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娘交响曲》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朽影@轻之国度 转学还真不是好玩的,敷波佑鹿心想。 他非常清楚,不管基于什么理由,离开住惯的土地前往别处的行为,需要多大的能量。 最初的转学是在他小学的时候。他从出生成长的老街,搬到森林的力量比人类更大的地方;被丢在新颖的医院里,接受不知是什么的检查,几乎没有去上学。刚开始还会因不安而哭闹,但很快便习惯,将它视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受了。 等到好不容易习惯了新生活时,又得搬家——这次是搬到比较接近都会的地方。他读的是国中,起初遭到同学极力排挤,前几个月都忙于冲突及和解。这恐怕是因为他不是当地人,明明是男生却取了个像女生的名字,又长得像女孩子吧。等到冲突终于平息时,已经到了毕业与同学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高中则就读于距离稍远的公立学校。因为全班都是生面孔,没有排挤和误会发生。他心想:终于可以过个像样的校园生活,然而不到半年又被告知要转学。 才十六岁又刚进高中就要转学,地点是位于深山里的住宿制学校。但这次不太一样,佑鹿的爸妈不搬家,只有佑鹿一个人前往。 佑鹿的爸妈矫情地极力建议他:“转学对你比较好”。毕竟这次要转去的学校,费用是由国家全额负担,经济上将宽裕很多。 佑鹿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这多少与佑鹿是养子,后来他们又生下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有关。随着弟弟的成长,养父养母间的关系也日趋恶化,佑鹿不只一次听到他们为领养自己的事争吵。佑鹿虽然感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拉开的距离却未因此缩短;所以他只能耸耸肩,同意转学。 要转去的学校位于令人讶异的深山里。不,说深山或许夸张了些,总之那里没有半点人烟。当他在指定车站下车时,甚至有种“人类灭亡了吗?”的错觉。 所幸人类并未灭亡。他在车站前伫立了一会儿,接他的车子便来了。 那是台乍看下仿佛暴发户会开的银色轿车。不过,这说法太夸张了,隐约可见的车内并不豪华。 一名瘦巴巴的中年男子走下车。 “您是敷波佑鹿先生吗?” 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对。” “我是来接您的。请上车。” 男子打开后座车门。 在男子的催促下,佑鹿坐进车内。男子坐到驾驶座上,看了一下后视镜,然后默默地启动车子。 男子开得有些莽撞,但不至于让人不快。车子驶离带点都会气息的车站,朝山的深处开去。 道路有铺柏油,但对向没有来车。 佑鹿问男子:“很远吗?” “……很近啦。” 男子隔了一会儿才回答——看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佑鹿又问“几点会到”,这次没有得到回应。 不久,佑鹿看见一个斗大标志,就是跨越马路设置的那种东西——蓝底上画着白色箭头,上面写了目的地。 三泷高中。 这就是佑鹿往后要念的学校。位处深山里的住宿制学校,要是状况不对的话,搞不好会像国家管理的辅导机构一样。佑鹿在心中祈祷:但愿这是所正常的学校。 轿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马路上,不一会儿便开始减速。隐约看得到前方有一座桥。 “哇……” 佑鹿不由地发出呻吟。 为了横越深谷而建的桥,竟然是座吊桥;而且窄到吓人,绝不容许两辆车会车。唯一庆幸的是它不是木制的。 佑鹿心想“车子能在这种地方跑吗”时,男子已经踩下油门。 轿车一边歪歪斜斜偏左偏右,一边往前行驶。正当佑鹿在脑中默念阿弥陀佛时,车子已开过了桥。 桥的正前方有一扇铁制大门,仿佛阻绝外界联系般地耸立着。门柱上嵌入了青铜片,上面刻着“三泷女子高级中学”。 “……啥?” 佑鹿不禁脱口而出。女子高级中学?确实是这么写。我是男的耶? 佑鹿决定问中年男子。再怎么样这都是搞错了吧,我的确听说要转到三泷高中,但女校未免太奇怪了。佑鹿打算调头回去。 中年男子朝着对讲机说“我带学生过来了”,大门立刻开启。 佑鹿一脸茫然地被请下车。中年男子之前叫过佑鹿的名字,应该当时就知道弄错了,但他似乎还是想让佑鹿进去的样子。 佑鹿脑中一片混乱。中年男子没有离去,似乎在等佑鹿走进门内。 佑鹿重整心情决定进去。等进去见到上面的人,再表明自己是男生;这么一来校方也会发现是搞错了,让他回去。虽然这下子又得从头开始办理转学,也只好忍耐了。 中年男子跟在佑鹿后面,进入了学校。 “你也有事要到学校啊?” 听到佑鹿的话,男子微微点头。 进入校园。 “嘎……” 眼前的景象把佑鹿整个人吓呆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土地、土地、土地。仿佛名为学校的器皿,将山川湖泊完全覆盖住一般。巨大的校舍、俨然像竞技场的运动场,远处还有二、三栋看似宿舍的建筑——这些都是以非常远的间距配置。虽然听说过学校很大,但这太夸张了。该不会远方看得到的那座山也是学校所有? 脚下是石阶,周围是草坪——如此气派,简直像是付费才能进去的公园。 佑鹿甩甩头,做了个深呼吸,总算理清头绪。 他决定先去应该有教职员在的建筑。因设有导览板,所以知道在哪里——换言之,要是没有导览板的话,他可能会迷路吧。 他走在铺了柏油的路上,中年男子也跟了过来。 走了一会儿,阳光突然被遮蔽,变得越来越暗。 接着—— 哔、哔。 不知从哪里响起汽笛般的声音。声音传到鼓膜深处,让佑鹿感到非常不安。这似乎是警告的铃声,声音逐渐扩大。 不久,校园内响起年轻女性的声音。 “发布三级警报、三级警报。正门旁,座标c 3有拉鲁瓦反应。保安要员尽速赶往现场。重申一次,发布三级警报、三级警报。正门旁,座标c 3有拉鲁瓦反应。保安要员尽速赶往现场。 女性的声音宏亮得不输警铃,仿佛缭绕在佑鹿周遭。 佑鹿脑袋的混乱程度与警报不相上下。三级?拉鲁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回过头。 “喂,大叔,这到底是……”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开车的中年男子消失了身影。不,不是消失了,男子的样貌正在改变。 排扣西装朝纵向裂开,露出红黑色肌肤;手和脚都变得像圆木一样粗壮,长出许多凹凸不平的瘤;从尖端伸出的白色透明物,应该是巨爪吧。 至于脸部,正即将完成骇人的相貌。 闪烁金色光芒的眼球外凸,像昆虫的复眼般观察着四周;耳朵消失,变成像角一样的触觉器官;嘴巴整个裂到后头部,露出数颗獠牙;角质化的皮肤和爬虫类一样凹凸不平。 那姿态活像是神话里出现的恶魔。只有生长在头顶的黑发,还勉强维持人类模样,但也是稀疏得可怜。 男子的衣服完全破裂,身体膨胀成数倍。 他将视线投向佑鹿,发出撼动空气的咆哮—— 呜喔喔喔喔…… 佑鹿吓得双腿发软。 实在太难以置信了。直到刚才还是中年大叔的人,变身为前所未见的怪物——而且是只一点 都不友善、带有杀意的怪物。 原本是中年男子的怪物,缓缓踏出步伐,用炯炯有神的巨大眼球瞪着佑鹿。 佑鹿发出尖叫,就这样屁股着地地往后退,企图脱逃。 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它慢慢拉近距离,将那只只有三根但已巨大化的爪子朝下一挥。 就在佑鹿的脑袋即将如成熟蕃茄被捏碎的那一瞬间—— 怪物的头转向别的方向。 有人从校舍阴暗处冲向这里。 ——是三名少女。 她们全都穿着深蓝色运动外套及同色短裙,应该是这所学校的制服吧。手臂上佩戴着写有“保安”字样的臂章。 少女们都拿着武器。 就算从远处看,也知道那是日本刀——漆黑的刀鞘配上卷着鲨鱼皮的刀柄,她们握着刀柄以便随时拔出。只有带头的女生是白木刀鞘,说得白一点就是把长腰刀。 佑鹿感到惊愕不已。为什么是武器?为何拿着这种东西? 长腰刀少女大叫:“拔刀!” “咻”的一声,刀刃被拔出。 “斩!” 在发出口令的同时,少女们朝怪物斩下。 白刃砍入坚硬的皮肤。怪物发出呻吟,大力挥动手臂。其中一名少女被弹了开来。 其余二人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持日本刀连续砍向怪物。每砍一刀,就有浊黑色血液喷出。 佑鹿就这样茫然地沐浴在这种液体下。 跌倒的少女重新站起身,继续展开同样的攻击。 不久传出哀号,怪物不支跪下。 为了给它致命一击,少女们朝它靠近。 但是怪物的力气并未用尽,它的眼球炯炯有神,猛然伸出双臂。 那一瞬间,二名少女的腹部吃下一记,飞了出去。 原来怪物的手臂上覆盖着银色钢板。尖端不是指甲,而是弯成钩状的铁棒。 它的身体慢慢变化,约莫一半被铁板覆盖住。 “……原来是和车子融合……” 长腰刀少女说。佑鹿这才发现,手臂的钢板和方才搭乘的轿车同色。 怪物转动右臂。那个看似铁棒的东西是保险杆,它从手臂脱离,边旋转着边逼近长腰刀少女。 保险杆从正面冲撞上少女的胸部。少女承受不住撞击,脚一滑向后倒下。她一边咳嗽,一边不停地挣扎。 怪物看起来像在笑。 怪物从獠牙和獠牙之间流出口水,朝少女逼近;喉咙深处发出喜悦似的战栗音色。 它张开大口。 下一瞬间—— 阴影遮住了佑鹿的脸,有个人从他背后跳出着地。 现身的也是一名少女。她任由盘起的黑发随风轻扬,伫立于怪物面前。与身体相比显得过长的日本刀已自鞘内拔出,发出钝重的光芒。刀刃朝正前方,一动也不动。 看到眼前的新猎物,怪物发出更大的嘶吼,挥动双臂。 黑发少女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一击。面对怪物的攻击,她朝逆时针旋转,改变了站立的位置,连个擦伤也没有。 怪物焦燥地再次发出怒吼。身上的瘤像在是呼应般,浮现出铁制零件。 少女第一次主动采取攻击。 她将锋利的刀刃转正,砍入怪物手臂的钢板。 没有造成致命伤。不同于先前,怪物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融合机械的身体,就形同厚厚的铁制铠甲。少女似乎也注意到这点,在对方反击前向后退,保持距离。 怪物不停地转动眼球。或许是理解到敌人不易打败,它并未采取过度的攻击。 黑发少女又行动了。这次不是攻击,而是像画圆般地移动,转换地点。来到刚才被攻击弹开的二名少女那里。 二人都颤抖着双腿,想要站起来。黑发少女站到她们后方。 怪物眼里闪烁着光芒。它看向负伤的少女,大概想先解决比较好对付的。 爪子再度产生变化,出现像恐龙一样的三根爪;右手抓一人,左手抓一人,一下子就将二名少女高高举起。 黑发少女没有任何动作。怪物手臂使力,爪子一收,二名少女痛苦挣扎着。 她们发出不成尖叫的悲鸣。偶尔还会传来低沉的声响,大概是骨头断了吧。鲜血自嘴角流出。 怪物打算把二个少女整个吞掉,它大口一张,上颚扩张成头部的数倍。 仿佛在等待这个契机,黑发少女的持刀发出淡绿色锋芒。 她朝地面一踹,从怪物双臂间急速接近其脸部,接着将日本刀刺入大开的嘴巴中央。 在怪物合上嘴之前,刀刃已经贯穿它的上颚。 少女就这样继续施力,朝正下方一挥。红黑色巨体自下颚以下被切成两半,失去力量。 二名少女被放开了。 怪物失去生气倒下,引起地面震动。那副以强韧为傲的身体,如今只是肉块。 黑发少女面不改色,以白纸擦拭刀刃上的血浆,将日本刀收回刀鞘内。 丢下一句:“……迟到了。” 看了佑鹿一眼,便离开那里。 佑鹿目瞪口呆地瘫坐在地。即使远处传来呼喊声,数名女同学围了过来,他的视线仍一直望着少女身影消失的方向。 他的脑海里烙印着由中年男子变成的怪物,以及打倒它的少女模样。 这就是佑鹿与少女——雪风的相遇。 灵机拉鲁瓦是什么? 那是佑鹿,不,是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至少都会在报纸或电视上看过一次的名词——简单地说,就是怪物。 那场战斗之后,恢复意识的佑鹿被带到教职员所在的大楼,在那里被脱下衣服,接受了各种检查——抽血、照光,甚至被采集了部分皮肤。以为总算结束了,又被带去会见一位叫蒂安娜.休贝的女老师,受到一连串的追问。像是何时抵达车站、是否认识那位中年大叔、变形的过程等。 蒂安娜在追问中途,数度提到“拉鲁瓦”。 刚才出现的怪物,就是灵机拉鲁瓦。在那场束手无策的大战终结后,有一群让人看了想吐的恶心家伙,突然出现在世界各国——这个国家也不例外。 刚开始是一年出现数只,尽管让人毛骨悚然,但因数量比台风还少,没有特别被视为问题。然而约莫十年前,它们数量突然暴增。 当时被目击到的拉鲁瓦,几乎都是与机械融为一体。 机械的种类五花八门,有汽车、建设机械,有时也会出现用来建造船舶的巨大熔接机械。它们将那些钢铁当成铠甲,或是转为攻击手段。 那些家伙各具有不同尺寸的躯体,并会攻击人类。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从它们一定会锁定脑部,将其吃光这点来看,推测与思考及记忆有关。其动作灵敏、强韧,不易打倒。 拉鲁瓦一般是借用男人的身体,理由不详。它们附身在尸体或濒死的男人身上,潜伏于市民社会里。因此,也有人猜测拉鲁瓦的真面貌是类似病毒的东西。 “喔——原来是附身到那个中年大叔身上啊。” 佑鹿听到一半插嘴道。这里是教务馆内一室。平凡无奇的灰色房间,一看就像是为了盘问而存在的场所。 “没错。” 蒂安娜用坚定的声音答道。 “之前曾听他说身体不适,看来是在哪里被附身了。刚才帮你做检查也是这个原因,要是被拉鲁瓦潜入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能够理解,但身体各个角落被摸遍,实在不能说是好经验。 她似乎察觉到佑鹿的心情,但不予理会。 “暂时没有问题。拉鲁瓦的习性就如同我刚才解释的,是附身在男人身上。至于它的第一特征是——” 只有女生能打败它。 这是拉鲁瓦的最大特征。而且还要是二十岁左右的思春期少女才能够打倒它。除此之外,就算使用战车也杀不死它。 当初知道这项弱点时,各国政府无不大为惊喜,又马上陷入绝望。拉鲁瓦是人类的敌人,不打倒它就会被吃掉。然而我们的命运,竟然要寄托在尚未出社会的少女手上? 道德及迫切性在政府内部引发冲突,最终由后者胜出。政府做出“为了击退拉鲁瓦,就算是婴儿也必须让他持有武器”的结论。 于是,各国开始培育对抗拉鲁瓦的少女战士。审核二十五岁以下的少女,将有素质的人陆续送往育成机构。 佑鹿打心底感到佩服:“太厉害了,举国消灭拉鲁瓦。” “说得好像事不关己呢。这个地方……”蒂安娜指着脚下,“这所学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创办的。” 佑鹿惊讶得噤声不语。是的,三泷女子高级中学是为了打倒拉鲁瓦而创设的教育机构。 “刚才的拉鲁瓦之所以侵入——”蒂安娜继续说道,“应该也是为了破坏三泷高中。不过只有一只的话,也可能是来侦察的。它们虽然粗暴,但可不是笨蛋。” 佑鹿总算理清了头绪。原来如此,我知道拉鲁瓦的目的,以及学校位于如此偏远之地的理由了。但是,我为什么来这里? “你迟早会知道。”蒂安娜说完又补充道:“我当初是反对的。” 她结束谈话,催促佑鹿跟上。 三泷女子高级中学非常大,是为了能够在偌大腹地上进行充分训练而兴建,同时也有保持机密及封锁麻烦之意——这点从采行住宿制便可证明。 离开教职员办公的教务馆后,二人横越中庭。不过这里到处都是空地,实在无从区分哪里是中庭,哪里是内庭。 二人来到黑色的石造校舍前——这里是学生上课的地方,直接称为本馆。 本馆外观看起来相当古老,犹如英格兰极具传统的寄宿学校。 “很有品位吧?” 蒂安娜说话时没有回头。 “不过这是用最新的工程方式建造,外观和内部都很新,不用担心。” 二人从正面入口进到里面。 如她所言,里面非常漂亮。墙壁及天花板都没有斑驳的痕迹,充斥着洁净感。与其说是学校,反而更像某处的办公大楼。 “一年级在这里。” 他们走上楼梯——可惜没有电梯。 蒂安娜步行于走廊中,来到挂着“章”的牌子门前。 里面传来女孩子特有的尖锐喧哗声,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是高中里经常出现、尽情活在当下的人们所流露的热情,宛如小动物般吱吱喳喳的喧闹。 她打开门。 一切私语顿时停止。佑鹿受不了这种气氛,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教室的每个角落都挤满了女高中生。脸形和身材虽各不相同,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思春期少女。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着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她们的表情都流露着疑惑及好奇心。 蒂安娜用拿在手上的点名薄轻敲讲台。 “全部的人注意听。我来介绍转学生。” 在黑板写上“敷波佑鹿”四个字后,蒂安娜转身面对大家。 “他从今天起将成为大家的伙伴。他也会在这里求学,一起作战。有不懂的地方就教他,发生失败时大家要合力支援他。不过,他是男生就是了。” 最后这句话很剌耳。 她们似乎不用蒂安娜提醒就明白了,从刚才就没有好眼色。好一点的是基于好奇,大部分则是嫌恶。 佑鹿感到很不高兴,但蒂安娜不予理会。 “那么敷波,关于班……” “……什么班?” 女老师皱眉。 “等一下再去问别人……这个嘛,香椎。” 蒂安娜喊道,但没有人回应。 她拉开嗓门喊:“香椎雪风!” 同学的视线一齐投向窗边的少女。 佑鹿内心一震。在那里的是刚才打败拉鲁瓦的少女。 雪风始终望着窗外,没有回应——非但如此,连转向这里的动作都没有。 “我记得香椎应该是单独一个人的班吧。” 由于当事人没有回话,其他女同学便替她回答“是的”。 “从今天起和敷波一组!敷波,去坐她旁边,那里没人坐。” 听她这么说,佑鹿走向雪风的邻座。 这所学校的教室桌子,是架上单片长条木板的简朴设计,二人共用一张。桌子固定在地板上,无法移动。 特别之处是附有悬挂刀具的支架。所有学生都挂上自己的刀,雪风也不例外。 被指定的位置确实是空着的,佑鹿默默坐下。因为觉得不开口似乎不礼貌,他便对隔壁的少女说“请指教”。 雪风依然没有回答。 佑鹿以为是自己太小声,又说了一次“请指教”。 结果,她看着外面答道:“……我有听到。” “啊……抱歉。我叫敷波佑鹿,你是……” “别跟我说话。” 那声音比蒂安娜更冷漠。 佑鹿放弃交谈,转向前方,心想:同样都是冷淡,总比不说话地看着我的班上女生好多了,至少雪风还有回话。 之后便开始上课。蒂安娜讲授了专业课程,佑鹿连一半也没听懂。 女老师瞄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 “今天就上到这里。我要抽空去验证今早的战斗,之后的课暂停。每个人集结成班回宿舍。” 到处传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愉悦声音。 “喂,要做什么呢?” “去买东西吧。买零食。” “又买?会胖喔!” “不要啊——!” 宛若小鸟的鸣叫声——因为停课而产生的愉悦,不论在哪所学校都一样。 蒂安娜步出教室。几个性急的人,已火速收拾书包飞奔而出。多数学生则留在教室开心地闲聊,聊着什么东西很好吃、某本杂志很有趣、哪部漫画很爆笑。 佑鹿只是一直坐在座位上。虽然可以回去,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回去哪里、如何回去。 那个女老师——蒂安娜非常不亲切,根本不打算对连左右也分不清的佑鹿多作解释。说起来,身为男生的我,是基于什么理由待在这间以消灭拉鲁瓦为目的的女校? 蒂安娜似乎反对我转进来,教室里的女生们都当他根本不存在。他早就习惯转学生在哪里都会被当成眼中钉这点,但他在这里却几乎成了空气——并非“虽然在意,但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是“不存在”。 这应该与男生进入全是女生的学校有关,但似乎不只如此——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原因。 佑鹿很快便知道了原因。 那就是和他一样坐着的邻座少女雪风。 她也没有任何人同她说话。不是因为被讨厌,也没有被憎恨,只是同样受到排斥。 不过那种气氛和对待佑鹿的略有不同。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掺杂着类似“畏惧”的成分。 应该是警戒吧?原因不明。雪风只不过是外表欠缺亲和力,但教室里的女生们却明显地在回避她。 佑鹿偷瞄雪风。 雪风面无表情。这么说起来,她战斗时的表情也一样。既然任何时候都是这副表情,她如果不是 神经大条,就是已经舍弃了情感。 话说回来,这张被阳光照射的侧脸,却美得无可比拟。 “……喂。” 佑鹿看到入神,被雪风的话吓了一跳。 “什……什么?” “挡到了,我出不去。” 窗边的位置虽然也有走道,但只有这里放了冬季用暖器,无法从那一边出去。 佑鹿急忙起身。雪风不发一语地往旁边移动。 就在这时—— “现在方便吗?” 从其他方向传来声音。 佑鹿马上知道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声音是朝向他旁边。 说话者是个身材高挑的人。一头栗色直发长及背部,双唇紧闭,非常适合用“高材生”、“优等生”来形容;腰际垂挂着红鞘长刀,眼神直盯着雪风。 教室里嘈嘈杂杂,到处响起“古楯同学她”、“五十铃同学……”的窃窃私语。 雪风嫌麻烦似地抬起头。 “干吗?” “我想跟你谈谈今天早上的事。” “我没有话要说。” 名为五十铃的少女,挡在准备要离开的雪风面前。 “与拉鲁瓦对战的保安要员中,有两个人住院。” “真可怜。” “你当时也在场吧。” “在。” “我看过战斗报告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香椎同学,听说你把她们两个人当作诱饵?” 教室里一阵哗然。 五十铃瞪着雪风,目光锐利得不像女高中生,简直就像是检察官。 雪风丝毫不改面色。 “那又怎样?” 五十铃瞬间涨红脸,手掌用力朝桌子一拍。 “竟然把她们当成诱饵,你不觉得可耻吗?” “不会啊。” “美里同学及荻村同学都是同寄宿舍的人不是吗?是伙伴!现在她们都身受重伤,必须疗养四个月才能痊愈。美里同学的身体恐怕无法再战了,因为在那时候被你当成诱饵……!” 面对激昂的五十铃,雪风一脸不屑地回答:“受伤的家伙是笨蛋。” 五十铃的脸刷地铁青,颤抖着双唇,紧握拳头,手伸向腰际的日本刀。 雪风见状,也在瞬时握住自己的刀。 “喂,等等!” 佑鹿及时站到二人中间。 “我也有看到那场战斗,当时只能那么做。我完全帮不上忙,其他女生又都被打倒了,只有雪风还能作战。如果不用那一招打倒它,大家早被杀了。” 五十铃嘶声喊道:“让开!这件事和男生无关!” “是我让那个怪物进到学校来的。论责任的话,我的责任比较大。” 佑鹿斩钉截铁地说道。 五十铃僵着脸,看向佑鹿。 她张着口,但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过身,不发一语地走出教室。 紧张情势解除了。佑鹿感到非常疲惫,叹了一大口气。 “……喂。” 一回头,看到雪风正瞪着自己。 “你干吗插嘴?” “……呃——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一边抿嘴一边说道。 “我家啊,爸妈感情不好,经常吵架。虽然不是阻止了就能改变什么……但我好像养成了介入调停的习惯——虽然常被人嫌就是了。” 或许是身为养子的关系,尽管受到养育,佑鹿总是把父母当成外人般,冷静地做出判断。尽管每次介入调停都饱受“不相干的人来了”的视线看待,一遇到同样的状况,他还是那么做。佑鹿认为自己会被转到三泷高中,多少和这点有关。 雪风没有表示任何感慨。 “我的想法也和你爸妈一样。” “啥?” “多管闲事。” 她只说了这句话,就抓着刀和书包退出教室。 “可恶……” 无法反驳。她说得对,佑鹿心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声。身为转学生,而且还是第一天转来就介入校内纷争,鸡婆也要有个限度。 得想办法改掉这个习惯才行——正当他这么想时,有人拍他的肩膀。 “喂。”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一名女同学站在那里。 是个戴眼镜的女生。身材娇小,咖啡色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束,一双大眼睛骨溜溜地转着——是每个班级一定会有一位、虽然不是超级活泼,但绝对会顾虑周围气氛的类型。 “叫你敷波佑鹿同学就可以了吗?” “嗯。” “我是星村青叶。请多多指教。” 她嫣然一笑。虽然没有握手,至少她对佑鹿没有表现出敌意或戒备,是少数纯粹好奇的女生。 “突然那样,把你吓到了吧?” “什么?” “雪风啊。” “嗯”佑鹿回答道。虽然耍了点心机,她一个人就设法解决了三人联手也打不倒的拉鲁瓦,足见她有多强;还有那不可爱的态度。穷于交际的人虽然很多,到她那种程度已经是博物馆级了。 青叶嗤嗤笑道。 “雪风的‘威释’非常强,所以对抗拉鲁瓦非常厉害;不过因为她个性那样,完全没有要好的同学呢。加上当初同‘班’的同学也不在了,她在章义舍里是孤立的。” 佑鹿瞪大眼睛。 “所以五十铃同学也很困扰呢。忍不住就会对她很冲……” 他赶紧摇手。 “等一下等一下,你用的字眼我完全听不懂。” 什么威释、章义舍,尽是些疑似专业用语的词;不单是听不习惯,根本就听不懂。 青叶眨了眨眼。 “咦,你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被告知,就被带来这里了。就连有这所学校也不知道。” “这样啊。蒂安娜老师说她讨厌男生。” “你不讨厌吗?” “我不会,反而很有兴趣。” 果然是好奇心旺盛吧。她直接坐到桌上,望着佑鹿。 “从头开始解释比较好吧?” “拜托了。” 青叶折了折指头,确认说话顺序,然后开始说道:“这个嘛,首先有个叫做魂——阿尼玛斯的东西,那是指人的心。或者该说是意志力吧。进入这所学校一定要有阿尼玛斯。” “慢着,这个解说我完全没听懂。” “啊,对不起。人的体内有一种叫做阿尼玛斯的精神体,只有一部分的女生有。要打倒拉鲁瓦,拥有阿尼玛斯是绝对条件。现在似乎还不知道那会带给拉鲁瓦什么影响,总之少了那个就无法打倒它。不过女孩子一旦长到二十五岁,短的甚至在二十岁时,阿尼玛斯就会消失。” “这我有听说。蒂安娜老师说,只有思春期少女才能打倒拉鲁瓦。” “对。可是呀,其实不只女生有阿尼玛斯,据说也有例外。” “喔——” 佑鹿回答得事不关己。青叶微微一笑。 “敷波同学,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转进来吗?” “不知道啊。” “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啊……咦,喂,不会吧?” “我听到老师们的谈话,说即将有一名拥有阿尼玛斯的稀有男学生转来。” 我懂了。终于明白我为何能转来三泷高中、又为什么身为男生的我进得了专门打击拉鲁瓦的学校。养父母曾说过,国家会全额负担。八成是小时候检查出有阿尼玛斯,等上高中后 再把我送来这里。 的确稀有吧。连女生都只有少数人才拥有阿尼玛斯,男生竟然会有。 青叶继续说:“不过光拥有阿尼玛斯是打不倒拉鲁瓦的,必须将阿尼玛斯转换成力量——威释。要释放威释,让它缠绕在武器上,才能对拉鲁瓦造成伤害。至于怎么样才能有效率地转换,取决于威释的强弱。威释越强,越能轻松击败拉鲁瓦。” “原来如此啊……” 因为全是第一次知道的事,佑鹿深感佩服。 “只要拥有阿尼玛斯,任何人都能把它转换成威释吗?” “可以转换出一点点,不过必须透过训练才能学到效率。所以在我们学校,也是先学习转换威释的方法。跟你说,雪风这方面很厉害唷!她入学时就已经释出非常强大的威释,把大家吓了一跳呢。加上她又有那身剑术,超强的。” 我想也是吧。和拉鲁瓦对峙时的雪风,没有半点犹豫,大概是来自于对自我的强烈自信吧。 不过自信这东西,很容易转变为傲慢;会因压倒性的优越,而瞧不起做不到同样事情的人。 雪风虽然不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构筑了一道心墙。她大概是不想因为和等级不同的人一起而被拖垮;或者是抱持人类常有的想法,认为一个人行动比较轻松,而不想多花心思吧。不过她实在是不亲切到了极点,总觉得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只有雪风那么强吗?” “还有别人,不过到那个境界的……顶多就是古楯五十铃同学吧。” 是那个顶撞雪风的少女。看来她那时手伸向刀柄,并非是因为鲁莽。 青叶继续说:“五十铃同学也很强唷。她本来其实要去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the royal military academy sandhurst)留学,后来校长亲自拜托她来这里。个人战的话,雪风也很厉害,不过五十铃同学还是队长呢。” “雪风一直是独来独往?” “一开始也有组班,因为其他女生脱队或退学,很快就变成一个人。你也知道她的个性是那样嘛,上课几乎不讲话,也不打算交朋友。” “你该不会要说她举目无亲吧。” “不知道耶,听说她有兄妹……对了,说到班,其实是一定要组的唷。” “为什么?” “拉鲁瓦呀,强到就算是拥有阿尼玛斯的女孩也很难打倒它呢,所以原则上是由数人对付一只拉鲁瓦。