。 “为什么不带她去看专门的精神科医生或是接受心理咨商呢?” 真由美问道。 果林也听晶说过这问题的答案。 晶说,如果云英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不问原因、不由分说地硬是把云英送到精神病院去。 把同样的回答告诉真由美等人之后,太刀挂仰头看着天花板,说话的声音混杂着叹息; “……即使如此,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春假的时候也有举办像这次的旅行,那时也有狠狠嘲弄云英小姐的女生,但是晶小姐也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在她出现之前,那些来当女仆的女生就回去了……这次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过天真吧。” “我想没有人会这样责怪太刀挂先生的。” 健太的话让太刀挂轻轻看了他一眼表示谢意。真由美迅速拍打满意地边笑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翔子,要翔子闭嘴。果林也不想听翔子的那些妄想,便面对太刀挂请他继续说下去。 “晶与云英的事情我都明白了。但是我还有一大堆事情搞不懂……真由美小姐消失不见,还有翔子小姐中毒,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该说是消失不见呢,还是我本来就打算要她藏起来呢?从第一天晚上,大崎同学在二楼大厅讲电话,说云英小姐的坏话时就开始了……” 接收到太刀挂的视线,真由美缩了缩肩膀。 “说得有点夸张是我不好啦。我只是想跟男朋友强调,不小心就说了有的没有的。可是我还以为,云英那时候正在跟翔子与果林玩游戏嘛。” “我玩到一半,因为要去拿点心所以到一楼去了。我不记得我有听到你在讲电话……” “大概是听到讲电话的声音时,晶小姐就让云英小姐的意识沉睡,完成人格交换了吧。因为我从三楼的走廊,看到大崎同学在二楼讲电话,小姐站在一楼动也不动。” 可是光是这个样子,果林还是无法接受。连接事情的脉络还少了一个。 “为什么就只有这样,太刀挂先生就要把真由美小姐藏起来?虽然晶推倒过太刀挂先生跟翔子小姐,可是对真由美小姐又没做什么……” “因为掉在走廊上头的口红。”太刀挂苦笑。“虽然没半个人有头绪,可是那条口红上面却用麦克笔写了‘真由美’。那不是有一种不像化妆品的怪味吗?那是除草剂的味道。” “就是太刀挂先生在早上捡到的那个东西吗?” “没错。应该在仓库的东西,却被藏在走廊的楼梯底下,所以我就觉得不妙了……名牌的新口红上面写了名字,最后你们不是决定,没人认领的话就要让大崎同学带回去吗?口红表面涂有毒性很强的除草剂,如果拿来擦,嘴唇就会受到药品灼伤。” 太刀挂看着云英,补充说道:“晶小姐应该也没有真的有要致人于死的念头。她是想让大崎同学受伤,好回去日本本土的医院就医,总之就是要让大崎同学从小姐面前消失——应该是这样吧。” 真由美叹了一口气。 “我听太刀挂先生说的时候还半信半疑的。可是一闻口红,味道真的跟除草剂一模一样,于是我就完全相信了,才决定先躲藏在地下室里头。” “真红同学看到晶小姐撞倒我的那一幕了吧?那是因为我把口红拿走,坏了晶小姐的事情,让她很生气的缘故……总之,我是打算先把大崎同学藏在地下室,有空的话再开船送她回去。因为天气变坏,所以只好要她继续藏在那里不出来。” “唔,所以接下来就是把清洁剂放到我的点心里面去吧?” 翔子一边啃着煎饼一边插嘴说道。表情最若无其事的人就是她了。反而是云英咬着嘴唇,一脸在忍耐痛苦的表情紧抓着太刀挂。握着衬衫袖子的手指,关节都变白了,大概是非常使力的关系。 担心的果林出声问她:“云英,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我得好好听完全部的事情才行。” 太刀挂仿佛在鼓励一般轻拍云英的背,继续说着:“关同学说得没错,是晶小姐把清洁剂放到点心里面的。好像是因为只把关同学推进水中,还不能让她消气的缘故。” 晶换好衣服之后进入洗衣间,把清洁剂装进密封袋之后带出去。果林因为 看到她这个举动,才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然后晶小姐应该有让云英小姐出现过一次,但是在真红同学到厨房去跟雨水同学讲话,云英小姐独自一人待在餐厅的时候,晶小姐又出现了,接着把清洁剂混到点心里面。应该是这样吧。” “我觉得这个晶呀,都是在玩些阴险的手段。” 太刀挂立刻将翔子毫无顾忌的话语压了下去。 “因为母亲的死亡,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很怕血。所以晶小姐总是选择用不会造成出血的手段攻击对手。云英小姐虽然不记得母亲的死状,可是还留着对血的厌恶与恐惧……没错吧?” “嗯,也许吧。” 由于知道翔子也成为攻击对象,太刀挂便继真由美之后,也把她藏到地下室去。 “这样的话,把事情告诉我就好了嘛……” 太刀挂对着垂头丧气的果林再度鞠躬道歉。 “对不起。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擅长说谎的样子。我不希望小姐察觉到,我把大崎同学跟关同学藏起来的事情。云英小姐知道了,也会转达给晶小姐的。如果晶小姐生气了,说不定又会想新的报复手段对付她们。” 因为口红的事情而动怒,晶把太刀挂从楼梯上推下去。面对这样的晶,这样小心翼翼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我不懂的是……真红同学,我听云英小姐说,你好像以为我要雨水同学协助我,企图把当女仆的女孩子卖到国外去……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一开始不是有跟云英说吗?说太刀挂先生因为被真由美小姐甩了,所以恼羞成怒把她给关起来。” “我没有被甩,也没有追求她,请你不要擅自散布谣言。”太刀挂摸着额头,口气强硬地予以否定。“真红同学误会的,大概是我在说服大崎同学躲到地下室时的对话,我一次都没有追过大崎同学。” “喂!太刀挂先生,你不必这么死命否认吧?气死人了!” “我知道啦,我承认我不会说话。所以真红同学你不要再继续说这些麻烦话了。而且,你还搞错了另一件事情……” “对呀对呀,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人口贩卖呀,真红?” 健太一脸怀疑。果林的脸颊烫得差点要喷火出来。 “因、因为……雨水同学跟太刀挂先生不是在餐厅讨论买卖的事情吗?我听到了,你们说什么商品会跌价,价钱要看买家喜好之类的!” 看到大叫的果林,健太与太刀挂彼此互看,一头雾水, “商品会跌价……难不成你说的是衣服吗?” “啊,就是这样,错不了的!真红,我们是在说要处理那些准备给女仆们穿的服装啦。没有穿过的可以拿去网拍卖掉,因为都还是全新的。” “咦?可是这样就讲不通了呀!你们不是在说什么男人的手碰过之后,商品就会跌价吗……” “我是有这么说过。因为以前雇用的人员里头,有个想穿女装的男生……男生穿过一次的女仆服,应该不可能卖得掉的吧?” 太刀挂一脸怅然所失地说明。翔子插嘴说:“闷不吭声地卖掉不就好了……啊——不过先等一下!你该不会连我们穿过的衣服,都批发到那种专卖女生穿过的衣物之类的怪店去吧?应该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喔!” “那种买卖很容易跟黑社会扯上关系,太危险了,所以我不会这么做。要是我被警方带走,就没有人可以照顾小姐了。基本上,穿过的衣服我都会请穿过的人带回去的。” “哇!那这样泳衣跟女仆装都可以带回去啰?真好!” “翔子,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那么,果林,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买卖人口?而且还是卖到国外去的,这范围也缩得太小了吧?” 真由美把岔开的话题拉回来,果林喝了一口茶,结结巴巴地说:“因、因为太刀挂先生的房间里头,有英文的文件嘛。上面印了我跟真由美小姐的大头照,还写了身高与三围……” 真由美和翔子大叫“咦—─”但是就算听到她们带着谴责的声音,太刀挂也只是不可思议地侧着头。 “真红同学,你没有看上面写什么吗?” “上面写英文呀!那些文件上面不是写着英文吗?” “那是订制服装的文件呀。小姐从型录上面随意挑喜欢的衣服,厂商为了要从里面找出适合你们的花色,所以要贴上大头照比对……尺码不写清楚,就没有办法订做衣服。” “我、我又……没有把三围跟身高告诉你们!” 看到拍桌子大叫的果林,云英从旁边插进来说明。 “果林妹妹,太刀挂的特殊技能,就是用人眼镜头去测量别人。他可以正确无误地把看过的东西记下来。所以,尺码之类的数字他当然就会知道了。” “怎么可能……” “真的吗?” 面对怀疑的表情,太刀挂与众人一一交会视线之后,露出仿佛是在比对记忆中量尺般的眼神,说道:“雨水同学的鞋子是二十六点五公分;真红同学的拇指与食拉开到极限的长度是十五点五公分;关同学的戒围是十一号;大崎同学第一天肩背的那个包包,提带的长度大概是……八十二公分。你们等一下可以去量量看,应该是没错。” 健太和翔子以喃喃自语说着“没错呀”的表情互看彼此。果林的手指宽度与真由美包包的带子长度,虽然不去量就不知道,可是照这情况看来大概也是对的。 云英开心地笑了。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有太刀挂在呀,买东西的时候可方便了。” 这么说起来,果林记得太刀挂的兴趣是重现在餐厅吃过的料理。这也是因为他拥有以视觉与味觉正确记忆目标内容的能力吧。 疑问的根据一个个消失了,果林把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地询问:“那么,太刀挂先生真的没有把真由美小姐与翔子小姐关起来了……” “没有啦没有啦!果林,等一下让你去看那扇暗门里面有什么好了。房间本身虽然老旧了点,不过里头的设备可是新的。有很棒的家庭剧院,还有床铺、冰箱都一应俱全。” “啊,对了。果林,你说有看到我的指甲片是吗?等一下要还给我喔,因为那个很贵的。我也拜托太刀挂先生有看到的话要帮我捡起来。” “哦,你说那个呀。我是有找到,可是放到口袋以后就忘记拿给你了……是真红同学看到我掉在地上的吧?” “真由美小姐!你不是跟我说那个不会轻易剥落的吗?为什么会掉啦!” “好像是因为我没有仔细粘好又跑去洗手,所以就掉了。那个只要一沾湿,就会很容易脱落喔。” “我、我还以为一定是真由美小姐在遭到囚禁的时候,因为激烈反抗所以才掉下来的,让我感觉到格外害怕……” 听到果林小声的自言自语,翔子翻倒椅子上,笑得打滚。 “这真是太纠缠不清的剧情了!果林你真有意思!这个题材请让我使用在下一次推出的同人志里头,还有那个卖到国外的贩卖人口也顺便喔。哈哈哈哈!” 果林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到头顶都要冒白烟出来了。 太刀挂打断翔子的大笑声,深深鞠躬。 “关同学,不要笑了。是我造成让真红同学如此误会的情况。还有……让她碰到这么大的危险。我还以为因为云英小姐很喜欢真红同学,所以真红同学不会成为晶小姐攻击的对象,就放心下来了。对不起。” 在那之后的发展果林也知道了。就是她逃进云英的房间,说出对太刀挂的怀疑—─最后变成被晶追杀。 听完一切的前因后果,果林深 深叹气。 太刀挂环顾所有人,继续说着:“如果你们有问题或是抱怨,我大概也不能要你们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老实说,我使用的方法,并不是把小姐放在第一顺位的最好做法。你们碰到那些危险,会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本来以为晶小姐不会这样连续一再出现的。现在一想,打从今年春天开始,云英小姐就有些不稳定了……” “啊!对了!原来是这样!” 大家看着突然出声的果林。 “因为上了国中之后,就必须跟太刀挂先生保持距离,所以云英才会内心动摇。所以,晶才会说她要好好地保护云英。” “原来如此。精神层面的不稳定,让人格解离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果然是女大学生,真由美懂得一些很艰深的辞汇。翔子点头同意,指着一个方向说:“那么……这个样子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她指着的是呈现无尾熊宝宝状态的云英,还有被紧紧粘住的太刀挂。满脸通红的云英,把脸埋在太刀挂的肩膀上,以避开众人的视线。不能离开的太刀挂一脸不太舒服的表情,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地开口:“关于这一点,我准备等一下再跟小姐谈……总之,我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健太松开刚刚抱着的胳臂,说道:“虽说是添麻烦,可是对我来说,也就只有觉得被催泪喷雾喷到有点讨厌,还好眼睛现在不痛了……只要能拿到薪水,就没什么好抱怨了。” “我……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没关系啦。反正如果什么内幕都没有,也不可能有高出一般行情的薪水,发生这么点小事情也是当然的。翔子跟果林,你们怎么看?” 接着健太说话的真由美看向果林,果林用力摇头。 “我……我也没什么抱怨。虽然是有一点点可怕啦,可是听过原因之后,我明白云英跟晶都有难处,太刀挂先生之所以要守密我也能理解……我也是,有一、两件无论如何也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果林的脑海中,浮现健太得知自己真实身份那一天的事情。 她还以为如果被人知道是吸血鬼,自己一直以来维护的生活就全都完蛋了。她害怕失去朋友、打工的工作、学校生活,还有再也不能在从小长大的城镇待下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幸好,雨水同学愿意替我保守秘密……) 太刀挂一定也是为了保护云英,费尽了心力。即使知道秘密,也努力不要连累周围的人,把女仆们藏起来。就算晶把他从楼梯推下去或是揍他,也毫无抵抗地尝试说服晶——他是非常费心在努力的。 她无法责备这样的太刀挂。 “如果我的立场跟太刀挂先生相同,我想我也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我并没有受伤,所以没有关系……啊,可是晶会怎么样呢?” 果林在意这一点。 尽管遭到攻击时感到害怕,然而得知缘由的此刻,反倒觉得晶很可怜。 为了在母亲的暴力底下求生存所产生的人格,只懂得愤怒为何的晶。虽然方法不讲理又带有攻击性,可是那个少女只是想要保护云英。 (那孩子实在太不幸了……) 果林想起与晶对峙时,自己的血以惊人之势不断增加的情况。 “刚刚说现在晶的人格沉睡了……她会怎么样呢?会消失吗?” 似乎是听力敏锐地听到了这充满着担忧的声音,太刀挂缓缓地摇摇头;眼镜深处的双眼,充满着温柔的色彩。 “她不会消失,也做不到。应该是叫做人格整合吧!我想小姐那两个分裂的人格,会往一个方向统整为一个人格。晶小姐已经答应了……虽然以前她很讨厌这样,甚至不肯原谅云英小姐告诉我她的存在。” “是晶主动跟我说过的……虽然为什么我会不记得,真的很奇怪,但是因为太刀挂一提起这件事情,她就会跟我交换,跑出来妨碍我跟太刀挂的对话。可是,她说她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她说,要跟我‘回归为一体’。” 云英的褐色眼睛眨呀眨的,然后补充说道:“晶知道她没有杀死妈妈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说她觉得太刀挂现在也可以相信了,所以愿意慢慢接受回归成一个人格的心理咨商。” 说着,云英的脸庞虽然又再度苍白,但是眼眸的神色却很平静。得知自己有双重人格应该是个很大的冲击,不过弄明白为什么记忆会中途消失,还有脑海中传来的另一个声音的真实身份,或许反而带来了精神层面的安定。 “那么,我就无所谓了,我不会在意的。”果林诚恳地说。 剩下的翔子呆呆地抓了抓头发。 “我知道我被下清洁剂的时候是很生气啦,不过事到如今,我再讲什么抱怨,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这点小事情就在薪水里头加点甜头就好啦。我的肚子痛也好了,因为拉肚子还瘦了一公斤,还不错啦。” 听到众人好意的回应之后,云英明显地露出放心的表情。 真由美像是要下结论般,拍着手站起来。“那么,就讲到这里没问题啰。我们开始准备晚餐吧。翔子也恢复精神了,一起来帮忙?” “我也去。厨房的东西什么放在哪里,最清楚应该还是我。” “抱歉。我只会煮汤,剩下的就随使用冰箱的火腿之类,或是储藏室的罐头跟袋装速食打发一下。” 果林有些惊讶地环顾众人。 “对了,因为果林刚刚昏倒所以还不知道。太刀挂先生因为脚受伤了,现在行动不太方便。” “咦!那就是他接住从三楼掉下去的云英的时候就受伤了……”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情呀?他只说他受了点伤。” “没有啦,真红同学,关于那件事情……” 太刀挂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但是面对着翔子跟真由美的果林并没有发觉。 “是真的啦!云英从楼中楼掉下去,我还以为没救了,吓得眼睛都闭起来不敢看……可是人在一楼的太刀挂先生却接住了她。应该是冲到云英掉下去的那个地方吧。” “哇—─干得好!” “像是在演动作片一样呀,好想看喔。” “不要说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拜托你们不要误会了。” 受到众人赞叹视线的太刀挂,单手按着额头,小声地说:“我没有因为小姐体重很轻,就想办法奋勇接住她。我都快要三十岁了,是因为突然急速冲刺,导致小腿抽筋……受伤的理由一点都不帅。” “咦?不是吗?” 听了太刀挂好像很不高兴的说明,果林心想这下完蛋了,好像扯出了不该讲的话题—— 正开始热闹的气氛僵住了。不过—— “那很好呀!反正太刀挂为了救我而受伤的这个事实,还是一样没有变呀!” 云英大声地宣言,紧紧粘住太刀挂。太刀挂似乎有话想说,不过还是放弃似地紧闭嘴巴,用空着的那只手按着额头,好像已经有会遭到来打工的一行人嘲笑的心理准备。 然而众人却没有这么不和善。大家说着“好了,来准备晚餐啰”,同时走出客厅。笑眯眯在说着什么的翔子,因为真由美立刻捏了她一把而乖乖闭嘴。 紧跟在三人之后,果林也从沙发站起来。她已经不再贫血,云英与太刀挂应该想要商量从今以后的心理咨商等等许多的事情吧,她可不想留在这里打扰。 正当她要走出去的时候,听到太刀挂叹口气之后对云英说道:“我都没有发觉,晶小姐因为误会而受伤的情况。我面对云英小姐,是不是也在不自觉中做过什么不 该做的事情?” “我没有受伤,我只是觉得寂寞。因为太刀挂都不肯抱我了。” “……我明白了。那么,小姐觉得不安的时候,我还是会抱抱小姐。这个习惯就延长到小姐国中毕业吧。” “上高中之后就不行了吗?太刀挂,你不喜欢我粘着你吗?” 虽然果林心想,太刀挂一定不会做出决定不理会云英的回答,但还是在意会出现什么答案。想要关上门的手,不知不觉中放慢了动作。 “太刀挂,虽然你讨厌我,可是要工作所以没办法才跟我在一起的吧?我有双重人格,照顾起来很麻烦……” 听到云英那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太刀挂斩钉截铁地回答:“请小姐不要为了这又不是自愿产生的疾病而自卑。” “可是我——” “我从来不曾讨厌过小姐。因为,我们都是同类。” “同类?” “我的母亲也是老爷的情妇,而且还颇为得宠……要不然的话,老爷也不可能替一个小小佣人出医药费跟丧葬费,甚至连小孩的学费都负责支付吧?在我的学费这方面,就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把我当成将来在养育他的小孩方面,会派上用场的部下,像是一种毕业之前就签订好的就业契约。” “我都不知道这回事……爸爸那个人,到底有几个情妇?” “小姐不用去在意这种事情……总之,老爷把小姐托付给我的时候,我认为在‘母亲身亡的情妇小孩’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虽然看来要花费许多心力,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好好把小姐拉拔长大。该说是因为同类呢?还是感觉像是年纪差距很大的妹妹呢?” “我是你妹妹呀……”云英不满地发着牢骚。“难道你对我都没有一点点动心吗?就是,那种……对女朋友的感觉……” “这种话请等到小姐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再说。小孩子跟我说这种话,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什么嘛!你那种嘲笑人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我想只要过了两、三年之后,小姐的感觉应该就会不一样了,我绝对没有嘲笑小姐的意思……” “意思一样啦!你要相信我啦,笨蛋!” “好、好痛好痛!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果林静悄悄地关上门,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云英还有晶都释怀了……) 她想起晶说过,讨厌太刀挂只偏爱云英。 实际上晶那个孩子应该是希望得到所有人——尤其是最接近她的太刀挂——亲切温柔的对待吧?她羡幕被捧在手心保护的云英,可是由于跟云英是同心同体,说不定因此才会对太刀挂产生反弹,抒发不满,说她“讨厌”太刀挂。 (但是她紧紧抓住太刀挂先生痛哭……所以应该没事了吧?) 母亲的死亡与血带来的精神创伤治疗、人格统整等等,云英与晶必须克服的问题似乎还有很多,不过也有很多愿意伸出援手的人,所以一定可以顺利进行的。 果林觉得现在就算靠近云英,就算晶出现眼前,自己都不会再增血了。 请你们不要跟别人大肆宣传这次打工的事情吧。 果林等人听太刀挂仔细说明了多重人格的详情,也请教太刀挂为什么云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然而所谓的“多重人格”一词,不管好坏,给人的印象都太过强烈,说不定有人会只知道部分的内容就道听途说,随便传播谣言。可以说太刀挂的这份谨慎是理所当然的。 “从此以后,云英大概也会逐渐冷静下来吧……” 果林不由地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似乎传入健太的耳里。 “是呀……总之幸好平安落幕了。我没想到能拿到这么多薪水呢,谢谢你介绍这份工作给我,真红。” “不客气,我才要谢谢雨水同学。在我喷血之后你还替我掩护,真的帮了我大忙。” 手头一宽裕,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两人笑眯眯地走进车站。 (有十万呀!十万!可以缴好几个月的电费了……对了,我买点什么纪念品回去给杏树好了。而且接下来也不用忙着打工,暑假剩下的日子,也可以跟麻希出去玩……) 走下陆桥的楼梯,进入呈现缓缓曲线状的月台。果林指着前方,回头面对着健太的方向。 “我们要不要在前面一点的位置上车,那边……” 就在她想说“那边下车的时候,比较靠近出口楼梯”的时候—─一边看旁边一边往前走的果林,脚勾到掉落下来的尼龙绳绳圈。 “呜哇!”脚被绊到的果林,在空中往前飞了约一公尺远后,脸部直接撞到地板。 “唔!好痛……咦?” 果林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做什么,身体却擅自开始往前移动了。 “怎、怎么了?” “真红快停下来!铁轨在——”健太慌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果林跌倒处的正前方有台自动贩卖机,工作人员正在补充里面的果汁;而果林跌倒的地方则是已经搬走装有果汁纸箱的空推车上头。受到果林往前摔倒的作用力,推车开始往前奔驰,朝着曲线状月台的另一边而去。 “哇哇哇哇哇!要掉下去了啦—─” “危险!”健太追上来,从后方扑上载着果林的推车。 “呜哇!” “啊!” 砰!脑袋结实地撞到东西。 转换方向的推车没有掉到铁轨上;相反地,载着果林,拖着健太,冲入位于月台中央的商店。玻璃破碎的声音、惨叫、东西翻倒的声响,同时从天而降。不久,在空罐子还是什么东西,发出喀啦喀啦转动的声音之后,周围归于平静。 果林抬起脸。冷藏展示柜因为倒地而玻璃碎裂,发出不稳定的漏电声;商品架因为脚折断了而呈现歪斜状态;四散在月台上的零食、杂志与便当,双眼圆睁说不出话来的店员—─商店一片混乱。 果林觉得有两个又粗又黑的‘赔偿’大字,用力印在脑海之中。体温下降,自己脸上血色全失的声音清楚地传到耳膜。 她看到健太撑着手肘起身的样子。 “这不是真的吧?这……薪、薪水……” 果林环顾周遭的惨状,眼神有如正在做白日梦,喃喃自语,脸色一片惨白。 恶梦在脑海中四处奔驰─—刚刚拿到的十万圆钞票长出了翅膀,一张也不剩,全都飞走了。 到底是为什么来打工的呀! “……呜哇哇哇哇哇!” 响彻夏季晴朗天空的嚎啕哭声,掩盖了驶进月台的电车声音。 后记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某天,东京与大阪之间的电话。 “y先生,因为小说改了类型,所以这次要不要试着抽掉雨水同学,光写果林的故事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要出现,请你贯彻爱情喜剧的路线。” “咦……我想想,既然第二集是忍着没喷血,那么这次我想要华丽地血花四溅,再来个鲜血淋漓血迹斑斑的连续杀人……” “血花四溅鲜血淋漓血迹斑斑有点那个呀,不太好。请节制一点。” “那拿个勒死或是毒死,用不会流血的手段进行连续杀人吧!还有要像某悬疑剧场那样,最后在悬崖上跟犯人对决……” “不行——那终究还是杀人案。人死了就太写实了,希望你朝着不会死人的方向创作。” “唔……好吧。那么,y先生,我就朝别的地方来大玩特玩吧!我预定要加入客串的女性角色,跟果林一起游泳一起洗澡,揉来揉去摸上摸下,就像是热闹喧嚣的‘只限女性的泳装大赛!充满波霸!’的情况,华丽夺目不可逼视!” “富士见悬疑文库的其他系列是有这些没错,可是在‘果林’里头不可以出现…… 甲斐老师,你是不是在自暴自弃了?” “没有没有没有啦……这是哪里的话呀。我会朝着正常的爱情喜剧路线前进的,遵命!” 到底有没有像以上所说的商量呢?这是个谜。 总而言之平安出版了,这本《增血鬼果林》系列的第三集。托购买读者们的福,已经出刊的两本也顺利增印了。非常感谢大家。 对早就知道的人,现在要再度说明一次。这本小说是由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正在连载,大受好评的漫画《karin》(漫画版第一到三集发售中)改编而成,地位相当于漫画版的外传。虽然单独阅读小说也没问题,不过搭配漫画一起看的话,会享受到两倍的乐趣。 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感觉上应该是是第一学期结束到暑假前半的某一天吧。虽然我在第二集的后记发牢骚说“这次好想让果林爸爸出场喔!!”之类的,可是结果第三集还是没有他的舞台。应该是说,亨利老爸出现的话,到底有没有人会高兴呢?比起老爸,我本人比较喜欢写美少女或是可爱的女生。 不过,因为我也有见机行事的倾向,所以读者大人们的热情来信,就会轻易让我改变心意。如果有人心想“我希望某某角色在小说版中再多点戏份!”,请来信到编辑部告知我一声。总之第四集预定在冬天出版,故事内容大概是描写暑假后半的那几天 吧?第四集就轮到亨利老爸出场了。还有杏树也会让她多点露脸机会。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了出版这本小说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阅读完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敬上 (.o.zaq.ne.jp/kai-tohru/) 2004年6月 要下不下的梅雨午后 序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老师,木岛老师。」 一旁传来明显是在担心的低语。胳臂被人用手肘轻碰的木岛秀实从小睡中醒来。 (哎呀……真是失败。) 听着学年主任声调平板的声音,秀实不知不觉就打盹起来。五年级导师卷原弘明帮忙叫醒他,正从眼镜深处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用表情道谢后,秀实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看了看手表,打盹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主任继续说话。 「配置警卫的部分花费是个问题……可是,学生们很期待泳池开放……」 今天是返校日,学生上午就回家了,不过教师下午要全部出席教职员会议。 前几天,附近的收费泳池发生偷拍案件,犯人似乎还没落网。这所市立青叶国小在暑假期间,由教师轮流担任警卫,开放泳池给学生使用。今天开会讨论的议题,就是由于近来发生许多不平静的事件,所以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开放泳池。 虽然提出好几个意见,方向却没能整合,得出等几天之后教育委员会视察过再说的结论后,也就结束了会议。 「卷原老师,谢谢你刚刚叫醒我。」 走出会议室的秀实,一边走过走廊一边向卷原说话。两人担任导师的年级不同,但由于年纪相近还满常交谈的。 「别客气啦,我前天还临时找木岛老师代班去看泳池……是不是因为那样才这么累?」 「你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累大概是因为正在找工作的关系,真是不好找呀……」 秀实苦笑,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 他在青叶国小的工作做到九月底。因为他不是正式教师,只是帮忙车祸骨折不能上课的老师工作的代课老师。 「可是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教职的。木岛老师深受学生喜爱,风评也很好……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学生,在年级共同授课的时候很高兴可以抽到你的班。」 对这些安慰道谢的同时,秀实突然想起卷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的双亲似乎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外表非常显眼,而且沉默寡言。与其说是腼腆,不如说看来更像是态度超然。尽管因为类似人偶的端整五官大受男生欢迎,但反过来说好像就遭到了女生孤立。 (卷原老师应该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吧。我只是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年级共同授课见过那女学生一次,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可是,我九月就要走人了。) 如果有霸凌,就必须迅速且持续的处理。还是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可以说件事情吗?卷原老师的班上……」 就在他要说「有个叫做真红杏树的女生」的时候,有个女老师从后面小跑步接近,想要从他的旁边挤过去。结果撞到了他的肩膀。 「好痛!」 「木岛老师!请你不要在走廊正中央一边唠叨一边散步!」 严厉斥责他的是二年级的班导辻川静佳。秀实火冒三丈。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人不好吧。好歹也是个老师……」 「木岛老师你没资格纠正我的态度,你不是在开会的时候打瞌睡吗?」 「唔。」 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也被人看到了吗?秀实感到很困惑。静佳从黑框眼镜的深处瞪着他。虽说只有短暂片刻,可是遭到轻视还是教人生气。静佳脚踩浅口中跟鞋,所以比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的秀实还高了一点。 「你这样还有立场指导小朋友吗?真是没出息。就算你是代课老师,也要有点身为教师的自觉。服装也是一样。请你不要在长宫视察的日子穿t恤。」 看了一眼在t恤外面穿纯棉衬衫这种随性风格的秀实,静佳的声音愈发冰冷。她是即使在盛夏穿着深蓝色的紧身长袖套装也不会流汗的人。顺带一提,一脸担心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卷原,穿着是短袖衬衫打领带。 「抱歉我赶时间。」 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静佳踩着低跟鞋铿铿作响小跑步离开了。光听语气好像很了不起,但是其实她跟秀实一样都是当老师才两年的新手,当然年纪也应该没有差太多。 忍到静佳的脚步声消失,秀实才大叫: 「你自己才是在走廊奔跑吧!」 「好了啦,算了吧算了吧,冷静冷静。不过,辻川老师对你确实是有点严格啦……」 「不是有点严格而已,我真的很火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强悍的女人。」 「她一定是因为挂念教育委员会要来视察所以神经紧绷啦。因为现在的委员会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太好?什么意思?」 卷原轻轻耸肩,压低声音。 「第一手消息我是不知道,是副校长跟我说的。唔,委员里面的仓持先生是个漫无计划的人,渊先生则是马上就忘记自己讲过些什么。还有教育长布浦先生对什么都有意见。他跟太太都已经步入中年,不久之前他们才离婚,从那之后他讲话就变得很苛薄——就这样,唠叨个没完。」 「副校长的消息也很灵通呢。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而且不只这样,委员会里面好像还有人……」 卷原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 「的兴趣是收集女童照片,这也有点奇特。据说那个人忘了带走一本相簿,里面满满都是让好几个小女孩穿上夸张华丽的礼服之后拍下来的熙片。」 「咦?这一定是误会吧?怎么说也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哪会这么夸张……」 「嘘。」 因为音量提高而遭人白眼,秀实赶紧闭嘴。 可是剩下来的部分不问自明。要受一群令人不敢置信的人指导,实在是提不起劲。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因为视察将到而头痛万分吧。 (不过辻川老师应该跟我一样空闲吧。有必要那么神经紧绷吗……那女人果然就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又不禁生气。 (为什么我身边总是这样充满强悍的女人呢?返乡过于兰盆节的时候也是一样,母亲、姊姊、伯母和叔母,异口同声责备我「快点辞掉什么鬼教师回来大阪」。来学校又被辻川老师当成眼中钉……唉,累死人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希望至少私人时间可以无忧无虑。 (乖巧温柔又可爱,好脾气的女生……到底在哪里呀?) 秀实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章 增血鬼与新的邂逅 仲夏的太阳毫不客气地烧烤着大地。然而市民广场满是不把天热当一回事的情侣或全家出游的人,好不热闹。 原本「和睦嘉年华」只有跳蚤市场,但随着知名度提升,也加入了企业的宣传活动、战队表演或商家设摊,所以现在已经是替东野森市的八月下旬增色的一大盛事。 偶尔吹起的风从市民广场的一隅,把油炒面皮的味道扩散到整个会场。混杂着大蒜或肉汁口味的香味,实在教人食指大动。 「您要不要品尝美味的饺子呢?一盒五百日圆,也可以试吃喔!」 身穿旗袍的果林手拿放了试吃商品的餐盘,殷勤招呼路人。 「娱乐广场正在举办『中华料理博览会』,欢迎参观!」 抓到人潮中断的时机,迅速拿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天气真热。 (我要加油,今天时薪比平常要多一百日圆。) 