那就需要能弥补彼此弱点的团队合作对吧?所以才必须借由组班来提升战斗力呀。” 她弯下几根指头。 “班的人数是三到六人。” “雪风一个人就打倒拉鲁瓦了耶。” “嗯,因为她很强。她能独来独往也是因为够强的关系。可是拉鲁瓦的种类很多,当中也有特别强大凶悍的,我认为班比较容易战斗。” “你也有组班吧?” 佑鹿问道。青叶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是有啦,不过现在有点像是店铺歇业中。” “怎么会这样?” “和我一组的是美里同学及荻村同学。” 佑鹿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微微低下头。 “那个……抱歉,是我造成的。” “没关系啦,反正她们两个有点坏心眼。” 青叶微笑。知道没有坏了她的心情,佑鹿松了口气。 “我终于懂了。也就是你会在班级里重新组班。” “嗯——正确地说不叫班级。” 佑鹿感到困惑。 “什么意思?” “一边回去一边解释给你听吧。” 青叶跳下桌子。 二人步出教室。青叶拿着日本刀及装了文具用品的书包,佑鹿则是空手。 离开校舍后,他们朝与正门相反的校园深处走去。 脚下踩着的是铺了石头的路。一侧是草坪,另一侧是花坛,简直就像是观光景点而不是学校。继续往前走,看得到右手边有个巨大的池塘。 “好大,是不是湖啊?” 佑鹿不禁脱口而出。 “算是池塘,还取了‘三泷池’这个无聊的名字呢。原本好像是要当作防火用的贮水池,结果设计错误,变得那么大。还有出租小船。” 经她这么一提,是有类似船屋的东西,更里面还有河流。 “那是从对面山脉流下来的河。会先流入三泷池,再流到下游。对了,山里面有三条瀑布唷,这就是学校名字的由来。” “山也算在学校腹地内?” “嗯。” “那么,我们是要爬那座山吗?” 二人走的这条路,是延伸到山的方向。 “你想爬?” “我拒绝。” “我想也是。我们的宿舍从那里左转,敷波同学也住同一个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按手机。 看起来是常见的折叠式机型,不过天线部分的形状很独特,是国内的品牌。 青叶注意到佑鹿的视线,轻轻笑了。 “这个是配给给保安要员的东西。” “你说保安……什么?” “早上不是发生了拉鲁瓦事件?当校内发生紧急事态时,保安要员就会出动,半数是由学生轮流担任。我是上礼拜的值班。” 根据她的说明,配戴白底黑字臂章的是值班的保安要员,白字黑底臂章则是专职保安要员。 “不过就算成为保安要员,也很少有事件发生就是了;顶多是去调查为了试胆量而在晚上偷溜进校舍的学生。像今天早上的三级警报,我根本没听过,所以吓了一跳呢。” “那支手机?” “我还没把这个配给品还回去。这个很方便唷,当二级以上警报响起时,它会同时接收校内和校外的拉鲁瓦感受装置。今天早上的战斗,我也是用这个确认的。” 青叶带点自豪地说明,感受装置普遍设置于校内各个角落。 道路又岔成三条,他们弯向左边。 “继续先前的话题。我们不是以班级,而是以宿舍为单位活动。正确地说,不是宿舍,而是寄宿舍。寄宿舍共有四栋:含耀舍、永嘉舍、长乐舍及章义舍,我们是住在章义舍。上课时,是整个寄宿舍学生一起移往教室唷。只有早上及傍晚的定期指导时间在刚才的教室集合。章义舍的导师是蒂安娜老师。” 佑鹿想起教室外的牌子写着“章”。 “一个寄宿舍,包含一到三年级的学生。一间教室大约容纳三十人,所以差不多是九十人。不过章义舍只有三十三人。” “为什么?” “因为是今年才刚设立的寄宿舍,我们只有一年级生……呐,你看。” 黑色石墙配上拱型玄关。和宽度相比,整栋楼更明显地向上伸展,形状宛若仿中世纪的古堡。 “那里就是寄宿舍。” “因为叫章义舍,我还以为会像武士居住的房子。” “也有那样的地方唷。这里本来是研究设施,好像是设计者童心未泯设计的。” 一走近就被它的宏伟震住。那是栋高耸的建筑,三十几个人住实在太大了。 “请进。不用脱鞋。” 穿过玄关。铺着地毯的室内意外地漂亮,宛如饭店大厅一般排列着椅子。 角落堆着行李。 “啊,那是我的。” “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堆着呢。” 佑鹿自己也忘了行李的事,可见多么仓促。 青叶在沙发上坐下。 “对了,这 个给你。” 她递出折成对半的纸片。佑鹿收下后打开一看,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是章义舍的成员名单,反正你一定不知道大家的名字吧。” “不好意思了。你知道这些,而且掌握着很多资料呢。” “所以被叫做星村报呢。” 青叶在沙发上跳了几下。 “然后啊,这里表面上是由学生自治,所以要在寄宿舍里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太乱来的话,会被督察生盯上的。” “那是什么?” “督察生类似级长,职责是统管寄宿生的生活。因为发生事情时要担负责任,相反地也拥有种种特权。” “喔——比方说?” “像是有很多自由时间、容易取得外出许可、有权在特别室休息。因为寄宿舍里只有特别室有电视。是很棒的身份唷。” 就像军队里将校的特权。因为有特权,责任应该也相对重大。大概是要让她们在高中阶段先学习领导能力吧,说不定毕业后也能继续担任同样的身份。 “章义舍的督察生是谁?” “五十铃同学。” 原来如此,她确实像个大人,说话也很犀利。 “五十铃同学很严格唷。她好像也看不惯雪风不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呢。” “那有什么关系啊?” 佑鹿老是在转学,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落单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也就觉得那样的状况是理所当然的。 青叶苦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整个班一起行动。老是单独行动的话,别说是班了,万一带给寄宿舍麻烦就糟了呢。” 这么说起来,五十铃确实说过伙伴之类的——真像是督察生会说的话。 佑鹿背起行李。 “寝室在哪里?” “这个嘛……啊。” 这时,雪风从玄关走进来。 她无视他们,横越大厅,正准备走向楼梯。 “雪风!你顺便带敷波同学过去。” 听到青叶的话,佑鹿吓了一跳,雪风则完全停下脚步。 “喂,为什么找那家伙?” “寄宿舍的寝室是按照班别分配,所以敷波同学和雪风是同寝室。” “等等,我是男的耶。” “有什么关系?” 你可能没关系,我可是很困扰。我不曾和女生一起住过,何况对方又是那个不亲切的家伙。 青叶不理会,把他拉了过去。 “雪风,再来就麻烦你照顾啰。” 听到这句话,少女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和这男的一起?” “你们同班对吧?那间寝室只有雪风一个人住,应该还很宽啊。” “……” 雪风只看了佑鹿一眼。 “想跟过来就来吧。” 丢下这句话后,雪风迳自走向楼梯。佑鹿向青叶举手代替告别,快步追了上去。 雪风不是朝螺旋楼梯上方,而是往下走。 “地底下?” 她没有回答,不过这种昏暗及湿气肯定是属于地底下的。 步出狭窄的通道后,眼前并排了几扇门,看起来似乎是仓库。 雪风走近其中一扇,打开门。湿气一涌而上。 “哇!” 一看里面,佑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里的确是寝室,但建造得很粗劣。就算没有窗户是无可奈何的,但地板竟然是石头地板,照明也不是电灯而是油灯。没有多加装饰,就只摆设了几张粗糙的椅子及床铺。 “喂,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寝室,是拘留所吧?” “……她说不组班的话,就得住这个寝室。我没有特别反对的理由。” “这太夸张了,是五十铃搞的吗?” “是蒂安娜老师。” 看来那个女老师不只对佑鹿,连雪风也看不顺眼。 雪风将自己的东西收进床下抽屉。佑鹿也想跟着这么做,便打开抽屉—— 里面跳出像蝗虫一样的昆虫。 “呜哇!喂,好像有虫耶!呜哇,蛞蝓。” “这里湿度高。” 佑鹿掀开床罩。长了许多脚的细长虫子在床上爬来爬去,然后像是跟新主人打招呼似的,纷纷跳了下来。 “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南美的监狱吗?” “我不觉得怎么样。” 她看起来确实像是不在意,抓起虫子就丢到地下。 佑鹿嫌恶地用手抓起虫子,姑且丢进垃圾桶——等一下必须拿到外面丢。 好不容易整理干净后坐下。 总算安顿下来了。一大早就搭电车、坐轿车、被怪物攻击、在教室里发生争执,接着又听了繁琐的说明,现在则来到霉味重的地下室。感觉就像把一个礼拜的事,全部浓缩在一天发生了。 至于我的室友,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把亲切卖给二手店了。 明天起得和她组成一班,接受课程。一想到这里,佑鹿总觉得好累。 雪风丝毫不关心如此烦恼着的佑鹿。她脱下制服外套,正在解衬衫钮扣。 “……等一下。”佑鹿说。 雪风没有理会,准备脱下衣服。 “等一下,别突然脱衣服!” 于是她狐疑地回过头:“……什么?” “还说什么?哪个女生会在我在的时候开始换衣服?” “原来你习惯不换衣服。” “不是,别在男生面前换衣服!” 佑鹿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 他毕竟也是男人,国中时也曾侵入女生更衣室或是跑去偷窥。不过那种事就是要偷偷摸摸地做才有趣,像这样堂堂在面前脱,反而只是叫人不知该往那里看。 雪风露出“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你有什么权利叫我不要换衣服?” “我的意思是别在我面前脱,去外面,外面!” “我没兴趣在通道换衣服。” 她很快脱下衬衫,只剩下胸罩。 “都叫你住手了,笨蛋……喂,别连那个也脱!”佑鹿大喊。 但雪风没有住手的意思。 无可奈何。最后是佑鹿逃到走廊,这事才得以解决。他在出来时有留下一句“换好时跟我说一声”,不过雪风不可能这么做,他只好大约估计一下时间。 当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而打开门时,雪风已经躺在被窝里,紧闭双眼。天应该还很亮,她这么早睡大概是要恢复体力吧,也可能只是闭着眼睛而已。 佑鹿粗手粗脚地进到房里。雪风没有睁开眼睛。 他不由地望着她的睡脸。 她的侧面虽然也很美,像这样躺着时就好像洋娃娃一样。宛如白瓷般的肌肤、漂亮的眉形、笔挺的鼻梁。 不过清醒时则是个非常冷淡、武艺精湛到足以独自打倒拉鲁瓦的少女。 虽然很难相信,但这里是培养少女战士来对抗谜样怪物拉鲁瓦的学校;而进入这里就读的唯一个男生就是我。 感觉头快爆炸了。 佑鹿也换上衣服,掀开床罩,钻进被窝。 他决定不再烦恼。事情太多了,根本无法全部记住。反正明天肯定还会有一箩筐的事。 他慢慢合上眼。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便进入梦乡。 第二章 佑鹿在天一亮时自然清醒。寝室里没有阳光照射,只能仰赖时钟。幸好平日的生活习惯让他爬出被窝,准备洗脸。印象中,通道深处有洗脸台。 看一眼雪风的床,已经不见身影——起得真早啊。 洗完脸、换好衣服后,便走向楼上的大厅。 大厅里有好几个女同学,大家都结伴离开。 佑鹿压着下腹,感到非常饥饿。仔细想来,自己因为一直沉睡,连晚餐也没吃。 可是该去哪里呢?正当他东张西望时,传来声音—— “敷波同学,早安。” 是青叶,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佑鹿回答“早”,心想正好,便问她:“喂,要在哪里吃饭啊?” “这边。我刚好也要去。” 青叶招手。 二人离开章义舍,就那样慢慢地向庞大的建筑物走去。 随着距离越近,佑鹿知道了该建筑的真面貌。 那是大礼堂。外墙贴着砖瓦,散发出宛若教会般的庄严感——看来似乎兼作餐厅用。 穿过大到不像话的大门,里面排列着一大排桌子,将近一半已经坐满了。 二人被后面进来的学生推挤到中央。 “这里是餐厅。校长致辞、还有召开全校集会都是在这里。吃饭时间要照规定,所有寄宿舍同时用餐,要小心别迟到喔。隔壁的小餐厅随时都吃得到轻食,不过不怎么好吃呢。” 青叶说完“座位是按照班坐”,便快步离去。 佑鹿不得已只好靠自己找座位。既然是按照班来分,目标只有一个人。 一下子就找到了,雪风是一个人坐。 佑鹿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的视线望向餐厅深处。那里有张长条形桌,和学生的一样排列着食物,只是饮料多了几种——似乎是教职员的座位。 是在意哪个老师吗?她的视线没有移动。 “……干吗坐?” “嗄?” 似乎是在对我说话。 “干吗坐我旁边?” “没有其他地方可坐啊。” 只有雪风旁边的座位有摆放餐具及食物。 “寝室也是,你为什么要来我身旁?”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们同班不是吗?” 哪还会有其他理由。雪风微微皱眉。 很快地,所有人都就坐了。在导师指示下,门被关上。 要是在西方国家,这时候应该是祷告的场面;但这间学校不具宗教色彩,只有“开动了”的号令。 学生附和着“开动了”,然后开始用餐。 四周立刻闲聊了起来。从流行服饰到最近的漫画,谈话内容广泛。虽说是战斗训练学校,毕竟在这里的都是女高中生。 这是放松心情的时段。用餐会让人变得多话,使气氛缓和下来,是一天中很棒的重点行程。 在这当中,只有雪风和佑鹿默默吃着。 雪风不只是不和蔼,话也很少;佑鹿虽然属于爱讲话的类型,但没有交谈的契机;其他班的女生也不会主动来攀谈。 二人一转眼便用完餐。 连饭后茶也喝光后,就完全没事做了。 “喂。” 佑鹿动动麻痹的脚,试着攀谈,果然还是得到相同的回答。 “别跟我说话。” 佑鹿猛然吐了口气。 “你就当我是自言自语。” 因为她没有回应,佑鹿擅自继续说道:“坐在里面桌的那群大人是老师吧?” “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那里,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佑鹿曾尝试像她一样眺望那里,但是那里只有正在用餐的老师们,没有奇怪之处。蒂安娜也在。 “因为也有男老师嘛,我还以为里面有你仰慕的老师呢。” 她对玩笑话也没有反应,只是不发一语地盯着餐厅深处。 佑鹿眯着眼看那些老师。 “果然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 雪风终于开口了。 “只是有点在意。” 