暑假期间,果林打工的工作是在室内型主题乐园娱乐广场分送试吃的饺子。今天被派来参加嘉年华会的宣传活动。隔壁的摊位则有两个负责街头销售的厨师辛勤地煎着饺子。 或许相较于在火边烹饪的他们,分送试吃商品已经轻松很多了。 「请试吃一个看看!欢迎参观娱乐广场的『中华料理博览会』!」 果林再度拉高声音招呼。这时,旁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真红?」 「哇!雨水同学?」 看到同年级的雨水健太,果林的体温立刻上升两度。穿着这件强调胸部又开高叉的旗袍的样子,可能的话她并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 (话虽如此,雨水同学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上次、还有上上次……啊啊啊啊,好丢脸!)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对健太做的事情,脑袋就因为羞耻而几乎发烫要失控。可是健太似乎毫不在意,以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询问: 「你今天在这边打工吗?」 「是、是呀。雨水同学也是来打工的吗?」 由于健太很平静没有嘲笑果林的服装,让她总算是想办法恢复冷静回答。 「是呀。因为这边的跳蚤市场有很多人大买特买,买到要用宅配送货。」 怪不得健太穿着黑狗达米安宅配的制服。可能是现在才要去收货吧,两手空空的。 「那你要加油喔。」 「啊,请等一下。方便的话,可以让我试吃吗……」 果林递上放有饺子的餐盘。健太那张因为三白眼而让人第一眼印象会觉得恐怖的脸上,瞬间漾开天真的喜悦之色。他似乎还是老样子,处于贫穷病的慢性空腹状态。 「谢谢你,那我走罗。」 即使如此,还是不会厚颜无耻吃上两个三个饺子,这就是健太的优点。把饺子放进嘴里后健太便往跳蚤市场走去,高高的背影混入人群消矢不见。 果林的心脏发出碰碰的声音。彷佛是疼痛又彷佛是甜蜜的感觉在内心深处蔓延。 (雨水同学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老是在逞强,可别搞坏了身体。) 再两个星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再拿便当给他吧。得想个又有营养又好吃的菜单才行,果林想着。 「真红同学,饺子煎好了喔。」 「我、我马上过去。」 厨师一喊,果林马上跳起来。尽管餐盘上还有两个饺子,不过当然是热呼呼的比冷掉的好吃。 「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咧?在想男朋友?」 「才、才、才不是呢。」 死命否认厨师的玩笑话,接过餐盘的果林背对着摊位。 (不是这样的,雨水同学他……雨水同学他,他是,总而言之他是……我的……朋友啦。我只是因为要拜托他保密才做便当给他吃,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 果林——不,包括果林在内的真红家,是两百年前从大陆渡海到日本的吸血鬼家庭。 今年四月,健太搬到十分靠近果林家的地方,转入同一个班级,而且还凑巧跟果林在同一家餐厅打工。生活圈重叠的情况下,健太因为出乎意料的事情而得知果林的真实身分。但是健太并没有说果林是怪物,也没有感到不舒服,只是保持沉默不对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反而还处处掩护儍里傻气的果林别在人前泄底。 所以果林为了表达谢意,会做便当带到学校给经济状况严苛常常不吃饭的健太。 (只是这样而已……我跟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在心中不停这样告诉自己,果林转换注意力到工作上。 「欢迎光临,您要不要品尝美味的饺子呢?一盒五百日圆,娱乐广场正在举办『中华料理博览会』,欢迎参观!」 笑容可掬,声音高昂。嘉年华会预定六点结束。老板说担任销售小姐的果林,可以不用回去娱乐广场直接返家。 (可以早点回家,我就好好努力吧。) ——这时果林完全没有想到,会因为回家的时段而碰到随后的灾难。 收拾完毕,把行李搬上厢型车,目送返回娱乐广场的工作伙伴离开,大概是刚过六点半的事。果林在旁边的市民会堂的洗手间内换回便服,走去最近的车站,搭上快速电车的时候快要七点。 尖峰时段。 车厢内拥挤到适应不了的果林几乎要被挤扁了。 (哇……不能呼吸了!) 身高一百五十二公分的果林被挤到高个子之间,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死命扳开人群,移动到稍微有点空隙的门与门的正中间后,坐在前面座椅的人下一站就下车了。 遭到来自后方的压力推挤,果林有如滚进去一样坐到空出来的位置。 (呼……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呼吸了。) 两手的手肘搁在膝盖上方的包包,果林叹了一口气。虽说是坐着,可是也没有空间。在弯弯曲曲的区间,电车剧烈晃动。每次一动,隔壁的中年男子就会推挤过来。虽然没有整个人靠上来,可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碰果林的胸部—— (咦?难、难道这个人……) 坐在旁边的上班族抱着胳臂,这一边藏在胳臂里的手掌,动作不自然地碰着果林的胸部。一开始只是碰触,可是后来变成从旁边抚摸一般的动作。 这个人是色狼。 (不要!不要乱摸!) 尽管想要大叫,舌头却僵硬得无法顺利出声。腼腆的果林要在众人包围的情况下大喊本来就需要勇气,碰到色狼骚扰就更不用说了。 果林竭尽所能企图抵抗,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胸部同时推开男人的手。然而对方却不收手,还把手伸入果林的腋下,摸得更凶。 (讨厌讨厌讨厌,我受够了!这个大叔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羞耻与厌恶让果林眼眶泛泪,环顾四周想寻求帮助。 和站在眼前的矮个子青年视线交会。青年愣愣地眨了眨眼。 就在此时,列车突然减速。站立的乘客因为惯性作用而全部往前倾斜。坐着的果林上半身也剧烈摇晃,整个人靠到色狼身上。 (哇——!讨厌,好恶心——!) 厌恶感化为电流流窜全身,果林慌张地重新坐好。就在这一瞬间—— 「喂,这位大叔!你在干什么!你在干嘛!」 传来了关西腔的怒斥。抓住色狼把他拉开果林的,就是刚刚跟果林对上眼的青年。 「你、你你、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手指碰到别人可能凑巧,可是整个手掌贴上去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色狼吧?这个女生都在哭了。你趁着刚刚电车紧急煞车,她靠到你身上的时候干了什 么,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你这个大色狼。我不是不懂旁边坐了个正妹会想摸人家的感觉,可是真的出手去摸可就不能当笑话过了就算了,浑蛋。」 个子小却很强悍的青年,站着抓住上班族的手臂痛骂之后,突然看着果林皱起眉头。 「……啊,该不会你跟这个大叔本来就讲好了,是故意要在电车上这样玩的?」 「我才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这教人痛恨的误会让果林瞬间忘记羞耻大声呐喊。 持续减速的列车停了下来,车门开启。这一瞬间,中年男人挥开青年的手。 「啊!喂!你站住……妤痛!」 好像被踩了一脚,青年立刻跳起来,双手抱着右脚球鞋的前端。中年男人趁隙逃脱,以如同行经豪雪地区的除雪车一般的气势,扳开乘客冲向月台,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啊!脚好痛……那个大叔踩的可真用力。」 皱眉痛苦呻吟之后,青年耸了耸肩,在果林的身旁坐下。 「抱歉,让他给跑了。要是我再用力一点抓紧他就好了。」 「啊,没关系啦……这样就很好了。」 胸口的心跳尚未平复,果林轻轻摇头。她努力不要让自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不要引人注目,每天小心翼翼低调过日子。当然想要避免闹到通知警方。不过光是有人能不依赖司法就帮她赶跑色狼,就已经是帮了大忙。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你的脚还好吗?」 「没事没事!皮鞋不像高跟鞋会把体重集中到一点上所以被踩还好。倒是你没事吧?」 笑咪咪地,晒成牛奶糖色的脸庞上,洁白的牙齿格外显眼。 应该是大学生吧。因为果林感觉这个人跟她二十一岁的哥哥炼相比,似乎年轻了一点。大概十九、二十岁吧。牛仔裤配t恤,再穿上一件用拉链穿脱的背心,这种轻松的穿衣风格,和卷卷的性格头发非常搭配。 「唉,我有发现你坐立难安的样子,可是因为我看不到那色狼的手,所以还以为你是想上厕所在忍耐。」 「我、我才不是想上厕所!」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在想要是跟你说话会不会不太好……抱歉。我要是没有想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早点跟你谈论事情就好了。」 「什么意思?」 这样说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有事情要跟我说吗?面对困惑的果林,一脸爽朗的青年笑了」。 「我认识你喔。你是真红杏树的朋友对吧?」 听到出乎意料的名字,让果林张大了嘴。青年纳闷地歪着头。 「奇怪?你不认识杏树吗?就是那个双亲应该是归化日籍的外国人,名字很像日本人可是外表却像是个法国人偶的女生。银色头发,眼睛的颜色像是很浓的红茶。可以说很像是角色扮演的罗莉塔风的女生吧,她总是穿着飘逸的衣服抱着个人偶。气质冷冰冰的,长相美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个小学生。你不认识她吗?」 「也、也不是啦,我是认识她没错。」 「我没说错吧?我曾经看过你跟她很要好地走在路上。你们是朋友对吧?」 「我们不是朋友,我是她姊姊。我的名字叫做果林……」 「哇!真的假的?你跟她长的一点都不像呀!」 即刻的吐嘈,让果林垂头丧气。对方那般夸奖杏树像是人偶,将来一定会变成大美女,然后对她的评论是「一点都不像」,任谁听了都会情绪低落。沮丧过头之后不免感到难为情,脸都发烫起来。 青年用慌乱的口吻辩解: 「啊,抱、抱歉。我并不是说你长得丑喔。如果杏树是美丽型,那你就是可爱型。对、对吧?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可爱的正妹拥有的魅力一点都不会输给美女。要是美女美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可爱的正妹就是会让人小鹿乱撞。哎呀,我是说真的。最重要的是,有人敢对美女说『我们去吃个拉面吧』吗?找可爱正妹去吃拉面就容易多了呀。可爱正妹可以吃的东西跟大美女不一样,种类可多着呢,像是章鱼烧啦大阪烧啦烧肉之类的都行。选择太多反而很头痛呢。像我这个人的个性就不适合去吃法国料理……」 以拚命的口吻讲出来的藉口,愈来愈偏离的内容让果林忍不住笑出来。 「啊,这样很好呀。女生果然是要这样笑咪咪的才好。对吧,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对吧……唔,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请问你是杏树的……」 这么说起来这个青年为什么会认识妹妹呢?果林的这个念头彷佛传递出去,青年抓了抓头发。 「对了,我都忘了说了。我是杏树就读的国小的老师。」 「咦咦!你在骗我吧?我以为你还是大学生……」 「哇,你不要这么会还以颜色啦!我才没有长得这么像小孩啦,个子也没那么矮。」 确实大吃一惊的果林露出苦笑,青年说自己叫做「木岛秀实」。 「我现在二十三岁,即使如此我当老师已经进入第二年了。说是这样说啦,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上课的学校,在各地的学校流浪当代课老师。这次是因为青叶国小有老师受伤住院,所以我去代课。预定带四年级到九月底。」 「既然如此那你不是杏树的班导吧?我妹妹念五年级。」 尽管这样,他还是正确描违了杏树的容貌。果林有点担心,杏树是不是因为白金色头发的外表和时常没去上课的态度很引人注目,所以才会让秀实记得,真红家是吸血鬼一族——虽然反常的果林另当别论,不过双亲跟兄长都拥有怕阳光啦讨厌大蒜啦等等吸血鬼必备的特质。 还只有十一岁的杏树因为吸血的本能还没苏醒,所以白天暂时还能出外走动。可是似乎也怕阳光,只能在阴天或雨天的时候到学校去。原本的体质就是夜行性的。再加上跟黑发的果林不一样,明显一看就知道不是日本人的容貌,还有沉默且时时冷静的态度,全部都不像是个孩子。 (爸爸跟妈妈都不曾参加教学观摩也没去运动会替杏树加油……小孩跟双亲都异于常人,会惹人注目也是理所当然。) 担心到胸口心跳加速。 看着陷入沉思的果林,秀实的眼中浮现严肃的神色。 「果林同学,你跟妹妹很要好吧?虽然你们看起来年龄有段差距……请问一下,你是国中生,还是高中生?」 「我念高一,所以我大她四岁。我们的感情……我想应该不坏……」 想到总是让小四岁昀妹妹照顾,果林就难为情得低下头。可是秀实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么深刻。 「这样子,那我跟你说应该可以吧。要是杏树能有个谈心的对象……她在学校好像有点脱离同学,虽然不能称得上是遭到霸凌,不过她很孤立,特别是在女生之间。」 秀实是在六月底的年级共同授课感觉到这种气氛的。四、五、六三个年级的学生在体育馆集合然后分组。本来应该是各年级各推派出两男两女组成一组,一组共有十二个人,不过因为五年级有小团体所以秀实就去看看情况。 「女生她们说……不要跟杏树同一组,所以都在推来推去。」 看到这情况的男生,心想即使破坏男女比例也没关系,所以邀请杏树到自己的组去,部分女生因此又嘲笑那个男生「一脸色眯眯的」,结果双方又起了争执。秀实和杏树的班导师介入调解,最后因为女生本来就比较少所以五年级就由杏树加上三个男生一组,用这种分组方法平息纠纷,可是—— 「在大家争执的时候,杏树始终是面无表情,所以我格外注意她 。我认为她可能是在压抑感情故作镇静。她在家里爱讲话吗?」 「她在家也很少讲话,本来就沉默寡言……不过有时候因为谈话的主题不同,她也会出乎意料地发言。」 不过这只限于跟杏树在收集的人偶相关的话题,而且内容全都是恐怖风格,果林谢绝深入倾听。 「这样呀,我有点担心她。不过,我跟导师不同,没办法连小地方都看得清楚,第一学期结束后就更不清楚情况了……暑假期间学校的游泳池有开放,可是杏树都没有去游泳。唉,要她游泳应该不可能吧,她看起很怕阳光的样子。」 「咦!」 果林大吃一惊。害怕阳光是吸血鬼的一大特征。 (该、该不会这个老师已经察觉到杏树的体质有异?他是因为怀疑所以正在耍诈想套出真相……) 心跳因为担忧愈发加快,自己可能已经一脸苍白了。闷不吭声更容易敔人疑窦,可是如果回答得不好会更加引起对方疑心…… 「她应该是对阳光过敏吧?直接晒太阳皮肤会发红或是起水泡,所以夏天也都穿着长袖。我听说营养午餐她也常常没吃完。家中有过敏体质的小孩真的很辛苦呀。」 全身无力的果林差点趴到秀实的膝盖上。 (杏树没吃完的食物,一定是里面有放大蒜……不过好险,杏树没让人起疑。) 大概是因为放松下来,胸口的心脏跳得愈发强烈—— (奇怪?等、等一下,这太奇怪了。我都松了一口气为什么心跳还这么急?啊!这是增血的症状!为什么会这样?上次不是才刚送出血过了吗?) 先有色狼骚扰后有挂念杏树,所以没能马上察觉:心跳加速跟脸颊发烫都不是心理层面的因素,而是身体状况不对。 一般的吸血鬼,找到拥有白己合意的鲜血味道的人类,就会觉得肚子饿而变得想要吸那个人的血,但是果林的情况有点不同。她不会有饥饿感而是会开始增血。由于这是本能在驱动身体所出现的反应,跟果林的意志完全无关。要是血增加到了极限,她就会想要咬住作为目标的人类,然后把自己的血送入对方体内。 她不是吸血鬼而是增血鬼。 刺激果林这种本能的则是「不幸」。 果林偷偷看了看旁边。发觉到了就很容易明白了。都是因为秀实渗出来的「不幸」气息,所以才让她增血的。 (惨了……我们距离太近了。不过他的不幸程度好像不高,我还有救。) 果林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大幅主控了增血的速度。越靠近就越容易增血。其他还跟对方的心理状态相关。这是从以往的经验学到的教训。 (这种增血方式……大概跟放松时的雨水同学差不多吧?) 健太也是个拥有刺激果林本能的「不幸」的人。如果太靠近他,果林就会开始增血,就是因为这样健太才发现了果林的真实身分。 (可是雨水同学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先前我对他那么过分,他还是没有生气……别想别想别想了!) 一想起先前那过分的事,果林就会羞耻到想要当场跑走。果林用力摇头,把以前的记忆赶出脑海。 旁边传来困惑的声音。 「咦,杏树她不是过敏吗?」 「哇!是、是呀,她是过敏啦!」 增血造成过度惊慌失措,所以忘了自己正在跟隔壁的秀实讨论杏树的事情。 秀实散发出来的「不幸」气息,是很沉静的。于是果林增血的方式也是慢慢的。 (没问题,没问题,这种程度不会有事的……首先我得先冷静下来。要是自乱阵脚反而会让心跳变得更剧烈,不能太在意增血……) 短短两、三天之前才刚把增加的血送出体外,应该不会又变成大出血这么严重的情况吧,对自己这么说之后,果林把注意力转到秀实说话的内容。 「我认为她到底有没有遭到霸凌,等新学期开始之后必须再深入调查。不过能在这里认识你,跟你打听消息真是太幸运了。教师这边虽然是可以察觉有异啦……不过还是你在家跟她谈一谈比较好。」 杏树要是听到这番话,想必会露出讽刺的笑容吧。 因为平常要求要商量事情,要人照顾的都是果林。杏树跟老是搞砸事情常常在哭的果林不同,在精神层面上非常坚定。果林不曾看过杏树惊慌失措或是痛哭流涕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我想杏树就算遭到学校的女生排挤大概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她是个把装有连续杀人魔灵魂的人偶当朋友的女生。) 但是有人担心妹妹也不用视为恶意。尤其是像木岛秀实这种年轻却熟心的老师。 (他帮我摆脱色狼的骚扰,真是个好人。) 电车减速,报站名的广播响起。秀实拿起膝盖上的背包。 「唷,我要在这里下车了。」 「我、我也一样……」 电车停止,车门开启。乘客如退潮地逐渐流到车厢外面,果林和秀实也起身下到月台去。 「我要从这一站搭二号公车,你呢?」 看到就站在旁边的秀树,果林才知道他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个子不高,可能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矮个子、娃娃脸加上说话活泼,怎么看都是一种小孩喜欢亲近的气质。 「到我家是可以搭公车可是班次很少,而且我家也没那么远……所以我用走的。」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现在天色还不晚。」 果林慌张摇头。吸血鬼的宅邸千万不能让人类掌握位置,而且虽说在秀实身边是慢慢进展的不过确实是在增血。还是早点远离他比较好。 过了八月十五号,日落的时间跟初夏相比就会早了许多。出了车站的果林仰望天空,群青色的落日天空已经有小星星在眨眼。 「那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木岛老师,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果林烦恼该怎么称呼,最后决定还是叫对方老师好了,秀实听了苦笑。 「老师呀……感觉好像突然变成在工作了。」 「因为你就是杏树学校的老师呀……」 「我知道我知道,提到这件事的也是我啦。总之你会好好注意杏树的情况吧?」 就在果林肯定地点头之际。 「嘿,这位小姐。」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迷路了,请你告诉我该怎么走。」 声调怪异的声音教人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是名高个子的外国男人。 「请问九利音乐厅怎么走?我再不快点,音乐会就要迟到了呢!」 明明是夏天对方却穿着黑色长大衣,戴着有帽沿的帽子。可能是音乐会要用的服装吧。他用宏亮到简直让人耳朵发痛的声音询问果林。果林一边往后退甩开对方搁在她肩上的手,一边摇头。 「抱、抱歉,我听不懂……嗯?」 不由得呻吟,是因为身体在发抖得嘎嘎作响。 还以为心脏会遭到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捏碎。类似疼痛的冲击从胸口往鼻腔深处涌上,心脏狂跳,全身的血管都在颤抖。 (增、增血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一旁的秀实,以至今为止无法相比的气势散发出不幸的气息。彷佛是在扎着果林的皮膺。 惊慌失措的果林视线转向秀实,似乎是受到影响,长大衣的外国男人也看着秀实。 「哦,那边的小男孩,你知道怎么走吗?」 「谁是小男孩?」 秀实大吼。 大概是不满「小男孩」这个词汇吧。眉头紧皱的衷情, 看起来已经超越不高兴变成痛苦。秀实一脸扭曲的表情,指着车站的右侧。 「我哪知道,你去问那边的警察啦。」 可能是看到红色灯光意识到那里是岗哨,男人耸了耸肩膀离开秀实的身边。顺利迅速地,果林的增血速度降低了。因为来自秀实的「不幸」气息减弱了。 (啊,感觉舒服多了。) 不过秀实的表情依然僵硬。从他单手按着右边的太阳穴的样子看来,似乎不是单纯因为被人喊小男孩而生气。 「请问,你怎么了吗?」 「啊?哦。」 秀实好像是听到果林的声音才回神,身体微微颤动。 「抱歉,我突然头痛起来……」 「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就会好了。」 尽管露出笑容,却反而强化了他不舒服的身体状况。果林指着车站前大道边成排的店家之一。 「可是你很难受吧?那边有药局……是不是要吃个药比较好?」 秀实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双眼带着柔和的光亮。 「你人真好,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因为我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都是刚刚那件黑色大衣害的。我从国小开始,看到那种服装就会觉得全身发冷跟头痛,一直都这样。以前,我还以为自己是遭到吸血鬼袭击了呢。」 听到多加的那句明显是在开玩笑的话,果林的脸没了血色。她知道自己的体温在降低。 因为,她一瞬间心想秀实以前或许真的曾遭吸血鬼吸血。被吸血后记忆会遭到消除,所以才会变成光是看到穿着斗篷的男人就会觉得恐惧。 「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啦,我只是在开玩笑。」 秀实苦笑着抓了抓脸颊。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果林赶忙摇头。 「啊,不是的……我、我知道了。」 她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吸血鬼并不是那边有这里也有,随处可见的生物。 应该是头痛退了,秀实拿开按着太阳穴的手。 公车缓缓地回转,往候车处开过来。低声说了「车来了」的秀实,迅速地说: 「我不送你回去的话,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色狼喔。你有防狼警报器吗?不能放在包包里面,要拿在手上这样才可以随时使用……那就这样,我先搭车了,再见。」 「嗯,好的,谢谢你的关心。」 对着再度道谢的果林,秀实轻轻举起单手示意,露出跟在电车上一样的爽朗笑容,往公车乘车处走去。 留下来的果林深呼吸之后也开始返家。 增血好像完全停止了。果林松了一口气。虽然短短几天之前才刚把血排出,距离极限还有很久,不过要是一直待在秀实身边还是很危险。 (到底有什么原因?那种开朗型,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幸的人……为什么会讨厌黑色大衣呢?) 血不再增加后,就有心情能仔细思考这些事情。 (可是他人真的不错呢。详细注意杏树的情况,又帮我脱离色狼骚扰。还因为那样脚被人给踩了,幸好没有受重伤。要是那个大叔身上有带刀什么的话……别想了,真可怕。) 往不好的方向想像,教人背脊发凉。 企图逮住歹徒的人遭到刺伤之类的新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总是接连不断出现。虽然因为难为情而不敢出声,不过就算果林敢向周围求助,旁人因害怕惹祸上身结果装作没看见的情况,也是很有可能出现的。 (幸好有木岛老师。而且即使我跟他说话,也不太会紧张。) 秀实应该比果林大了八岁,但由于娃娃脸的缘故让果林错觉两人只差了两、三岁。还有秀实开朗的表情和说话方式,也让果林放松心情。因为有他,果林才能在遭受色狼骚扰后,即使是本来就不擅长跟男性相处,也能不紧张地跟他交谈。 家人之外的异性可以让她这样轻松对话的,至今为止就只有雨水健太一人。 健太的个子高到如果果林跟他讲话讲太久,就会因为仰头而开始头痛。眼神凶恶到只要一瞪就可以赶走流氓,不过其实人很善良—— 想着想着,果林的脸颊逐渐变得热呼呼的。 (讨、讨厌啦,我好像脸红了……这样就好像我是因为想雨水同学想到脸红的。) 果林用双手抹了抹脸。虽然没有半个人看见,不过自己却感到好丢脸。 (快点回家吧!暑假作业还没写完,明天也还要打工!) 果林加快脚步。某处的蝉似乎是把路灯的灯光和微弱的日光弄错开始呜叫。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的大蒜牛排套餐!」 第二天也是晴空万里。美耐板的桌面反射透过窗户照射近来的日光十分刺眼。 把料理放在桌上的果林,不经意地面对通往工作人员休息室的通道,眨了眨眼。 雨水健太一边打领带一边快步往大厅这边走来。由于打两份工,所以差点就要迟到了。果林的则是再过二十多分钟就要收工了。 (我们班表重叠的情况还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昨天我们两个打工的时候都没时间说话,这样是很好啦……等店里有空的时候他说不定会问我那个时候的事情吧。) 一想到那件事,果林就感到羞愧。 几天之前,因为增血到了极限所以果林的理智消失无踪,于是想要供血给健太。推倒同班同学又是打工同事的男生趴在他的身上,身体紧紧相贴,嘴唇几乎就要碰触到他的脖子——不,虽然记忆模糊不清不楚的,不过说不定真的有稍微接触到。 (好、好丢脸……) 而且最后没有咬上健太的脖子是因为果林自己大喷鼻血失去意识,变成要健太照顾。果林总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做了更丢脸的事。她有身体朝着就在旁边的「暖呼呼的物体」压去,然后牢牢抓住不放的印象。那应该是健太的胳臂吧。 虽然只要询问当事人就能水落石出,不过真的不可能做到。 (怎么可能问雨水同学「上次我有紧紧抱住你吗?」……天呀呀呀,我绝对问不出口的。一开始推倒他差点咬他脖子还可以怪本能害的,接下来,要是我真的抱住他,那我根本没有辩解的藉口—真是太丢脸了!) 脖子以上热得有如火在熊熊燃烧,果林双手抱头。由于内心太不平静导致双脚无力,当场蹲了下去。 「真红,你在干嘛?」 惊讶的声音从头顶宠罩下来。吓了一跳抬起视线,果林发现当事人健太正在俯瞰着她。 「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没有啦!啊,有客人要结帐……我得去柜台了!」 回过种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在店内累得双手抱头。看到碰巧要离席的客人,果林一时忘了服务业千万不可犯的错误,直接狂奔逃往柜台。 (真讨厌,太丢脸了……雨水同学到底对先前那件事有何想法啦。虽然他说过「马上逃走不能采取好好对话的态度更让人讨厌」……) 这话是只有指咬住脖子想要送血的事情,还是也包括紧抱对方的事情? 即使一边机械式地收钱找零递出收据送走客人,果林还是一边忍不住思考健太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虽然他好像没有生气,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已经烦了累了……) 就在果林站在收银台垂头丧气的时候,传来自动门开殷的声音。果林条件反射地抬头,招呼道: 「欢迎光临茱莉安——」 话只讲了一半。 外套夹在侧腹部,用大块手帕擦拭额头上的大颗汗珠同时走入店内的人,是 昨天帮果林脱离色狼骚扰的木岛秀实。他认出果林,双眼圆睁。 「哦,这不是果林吗?你在这里打工呀?」 「是的……啊,不好意思,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一度抬头的果林立刻又慌张鞠躬道谢。 「哈哈,不客气。你用不着一直这么在意。昨天你有平安到家吧?路上有没有碰到怪叔叔?」 「没、没有……我顺利回到家……」 回答得心不在焉,因为果林尝试寻找秀实散发出来的「不幸」气息。今天几乎感觉不到,微弱的程度就跟昨天在电车内差不多。 秀实似乎以为果林讲话含糊是另有原因,苦笑着把手放在打得整整齐齐的领带上。 「你认为我不适合穿西装对吧?」 这么一说确实有这种感觉。娃娃脸的影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参加七五三的小孩(注1)。 「是的……不,没这回事!」 「没关系,没关系,因为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因为我刚去找工作所以这是没办法的。要是穿t恤去跟私立学校的理事长见面,铁定不会录用的。」 「找工作?啊,这么说起来你有说过在青叶园小待到九月……」 「是呀。今天就是去那之后的工作地点面试。虽然还没正式决定,不过秋天开始我应该就会去私立小学任教了。」 注1 日本每年十一月十五日举行祝贺三岁、五岁、七岁的男孩,还有三岁和七岁的女孩顺利成长的仪式,该日称为七五三。 「马上就找到下一份工作,真是太好了。」 就在果林受到无忧无虑的表情和开朗的话题影响而以笑容回应的时候。 「先生,现在有位置了,请往这边走。」 大厅中央传来声音。健太收拾好客人用餐完毕的餐具擦好桌子,朝着这边招呼。 (啊,雨水同学……) 果林的心脏突然隐隐作痛强力收缩。 「哎呀,打扰到你工作就不好了。那就有空再说罗,果林。」 秀实干脆地往安排给他的桌子走去。 好像没有客人需要结帐。一边离开收银机前面,果林一边看着健太收回盘子走向厨房的背影。 (刚刚被雨水同学看见了……怎么办?) 其实并不是什么要内疚的事。只是跟一个在色狼骚扰时出手相救的人道谢,听他讲述好像找到下一个工作的事情而已。尽管如此,只要想到自己笑咪咪跟秀实谈话的样子被健太看见,果林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会难受起来。 (一定是我误会了……我跟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我没有认为我们有除此之外更进一步的关系。) 「喂,真红!」 「哇!」 茫然陷入思考却听到当事人健太的声音,果林整个人跳起来。 「有、有、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啦,这给你。」 端过来的是放有装水玻璃杯的餐盘。健太指着秀实坐着的位置,小声地说: 「他好像是你的朋友,所以你端过去给他比较好吧。现在满空的,你跟他聊一下天应该也不会挨骂。」 从他平静的表情无法窥视这番话背后的意图。到底是单纯的亲切,或者其实是一种讽刺——果林心想,不,健太根本没必要因为秀实的事情讽刺她什么。因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么一想反而冷静不下来,果林语无伦次地回应: 「唔……说他是我的朋友嘛,又有一点……」 「你最好快点过去,他在看你了。」 听到这话果林赶快转头看向秀实的位置,结果跟他视线交会。秀实露出牙齿微笑,轻轻举起单手。健太把餐盘交给果林,迅速回到厨房。 (一过去又会增血……不过,跟雨水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点餐又不是像昨天那样在电车上并肩而坐,一定没问题的。) 处在静不下来的思绪中,果林送水杯过去到秀实的桌子。 「谢谢……那个人,是不是在骂你?」 「咦?」 秀实稍微压低声音,视线望向走入收银台的健太。 「刚刚那个男生在骂你对吧。他看起来像是用眼睛就能杀人呀。」 「没、没这回事!」 果林用力摇头。由于徤太是三自眼,平常没做什么也时常遭人误会是在动怒。 「雨水同学的眼神本来就是那样……」 「是哦。哎呀,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你跟我说话才骂你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不用担心。相反的,他还跟我说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所以要我送水过来,很关心我。因为现在客人很少……啊,对了,昨天我没办法跟我妹妹说,不好意思。」 想起昨天秀实拜托的事情,果林快速辩解。 自己返家的时候,杏树出门训练蝙蝠不在家。一直等不到夜行性的妹妹返家,想睡的果林等不下去只好回房就寝,于是昨晚完全没见上妹妹一面。 然而,秀实似乎误会了果林说的「没办法跟我妹妹说」。 「哎呀哎呀,这你不用道歉。因为要讲的话题很敏感,所以你也很难让她主动说出口吧。」 「唔,关于这个嘛,呃……」 「我真的得想办法让校方做点事情的。谢谢你帮忙。你挂念着我拜托你的事情,真是个好姊姊。」 「别这么说,我才应该道谢……」 虽说是老师,但是秀实带的年级不同,而且九月就要离开青叶国小。说他很注意细节嘛,却是以前早就不时发觉到杏树受到排挤——尽管对杏树来说,在班上遭到排挤。应该也是不痛不痒吧。 果林急忙鞠躬。 「谢谢你的关心。」 「别客气,没这么夸张啦!我只是在做分内的工作,跟能让人道谢的工作不一样。」 就在秀实慌张地将手在额头前面挥动的时候。 「欢迎光临茱莉安!」 「欢迎光临!」 传来自动门打开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声音。好像有新的客人进入店内。 「欢迎光临!」 反射性地一边招呼一边往门口看去的果林,不由得睁大双眼。 走进来的一群人大概有五、六个,穿着异于常人的服装。不是穿着裙子超短的护士服,紧身衣配上闪闪发光的手套或装有护肩的科幻风格服饰,就是装饰多得奇怪的军装等等,所有人都穿着所谓角色扮演的服装。 (哇,附近有祭典还是什么活动吗?真厉害,居然敢打扮成那样光明正大在街上走动……唔!) 背后突然涌出的「不幸」气息,让果林身体一震。 回头一看,秀实双眼圆睁,正凝视着刚刚走进来的那群客人当中的一位。对方应该是模仿奇幻作品的角色,穿长到脚踝的黑斗篷,戴了一顶黑帽子,闷热归闷热,但在一群人之中属于装扮相对比较朴素的男子。 在服装异于常人的这群人中,秀实的视线彷佛钉死在那个男人身上动也不动。秀实冒出的「不幸」气息就如同涨潮一般逐渐上升。 果林的心跳加快,体温开始升高。 (对哦!他说他讨厌黑色长大衣,一定也很讨厌斗篷!) 看样子黑色的长服装会诱发秀实的「不幸」。可能是又头痛了,秀实一只手放在太阳穴上。 果林用手捣住脸的下半部。鼻腔发热。 (不妙……真的在增血了!我得要他别继续看着那个人!) 对秀实本人来说盯着对方看似乎会引起头痛,也是别看比较好,不过或许就像是看到害怕的东西的感觉, 或者是有什么受到潜意识的吸引,他的视线依然会常常往黑斗篷男子飘去。 果林指着秀实坐位对面的椅子说道: 「请、请问、请问你是不是头痛?是不是换到这边坐比较好?唔……老师?」 「咦?好,就这么办。」 好像马上就发觉到果林在打什么算盘,秀实重新换到背对着黑斗篷的角色扮演男子的椅子坐。他看着果林,笑咪咪地说: 「谢谢……不过果林呀,你把我的名字给忘光光了吧。」 「咦!没、没有呀,我没有忘记呀……」 「你忘了。我从刚刚你叫我的方式就知道了。」 果林涨红了脸。虽然不是真的忘了,却也是一瞬间想不起来是叫木岛还是木崎还是木山。秀实苦笑。 「我叫木岛秀实。没什么事就喊老师或是老板之类的称呼,好像是在拉客呀。」 「……抱、抱歉。」 「等一下等一下,你用不着这么过意不去啦,我只是稍微提醒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的名字,不过你倒是牢牢记得我为什么会头痛。」 这是因为自己在增血——当然不可能这么说。 