老师们那一桌所在的角落地板稍高,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用餐学生的情况。 由于穿着制服的关系,从远处看起来,每个学生都给人相同印象;不过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不同。将餐具拿上拿下、吃的方式、与友人的对话,都极具个性。 当中尤以稀有的男同学及同班女同学最为突兀。不过,突兀的是他们一直沉默不语这点。 “休贝老师……” 同为老师的生田丰弘向蒂安娜开口道。他教授拉鲁瓦生态课程,相当年轻,可以说是青年也不为过。 “新来的学生是那一位吗?喔,的确是男生。” 生田频频发出惊叹,蒂安娜则表现得很冷淡。 “简直就像是白色帆布上,滴了一滴黑色颜料。太突兀了。” “对女学生有影响吗?” “不可能没有。对思春期女孩而言,男生只是毒药。我到现在还是不赞成让他进入章义舍。” 生田伸长脖子道:“他旁边的学生,那女孩也很有名吧?记得是叫雪风……” “我把她和敷波编在同一班。两个都是怪人,刚刚好。” 听到她的话,生田露出苦笑。 “休贝老师太严格了。其实可以对学生更温柔一点呢。” “那只会让他们得意忘形。” 蒂安娜一口咬定。她当年隶属于消灭拉鲁瓦专门局,德国国防军陆军特殊作战指挥特别班时,就被称为“钢之蒂安娜”,完全与温柔绝缘。 生田摇了摇头,一副像要说“可怕啊可怕”的模样。这时,从旁边传来“呵呵”的笑声。 “休贝老师还有生田老师,你们能否安静一点。现在还在用餐中唷。” 声音的主人坐在长桌中央。 那是位个头娇小、宛如枯枝一般的老太太。她穿着朴素的和服,感觉有点像普通清洁妇,然而偶尔露出的目光却非常锐利。 这个人是三泷高中校长笠置澄江。昔日曾任警视厅对抗拉鲁瓦课初代课长,转往政界后升到内务大臣位置,指挥拉鲁瓦对策。尔后退出政治活动,转任三泷校长,将全力放在少女们的教育上。 “教师不遵守礼节,会给学生带来不良影响唷。” 二人噤声,继续用餐。 “……话虽如此,我也很在意那孩子。” 笠置一边将红茶移向嘴边,一边如此说道。 “香椎雪风吗?”生田问道。 “我对香椎同学也很感兴趣。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敷波同学。” 蒂安娜一脸意外。 “您说这话很奇怪呢。推荐敷波来本校的,不就是校长吗?” “的确是我。不过,我不是在知悉一切的情况下推荐他的呢。” 蒂安娜显得越来越讶异。因为关于学生的来历,校长理应完全过目。 “那孩子的档案是透过某机关——我就不在这里说出那个名字了——传来的,里面附加了敷波同学体内的阿尼玛斯数值,以及推荐函。我看过后,与教师会做了讨论。” “这我知道,我也有出席教师会。” “造成了纠纷呢。” “毕竟没有前例。我当时……” 蒂安娜之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主要还是考量到早餐会这个场所吧。 笠置微微一笑。 “我尊重大家的意见唷。不过我还是判断最好让那孩子入学。” “为什么?校长也 不知道敷波的一切不是吗?” “是啊,资料里有很多部分被涂黑了。不知道的事虽然很多,我还是做出了决定。” “理由是什么?” 笠置再次笑了。她没有再做回答,反而说道: “休贝老师,我要跟你谈谈司机的事。用餐后请到我办公室。” “……我知道了。” 礼堂内响起钟声。早餐时间结束了。 吃完早餐,隔没多久就要开始上课,因此需要前往校舍。 佑鹿回到那个潮湿的地下室,快速准备了上课要用的东西。文具用品、笔记本,以及配给的课本——这部分倒和一般学校没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学生们全都备有武器。备有武器,才称得上是消灭拉鲁瓦的育成学校。平日除了训练及突发状况之外,严禁使用武器;毕竟要是随处乱挥武器,可是会出人命的。 (可是,我没有武器……) 如同字面意义,佑鹿是空手,没有配给到任何武器。周围女生都有挂刀,自己却是赤手空拳,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话虽如此,这在现阶段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决定出发到本馆。 上楼到大厅,没看到雪风,也没看到青叶,他决定独自前往。 到本馆还不至于迷路。因为昨天跟着走过一次,路上也有其他同学要去上课。清一色裙装身影中,只有自己穿长裤,这种感觉非常怪异。 走进挂有“章”的牌子的教室。青叶已经到了,但没看到雪风。 发了一会儿呆,和青叶聊一下,但聊不太起来。 雪风来了。这个时间算迟到。佑鹿起身让她过去。 雪风连道谢也没有,快速滑入自己的座位。 “你比我早起,竟然迟到啊。” “……” 她没有回话。佑鹿觉得有些扫兴。 “喂,你比我早离开寝室吧,到哪里去了?” 还是没有回答。 隔了一会儿,蒂安娜进到教室。 她瞄了雪风一眼,雪风依然眺望着窗外。 蒂安娜没有特别说什么,她轻咳一声后开始说话。 今天主要是说些与一般学校差不多的注意事项,像是不要感冒、不可以在晚上外出、不要衣衫不整。只有最后传达拉鲁瓦现况时,才感觉像是这所学校。 “……就这样。对了,敷波。” 因为被喊到名字,佑鹿抬起头。 “什么事?” “利用午休时间去一趟鹰尾山。” “嗄……?” 佑鹿整个人呆住了。突然被要求去山上,他完全搞不清楚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在中午爬山? 不过照惯例,蒂安娜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叫同班的人带你去。” 只丢下这句话,蒂安娜便步出教室。 说到班,就只有雪风了。不过这个冷淡的家伙会愿意带路吗? 钟声响了。第一堂课要换教室,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佑鹿也急忙跟着起来。 第一门课是生态学,这门课是要记住“拉鲁瓦的相关知识”。 指导老师是生田。教室活像个实验室,排列了成排的拉鲁瓦模型,其中一部分搞不好还是实体标本。学生们两两并排,坐在泛黑的木头桌前。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臭味。生田一手拿着课本,开始说明。 他拿出被目击到的拉鲁瓦照片、在黑板上加以解释、指出其弱点等。偶尔念念课文。 “……那么,众所周知,拉鲁瓦有几个种类?有人回答得出来吗?” 五十铃举手并起立。 “有上级、中级、低级三种。” “答对了,你可以坐下唷。目击案例最多的是低级拉鲁瓦,昨天侵入校内的也是低级拉鲁瓦。” 那么强竟然是低级?佑鹿呻吟着。 “低级拉鲁瓦擅长与机械融合,几乎都是变出武器及铠甲。虽然说是武器,也只是从手脚里长出铁棒的程度。不过它的铠甲非常坚固唷。一年前曾出现融合装甲车的例子,据说光要打倒它就花了三天。” 昨天的拉鲁瓦是与轿车合而为一。万一它与战车融合的话会怎样?完全无法想象。 “低级拉鲁瓦又分成两种,用双腿步行的类型,以及用四只脚爬行的类型。至于为何会产生这种差别,很可惜地,目前还不清楚。双腿型拉鲁瓦攻击时,和人类一样会使用双手,四只脚的则完全靠嘴巴攻击。如大家所知,它会附身在尸体或濒死的人身上,夺取身体。” “老师……” 坐在角落位置的人举起手。那是名为有明利乃的学生。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说不定真的有打瞌睡。 “昨天的司机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呢?” “这……我无法回答。正在调查中。” 生田面露难色地回答道,接着在黑板上补充新字。 “到了中级,目击案例一口气锐减。这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拉鲁瓦以老人姿态现身后,变化为六公尺身躯。它以双腿行走,有条长刺的尾巴,手臂则有四条。把中级想成与人类或现存兽类完全不同就对了。另外,中级拉鲁瓦可能具有相当程度的知性。尤其是变化前,一般认为它在保有人类知性下,自觉到自己是拉鲁瓦。这点与衍生于尸体,只会出自本能行动的低级拉鲁瓦相当不同。” 教室内到处响起难以形容的低语。毕竟一旦进入中级,就鲜少有人知道它的生态。 生田笑了笑,很快又恢复正经的表情。 “到这里为止是图鉴等级的知识。中级虽然没有太多报导,只要仔细调查,还是会在一些地方找到资料。问题是上级拉鲁瓦。这个……” 他噤口不语,环顾学生们。 “没有目击案例。” 教室里鸦雀无声。 “正确地说,九年前有件唯一疑似上级拉鲁瓦的记录。记录者是警察医院的医生,他记录了对抗拉鲁瓦课搜查员临死前留下的话。我这里有报告书的摘录,念给大家听喔。‘两只脚、个头娇小、有头发、眼光锐利、紫色眼眸、会说话’,只有这样。” 室内骚动不已,大家似乎很失望。佑鹿也感到泄气,还以为是更可怕的怪物。 “安静。报告书正本被收在政府的机密文件金库室里,无法阅览。不过,要遇到上级之流的可能性非常低。” “当当。”钟声正好在生田停止解说的时间点响起。他放下粉笔。 “课就上到这里。不,有件事忘了说。你们知道拉鲁瓦的最大特征吧?对!” 老师的视线望向佑鹿。“就是附身在男生身上。” 周围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佑鹿身上。 说完“就这样”,生田步出教室。 佑鹿小心不被听到地咋舌。 搞什么啊那家伙,他自己也是男的啊!快下课了才说出这种可以说再明白不过的事,简直就像是在找碴。 托他的福,女孩们对佑鹿的厌恶感更深了。佑鹿瞄了隔壁一眼,只有雪风完全没看他。 现在反而是这样比较好。他放下心来,叹了口气。 不同于拉鲁瓦生态学的授课,威释课程别具一格。 首先,全体学生都来到本馆外,被带至有一小段距离的广大草坪。 教这门课的是名叫草垣里惠的女老师。她是个始终保持笑容,宛如百货公司服务台小姐般的人。她要章义舍的学生们在草坪上坐下。 佑鹿就地而坐。天气很晴朗,连一片云也没有,让人想就这样躺下睡上一觉。 “因为有人今天第一天上课, 我们来复习基础吧。” 草垣如此说道,似乎是顾虑到佑鹿。 “要打败拉鲁瓦,阿尼玛斯是绝对条件。阿尼玛斯是精神的一种,就宗教性意义来说,就在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胸部。 “然而,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它的发生源还是脑部,或者可以说是神经。我们对阿尼玛斯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有人推测它是一种脑波。另外,虽然有例外,它原则上只会出现在思春期女性的体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草垣像在确认似地说明道。 “但光靠阿尼玛斯无法打败拉鲁瓦,必须转换成威释,将它缠绕在武器上。如何将自己的阿尼玛斯转换成强力威释,就是这堂课的目的。那么,请按班别集合。” 所有人都打散,更换坐的位置。 佑鹿也起立。不过就算说按照班别,和吃饭时一样,规定的同组成员只有一人。 雪风一声不响地坐在最角落的地方。 她似乎一直那样坐着,完全没有移动的迹象,看来是不打算主动走到佑鹿那里。 佑鹿粗鲁地在她正前方坐下。 草垣拍手打信号。 “好。接下来要进入瞑想。这是为了在舒缓身体、消除紧张的同时,从脑内释放出阿尔法波(alpha wave)。我们知道阿尔法波与阿尼玛斯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这个状态下提高集中力,能够提升威释的转换效率。那么,同班的人围成一圈,牵住手。” 佑鹿不禁脱口“咦”了一声。草垣看向他。 “威释是从掌心释放,再传到武器上。借由想象训练以及与班员的接触,来提高力量。快做!”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雪风露出冰冷的眼神,环抱手臂。 “呃……老师说要牵手。” “我可以一个人训练。” 一副想说“谁要跟你牵手”的模样。 “我说啊,就算你能自己训练,我可做不到。” “想办法做到不就得了。我都是这样。”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佑鹿小声抱怨道。 “我连阿尼玛斯和威释都搞不太清楚。遇到紧急状况时,会被拉鲁瓦吃掉。手伸出来!” 他掺杂些许央求说道。 雪风看着别处,还是伸出手。那动作相当含蓄,不知为何甚至显得有些紧张。 佑鹿觉得不耐烦。 “你好歹也跟男生握过手吧?” “快握!” 她突然大喊,佑鹿只好赶紧牵起她的手。 雪风的手比想象中柔软得多,冷冰冰的;手指也很纤细,一看就是“女生的手”。 佑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结果遭到“看什么看”的怒吼。佑鹿不得已,只好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这才发现原本穿着裙子盘腿而坐的她,已经换成侧坐了。 “闭上眼睛。” 草垣发号施令,所有人都跟着做。 “慢慢吸入空气,吐气。从腹部深处,一、二……” “吸——呼——”只听到呼吸的声音。 “用全身去感觉周围的气氛。接下来感觉自己的体温……集中到腹部再到背部……很好。” 佑鹿逐渐听不到周围的杂音。他感觉着远方的声响、以及青草的味道,慢慢不再受影响。 “接下来,将留在腹部及背部的体温,慢慢往上升……从腹部到胸部,从胸部到手臂……然后到掌心……” 热气缓慢地朝手掌集中,感觉得到手指的温度逐渐升高。不知为何,身体也变轻了。 “那么,差不多……” 就在草垣开口的下一瞬间—— “好烫!” 佑鹿大叫着放开了手。 雪风冰冷的手变得灼热。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佑鹿被高温烫得握不住,几乎以为要烫伤了。 全部的人都张开眼睛。女老师有些傻眼似地拍了拍手。 “……那么,好吧,训练就到此为止。请大家也要学会自我控制的方法。时间虽然早了点,解散。” 在草垣说话的同时,大家都站起来了。 佑鹿朝自己的双手吹气。外表看起来没有改变,也没有烫伤痕迹或起水泡,但真的非常烫。这就是释放威释吗? 他想起之前询问青叶的事。雪风的确很擅长威释转换,没想到可以用这样的形式亲身体验。 根据青叶的说法,雪风从刚入学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她到底是在哪里领会的?而且,刚开始握的时候,她的手非常冰冷。 那个冰冷,或许是不相信任何人的证明。 佑鹿拍掉沾在腰部的草,准备回去本馆。 “喂。” 雪风叫道。佑鹿对于她主动开口的行为,感到有些困惑。 “……什么事?” “你的手太湿了。” 雪风的语调始终很平淡。 “那不叫威释。” 留下这句话,她转过身。 佑鹿望着离去的少女背影,小声骂道:威释再强也没用,那种个性难怪会孤零零一个人。 ……下了课就是午休时间。不同于一般高中,这里的午休时间相当长,据说是因为有必要充分休息的关系。 佑鹿没有带便当——这点其他学生也一样。当中虽然有人带亲手做的便当,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大礼堂享用自助餐形式的午餐(只有午休时间没有规定全校一起吃)、或是在贩卖部买面包大口大口地吃。 佑鹿决定买面包。他在拥挤的购买人潮中买到面包后返回教室。 正思忖“要在自己的座位吃吗”,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那是督察生五十铃。她虽然没有坐,但挡住了座位。隔壁是雪风。 和昨天一样,五十铃环抱双臂,瞪着雪风。 “……香椎同学,你最近很容易迟到喔?” 听起来像在责备,但雪风不以为意。 “早上不准时到校的话,会降低章义舍的评价。你了解吗?” “……五十铃,你什么时候变成生活指导老师了?” 雪风回答得很不耐烦。栗色长发少女放大声量说:“身为督察生,我有义务掌握大家的生活态度。不好好遵守班行动、团体行动、寄宿舍纪律,会给所有人添麻烦的。” “我没有给大家添麻烦的意思。” “拜你所赐,章义舍的声誉变坏了耶!” “说得真沉重。” “我尊重个人自由。但是,迟到和扰乱纪律是另一回事。你以为无法采取团体行动的人,能够战胜拉鲁瓦吗?那样只会让班置身在危险中。” 雪风稍稍看了佑鹿一眼。 “……我一向是单打独斗。” 五十铃瞪向雪风。 “你这种态度,迟早会招致死亡。” 雪风没有回答,一副“死了以后再说”的态度。 “……随你便。不过,实技课程就不能这样,别忘了那是班的战斗。” 她转身,发出很大的脚步声离去。 在与佑鹿擦身时,她说了一句“你没有武器啊?” 佑鹿想回答“干吗”,但已不见她的身影。 雪风也离开了教室。不过她大概是去厕所,书包还留着。 现场出现了宛如天使通过般寂静的空当。 “她生气了呢!” 青叶突然出现。佑鹿受到些许惊吓,问道:“你有在听啊?” “嗯。听了一下下。” “你听到多少?” “差不多从‘个人自由’开始吧。” 青叶拿着空便当盒,将它放到自己的座位。 “五十铃同学是因为责任感很重,才会变那样呢。” “可是做得太过火了吧?虽然雪风确实太冷漠了一点。” “嗯——反正那是有原因的啦。” “什么意思?” 青叶有些犹豫,然后说:“这其实是秘密喔,五十铃同学从国中就开始接受消灭拉鲁瓦的训练呢。” “还真早啊。” “因为是菁英嘛。因为她是那样的人,所以担任过学生会长;不过听说在她三年级时,曾经发生拉鲁瓦袭击。当时虽然紧急应战,但五十铃同学班上产生了死者及重伤者。” “呖,虽然觉得很可怜,但她有责任吗?” “这个嘛,好像是有几个学生违反校规,逃出学校——毕竟对国中生来说,训练很吃力。听说五十铃同学知情却放他们走,结果拉鲁瓦从那里侵入。” “喔……” 佑鹿理解后频频点头。这下知道她那墨守成规的态度及过度干涉的原因了。 青叶也跟着点头。 “所以五十铃同学才会一直说些严厉的话,简直到了啰嗦的地步。不只是因为她是督察生,而是为章义舍所有人着想。她一定是不希望再有人死去。” 原来如此。那副比高一生还老成的态度,原来是有原因的。 据说她是被指派为章义舍的督察生,想必老师对她相当信赖吧。为了回应老师的期望,更重要的是不再重蹈国中时的覆辙,她下定了决心。 雪风是自己拒绝与他人接触。照理说没有人想靠近她,只有五十铃不同。她不打算让雪风孤立——不只是为了向过去赎罪,更重要的是为了雪风本身着想。 “……话虽如此,她却不会对我说什么。” “哈哈哈。” 青叶笑了。 “她叫我不要说的,五十铃同学拜托我照顾你呢。” “是这样吗?” “嗯。因为督察生如果寸步不离男生的话,会传出奇怪的谣言吧。” 佑鹿感到佩服。真不愧是督察生,出乎意料地细心。 这么说,刚才的“武器……”也是有意义的啰。 一问青叶,她爽快地回答:“蒂安娜老师不是叫你去鹰尾山吗?就是那件事。” “去那里有什么?” “去了就知道。” 她看了一下手表—— “最好在午休结束前完成比较好。雪风——” 然后对着刚好回到教室,板着脸孔的少女喊道。 “敷波同学要去鹰尾山,你陪他去。我也会去。” 雪风没有回答,一看就是不情愿的样子。 “你们同班吧?” “……又不是自愿同班。” “别这样说,这件事对班员很重要。快点快点。” 青叶硬拉着二人走出教室。 鹰尾山位于河川上游,就是佑鹿之前不想爬的那座山。一听到非去那里不可,他马上就不耐烦起来。 一开始还铺着路,没多久就只剩泥土了。要是下雨的话,肯定满是泥泞。虽然也有木制楼梯,但看起来作用不大。 他们一边转弯一边爬上斜坡,穿过草木茂密的隧道。 闻到水的味道。听见小溪的声音。视野变得辽阔。 阳光猛烈射入,一行人来到了溪畔。 清透的水缓缓流过略显圆浑的岩石缝间。要是凝神看去,可以看到淡水鱼在游泳。依稀可闻的声音,大概来自上游的瀑布。偶尔吹拂的风,使树叶摇曳生姿。 “你看,那里。” 青叶指的前方,有一间小屋。 三人走过去。小屋建造于比河川稍高的地方。乍看很简陋,却意外地宽敞,几乎称得上是宅邸。 由于是熟悉的路,青叶步伐很快。 “你好。” “哗啦”一声拉开木头拉门,眼前是土间{注:土间,日式房子里,没有铺地板而是泥巴地的房间}。 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脚步声。 “什么事啊,吵死人了……哎哟。” 出来的是与其说话语气不相衬的年幼少女。 她的个子像小学低年级般非常娇小。一头相当卷的超长发、以及蓝色眼睛,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然而她的音质却很沙哑,就像个老太婆。 青叶挥手。 “午安,梅贝鲁小姐。” “呵,是星村青叶啊,好久没看到你呐。喔,连雪风也来了,真是稀客。” 雪风难得地行礼打招呼。 梅贝鲁目光锐利地看向佑鹿。 “那男孩是谁?” “刚转过来的敷波佑鹿同学。” 措辞老气横秋的少女,发出“喔”的一声。 这个人叫做梅贝鲁.艾克玛斯.白神,是三泷高中的专属刀匠。本人声称是“十一岁”,不过听她的用辞及口吻,实在难以让人认同。 “刀匠……?” 佑鹿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梅贝鲁小姐她啊,原本是在威尔斯冶炼对抗拉鲁瓦的刀呢。听说是校长上任时请她来的。” “因为我有个日本母亲呐,而且cambria{注:cambria,英国威尔斯的古地名}山地也开始让我觉得很乏味,刚刚好。” 她呵呵笑着。 “今天有什么事呀?” “麻烦你帮忙打造敷波同学的武器。” “喔。” 她由上到下打量佑鹿全身。 “我第一次制造男生的刀。” “喂,等一下,这个小家伙要打造我的武器?” 佑鹿问青叶。 “是啊。” “没礼貌的家伙。你是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吗?” “是啊。” 佑鹿老实回答道。毕竟除掉语气的话,她只是个小孩子。 青叶戳了戳佑鹿。 “喂!梅贝鲁小姐打造了很多我们的武器。我和雪风的武器也是她帮我们打造的唷。” “真的假的?” 他狐疑地说道。 梅贝鲁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好吧,你的事我已经听蒂安娜说了。反正本来就打算帮你打造了。” 那个女老师,到头来似乎还是挂心佑鹿。 梅贝鲁说“跟我来”,然后领着大家朝土间深处走去。 穿过木门后,来到宽广的空间。这里和土间一样,是泥土地面,屋顶挑高。中央有个以耐火砖砌成、类似炉灶的东西。 炉灶小窗里正烧得火红。梅贝鲁拿起数根堆积好的木炭,放入灶中。 灶中迸出火星。她绕到侧边,打开盖子,看看情况后,走到寝室角落。那里有黑色的砂丘。 “那是什么?”佑鹿问。 “梅贝鲁小姐说那是铁矿砂,但似乎不只是那样。”青叶看着炉灶回答。 “喔——那个是材料啊。” “毕竟每个人的武器都不同呢。由刀匠决定我们适合什么武器。虽然有例外,大部分都是日本刀或两刃刀。依个人喜好,也有人不拜托梅贝鲁小姐,而是请萨贝鲁打造。” “如果想要西洋式的刀,就要去罗柏那里。” 梅贝鲁一边准备一边说。 “青叶的是?” “我的是这个。” 她秀出自己的刀。 “二尺(约六十公分)、尾张式样,是把长腰刀。雪风的刀很棒唷 。” 佑鹿向后看了一眼。 “长四尺四寸(约一百三十二公分),不是叉在腰际,而是用背的——根本就是野太刀{注:野太刀,日本人古时佩带的无护手短刀}呢。普通人实在是用不来。” 那本来是骑马武士挥砍小卒的刀。对算不上高大的雪风来说,长得极不相衬。 雪风应该也听到了谈话,但她似乎不打算加入,一句话也没说。 “我的刀会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 梅贝鲁用铁勺子不停地捞起砂子,丢进炉灶中;然后再一次打开侧边的盖子,确认情况。 “嘻……敷波。” “嗯——?” “你会使用威释吗?” “大概。” “什么叫大概。” “我在上午的课堂里第一次制造了威释。虽然还是一头雾水。” 他想起雪风对他说的事。 “……好,也罢。” 梅贝鲁转到正面,打开铁制的门。 灼热的火舌在里面乱舞。 “手借我。” “……啥?” “借我啊。” 佑鹿的手被她的小手抓住,猛烈拉过去。只见铁矿砂在眼前熔化。 “伸进去。” “等……等一下!” 佑鹿慌了。 “这里面有火在烧耶。要把手伸进去?” “是啊。” “那样做的话,连骨头也不会留下吧!” 毕竟连铁都熔化了。再说,光是现在这样就非常热了。 “你以为威释是干什么用的!你只要把威释集中在手上,就不会燃烧消失。只要抓住里面的铁就好了。” “只……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对。把它拉出来,就能得到你的武器。” 原来如此,佑鹿想。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人介意。 “要是我使不出威释的话,会怎样?” “放心啦,顶多就是失去一只手臂。” “哇啊啊!” 佑鹿不停反抗,但是梅贝鲁的力量很大,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真不死心呐。你横竖都需要武器啊,加把劲!” “要是手臂烧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大叫道。但是别说是梅贝鲁了,连青叶和雪风也不闻不问。 “固执的家伙。星村,你能帮我压住这家伙吗?” “好的。” 青叶牢牢抓住佑鹿的背,用力往前压。 “快,伸进去!” “哇——!” 右手被迫伸入炉灶中,佑鹿发出哀号。 “好烫!好烫!烫……” 接着惊讶地不停眨眼。 “不烫耶?” 明明被火炎包围,却只感觉到微微暖意,没有被烧焦。 心情倏地轻松了起来。他移动手,摸到像板子一样的东西。 “好像有东西喔。” “就是那个,拉出来。” “好。” ——带着期待的心情,将它拉出来。 佑鹿睁开眼,嘴巴也跟着张大。眼前出现的,是不到二十公分的短刀。 “哇哈哈哈哈。” 梅贝鲁笑了出来。 被赋予的武器,是比雪风或青叶的小很多,长约六寸的短刀。 佑鹿对捧腹大笑的梅贝鲁怒斥道: “喂,你这小鬼!这是什么?要我用这个战斗吗?” “说什么小鬼。不就是出现了和你的实力相当的东西嘛。” “就算那样,也不至于是这个吧!”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是威释让它变这样的呐。” 活像是妓女刺杀男人时使用的武器。仿佛被说,你的威释只有这个程度。 “这么说我得用这个啰?” “就是这样。” 佑鹿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样岂不是像握小刀的流氓,或是心里有病的中学生。 青叶也忍着笑意,只有雪风面无表情。 “好了啦,这个确实也是武器呀。” 青叶说出不怎么安慰人的话。 “这根本一击就会让刀刃缺角。” “威释缠绕的刀,能在不伤刀刃的情况下抵挡大部分的物理冲击唷。甚至不需要保养它,大小也不是那么重要唷,大概。” “还大概咧。”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嘛。总比没有好吧?” “没错。比没有好吧。” 梅贝鲁表示同意。佑鹿连反驳的气力也没有。 刀匠少女用类似巨大老虎钳的东西夹起灼热的日本刀。 “我会先做好刀的装饰,明天以前送到章义舍。” “属性是……?” 雪风突然开口。 “你的属性是什么?” 似乎是在问佑鹿,但他完全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什么是属性?” 他想反正雪风不会告诉他,便问青叶。 “属性在阿尼玛斯转换成威释时就决定好了呢。专业上的解说非常复杂,概略分成火、水、土、风四种。其实还有更多,不过很罕见。” “喔——青叶你是什么?” “我是水,这个属性挺受欢迎的唷。雪风是……” “风。” 她环抱手臂回答。感觉很适合她的名字。 “我是什么啊……” “敷波还不知道啦。要拔出武器,让威释缠绕在刀刃上才知道。” 梅贝鲁补充道。 “总之要等明天。” 雪风听完微微点头,步出了房间。 “……噢——” 青叶心有所感地说道。 “没想到雪风会在意别人的属性呢。真难得。” “是喔?” “因为她是个人主义嘛。属性这东西,有分利和不利唷。火遇风强,风遇土强,土遇水强,水遇火强。不过像雪风那样强的威释,稍稍不利也没有影响。不知道她为什么想知道。” “……大概是找碴吧。” 佑鹿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比方说要记住他的属性,使出对抗属性嘲笑他。虽然她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事。 “或许吧。” 青叶似乎也不怎么怀疑。 梅贝鲁边测量佑鹿的刀长,边说: “这把刀的铭是什么?” “铭……?” “名字啦。可以帮武器取名。” 青叶补充道。 “好了,剩下的我会完成。铭就由你决定了。” “这我知道。可是铭不是取自制刀者的名字吗?” 归根究底,这把短刀应该叫“梅贝鲁刀”吧。 “这说法不太对。名字怎么叫都无所谓。它会自动浮现脑中,你只要取那个名字就好了。” “什么意思。” “威释会告诉你唷。告诉你适合自己武器的名字。” 她简单地作了说明。 一旦用惯自己的武器,威释会不断汇集到刀刃上。不久后,脑中会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名字。名字之间没有共通性,也有听起来很滑稽的名字。不过因为有了名字,使用者可以称武器为“爱刀”。 “首先是习惯武器对吧。这么一来威释就会集中。威释集中的话,武器也会增强。然后武器本身会开始召唤威释,变得越来越强大。书本上说那是好循环。” 光靠具有属性的威释,武器还是不成气候。有了名字,武器本身得以认识自己后,才会成为能够真正与拉鲁瓦对抗的武器。有名字的刀不输钢铁,能够将物理攻击反击回去,进而可能打败宿敌拉鲁瓦。 “总觉得很像超自然现象。” “是真的唷。但是不用上手的话就不会有名字——也有人马上就有名字。” “你的刀叫什么?” “水隐。” 