「这是,因为,昨天木岛先生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现在没事了吗?」 由于还留有刚才忘记名字敷衍过去的惭愧,所以果林决定总之就先不叫秀实老师。秀实的双眼带着温柔的色调。 「谢谢你替我担心。几乎没有女生会这么关心我。」 「不客气,这没什么。」 「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只要一看见黑斗篷,脑海就会浮现片断的记忆……女人的惨叫啦,肩头挨打整个人跌倒的感觉啦,还有血腥味。」 「血!」 和血腥味纠缠在一起的回亿并不安稳。可是如果是碰到犯罪案件,即使秀实自己不记得,应该也会听身边的人提起吧。 昨天秀实说的玩笑话,在果林的脑海中苏醒。 (该不会他真的是遭受吸血鬼袭击所以记忆被消除,只留下片断残留的印象?木岛先生的孩童时光,大概是十五、六年前……该不会,是爸爸干的好事吧?) 想到这里,果林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父亲亨利去找吸血对象时所穿着的服装,是看起来像斗篷的黑色长大衣,还戴着黑帽子。这么说起来,昨天让秀实的不幸程度提高的外国人,身材就很像亨利。 (不不不、不会吧!这、这一定是误会,爸爸不会吸小孩子的血的!) 看到彻底陷入慌乱的果林,秀实吓了一大跳。他担忧地侧着头。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挥手……没事吧?」 「没没没事,唔……对了!木岛先生,你应该一直都住在大阪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算他的不幸和吸血鬼有关,也不会是父亲造成的。大阪远离真红家的地盘,那一定是其他吸血鬼干的。 「没有嗳。我在大阪出生,可是从幼稚园大班到念小学,大概一年多的时间都是住在这里。这么说起来我记得在我回去大阪的时候,已经开始讨厌黑斗篷了,好像还在学习成果发表会上因此产生争执……我待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虽然我不太记得了。」 「啊啊啊啊啊……」 果林抱头呻吟。这样的话,那果然就是父亲做的了吧。 「你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有!我很好,增血也开始减缓了……啊哇哇哇!」 「啥?增写?」 「我、我说错了啦!增、增、头……头痛减缓了,我是想这样说,结果舌头打结了!」 似乎是相信了果林硬扯的蒙混话语,秀实露出好像很开心的表情笑了。 「谢谢你,我大致冷静下来了。」 「不、不用客气……」 「啊,抱歉,我还没点餐,我要午间特餐b餐,要白饭的。饮料要乌龙茶。应该还可以点吧?」 「可以。午餐供应到下午两点,现在还来得及。您点的是午间特餐b餐,白饭跟乌龙茶对吧,马上为您送上。」 收到点餐讯息转身离开的果林,并没有听到秀实「真是个好女孩呀」的低语。因为她和送水给角色扮演团体客人的健太四目交会,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立刻别开视线的是健太。果林的心脏伴随疼痛,用力收缩。 (天呀。刚刚雨水同学一定看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脱口而出的「增血」……) 健太应该是因为万一果林出错可以支援所以才看着果林的。即使如此,果林还是感觉他的眼神很可怕。 (因为我是个蠢蛋,或许雨水同学已经对我厌烦了。不管他再怎么掩护我,要是我自己出错导致被人知道我是增血鬼,他也没办法救我了吧……唉,真丢脸。) 不到五分钟,秀实点的午间特餐便准备好了。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的午阎特餐b餐。」 即使走到秀实的身边,也没有像刚才那么强烈的「不幸」气息。不让黑色斗篷进入视线似乎发挥了效用,果林的增血也因此停止了。她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把午间特餐放在秀实面前。 秀实露出开朗的笑容回应道: 「谢谢。对了,我想问个没什么关联的问题,果林你喜欢游乐园吗?」 「咦?喜欢呀。虽然我不敢坐太恐怖的游乐设施,不过一般的没问题。」 尽管不知道秀实的意图,果林还是老实地回答。 虽然果林很喜欢游乐园,不过贫穷是个阻碍。通常云霄飞车坐一次要五百到七百日圆,一想到一小时的薪水三分钟就没了,果林就实在没心情去。 「怎么样,你明天有空吗?我有报社记者给的椎之木天空乐园入场券,你要不要去?期限到八月底,这样放下去就要过期了。」 「明、明天?」 有点头痛。跟秀实在一起会增血。 「我拉住果林讲话结果讲的是要找别人去,这也太没道理了。最近都在找工作面试,真是郁闷。我想要放纵一下好好去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吗?我会请客的,就当是谢谢你替我担心。还是说明天你也要打工?」 「不,明天我不用打工……」 「如果你觉得很热想游泳,应该可以去游乐园附设的游泳池游。」 「不用了!游泳就算了!对不起,我很怕游泳池!」 惊慌失措的果林,手在面前猛挥。 虽然喜欢游泳,却很抗拒让别人看见穿泳装的样子。学校上课大家一起穿学校规定的泳装,果林是不太介意,不过出去玩又另当别论。以前她只跟同性朋友去过泳池或海边。就算是男生里面最要好的健太,她也不曾穿着泳装在他面前出现。 (……不对。) 想起来后脸就喷火了。 以前打工的时候,曾经让健太看到穿比基尼的样子。没有外套也没有浴巾,彻彻底底的泳装模样。不只如此,比基尼的胸罩还差点就掉了—— 「你怎么了?脸好红。」 「没、没没什么!」 果林慌张地用力摇头,把热气和丢脸的记忆驱散到空中。 「既然如此那就决定去天空乐园玩罗?」 听到秀实说得干脆的果林慌了手脚。虽然拒绝去游泳池,不过这并不表示决定要去游盘园。 「可是,我……」 「你不可以去吗?跟我出去玩,你男朋友会生你的气是吗?」 「咦?男朋友?」 「就 是那个眼神凶恶,个子高高的,头发颜色很像栗子色的男生。」 「你说雨水同学?不、不是这样的,他才不是什么男朋友……」 这种对话要是让其他工作人员听见可就头疼了。明明没有的事却遭人误会跟她是情侣,应该会给健太添麻烦吧。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哦……这个意思就是说是他在单恋你罗?我总觉得他在瞪我。」 果林的心脏发出几乎连外面都能听见的跳动声。 瞪着和她说话的秀实,难道是因为健太在吃醋? 「……怎么了,你在笑什么?」 「没、没有,没什么!」 秀实怀疑的声音让果林回神。不知道为什么脸部的肌肉擅自扭曲起来。 使劲摇头过后,果林看见正在擦桌子的健太身影。她送菜过来后就和秀实聊了很久,健太却似乎看都没看,正在努力工作。 (雨水同学才不可能吃我这种人的醋……我真傻。) 把替客人点菜的任务让给她,制造她和秀实说话的机会的人就是健太。 「我刚刚也说过了呀,雨水同学本来就是三……眼。他没有理由要瞪你……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他不可能在瞪木岛先生的……」 「是这样吗?算了,这不重要。怎么样,明天你要去吗?」 「我想想看……」 果林吞吞吐吐的。秀实露出混杂了困惑和失望各半的苦笑,抓了抓有特色的头发。 「你不能去呀。果然刚认识就邀人出去玩这样很不要脸吧……抱歉。」 「不是这样的,我没这么想!」 果林慌张起来。昨天出手相救,又替杏树操心,她对秀实本人的印象很好。只不过,担心跟他一起出去玩的话自己会增血。 (啊,对了。该不会木岛先生的「不幸」并不是爸爸害的?) 果林在意这一点。 昨天秀实帮忙摆脱色狼骚扰。这种人背负的不幸如果来自自己的家庭,果林就会深感遗憾,怎么也无法假装自己不知道。或许应该确认看看。一同去游乐园玩正是个好机会。 「我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在其他地方打工,也要土辅导课,所以不确定行程……不过没问题,明天我有空。」 「太好了。你真的要去吧?」 尽管担心增血的问题,不过离极限还有点距离,而且也完全不讨厌秀实这个人,还有很久没去游乐园还颇为期待。 问到手机号码后果林离开秀实的座位,一看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要是再悠悠哉哉,下一个打工就要迟到了。 由于没找到店长,便对同事渡边说: 「渡边先生,我下班的时间到了,要先离开。」 「啊,辛苦了。那位客人,是真红同学的朋友吗?」 「不好意思,我跟他讲话讲那么久……」 「没关系啦,反正现在这时段很空店长也不在。你要约会还是做什么都可以喔。」 「约、约会?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认识而已!那、那我就先走了!」 时间紧迫。仓促解释后,果林就逃到放置物柜的房间去了。因为被渡边开玩笑,她整张脸都是烫的。 (真是的!我只是聊了一下天,哪是什么约会!才不是这样,我只是在讲明天出去玩的事情……啊?) 制服裙子脱到一半停手。 (明天,我要跟木岛先生两个人去游乐园……) 这样子,不就明显是个约会吗? (呜哇啊啊!怎么办?我还答应他了!) 果林的脸烫到喷火。 注意力都集中到增血还有秀实为什么会「不幸」的原因,谈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层次。 晚熟的果林没有约会的经验。别说是约会了,在雨水健太转入同一个班级之前,果林甚至不曾好好跟男生一对一面对面说话。 (啊哇哇哇哇……可是,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拒绝了呀。怎、怎、怎么办?) 即使是最亲近的健太,她都不曾和他两人独自出游。秀实明明是昨天才刚认识的人。当然她不认为秀实是坏人,不过这样实在是—— (冷、冷静下来,我得冷静下来。心脏都快破裂了。) 尽管本来心脏就因为差点要增血而痛苦,但一激动起来心跳还是会愈来愈快。 (对了,去问杏树好了!既然是同一所学校,她应该知道木岛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这么一想,心情就冷静了些。 拿出手机的果林,传了封「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今天晚上不要出门喔」的简讯给妹妹。 (这样就可以了。明天跟木岛先生出门会不会有问题,我可以跟杏树讨论。) 高中生姊姊和小学生妹妹商量的悲惨现在无暇思考。果林脑海中存在的,就只有跟不熟的异性两人单独出游是否恰当的担心。 健太的脸庞突然闪过脑海.明明跟他毫无关系。 (可是,雨水同学一定不会介意的。他看过刚才的情况,好像也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我跟木岛先生出游,他也觉得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果林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增血鬼与杏树的阴谋 「我回来了,杏树在不在家……哇好痛!」 听到玄关开门声和姊姊果林的声音,杏树合上打开的书。姊姊话讲到最后变成惨叫,大概是又撞到什么地方了吧。 无奈叹气后起身,静静地打开起居室的门走到玄关大厅。不出所料,果林跌坐在地,双手按着右脚脚尖泪眼汪汪。好像是想换拖鞋的时候,脚撞到了某处。 「你在家呀……」 「你真是个一回家就吵死了的人呀。你到底住在这房子几年了?墙壁哪里突出或是柱子在哪里这种小事要好好掌握住呀,蠢蛋。」 回答的并不是杏树。而是抱着胳臂的男孩模样的人偶,布奇小弟。由于他体内封有连续杀人魔的灵魂,胆小的果林对这个人偶似乎很没辄。 「哇,大蒜味!不准过来,大蒜味会沾染到杏树的洋装的!」 「咦!」 果林后退几步。拉起一撮剪成层次鲍伯头的头发到脸前,闻了闻味道。头发和皮肤飘散出来的微弱大蒜味,普通人应该是无法辨别的吧。不过骗不了吸血鬼十分敏锐的嗅觉。 杏树沉默地望着姊姊。 「我、我去冲澡!」 可能是受不了压迫感,果林发出有如惨叫的声音挤过杏树身边,沿着走廊跑了。刚撞到的脚尖大概还很痛,出现有如跳跃的奇怪脚步。 杏树转身回到起居室。对着里面说道: 「姊姊去洗澡了。」 「那么我们趁现在先来收拾这倜吧。」 回答她的是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凯莲拉。桌上堆着多达十本以上,皮革封面配上烫金文字标题的古老西洋书。 虽然说要收拾,但凯莲拉却连根手指也没动。 「亨利。」 坐着喊丈夫的名字,抬了抬下巴示意。 「把这些拿去地下的书库,动作不快点的话果林就要到起居室来了喔。对了,我有点口渴,你收拾完毕后能拿点凉血过来吗?」 「知道了。我马上准备,你等一下。」 留有黑色胡子,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身材,亨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表情恐怖的绅士,但是听到凯莲拉的命令就如同训练有素的小狗一样服从,一个人抱着沉重的书籍走出起居室。不过正统吸血鬼和人类的腕力,差别就像是大人和幼稚园小孩。搬运十几本西洋书,对亨利而雷大概连拿个便当盒的程度都不到吧。 杏树把手搁在凯莲拉坐着沙发的椅背,看了看母亲的脸。 「爸爸和妈妈,你们两个又在查家里的古书了。对于姊姊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对策?」 「嗯?哦……这个,嘛。」 凯莲拉回答得很模糊。铁定是没有什么称心如意的结果。杏树低声说道: 「增血鬼……除了增血以外,姊姊彻头彻尾都跟人类没两样。晒太阳没事,怕黑,视力和嗅觉都只有人类的程度,甚至连消除晈过的人类的记忆都没办法。」 「没错。现在杏树你可以在白天保护她,可是等到你的吸血鬼本能苏醒没办法白天在外走动之后,可怎么办呀……」 凯莲拉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对着杏树摇摇头。 「杏树你不用放在心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拉拢雨水小弟过来的。我不能老是硬要你做这种麻烦事。」 「可是这样下去,姊姊真的会独自被留在白昼的世界里。」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打出泄漏果林真实身分给雨水健太这步大胆的险棋——杏树想起姊姊那个同学的长相。现在健太好好地保守秘密,帮忙不让其他人识破果林的真实身分。可是也有无法如意进展的事情。 「孩子的妈,我拿来了喔,新鲜的谎言凉血。」 父亲亨利开门进来,捧着的银盘上面放着装有瓶子和加入冰块的保冷器,以及红酒酒杯。瓶子的内容物一看像红酒,其实却是父亲为了母亲收集的皿液。母亲喜欢有谎言滋味的血液。 「杯子也彻底冰过了。虽然直接从人类的脖子吸取温热的血液也不错,不过夏天喝冰的最好。」 凯莲拉微笑着把亨利倒入血液的玻璃杯送到嘴边。但是,才喝入一口,眉头立刻深锁。随即把刚喝入嘴里的液体吐到地上。 「啊,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 「亨利!你认为说谎骗双亲要去补习班结果跑去联谊跑去玩乐的高中生的血,这种有如粗糙点心的谎言滋味血液,会合我的胃口吗?」 「可是好的血很难找得到呀……哇!我、我知道了啦,对不起!非常抱歉,请你原谅我!下次我一定会收集严肃庄重味道浓烈的血回来的!」 斜眼看了看正遭受母亲痛打的父亲后,杏树离开了起居室。因为双亲是自有一套示爱模式的恩爱夫妻,所以身为孩子的自己没有必要插嘴多说什么。 抱着布奇小弟走到走廊,后方有轻巧的拖鞋声和香皂味道追了上来。是果林。换好衣服,潮湿的头发散发着光泽。 「杏树,这样呢?我还有大蒜味吗?」 「已经没问题了。可是我们最好不要去起居室,现在妈妈正在斥责爸爸,因为爸爸收集的血味道不好,妈妈很生气。」 「这、这样呀。哥哥呢?」 「他没回来。应该是暂时在女人那边过夜吧。」 「怎么又来了……」 「对了,你传简讯说有事情要商量,是什么事?」 「啊!我问你喔杏树,你认识木岛先生吗?」 「木岛?」 「我想想看喔,那个人全名叫做木岛秀实,在千叶国小帮受伤的老师代课,他说他是四年级的导师。」 「哦,这样说我就知道了。」 想起矮个子大眼睛皮肤黝黑的短期代课老师,杏树点了点头。负责的年级不同,自己又常常没上学,而且学生很多人都叫那个老师「阿秀」或是「阿秀老师」,即使听到对方姓氏也不知道是哪位。 「可是为什么姊姊你会认识他?」 「我会告诉你的,所以要不要去你的……不,还是到我房间来吧,嗯?」 果林并不想进入杏树那个塞满跟布奇小弟一样有问题的人偶的房间,露出笑容请求妹妹。杏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进入果林的房间,一同并肩在床铺坐下后,杏树催促道: 「那个老师做了什么事情是吗?」 「嗯。昨天,我在电车上碰到了色狼……是木岛先生救了我。他说他曾经看过你跟我走在一起,以为我们两个是朋友。我更正说我们是姊妹之后,他马上担心地告诉我杏树看起来好像被班上的女生孤立,该不会是遭到霸凌了吧。」 虽然没受到霸凌,不过跟班上女生不亲是事实。木岛秀实明明不是杏树的班导师,却观察入微。 「呵。」 不晓得把杏树的轻轻一笑误会成什么,果林低下头去,用手帕擦去额头的汗珠,开口说道: 「他拜托我说杏树有烦恼的话,希望我可以跟杏树好好谈谈。」 「你?跟杏树谈谈?」 苛薄反问果林的,是杏树腿上抱着的人偶布奇小弟。 「不是我说的,是木岛先生这么说的!」 果林涨红脸颊挥动双手。看样子她似乎也很清楚,自家姊妹的立场完全跟一般人相反。 「你用不着担心我会被人霸凌。虽然我没有女生的朋友,不过我并不因此感到困扰……你要跟我商量的就是这个吗?」 「不、不是的……我想问你的是,既然待的年级不同,那你应该也对木岛先生不太熟吧?」 停止挥动双手的果林,似乎是感到难为情,这次反过来是缩着肩膀低着头。 杏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仔细思考,如果是果林问她在班上有没有受到霸凌,就和果林在简讯中使用的「商量」这个词汇十分不搭调。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要你注意我常常没上学?」 「他没这么说。他在担心你可能对阳光过敏,我认为他是个视切又善良的人,他还为了我狠狠斥责色狼……只不过,他散发出「不幸」的气息,只要待在他身边我就会增血。虽然平常只有细微的一点点,可是只要看到黑色长衣服就会变得非常强烈。」 「黑色衣服?」 「他好像对黑色长大衣和黑色斗篷有不愉快的回忆,不过本人说记不清楚了。杏树我问你喔,有没有可能是……木岛先生以前曾经遭吸血鬼袭击,虽然当时的记忆被消除了,可是恐惧却始终跟他的不幸有关?你的看法呢?」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因为黑色斗篷就是爸爸外出时的打扮。」 「冬天不是到处都看得到黑色长大衣这种东西吗?」布奇小弟说。 「话、话是没错……因为他还提到,他消失的记忆跟血腥味有关。」 布奇小弟的吐嘈再度让果林垂头丧气。 杏树也认为把秀实的「不幸」跟吸血鬼扯上关系这种担心太操之过急了。这并不是她们在这里讨论就会知道真相的事。 可是果林为什么会了解秀实到这么详细呢? 「姊姊,昨天你只在电车上跟他说话,就谈到这么深入了?」 「这个嘛……今天木岛先生凑巧到茱莉安去了。他看到穿黑色斗篷的角色扮演的客人,马上就头痛起来。结果就提到了这些事……」 「你应该没有被老师发现你也是吸血鬼吧。就别理他了吧?因为你只要不靠近他就不用担心会增血。」 杏树一说完,果林就整张脸冒汗大叫: 「来不及了!我已经答应他明天要一起去玩了!」 杏树目瞪口呆。害怕男性的腼腆姊姊,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一面以手帕擦拭额头和脖子,果林一面主动开始解释。 「他说他有八月底就要过期的入场券,椎之木天空乐园的。因为我替头痛的他感到担心,他想邀请我当作谢礼……就在我们聊了很多事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决定要去了。」 「唉。」 想到果林那因为社交恐惧症一有事情就舌头麻痹的个性,以及呈现对照般地木岛秀实口若悬河的关西腔,杏树也不禁同意事情极有可能那样发展。 (即使如此,木岛老师为什么要找姊姊去?九月就要离职了,应该会不太想跟学生的家人扯上关系吧。不过任谁都会担心身体不好的人呀。就算不找姊姊去,他那种开朗的个性应该还有一大票朋友才对吧。) 杏树认为邀请对方和自己单独出游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只当对方是普通朋友,另一种就是反过来,对对方抱持着超越友情的好感。 (如果是前者那就没问题,如果是后者……) 对晚熟的姊姊来说,这应该会变成负担过重吧。 「我认为木岛老师不是个坏人,可是姊姊你……」 差点就要说出雨水健太这个名字,杏树还是闭口不提了。因为另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对了。如果找到另一个能担任白天掩护姊姊的人选,不晓得雨水健太会怎么样?) 迅速整理思绪。 几天前,由于增血到了极限而失去理智的果林,想要咬住健太把血注入健太体内。可是就在牙齿要碰到喉咙的时候果林察觉到对方是健太,赶紧停止咬噬,自己喷出鼻血倒地。 尽管照顾昏倒果林的人是健太,可是真红家期待健太负责的任务并非如此。 (姊姊咬不下去雨水健太的话……白天的掩护就会不够完善。) 万一果林在白天增血,有三个处理办法。 要嘛是咬住健太送血给他,要嘛是咬住健太以外毫无关系的任何人,不然就只有谁也不咬自己喷鼻血失去意识。 鼻血会让姊姊的身体情况变得很糟,并非是个令人喜欢的好选项。然而果林又没有消除人类记忆的能力,所以要是果林咬了毫无关系的人,可就没办法蒙混过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咬知道果林真实身分是增血鬼的健太。 然而,关键的当事人果林却咬不下去健太。 (姊姊太在乎雨水健太了。) 因为心理层面的抗拒感强烈到不顾想要咬人这种本能,即使说明优缺点应该也是没用的吧。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恐怕果林还是咬不了健太。 (姊姊已经喜欢雨水健太到不希望因为咬噬而被讨厌,导致潜意识中产生恐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果林的个性来看,杏树不认为她和雨水健太马上就会有所进展。因此现在这种半吊子的状态大概会持续很久。 危机对于大幅启动的恋慕之情是不可或缺的。 (只要出现某个喜欢雨水健太的女孩,姊姊或许也会变得积极……可是有利的条件总是搭不拢。) 退一步的方案,就是让雨水健太行动。幸好现在可用的原料正好冒出来。 (木岛秀实……虽然我不知道他中意姊姊哪里,但就在学校所见的部分来说印象还不错,众人对他的评价是开朗又容易亲近,表里如一……奇怪?感觉好像有听说过,以前有人在做什么恶作剧的时候,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大发雷霆。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想不起来。算了,应该是不重要到容易忘记的小事情吧。总之,现在以一个担任掩护工作的候补来说,木岛秀实找不到缺点。 (就先来测试他看看好了。) 得出结论的杏树露出微笑。 「木岛老师好像很喜欢热闹,所以找人去玩就只是单纯的出游,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吧?」 说出口的话语和一开始预期的有所不同,但果林当然不知道这回事。 「可是,跟木岛先生两个人单独去游乐园,感觉就像是……是在约……约会。」 连说出约会这词汇都感到难为情,果林连耳朵都红了低下头去。布奇小弟开口想要发言,杏树迅速抓住他的下颚往上扭,自己回答道: 「你想太多了。木岛老师看来就像是在实践『不晓得能否交到一百个朋友』这种想法的人。」 「你这么认为吗?」 「只是单纯出去玩用不着放在心上呀。你呀,太过神经质了。还是说你要还人情给雨水健太?」 「才不是!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杏树装模作样地挪开身体,离开不单是喊叫甚至还双手双脚胡乱舞动的果林身旁。回神以后,果林用手捣住自己的嘴巴。 「姊姊,请你不要在我耳边惨叫。总之要是你不愿意去,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拒绝他呀?说你讨厌两个人出去玩像是要去约会。」 「这种失礼的话我不可能说得出口,他人那么好。」 杏树安静地轻轻耸肩。可能是这动作让果林下定决心,果林摇晃光润的黑发用力点头。 「嗯,木岛先生一定是想交朋友才找我去的,是我想太多了……杏树,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就先回房间去了。」 抱着嘴巴被抓住被迫陷入沉默的布奇小弟,杏树走出姊姊的房间。等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才松手。 「杏树你真过分!很痛嗳!」 「你想说多余的事情吧。」 杏树平静地责备大嘴一开一合抗议的布奇小弟,把它放在床上。 「你是不是打算说这就是约会呀之类的话 嘲弄姊姊?」 「因为怎么看就是约会没错呀!还是说杏树你是真的认为对方只是想当普通朋友才提出邀约?」 「当然不是。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嘲弄姊姊。」 「为什么?」 纤细的手指把侧边的头发往上拢,杏树浅浅一笑。 「木岛秀实好像只有简单地说一起出去玩,并没有提到约会这种词汇。如果他是特意这么做的话,那么这做法还真有效。姊姊认为只是单纯去玩,没有深入思考就答应对方。所以等到她发觉其实就是约会的时候,就会踌躇不前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 「总而言之我认为测试别人也不错。姊姊咬不下去的话,那我根本不知道向雨水健太坦白她真实身分的意义何在。我必须动摇他的内心,让他产生为了姊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心情。」 「哦,所以你才要安排出现一个情敌?可是万一果林因此而改变心意爱上别人怎么办?那家伙跟雨水相比看样子态度非常积极,不是吗?」 「那样的话就会有好处呀……你好好想想看。」 杏树微笑,用手指轻触碰布奇小弟的额头。 「姊姊应该有点傻傻的吧。」 「不是有点,是非常傻才对吧?」 「这种性格的姊姊万一发生致命失误——也就是在家人动弹不得的时段捅了篓子的时候,你认为雨水健太可以掩护到什么程度?他只有高中一年级呀。假设姊姊被卷入要上警局的事情……未成年的雨水健太就算在旁说好话也派不上用场。因为警方会要求成年人领回。」 「原来如此。那个叫木岛的家伙已经是社会人士,而且还是教师这种可靠的职业。应该很得世人的信赖吧。」 「没错……说不定他会成为出乎意料可靠的伙伴。如果木岛秀实喜欢姊姊,应该就会竭尽所能保护姊姊吧。他会在意我是不是受到霸凌,个性不错也很机灵吧?所以我们就再观察一下。布奇小弟,你听好了,这件事情上请你不要嘲弄姊姊。」 「雨水健太过后要测试木岛……你想把你姊的真实身分告诉他吗?」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等我稍微检查过他对姊姊的态度如何再说。」 杏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微笑。石榴石色的眼眸,浮现出冷静沉着的光芒。 这么做是会在健太和果林之间引发效应呢,或者甚至是连情势本身都会转向,连杏树都不知道。 健太和秀实她都不喜欢,最重要的,就是果林的心情和人身安全。 「店长辛苦了。我先下班了。」 确认墙上的时钟过了九点半,健太向菜莉安的店长打招呼。 「啊,辛苦了。明天也要麻烦你了。」 「不客气,那我先走罗。」 换回便服之前在员工休息室喝了一杯冷水器供应的麦茶。虽然是走夜路不过秋老虎还是很热的,要是不先补充水分可是会撑不下去。回家之后再喝水的话,就会多花水费。 看了一眼墙上的班表。明天和后天只有上午要来茱莉安上班,下午则是预定要去搬家公司打工。真红果林的栏位是空白的,明天好像休假。 白天见过的景象掠过健太的脑海。 对方大概是大学生吧,关西口音的矮个子青年,露出开朗笑容和他交谈的果林——那并非表面功夫的应酬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 纵使果林的好友时任麻希,以前曾经对健太说过「果林对男生没有兔疫力」—— (真红那个人,不是有男性朋友吗?他们开心地聊了很久……不,我没有在意他们聊天,真红想跟谁聊天都行。) 健太这么对自己说。 不在意,也没想要在意。 一开始他对在柜台聊天的两个人说话,是因为有空位得带客人就座,只是出于纯粹的服务业从业人员的想法。绝对没有潜意识内妒火中烧这回事,不可能会有的。 所以才会让果林去点餐,即使他们两个人聊了很久也装作没看见。虽然处在同一家餐厅内多少会瞧见,但那是没办法的。 (真红笑得真快乐……) 想起果林愉快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就叹气的同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负责在厨房洗碗的金田。 「哎呀,雨水同学刚下班吗?麻烦也给我一杯茶。」 「好的,请用。」 「谢啦。亲切的男人可是会飞黄腾达的喔。」 在沙发坐下喝了茶之后,金田肥重的脸颊浮现别有涵义的笑,看着健太。 「我说呀,你应该看到今天的那个客人了吧?这样好吗?」 「这样好吗……这什么意思?」 健太不太喜欢金田。因为金田不但毫不掩饰想要偷懒的态度,又很会马上就说别人的坏话。先前金田看到健太和母亲一同自澡堂返家,第二天就到处散播健太「正在跟年纪大的女人同居」的谣言。虽然更正过那是母亲众人也相信了得以澄清,不过从那以后,金田就成了「可以的话根本不想接近的人类」清单的第一名。 然而要是对方主动接近那也就莫可奈何了。 「别装傻了啦。白天不是有个接近真红小妹的男人吗?就是那个皮肤黑黑个子矮矮,满有男子气慨的人。」 想起自己直到刚才都还在思考的青年的事情,健太大吃一惊。可能是满意他这样的反应,金田假惺惺地压低声音说道: 「你可以不关心吗?那种骗徒在接近真红小妹呀。」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事……」 「因为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看就知道了。」 「才、才不是呢!我跟真红只是普通朋友……」 死命否定之后才发觉到不对劲。 「金田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要不然应该不会说别人是骗子吧。 「哎呀真讨厌。你是怎么识破的?我呀,不太喜欢说三道四,不过要是真红小妹遭人玩弄感情那可就不妙了呀。」 「怎么回事?」 「真拿你没办法。你知道我讨厌说别人闲话吧?不过既然你都问我了……白天的那个客人叫做木岛,以前在我侄女就读的学校工作过。」 「那么,他是个老师罗?」 「没错。我侄女念的是光华苑学院的小学部。你听过吧?那可是私立的干金小姐学校。我去年去参观他们的运动会,所以认得那个老师。听说他热心又开朗,很受小孩欢迎。我记得好像是去年秋天吧?他突然就被炒鱿鱼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搞、外、遇。」 明明没必要却压低声音,金田竖起单手的小指。 「好像是他跟学生母亲搞外遇的事情曝光了。」 「什么?」 「一副娃娃脸的样子没想到跟女人勾搭的速度那么快。不对,或许正因为他长那样才会如此。一看就知道是骗子的话,女人就会格外当心。根据我妹妹的说法,当时谣言满天飞闹得天翻地覆。有说他搞外遇的对象不只一、两个,还有说他威胁学生要是不听命于他,在班上就会遭受到霸凌硬是要在学校乱来等等。」 「那、那不是比性骚扰还要严重吗!」 「都是传闻啦,传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不过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应该提醒真红小妹注意一下比较好吧?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嘿咻。」 「你不是要下班了?」 「我只是口渴来休息一下。现在客人很少,我们就放轻松一点吧。」 金田摇晃着肥厚的身躯起身,把喝完的杯子交给健太走出房间。但是,健太没有心情对他说「自 己用的自己洗」。都是刚才听闻的事情害的。 健太的母亲就是因为长期遭受上司性骚扰才换工作的。母亲辛苦的身影和果林重叠在一起。倘若那个叫做木岛的男人跟那些惹母亲讨厌的人是同类,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管。可是—— (我要出面告诉真红这件事情吗?) 明明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就说「那个男人好像是骗子你要小心点」这种话,简直就像是因为嫉妒他们很要好而故意搬弄是非——想到这里,健太不禁惊慌失措猛抓短短的头发。 (嫉妒……这是怎样?才没有这回事。我跟真红只是普通朋友跟同班同学而已。真红想跟谁交往,我根本没有立场说三道四。如果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对方是坏人就另当别论……) 健太心想还是先观察情况好了。 一边走在秋老虎发威过后的柏油路上,健太一边无意识地叹气了好几次。即使下定决心,却不晓得为什么心情还是不舒畅。果林跟那个名叫木岛的青年说话的样子牢牢烙印在脑海中。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非常放松的样子,笑咪咪的。) 仔细一想,自己最近才终于能看见果林由衷的笑容。以前果林为了不让人知道增血鬼的真实身分而不自然地躲避他,跟觉得可疑想要弄清楚情况的他成了恶性循环。即使是现在,果林太靠近他的话还是会受增血之苦,所以他都和果林保持一定的距离。 (跟我在一起真红就必须随时担心是否会增血,根本无法放松心情。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总是看到她哭泣、害怕、焦急的表情。她的笑容,我想想看,我看过一次、两次……咦?只有两次!) 心情沮丧。 不久之前,由于增血而失去判断力的果林想要咬健太,结果没有咬下去而喷出鼻血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健太拉住想要逃走的果林,怒斥「马上逃走不能采取好好对话的态度更让人讨厌」。但是站在果林的角度来看,或许逃离健太会比较轻松。 (与其过后才跟真红说不要逃走,不如那个时候让她晈还好得多。虽然会忍不住反射性地抵抗……不过真红还是逃走了……) 边想边走。 「健太?健太!你要去哪里?」 「咦……」 听到有人喊才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回到公寓面前,却心不在焉没停下脚步继续前进。出来收衣服看到健太的母亲,忧心地望着儿子。 「这样不行……数学作业还有没写完的。继续想的话,一不留神就要走过头了。」 健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向右转。 (别想了别想了!真红跟谁开心聊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面对自己这么说,健太一面推开栅栏的门进入公寓的院子。后方,门关上的厚重金属声拖着长长的尾音。 五斗柜上的电话响起。木岛秀实的视线从电视的体育新闻移开,拿起话筒。 「喂,您好……原来是美花姊呀。」 是住在大阪的姊姊。秀实发出明显是无精打采的声音。 「怎样啦?你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没这回事……我也是个笨蛋呀,」 尽管彼此交换了手机号码,可是他还没有告诉果林家里的电话号码。 (要是她打电话来说「我好期待明天出去玩」就好了……忍不住就会这样想,这可怎么办呀。) 苦笑着的秀实的耳边,听见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的严厉更正。 「你才不是咧。你不是普通的笨蛋,你是超级大笨蛋。」 「美花姊,你打电话来是为了要挖苦我吗?」 「当然不是呀,因为我想你应该找到新工作了。」 「嗯……今天我去私立学校面试。虽然还没正式决定,不过应该会通过。」 「又是私立的?不会有问题吧?」 姊姊的声音带着忧虑。 「如果发生什么纠纷,最后被迫辞职的就是你这个临时约雇的人员。就算出问题的是家长也一样。只会解雇基层教师讨那些捐钱家长开心的做法,以学校来说还真是轻松。」 「我知道。但是我的情况不是能挑剔要在私立还是公立学校上班。」 「要是已经谈妥,这次你千万不要过度热心家庭访问太多次。我的朋友说你拥有的孩子般气质很容易激起母性本能。你这种人很容易惹比你年纪还大的女人注意,一定要小心。」 「拜托你别说这种话,听起来真恐怖。美花姊应该知道吧,我喜欢的是年纪比我小,乖巧温柔的女孩。」 一说完,真红果林的身影就在脑海中浮现。 (……她真可爱。) 她对犯头痛的秀实询问「你没事吧?」,一脸担心。圆脸上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略微不安地眨着。 (最棒的女孩子果然还是温柔型的呀。马上就脸红的更加可爱,有种天真无邪的感觉……嗯,明天该怎么进行呢。先去搭云霄飞车或开小型赛车之类,心情就会因为速度大为放松。她应该不会因为这些恶心想吐吧?) 一思考起来,尖锐的声音立刻敲击耳膜。 「阿秀!喂阿秀!不要闷不吭声!你一定正因为在想什么而傻笑吧?我太了解你了。」 「好啦!我、我才没有想什么啦。」 「是在想女生的事情吧?」 「没有啦没有啦,绝对没有这回事。」 「你要是在逞口舌之快就快点从实招来喔。你以为你有办法瞒着姊姊什么事情吗?趁现在快点招了吧,要不然的话我就要告诉纱叶姊,说阿秀态度嚣张。」 「呜哇,拜托你别这样,美花姊!」 秀实发出惨叫。 两个姊姊里,二姊美花怎么都是支持他的,大姊纱蘖可就严格了。 「拜托饶了我吧,好喝?我毕业上班也两年了,跟女孩子交往这种小事就别管我了。」 「你在跟女生交往?你动作还真快呀。上次你说被甩了心情不好,我想想看是什么时候……四月上旬吧?」 「不要说了啦—最重要的是又还没进展到交往的阶段。昨天我跟她见面,明天要一起去游乐园玩。」 「明天呀……晚上你会在家吧?纱叶姊公公的朋友里面,好像有人就是那所私立学校的理事。明天她要去拜访她公公,帮你拜托一下工作的事情。虽然她是说不用太期待什么啦。所以明天晚上纱叶婶应该会打电话给你吧。」 「晚上我就回来了。果林还是个高中生,我不能带她在外面玩太久。」 「高中生?」 听到姊姊的质问立刻慌乱,可是太迟了。自己一不留神已经脱口而出。 「你拐骗的女生还真是年轻呀。」 「不要说拐骗啦,这样我名声会变差。才不是我拐骗别人。昨天搭电车的时候,那个女生被色狼乱摸……」 「你跟着色狼一起摸人家?你这烂人。」 「我会干这种事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去帮她摆脱色狼骚扰啦!」 「你又来了……你明明个子矮小性格却很倔强。要是对方亮刀子出来怎么办?插手管危险事这种行为,你也要适可而止,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受重伤的。」 「或许吧,不过我不能对快哭的女生视而不见……还有,不要说我个子矮小。」 「你不是只有一六一吗?」 「你很烦嗳,世界上也有比我矮的女生呀。实际上,果林比我矮了将近十公分。而且她个性似乎很老实,人又温柔……才不会像姊姊你们说话不客气态度嚣张。」 最后一句话只有在嘴里低语不让人听见。不过,这一点才是最重 要的。从小被两个年纪差很多的姊姊当成玩具,秀实对刚强的女性已经很厌烦了。果林的天真无邪完全正中他的要害。 而且身高矮于他这一点也很讨人喜欢。胸部也发育得很好,最近的高中生真是不容小觑。 (站在男人的立场,我懂为什么会忍不住想要摸那种胸部一把……但是身为正人君子,那种事情当然千万做不得。) 想起整张脸通红双眼泛泪的果林,秀实抓了抓脸颊。 「喂阿秀!你刚刚说姊姊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我只有说果林很可爱而已!不,是可爱得不得了。我一看到她就会小鹿乱撞,背脊发凉,起鸡皮疙瘩。」 「等等,阿秀你等等。你措词有误。什么叫做『起鸡皮疙瘩』?这意思是内心恐惧吧?要是你对女生这么说铁定马上被甩。」 「奇怪?真是怪了,为什么我会脱口而出这些话?」 连自己都摸不着头绪,秀寅疑惑地歪着头。不过他对果林心动是千真万确的。 「她被色狼乱摸邯不敢出声只会泪眼汪汪,是个乖巧又容易害羞的人。跟她在一起心情都平静下来……要是姊姊你们,大概只会痛扁色狼那种败类吧。」 「这我可经验丰富了。高中生的时候毕竟还是会先感到难为情或是害怕……我记得你也看过才对。」 「哦?我没印象。说起来美花姊念高中的时候,我才在幼稚园呀。」 「咦?你不是曾经掉进臭水沟去吗?唔,应该是你被隔壁的七惠小妹妹弄哭的时候吧?还是你跟仁志打架两个人一起掉进去?我想想看喔,我记得你还曾经连三轮车一起掉进去。仔细一想你掉进臭水沟好几次呢,啊哈哈哈!」 「不准笑。」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秀实才讨厌年纪差很多的姊姊。 「总之我想明天纱叶姊会打电话给你……要是你工作没上,就别固执了快点回来大阪吧。」 「就算我违背老爸的期待当上老师也无所谓?我哪能回去。」 「你真蠢。不管爸说了些什么,他还是最疼你的。他好像已经放弃要你当医生继承医院了,不过你回来大阪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工作。你就暂时当个财务部长,好吗?就这么办。」 话筒另一头的声音温暖而渗着体恤。秀实的视线落到膝盖,一时之间沉默不语。然而—— 「如果是由你这个自家人管钱,可就轻松多了。要是发生什么事责任全部由你来扛。」 听到了这种补充说明,秀实吼回去: 「等一下!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当听命于姊姊你们的小弟吗?」 「弟弟的存在价值本来就是如此。」 「可恶,我保持安静就吃亏了……我呢,无意辞去教师,我要在这里找工作。」 「因为你是老么所以想在小学生面前装大哥哥的样子吧。最近的中学生个子都很高,他们会瞧不起你的喔。」 「不用你管!」 「我已经先跟爸说过了。等到你找不到工作又被女生甩掉心灵脆弱时候,就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我又不一定会被甩!什么下手的最佳时机,我的家人是鬣狗吗!」 挂上电话后,秀实的视线移到电视画面。 新闻播完了,女艺人正在介绍推荐的店家。把撒娇口气说话的声音当作背景音乐,秀实回想着和姊姊通电话的内容。 (以前我曾经……美花姊刚跟我说了话,可是说的是什么?好像是被色狼骚扰的事情,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 茫然反刍着对话的同时,思绪移到果林的事情上。 (幸好没跟美化姊讲学牛家长的事情,十然一定被骂到臭瞬。她八成会说:『你才在以前的学校碰到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还没学到教训吗?』) 但是因为自己九月就要离开青叶图小,所以也不在乎了。找果林去游乐园也是一时兴起。果林看来个性很乖巧又晚熟的样乎,他不认为可以马上拉近距离。只是因为—— (那小子……是叫雨水吧?他一定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真让人火大。到底要吃什么才会像他长那么高呀。唉算了,就不要管身高了……他明显是在瞪我,不是我想太多。) 因为那样的视线所以涌现出了对抗意识.不想说句「谢谢招待」走出餐厅就没有后绩。 (既然觉得果林可爱那也是没办法的。一看到她,不晓得为什么心脏就会砰砰跳……去,我在说什么呀!我又不是幼稚的中学生。) 苦笑过后不经意地看向电视画面,开始在介绍新上映的电影。 应该是爱情故事中的一幕吧,女人在河边向男人道别,想要远走高飞。男人追上女人,从后方紧紧抱住女人。男人穿着的黑色长大衣的下摆随风翻飞,看起来就像是斗篷。 「……唔。」 秀实按着太阳穴,因为突然头痛起来。 「为什么看到这种画面就会头痛……」 叹了一口气后关掉电视。 在车站问路的男人是这样,以及今天在餐厅见到的角色扮演的男人也一样。一看到类似黑斗篷就会涌现异样的不快感受。让穿那种服装的男人抓住女生的话就完了。身体呈现出来的抗拒反应凌驾于意识之上,造成头痛和心悸。 记忆中残存的断绩印象转来转去。 黑色斗篷的男人。女人「不要」的尖叫声,肩头被抓住,头下脚上坠落的感觉。浓厚的血腥味—— 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只留有曾经发生过非常讨厌、恐怖的事情的记忆,完全没有办法清楚想起什么。 「真是够了,还是早点睡吧。」 彷佛是要驱逐不快的记忆一般用力摇头之后,秀实站了起来。 第三章 增血鬼与危险的那一天 「嘿!」 轻快的爆炸声跟吆喝声同时响起。放在中段的洋芋片盒子倒了下来。 「哇,打中了!」 看到的果林发出愉快的声音。这里是打靶摊位的前面,秀实从刚才开始就连续命中了五发。 「这没有那么难啦。这次换果林你来试试看。」 「咦,不、不用啦,我我……」 「只在一边看很没意思呀。这给你,爆米花我帮你拿。」 从打靶摊位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奖品,秀实把枪递给果林。确实在旁边看好像很简单。把纸筒换成枪,果林有样学样摆好架式扣下扳机。 没打中。 「真可惜!你想打那个猫咪图案的小布包?」 「哈哈哈,看样子我真的不行呢。」 不好意思笑着想把枪还给秀实,秀实却没接过去。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再来一遍。不可以只试一次就放弃,你一定做得到的……你试着放松肩膀,这边的手再放低一点。视线笔直往前看。很好!」 配合吆喝声射击。这次命中了,装着小布包的盒子轻轻落地。 「哇啊!打中了打中了呀!」 十五年又十个月的人生中,首度的壮举。兴奋的果林挥舞双手,然后传来低低的「空」的一声。 「唔!」 「咦……哇!对不起!」 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枪。秀实按着恻头部眼眶泛泪,好像遭到重重一击的样子。即使面对惊慌失措的果林,秀实还是展现笑容。 「你看,打中了吧。哎呀,我就打不到小布包呀,哈哈……啊,好痛喔。果林你表现情绪的方式真激烈呀。」 「对、对不起……很痛是吗?」 「没事没事!你看,爆米花都没有撒出来。」 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从柜台内把小布包递给秀实。 「先生,您没事吧?这就是所谓爱的一击吗?来,这是你女朋友获得的奖品。」 「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一起出来玩,对吧?」 秀实露出开朗的微笑寻求果林的同意,松了一口气的果林点了点头。 (木岛先生果然是因为有优待券所以才邀我来玩的。) 一如昨天说好的,果林和秀实一同来到了椎之木天空乐园。开心得超乎预期。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人都聚集到隔壁的泳池去了,或是今天是上班日的影响,天空乐园人少得出乎意料。一开始搭乘的滑水这,还有随后的天女散花和云霄飞车,全都只要排队十分钟左右。 体验过让三半规管几乎要无法负荷的高速后,两人来到游戏摊位区。 「你再打一个吧?应该还有子弹。」 「我看看喔,那个布偶如何?」 「那个算了吧,太庞大了。我想大概要好几个人同时射击才打得下来。它下面那个吉祥物布偶应该没问题……嗯,你的手又太低了。要再高一点点,像这样。可以吗?」 没有碰触果林的身体而是用手提高枪身,秀实随即往后退了一步。一边瞄准兔子吉祥物布偶,果林一边在心里想着。 (木岛先生人好好喔。这种事情也不会故意要碰触别人的身体。国中时的实习老师就会性骚扰,每个女生都讨厌他。) 她记得遇到过一个假装要教垒球的打击姿势,乱摸女生的胸部或腰部的实习老师。 在娱乐广场发送试吃食品的时候也一样,总是有很多男人尝试做出假装要从托盘拿试吃品却想要摸人胸部,或是装出跌倒的样子想要抱人等等,近乎性骚扰的肢体接触。 (木岛先生就不会这样。太好了。而且……今天我不太紧张,本来还以为跟男性两个人单独到游乐园玩,我会尴尬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秀实始终都没有失去朋友立场的态度,一入园马上拉着果林到处去玩云霄飞车和滑水道之类的游乐设施,应该也是因为紧绷的精神最适合用刺激和速度解放吧。 「唷,瞄得不错喔!发射!」 听到喊声,果林反射性地扣下扳机。 兔子吉祥物咚的一声翻倒落地。连续打中两次的果林高兴得跳起来。 「哇—中了中了!又打中了!」 「你看吧?我就说你办得到嘛。」 看见秀实有如是自己打中一样明亮的笑容,果林格外开心。 最后果林获得了小布包、吉祥物和串珠饰品才离开打靶摊。 「哇,好好玩喔。木岛先生,谢谢你。」 果林由衷道谢。随着搭云霄飞车放声尖叫,或是在打靶摊位大展身手,她的口吻逐渐变得可亲。 勒索关于秀实不幸的原因,依然问不出口。 (「你为什么会不幸呢?」这种问法好像是什么奇怪的宗教团体,「你是不是碰过吸血鬼?」这感觉更可疑……最重要的是木岛先生说他完全不记得。) 若无其事地发问,远比想像中来得困难, 秀实似乎没有察觉到果林暗中别有目的。只是开心地回应: 「我就说嘛,很简单吧。接下来要玩什么呢?那边好像有高空弹跳跟自由落体之类的。」 「唔,高空弹跳我不行!绝对不可能!」 「我只玩过一次不过出乎意料地有趣呀。你不用怕,一定会绑上绳子的。」 「不绑的话那就只是茌往下跳呀!」 「我懂了我懂了,你不要玩坠落类型的东西吧。这样的话我想想看……」 秀实摊开园内的地图。张望周围的果林发现垃圾筒,就在右手边涂黑的建筑物面前。 「等我一下,我丢个垃圾。」 果林朝着垃圾筒小跑步过去,丢入吃光的爆米花纸筒。 就在转身想要返回的时候。 「呜呼呼呼呼呼呼,我好恨呀……」 头发被冰冷的手抚过,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哇啊!」 回过头去的果林大叫一声。 垂着长发身穿满身是血的白色寿衣的女鬼,已经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哇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别碰我!」 「果林!你怎么……咦。」 站在原地看地图的秀实,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可是,却在距离果林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睁大眼睛。 「原来是恐怖屋的宣传人员呀!」 阳光刺眼的夏日午后。果林立刻发觉到并不是真正的女鬼。 涂黑的建筑物挂着块「恐怖屋」的看板。女鬼之外大概还有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外面揽客,装神弄鬼吓唬人。 「欢迎光——临,夏天最适合背脊发凉了喔——」 「哇啊啊啊!」 女鬼发出企图摩擦果林脸颊的气息逼近。即使知道不是真的鬼,果林暂时跳到最大极限的恐惧心依然无法轻易恢复平静。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果林跳离女鬼,结果背部撞到了某个人。 「小姐,欢迎来到黑暗的世界……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哇啊——!」 果林再度大叫。她碰到的是翻飞的黑色斗篷,脸色苍白配上獠牙发亮的吸血鬼。 「啊——!啊——!啊——!啊——!」 「……喂,放开她!她真的在害怕呀!」 秀实单手挥开装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员的手,另一只手把果林推到自己的背后。 果林的心脏以全身血管滚滚奔流的力道猛然收缩。 (什么!增血了?) 跟昨天一样「不幸」的味道——来自秀实的。秀 实的意识急速开始渲染上了「不幸」。 「……果林,我们走吧。」 秀实说着,同时推着果林的肩膀离开恐怖屋。 「好、好、好的!」 虽然也赞成别进入恐怖屋,可是身体一接触就会有增血危机。果林一边往旁边跳开,一边用紧张的声音回答。尽管认为逃开秀实的手这种态度太明目张胆,可是秀实似乎没有察觉异状。 「抱歉,我还是无法面对黑色斗篷。」 「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头痛了……」 「嗯,有一点……明明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还会这样,真是奇怪。」 按着太阳穴硬挤出来的笑容,感觉秀实带着自嘲且身心难过。 对秀实来说,黑色斗篷似乎不只是唤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幸」,同时甚至让身体都产生异常。总而言之要是果林不快点恢复平静,恐怕就自身难保。血管轰隆作响。 (惨了……这是真的在增血。这么说起来昨天跟前天都有增血,加起来量可能还满多的。) 或许想得太天真了。虽然还没到极限,但万一发生什么促进急速增血的状况,血可能就会增加到必须一口气喷出的最大程度。 果林环顾周围,指着树荫底下的长椅。 「我看,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嗯……抱歉,让你担心了。大概五分钟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秀实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点点头,往长椅走去。就在正要坐下的时候,从秀实衬衫胸口的口袋中响起了轻快的电子音乐。 「啊,有电话,抱歉。」 向果林打过招呼后,秀实拿出手机。 「您好,我是木岛……啊,理事长,昨天承蒙照顾了。」 好像是什么严肃的话题,秀实的声调压得更低。 「我在青叶国小上课到九月底,十月开始上班没有问题,请您多多关照……」 从回答的声音想像得到对话的内容。应该就是昨天秀实在茱莉安提过的,离开青叶国小之后的下一个工作的事情吧。顾虑太靠近会听到通话内容,果林从长椅起身,一面左顾右盼寻找自动贩卖机想去买饮料,一面思考。 (木岛先生的「不幸」到底跟爸爸有没有关系?可能问爸爸比较好。虽然昨天我没能跟爸爸说上话。) 她跟白天睡觉夜间活动的双亲本来生活节奏就是错开的。昨天,父亲因为帮母亲收集来的血不美味而大吃苦头,在果林和杏树交谈的时候已经出外去收集血液了。 (就算是这样也太有勇无谋了,居然想要找出原因。要是想起来原因,木岛先生的不幸度就会上升,我不就要增血了吗!为什么我没发觉这一点呀。今天是大晴天没办法找杏树过来,增血到极限后我就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么想着忍不住叹气的时候。 回答电话的声音突然变大。 「咦?取消?怎么回事?」 好像听到颇受打击的内容。虽然秀实脸晒得黝黑,但正在失去血色的情况连果林的双眼都能清楚辨识。 「什么叫做没办法……请、请您等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我的履历有问题?是我离开光华苑女子学院的事情吗?」 果林的心脏砰砰跳着。 虽然昨天说离开青叶国小之后的下一个工作应该马上就有着落,可是似乎一夜之间风向就变了,秀实没获得录用。 或许是激动,秀实忘了要压低音量大声反驳: 「我说那是误会呀,我是被冤枉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昨天我详细说明过了,理事长您也说可以接受的呀……」 对方受到影响也跟着提高音量,连果林都能清楚听到。 「我是接受了,可是告诉理事会的时候有一名理事强烈反对。万一因此跟家长之间出现问题可就头痛了……哎呀哎呀,我很清楚那件事是误会。不过我们毕竟是私立学校,学校要是评价不好可是比什么都可怕。我不能不顾理事会的反对雇用木岛老师,这次就……」 可能是明白讲再多也挽回不了什么,秀实以沉痛的声音回答: 「这样呀……别这么说,理事长您也在各方面都尽力了,谢谢您的帮忙。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合作还请您多关照。」 即使挂上电话,秀实还是握着手机勤也不动。双眼浮现无法承受受伤一般的神色。找不到该说的话语,果林在稍微远离长椅的地方安静伫立。 (木岛先生没事吧……) 果林很担心。她心跳加速,起鸡皮疙瘩,头昏眼花,鼻腔深处发烫—— (哇!又、又来了!) 一度减缓的增血速度又增加了,有如爆发一般。 视野摇晃,类似来自心窝的呕吐般的吸呼困难感往上推挤。想要咬人送血出去的本能宛如岩浆逐渐涌出。 在本能的驱动下,果林往秀实靠近了一步。 然而现在是下午两点还是三点,而且还是个完美的晴天。夜行类体质的杏树想必正在睡觉,就算寄简讯过去她也不会看,况且也不能要杏树派蝙蝠来支援,操纵人类的记忆吧。 (不、不行,我要是在这里咬住人……我的人生就毁了!) 死命激发理性,果林拉回往前跨出的脚步。用手按着眼看血管就要破裂的鼻子。 被她的动作吸引注意力,秀实转向面对着她。将手机收入口袋,强颜欢笑。 「啊,抱歉抱歉。我讲电话太专心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硬挤出来的笑容,变成了担忧的表情。可是果林依然按着鼻子,只能肩膀大幅起伏呼吸急促,连回答都没办法。似乎只要一有粗心的行动就会一口气突破极限。 「……唔……」 「果林?」 秀实的表情变得更加担心,从长椅起身,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果林全身的血管膨胀。 (完、完了!) 发出无声的惨叫,果林突然背对秀实拔腿狂奔。双脚往无人的方向、建筑物的背面跑去,或许是潜意识的行动。 「等一下!果林你怎么了?」 看到别说是说明原因了,连句敷衍情况的话都没有就跑走的果林,不觉得可疑的人才奇怪。吃惊的声音和脚步声从果林后方追上来。 果林死命逃跑。 (啊啊啊啊,不要追我呀!血、血在增加……心脏会爆开,会破裂呀!拜托你,不要管我——!) 连开口说出这死命恳求的空档部没有。尽管努力奔跑想要多少远离秀实,可是大脑在增加过度的血液中游泳。双脚打结,凉鞋滑过草地。 (……哇啊!) 果林往前摔倒。 「好痛哦……」 一边喊痛,一边手肘撑地想要站起来。撞到的膝盖传来剧痛,而且头还遭到狠狠摇晃。这一跌刺激了鼻腔深处的血管,脉搏狂跳,几乎就要爆炸。 「你怎么了?没事吧?」 秀实的声音就在附近。 「哇啊啊!」 秀实的「不幸」藉着彷佛要刺入皮肤的强烈气势传递过来。 「哇!等、等一下……拜托,离我远一点……」 果林在跌坐在地的情况下往后退然后大叫。但是单手按着鼻子讲话不清不楚,支撑上半身的左手在发抖,眼看整个人就要倒在草地上。 秀实的表情加入了急切的气氛。 「你、你怎么了?你的脸发红得像是有高血压,是不是还冒冷汗?要是身体不舒服那还是快点去医务室……」 努力拉开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 秀实应该是想要扶起 跌坐草地眼看就要昏迷的果林。他在果林身边蹲下,手搁在果林肩上。 (……哇!) 惊人的热度从肩膀的血管往心脏奔驰。然后直接沿着颈动脉往上跑,涌到鼻腔。 (啊,要爆了……要爆了呀!) 头颅的内容物翻转一百八十度,意识大为晃动。 「不行!」 鼻腔深处发出噗吱的声音。按在上面的手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放下。 「呜哇啊!」 有如水管破裂的声音加上吃惊至极的惨叫。无法抵抗血喷出的力量,果林身体后仰。倾斜的视野被喷发的鲜血染成了深红色。 (已经,完了……大家都看到了…… 这么丢脸的大喷鼻血……被别人,看到了……而且杏树还有雨水同学,现在都不在这里……) 全身无力,直接倒地。眼前彷佛有块黑纱笼罩变得一片黑暗。 「鼻、鼻血?怎么回事?这么多血不是普通的鼻血……果林,你振作点呀!不能仰睡,血会塞到喉咙的!」 秀实的声音传来。果林勉强维持住几乎要陷入黑暗的意识,是因为听到接下来这句话: 「我马上叫救护车!」 假如被带到医院,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情就会曝光。 「不、不要叫救护车……」 努力唤醒动不动就混浊的思绪,果林微弱的说道。拿着手机的秀实的困惑表情,在黑暗的视野中模糊映着。 「我拜托你不要打电话,我很快就会止血了……我不能,去医院……」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这样很严重呀。」 「这是老毛病,所以……拜托你,不要找任何人来……被别人知道,实在,丢脸……」 不能送我去医院,帮我保密——虽然想要重复这些话,可是果林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哪些部分。 「果林!等、等等呀!振作点!」 果林昏了过去。 头沉甸甸的。感觉好冷,手脚使不上力。 (怎么办?我在别人面前流鼻血了……杏树不在场……不能请她帮我消除别人的记忆……太丢脸了……) 难过到了极点,远方却传来热闹开朗的乐队在游行的演奏。非常吵闹。 (是谁在演奏?这里,是哪里……哇!) 突然恢复记忆,果林跳了起来。 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和装有毛玻璃的窗户,药品架映入眼帘,虽然气氛很像学校的保健室,却是个陌生的地方。 「啊,你醒了呀。」 有个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说道。回头一看,坐在房间角落椅子上的秀实正合上还没看完的口袋书。或许是从果林环顾四周的表情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秀实着急地继续说道: 「这里是天空乐园的医务室。因为如你所说很快就止血了,所以就送你到这里来。这里不是医院,我也没叫救护车。」 又以安慰的口吻补充说道: 「我也没告诉别人,你不用担心。因为我跟工作人员说『这是老毛病只要躺一下就会好了』。」 「唉……」 果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能在不受人注意的情况下结束骚动,放心的感觉充满全身。 「因为你说不要找任何人来,所以我连你家人邯没联络。如果你现在觉得找家人过来比较好的话可以打电话……」 「不、不用了。」 现在才找家人过来,一定为时已晚了。秀实的记忆应该无法消除了吧。果林用力摇头,结果眼前景色跟着晃动。 眼睛很尖注意到果林的情况,坐在椅子上的秀实想要起身。 「你是不是还很累呀?这应该是贫血吧,你就好好躺着休息。要是硬撑说不定又要昏倒了。」 「好……」 选不到需要人帮忙的地步。果林点点头又在床上躺好,秀实也坐回椅子上。 但是仔细一想现在并不是能放松心情的时候。大喷鼻血的丢脸情况都让人看光光了。 (要怎么蒙混周去呀……那么大量的鼻血,一般人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连雨水同学也一样,就是因此才开始怀疑我的。) 没什么好主意浮现。本来果林就是一遭遇突发状况,就会立刻陷入恐慌的个性。 先开口的是秀实。 「果林,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喔,你刚刚流鼻血的症状,有没有看过医生?你说是『老毛病』,以前到底发生过几次?」 「不要紧的。大概一个月会有一次,马上就会止血了……真的不用担心。」 明显就是教人担心的口吻。没有藉口只能勉强这么回答。 最近——特别是雨水健太转学过来,自己的喜好明朗化之后——尽管步调乱得一塌糊涂,不过根据以前的经验来说,大概一个月一次会增血到极限,所以这也不是谎言。 秀实似乎很烦恼地咳了几声。 「虽然你说不用担心,不过一个月流一次鼻血……唔,不好意思,我要问你个不得不问的问题,你不要生气喔。请问,你是在进入国小高年级还是国中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 果林大吃一惊。 (为什么他会了解这种奇怪的体质……他察觉到什么了?他在做吸血鬼的研究吗?) 这些话当然说不出口。羞耻和忧虑让果林脑袋怱冷怱热,她想自己的脸色可能也一样正在由红转白迅速变化。果林拉高毛巾被盖到鼻子上头。 秀实声音变得愈来愈难为情。 「果然是这样呀。你一定很烦恼吧。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女生,这很难说出口吧。不过如果原因是我想的那样总会有办法的……果林,你听好了。我现在开始会讲个没完,你就当我自言自语不要介意。」 听到莫名其妙的开场白,果林还没能回应,秀实就开始说道: 「女生不是每个月,会来一次,那个吗?不过有所谓的『代偿月经』 ……天呀,这好难说明喔。唔,也就是说………出现跟原本的形式不同,以每个月一次鼻血或是口腔出血的形式表现的人,是非常稀少的。有的人是在那几天会加上流鼻血的情况,称为『补充月经』。」 果林原本就够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眨了好几次。 (什么意思……人类有人会得定期喷鼻血的病吗?) 本来女吸血鬼就没有生理期。不过人类的女孩每个月会来一次称为生理期或是月经的东西——这种程度的知识,果林还具备。 国小健康与体育课的时候,学校就曾经召集过女学生上课,题目是「成长为大人」。其他在读者群锁定为女孩的杂志文章也有提过,或是朋友之间出现以「我那个突然来了,你有没有带卫生棉?」开头的交谈,所以果林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第一次听到「代偿月经」和「补充月经」这种说法。 秀实的自言自语持续着。 「不过我也不太了解详情,只在书上看过。那种排血方式反而可能是鼻腔深处的血管肿……啊,就是像血管块的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不过一破掉就会流很多血。我曾经看过擤鼻子结果血管肿破裂,因为大出血送医急救的人……你可能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跟妈妈商量,然后去看医生比较好。不,这只是我的自言自语……」 果林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 原来不是怀疑她是吸血鬼。仔细一想就算在吸血鬼之中,自己也是不符常规的异端者增血鬼。不可能有和自己性质相通的人类。 (跟雨水同学那时不同,木岛先生并没有看见我咬住人的脖子……因为只看到鼻血,所以误会是普通的疾病 。幸好如此。) 即使如此,秀实为什么会这么了解疾病呢?果林没听过的病名或症状,秀赏却能流畅地说出口。以前也爽快认定杏树是「阳光过敏症」接受了杏树的行为。 果林把毛巾被拉下到嘴边,说道: 「你对疾病了解得好多喔……」 「我这么鸡婆,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怎么会呢。」 「这样呀。我以为这种话题会惹人讨厌,也担心自己知道的只是半吊子……其实我老爸是外科医生,在大阪开了家综合医院,加上家里本来就放了一大堆医学书籍。所以大概在我国小五、六年级的时候,我老爸就拿那种书给我看……」 「你看了那么艰深的书?」 「没有啦,难的我都跳过不看,因为那是本有很多『妇科』的图片和照片的书……你别怕你别怕啦!男生嘛会对那种内容有兴趣也是没办法的呀!现在我已经不再看那种太浅显简单的书了啦!」 板着张像是混合了难为情和闹别扭般的脸,秀实别过脸去。 「我老爸本来想栽培我成为医生的。他好像是打算让我看那种书,好引发一点我对医学的兴趣……尽管我没想过要当医生,不过因为我喜欢阅读,所以也看了很多耳鼻喉科啦外科的书。因此我才能拥有各种各样派得上用场的医学知识。」 「可是令尊的医院……你不继承好吗?」 「我是老么,还有两个大我十岁跟九岁的姊姊,分别是外科跟内科医生,所以不缺接班人啦——你的脸色虽然看起来还是疲累不过已经好多了,你有办法走路吗?」 「可以。对不起,我流鼻血之后总是会贫血。你一直都在陪我吗?谢谢你。」 「我在看贩卖处卖的书,你不用介意。」 「现在几点了……哇啊!都是血!」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果林一脸愕然。鼻血在自己上衣的领口到腰部附近,描绘出大面积的红褐色地图。 (怎么办?这样子怎么回家……啊,该不会木岛先生也一样?) 果林现在才察觉到这件事。从摺叠椅起身的秀实,穿着胸口画有大大的椎之木天空乐园吉祥物图案的t恤。在果林喷鼻血之前,秀实穿的应该是素色t恤外搭纯棉衬衫。仔细一看,刷白牛仔裤上面还沾染了一点一点的红褐色污渍。 那个时候在红色喷泉对面看见的景象在脑海中苏醒。 手搭在她肩上想要扶她起来的秀实,从下巴到胸口应该都直接暴露在四溅的鲜血之中。 「不好意思,我的鼻血弄脏了你的衣服……非、非常抱歉!」 「别在意。我才弄坏了你的凉鞋呀。脚趾痛不痛?」 「不痛,可是为什么……」 秀实一脸难堪地抓了抓头。 「因为我的身材这样子,所以没有臂力能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你,用背的话你又全身软绵绵不够稳当,而且还有你的包包。结果我是想用扛的,却还是变成有点像拖着走……虽然不知道你的脚有没有事,不过凉鞋的前端八成有摩擦地面。抱歉。」 说着,秀实把商店的纸袋放在床上。 「这边的店果然是没卖下半身穿的东西。不过,我想只有换上半身也好很多啦……我、我去买个饮料。」 「咦、咦?请等一下……」 慌乱打开纸袋一看不出所料,里面装了件t恤。果林喊住手已经放到门把上的秀实: 「我会付钱给你!请问这件衣服多少钱?」 一瞬间目瞪口呆,秀实随即笑了出来。 「真是败给你了……不要讲这么讨人喜欢的话啦。不过是一件t恤,就当是弄坏凉鞋的赔礼吧。」 「可是这种游乐园卖的t恤很贵呀!」 「喂喂喂,拜托你饶了我吧。表情这么严肃……以前我大学在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女生,一知道我家是开医院的马上就央求我买日币三十万的lv给她呀。我马上就判她出局了。有钱的是我老爸,又不是我,真是够了。」 「对吧?你还请我搭游乐设施和请我吃很多点心……」 「哎呀哎呀,别把lv跟t恤相提并论呀。这又不是果林敲诈我请客,是我自己要请的……高中生不用担心社会人士的荷包啦。今天是我邀你来的,因为你才玩得这么开心。所以罗,区区一件t恤你不用坐立难安啦,你真是太可爱了。要是我真的爱上你那可怎么办呀。」 「咦?」 最后一句话让果林张大了嘴。相反地秀实露出「惨了,我说出来了」的表情捣住嘴巴。看起来是真的在慌张。 「呃,就算花色不合你的喜好也请你先忍一忍,因为它只有两种款式。那我去买饮料了喔。」 秀实快步走出医务室。 单独留下的果林拿出t恤。花色跟秀实穿的不同,是件只有在袖子上了印了个小小的天空乐园吉祥物的黑色t恤。或许是秀实费心不要变成明显的情侣装,特意选了不同设计的款式。果林有这种感觉。 (他真的是个温柔的人。一直夸我很可爱很可爱,最后居然还说『要是我真的爱上你』这种话……) 一想起来脸颊就烫得喷火。 (讨、讨厌啦,那只是开玩笑的呀。现在要紧的是得快点换衣服。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喷鼻血的时候会有半天左右动弹不得……呜哇,太阳都落山了!) 毛玻璃另一边的夜色让果林心慌地看向时钟,已经过了七点半。喷鼻血大概是下午两点还是三点,所以昏迷了约五个小时, 傅来敲门声。一说请进秀实和天空乐园的工作人员就探头进来。 「果林你还好吧?头不会晕了吗?这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这里八点就要闭园了。谢谢你们的照顾。」 在叮咛「请多保重」的工作人员目送中走出医务室,接着一边走过完全笼罩夜色的园区一边向秀实道歉: 「对不起,害你碰到这么倒霉的事。」 「你在说什么?是我不好,都没有发觉你不舒服还抓着你到处跑。」 「没这回事,前半段我真的非常开心!身体状况真的是突然变不对劲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啊,果林,那边是出口,停车场在这边喔。」 「我知道,我是搭电车过来的。」 「虽然来的时候是各别过来,不过回程我会送你回去。我怎么能让贫血昏倒的女生在这么热的天气中,徒步五分钟这么久到车站搭电车回去呢?」 「可是——」 「病人不可以太过客气喔。要是又昏倒的话怎么办?虽然我的车只是小车不过还是有冷气,你就在后座好好休息吧。虽然座位这样安排就变成了司机和小姐,但是我完全不在意。」 口气强硬,彷佛是在说「如果你想要敷衍了事我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果林并不是在客气。她担心的是和秀实在一起就会增血,以及吸血鬼的宅邸位于何处千万不能让人类知道,这两件事情。 但是现在刚喷完鼻血反而有贫血的迹象,身体重重的脑袋也昏昏的。说不定能增血还恢复得比较快。 (让他先到附近,然后再跟他说前面车子开不进去请他回去好了。) 想起以前曾经用过同样方法的果林答应了秀实的要求,坐上了金属蓝的小车。老实说,一想到要自己走去车站就觉得难受。 「你家在哪里?西区的……啊,自然公园再过去对吧。我知道了。到了附近你再告诉我怎么走喔。你还没什么力气吧,可以先睡一下。」 可能是精神松懈的反作用力,一靠上椅背疲劳的感觉就笼罩全身。果林「呼」地大大吐了一口气。 似乎是就这样转眼之间进入了梦乡。 会醒来是因为听到手机铃声。 (不是我的手机……嗯,再睡一下……) 眼皮沉重,睁都睁不开。 