青叶有些骄傲地说道。 “真气派啊。” “谢谢。不过雪风的更不得了唷,叫作绿千丈山颪。四尺四寸可不是装饰用的呢。” 这名字确实气派,非常适合用背的野太刀。 我的刀会是什么名字呢。毕竟不到二十公分,想必不会多响亮吧。反正连属性也还不知道,就算现在想象得再好也不过是空想。 二人向梅贝鲁道谢后,离开了小屋。 第三章 事情发生在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时。 教职员办公的建筑被称为“教务馆”,建造于离上课地点的本馆有若干距离的地方。两栋楼以有屋顶的石头路相通。 教务馆楼高比本馆低,小而整洁雅致。由于这里被当作办理行政事务的场所,以及教师私人用品堆放处,有这个大小就够了。至于研究人员待命的高中附属研究馆,则是在别处。 在教务馆三楼走廊。 由于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看不到老师及职员的身影。加上身为对抗拉鲁瓦要员的保安部员不会在紧急事态以外的时候进入,里面空荡荡的。 不,本来是空荡荡的。 理应没有人的走廊上,出现了人影。 一个是修长高挑的青年,另一个则因为形成黑影无法辨识。 大概是知道没有其他人在,他们用平常的音量交谈着。 “……那个少年呢?” 黑影问。 “已经来了。”个头高的一方回答,“已经编班,似乎也得到了武器。我没有特别插手。不过他在寄宿舍里似乎容易被孤立——” “我想也是。因为难得有男生,希望他加油。” 黑影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挺同情佑鹿。 “雪风现在怎么样?” “她一个人打倒了须藤。” 须藤,也就是变身为拉鲁瓦的中年男子。高个子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战斗情况。 黑影的声音变得兴味盎然: “喔……真厉害。不愧是值得期待,已经成长那么多啦。” “她是用自学的方式锻炼,毕竟她吸收得快……” “太棒了。一定要这样才行。” 黑影发出满足的笑声。 黑影的声音好像很年轻,又像是老人家。加上他隐身在黑暗中,无法判断年龄。 “雪风会继续成长唷。她不成长可不行呢。” 高个子噤声不语了一会儿,不久后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照你喜欢的方式做就好了。” “这……” “怎么做都没关系。我会安排低级拉鲁瓦,随便你使用。” “但是,有可能致少年及少女于死地。虽然不能因此手下留情……” 男子说道,话中隐含着绝对会杀掉他们的自信。 “那样也无妨。” 黑影回答。语气依然不变。 “如果这样就死了,表示他们也不过是这种程度。那就太没看头了。” 说完,黑影看向窗外。太阳逐渐露出曙光,东方的天空泛白。 “差不多该走了,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听说校方为了须藤那件事,今后将强化警备体制,请小心。” “我会的。” 黑影说道。谈话到此结束,在天亮的同时,两个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那天,佑鹿也是在潮湿的寝室里醒来。他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打了几个哈欠后,倏地爬下床,打开房门。 通道上放着紫色的袋子。 似乎是梅贝鲁在晚上送来的,但不知道是在几点时。佑鹿明明多少有留意,如果有人来应该会知道才是。 佑鹿拿起袋子,解开绑绳。 里面放着以白木刀鞘裹住,刀长约二十公分的短刀。 这样看起来更像流氓的短刀了,不过武器就是武器。他松口气,折回寝室。 隔壁床没有雪风的身影。 “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她总是比佑鹿早起,到某个地方。虽然早餐时会现身,但之后又消失踪影,直到迟到走进教室。 她好像正在进行什么事,但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随便啦……) 在意也没用,反正问她也不会回答。 佑鹿换好衣服,朝大礼堂走去。雪风不在。她在开饭前现身,一声不响地坐到位子上。 用餐前,一名老师先说明了全体注意事项。 “嗯——由于今天中央广场将进行喷水池施工,施工车会开入校园。大家要注意不要妨碍施工;还要十分小心,不要因疏忽靠近工地而受伤。另外,正式施工前将在保安要员列席下,进行施工人员的拉鲁瓦确认作业。” 是要通过那座狭窄的桥吧,真同情施工车。 “另外,本月开始,实技课程会增加。使用武器时,务必谨慎小心不要受伤。要避免班内部的认知误差、分歧。” 这么说起来,五十铃曾提到要整个班迎战,我当然也必须战斗。虽然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还好有事先打造武器。 之后又宣布了二、三条注意事项,接着开始用餐。 佑鹿三两下就解决掉早餐,待结束钟声响起后,回到自己的寝室。不久,雪风也回来了。 虽然是随口问问,佑鹿试着问道:“喂,实技课程要做什么?” 她专注地准备自己的东西,没有回答。 “要整个班一起战斗对吧,不用商量或拟订战术……” 雪风一语不发地将刀挂在肩上,拿着书包走了出去。 果然不理人啊,佑鹿想。回想起来,除了第一天争论要不要换衣服外,我不记得我们有在房里交谈。看来她相当坚持孤独。 又不能就让她随心所欲。毕竟各班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怎么办……) 他愣愣地想,慢慢走出章义舍。 “早安。” 打招呼的是青叶。 佑鹿也回答“早”。比起雪风,还比较常和她讲话。 他们一起走去学校。 “你不和雪风一起去本馆吗?” 青叶问。 “说什么啊。才不——咧。” “你们不是同寝室吗?” “那家伙老是不在。我还在睡时,她就出门了。” “是喔。她去哪里?”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可能会说!” “喔——你担心雪风?” 佑鹿立刻回答青叶的问题:“不是。但有点在意。” “那我下次帮你跟雪风说,就说‘敷波同学虽然不担心你,不过有些在意’。” “你笨蛋啊。” 佑鹿假装要揍她,她用手抱住头闪躲。 今天也是万里晴空,是适合在户外上课的大好天气。 “……喂,等一下不是要上实技课程?” 佑鹿问。 “对啊。” “要做哪些事?” “这个嘛,对战有分个人和班两种。从这个时期开始,应该会以团队战斗为主。可以加强对战的胆量唷。” 实技课程原则上是人对人的比赛。这个做法也有争议。有人提出“敌人是拉鲁瓦,老是与人类对手战斗也没有意义”的意见。但是三泷高中基于“即使对手是人类,能否适应实战还是有影响,同时也能借此强化威释”的理由,并不打算变动课程。实际上也有研究报告指出持续的钻研能使威释增大,并得到相当的支持。 “敷波同学非常需要个人战斗,我们已经能运用自如了呢。” “可恶,转学生真不利。” 佑鹿没有举刀格斗的经验;而且他还跳过基础体能训练,所以体力也是问题。 “团队战斗应该是和寄宿舍里的班对抗,说不定是采用循环赛的形式。” “章义舍里面有几个班?” “连同你们共八个班。从只有二人的组合到最多六人的组合都有。” 只有二人的组合,大概是指佑鹿和雪风这 一班吧。 “应该有强弱之分吧?” “嗯,五十铃同学的一班最强。班员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因为五十铃同学的统率力很强,她很懂得如何战斗呢。再来就是和泉三姐妹的四班、还有薇乐莉的五班吧。” “什么三姐妹?” “和泉同学家是三胞胎呢,她们的组合很棒唷。薇乐莉则被称为‘恶梦’。” 这名字一听就很强。 青叶又做了其他诸多说明,像是预定在近期内与其他寄宿舍比赛较量,还有迟早会到校外消灭拉鲁瓦、应该会有实战课程等。 抵达本馆后,青叶说有事找其他寄宿舍的同学,便离开了。 佑鹿走进教室,没什么人在。雪风一如往常地迟到。 蒂安娜在钟声响起时进来。简单宣布联络事项后,干咳几声,迅速环顾了教室内。 “今天一整天都是实技课程。我是指导教官,内容是班对抗。” 学生一片哗然;但因是预料中的事,教室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所有人到外面。地点是第二广场。” 学生们拿起自己的武器,离开教室。佑鹿抓住青叶。 “喂喂,不用换运动服吗?” “不换啊。实战时多半是这身打扮,所以训练时也一样。” 她明快地回答。 第二广场位于中央广场旁,是以高栅栏区隔开来的区域,仿佛可以打软式棒球般意外地宽广。地面是泥巴地,到处都是草坪;边缘放置了简朴的长椅,章义舍学生们就坐在那里。 为了让全部的人都听到,蒂安娜扯开嗓子喊道:“最近各地陆续传出拉鲁瓦的目击案例。虽然报导没有明确指明,但数量越来越多,快要应付不来了。期待同学们借由这堂课学会集体战斗的基本原则,早日加入对抗拉鲁瓦的战斗。” 结束了宛如朗诵文的致词,开始进行基础知识的复习。 拉鲁瓦不一定是单枪匹马出现。为了应付多数同时出现的情况,有必要熟悉多数对抗多数的战斗。 实技课程是班的对抗,采用循环赛制。成绩最好的班,可以得到特别休假的奖赏。 一定要集中精神释出威释。从手掌释放出的威释,在提升武器攻击力的同时,也具备保护自己身体的功能。只要遵守这一点,就算被日本刀攻击或受到冲击,也不至于产生多严重的伤。 严禁以本身持有武器以外的东西攻击。反正那种东西也对抗不了拉鲁瓦。 做完以上说明,蒂安娜取出纸片念道:“那就开始了。首先是第三班,班长有明利乃。对抗的是第一班,班长五十铃。” 督察生五十铃一开始就出场,引起了小骚动。 被叫到的同学起身。三班有五人,一班有四人。顺带一提,佑鹿和雪风是八班,青叶则是六班。 两班的人走到广场中央。 从人数来看对三班有利,但是一班有鼎鼎大名的五十铃。佑鹿虽然没见过她战斗的情形,但从三班同学紧张的模样,可以推测到她的实力程度。 两班面对面。不用一一行礼,武器要拔出刀鞘还是收着也是随意。因为拉鲁瓦可不会考虑礼仪或规则;既然如此,战斗的这一方也要配合它。 五十铃及利乃举起武器备战。两边都是日本刀。五十铃的刀是红一文字,属性火;利乃是严波,属性土。 蒂安娜看了手表后吹哨。 “开始!” 与哨音同时行动的是,三班班长利乃。 “啊啊啊!” 她以侧斩袭向一名少女。少女以刀背挡下。 利乃再度挥刀,这次是从反方向攻击。只能防御的少女,因承受不住而跪在地上。 “志津,退下。” 这时传来五十铃班长的指示。名叫志津的少女,一边抵挡利乃的攻势,一边慢慢后退。 五十铃伸出手臂,架开利乃的刀,让它朝向自己。 即使如此,利乃的攻击仍不松懈。场上似乎聚集了擅长正面攻击的学生,每个人都是与眼前的对手正面交锋。不只是剑戟声,尘土也频频飞扬。 两班都没有出现认输的学生,就这样刀刀交锋地持续了一阵子。 旁观学生们开始骚动。因为督察生五十铃那一班显然处于下风。 大概是受到人数差异的影响,她们不断向后退。即使三班露出些许破绽也不进攻,保持一定间距,受到连续攻击就退开。 她们面向佑鹿及青叶的方向,连不习惯格斗场面的佑鹿也看出了状况。 “喂,五十铃只有这点本领吗?” “不知道耶……” 青叶也感到困惑。 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也变大声了。说不定督察生会输? “锵”格外响亮的金属声响起。一班的其中一位放掉刀,跌坐在地。 “明日香!” 五十铃大叫。明日香爬着过去捡自己的刀。三班盛气凌人地猛烈攻击。 眼看胜负的平衡一口气倒向一边。 “……真无聊。” 从佑鹿身旁传来喃喃自语。 “五十铃赢了。” 雪风如此说,轻轻合上眼。 是吗?佑鹿心想,再次看向青叶。青叶也是一脸疑惑。 战斗的噪音越来越大。五十铃在那当中,用响彻四方的声音下指示。 “志津,退后一公尺。明日香维持你的位置。早希向左移动二公尺……好,就是那里!” 场外发出“哇啊!”的欢呼。 三班的一名学生,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班的三人包围住。被包夹的学生受到三方攻击,不一会儿便武器掉落,遭受致命一击而蹲下。 三班中了五十铃的计。假装被压制,并在利用后退争取时间的同时,制造出数量优势,然后一口气包抄。 用说的很容易,这在执行上却有困难。毕竟对方的人数比较多,极有可能在使出战术前就被破坏了。 一班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五十铃的统率力及战术判断力。让班员完全服从,并在适当时机做出指示。更重要的是她本身精湛的战斗力。 她一个人对付利乃以下的四人,仅用一把刀就挡下来自四方的攻击,而且从比赛开始就不曾改变位置。三班的同学因为太过注意她,反而被分散开了。 一班的三人解决了一个人后,朝另一名同学发动攻击。那女孩也在转瞬间变成无法作战。人数也转为一班占优势。 利乃咬牙切齿地说:“五十铃,你竟然下手了!” 到底不至于骂“卑鄙”。 “和我决胜负。一对一!” 尽管正在战斗,五十铃还是笑了。 “那个等个人战斗的课程再说。” 五十铃的日本刀发出红色光芒。青叶解释道:“因为是火属性,才会是红色的唷”。五十铃的动作变快了。 她先绊住一个人的脚,再用刀柄击中另一个人的肚子。被绊到而往前冲的落单学生,则由一班的三人连手袭击。 接着将刀刃旋转了一圈。 利乃分了心,前进到一刀的距离。 五十铃舞动长刀。下一瞬间,利乃的武器被抛得远远的。志津、明日香、早希的日本刀抵着三班班长的喉咙。 五十铃早已收刀。 “要投降吗?” 利乃耸耸肩,点头同意。 掌声啪啦啪啦地响起。佑鹿感到惊叹不已。即便是外行人来看也能清楚了解,是五十铃的指示改变了局势。 “……五十铃是守比攻强吗?面对多达四人的对手,竟然还能抗衡。” 佑鹿问青叶。 “她在自己当先锋的对战中,也很会攻唷。” “可是我看她只是守,不会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大概是想为班员增加自信吧。如果是半数的话,应该五十铃同学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唷。” 原来如此。还会顾虑到其他人,她一定相当受到信赖吧。 倒在地上的学生,只接受了简单的治疗。蒂安娜再次读取纸片:“下一组。第五班,班长薇乐莉.阿瑞托萨。第八班,香椎雪风。” 待命的学生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喧嚷声。 五班为人数上限的六人,班长薇乐莉是章义舍中屈指可数的能手。至于对战的八班,尽管雪风的战斗能力尤其出众,但剩下的就只有不知道真面目(大家这么认为)的男同学佑鹿。 看起来双方的差距相当悬殊——至少旁观学生们如此认为。 “被叫到的人出列。” 佑鹿也起身,与雪风并肩而走。 黑发少女的表情一如往常,既不认同佑鹿,也拒绝与他人接触。 二人正对着五班。薇乐莉班长是来自英格兰的留学生。