「喂。」 听见前方传来秀实的声音。 「啊,纱叶姊……抱歉,我碰到一点意外现在才要回去……你纰什么?你那边把接听音量调大啦,我现在不能大声说话。因为车上有个累到睡着的女生。」 应该是不想吵醒果林所以顾虑着吧。没听cd也没听广播,低声的回答听得很清楚。 「啥呀,美花姊这么爱八卦呀,真讨厌。没错,就是我昨天提过的那个女生。不是啦不是啦,我们只是去游乐园玩而已。到九月底之前,我一定会只把她当普通朋友往来的……」 说着秀实无言了。气氛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而紧闭双唇。接着似乎是受到什么激烈的质问,他以焦虑的口吻回话: 「是呀,没错。是我现在工作的学校的学生的家人。姊,你不要管我,这跟问我那种事情不一样吧……你很烦嗳,在我离职之前我只会把她当普通朋友,这样就可以了吧。我没有忘记光华苑的事情,因为遭到冤枉懊恼悔恨的人可是我呀。」 又提到了「光华苑」这个校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可是我没办法呀,这跟藉口不同。我觉得她很可爱,我喜欢她,所以这是没办法可想的!我要挂电话了,我现在正在开车,等一下我再打给你。」 大声斥责后秀实终止通话。挂断之后,似乎发现到自己的音量太大。表情焦虑地看了看后照镜,看见因为过度吃惊而无法继续假装睡着的果林贴着椅子在看他。 「你、你醒了吗?」 秀实想要挤出笑容却笑不出来,一脸僵硬地结结巴巴。 「你都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对吧……呃……你、你不要在意……」 「好……」 气氛尴尬。 尽管果林本人没有多想什么就坦率接受了「只是普通朋友」这种说法,然而秀实方面似乎有意更进一步。由于受到秀实高明地以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所以果林并不知道秀实的心意。果林心想:不,或许这只是没有男女交往经验的自己迟钝罢了。 打破尴尬沉默的,是秀实的低语: 「自然公园就快到了……接下来要怎么走?」 「不好意思,请再往前开一点点,然后在旁边有加油站的红绿灯右转。」 「好的。」 十字路口过后前进了一百公尺就是上坡。窗外的夜色已深,这一带房子少的缘故所以路灯也只有零星几支伫立,对向来车也几乎没有。 秀实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唉……让你听到一通无聊的电话了……这样不上不下的,我该从哪里讲起才好。我呀,是被青叶国小之前教书的那个学校炒鱿鱼的。」 他带的班级有霸凌,于是他到相关的几个学生家进行好几次家庭访问,期间有个学生的母亲向他示好想要发展婚外情。秀实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断然拒绝了,结果对方似乎因为丢尽了脸而怨恨他,不但向校方控诉「不要听木岛秀实鬼扯,是他强迫我跟他外遇不然就要让我的小孩遭受霸凌」,甚至还在家长之间散播谣言。 「你到底相信不相信我的清白,我交给老天决定……哈哈哈,或许我毫无说服力吧。因为果林你是学生的家人,我却还是找你出来玩。」 调笑的口吻混杂着自嘲的感觉。果林急忙回应: 「我相信你!木岛先生绝对不是会性骚扰的人!」 「谢谢你……可是果林,你是因为我是令妹学校的老师,所以才对我很客气吧?例如,今天你明明真的没有那个意恩还是陪我出来玩。一开始我邀请你的时候,你没有犹豫吗?」 「我虽然有一点犹豫,不过那是因为我跟木岛先生才刚认识不久……可是我并不是勉强自己赴约的!我玩得很开心,很高兴我们变成朋友……」 「朋友……是吗……」 秀实露出彷佛是心情复杂的表情笑了。 「说真的,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快点追到你才找你出去玩的。可是被餐厅打工的那个少年一瞪,我就不由得涌现奇妙的竞争心理。等我回过神,我就已经脱口而出邀请你了。」 「什么?你误会雨、雨水同学了啦!」 惊慌失措的果林,出现挥舞双手的老习惯。 「好痛!」 「呃,果林,这辆车是小车喔。不管广告说内部有多大多大,小车终究就是内部狭窄。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好痛喔……」 透过后视镜看到果林眼眶泛泪按压着撞到窗框的手呻吟的样子,秀实不禁苦笑。 「你这种傻女孩的反应实在是正中我的要害……真头痛。」 「反正,我就是个毛毛躁躁的人。」 「才不是呢……才不是。你这种地方很可爱呀。」 秀实回答手肿起来的果林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因此有种奇妙的正经严肃。果林的心脏跳得愈来愈大声。 秀实继续说道: 「说真的,我到现在为止跟女生交往的经验还满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果林,就会出现和以往不同的感觉。不但小鹿乱撞、紧张得不可思议,还背脊发凉,身上起鸡由9疙瘩……奇怪?不对,我刚说的不算!我没有讲个不停,没有!ng!要重拍!」 「……又没有在拍。」 「奇怪了。我为什么会这样脱口说出奇怪的话?呃,刚刚说到哪里了?」 要是得被迫接话可就伤脑筋了,所以果林只是安静地低着头。她想心脏狂跳的人是自己才对。不过不晓得是增血的缘故,还是因为被问起这种事情使得内心动摇,连果林都不清楚。 「啊,讲到小鹿乱撞。连我自己都觉得搞什么呀这好像是青春期的少年,虽然我很清楚要是跟学生的家人扯上关系就不妙了……可是我们真的不能发展比朋友更深入的关系吗?」 听到秀实以比平常更严肃的语调询问的声音,果林感到两颊逐渐发烫,只得低下头去。她想自己一定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以前也曾碰过有男高中生表白想要交往的情况。然而那时对方并不是真正完全喜欢果林本身,某种意义来说很容易拒绝。不周这次应该要怎么回应才对呢。 她并不讨厌秀实。人开朗又温柔,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如果有个像秀实的哥哥——亲生哥哥炼虽然疼么妹杏树,可是对于身为异端吸血鬼的果林态度冷淡。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时常麻烦非家人的「附近的大哥哥」之类的人照顾自己,所以自己才能稍微变得能跟男孩子轻松对话。果林今天好几次都这么想。 但是此时听到秀实说喜欢她实在是伤脑筋,两个人才刚认识三天。 秀实对陷入沉默的果林,以恢复开朗和轻快的声音说道: 「抱歉。我突然这么说,你一定不可能答应吧,我们还是当朋友就好……不,如果你认为连当朋友都不可能,那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我没这么想……」 「这件事情就暂时别管了,是走这条路就会到你家吗?路面愈来愈狭窄了。」 果林突然回神。 一看窗外,居然还不到五十公尺就要到家了。再往前走设置了保护吸血鬼宅邸的结界,普通人接触的话就会迷路。但是如果有她在——虽然她并没有跟普通人一起来到家附近的经验所以也不清楚会如何——说不定结界会自动解除。 一想到让秀实抵达家门口会挨母亲多么严重的责骂,果林脸上的红 晕一时全退了。 「停车!」 果林的声音让小车急停。 「不好意思,这前面车子开不进去,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你等一下,我帮你开门。」 就在果林慢吞吞把放在旁边位置,装有脏衣服的纸袋拿过来的时候,秀实已经熄火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来,行李给我。我送你回家。」 「咦?不、不用了,到这里就好!我家就在前面!」 「你真爱开玩笑。我岂能让贫血昏倒的女生独自一人走回家?而且还是这种寂静的夜路。要是我没亲眼确认你走入房子大门,结果你发生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可、可是、可是……」 「刚刚讲的话你用不着介意,你就忘了吧。我是真的只是单纯担心你而已。拜托你,让我可以亲眼看见你平安返家。」 「问题不是在这里,而是……」 怎么可能说「因为我家住的是吸血鬼,如果我带人类回家,会被妈妈骂死」。无法反驳秀实的正确言论,果林感到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此时,传来一个文静的声音。 「木岛老师,您不用担心。我会陪她回家。」 「杏树!」 杏树站在路旁的树荫底下。大概是吓了一跳,秀实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是杏树呀。这么暗你还在外面走动,怎么了吗?」 「因为我正在训练宠物。」 一般人都会认为应该是说狗,秀实的视线离开杏树在地面上大幅搜寻。什么都没感觉到,所以露出怀疑的表情。应该根本没想到杏树的宠物会是蠕蝠。 「姊姊就交给我照顾。老师您可以回去没关系。」 「咦?可是你姊姊才因为贫血昏倒,身体状况比平常差……」 抱着布奇小弟的杏树维持着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继续说道: 「姊姊很习惯贫血了。她的脸色很好,没问题的。重点是我爸爸非常严格,要是姊姊跟男人一起回家,那么他一定会不由分说破口大骂。不只骂老师,连姊姊也一起骂。」 「这就……糟糕了。」 面对一脸为难向后退了一步的秀实,果林深深一鞠躬。 「谢谢你的照顾。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邀我出去玩。」 「老师再见。趁着我爸爸还没冲出来之前,您快点回去吧。」 杏树浅浅一笑。秀实露出混杂着焦虑的苦笑耸了耸肩。 「那好吧。不要太威胁我啦,我的背都发冷起来了……那我就回去了。你们两个都要小心喔,再见。」 在果林和杏树的目送下,秀实开着小车走了。果林赶忙追上转身离开的杏树,杏树抬头看着她问道: 「贫血……你喷鼻血了吗?」 「嗯。可、可是他没有起疑!他担心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要是默不吭声,似乎就会被追究她在人类面前喷血的失败过往,果林不禁变得多嘴。 「木岛老师说他家是开医院的,所以他对疾病知道很多,呃……他说有种病叫代偿月经,人类也有会突然流鼻血的病。所以他没有怀疑我是吸血鬼。不用担心。」 「不过气氛还真是颇为不自然呀。是不是还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攻击果林痛处的是布奇小弟。 「怎、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不可能发生的!」 杏树的暗红色眼眸凝视着死命否定的果林。 「你跟老师……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没、没有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边感觉到自己连耳朵部在发烫,果林一边别过头去逃避妹妹的视线,想要装作没事。 「即使如此你还是这么惊慌失措呀。你是不是在游乐园被老师亲了?」 「什么!杏树你在说什么傻话!」 「还是说你们一鼓作气已经睡过了?」 「哇、哇哇,杏树!你这个小学生居然会说这种话!他只有跟我表白而已啦!」 喊叫完毕之后果林才回神按住嘴巴。虽然没有带班只是代课,但木岛秀实也是杏树学校的老师。把这事说出来到底恰不恰当呢。 果林死命想要粉饰自己的失雷。 「可、可是呀!原本木岛先生是打算等离开杏树昀学校之后再跟我说的!他说他很清楚跟学生的家人扯上关系并不好,因为跟我在一起小鹿乱撞,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是在自吹自擂吗?」布奇小弟说。 「不是啦!我只是想说木岛先生很清楚自己身为教师该有的立场,他说在他离开青叶国小之前会跟我只保持在普通朋友的关系!」 「姊姊,你声音大到家里面都听到了喔。」 挥舞双手满头大汗呐喊着的果林,遭到杏树以平静的声音制止。虽然果林立刻用力闭嘴,不过杏树却是一面反刍刚刚果林所说的话一面在思考着什么。 「老师跟你在一起就会小鹿乱撞?这么说起来他在学校也常常会……说不定……」 「杏树?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木岛老师的事情我不会跟学校打小报告的。他只是跟你一起去游乐园玩,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没、没错,就是这样。你说的对,嗯。」 「你在安心个什么劲呀。居然会有听了小学生讲的话而放心下来的高中生姊姊,唉……真是没用没出息。」 「唔唔……」 就在布奇小弟毫不留情的话语让果林沮丧万分之际,抵达了家门口。 「炼哥还没回来,不过妈妈他们在的样子,在起居室,」 尽管果林完全一头雾水,但拥有吸血鬼敏锐听力的杏树,好像在玄关前方就能察觉到家中的情况。果林想要向双亲报告自己回来了,便打开起居室的门。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唷,回来啦果林。」 「今天你不用打工吧,你到哪里去了?」 「嗯,我去一个叫做椎之木天空乐园的游乐园玩,很好玩喔,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打靶摊打中奖品。」 「哦,你跟谁一起去?」 「跟谁一起去……」 听到凯莲拉的随口问问,果林不由得结巴。一问完亨利一脸焦急地从沙发起身。 「你该不会是跟那个雨水小子去吧?果林,你跟他已经感情好到可以去约会了吗?他有没有对你做出奇怪的事情?」 「爸爸你误会了啦!你脸色不要变这么难看啦!首先,我不是跟雨水同学一起去的!」 果林猛力摇头的同时,杏树若无其事地低声说: 「对了,姊姊,这件t恤是新上市的吧。上面有天空乐园的标志,所以是今天才买的吧,你在哪里换衣服的?」 「什什什、什么!你居然在外面换过衣服?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他连那种事情都逼你做了?可恶的雨水小子,竟然敢动我女儿!」 「爸爸?你要去哪里?快回来呀!」 果林死命抓住一副要去勒死健太的样子的亨利。然而吸血鬼而且又是成年男性的力气是很大的。拖着果林的父亲想要直接离开起居室。 「不是雨水同学啦,爸爸你误会了!」 「冷静点,亨利!」 阻止他的,是凯莲拉丢过来的拖鞋。不晓得到底含有多少力量,亨利跌坐在地。 凯莲拉「哼」了一声,抱着胳臂,把果林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纸袋散发出血液乾掉的味道。果林,你增血了是吗?」 「是、是 的。我还没来得及咬到人,血就喷出来了……上衣都是血,所以我在医务室换过衣服。」 「什、什么呀,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你就早点说嘛,果林。爸爸担心死了。」 「是爸爸你没有问我呀!」 「亨利,你也太快放心了。她喷完鼻血应该会因为贫血而半天无法行动吧。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迅速?而且大白天的也没有能操控记忆的家人在场,她是怎么收拾的?再说我不认为她有钱可以买游乐园的t恤,是请谁买给她的?」 「唔……」 母亲的追究虽不像父亲那般急躁,可是条条尖锐。即使往旁边看想要求援,杏树却不晓得什么时候早就不见了。 (杏、杏树你太过分了!只会起头讲会造成争执的话,然后就跑掉了……) 凯莲拉的眼睛流动着金色的光。 「果林,你给我老实说。」 「哇!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妈妈你不要瞪我!」 结果果林不得不从前天遇到色狼然后秀实出手相救的事情开始,一直到今天两个人去天空乐园玩,自己因为增血最后喷鼻血昏倒,然后幸好秀实擅自误解成了疾病的事情,全都一一坦白。 「……我认为我能很快的从贫血状态恢复,是因为木岛先生在我身边陪我。我跟那个人在一起,会慢慢地增血。虽然我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不幸的事。」 「木岛秀实……他是杏树学校的老师吧。」 一脸深思低语的是凯莲披。亨利似乎打从果林一开始讲迚的时候脑袋就沸腾了,连坐在椅子上部办不到,一直在客厅张皇失措地来回走动,痛苦呻吟,大声吼叫: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爸爸在场,那个叫什么木岛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出场的余地,爸爸会一下子杀死色狼的……不对不对,我一开始就不会让色狼接近果林的!真可怜,你一定很害怕吧?可恶我绝对饶不了他!饶不了那个死变态!色狼到底是什么德行的家伙,果林你说!」 「不要一直讲色狼色狼啦……我已经不记得了,因为我当时完全没心情看他长什么样子。」 「单就果林所说的部分而言,这个叫做木岛的男人似乎是个正经人。帮她摆脱色狼骚扰;即使误会流鼻血是一种疾病,可是听从果林的请求所以没有找别人来,连更换的衣服都买给果林……人类里面对别人很好的人还出乎意料得多呢。」 「好得太过头了!」 听了凯莲拉的分析,亨利生气地反驳。 「他是不是别有居心?唔唔,该怎么办才好?继雨水小子之后,又有别的男人的阴影逼近果林……」 「爸爸,你讲话不要这么龌龊!雨水同学和木岛先生都只是我普通的朋友而已!」 果林心想幸好始终隐瞒了回程车上秀实表白的事情。要是说了,父亲铁定会马上冲出去盘问秀实。 凯莲拉像是要结束话题一般轻轻拍了拍手。 「你爸的病就别管了。果林,虽然那个人应该不是可疑男子,不过才认识三天你应该还没搞清楚他的本性吧。你要小心别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分。」 「嗯,我知道。谢谢妈妈。」 「凯莲拉!你准许果林跟那家伙交往吗?」 「亨利,你在说什么?还不到那个阶段吧。他们只是单纯当朋友吧。该把木岛秀实怎么样,等我稍微观察过后再说——果林,你的上衣不快点拿去洗,血迹就会洗不掉了喔。」 「嗯。那我顺便去洗澡。」 既然母亲能够谅解,也就暂时放心了。果林起身,走出客厅。 凯莲拉坐在太师椅上,对依然坐立难安走来走去的亨利说道: 「亨利,你在磨蹭什么?快点去收集血液。」 「凯莲拉你不去吗?」 「月亮的颜色太白让我不想去。如果不是又大又红的月亮,那就没气氛了……你快点出门,要是你又像昨天一样拿了廉价的谎书血液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尊、尊命!」 站得直挺挺回答之后,亨利冲出起居室。虽然一时往玄关走,不过走着走着像是经过重新思考,又转向反方向走过走廊,朝杏树的房间走去。 「杏树,呃,晚餐……我有点事情想请问你。你学校那个叫做木岛秀实的代课老师,是个怎样的家伙?」 「年级不同所以我不太清楚,但是听说他人开朗又表里如一,大家的评价都很好。」 坐在床上梳头的杏树,对父亲说着昨天告诉果林的相同内容。不同的只有随后加上的这一句话: 「爸爸要是在意他,何不直接去见他?明天去国小应该就能见到木岛老师,明天轮到他顾游泳池。」 「哦,这主意不错……等等,游泳池夜间也育开放吗?」 「没有。不过太阳一下山马上过去的话,老师应该会因为要收拾整理什么的还待在学校吧。」 「就这么办。虽说他们好像还只是朋友,但是我身为父亲还是得亲眼确认。」 满脑子想的都是果林的亨利,完全没有注意到杏树用力扭住准备开口的布奇小弟的嘴巴让他闭嘴。 「继雨水小子之后出现第二个男朋友……哎呀哎呀,即使以吸血鬼来说是个异端,不过真不愧是名门马可家的长女,本人亨利跟大美女凯莲拉的女儿。那么可爱会吸引男人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清除害虫是父亲的责任。哎呀,有个异姓缘很好的女儿好忙好伤脑筋呀,哈哈哈。」 留下完全是个宠女儿傻父亲的大笑声,亨利离开了。杏树这才终于移开按住布奇小弟嘴巴的手。 「好痛好痛好痛!杏树,你很过分嗳。」 「因为你又想讲有的没的。」 「这你就不懂了……想要让果林和木岛拉近距离的不就是杏树吗?然而这次你老爸却干劲十足。从以前开始,父亲铁定就是讨厌女儿跟男朋友感情变好的吧。你想让你老爸去碍事吗?」 「不是这样。我只是有事情想确认。虽然也可以透过妈妈跟炼哥,不过我认为爸爸是动作最快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要去找老师了。」 「你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到底是想确认什么?」 「我想确认木岛老师的反应。或许,是我误会了。不,说不定,弄错的人不只我一个……」 剩下的杏树没有说出口。她放下梳子,凝视着空中。露出彷佛是发觉自己疏忽一个前提还想解开证明题的眼神。 第四章 增血鬼与健太的怒火 「早安。真红要上班了。」 精神奕奕说着话的果林进入茱莉安的大听。一整个晚上放松入睡,所以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 虽然想要早点上班,不过大厅内已经有四、五名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开店前的清扫。 「真红同学,你来帮忙擦这边。」 听到工作人员小林的呼喊,果林走过去接下抹布开始擦拭椅子,结果小林带着微笑对她说: 「真红同学,看来昨天的约会很顺利呢!」 「咦?你、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在装蒜喔。昨天我在天空乐园都看到了。你男朋友应该是大学生吧?我看到你们两个人一起去停车场,搭上同一辆车。」 其他的工作人员似乎也听见了。 「哦,你们在聊什么?」 「真红同学去约会?跟谁?跟谁?」 开店前没有顾客时机正好,女性工作人员零零星星聚集了过来。小林的眼睛笑成半月形向众人说明: 「昨天呀,我带小孩去天空乐园玩,结果看到真红同学在约会喔。」 「哇!跟谁约会?是雨水同学吗?」 「为、为什么是跟雨水同学?不是啦!」 果林全脸大冒汗连忙否认。 「咦,我还以为真红同学很欣赏雨水同学呢。」 「你误会了。我跟他只是住在附近的同班同学而已……只是普通朋友!」 「没错没错,约会的是另有他人。因为我带着小孩,也不想不知趣,所以就没有上前打招呼了。」 小林回到主题,果林焦急起来。尽管否定了和雨水健太出去约会的说法,可是身处困境的情况毫无改变。 「这样呀。那对方是怎样的人?」 「唔,我想想看,个子矮矮的眼睛圆圆的,可爱型的男生……大概二十岁吧。」 工作人员当中的渡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插嘴道: 「啊!你说的是不是前天白天上门的那个客人?他讲话有关西腔吧?」 「我没有听到他讲话的腔调。不过他头发有些乱翘,肤色晒得满深的。」 「那就没错了!他前天有来找真红同学聊天!果然就是男朋友!」 撇下当事人不管聊得愈发起劲的对话,果林竭尽所能想要加入。 「不是啦!我们昨天确实一起出去玩,不过木岛先生跟我只是普通朋友!」 「哦,他姓木岛呀……可是呀,一般人会跟普通朋友穿情侣装吗?」 「唔……」 「我不是说我都看到了吗?你们两个人不是穿着天空乐园贩售的t恤吗?虽然设计不同,不过都有小天天的图案。」 「我才不会跟普通朋友穿情侣装呢。」 「我也办不到,办不到。真红小妹,你跟男朋友进展到哪里了?嘿嘿,你就从实招来吧!」 「我会帮你保密不告诉雨水同学的。」 露出一脸充满兴趣的表情逼近,果林用近乎惨叫的声音大喊: 「我就说跟雨水同学无关了嘛!」 「……咦,你找他有事吗?」 听到果林大叫的,是从厨房走到大厅的店长。一张圆脸笑得开心,手指着收银台。 「雨水同学就在那里喔。雨水,收银台的架子修好了没?」 「好了……是螺丝松掉了,我已经重新锁紧了。我去把工具放回去。」 蹲在收银台内的健太手拿木工工具起身。他似乎从刚才开始就在那个地方修理架子。 果林等人表情尴尬地彼此互看。这个距离,她们在大厅讲的话一定全部都被健太听进耳里。 「……好啦,打扫、打扫罗。」 「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动作得快点。」 每个人都拿当不了藉口的藉口敷衍之后陆续离开,果林再度开始擦拭椅子。 但是,她很在意。 (讨厌。小林小姐跟渡边小姐真是的,在大家面前讲奇怪的话,太过分了!雨水同学不晓得有没有奇怪的误会……) 看了看走道,正好和回头往这边看的健太视线交会。可是果林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健太便绷着一张脸别开了视线。 (天呀!那、那种表情……他一定是误会了!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木岛先生人很好,可是……不是那样啦!) 果林跑出大厅。健太应该是收拾木工工具到仓库去了。 跑过通道追了上去,就在手想要推开后门的门扉时,另一边突然往这边把门推开,钢铁做的门从正而直接打中果林的脸。 「哇啊!」 「唔哇!真红?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没事吧?」 健太在按着鼻子倒地的果林前面蹲下。 「没事,只是稍微碰到一下。你……你听我说。刚刚讲的,不是什么情侣装啦!是因为我的鼻血弄脏我们两个人的衣服,所以木岛先生才好心买新的给我……」 健太虽然想说什么,可是一心想要尽快解开误会的果林没有察觉到。气喘吁吁继续说道: 「因为那是天空乐园卖的t恤所以看起来才像是情侣装,但是没有什么涵义。我让他开车送我回家,也是因为我贫血引发身体不适。木岛先生很亲切又善良,可是我们不是在约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说真的。我们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 「还只是?」 健太一反问,果林才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对昨天秀实向她表白,告诉她现在不用回答也没关系的事情还留有深刻的印象。 「我、我、我只、只是……」 想要遮掩,语言中枢却麻痹了,无法顺利说话。 无意伸手拉依然跌坐在地的果林一把,健太站了起来,以烦躁的动作乱抓刺刺的头发。 「其实,真红要跟那个人怎么发展,都跟我无关。用不着一一跟我报告约会的细节啦……这不是很好吗?他手头宽裕还能帮你准备替换的衣服,不像我只能用面纸帮忙擦血……」 声音混杂着想要隐藏却隐藏不住的悔恨和寂寞,然而果林无暇兼顾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雨水同学!」 「不快点回去大厅的话,就要开店了喔。」 丢下这句话,健太大步返回大厅。 果林扶着墙壁起身,双脚颤抖使不上力。「跟我无关」这句话深深刺人心中。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总是几乎要跟大厅其他的工作伙伴大叫「我跟雨水同学没有关系」,但是听到健太本人亲口说出相同的话语时,内心深处却痛得有如遭到烧灼。 (是呀,虽然雨水同学帮我保密,但这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抱持着『人类也好吸血鬼也罢,我绝对不会夺走他人安身立命之处』的信念……所以就算他跟我说我们无关,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 眼睛深处热热的。一颗水珠沿着脸颊滑落。 「讨厌……为什么会哭?」 靠在通道的墙壁上,果林用围裙的下摆擦了擦脸。 太阳西斜,气温依然没有下降。 市立青叶国小的游泳池今天也热闹非凡。 「喂!那边的六年级男生!你们要玩要考虑到泳池的大小跟人数!不准把低年级的学生赶走!」 从泳池边向占据水道开始比赛的男学生大吼,秀实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阿秀,你要不要下来游?」 喊他的是他带的四年级班级的女学生,其他的小孩也附和: 「一起来玩嘛!」 「热死人了。阿秀老师,你都不会烧焦吗?」 「是呀,我是烧焦了。顾游泳池的工作真的有够热。」 一边说着秀实一边脱掉丹宁帽朝脸扇风。两条带来的运动毛巾已经擦汗擦到全湿了。 「我也很想下水游泳,可是我不行。我一玩起来就会浑然忘我,没办法注意到整个泳池的情况。」 「好无聊喔。」 「无聊的人是我呀。好了,你们这些可以玩的人就尽情去玩吧,再过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关闭了。」 听到快要结束,孩子们跳跃溅起的水花更加激烈。 重新戴上丹宁帽的秀实,只觉得汗水一下子退了。气温似乎有些下降,或许是随风流动的云遮住了西斜的太阳的缘故。 「木岛老师。」 栏杆外面传来稳静的女孩子的声音,秀实回过头去。 有颗头颅在转动。 「呜哇!」 惊吓得差点连同整张椅子翻倒,秀实发出惨叫。不过马上察觉到是怎么回事。 由于游泳池比操场高了大约一公尺,所以小孩站在栏杆外面,从泳池边看过去正好就只能看到头。 秀实站起来走近栏杆。 跟他说话的是真红杏树。杏树一如以往身穿满是荷叶边的长袖长洋装,撑着一把同样缀有荷叶边的黑色洋伞。因为有黑伞当背景,白金色的长发清楚地浮现出来,更像是一颗刚砍下来的头颅。 「什么呀……呼,吓死人了。」 「老师,你脸色发白。」 「从这边看过去终于不会只看到一颗头了。刚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放了颗刚砍下来的头颅一样……呼,可怕死了。害我整个人瞬间发冷。」 用毛巾擦拭脖子上渗出来的汗,是跟至今为止截然不同的冷汗。背脊的冰冷感觉还没消失。杏树一直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彷佛有着不似孩子的深沉思绪。 「老师你怕妖怪吗?你没有看过吗?」 「我不喜欢妖怪呀,虽然是没有看过真正的妖怪啦。经过出名的自杀地点之类的地方我都会感觉毛毛的……怎么啦?游泳池已经关了喔。」 「我不是来游泳的。今天轮到我替丝瓜浇水所以我才来学校。」 「对哦,你是五年级嘛。」 即使跟杏树说话,秀实还是一边移开视线斜眼看着泳池。似乎没有人溺水的样子。不,或许要去附近观察比较好,不能待在这里。秀实有这种感觉。 「你要好好照顾丝瓜别让它枯萎了喔。那老师先回去泳池边了。」 「老师,谢谢您昨天照顾我姊姊。」 「咦?哦哦……原来是这样呀,你是为了道谢才走近泳池的呀。」 一提到果林,开始离开栏杆旁边的秀实便停下脚步。杏树浅浅一笑。 「是呀。她今天已经恢复元气,去打工了。大概七点就会下班。我想她会走学校前面那条路,如果老师看到她请跟她打招呼。因为她好像很在意昨天给您添麻烦。」 「根本不用在意的呀……七点多是吗?虽然我会留在学校,可是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你姊姊。」 「老师再见。」 「咦?啊,等一下……」 彷佛是完成任务了,杏树突然结束对话,转身背对秀实。大概是要去栽种了丝瓜的后院吧。 「真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孩子呀。」 低语着的秀实擦去额头残留的冷汗,再次坐回摺叠椅上。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挂念,视线望向杏树走去的方向。 (咦?那个人是谁?) 穿着黑色西装的壮年男子,从校舍的窗户探出身体叫住杏树。是秀实不认识的人。男子似乎正对着感觉很困扰的杏树,坚持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秀实感觉到有股微弱的电流从太阳穴流窜到颈脑中心。应该就是所谓的「不好的预感」吧。 如果男子是可疑人物,那就不妙了。 「喂,我马上就回来,你们不要这时候给我溺水!」 秀实对泳池中的学生大叫,接着翻过栏杆跳到操场上。一面往杏树和男子的方向跑去,一面以强悍的口吻质问: 「请问您是哪位?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校园,请您配合规定。」 「你是什么人?」 西装男睥睨着秀实说道。 穿着双排扣西装六十来岁的男人。茂密得怪异的头发发际线有种不自然的感觉,八成是假发。 杏树利用秀实说话的机会,安安静静地往后退。 「我叫木岛秀实,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请问您是哪位?是学生家长吗?」 「老师……你是新来的吗?我是教育委员会的教育长布浦。」 男子一脸「你居然不认识我难道你是非法教师吗?」的皱眉表情,让秀实有些畏缩。这么说起来今天是视察的日子。因为从游泳池畔看不到校门口,所以说不定教育委员会的官员们已经来了。 没有看见其他成员只有布浦一个人,或许是正要去洗手间还是什么地方的路上。 「非常抱歉,我太失礼了。那么,请问您找这个学生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才说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校园的是谁?我只是很在意她的打扮,想问她是哪里的学生。」 「哦……原来是这样呀。」 秀实不由得苦笑。银色头发加上暗红色的眼睛,看到杏树这样的外貌,布浦可能认为是哪里的美国学校的学生迷路了吧。 他对没有露出为难表情的杏树轻轻挥手。 「杏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喂,你怎么可以擅自……」 布浦发出不悦的声音。杏树没当一回事,对秀实轻轻点头后转身快步离开。 秀实再度面对布浦。 「那个学生不是校外人士,是这里五年级的学生。所以您不用担心。」 「学生可以自由进出吗?」 「假期间泳池有开放,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来。其他还有学生是来帮丝瓜浇水,也有学生要照顾牵牛花啦地瓜啦向日葵啦,也有人轮到喂食鸡和兔子……」 没把屈指一一细数的秀实的说明听到最后,布浦就说了句「够了」打断他说话转过身去,直接沿着走廊离开。 (……怎样啦,嚣张的大叔。哦,听说教育长在最近离婚之后个性就变得苛薄了。) 既然如此那么讲这么两三句话就可以结束说不定值得庆幸。就在秀实这么想的时侯,学生们高亢的声音从泳池传来。 「阿秀,再见!」 「再见罗。」 离开泳池的两个六年级女生,正对着秀实挥手。秀实心想也差不多该回去泳池了。 一边返回泳池秀实一边大声回答: 「路上小心。如果有怪叔叔搭讪,也不可以跟着人家走喔。」 「讨厌啦,人家早就知道了。」 「我们又不是低年级的学生。阿秀老师,再见。」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走过爬上混凝土阶梯回到泳池边的秀实身边,往设有更衣室的体育馆方向走去,其中一个身高和秀实几乎差不多。对身高有根深蒂固自卑感的秀实,暗自感到沮丧。 (最近的女生都太高了。这一点来说果林真不错,她大概是一五二、三吧?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很腼腆温柔这一点也很好。唔……刚说今天她打工下班是七点多,对吧?) 也许她会经过学校旁边——坐在泳池畔摺叠椅上的秀实,突然想起刚刚杏树说过的话,看了一眼转变成黄昏色泽的天空。 可是接着教育委员会的视察之后一定要开会,秀实不认为能时机刚好找到果林。 (晚点再打电话给她好了。) 就在秀实心不在焉想着的时候。 「啊——!有人在偷看——!」 来自体育馆的尖锐叫声响彻四周。 「啊——!有人在偷看——!」 雨水健太是在青叶国小礼堂旁边的男厕隔间内听到这声尖叫的。 今天上午在茱莉安打工,中午过后则是在另一个工作地点宅配公司黑狗达米安上班。 快中午的时候一到办公室,就看到同事昨天买来吃的猪排三明治还有剩。 虽然同事说「你想吃的话就拿去吃吧」,所以他恭敬不如从命拿来当午餐,不过没有放入冰箱在桌上过夜的猪排三明治,似乎满身是伤。大概一小时前肚子感觉就怪怪的,不久便出现绞痛。因为要搬运器材而抵达青叶国小的时候已经快到极限,一下货车就抱着肚子直冲厕所。 就在一会儿过后,感觉舒服多了准备起身的时候,听见了这声尖叫。 (怎么了?) 声音虽来自厕所外面,但感觉起来不是太远。 赶忙整理衣服系好皮带的同时,听到响起的脚步声,感觉外面的门被打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不过那个人也没进入隔壁的隔间,也没听见洗手的水声。心想怎么搞的,外面的门又打开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咦?」 走出隔间的健太看见了远去的男人的背影,可是缓缓关上的闩很快就遮住了那个背影。 (进来厕所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是不是空的隔间很脏所以不喜欢?) 尖叫只有一声,再也没听见了。 (随便啦。我还是快点回去货车那边吧。) 自己在厕所痛苦呻吟的时候,前辈坂田应该是独自一人在搬运器材。急忙洗手走出厕所,往礼堂旁边的货车停放处走去——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 「奇怪?不是在这边吗?」 健太惊慌失措。 来的时候焦急得想要快点上厕所,所以没仔细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因此才迷路的。他跑到了去程完全没经过的的体育馆前方。 「奇怪了,是在另一边吗?」 在他东张西望寻找礼堂的时候—— 「在那边的男人,不准动!」 逼近的声音,以及沿着铺设混凝土的道路跑过来的脚步声,让健太吓了一跳回头看。在追他的是个矮小青年,他记得那头乱翘的头发和黝黑的娃娃脸。是前天到茱莉安和真红果林开心谈天说地的,叫做木岛的男人。 「有什么——」 连把「有什么事情吗」讲出口的时间都没有,健太的前襟突然被抓住,一股视线由下往上瞪着他。 「你是谁?校外人士为什么要进入校园?就是你没错吧?」 「什、什么意思?」 受到不由分说质问的健太,挥开对方的手吼了回去., 「这么突然是怎样?问别人是谁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健太身穿送货员的制服所以戴着遮阳帽。对方好像因此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见他的长相。对方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了句「你是家庭餐厅的……我记得你叫雨水吧」,睁大眼睛看着健太的眼睛之后,说: 「我叫木岛秀实,是这里的老师。刚刚有人在偷窥女更衣室。」 一脸依然没有消除怀疑的表情,青年看着健太自报姓名。 「偷窥?那刚刚的尖叫……」 「你这身打扮应该是黑狗达米安的人吧?配送员为什么要在这里走来走去?」 秀实一个劲地猛说。 「这、这是因为……我借完厕所想要回到礼堂前面,结果迷路弄错方向了!」 「这藉口真奇怪。你怎么会故意去一个远到你会迷路的地方上厕所?」 「厕所本身是很近没错……可是我吃了坏掉的猪排三明治所以拉肚子,根本就没空去确认路线。」 「壤掉的猪排三明治?这是什么惩罚吧,太可疑了……可以请你过来这边一下吗,我要让刚刚看到偷窥者的学生看看你的长相。」 「我就说弄错人了呀,放开我!我还在工作……」 两人争吵起来,一个穿着套装的年轻女子跑了过来。距离稍微远一点的后面,一个看来胆小的中年男人边擦着额头的汗边追着女子。 「木岛老师,你在做什么?」 「啊,辻川老师还有主任……送货员人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我觉得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叫住了他。」 「你说他偷窥更衣室吗?可是……」 穿套装的女子推了推黑框眼镜目不转睛盯着健太,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有六年级学生看到从窗户偷窥的那个人,她清楚表示对方脸虽然遮着不过头发是黑色的。」 健太放松下来吐了一口气,他的头发是栗子色的。 「哦,这样呀……」 看到秀实一脸尴尬地放开健太的胳臂,女老师冷冷地说: 「请你不要连嫌犯的特征都不记得,就一个人冲出来想要寻找嫌犯。」 「就算这么说,我是因为心想对方应该还没有逃到很远的地方才……」 「你这样只靠自已的想法在行动,只会给旁人添麻烦。我们还要联络还留在学校的学生的家长,送家人不能来接的孩子回家,跟教育委员会开会等等,工作可是堆积如山。」 女老师冷冰冰的说话方式,连在一旁听着的健太都忘记了刚剐累积下来的反感,不由得同情起秀实。秀实称为主任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是这么想。 「好了啦好了啦,辻川老师。木岛老师也很拚命做事嘛。最重要的是我们快点回去,把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完毕……木岛老师,请你也一起过来。」 安抚过女老师之后主任转身离开,和女老师两个人回到校舍的方向。秀实烦躁地「啧」了一声,抓了抓自己乱翘的头发。 「木岛老师,快过来。」 主任催促。想要跑步追上去的秀实,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健太说: 「抱歉。我个人最痛恨色狼或是偷窥狂之类的性犯罪者,所以才会火冒三丈……不过,你在这种容易让人混淆的地方东张西望也有错。礼堂是那栋绿色屋顶的建筑物。」 迅速说完后,便小跑步追上前面的两个人。 虽说也算是得到了道歉,可是健太的不快并未因此消失。往秀实告知的礼堂方向走去,健太内心深处的愤懑依然未消。 (可恶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当嫌犯,连偷窥狂的头发什么颜色都不知道……要说是黑色的,他自己不是最有嫌疑吗?) 绕过体育馆的角落,看见礼堂和停在前面的货车。 「唷,雨水!肚子好了吗?」 喊他的是前辈工作人员坂田,正在独自把纸箱搬上手推车。健太跑上前去道歉。 「坂田哥对不起,我上完厕所就迷路了……肚子已经没事了。」 「夏天拉肚子很危险呀。你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吧,你就多喝水,好好在家静养吧。」 「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虽然这么说,不过健太实际上可不能回家休息。等一下下班了还要回去茱莉安打工。因为有个熟识的同事哀求说有急事要他帮忙代班,所以今天变成了上午在茱莉安,下午到黄昏在达米安,黄昏到晚上又是茱莉安这种绝妙的时间安排。 (真红是不是还在菜莉安……) 突然,果林笑容满面和木岛秀实聊天的样子掠过脑海。 同时,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就被当成是偷窥狂的怒火也苏醒了。尽管果林曾夸木岛人很亲切,不过健太实在不这么认为。说自己讨厌性犯 罪者的解释,也假惺惺的让人不满, (和那种人两个人单独出游……真红没有听金田哥提过什么吗?以为是个善良温柔的好人,等到被甜言蜜语欺骗才发现对方的真面目,一切就太迟了。) 一面搬运纸箱徤太一面咬着嘴唇。 (这种模式跟母亲遭到性骚扰的情况大致相同。一开始母亲也是很开心地跟我说:「这次的公司是个好地方,上司人非常亲切。」不过没有多久,就知道那种亲切都是别有目的的。不管是那个超商的店长,还是先前那个……每个家伙都一样……) 送货的工作结束后连忙赶到茱莉安的期间,不快的心情也是愈来愈加重。 由于被上司逼迫要发生关系最后只能辞职,结果意志消沉的母亲的身影浮现脑海。这个形象和果林重叠在一起。 (真红很迟钝……而且人乖乖的,或许很容易因此被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得趁现在给她点忠告才行。) 就在他从茱莉安后门进入,伸手要打开男员工休息室的门的时候,紧邻在一旁的女员工休息室的门开了。走出来的是针织衫配上迷你裙的果林。 「啊……雨水同学。」 「真、真红。」 或许是今早的冷淡回应还留有影响,果林一脸困窘地低下头去。健太自己也很尴尬,但是他对木岛秀实的不快战胜了一切。 突然就进入了主题。 「真红,今天早上你提过那个叫木岛的人吧。」 「咦?木岛先生怎么了吗……」 果林彷佛感受沉重压力吞吞吐吐,双眼不安地往上看着不晓得会说出什么话的健太。或许是因为健太的声音渗透着愤怒。 「虽然你说他是好人,不过你有听过那个人的传闻吗?」 「咦?」 「金田哥跟我说过,说他因为跟班上学生的母亲搞外遇的事情曝光,所以才被前面一所学校炒觥鱼。而且传闻有说对象还不只是一、两个啦,或是他不愿意的话小孩在班上就会遭受霸凌威胁硬要人答应等等。他呀,是个浪荡的色狼老师。」 「……不、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误会!」 双眼圆睁听着的果林,猛力摇头,直接了当地否定健太所说的话。 「我亲自问过木岛先生,他说他是被冤枉的。是对方勾引他被他拒绝,恼羞成怒才到处散播谣言。」 ——果林深深信任木岛秀实。 这么一想的瞬间,健太脑中的温度猛力冲高。思考回路似乎哪里发生短路烧坏了,无法阻止愤怒的声音冲出。 「你还真信得过他呀。你只听他的片面之词,根本就没有证据吧。」 「虽、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他帮我摆脱色狼骚扰,他不会是那种下流的人。他人很好个性又开朗,就算我在游乐园喷鼻血,他也没有一丝不快心甘情愿地照顾我。」 果林袒护秀实的一字一句听在健太耳中都非常不痛快。因为他并不是别人会以「开朗」形容的人,最重要的是,无法买更换的衣服给果林,也不能开车送果林回家。 在没有察觉到自卑感助长了对木岛的反感的情况下,健太说道: 「亲切是吧?是呀,他对女人可能是很亲切啦。我母亲上班的地方那些会性骚扰员工的上司或店长,据说一开始也是对每个人都很亲切。」 「雨水同学……」 「不过他对男人就没那么亲切了吧?老实说,那家伙把我当成偷窥国小女更衣室的嫌犯,我只是在送货进入国小的时候在里面迷路而已。」 果林睁大眼睛。不等她回应的健太继续说道: 「就算我说明我是在上完厕所打算返回原地的时候走错路,他也不听我的解释。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当嫌犯,我甚至认为其实那家伙才是真正的犯人,所以才设计陷害我,硬要我当替死鬼……没错,发现者就是犯人的模式还满常见的吧。说不定不只性骚扰其实他还……」 「别再说了,雨水同学!」 果林的呐喊掩盖住了健太愤怒之下说个没完的话语。 「被人当成嫌犯所以生气这我明白,可是因此就讲得这么难听……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健太把话吞回肚子。因为他察觉到果林的双眼红了。 「金田哥说的话应该都是不可靠的吧。雨水同学你以前不是也很气他乱讲吗……没想到你居然会听信那个人的话讲别人的坏话讲成这样,你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发生短路起火的导线似乎烧塌了,加热异常的思考回路的火焰消失。脑袋的温度下降。不是比喻,而是完全如字面所言一般地体温降低。健太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没了血色。 (我,说了什么……) 他发现这是果林第一次说他「不像平常的你」。 自己的母亲陷入辞职窘境的最大原因,就是上司的性骚扰。但原因并非只有如此。女同事们半怨恨地散播「雨水小姐色诱顾客以提升业绩」或是「她正在跟上司搞外遇」之类毫无根据的谣言加以刁难,也造成很大的影响。尽管母亲什么都没说,但是健太从以前居住的公寓的附近邻居听到消息。知道的时候,他气愤到想要冲去母亲上班的地方痛揍那些人。 即使如此。 (我还是跟那些人一样……跟那些欺负母亲的人一样,做出同样的事……) 对秀实感到愤怒并不能成为任何藉口:心想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样子的人,却和那些反面教材做出一样的事——夺走别人安身立命的地方,出现想要把人赶走的愚蠢举止。 回神的瞬间,无地自容的羞愧和自我厌恶蜂涌而出。 健太转身,冲入男员工休息室后关门。 「雨水同学?雨水同学!」 虽然听见果林的声音,却无法回应。 (我明明知道金田哥是个会半开玩笑乱讲谣言的人……为什么我要转述给真红听?而且,甚至还脱口说出木岛就是偷窥者的胡乱猜测……) 自己都对自己的行为难以置信。果林越是袒护秀实他就越生气,思考回路因此短路。平常应该会踩煞车吞下去的话语,刚刚全都脱口而出。 果林似乎放弃呼喊健太了。凉鞋的声音沿着通道逐渐远去,无力又微弱的脚步。 (真红……) 刚刚对他喊叫的时候,果林的双眼浮现了泪水。大概是听到他说木岛秀实的坏话,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摸不着头绪的失落感涌现。 (我到底是怎么了……) 连休息室的日光灯都没开,健太靠着门垂头丧气。 夕阳西下的浅蓝色天空上,金星闪闪发亮。果林以沮丧的脚步走过薄暮冥冥的林荫路。 (为什么?说人坏话实在不像雨水同学的作风呀。我明明说了木岛先生不是那种下流的人……为什么他不相信我?他宁可相信金田哥而不是我?) 果林感到非常难过。 (是不是因为他不把我当一回事,所以,也无心相信我讲的话呢……) 早上的话语再度刺痛了胸口。 『真红要跟那个人怎么发展,都跟我无关。』 说法很冷淡,不过以朋友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举例来说,假如从国小开始就是死党的麻希交了男朋友,自己会去干涉吗?只要对方不是格外糟糕的人,果林应该仓尊重麻希的心情什么也不会多说。既然如此雨水健太果断地说跟自己无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健太来说,果林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打工又正好家住附近的同班同学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我跟雨水同学只是普通朋友, 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因为我是吸血鬼……我们种族不同,在一起我就会增血。虽然麻希和茱莉安的店长,甚至是哥哥,全部都说我是不是喜欢雨水同学……可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千万不能喜欢他。 先前,果林说了希望能不会增血地待在他身边,想要让他得到幸福这种意思的话语,结果遭到兄长怒斥: 『我们吸血鬼不可能有办法改变人类的人生。以前你咬过的那个女人也一样,只要血的效力没了她就会变回原本那个不幸的人。你想得太天真了。』 兄长这么骂果林。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正确的理论。身为吸血鬼——而且还是当中的异端增血鬼的自己,想要带给健太幸福的想法根本是自不量力。到目前为止都只有不停给健太添麻烦,还能当朋友当到今天已经很不可思议。当朋友就足够了。 明明是这么想的——明明打算这么想的。 『真红要跟那个人怎么发展,都跟我无关。』 每当想起健太的话就会伤心。果林深深地深深地叹息。 「……林!喂,这不是果林吗?」 听到有人喊名字,果林突然抬头。 即使意识被其他的事情占据,双脚好像还是沿着平常的路线行走。来到了青叶国小西侧侧门,面对后门的林荫路。 从门内喊她的是木岛秀实。秀实跑到路上奔向果林。 「身体还好吗?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呀。」 「没什么……我没事的。抱歉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是说别在意吗……啊,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男子?」 秀实张望道路的左右,紧张的神色显而易见。 「可疑男子?」 「就是偷窥狂呀。大概一小时以前有个男人在偷窥女子更衣室。」 果林感到脸部僵硬。 「那,雨水同学说他被误认,指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你已经听说了?你说的雨水,就是那个身高高到让人生气的打工小子对吧?是哦,你们见过面了呀。」 秀实露出不舒服的表情抓了抓脸颊,低声说道: 「从泳池上来的学生去换衣服,结果有个人把窗户开了条缝在偷窥。女学生发现后大声尖叫,那个人马上就逃走了。我负责看顾泳池明明最靠近更衣室,却因为一点差距而没能抓到犯人。囚为我大为脑火,所以一看到那个打工小子就突然把他当成偷窥狂了……下次看到他我一定要跟他道歉。」 果林不发一语。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在短短三十分钟之前刚跟健太吵架。 秀实用怀疑偷窥狂还躲藏在某处的眼神,环顾行道树和树丛之后说: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还以为犯人早就跑了,结果好像还藏在学校里。就在刚刚我同事看到了,说那个人这次是从二楼的窗户偷窥校舍内部。」 「二楼?」 「有三个人都看到了所以应该是没错吧。犯人可能是把墙壁突出来的地方当作踏脚处。职业闯空门的小偷好像可以利用排水管轻松攀爬到五楼。你等一下回去要多小心,说不定犯人还在这一带徘徊。」 突然果林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她。回过头去,路上却空无一人。感觉毛毛的。 「犯人是怎样的人?」 「我没有看到,不过听说是个眉毛很浓,嘴边长了胡子身材粗壮的大叔。你要小心。如果我没工作就能送你回家了……你没事吧?看起来真的很没精神的样子。」 担心地询问情况的秀实轻轻拍了拍果林的肩膀。有如安抚无精打采的孩子一般的动作,没有恶意又温柔。果林因为和健太没能同心而紧绷的内心,怱然放松下来。 泪水滚落。 「果、果林?你怎么了……」 「对、对不起。没什么事。」 面对一脸疑惑的秀实,一边拭泪果林一边辩解。就在此时…… 「……你这家伙居然敢弄哭我女儿!」 远方的天空传来怒吼,果林一脸愕然抬头仰望声音来源! (爸爸?) 父亲亨利的黑斗篷随风伸展,从校舍的屋顶上直线滑翔而来。以落日余晖微弱发亮的天空为背景,黑色的身影鲜明强烈得让人想起巨大蠕蝠。 「怎、怎么回事?」 「……快闭上眼睛!」 果林不顾前后,用肩背包用力敲击秀实的脸。 「唔……」 这么一偷袭让秀实失去平衡脚步踉舱,直接就倒了下去,头部重重撞击地面,发出重重的声音。 「哇啊!木岛先生,你没事吧?」 果林担心地在秀实的身边蹲下,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你问他有没有事……他会这样不就是你害的吗?果林。」 「都是因为爸爸突然飞过来啦!」 回头看着以吃惊的声音低语然后缓缓着地的亨利,果林大叫。过度惊吓,让她早就忘了流泪。 「快点把这一身斗篷收起来啦!快点!这样不就像是在广告自己是吸血鬼吗?」 「哦,这可不行。」 「木岛先生!木岛先生!」 秀实因为正中要害而失去意识,即使受到果林猛力摇晃也没醒来。 「怎、怎么办?我只是因为心想千万不能让他看见爸爸飞过空中,所以才出手打他脸的……」 「让他看见之后才出手打他也太迟了,果林。」 「你不要讲得事不关己!」 遭到女儿谴责视线怒瞪的父亲,慌忙地在秀实身边蹲下,碰触秀实的手腕测量脉搏,似乎正在专心聆听着什么。 「不用担心,他脑部的血流没有异常,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只要我进行记忆操作,他应该马上就会因为脑部受到刺激恢复意识吧,反正本来也得让他忘记爸爸飞过来的事情。所以消除他这两分钟内左右最新的记忆就好了。」 大大的手放在秀实的额头上。亨利大概是打算消除秀实的记忆之后,在秀实醒来之前躲藏起来吧。 「……唔哇啊!」 尖叫声的来源就在附近,秀实突然跳了起来。反应实在太快让果林吓得抓住父亲的胳臂,结果亨利因此失去了藏身的时间。 秀实东张西望。 「奇怪?果林?你怎么会在这里……咦,我在这里干嘛?」 一脸疑惑地轮流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自己,紧邻在一旁站着的果林,还有亨利。 亨利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对他说: 「你躺卧在路边呀,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咦……我……」 秀实疼痛得脸部扭曲手按压着后脑勺,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道: 「我记得,我是到这边寻找看偷窥狂有没有跑过来……辻川老师说偷窥狂应该是嘴边长了胡子身材粗壮的男人……」 又看了一次亨利,似乎发现到自己听说那个长相就跟亨利一致,秀实露出吃惊的表情。这反应也很正常。然而亨利却不为所动。 「对了对了,您好幸会。我是果林的父亲亨利·马可。您是木岛秀实老师吧?小女承蒙照顾了。」 「果林的……咦!那么您是真红杏树同学和果林同学的家长吗?」 「是的。听说小女先前在电车上碰到色狼骚扰。我认为她这种年轻女孩,要是有个万一可就不妙了,所以来她打工的地方接她,要陪她一起回家。」 果林用力点头。虽然父亲是一派朗言,但是现在只能配合演出。父亲若无其事的话语深处隐藏着不在场证明,坚称自己并非偷窥狂。 「果林 一看到有人倒在路旁,立刻就说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我吓了一跳。您为什么会倒卧在这种地方呢?是不是中暑了?」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似乎让您替我担心了。因为有可疑人物入侵校园,所以我到这边来搜寻……请问两位有没有看到奇怪的男人?」 站起来一边挥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以精神奕奕的口吻这么说,然后可能是因为发冷,秀实全身剧烈颤抖。 同时,果林也突然吓了一跳。 (哇!又、又在增血了!) 虽说收起了斗篷,可是父亲依然身穿黑色的长大衣,也就是唤醒秀实的「不幸」的服装。太危险了。 代替陷入沉默的果林,父亲回应: 「没有,我们没看到。您没事吧?您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 秀实按着太阳穴表情扭曲。 「可能是我因为工作一直待在泳池边晒太阳,太阳下山后气温一下降身体也跟着不舒服起来。我现在感觉有点冷,还头眼昏花的。刚刚谢谢您的照顾……最近这附近不太平静,请两位回去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语气有礼应该是因为顾虑就在一旁的亨利吧。 往后退一步轻轻鞠躬后,秀实打算回到侧门里面。亨利和果林也点头回礼,正要走过秀实的面前。 「不好意思,真红同学的父亲!」 秀实回头,喊住亨利。 「抱歉我的问题可能很怪……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很久以前,大概十五、六年前……」 脸对着亨利眼睛却没有对焦,似乎正在回想迷茫的记忆。尽管偶尔会对焦在亨利身上,但每次秀实都会像条件反射一般脸部僵硬不由得移开视线。 果林等待父亲的回答。果林自己也一直想要询问父亲,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而没问。亨利露出稍微思考的表情后,摇了摇头。 「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这样呀。那真是不好意思。」 秀实微微低头致意。就在此时,校内有个女人慌张地跑了过来。 「木岛老师,你要混到什么时候……老师,就是这个人!」 身穿深蓝色套装的女人看到亨利愣住了,随即开始尖叫: 「哇啊啊啊啊!偷窥狂!」 可怕的巨大音量让果林亨利秀实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全身僵硬。女人持绩喊叫: 「快来人!快来人呀!这里有偷窥狂!」 「唔……等、等一下啦,辻川老师!你误会了,你认错人了!」 秀实边说边跑上前去,想要让陷入恐慌大吼大叫的女老师安静下来。可是时机不巧,手好像正好碰到女老师身体不该碰的地方。 「啊啊啊!你、你在摸哪里!」 「好痛!」 遭漂亮巴掌打脸的秀实脚步不稳。事出突然,果林和亨利都惊慌失措动弹不得。 其间已经有几名中年男女从校内跑到侧门来。 「辻川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男的就是偷窥狂?喂,不准乱动!」 「什么!居然敢叫本大爷亨利·马可偷窥狂!」 「爸爸,快住手!」 紧抓住愤怒挥拳的父亲,果林拚命阻止。虽说是遭人误会,但若在这里使用暴力那么事情想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从挨巴掌的打击中重新站起来的秀实,拉高嗓门帮忙说明: 「校长,您误会了!辻川老师也误会了……这位先生的样子跟描违的长相很像,我一开始也吓一跳,不过真的是误会。这位先生是五年级学生真红杏树的父亲。」 听到是学生家长,一群老师面面相觎。秀实继续说道: 「他去长女打工的地方接长女,要跟长女一起回家,刚刚只是正好经过这里而已,根本没有时间潜入校内去偷看学生……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果林说的。果林用力点头,接着补充说道: 「木岛先生说的没错。我爸爸绝对不会做出偷窥这种下流的事!」 可能是判断即使是父女,青春期的少女也应该不会袒护性犯罪者,所以老师们脸上的怀疑消失了。名叫辻川的女老师用手指推了推黑框眼镜,一脸勉强地向亨利道歉: 「非常抱歉误会您……因为实在太像了。」 「没事就好,大家回去里面吧。抱歉让教育委员会的各位也不得安宁,我们继续开会吧。」 校长一号召,众人便往校内走去。秀实回过头轻轻向果林和亨利鞠躬: 「真是对不起。请两位回去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果林和亨利也点头回礼,接着就要往前走。然而,打算返回校内的一群人当中,却传来不屑的声音: 「闹得这么大结果弄错人……这所学校现在果然不只警卫,根本是整体部松懈了。刚刚也是一样,明明是个小孩还让她穿华丽的服装,打着把洋伞到处走动。」 果林和亨利彼此互看。 当然,声音显现出来的轻蔑并非针对果林等人,而是针对学校的方针。可是成为箭靶的似乎是杏树。两人停下脚步。 大肆批评的是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六十余岁男人。 「服装仪容不整就是行为不良的源头。那种不像小孩的打扮却没有加以指导只是视而不见,在这种地方就会显现出放任主义……」 「布浦教育长,请您听我说,」 抢在一脸怒气的亨利之前开口,秀实语气尖锐地打断布浦教育长的发言。 「那个孩子穿长袖衣服撑洋伞,是因为她对阳光过敏。过敏如果处理不好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她是因为体质才这样,可以请您不要只凭外表就把她当作问题儿童吗?」 「哦。你好像知道那个学生是谁嘛。」 「教育长您说的应该是刚刚您在操场叫住的那个女学生吧。她是五年级的真红杏树。」 「五年级的真红……这么说刚刚那是她的父亲罗?」 布浦吃惊地回头看向果林和亨利这边。 几乎就要说「说的没错」,亨利抬头挺胸地前进,发出魄力十足的声音: 「是的,杏树是我的小女儿。您刚好像在说她的坏话,如果您有什么抱怨,就请您现在在这里说给我听吧。」 「没、没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或许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布浦开始结巴。 果林拉住似乎想要再回一、两句话的亨利的大衣袖子,低声地说: 「好了啦,我们快点回去吧,爸爸。」 「哼。既然果林这么说……」 看到亨利转身离去,以布浦教育长为首的一行人,匆匆忙忙进入校内。 果林和亨利也开始并肩沿着日落后夜色更浓的道路前进。等到充分远离侧门,确认周围没有人在之后,果林才说出压抑在心中的疑问: 「爸爸,真相是什么?木岛先生说的偷窥狂长相,是嘴巴周围有胡子,眉毛很浓的人,简直跟爸爸一个样……」 「是呀。我从校舍的窗户往里面看,结果就跟刚才那个女老师对上眼吓到她了。」 毫无罪恶感的开朗声音,让果林生气大叫: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居然偷看小学生换衣服!」 「不是啦,你误会了!」 亨利脸色大变赶忙辩解。 「你说的是大概一小时之前的事情吧,那时候太阳都还没下山呀!」 「啊,对哦。」 「爸爸才刚到这里,可是却被误会成是偷窥更衣室的犯人。」 「你来国小做什么?」 「我想来看看你说的那个叫做木岛秀实的男人是个怎样的人嘛。所以太阳一下山我就飞过空中来到国小……哎呀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带来跟我身材差不多大小的大风筝,以防万一被人看见。兢是那个嘛,有点老的那部卡通(注2),主角是全身黑的推销员的那个。」 把风筝丢在上学必经的道路上,迟早会有人发现。这样就算有人目击到亨利,结论也会变成只是看错了断线飞走的大风筝罢了——亨利的想法是这样。 当时他先暂时藏身于中庭,却感觉到校舍内有股慌张气息。就在他贴着校舍二楼的墙壁从窗户往内看的时候—— 「……就跟刚刚那个大闹的戴眼镜女老师对上眼了。因为她大吵大闹,所以连其他老师都看到我了。」 「那么爸爸你真的不是出现在更衣室的偷窥狂罗?」 「当然不是!听好了,名门马可家的主人居然遭人视为偷窥狂嫌犯必须被迫到处逃窜……这实在太伤本亨利·马可大爷的名誉了。偷窥狂你这个王八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快让他遭天谴呀!」 注2 此指藤子不二雄(安孙子素雄)的作品「笑面黑福神」(或译「黑色推销员」)。主角是名自称丧黑福造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西装提着黑色公事包,会帮人实现愿望也会要人付出代价。 「爸爸,拜托你不要一直大声嚷嚷偷窥狂偷窥狂啦……要是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呀!」 「哼。总而言之,因为这么一闹我就没办法观察木岛秀实了,我本来打算趁夜色回家,所以心想先在校舍顶楼等天黑再说。结果就看到你沿着这条路走过来,然后木岛出现,你哭了起来……啊!我都忘了!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可恶,居然敢弄哭我女儿!」 「爸爸,不要这样啦!」 果林死命阻止怒气冲天想要立刻右转冲入小学的父亲。 「不是的,我哭不是木岛先生害的!他说我没什么精神很担心我,我听了想起打工那边发生的事情就哭了!木岛先生是在安慰我!」 「这样呀。那你打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是谁害的?」 「谁害的……」 果林吞吞吐吐。更详细的情况实在不能告诉父亲。 「没什么大不了事情。爸爸拜托你,不要担心我了。」 「可是果林……」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啦!总之不是木岛先生害的!」 听到强硬的口气,亨利一脸困扰的表情摸着下巴的胡子。 「算了,从他帮被人当问题儿童的杏树说话的态度来看,身为老师他应该还挺好的吧……」 「最重要的是,你以前真的不曾见过木岛先生吗?他好像对穿黑色斗篷的人存有非常厌恶的不快记忆。昨天也是在游乐园的鬼屋前面看到扮成吸血鬼的人之后,他的不幸度就升高了……虽然他本人说已经不记得为什么。爸爸你知道原因吗?」 「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没有头绪呀。十五、六年前,他应该只是个孩子吧?有照片的话就还好,从他现在的长相我无法轻易想起那么古老的记忆。」 「也是啦……这也有道理。」 「果林你还好吧?你看起来真的很没精神,爸爸很担心你。」 「没事啦,我很好。」 虽然这么说,其实却一点也不是没事。 (怎么办?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 就在刚刚,秀实善良温柔地关心陷入低潮的她。昨天也一样,即使被喷的满身都是鼻血,秀实也没有丝毫不快的表情,好好地替她收拾善后。 此刻在身边的父亲,是个光听到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就勃然变色的爱女儿父亲。回到家后有个总是帮忙掩护的妹妹,在学校也有国小以来就要好的死党麻希。 最重要的是,健太只不过是说果林和谁约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不是说要绝交。 明明没有失去什么,内心深处却感到空虚,因此就像是塞满了砂砾一般沉重不堪。 (为什么会这样……) 同样的问题在心中浮现无数次又消失。映照眼中的路灯光亮,模糊地摇曳。 有只蝙蝠在高空观察着果林和亨利。映入眼帘的景象直接传送到杏树的意识中。 傍晚到学校去的时候,为了要观察秀实杏树留下蠕蝠。不过想知道的事情现在已经知道了。 「木岛秀实见到爸爸,果然会全身发冷。」 杏树坐在自己那张还是老样子被娃娃包围的床上,一边接收送来的资讯一边沉思。 「怎么了,杏树?」 手中抱着的布奇小弟问道。 「姊姊不是说过吗?木岛秀实告诉她,待在她身边就会小鹿乱撞。木岛秀实面对我或是爸爸,出现的反应是胜过心跳加速的全身发冷。我想……木岛秀实大概是对吸血鬼啦鬼魂啦这些非人类存在的气息非常敏感吧。」 「可是他不是讲他没看过妖怪吗?」 「就是因为敏感,所以才会无意识地采取能够避免碰头的行动吧。虽然他似乎没有想到吸血鬼居然会混在人类里面生活,但是他在游泳池旁边的时候视线不对着我,也想要跟我保持距离。姊姊感受到的『不幸』气息,说不定就跟他强烈的通灵能力有关。」 「咦?不是黑色斗篷引起的吗?」 「应该不是。所以这事情才更加麻烦。姊姊怀疑木岛秀实的不幸可能跟爸爸扯上关系,我也是这么认为。虽然从年龄来看,我不认为爸爸吸过他的血,但是他有可能是因为不小心目击到吸血现场而记忆遭到消除。假设,那个时候他尝到的恐惧就是不幸的源头……」 「是又怎样?杏树,你到底要说什么啦?」 面对大大的嘴巴一开一合询问的布奇小弟人偶,杏树表情忧郁地回答: 「假如让木岛秀实不幸的是吸血鬼……那么当他想起一切的时候,他就很有可能痛恨吸血鬼和吸血鬼作对。」 「先下手为强。趁现在把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让他脑袋空空不就得了。」 「不行这样。听说木岛秀实的老家在大阪开综合医院,那里不属于真红家的势力范围。他要是丧失记忆,他的家人一定会把他带回去拚命治疗的。万一真的恢复记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真不妙……怎么办,杏树?要不要跟老爹他们商量?」 「现在还不用。讲到这里都是推测罢了。而且,以前木岛曾经在学校大爆发……因为当时高年级学生恶作剧,内容应该是跟吸血鬼或是黑色斗篷无关。所以他内心的不幸,我认为还牵扯了其他更多的原因……还有……」 渗着不常有的后悔神色,杏树低下眼去。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形成了阴影。 「姊姊认为木岛秀实是个好人……是我让那个男人接近她的。如果我不能指出要木岛秀实离开姊姊的明确理由,姊姊一定会受伤的。」 第五章 增血鬼与永存的思念 「欢迎光临!八月专属的活动是『中华博览会』,品尝美味试吃请把握现在喔。您要不要吃一个看看?」 第二天的傍晚。 身穿旗袍的果林,站在娱乐广场正面入口的前方,手拿装有饺子的餐盘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请问您觉得如何呢?这个星期正在举办『饺子品味大庆典』喔!」 一边招揽路人,一边看了看宛如浸泡在柳橙汁内变了颜色的西方天际,果林心中盘算着。预计七点下班所以大概只要再忍耐一个小时。一整天都这样分送试吃食品,双脚实在酸痛。 「姊姊。」 耳熟的声音从较低的位置传来,果林讶异地眨眼。 「杏树?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色洋伞遮住残余的夕阳,杏树说道: 「茱莉安娜说想要新的饰品,所以我去买了。」 没拿伞的那只手,抱着不是总是抱着的布奇小弟,而是一个女娃娃,像是挂在指尖上一般提着饰品店的纸袋。 「这、这样呀……」 果林后退一步的原因,是因为一如面对布奇小弟,她也怕这个叫做茱莉安娜的人偶。只从直向卷发和蓬蓬袖礼服来看是个公主,可是没有聚焦的眼神很恐怖。 「姊姊,今天你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打工吧。」 「嗯。不过大概再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木岛老师有打电话给你吗?」 听到不像杏树会问的问题,果林眨了眨眼。她还以为妹妹不太会在意别人的行动。 「没有。怎么了吗?」 「我有点事情要找他。如果你会跟他见面,可以也告诉我吗?」 「好……咦,你怎么了?」 果林之所以会询问,是因为杏树小小的脸庞上突然出现怀疑的神色环顾周遭。 「好像有人在看着这边。」 但是,接近下午六点,娱乐广场面前的道路人潮愈来愈多。有站着讲手机的人,一脸在等人表情的伫立者等等,根本无法知道是谁在看这边。 「算了。反正常常有奇怪的男人盯着我看。昨天在学校也有人叫住我。」 「杏、杏树!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要轻易就处理完毕呀!」 「没事啦。还是说你认为我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确实没错。