与其称号“恶梦”相违,有着宛如电影女主角一般的体态。她所持的不是日本刀,而是西洋剑。 薇乐莉举起西洋剑。剑身闪耀着青白色光芒,是水属性,取了“荣耀”这个气派的名字。其他学生也各自摆出备战架势。 雪风没有拔刀。佑鹿犹豫之后,自鞘中拔出自己的武器。 学生们哄然大笑。毕竟这是不到二十公分的短刀,论魄力的话,比菜刀还不如。佑鹿的正对面是薇乐莉,大概是因为对比实在太悬殊,还有女生抱着肚子狂笑。 一瞬间,不甘心的感觉扫过佑鹿心头,他决定无视它。 他在对峙中衍生出骨气。这把刀的确寒酸,但武器就是武器。没有人知道比赛中会发生什么事,我就用这把短刀让大家大吃一惊。 蒂安娜吹哨。 薇乐莉跨出脚步。她的目标是佑鹿,打算先打败一个人除去后顾之忧,再与雪风交战。 哪能让你得逞,给你点颜色瞧瞧——佑鹿高举短刀。 下一瞬间,他的视野被遮住了。 正确地说,是脑中蒙上一层白色的、宛如浓雾般的东西。眼角闪烁,让他分了心。 西洋剑剑锋逼了过来,他急忙以短刀代替盾。刀剑相接的声音响起,他的手因为冲击而麻痹;武器被弹开,飞到远处。 就在他心想“不妙”的瞬间,攻击又至。他当场昏厥,失去意识。 佑鹿恢复意识时,青叶正探头看着他的脸。 “你还好吧?” 佑鹿甩甩头,坐起身,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的脸旁放着短刀。对了,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属性是什么。 “我帮你捡起来的唷。” “抱歉……” 眼睛还是感到刺眼。虽说拜威释之赐没有受伤,足见那个冲击有多大。据说这如果是与拉鲁瓦的战斗,就算有威释防御也会出现死伤。敌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啊? “战斗结果呢?” “八班赢了唷。” “什么?” “雪风一个人打败了六个人。太惊人了。” 佑鹿愣住了。青叶继续说:“最后是和薇乐莉一对一的对决,不过雪风的态度仍然非常从容。她轻轻松松就避开攻击。大概花不到二十秒吧。” 佑鹿甩甩头。倒不是因为自己败给她才这么说,不过我不认为那个英格兰人有那么弱;再说她应该是以擅长使用武器闻名。能在瞬间解决那样的对手,雪风的能力确实非凡。 没看到其他学生,听青叶说是“已经回去了”——我似乎昏迷了很长的时间。 青叶转向后方。 “敷波同学醒了唷。” 刚刚没注意到,原来雪风也在。她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佑鹿。 “啊……对不起。” 姑且先道个歉。 雪风不发一语。隔一会儿才开口: “……碍手碍脚。” 说完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本馆离去。 青叶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样,佑鹿没有气力反驳。 他认为是自己太笨,把事情看得太简单。这么小的武器根本没得比,难怪女同学们会哄堂大笑。 他憎恨梅贝鲁,竟然给他派不上用场的武器,随即又改变了想法。如果这是威释造成的结果,那就是自己的责任。 他觉得很不甘心。希望下次的比赛,无论如何都要赢得胜利。 要达成这个目的就需要策略吧,一定要是即使对手是五十铃也能赢的战术。他苦思了一会儿—— (……想不到呐。) 要是随便想想就想得到的话,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佑鹿放弃思考,不理会在一旁担心的青叶,再次躺下。 第四章 数日过后,佑鹿大致习惯了三泷高中。 因为是高中,也要学习战斗技术以外的东西。同样有作为教养课程的物理学或历史学这类课程。只有这时候大家才像个高中生,虽然有在听课,空气中却充斥着散漫的气氛。 虽然有佑鹿在,但这里名义上是所女校。学生们有时也会兴高采烈地谈论名牌及朋友的话题,聊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事。毕竟不能经常外出,回寄宿舍后顶多就是聊天。 然而这样的气氛,一涉及拉鲁瓦就会整个改变。即使是在小餐厅里,因前一晚看的周刊报导而笑得天翻地覆时,只要装设的电视播出拉鲁瓦的新闻,大家就会马上安静下来倾听。因为她们是为了战斗而进行训练,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要去新闻事发现场。她们领悟到浑身是血的罹难者有可能是自己。 也因此,一到拉鲁瓦相关课程,她们就会令人难以置信地安静听讲。那种独特的紧张感,是教养课程科目完全无法比拟的。只要是直接关系自身生死的事,就会变得认真,毕竟大家都很爱惜生命。 这天上的是生态学科,要学习拉鲁瓦的习性。 担任讲师的生田老师虽然不是非常热心教学,但也不会偷工减料。他一手拿着教材说明道:“……这一型低级拉鲁瓦的手臂长度比人类还长,大约一公尺到一点五公尺。因为还要加上指甲,实际上会更长。可动范围三百度,手臂可以转到背部。” 在本馆的宁静教室里,只有抄写笔记的声音。 “有二颗眼球,能见范围因个体而异。目前已确认有凸出脸部表面的,以及凹陷的二种,前者的能见范围很大。视觉以外的感知能力有声音和味道。听觉感知相当优异,能分辨数十公尺外的脚步声。” 佑鹿也在抄笔记。他还没有和拉鲁瓦真正对战的经验,只看过别人战斗,所以尚未自觉到老师现在说的事有多重要。不过学习就是这么回事,他想早晚会有用的。 说到坐在隔壁的雪风,她还是一直望着外面。 “喂,你不用认真听课吗?” 虽然觉得多管闲事,佑鹿还是问她。 “……我有在听”很难得地听到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老师。” “别用个人喜好评断一门课!刚才提到有人三个月前目击到低级拉鲁瓦的事咧。说它的獠牙比其他的长一倍。还提到今后可能会增加,你不觉得最好记起来吗?” 雪风的脸没有面向佑鹿,但确实有交谈。 “被目击到的拉鲁瓦有个分类名叫做底格里斯饵型。它从人类完全变形所需的时间大约三秒钟,是目前已知类型中最快的。因为进化为以四只脚移动,所以双手不具杀伤武器,主要是以獠牙攻击。由于具备强劲的冲力,由前方接近会有危险,最好考虑由侧面及后方攻击。” 佑鹿急忙重新阅读分发到的教材。上面虽然有底格里斯饵型的名称,其他什么也没写。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报告书。” (哪里的报告书啊?)佑鹿想,但决定不再追究。反正她看起来不像会回答的样子。取而代之—— “喂……” “什么?” “你变得很多话了。” “……” 雪风闭上嘴,不再说任何话。 (我也是会乱说话的类型呢。)佑鹿一边这么想,一边注视生田。就算很难装进脑袋里,毕竟生态学科也是消灭拉鲁瓦的一环。 问题在于实技方面。 佑鹿的首战败得一场糊涂。虽然是在人数不足的条件下,开战十九秒就被薇乐莉痛殴到昏迷不醒。还因为武器太寒酸,被女孩子们嘲笑。 事态严重。虽然因为是第一次,大可不用那么在意;不过输就是输,佑鹿很想在其他地方扳回一城。何况雪风在那之后独自打赢了比赛。 佑鹿打算在下一堂课雪耻。 拉鲁瓦生态学的下一堂就是实技。他打起精神。 “好,上吧”。 他已经想好战术。这次不再不加思索地站在对手正面,要想办法闪过第一击后移动脚步,加以反击。 至于实际的战斗情况,这里就省略不提。即使脑中完美地模拟战术,现实中却未必做得到。在实技课程中,佑鹿于二十五秒时昏厥。 如果认为至少比第一次好就太天真了。再下一次的实技是在二十秒时昏厥。然后是十八秒、十五秒、二十二秒、二十一秒……当他以十三秒倒下时,旁观的女孩们直嚷“创下新纪录了”。 挂着指示牌“章”的教室里,张贴着各班的对战成绩表。第八班佑鹿的部分一片黑压压。输成那样当然会如此。班成绩之所以没有差到极点,全是靠雪风一个人独撑。 雪风还是很冷淡,只在必要的时刻开口。而那个必要时刻,也顶多是说“挡路”、“安静啦”。 最近又加了“碍手碍脚”。总之因为佑鹿输得稀里哗啦,雪风不说些什么似乎无法消气。他反而产生“如果输了能增加交谈,我的作为或许没有错”的想法。 话虽如此,输太多次还是要反思。当佑鹿在第十五次比赛,开赛十二秒就倒栽葱时,雪风露出以往不曾有过的严峻视线。 “……又没叫你要赢。” 她瞥了一眼兴奋大叫“十二秒,刷新记录”的女孩们,如此说道。 “好歹也忍一下。连一分钟也撑不住的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我有努力啊。” 佑鹿将湿毛巾放在自己的头上。 “可就是不顺利。每次对战脑袋就会局部空白,一在意就会被打败。” “不成理由。” “没办法啊,这是事实。” 青叶一边朝下看着佑鹿,一边说: “视野会变窄吗?因为压力?” “不知道。会一闪一闪的,完全受到影响。” “如果是集中力的问题,最好做心智训练唷。就是在威释课程中做的那个。” “喔——那个啊。” 佑鹿想起和雪风面对面的那件事。 “那样做就会改善吗?” “原理是一样的唷。平时就要先做,才能在正式上场前发挥集中力。威释感觉是将力量蓄积到手掌上,这个比较像是运用全身。” “要是全身发热就糟了,脑细胞会坏死。” “不会引起那么急遽的体温变化啦。不过确实会变温暖,就像这样。” 青叶张开手。 “心智训练的成效容易出现在手上。放松心情时手会变热对吧。太紧张或是战战兢兢的话,容易产生反效果。” “冷就不好了对吧?” “是啊。那是因为血管收缩。不过有报告显示,孤独感及绝望感也会导致发冷唷。” 听她这么说,佑鹿不禁脱口而出“对了,雪风的手有够冰冷的!”,然后意识到不对而赶紧闭嘴。雪风不发一语地望向佑鹿,隔了一会儿才说: “……你以后不要来上课!” “啥?” “和你同班会危及性命。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一边如此说道,一边往回走。 “……就算手冰冷,我还是幸存下来了。” 雪风微微耸肩,信步离去。 确定她走远后,佑鹿问道: “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嗯,不过雪风她经常是那副德行。缺乏亲和力。” 青叶继续说: “我有说过为什么八班只剩下雪风吗?” “没有,没听你说过。” “她啊,从一开学就是那个样子 ,所以是周围的人努力去配合她。毕竟她的实力真的很强。可是该怎么说呢,她太急躁了。” “什么意思?” “雪风她一心求胜。刚入学时大家虽然不了解战斗,却很拼命。只要一输掉,她就会责备班员……结果班员不是跟不上她,就是生病休学,最终只剩下两个人。” “噢”佑鹿打岔道。雪风话很少、不理人这点我是知道的,可是责备还是第一次听到。 “最后留下来的女生,感觉上与雪风处得不错呢。可是她们在上威释课时起了冲突。原来她也是一直在忍耐。雪风一说出‘认真做!’之类的话,她就回骂‘你够了吧。我已经无法再跟你这种手冰冷的女人同组了’。吓了我一跳呢,因为她本来是很温柔的女生。” “那女生后来怎么了?” “她向别的寄宿舍提出了转舍申请。一般是不会同意的,不过那次好像核准了呢,所以雪风就变成一个人。雪风本来话就不多,后来变得完全沉默。” 我明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对雪风而言,那句话一定等同于离别。说过她手冰冷的恐怕不只一、二人吧。雪风总是只求胜利;拒绝别人,也被别人拒绝。 冰冷感和那个象征很相似。 “……那家伙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赢。能打败拉鲁瓦当然最好,可是……。” “我想是有原因的唷。” “什么原因?” “嗯……你只能去问本人。” 青叶含糊地回答。 无法窥探雪风那像执念般的想法,那恐怕是更深沉的东西吧。无法判断自己能涉入到什么地步,何况她并不喜欢我。 (不过……我也想赢就是了) 不用说,佑鹿当然无法取胜。 三泷高中星期六、日也是放假。平时成天埋头于学科及实技等训练的学生们,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松。话虽如此,只有少数得到许可的人可以外出,其他人则在校园里打发时间。 校园内也有娱乐设施;只不过也是桌球台、街头篮球场这类流汗运动,尽是健康取向的设施。唯一一间与贩卖部相邻的k t v只有两个包厢,但因预约时间集中,一向是你争我夺。 这么一来,反倒是喜欢在寝室里悠闲渡过的人较自在,在抗压面上也较有利。这里因为有山与溪流,对喜欢钓鱼的人而言也是天堂,校内报曾刊载“拥有男孩般的兴趣大概就能存活”。 青叶倾向于悠闲渡过派。到底是绰号“星村报”,她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但也喜欢一个人发呆。话虽如此,拗不过好奇心,结果她还是会靠近人多的地方收集情报。之所以不排斥佑鹿及雪风,也是个性使然吧。 假日当天,青叶从早上就出门了。由于平日课业吃重,大多数学生假日都会熟睡到中午。青叶这天凑巧早起,便想离开寄宿舍来个奢侈的晨间散步。 她在草坪上溜达。平常的话,这一带会有吃着零食、谈天说地的女同学,这时间当然还没有人。 “青叶。” 有人拍她的背。 站在后面的是名叫君川步鹤的女孩。她住在其他寄宿舍,是青叶的朋友。 “散步吗?好像老年人喔。” “有什么关系嘛!你呢?” “正要去吃早餐。” 她秀出提在手上的塑胶袋。不知为何里面还有大小锅子。 “干吗带那个?” “要在户外煮来吃。” 步鹤开心地笑。 偶尔会有学生为了弥补娱乐的不足,而想出各种花招。野外用餐就是其中之一,学校方面虽然不鼓励,但默许这种行为。 “你也一起来嘛。” “抱歉,我还有事。要再约我喔。” “真可惜。你要去哪里?” “那边。” 青叶指着鹰尾山的方向。她没打算爬山,只是想去走走。 “喔——刚才也有人往那里走呢。” “噢,竟然会去登山,真难得。” “你不也是。” 步鹤苦笑道。 告别步鹤,青叶继续走着。 不久,看到远方有个身穿制服的人影。 步鹤说的就是她吗?青叶想。这还真难得,喜欢登山或健行的女生并不多。说起来章义舍学生中有许多人有特别嗜好,像七班的浦上树里每到假日一定会去溪钓;而且山脚下好像正在挖温泉,等温泉水出来后情况就会不同吧。 穿制服的女生走在前方。没有特别理由,青叶决定跟着走。 她爬上斜坡,接着向右转。直走会通到梅贝鲁的小屋,看来是要去别的地方。 正当青叶思忖“这边有房子吗”时,前面的人不见了。由于四周尽是树林,放眼望去都是同样风景;她担心走错路,一直看着脚下才会跟丢。 她徘徊了一会儿后,决定死心回头。 才正要走,就听到哪里传来逆风而行般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倾耳聆听。至少不是子弹之类的危险物品。速度更缓慢,却给人犀利的感觉。 声音是从树林里传来。她像被拉过去似地朝那里走去。 来到树木被砍光的空地。刺眼的阳光照射着。 在空地中央,少女正挥舞着刀。 是雪风。她将长长的绿千丈山颪自头顶往下挥,砍向侧边,再由下往上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也许是因为非常专注,她的呼吸很规律。 