不管是持枪的流氓,或是挥舞刀刃的吸毒者,即使是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对杏树造成威胁的。 「那我走罗,再见,」 杏树在夕阳中远去,小小的身影迅辽没人人潮。果林恢复职业自觉,再度开始揽客。 「目前正在举办『饺子品味大庆典』,请您尝尝看英慈楼的锅贴和神龙点心房的蒸饺!」 可能是大蒜的味道刺激了傍晚开始饿起来的胃,接连不断有人伸手过来,试吃用的饺子一下子就空了。 持续分送了大概二十分钟,果林暂时回到娱乐广场内。 刚刚有客人没拿好,饺子掉下来碰到果林的围裙,已经出现显眼的油渍了。食品业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干净,穿着肮脏的围裙,甚至会让人对食品的安全产生疑虑。 「试吃的饺子没有了。我先去换条围裙再过来拿。」 把餐盘递给英慈楼的店员后,果林向通往置物柜的通道走去。 写着「员工专用」的门就在楼梯的前方。进去是办公室和工作人员的休息室。由于几乎所有的客人都会搭乘电梯或电扶梯,所以位于深处的这个地方没有半个人影。 「……这位小姐,抱歉打扰一下。」 后方传来一个年长男人的声音,果林维持手搁在门上的姿势回头。一个身穿西装的魁梧男人站在那里。浮现老人斑的脸庞,头发又黑又多和年老的容貌不搭调。果林有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的感觉。 「你是真红果林同学吧?真红杏树同学的姊姊。」 听到对方以试探的口吻说出妹妹的名字,果林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就是昨天出现在青叶国小前面,讽刺说着杏树事情的男人。 「唔,请问……您是教育长……吗?」 「你记得我呀。呼……你是真红杏树同学的姊姊对吧?」 「是、是的,我就是。」 受到对方皱着眉头的不快表情询问,果林畏缩着点头。 「我是椎八场市教育委员会的布浦。你应该知道昨天在青叶国小发生了可疑分子偷窥更衣室的事情吧?」 「我知道。我听木岛先……木岛老师说过。」 「木岛?哦,你说那个代课老师呀,怎么又是他?」 「我跟他算是认识……昨天木岛老师出去找偷窥狂的时候我正好碰到,他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尽管心想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充满压迫感,但一听到对方以习惯摆架子的态度和语气高高在上地问话,果林还是不由得乖乖地鞠躬,恭敬有礼地回答。 布浦露出严肃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虽然已经掌握到那个嫌疑男子的线索了,不过看样子他锁定的目标似乎是令妹。我们找到了好几张偷拍令妹的照片。」 「咦——!」 「不过,资讯还不够多到可以报警。有事情必须先和令妹确认,我希望你现在可以马上找你妹妹出来。你应该有带手机什么的吧?』 「有。」 「我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就算是你的父母亲也不要说。如果有风声先传了出去,就会让无辜的人被当成嫌犯。请你就找令妹来就好。」 果林点头。 秀实深受色狼老师这种凭空捏造的传闻所害的活生生例子就在眼前,果林自然也就能接受布浦的说法了。 「好的。我去置物柜拿手机过来,请您稍等。」 「你动作要快一点。为了不让受害人增加,必须尽快确认才行。」 着急的果林拿来了电话,员工休息室和通道都没有工作人员的影子。晚餐时间到了,饮食店的每个人应该都在忙。工作的时候传简讯或是打电话这些有如在偷懒的行径让果林很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杏树遭到锁定那么身为姊姊可不能坐视不管。 布浦以藏身于阶梯阴影处的模样,等待果林出来。 「我拿手机来了。请问,我该怎么跟我妹妹说明?」 果林这么问道的同时,手中突然响起了铃声。 「哇……喂,我是真红。」 果林反射性地回应电话。虽然看见布浦因为烦躁而扭曲的脸,但自然而然的讲电话反应也是莫可奈何的。 传来的是精神奕奕的关西腔。 「果林吗?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是我啦,木岛秀实。」 「啊,木岛先生………唔。」 在教育委员会的大人面前,不自觉脱口说出平日惯用的称呼。慌张的果林,想要自然带过所以迅速继续说下去: 「我正好要找你!听我说,有关昨天偷窥狂的事情,现在……」 就在打算说「教育委员会的人要我找杏树出来」的时候—— 手机突然被抢走。 「咦!」 抢走电话的是布浦。原本就冷淡又傲慢的五官,如今浮现紧张的急躁后更添险恶。面对着因惊吓而紧绷的果林,布浦不耐地「啧」了一声关掉手机,接着把手机收进他西装的口袋。 「你、你在做什么?……好痛,放开我!」 手腕被抓住后果林终于回神,奋力挣扎。然而对方巨大的手掌就如同工业用的机器手臂一般有力,丝毫不为所动。 布浦用恐怖的眼神俯视果林,恶狠狠地大吼: 「不准闹。因为你开始讲起无聊话了。」 布浦从口袋拿出小型锥子。钢铁的前端又尖又利,线条流畅地连接到粗而易握的握把。整体长度约十五公分,可以隐藏在大人的手中,只要全力一刺应该连电话簿都可以刺穿吧。 「唔!」 身体反射性地往后退.抓住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果林感觉骨头嘎嘎作响。 布浦把果林拉到自己身边,拿锥子的手绕到果林的背后。透过旗袍的布料,尖锐的触感威胁着皮肤。 「好、好痛!」 「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不能拿你怎么样,所以我要换个地方。要是你不想受伤就乖乖听话。你一轻举妄动我就会刺下去。听好了,等一下如果碰到认识的人,你就说你要带伯父去停车场蒙混过去。」 布浦绷着一张脸开始往前走。 (怎、怎么办?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 果林的思考一片混乱。恐惧让全身起鸡皮疙瘩,尖锐的钢铁触感在这样的皮肤上异常清楚。根本没有足以转动脑袋的从容。虽然锥子不像针头那么锐利所以不会一下子刺人体内,但只要布浦手一用力果林铁定会受重伤。要是被刺重要害,便会送命。 (我不要……为什么我总是碰到这种倒霉事……) 春天结束的时候,她被连续强暴犯抓住;夏天开始的时候,她被纵火犯欺骗带到废墟,诸如此类讨厌的记忆在脑海中萦绕,让她害怕得哭了出来。 「讨厌,快住手!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求你,放过我……」 布浦瞪了一眼小声恳求的果林。 「我话说在前头,我已经不用找你了。」 「咦?」 「本来如果你不讲些有的没的,我是想让你平安回去的。你说的木岛是那个代课老师吧?真是够了,那个男人总是碍我的好事。可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就很有用了。」 本来不开心的双眼迅速眯了起来。一双眼睛露出心荡神驰的光芒,布浦低声说: 「我要找的是你的妹妹——真红杏树。」 「杏树?」 果林全身僵硬。 金属性质的铃声响着。真红家的电话是古典的拨号式,铃声也是相互搭配的旧式音色。响了十五声之后切断一次,但立刻又开始响起。 「爸爸跟妈妈大概都不在家吧。」 正在用捷克珠手镯代替项链给人偶戴上的杏树,停下手边的动作起身。电话放在双亲就寝用的棺材所在的房间,走过走廊的时候铃声也持续响个不停。最有可能紧急联络的是姊姊果林,不过平常她都会打杏树的手机。 一面心想到底是谁打的电话,杏树一面拿起话筒。 「您好,这里是真红家。」 「啊!这个声音是杏树对吧?我是木岛秀实。请问你姊姊在家吗?」 也许是心理作用,秀实的声音似乎很慌张。 「她不在。今天她去娱乐广场打工了,如果老师有急事最好打她的手机……」 「我打了,可是一讲话就突然被挂断。我想她是讨厌我了。虽然我一说出名字,她就说正好要找我。随后我想跟她说些什么她就突然挂我电话……我重新打过去她也完全不接,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果林连着手机掉到不知道哪里的河里去之类的吧。」 语气担心地脱口而出后,秀实好像才想起自己交谈的对象是个国小五年级的孩子。 「暧,抱歉。杏树你不可能知道情况吧。她在娱乐广场是吗?谢谢你告诉我。」 「老师,你要怎么办?」 「嗯,我跟朋友约好今天晚上要见面。虽然有点早但我现在就要出门,然后绕过去娱乐广场看看情况。开车很快就到了。我想……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说不定只是果林手机忘了充电没电了。」 秀实以想让杏树宽心的轻松语气说道。 然而杏树认为这是谎话。既然打算专程跑一趟去看情况,想必挂电话的方式一定是格外教人惦记。 不过与其追究秀实,不如用自己的做法去调查果林的情况比较快。 「我了解了。那就这样,老师再见。」 挂上电话的杏树快步走向面对庭院的窗户,敞开窗户。 「请你们去寻找姊姊。如果她碰到了什么危险,请在附近寻找有没有可以赶过去的人类。好了,快去吧。」 下达命令的声音响彻四方。树枝喧闹。 紧接着下一秒,庭院内所有的树枝飞出了蠕蝠,一瞬间完全覆盖了转暗成浅紫色天空,然后散去。 即使街道沉入夜色也没变得凉快。由于停车场的沥青路面散发出来的热气,在仓库和卡车之间往返几次后就全身汗流浃背。 把纸箱堆叠到车厢的健太,用手背擦掉从额头流向眉毛的汗水,看着在百圆商店买的手表。 (七点十分了呀。这趟跑完就结束了……回到家大概八点吧?) 就在他进入车厢把纸箱往内推,然后又下车打算回到仓库的时候,正上方传来了声音。 「唷喝,雨水同学,」 「哇啊!您、您在做什么?」 停车场的路灯照出了站在卡车车厢上面的亨利,有如处在聚光灯底下的舞台演员一般。 「请您不要站在那么醒目的地方,快点下来地面!快一点!」 「呵……哎呀,我一飞上天,就看见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我想来这里给你稍微打打气呢。怎么样?有没有干劲十足了?」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请不要突然由现在卡车车顶——尽管心中这么想,健太却没有说出口。他很害怕,毕竟亨利跟果林不同可是真正的吸血鬼。 「有、有的,托您的福……」 「对了,我想跟你谈谈果林的事。」 健太吓了一跳。 昨天傍晚果林出现的哭泣脸庞,成了如针的疼痛依然刺在心中。爱哭鬼果林的眼泪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不过昨天的不一样。是因为他欠缺考虑的话语害得果林哭泣。 (为什么我要说那种话呢?) 虽然不知道果林有没有提起,但健太知道亨利是个非常宝贝女儿的父亲。要是把果林的事情当成开场白,那铁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健太举起单手制止亨利说下去。 「抱歉,我还在工作……只休息五分钟应该是没问题,可以请您到那边的四吨卡车阴影处等一下吗?我马上过去。」 亨利点头。健太跑去仓库,对人在里面的前辈工作人员坂田说: 「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痛……我去个厕所。」 「你持续在拉肚子吗?要好好调养身体呀。」 「我会的。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回来。」 似乎由于健太平常认真工作,前辈也就不会认为他是要偷懒。或许说谎的焦躁,看起来还像是急着去厕所万不得已的表情。 健太返回请亨利等待的卡车阴影处,幸好附近没有人烟。 「请问,您刚刚说的……果林同学的事……」 「嗯嗯。其实,我是在想白天的果林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她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是暑假。」 「啊,是哦。呵呵,我白天都在棺材里面睡觉,所以不知道女儿到底是去上学还是去打工了……那她在茱莉安的情况呢?」 「就算您问我,可是最近我们的班表好像都错开了,我不太有机会碰到她。」 就在那短暂的碰面时间,自己做出让果林哭泣的举动——自责再度啃噬着健太的内心,他低下头去。亨利似乎没有察觉,一脸担心地抚摸着下颚的胡子。 「这样呀。唉,因为果林最近好像跟一个叫做木岛的青年很要好。虽然果林说他只是朋友,不过昨天果林打完工回家的路上碰到那个人,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果林突然就哭出来……」 「哭、哭出来?」 「果林说不是受到欺负,是工作的地方有烦恼的事情,木岛安慰她,她心情放松下来才哭的。那个人讲话虽然感觉有点轻浮,不过看样子不是个坏男人。」 「这、这样呀……」 「我想找到你的话,就可以询问白天果林的情况如何。她和木岛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不过看来没见到本人的话,终究还是无法弄明白。那我就照一开始的打算,去国小看看好了。」 「您打算直接询问他吗?」 「不是的。我去国小是因为别的事情。真是的,居然冤枉本亨利·马可大爷是偷窥狂……可恶的真正偷窥狂,我不能平白放过他!」 「偷窥狂?是那个偷窥国小更衣室的人吗?」 「你知道犯人是谁吗?」 听到健太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亨利脸色大变急速逼近。恐怖惊人的眼神让健太慌张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我是因为偷窥狂出现的时候正好去国小送货,结果被误认成偷窥狂。我去上完厕所之后迷了路,跑到体育馆附近……他们说送货员为什么要在更衣室附近徘徊所以怀疑我,不过听说偷窥的犯人头发是黑色的,我才摆脱嫌疑。」 「哦。因为我是黑发,所以才会怀疑我。我真的非常不舒服……对了,雨水同学,既然偷窥狂出现的时候你人在附近,那你没有看到犯人吗?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家伙?」 「啊……」 健太发愣地眨了眨眼。 那个时候,秀实怀疑健太是不是犯人,随后赶过来的女老师,不是忙着收集犯人的资讯,反而是竭尽所能责备秀实。所以没有半个人询问健太是否有看见可疑人物,连健太自己都因为对秀实太过生气,思绪没能顾及他处。 但是现在一想,自己应该非常靠近犯罪现场。 「这么说起来……我有看到一个进入厕所,却很快就出来的男人。」 亨利的眉毛轻轻挑起,应该这话引起了他的感兴趣吧。健太反刍着记忆。 「当时是在搬运机械,不过我因为肚子痛所以冲到礼堂旁边的厕所去。然后有个男人从外面进去,可是没上厕所也没洗手就出去了……现在想想,那间厕所距离出现偷窥狂的女更衣室很近。」 「嗯。可能是因为偷窥被人发现所以逃到附近的厕所,假装一直待在里面的样子。是怎样的男人?」 「我只有看到背影,穿着黑色西装身材格外魁梧……对了,他的头发是纯黑色的。」 「黑色西装……等等,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吧?」 「您知道是谁了吗?」 「因为别人叫他教育长,八成是教育委员会的人吧。他因为杏树穿着华丽矫以说杏树是问题儿童……昨天,教育委员会好像去那所小学视察的样子。虽然有一大群人,不过因为是夏天,穿西装的很少。好,我就去痛骂那家伙!」 「请、请等一下,我个人认为还是谨慎调查比较好。说不定昨天还有别人穿那样……」 健太连忙制止。也许有人会因为太过恐惧亨利认真起来的威胁,结果自白并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不希望有人因为他的证词而遭到冤枉。 「说的也是,那么我先去国小问人看看吧。谢谢你提供消息,工作请加油。」 亨利的黑披风随风飞起,从屋顶跳到屋顶最后消失在空中。健太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从四处都没有冒出尖叫声这一点看来,应该是无人看见飞到空中的亨利吧。健太放松地呼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 可是因为听到果林的情况而产生的内心郁闷,并未立刻消失。 (真红哭了……) 亨利说果林因为木岛秀实的安慰,反而放松下来才忍不住哭的。健太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果林遭受到他的指责。一想到这里,比昨天更加倍的自责就折磨着他。 而且,相对于他伤了果林让果林落泪,秀实似乎是以足够能让果林止住的眼泪再度落下的温柔安慰了果林。色狼老师啦生活不检点啦等等的传闻姑且不论,至少秀实对果林的态度,明显就胜过了他。 (真红应该喜欢木岛吧,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虽然跟我没有关系就是了!) 自己跟果林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他只是意外得知果林是吸血鬼这个秘密,然后接下掩护果林这个任务的——朋友而已。 (我又不是家长,连真红交往的对象都要表示意见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健太心想,一切都是预料之中。 果林接受秀实对传闻的解释,亨利好像也欣赏秀实的为人。自己尽管因为被秀实不由分说当偷窥狂而火冒三丈,但在那之后基本上也是接受了秀实的赔罪。 (下次碰到真红,跟她好好道歉吧。说「很抱歉我讲了有的没的」,然后就一如以往面对她。不管她跟谁交往,都不关我的事) 因为两人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不停对自己那莫名其妙就起风起浪的内心说着,打算回去搬运货物的健太跑出卡车的阴影处。 有个黑影横越他的眼前。 「什么东西?」 是只蠕蝠。似乎是有话要对健太说,在脸的周围纠缠不清地飞来飞去。 健太想起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情况。他在寻找突然失踪的果林,然后就有只跟现在一样的蝙蝠在近距离飞来飞去,所以他就跟上去了。最后找到的不是果林而是他昏倒在路边的母亲。他只能认为蝙蝠那种飞翔的方式是有意在替他带路。 蠕蝠是吸血鬼仆人中的代表。一定是真红家的某个人在操纵吧。 「怎、怎样啦?你找我有事?」 蠕蝠发出尖锐的短叫声。 「该不会是我母亲又昏倒了吧……或者是,真红的事情?」 第一个问题蝙蝠只有拍动翅膀没有出声,第二个问题则是以短叫声回答。似乎叫声就是表示肯定的意思。跟先前那只完全不能沟通的蠕蝠相比,现在前面飞着的这一只好像非常聪明。 「就算告诉我真红的事情,我也……」 在犹豫的健太身边飞来飞去,彷佛催促一般蠕蝠发出好几次短鸣。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喂,雨水!怎么啦?你在那里干嘛?厕所上好了吗?」 搬运纸箱的圾田看到健太,这么说道。 「好、好了。」 「那快点过来帮忙吧。」 「好!」 大声回应之后,健太小声地对在头上飞舞徘徊的蝙蝠说: 「真红的事情不应该找我,你去跟木岛说吧。我这个人,不但没钱而且还弄哭真红……」 后半句变成口中的呢哺。因为懊恼而无法成话。 (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可靠……) 像是拒绝依然在头上持续飞舞的蝙蝠,健太朝着仓库奔去。 这个时候,果林被布浦带到地下停车场。 即使离开娱乐广场之前碰到过客人或员工,果林却不能求救。每次有人靠近,布浦就威胁果林,让她不是假装没事的表情跟人错身而过,就是藏身在阴彰处不见人。遭到锥子威胁,根本无法抵抗。 娱乐广场没有专用的停车场,不过有座替附近的购物中心盖的宽敞地下停车场,以通道连接在一起。不管是行经地下道时或是进入停车场之后,都没有碰到半个人。虽然傍晚时刻是人车 移动的尖峰时段,却有如落入空白部分一般,了无人影。 或许是因为这样,彷佛是离开娱乐广场之前的沉默无语的反作用力,布浦开始说起话来: 「……那种人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乖巧听话,结果却逐渐变得厚颜无耻。也不想想是靠谁才有饭吃的,辛苦工作的人可是我呀。每个女人都这样,年纪愈来愈大就变得愈来愈不要睑,愈来愈丑陋。」 压抑音量的部分,充满在压缩过后的气愤口吻之中。与其说是对着果林说,不如说是吐出长年累积在自己心中的东西。内容的大部分都是针对前一阵子离婚的妻子,还有出嫁的女儿所发的牢骚和不满,然后加上「年轻时明明还很好」、「小时候明明很可爱」的句子。 毫无兴趣却被迫听这些的果林却不能默不吭声。最重要的是—— (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对不是我,他说他的目的是杏树。这跟杏树有什么关系?) 说了大约十分钟难道都不会没气吗?抓住布浦中断话语的机会,果林战战兢兢地插嘴: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杏树……」 「你跟你妹不一样还满多话的,表情也很多变……真要不得。多嘴的女人真要不得。」 厌烦地摇头过后,布浦以陶醉的口吻低声说道: 「这一点,真红杏树缺少表情又沉默寡书实在是好。她是个活生生的陶瓷人偶,一点也不输我家的梅亚莉和玛格莉特。」 果林听过陶瓷人偶一词。杏树的收藏当中也有某种古老西洋人偶,好像就是这个名称。果林记得这是一种身穿丝绸礼服加上真皮鞋子,瓷制的脸庞装入玻璃眼珠,特别华丽的人偶。但是,杏树不是因为那人偶很美才放在手边收藏的,而是那头蜂蜜金的头发每个晚上都会生长的缘故。 (难不成这个人的兴趣是收集人偶?) 光是这样——虽然以中年男人来说是有点特殊——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看样子这个人—— 「以前我有时候会雇用模特儿,有时候会用零用钱当饵引诱我看上的小孩带回家……不过全部都不行。不管是哪一个,不是马上哭喊就是吵闹,再不然就是反过来谄媚我想讨我欢心。可是真红杏树一定不会这样……」 不再满足收集人偶的布浦,似乎已经开始扩展范围到收集「宛如人偶的少女」了。 昨天去青叶国小更衣室偷窥的人也是布浦。因为他看到杏树,以为杏树接着会去泳池游泳所以溜出视察活动,去女更衣室偷看却没看到人,他说因为知道名字了,所以今天早晨打算直接去住家找杏树。从死命纠缠的行动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对杏树的执着有多强烈。 「可是你家附近的道路太复杂了,搞到我都迷路了。没办法我只好放弃过去傍晚我经过娱乐广场前面,就看到她正在跟你讲话。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那你为什么不抓杏树要抓我!」 「因为我跟丢她了。所以我打算把你这个姊姊骗出来再由你找她出来,可是你却在电话上乱讲不必要的东西。跟其他人讲电话也就算了,木岛可是青叶国小的老师呀。」 偷窥狂的线索云云的谎话马上就会被识破,所以布浦才抢走果林的手机不让她继续讲,接着把果林带走。 然而听到这些的果林,某种意义来说倒是放心了。布浦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杏树,这样反而正好。 (杏树可以操纵蠕蝠,轻而易举就能让这种恶心大叔昏倒。) 即使吸血本能尚未苏醒,但妹妹是操纵蝙蝠的天才。果林虽然感觉到自己这个高中生姊姊依赖小学生妹妹是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为了解救燃眉之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边穿过停放着的车辆之间的缝隙往地下停车场的深处走去,果林一边选择布浦的话语告一段落的时候插嘴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简单来说我只要找杏树出来就可以了吧?」 「没错。」 「那么请把手机还给我。我传简讯给她。」 「你这笨蛋。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岂能做这种事?等我们移动到更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后再说。」 果林心想这样更好。杏树如果要来救她就一定会操纵蝙蝠,如果因为某些原因而由父亲或母亲代替杏树出动,或许反而会闹大。万一给人类瞧见那可就麻烦了。 「好的。」 明明是服从的话语,布浦却不满意地扁着嘴。 「你也听话得太奇怪了,反而还有点开心的样子?」 「咦?没、没这回事……」 「哈哈,我懂了。最近很多危险的案件,所以你们一家人之间已经说好了什么暗号吧。只要用了某个词汇就会报警。这样可不行。」 「不、不是的!我真的只是要找我妹妹出来……」 「好呀,你就找她出来吧。不过找她出来的简讯内容要照我说的打……不下不,光是这样还是不行。我得要制造你的什么把柄,好让你不会乱来。」 「咦?把柄?」 思考了一会儿后布浦低声道: 「虽然很老套,不过我就先帮你拍两、三张裸照吧。」 「咦咦咦?」 「拍下来的照片,马上就可以透过手机传到别处存档。只要你乖乖帮忙,我就不会做拍照以外的事情。但是反过来说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照片散播到网路上。当然是没有马赛克也会放上你的真名。我个人是对高中女生没兴趣啦,不过应该有很多人会欣喜若狂吧。」 「我、我不要!等等!我才不要做这种事!」 「我也不想要你的照片……可恶,明明我是为了真红杏树才准备好一个地方的。」 就算果林心想「你不满的话那不要拍我的裸照不就好了」,却不能说出来。 「我不会玩什么花招!所以拜托你不要做这种丢脸的事!」 「不准大声嚷嚷!」 尖锐的触感抵着侧腹部。透过旗袍布料的网眼,金属的坚硬冰冷直接刺着皮肤。让人不禁背脊发凉。 (怎、怎么办……被拍裸照这种丢脸事,我绝对不要做!) 虽然本来以为可以请求杏树帮忙而悠哉布局,不过这种状况又另当别论。 布浦将果林带到某辆停放在地下停车场深处的黑色大轿车旁。可能因为远离上去的楼梯和电梯,所以这一带只停了零零星星几辆车,依然了无人影。 布浦用左手抓着果林,拿着锥子的右手仲进西装的口袋。然后拿出车钥匙,在车门面前弯身。 一瞬间,他的注意力移开了果林。 (我得逃走!) 果林甩开布浦的手。 「你、你这家伙!站住!」 「我不要!来人呀!救命呀!」 一面尖叫,果林一面死命狂奔。 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附近一定有工作人员还是什么人在。不,应该也会有开车或停车的购物顾客经过。 「救命!快来人救命呀!」 可是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任何人回应。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才是入口,布浦随后紧追。混凝土铺设而成的地下停车场,两种不同的鞋子产生了回音。 呼吸急促,胸口难受。果林本来就不擅长跑步。 「救命呀……」 忽然,传来重叠在鞋声上面的引擎声,愈来愈接近。从l形弯道另一边出现的车头灯的光亮,急远变大。好像有车开进来了。 「救救我,拜托救救我!这个人,是变态……啊——!」 大声呼救着的果林冲到车道上,车灯的光亮让人眼花。紧怠煞车的声音 扎着鼓膜。 (我要被车撞了!) 果林动也不动。 可是转弯过来的影子是辆小车,煞车的效能很好。车子在距离全身结冻的果林三公尺的地方紧急停止。 (呼……太好了,救救我……) 不由得吐出放松的一口气的瞬间。 背后伸过来的手指以有如猛禽爪子的力量,牢牢嵌入果林的肩头。同时,锥子也抵上果林的背。 「唔!」 「不准出声!你要配合我讲的,要是你敢乱说话,我就真的刺下去。」 跟先前不同,抵在背部的锥子尖端在颤抖。先有果林逃脱,后有这种差点被人发现真相的情况,似乎让布浦相当紧张,声音也充满了闷烧的焦虑。只要有什么引爆点,他应该会立刻爆发, 冷静的犯罪者很恐怖,但是惊慌失措不顾先后的犯罪者更加恐怖。 (怎、怎么办?他可能真的会下手……我好不容易找到救兵的呀!) 遭到布浦从背后控制行动,果林全身僵硬。布浦对着停下来的小轿车大声地说: 「抱歉,小女因为吸毒变得有点奇怪……我正要带她去医院,结果她趁隙脱逃出来。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你看你,碍到别人了吧,过来过来。」 看样子布浦打算以果林吸毒神智不清来欺骗对方,让这辆车先行通过。 (太、太过分了!我才没有吸毒!) 可是抵着背部的金属触感封住了果林的声音。布浦用力拉着因为遭到冤枉而羞傀到眼眶泛泪的果林。 (我不要!别相信这个人的谎话呀!救救我!求求你……) 可是如果把这些说出来,锥子就会刺人身体。布浦把无法抵抗的果林,从车道的正中央硬拖到旁边。 然而小车却没有前进,驾驶座的门打开了。 「果林……还有,布浦教育长?你、你们在做什么?小女吸毒是怎么回事?」 下车的,是一脸困惑的木岛秀实。 布浦的身体痉挛了一下。这是当然的。对于认识果林和布浦双方的秀实来说,刚才演的戏毫无用处。反而,谎言本身会成为殷人疑宝的原因。 因为内心不安的影响布浦的手往下滑。传出坚硬的金属声,锥子掉落到混凝土的地面」」。 一看到锭子落地,果林马上甩开布浦想要逃脱。 「木岛先生救救我!这个人是变态!国小出现的偷窥狂,就是这个人!」 「你说什么?」 可能是太过讶异,往这边走过来的秀实停下了脚步。 事迹败露而惊慌失措的布浦,追上来从背后架住果林。 「你太罗唆了,给我闭嘴!」 「我不要!放开我!你这个色狼!变态!偷窥狂!」 想逃的果林死命挣扎。 ——感觉到吸气的时候发出的「咻」的声音。 是秀实。不知道为什么不救果林,只是在原地站着不动。从他的喉咙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大叔……你这……」 「?」 果林注意到了。 秀实并没有在看她。尽管视线对着她和布浦,但眼睛的焦点却奇怪地没有集中。宛如是凝视着重叠在眼前景色之上,另一个其他的什么东西。 「嗯,唔!」 果林痛苦呻吟:心脏以肋骨几乎要抽筋的力道收缩,就这样,开始用非常快的速度狂跳。血管似乎就要承受不住压力破裂。 (增、增血?因为木岛先生?可是今天没有黑斗篷在场呀!) 果林愕然看着秀实。 平常爽朗发亮的黑色眼睛,现在染上了沸腾般的憎恨。嘴角发出「叽」的声音,应该是咬着臼齿所发出来的吧。愤怒的声音,从晈紧的牙齿之间满出。 「我想起来了,就是像你……那个时候,就是像你……这种变态混帐!」 秀实表情渗出的强烈愤怒——布浦好像也了解到就是针对他的。 「……唔,哇!」 不晓得他是畏惧秀实的发怒脸孔呢,还是原本就是只会对弱于自己的妇孺采取强硬态度的那种人呢。 威胁果林时的傲慢不见了,布浦撞倒果林,转身想要逃走。 「好痛!」 「……别想逃!」 布浦的身体摆脱了僵固。秀实双脚蹬地,扑向布浦。被撞往旁边倒在地上的果林,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 秀实抓住布浦的肩膀把人拉回来,用拳头对着脸痛殴,还踢向布浦踉呛的双脚。彷佛是弥补体形的劣势,行动迅速。 (木、木岛先生?) 以手肘撑起上半身的果林,茫然望着秀实。即使如此似乎也没有映入秀实的眼帘。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像你这种人在那个时候害的!」 总是爽朗又亲切的青年表情,在现在的秀赏脸上丝毫不存。他用力拉起倒在地上的布浦的前襟,把布浦痛揍得不成人形。 「像你这种超级大色狼大变态,在那个时候抱住姊姊……把我推到河里去……」 声音扭曲,眉毛上扬,双眼几乎要喷火。 然后全身上下冒出货真价实的「不幸」气息。不对,并不是能用「冒出」形容的轻松气氛。距离不到两公尺的果林,甚至感觉到宛如有无数根针扎向皮肤。 (好、好难受。血在增加……我,不能呼吸了……) 依然跌坐在地上的果林痛苦喘息。 她知道昨天她一下子跟健太在一起,一下子又跟秀实在一起,精神状态已经变得不安定所以原本多少就有在增血了。 (木岛先生的「不幸」气息太强烈了!) 拉开距离就能停止增血,然而果林却站不起来。即使设法撑起上半身,但是光是让背部靠着停在一旁的车辆轮胎支撑身体,就已经竭尽所能了。 由于饱受遭凶器威胁又被带走这样的异常情况折磨,全身的肌肉早已僵硬。可是这样下去,血管无法应付太急速的增血。明明前天才喷过鼻血,现在极限又进逼眼前。 「木岛先生……」 即使想向秀实求助,也只能发出完全沙哑的微弱声音,不可能传到大发雷霆的秀实的耳中。 「你这个……畜生!就是你!」 彷佛被什么附身一般,秀实依然固执地不停殴打已经没有气力抵抗精疲力尽的布浦。完全没有要回头一顾果林的样子,让果林感到十分恐惧。 尽管如此,果林的全身还是愈来愈烫,增血无法停止。 血以未曾有过的惊人之势增加,心脏几乎就要破裂。全身发烫有如要着火燃烧。反胃想吐,眼眶泛泪。呼吸困难,已经无法正常发声。 (我不行了……这、这样下去会喷血的……谁来……) 父亲、母亲和妹妹的脸庞在脑海中转呀转的。此外还加上另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眼神很凶恶,却总是在掩护她的那个人—— 「救、救我……」 就在果林边在脑海中描绘脸孔,边难受喘气的时候,从弯角看不见的停车场另一边,传来运动鞋跑过来的低沉脚步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真红?」 耳熟的声音强烈地回荡耳中。神智不清的果林死命挤出回应: 「雨、雨水同学……救我——!」 「真红!」 脚步声变成全力奔跑。跑过来的人,是身穿达米安工作服的雨水健太。他看到这种情况,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 了无人影的地下停车场的一个角落,增血过度的果林跌坐在地动弹不得, 距离不到五步的地方,秀实依然持续殴打精疲力尽的布浦。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真红,木岛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的!木岛先生是来救我的,犯人是那边那个叫做布浦的人!等、等一下我再跟你解释……拜托你,带我……」 离开这里——没有能力说得完整。 模糊的双眼,知道有只蝙蝠穿过健太身边飞来。 (这是杏树的蠕蝠……是它带雨水同学过来的吧。) 既然杏树找到了这里,那就可以放心了。松了一口气的果林全身失去力气,上半身往前倾倒。 「真红!」 原本怕得站住不动的健太跑向果林。 刚刚催促健太赶来的蝙蝠,这次飞到秀实的头上。秀实彷佛身体有电流经过一般大幅地痉挛,接着身体向后仰。似乎是遭到某种意识操控。可是果林没有能力顾及这些情况。 「真红!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健太抱起果林。果林一感受到背后有个又大又温暖的手掌在支撑,便松了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得救了。) 秀实出现的时候她没有这种感觉。发自内心的安心感涌现出来,包裹住果林。 「呼……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 「真、真红!」 果林边抽泣边抓着健太不放。 ——怦怦,心脏发出巨大的跳动声。 (哇!惨、惨了!增血……) 把靠近健太也会增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慌乱地想要离开健太反而失去平衡,变成果林紧紧抱住健太胸口的模样。心跳更为加快。 「哇!」 用手掌推开健太的胸口上半身获得自由的果林,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而回过头去,吓得倒抽一口气。 秀实双眼圆睁,正在凝视着她和健太。 看样子蝙蝠没有让秀实失去意识,只是冷却他那带着疯狂的愤怒而已。果林抓着健太哭泣的模样,恐怕秀实也看得一清二楚。 惊讶的表情,彷佛小孩哭泣一般地扭曲。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动作像是狗甩落身体沾上的水滴,秀实使劲摇头。再度抬头起来,脸上浮现的是硬装出来的笑容,不过这反而强调出眼睛的颓丧之色。 「果然是这样,呀。虽说我也没料想到就是了。」 「不、不是的……唔。」 果林想要摇头,但与此同时,脑袋中的血液不断增加,产生晕眩。 就在健太像是要代替她发言,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脸几乎被殴打到变形倒卧在地上的布浦跳了起来。不晓得是他模糊的意识恢复了,还是他在等待秀实的注意力被移开的空档。 扑上去的人是秀实。遭到擒抱的布浦在地上翻滚。 「啊,你这家伙……给我站住!」 「放开我!我哪能被抓?我的人生……」 「你这个变态在胡扯什么!」 尽管布浦刚刚单方面遭到秀实出其不意地殴打,但是原本他似乎就是身强体壮力气大的人。再加上是在拚命,于是猛然推开秀实起身,意图逃走。 准备前来支援的健太,放阅果林冲向扭打的两人。 然而健太还来不及出手相助。 「烦死人了!真是不死心……」 秀实怒斥的声音,唐突地中断了。 矮小的身躯跺了跺往后退两步,离开布浦。 发出坚硬声响落在他脚边的,是又细又利的锥子。延着坠落的轨道,红色的水珠在空中描绘出弧线。 秀实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反射性地按住的侧腹部。两件重叠的t恤出现的鲜红色痕迹,一会儿就扩大了。血从按压住的手指之间渗出来滴到地上。 应该是布浦因为擒抱而翻滚的时候,再度捡起不久之前掉落的锥子。然后,就在刚刚两人扭打时—— 「骗人的吧……」 彷佛是想将难以置信的情况用玩笑蒙混过去,秀实浮现僵硬的笑容。但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两秒。双眼的光亮转暗,秀实的身体宛如中心被拔除一般崩塌倒地。 「……天啊啊啊——!」 果林的喉咙迸出惨叫。 布浦慌张地奔逃。 「不、不是我害的!不是我……这是不可抗力!」 一边嚷嚷着这是不可抗力,这是正当防卫,布浦一边跑走了。健太的眼神变得十分凶狠。 「那个混帐……真红,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去追那个混帐!」 布浦卑鄙的藉口点燃了健太的正义感。果林还来不及阻止,健太就冲出去追布浦了。 秀实缩着身体倒在地上,果林跑过去跪在他身边。 「木岛先生,振作一点!求求你振作一点呀!我马上叫救护车……啊!」 自己的手机不在这里。刚被布浦抢走,现在应该还在他西装的口袋内。 「你等一下,我去找人过来……唔哇。」 想要起身晃动到了头部,再度晕眩。果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跳愈来愈剧烈。这种身体状况要跑去求援根本是天方夜谭。 「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脸色腊黄的秀实凄惨一笑。 「逊毙了。那个时候也是……我姊姊被穿黑大衣的变态抱住的时候也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没有用处……我这个人……」 「木岛先生?」 「可是……已经,够了。我觉得,好累,好想睡……」 声调混杂着放弃。 身体下方出现的红色水洼,缓缓地持续扩大范围。在地板上发光的锥子的握把上都有血渍,看样子刺入侧腹部的深度接近十公分。内脏和大血管一定都受伤了。 「等等!木岛先生!木岛先生!你振作一点!」 果林的呐喊,已经换不到回应。不快点把人送医一切都会太迟。然而果林自己也到了极限,即使只是把手搁在秀实的肩膀上摇晃秀实,也会产生晕眩站部站不起来。 不知该如何是好,果林以混着泪水的声音大喊,寻求帮助。 「谁来……谁来救命—木岛先生会死的!拜托快来人……」 就在此时,响起了「咖咖咖」的小小脚步声。 「要是嚷嚷太大声血管可是会断掉的喔,姊姊。」 从停放着的大型车辆阴影处现身的,是跟平常一样抱着布奇小弟,身穿黑缎洋装的杏树。 「杏树!你有带手机吧?快叫救护车!木岛先生快死了!」 面对眼泪也不擦大叫着的果林,杏树摇头。 「我讨厌用我的手机打一一九,这样会留下通联记录。而且照这样下去,木岛老师大概撑不到救护车抵达吧。」 「杏树!你、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 宛如脑髓沸腾的愤怒一涌而上。目不转睛看着站在远一点位置的杏树,果林边哭边反驳。 杏树动也不动。 「姊姊,你不要激动——我说的是『照这样下去』对吧。」 「?」 「有方法可以救他。」 果林哑口无言地望着妹妹。洁白的小小脸蛋上浮现出来的微笑,冰冷得简直让人无法想像是属于个孩子的,却非常美丽。 「站住!」 此时的健太,死命追着布浦。爬上地下停车场的窄小楼梯,在路灯照着的小巷子全力奔跑。 (可恶……哪能让你给跑了!) 健太还不了解详情。 可是跟亨利谈过之后 想起来的那个他在青叶国小厕所看到的西装男,毫无疑问就是眼前正在追的布浦。 布浦就是昨天出现在国小的偷窥狂,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把果林带到了地下停车场。秀实不晓得是偶然来到,或是跟健太一样有蝙蝠带路,进而来到果林身边。不过扭打的瞬间却遭刺伤。 (如果我没有拖拖拉拉犹豫不决……) 实际上秀实遭刺是在健太抵达后没有多久的事。要是能够早点赶到,也未必来得及防范。 但是到他跟着蝙蝠行动花了很多时间踌躇,让他感到愧疚。 即使直觉蝙蝠是来通知他果林有危险,他却逞强心想蠕蝠去拜托木岛秀实就好了而迟迟没有行动。因为蠕蝠坚持地盘旋不去,他才不得不认输。到他决定翘班出来,可能花了十分钟左右。 都是自卑感作祟。他想比起贫穷又不会谈笑风生的他,果林似乎跟秀实在一起比较快乐,那个人应该比他更可靠,因此自惭形秽,态度也奇怪地固执起来。 如果没有犹豫更早赶来帮助秀实,说不定就能在不让布浦有空使用凶器的情况下加以制伏。 (我一定要抓到这混帐!) 然后必须向秀实道歉,因为他告诉了果林那毫无根据的传闻——尽管果林不相信他还是要说,他内心的过意不去与其说是对秀实,不如说是对他自己。 可是布浦穿过岔路,横越空地,拚命逃跑。或许是在这里被人抓到就会身败名裂的恐惧化为力量吧,布浦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半老的人。不认识路加上病才刚好的健太,追在后面大约十公尺已经是极限了。布浦专挑无人的小路,让健太也无法向路人求救。 对面传来警报声。前方有个小平交道,栅栏放下,布浦从底下钻过去。 (完了,来不及了!) 健太在心中大喊不妙。他跑到平交道面前时,列车就要来了。 (要让他跑了!) 然而就在此时,上空传来巨大翅膀鼓风伸展的拍动声。 瞬间止步往上一看,一个翻飞着黑斗篷的人影掠过健太的视野。虽然那人影好像降落在平交道的另一边,不过列车正好经过所以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健太只能停在平交道前面。受到列车内部灯光通过的干扰,完全看不见平交道对面的情况。不过从车轮声响的空档,可以断续听见惨叫和殴打的声音。 电车走了。 平交道对面站着个披挂着黑斗篷的高大男人,布浦倒在他的脚边。等不了栅栏伸起,健太用手推起,跑了上去。 回头的黑斗篷男子是果林的父亲亨利。 「唷,雨水同学,怎么啦?你好像在追这个人。」 「谢天谢地……这家伙就是偷窥狂,所以我要抓他。」 一路狂奔所以气喘吁吁。听到健太话讲得断断续续,亨利满意地抚摸着下巴的胡子。 「哦。我去青叶国小见到昨天那个女老师了,我问她,她说那个时候身穿黑西装的人就只有教育长而已。我想就是这家伙没错,所以让蝙蝠出来搜寻,赶过来这里……果然这家伙就是犯人。这样我的冤屈就洗刷干净了。哎呀,真是痛快呀。我就把他跟写上罪状的信一起扔到警察局前面吧。对了你不是在打工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真红……果林同学她不好了!」 健太大叫。 秀实作了一个梦。 自己跟二姊美花一起走过住宅遥里的道路。太阳刚下山,染上深红色的西方天际缭绕着如影的细云。 (啊,这是……那个时候的梦。) 可能是梦中梦吧,秀实很清楚自己正在作梦。也知道这不是梦境特有的形象支离破碎的构造,而是苏醒的过往记忆。 姊姊穿着水手服,扎成马尾的头发流泄在背上。所以梦中的自己应该还只是幼稚园的年纪。 不记得为什么会和姊姊两个人走在黄昏的寂寥道路上,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虽然一直封闭在深层意识的深渊,不过现在想起来了。看见从背后架着果林的布浦之后,记忆就苏醒了, 有个从岔路走出来,身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朝着姊姊和他走了过来。个子高高的,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见长相。 在跟姊姊说话的自己,一点都没注意到男人。姊姊大概也一样。 然而就在双方就要交会的一瞬间,男人迅速往旁边移动挡在姊姊前面,用力拉开大衣。 姊姊尖叫转身跑走。 秀实来不及跑。正确的说,应该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姊姊的惨叫和表情所带来的惊恐,让他感觉到穿大衣的男人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想要跟着姊姊跑的秀实,和企图追逐猎物高中女生的男人,两者视线交错。 两个人撞在一起翻滚。 认为他碍事,男人火冒三丈地嚷着什么冲撞他的肩头。秀实的身体轻易地在地上翻滚,坠入路旁的排水沟。 泥水很浅,不到脚踝。尽管没有溺水,可是鼻子正面撞到混凝土。撞击的疼痛,让他对撞飞自己的那个男人所产生的恐惧倍增。 「美花姊……姊姊!」 边哭喊边起身的秀实,看见的是姊姊正被黑大衣男人紧抱而奋力挣扎的身影。 死命想要挣脱变态双手的姊姊,或许根本没有听见秀实的哭喊。 姊姊似乎是用手肘还是膝盖攻击,男人按着两腿之间屈着身体。姊姊趁隙逃走,丢下了秀实。 「不要……不要丢下我呀!美花姊——!」 留在原地的秀实跌坐在泥水中呜咽。又恐惧,又担心。他感到自己个子小小的,实在是又软弱又无力,什么用处也没有。 听见比乌鸦拍动翅膀更有力十倍的振翅声,就是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出于本能的恐惧笼罩全身,完全不是被撞飞的时候感受到的害怕所能相比的。 从天而降的,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斗篷男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大衣男。白色獠牙插入喉咙的景象,有如慢动作映在秀实眼申。秀实的鼻子清楚闻到了飘散在空中的细微血腥味。 不久,大衣男当场倒地。胸口有微小的起伏,应该没死。从天而降的高大男人擦拭嘴角低声说的话语,秀实断断绩续听见了。 「是有扭曲啦……不过,变态行径驱使下的产物……只能润润喉咙……还算刚好吧……」 秀实畏惧地坐在排水沟中。 因为黑斗篷的高大男人,让他感受到比撞飞他的男人更多的恐惧。尽管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光是看着对方的身影——不,不用看就会体温降低、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这是人类面对自己能力所未及的存在,所拥有的原始恐惧。 高大男人发现秀实,一脸困扰地走近他。抓住秀实轻轻地拉他到路面之后,直直地望着他说道: 「既然你看见了,就算只是小孩子我也得消除你的记忆。你就忘记这几分钟之间的事情吧。」 大大的手往自己僵硬的脸伸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想起来了。) 模糊的意识中反刍着已经结束的梦,秀实低声说道。 自己对黑斗篷感受到的恐惧,是对袭击姊姊的色狼以及吸血鬼两者的记忆混乱过后产生的结果。从天而降的吸血鬼的长相,现在他已能清楚地想起。那就是果林的父亲亨利。 可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秀实自嘲。锥子刺伤的侧腹部伤口好像满深的。比起疼痛,血液从自己身体流 出来的感觉更教人恶心。而且出血还停不住,这样说不定会死。 (算了,无所谓啦……要不然……也无计可施了……) 秀实以非常不在乎的心态想着。 传来某人的叫声。 「……木岛先生快死了!」 是果林。应该是在哭吧?声音激动。 秀实心想他对果林非常抱歉,有人在眼前死去应该不是什么心情愉快的事情吧。可是或许他无须担心,因为果林有雨水健太陪伴。虽然不知道果林本身有没有察觉到,可是看果林抓住雨水健太痛哭的模样就能一清二楚。 果林不可或缺的人是雨水健太,不是他。 (算了,也好啦。不能得救还比较轻松。) 思考染上了混着死心的苦笑。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来。睁得开的话也不晓得看不看得见。意识黑暗朦胧,很快地连就在一旁的果林的声音,都只能听到一部分了。 「有可以救他的方法。」 还有另一个声音。好像还有说些什么,但听觉没有顺利运作。 (不知道在说什么……用不着硬要救我呀。我已经,放弃了……) 虽然想这么说,但当然连讲话的力气都不剩。 「对哦!说不定可以呢,我来试试看!」 果林兴奋的声音敲打着秀实的鼓膜。 上半身被拉起,柔软温暖的手臂在背后环抱。宛如橡皮球一般充满弹力的隆起,用力地往胸口挤压过来。连自己濒死都忘记的秀实慌张起来。 (喂喂喂!等等!这么突然是要做什么呀!这是怎样?不,我是很乐意啦,不过凡事都有先后顺序……咦!) 锐利,不过又有某种甜蜜而愉快的疼痛刺破脖子的皮肤。 想起来了。亨利·马可是吸血鬼,所以他的女儿果林也是吸血鬼吧? 不过却没有血被吸走的感觉,反而是相反的。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透过牙齿流入自己的颈动脉。有某种如精力一般的东西,逐渐注入大出血过后的身体。不久留下像是打针完毕针头拔出的触感,刺入脖子的牙齿拔出了。环抱背后的手松开,取而代之的是头部被放在柔软的东西之上。 隐约听到了声音。 「你不能死……不可以放弃生命呀,木岛先生。」 落在脸颊上的水滴应该是眼泪吧。 别哭了——就算想这么说,还是发不出声音。眼皮也睁不开。不过听觉已经恢复了许多。 仓皇跑来的脚步声清楚可辨。 「果林!果林!你没事吧?你、你在做什么!怎么让男人躺在膝盖上!」 一个年幼的声音制止了这个激动男人的怒吼。 「爸爸您冷静点。因为姊姊才刚供血给被刺伤的木岛老师。」 「哦,杏树,你也来啦。」 「爸爸怎么会来这里?」 「我为了洗刷不自之冤出来找偷窥狂,路上碰到正在追偷窥狂的雨水小子……来龙去脉我都听说了。真是可恶,身为教育委员会的教育长不但偷窥,甚至还刺伤别人,这世道是怎么了?我让犯人昏倒丢到警察局的前院去了。我用飞的所以很快就到达……对了,这是果林的手机吧?」 「啊!爸帮我拿回来了!」 「果然没错。我看到有东西从西装口袋掉出来,感觉很眼熟就捡起来了。雨水小子在地上用跑的回来这里,应该要再等一下才会到吧。」 「不用叫他回来比较好。爸爸,请您带姊姊离开这里,她供血太多好像有点贫血了。在路上碰到雨水健太就跟他说,千万不要靠近这里。」 「杏树你呢?而且木岛先生……」 「我消除完老师的记忆之后就会走人。动作快,救护车应该快来丁。」 「你什么时候叫的?而且,你不是说不喜欢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吗?」 「我在你供血的时候打电话的,用这支手机打的。这应该是木岛老师的吧?掉在地上……好了,动作快。」 「我知道了。剩下的就拜托杏树你了。果林,抓紧爸爸。」 秀实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放到地板上,也知道受到杏树催促的两个人离开了。等一下呀,我还有事情想请教——这么想着的同时,秀实试图睁开双眼。 这次成功了。 杏树站着的模样映入眼帘。没有表情的工整面容低头看着秀实,一股寒意从秀实后颈流窜到背脊。 想起其实总是如此,秀实苦笑。 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杏树以孩童来说实在太美丽才让人不寒而栗,或者偶尔是太阳被遮住的影响,原来都不是,而是他的本能察觉到非人类存在的气息所产生的惧怕。面对亨利·马可应该也是如此,还有对真红果林也是…… 杏树低语的时间彷佛就在读他的心。 「老师您的直觉大概比普通人类敏锐非常多吧。所以只要一靠近我或是姊姊,交感神经本能地就会兴奋起来:心跳加速,背脊发凉。这种感觉,可能就会呼唤某种不幸。」 「哦……是这样呀。」 能出声了。 「以前,我姊姊被一个暴露狂抱住……在她身边的我,无计可施还被暴露狂撞到水沟里面去。当时救我的,就是你的父亲……」 接近吸血鬼或是黑色长衣时,都会刺激压抑在潜意识底下的童年记忆,因此唤醒了那个时候的无力感和恐惧。甚至强烈到让人产生头痛。 「我记得老师以前有一次非常生气,因为小孩子间翻裙子的游戏玩得愈来愈过火……您讨厌性犯罪,是因为童年经历的关系吗?」 「很有可能。」 「小时候的恐惧,和针对吸血鬼的恐惧,全都混在一起了吧。」 杏树双眼微微低垂。 「本来我想如果老师您是真的喜欢姊姊,说不定您可以变成一个比雨水健太更好的伙伴。不过真相并不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木岛老师,您只不过是把来自于靠近吸血鬼恐惧的心跳加速,误会成是恋爱的小鹿乱撞了。」 吊桥效应,指的是男女一起走过危险的吊桥之后,就会更加喜爱对方的一种心理学理论。这是把来自恐惧的心跳加速误会成恋爱,而自然对对方产生好感。 确实一靠近果林,秀实胸口的心跳就会变激烈。处在杏树或亨利的附近,则会超越心跳加速变成毛骨悚然。 可是。 「这你就说错了。」 秀实严肃地否定。 「你别用错觉说就要打发我啦……我当时,是十分认真的。」 使用过去式的说法,是因为已经明白果林心有所属了吧。自己应该不可能和果林发展到超越朋友的关系了,这是莫可奈何的。 即使如此,也不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害怕色狼难为情地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胡乱挥舞双手反应过度的情感表现,开朗又天真的笑声—— 「……我当时,是真的喜欢她。」 杏树再次双眼微微低垂。 「这样呀。既然如此那就更行不通了。要我姊姊聪明地劈腿是极不可能的。虽然我认,为如果只是随便咬个人的话,紧急时刻还是木岛老师比较好……不过看来姊姊是非雨水健太不可了。」 「是呀。就像你说的,真是遗憾。」 「遗憾?您不恨爸爸或是姊姊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都救了我。」 虽然记忆遭到消除,不过这也是亨利为了自我保护不得不做的处置吧。明明可以不用管掉在水沟里面哭泣的他,亨利却把他拉回路面。 即使是刚才的果林,咬他供血也只是为了救他一命。 「但是身体产生了抗拒……真伤脑筋呀,某种意义来说,我应该庆幸我被甩了,虽然我一点都不高兴。」 秀实苦笑。喜欢荞麦面却变成对荞麦过敏,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因为,是真的喜欢。 轻轻叹气,杏树在一旁蹲下。 「虽然很对不起老师,不过我要消除您这半小时左右的记忆。我必须请您忘记我们一家是吸血鬼的事。」 「咦……等一下啦。我隔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终于想起来的。」 秀实想要摇头表示拒绝,却无法顺利行动。体力好像还没恢复到能够做出大动作。 石榴石的眼眸凝视秀实的脸。 「您只要想想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不能曝光的,应该就能体谅了吧?正因为是吸血鬼所以才不会作奸犯科,只是要跟人类分一点血而已。并不是像人类传说的那样,被吸血鬼吸过血就会变成吸血鬼。不过,也有人像老师一样,对吸血鬼就是会产生本能的恐惧。要是让众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一定会被逐出城镇的。」 说到这里,杏树瞬间全身颤抖看了通道一眼。直到目前为止都保持沉默让她抱在怀中的人偶问道: 「怎么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不到三分钟就会到了。」 「惨了,我们不快点跑就会被抓到。」 发现疑问的秀实问: 「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救我……要是我死了,应该就能永远封口了吧。」 「您想死吗?」 听到这冷冷的一问,秀实思考了一下。 不久前意识中断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八成。心想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在乎地以为这样就好了。可是—— 『你不能死……不可以放弃生命呀,木岛先生。』 果林的声音,以及滴到脸颊上的水珠的温热,鲜明地在脑海中苏醒。他不想让果林流更多眼泪。 杏树继续说道: 「您就这样死了的话姊姊就太可怜了。就连雨水健太回忆起来应该也会不高兴吧。您无所谓吗?要是这样,那我可以让救护车迷路,不能及时赶来救您。」 「你好严厉呀。」 脸上满是苦笑。 「这应该不会无所谓吧……果林都说了,要我不能死。」 那样子让果林哭泣——他岂能放弃生命?虽然不能当情人,可是能让喜欢的女孩紧抱,躺在对方的大腿上,还使得对方落泪。他应该满足了。 「我不会死的啦。」 用力肯定地说完,杏树点头。 「那么你就努力撑到救护车抵达吧。就算姊姊的血注入了你的身体,不过也不是堵住伤口或具备输血的效果。所以我期待的是精神层面的影响。」 「这是要我靠意志力撑住吗?你这女孩心好狠呀。」 「还能喋喋不休这么无聊的话,看来是没大碍了。您的身体年轻又健康呀。那么,我要消除记忆了。」 「好。就算我保有记忆,我也会把果林和杏树曾经在这里的事情当成秘密守住的……请你帮我向果林道谢。」 「嗯。那么再见了,老师。」 杏树起身,视线投向天花板。秀实的眼睛也看见了蝙蝠从天而降。黑色的翅膀挡住视野的瞬间,秀实就失去了意识。 西斜的日光,把油毡地照成了黄玉色。医院的走廊看来反而比正中午更明亮,果林抱着一小把大波斯菊走过其中。 那案件发生过后一星期。 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木岛秀实保住了一命。 据说面对警方的讯问,他表示: 「我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看到布浦正在强迫明白表示不愿意的女子上车,觉得很可疑就上前和布浦说语。接下来的事情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拘留中的布浦承认自己动手刺伤秀实,所以医院诊断秀实是因为惊吓而暂时丧失记忆。 谁叫救护车的?为什么要把脸被打到肿成两倍大的布浦绑起来丢到警察局前面?虽然留下诸多疑问,但因为使用过蝙蝠的证据湮灭了,布浦的记忆也因为亨利的操纵而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果林和健太并未被卷入。 因为受到家人阻止,说在情势明朗之前不准接近木岛,所以果林今天还是首度来探病。 (木岛先生以前果真见过爸爸。) 一边走过走廊果林一边回想。 秀实痛苦扭曲的脸似乎刺激了父亲遥远的记忆,他想起了以前自己在吸变态血的时候,曾经遭掉到路旁排水沟的秀实目击。而且杏树还说,秀实的直觉特别敏锐——人们通常称这一种直觉为通灵能力,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吸血鬼。 和家人一起讨论,最后得到的结论是: 「秀实有时候会感受到吸血鬼的气息,一看到黑色斗篷,潜意识就会想起以前的恐惧和无力感,所以就变成了一种不幸。」 痛揍布浦的时候,由于将性犯罪者紧抱女孩子的景象和吸血鬼的气息重叠在一起,所以原本应该已经让亨利消除的记忆恢复了,画面重现造成他大发雷霆。 然而,杏树消除了他那才刚苏醒的记忆。 「五二○号病房……是这一间吧。」 敲门后听到「请进」的回应,果林打开房门。 这是间有着大窗户的个人病房。除了床铺和电视之外,甚至还有沙发组、流理台和电冰箱,颇为豪华。 「唷,果林,你来看我啦。」 院方说是重伤脸色却格外神采奕奕,秀实靠着上半部升起来的病床,说话的口吻也很开朗。 坐在拉到床边的椅子上,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长发美女起身向果林轻轻点头。眼睛的感觉和秀实很像。秀实介绍: 「美花姊,这是我朋友真红果林。这位是我的二姊。这间医院明明就有提供全天候看护,她却硬要以照顾我当藉口翘掉自己的工作……」 「蠢蛋!我甚至还专程订了饭店的长期住宿要留在这里,你可要感谢我。」 「很痛暧!不要打伤患的脑袋啦!」 「你破掉的是肠间膜动脉,跟脑袋又没关系。你真的是哦,就只会逞强而已。我应该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被刺伤吧。这个蠢蛋、白痴、呆子、傻瓜。」 「不要讲这么难听啦!」 害怕两人几乎要吵起来的气氛,果林战战兢兢地插嘴: 「请、请问有花瓶吗?这束花……」 「哎呀呀呀,真不好意思。你难得来探病我们却忽视你了。花瓶呀……这里没有了。我去办公室借,顺边暍个咖啡好了。你就陪陪阿秀吧。」 秀实的姊姊收下果林送的花束,离开病房。或许是机灵地让出位置给果林。不过怪不得花瓶不够用,宽敞的个人病房插满了好几把兰花或是大朵的玫瑰之类,价值随便就超过一万日币的花。果林叹了一口气。 「还好你很有精神的样子。不过呀,这些花还真是惊人……」 「你说什么呀,华丽的花束都是我老爸的朋友送的。因为新闻打出我的名字,有人发现我是某某院长的儿子就把消息传了开来。因此为了要向我老爸示好,道义上跑来采病的人真的有够多。虽说不能挑剔,不过我个人高兴的是你这种真心来采病的人。」 秀实苦笑,用手指敲了敲挂在床头柜上为了慰问折出的千羽鹤。上面挂有一张用青涩的字迹写上「青叶国小四年二班」的卡片。柜子上放着应该是小孩们亲手折的折纸作品,还有写上「早日康复」的蜡笔画。 「这个房间也是我老爸张罗来的。我明明说我赚的 尾声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今天浅蓝色的薄暮也降临街道,霓虹灯开始亮起。 果林以拚命的模样奔跑其中。 (哇,我真是笨蛋!既然因为探病比预定还要早结束就跑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中茱莉安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横越停车场冲入后门,猛力把门推开。 「好痛!」 「哇啊!对不起……哇,雨水同学?」 手提着塞得满满的垃圾袋的健太,疼痛地甩着右手。因为他手伸向门把的同时果林从外面推门进来,结果就撞上了。 「对、对不起……」 只说了这句话果林就呆呆站着。 那个事件当时,逃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有打照面,但因为供血太多而有贫血倾向的她没办法好好说话。随后的打工班表又一直错开,今天还是两人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 想起自己边哭边抓着健太的事,果林就脸颊发烫。 「对不起。」 「等一下,真红,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果林低着头想要走过健太身边的时候,健太语气强烈地叫住了她。 「在那之前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辨是非听信了在打工处听到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还灌输真红木岛先生的坏话。幸好你跟我说你不相信。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啊,这件事……」 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后,察觉到健太在钻牛角尖的表情,果林用力摇头到几乎都要发出咻咻声。 「没、没关系啦,这没什么呀!而且木岛先生也完全不在意。他还夸奖雨水同学个性耿直呢。我看到病房插了一朵牵牛花,雨水同学有去探病对吧?」 「因为我没钱,只能带朵在这附近摘的花去。」 抓了抓脸颊之后,健太以装模作样的开朗口吻说道: 「直接跟他交谈过后,我认为他不是会性骚扰的人。其实他人应该挺不错的……你要加油,真红。」 「咦咦?什么加油呀……我想我大概不会再跟木岛先生见面了!」 果林非常慌张地辩解。准备要往外走的健太停下脚步。 「他本人好像没有发觉到,不过他的第六感很强,好像只要靠近吸血鬼身体就会产生抗拒反应。所以,今天我去跟他道别了……」 说到这里果林低下头去。秀实指出的重点,她实在是难为情到说不出口。健太眨了眨眼。 「可是,真红你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不再见他好吗?」 「这样就好,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个像木岛先生那样亲切又开朗的人当哥哥一定很好,我好几次都这么想……」 果林说「当哥哥」的时候,健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了惊讶、放松和困惑的表情,不过果林没有发现。 因为跟秀实一起在游乐园快乐出游,受到秀实的帮助摆脱色狼,秀实陪着喷鼻血昏倒的她好几个小时……点点滴滴和秀实有关的记忆陆续从果林的心底涌出。 (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秀实在医院开朗对她说「后会有期」的声音,听起来藏着寂寞。秀实那双因寂寞充满温柔神色的眼睛掠过果林的脑海。 歉意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哇哇哇哇哇!」 「真、真红?」 「呜……木岛先生……真的是个好人……他假装记忆操纵有用,以便掩护我……呜呜!」 「喂,不要在这种地方哭啦!」 「因为没救了……呜、呜……不能回应他……我们只能当朋友……呜……木、木岛先生,我对不起他……哇哇哇哇哇——!」 「别哭,你别哭呀!真红,冷静一点!」 健太惊慌失措。就在此时—— 「你这小子竟敢弄哭我女儿——!」 隔着停车场的道路传来怒吼。 果林吓了一跳拾起头来,看见父亲亨利飞越低矮的树丛,黑色大衣随风翻飞着往这边冲过来。因为愤怒竖起来的两个眼睛就像鼓风炉熊熊燃烧,额头浮现青筋,甚至连长獠牙都露出来。 「您、您误会了!」 「哇——!不是不是啦!爸爸!这不是雨水同学害的啦!」 看到亨利的模样,泪水立刻就止住了。果林仓皇地冲到健太面前,抓住父亲阻止父亲。要不然的话健太就要惨遭杀害了。 「不是啦爸爸!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哭的……您、您的脸怎么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亨利的脸上有四条崭新的血肿抓痕,果林目瞪口呆。 「呜呜,因为我惹你妈妈生气了。她说只有我跑到外面吸血,都没有收集像样的血给她……这不重要啦,你真的不是被这小子弄哭的?」 亨利看了看果林又看了看健太,两个人同时摇头。 「您误会了啦!」 「我哭的原因完全是另外的事情,雨水同学是在安慰我。」 现在才感觉自己大哭实在丢脸,果林慌张地用手帕边擦泪湿的脸颊边向父亲说明。 「是哦,那就好。对了,你们两个认不认识破坏力超强的终极毁灭大骗子?」 「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对不起,帮不上您。」 「这样呀。我得想办法找出来才行……那么果林你就好好工作吧。雨水同学,要好好掩护小女喔。」 手搁在帽沿取代打招呼,亨利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感觉起来……真红你家也满辛苦的呀。」 「嗯。虽然基本上有点那个,不过我妹说我父母亲是感情很好的夫妻。」 不经意地低声说完一拾起头,就和健太对上了眼。 果林的心脏怦怦狂跳。 「呃……虽然找不到适当时机没能说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谢谢雨水同学来救我。」 「救你的不是我,是木岛先生。」 「可是木岛先生的注意力都在殴打犯人而不是在我身上……雨水同学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是吗?」 「嗯……谢谢你。」 两人视线交会。忽然感到难为情,果林低下头去。健太也没多说什么。 蟋蟀急躁的声音从树丛传来,填满了落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果林有种笼罩自己的空气带着微微甜味的感觉。她没想过能和健大跟以前一样交谈,竟然会是如此开心的事。 (怎么办?是、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 脸颊发烫,没办法正视健太的脸。果林偷偷地转移视线往路灯照着的道路那边看。天色已经完全转暗了。 (咦?天黑了?) 看见更深的夜色才回神过来。就算不是这样,原本就已经快来不及了,结果站在这里讲话讲了有将近十分钟吧。 「哇啊啊啊啊!」 「这、这次又是怎样?」 「完蛋了!我迟到了,要被扣薪水了啦!雨水同学下次见,有空再聊!」 丢下一脸吃惊的健太,手忙脚乱的果林冲向后门。完全没有注意脚边。 脚尖绊到了某个东西,身体飞过空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和撞击的振动以及物体损坏的声音,撼动了茱莉安整栋建筑物。 因为巨大的声响一时安静下来的蟋蟀,再次开始呜叫。清凉的虫鸣彷佛宣告夏天即将结束,渗入了蓝色的天空。 后记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 某天,东京和大阪之间的电话。 「甲斐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我认为第三集的恋爱成分不足。」 ……是说那个吗?写成那样还不够呀?责编大人! 我这么想当然是个秘密。 「情境是很华丽啦,可是果林和雨水同学的心理层面纠缠我认为好像不够多。可以请您在第四集写出更多这种小鹿乱撞,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爱情,教人七上八下的感觉吗?」 「好的。因为第四集要恢复爱情剧的王道,也就是果林夹在其中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心理层面应该会有深入描写。不过,我现在正在写其他公司的漫画原作……」 「没关系没关系,您慢慢来。距离截稿日还很久。」 「一开始我想先写果林在电车上遇到色狼骚扰的片段。」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真意外!色狼?也就是说您已经有构思了吗?」 「有是有。为了让果林有机会欠下本集专属的角色人情。」 「嗯。色狼不知道好不好呀。以前,其他的作品开头也有色狼出现的情节……」 「啊,这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会让色狼摸的地方跟摸的方法都不一样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是请您不要写得太逼真。」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带过去,马上新角色就会出来救果林了。总之,这就是服务读者啦。」 「我认为这种服务没必要。」 「是这样吗?欺负可爱的女孩明明就是一大乐事……」 「甲斐老师您个人的兴趣就别管了。最重要的,就是果林和健太让人七上八下的小鹿乱撞情景,您明白了吗?」 「责编大人,你是不是自暴自弃了?」 ——究竟有没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是个谜。 然后这次第四集也平安出版了。如果读者喜欢,那我会很开心的。 尽管每次都写了同样的说明,不过还是要写。这部小说的原作是影崎由那老师在《dragon age》月刊上大受好评连载的漫画《增血鬼果林》。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不是把漫画原封不动写成小说,而是定位在外传,这一集的故事是相当于漫画第四集里面暑假要结束的时候。背景是八月中旬果林和健太之间发生某件事情(小说中虽然也有稍微提及,不过欲知详情的人请看漫画)之后,到第二学期开始之前的几天的时光。 夏天的故事我写了两本之多,下次我一定要写秋天。好,就写秋天的故事吧。但是九月当背景的话,服装还是夏天的……嗯,而且便服的场景好像很少,可恶呀。 就是这样。第五集的计划正在进衍。 预定出版时间是春天,接续第四集又要不合季节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多指教。另外关于小说还有其他的计划在暗中进行……不,我刚说的又是秘密,别说出去。(注3) 好了,最后的总结是跟往例一样的感谢词。 谢谢身为原作者同时也替小说版画插图的影崎由那老师。责任编辑y先生。 富士见悬疑文库与《dragon age》编辑部的各位,还有为这本小说出版和销售等等环节尽心尽力的每一个人。 以及,愿意阅读这本书的你,我由衷献上谢意。 甲斐透 敬上( .o.zaq.ne.jp/kai-tohru/) 二○○一年十月 秋雨锋面正停滞不前的下午 注3 本文提及的时间皆为日版出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