雪风穿着制服。刚才走在前面的就是她。 青叶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子。 突然,前方的雪风没有转动眼睛,说道:“什么事?” “……啊,你发现了?” 青叶吐了吐舌。 “我耳力好。” 雪风将刀子收进刀鞘。 她没流什么汗,可见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衣衫也还算整齐。 “什么事?” 她又问了一次。 “凑热闹。因为看到你。” 青叶走近雪风。 “自主训练?真认真啊。” “我可不想在危急时丧命。等到了那个世界才后悔就太迟了。” “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也是为了训练?” “……那个不一样。” “不然是做什么?” 青叶问道。但雪风没有回答。 雪风瞄了青叶一眼。 “……你听谁说的?” “什么?” “我早上不见踪影的事。” “敷波同学。他很在意唷。” “大嘴巴的男生。” 语气中带点气愤的感觉。 “因为你们同班又同寝室,我认为会担心也是应该的。” “无聊。” 雪风喃喃道:“他有余力担心别人吗?” “敷波同学很努力唷。因为,他没有放弃啊。” 青叶弯下手指,细数比赛次数。 “一般人要是输成那样早就灰心了,他却精神抖擞呢。你应该知道吧。他虽然在非常短的时间出局,那是因为他积极进攻呀。只要学会技术,我想就算对手是拉鲁瓦,他也不会输的。” “……蛮干也要看情况。我不能忍受被扯后腿。” “也是啦。他连一次也还没赢过。” “所以没有共同作战的意义。” “只要敷波同学增强到可以一起作战不就好了。” “你去让他找个人教他技巧。” “你教他不就好了?” 下一瞬间,青叶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画面。一向 冷淡的少女,惊讶地回过头。 “……为什么是我?” 青叶一脸理所当然:“你们同班啊。” “自己的身体应该由自己来保护。其他的事我不管。” “是吗?因为是班的对战,合作的话会有帮助唷。” “我一个人就够了。” “可是,你好像很担心敷波同学。” “说什么傻话!” “那么,你为什么对敷波同学说‘不要来上课’?” 她确认似地问。 “因为没有他比较好打。” “如果是以前的你,应该会说‘滚出这个班’。你那时对失误之类的可是毫不容情呢。” “……” “敷波同学转来后跟你编在同班,我很惊讶你没有拒绝,想说那个雪风有意再次组班了。” “……说得好像你很清楚。” “我知道啊。” 青叶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国中同校啊。” 起风了。树木沙沙作响,二名少女的发丝飘动。 “……是没错。” “以前的你很糟耶。不过毕竟发生过那种事,难怪会那样。进来三泷后,你也是一直绷紧神经,又和班员们起冲突。我还以为你会永远一个人。” “我一个人活得很好。” “是啊。我那时说‘我换到八班’时,你也是这样拒绝我。所以当你和敷波同学组班时,我好惊讶……你又想相信伙伴了?” 雪风不发一语。她从青叶身上挪开视线,开始收拾东西,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帮帮敷波同学吧。” 即使青叶这么,雪风也没有反应。 “对你也有好处唷。” “……你是要我妥协吗?” “不是,是敷波同学向你妥协唷。因为就算你说出任性的话,他也会原谅你。” “我才不会说任性——” “你说了很多呢。” 青叶的话盖过了雪风的声音。 “国中时是,进来三泷就读后也是。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与其他同学起冲突。已经够了吧?” 雪风停顿了一下。 “……不行。我一个人就够了。” “又这样……” 青叶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她转向背后,手伸向爱刀刀柄。 雪风早已拔刀。绿千丈山颪发出淡淡光芒。她将刀尖朝向正前方,一动也不动。 二人朝树林里看去。静悄悄地,只有偶尔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但她们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 没有任何事发生。 青叶吐了口气,“……是错觉吗?”,然后手放开刀柄。 “我以为有人在那里呢。” “有。” 雪风依然握着刀。 “一直静静观察我们。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气息。” “你看到了?” “没有。既然能让我们感觉不到,可见是相当厉害的家伙。说不定已经在那里很久了。” “真讨厌。三泷的保全是怎么回事啊?” “凡事没有完美。” 雪风这才收刀。青叶擦拭手心渗出的汗。 “雪风,你想刚才的是拉鲁瓦吗?低级家伙里有种会伪装后消失的类型,我记得只要几秒没错吧。是新品种?” “太多假设,我无法回答。” “那我顺便再问一个。” “什么?” “你打算和敷波同学合作了吗?” “……” “像这样被谁盯上时,有伙伴在会比较安心唷。对吧?” 青叶一脸笑眯眯。 “……教学是老师的职责。” “我觉得由雪风来教,敷波同学也会比较开心。” “……哪有这种事。” “别这么说嘛。敷波同学说过今天会去图书馆,拜托你啰。” 青叶轻轻挥手,准备返回章义舍。 雪风似乎还在碎碎念地发牢骚,但没有人听到。 三泷高中的图书馆是与研究馆并设在一起。正确地说,西半部是研究设施,东半部是图书馆空间。这是考虑到方便研究者阅览、整理资料。只不过,因为校内还有未使用的腹地,也有不少另外再盖一栋比较舒适的意见。 佑鹿在图书馆一楼。 因为一直待在章义舍寝室里会闲到发慌。室友不讲话,又没有电视。贩卖部有卖周刊杂志,不过因为非常抢手,经常销售一空。报纸则被视为督察生特权,只有特别室才有。 如此一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就只有在学校腹地内闲逛,或是到图书馆亲近文字了。这里是特别室及贩卖部之外,唯一有放置报纸的地方,佑鹿一直在看报纸。 然而,因为他只挑有兴趣的部分看,看完就无事可做了。他还找了一下有没有漫画——这里的方针看来很明确,连一本也没有。 不得已,他只好随便找书来看。 这里不愧是消灭拉鲁瓦的养成学校,专业书非常多。走到里面书架,发现有许多一般书店没有贩售的书籍。 佑鹿随便抽出一本,里面详尽记载了与拉鲁瓦的战斗报告,很像是联合自卫队干部养成学校或警察学校才会放的书。仔细一看,不只是拉鲁瓦相关书籍,也陈列非常多阿尼玛斯及威释的书籍。 佑鹿拿着书,犹豫了一会儿。 (要读读看吗……) 说不定对实技课会有帮助——虽然不知道是否能立即见效。 他回到排列着大桌子的地方,挑了向阳的位置坐下。 打开书本,大略浏览一下。不愧是专业书,每一本都写得密密麻麻的。佑鹿本来就喜欢看书,倒不觉得吃力,只是这似乎会花很多时间。 正当他思忖觉得无聊时再睡个午觉时,眼前突然变暗。 他微微转动眼睛,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视野。 “……哎呀。”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是督察生五十铃,她来到佑鹿座位前方。 “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轻轻点头。五十铃在他旁边坐下。 她大概是要自修吧,带了文具用品及笔记本。真不愧是督察生,连玩乐或睡觉的时间也在念书。 “真难得啊。你来图书馆调查资料?” 佑鹿想不出机灵的应对,“不是,来打发时间。”,然后合上书。她的目光扫过印在封面上的书名。 “……这是记载拉鲁瓦行动习性的书吧。笠置校长也有参与第一版的编纂。发行时间虽然很久,但是到现在仍是对抗拉鲁瓦研究的基本教材。三年前改版。” “噢,原来如此。” 佑鹿看了看作者姓名,混杂在没听过的名字中,出现了笠置澄江这几个字。 “这是基础知识唷。” “不愧是督察生。” “……这是身为三泷高中学生应该要知道的。” 她皱眉道。或许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喜欢被称呼为督察生。 “敷波同学你是本校学生,又是章义舍寄宿生,至少要学会最低限度的知识。” 佑鹿耸耸肩——感觉好像被家教责备了。 “我有在念啊。” “似乎是这样。” 五十铃瞄了一眼堆积如山的书。 “虽然无法胜过实战的训练,像这样从书中获取的资料也是很珍贵的。小看前辈们留下的知识的人,早晚会哭。” “不过尽是些艰深的用词,看得很烦就是了。” 五十铃突然露出温柔的表情。 “不然,我来教你?” “什么?” 佑鹿不禁回问。 “不用啦,不好意思。偏袒特定学生会有问题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可是……你应该有其他工作要做吧。” “指导落后学生也是重要职责。” 五十铃直截了当地说出伤人的话。 佑鹿苦笑道:“不过,我想自己做到不行为止。” “实技方面也请加油。” “你这是讽刺?” “不,是真心话。” 五十铃扭了扭腰,端正姿势。 “这里的课程是假想与拉鲁瓦的实战。至少要习惯它,不然会危及性命。我不希望敷波同学死。” “……你这是出于好意?” “对。为什么这么问?” 佑鹿感到有些意外地说: “不,因为我是男生,我听说你对男生不太有好感。” 至少蒂安娜介绍佑鹿时,章义舍同学是带着负面情感。只有少数人展现出好奇心。 “我承认我对男生没有好感。不过既然你在章义舍,我就不会抱持偏见,就算有也会无视。当然,敷波同学你是男生,和其他女生不同……不过,不管性别如何,我们是一起对抗拉鲁瓦的伙伴。” 五十铃很认真,听起来不像客套话。这也是她的真心话吧。 “不愧是督察生。” “我会把你这句话当作赞美。” “可是和男生单独一起不是不妙吗?星村有说过。” “那个人真是大嘴巴啊……只是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五十铃把手肘支在桌上。那副被逆光照射的姿态,与其说是具实战经验的战娘,看起来更像文学少女。 “大家可能不知道,督察生被指派要尽量和全体寄宿生聊聊。这也是其中一环。” “这工作真辛苦。” “是啊。” 语气听起来另有含意。 佑鹿翻开另一本书。这次的有附插图,被定位为入门书。解说很简单,对基础学习有相当帮助。 五十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佑鹿不知道她为何凝视自己。 她突然开口:“……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什么事?” “你为什么来读三泷高中?” 她唐突地问。不过,佑鹿早知道迟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如此自问。 “你听了只会觉得无趣啦。” “听了才知道。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这……” 他在脑中整理下一句话。 “我不知道。听我爸妈说,好像是国家突然出钱要我转来三泷。我好不容易用功念书,考进老家那里的高中,结果没多久就转来这里了。” “这我听休贝老师说过。我们学校好像也因为突然接获指示要让你入学而感到震惊的样子。” 蒂安娜连这种事也对五十铃说。一般是严格禁止将转学理由泄露给学生知道的,看来她相当受到信赖。 五十铃继续说:“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继续待在这里。我这样想没错吧?因为光是一个男生独自转到女校就够辛苦了,何况三泷还是消灭拉鲁瓦的特殊养成高中,就算想再转一次学也不奇怪。可是你却待了下来,即使输成那样还是想作战。为什么?” 佑鹿沉默不语。 倒不是因为抵挡不住五十铃合乎逻辑常理的追问。五十铃说的没错,我也曾深思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战娘所聚集的地方。 佑鹿刻意隔了一段时间才回答。 “……我不知道啦。”他没有半点虚假地老实回答:“我才想问呢。好像是有人跟我爸妈说,只要我进入这所学校,国家连我弟的学费也会负担。有了那些钱,我弟就能轻松念到大学。” 爸妈指的是养育他的双亲。他没有说出他们偏爱亲生弟弟的事。 “不过,如果这样能让我弟去上学的话,我也没意见。因为那家伙很优秀,如果因为我而获得的金钱,能让他去做喜欢的事也不错。这是我入学的理由,现在……就不知道了。” “怎么会?” “我真的不知道。总觉得现在就是想这么做。在这所学校学习战法,以备与拉鲁瓦战斗……我也很奇怪自己干吗这么认真,总觉得应该要留在这里。” 五十铃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这是当然的,连佑鹿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这所学校需要自己的理由、自己待在这里的理由、想留在这里的理由,全都隐晦地让人搞不清楚。 眼前的督察生缓缓问:“这……和谁有关吗?比方说……雪风?”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毕竟我们是来这里才第一次见面。 “总之就是这样。你一定觉得早知道就不问了吧。” 佑鹿原本是想开开玩笑,五十铃却一脸正经。 “没这回事。掌握寄宿生入学理由也是督察生的职责。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你挺亲切的嘛。” “我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态度。没有分别唷。” “可是你对雪风很冷淡耶?” 虽然是无心的话,五十铃听了后却大皱眉头。 “……我不是故意表现冷淡,但无论如何就是会对香椎同学另眼看待。” “善意还是恶意?” “她……排斥和别人往来,只想一个人行动。因为她很坚强,也许无所谓,可是其他同学就没办法这样。当和香椎同学同班时,也许会被拉着走而妨碍学习,说不定会自取灭亡。那是不良影响对吧?” 她似乎困扰于不知如何与雪风相处,佑鹿反而感到佩服。不只是雪风,五十铃也考虑到其他同学的事。 “我一直向香椎同学解释班行动的好处,不过她听不进去。” “应该有原因吧。听说好像是因为太急躁而被班员讨厌。” “……并不是讨厌她。不过,和她起了冲突。” “因为她的个性?” “详细情形我不想说,以前香椎同学班上的人,曾找我商量想脱离班的事。我想尽办法慰留,还是没能成功说服她。我很后悔,是我的能力不足。” 她的表情蒙上状似忧伤、后悔的阴影。 “总之,只靠自己的话,香椎同学总有一天会遇到障碍。因为不见得每次都是与拉鲁瓦一对一。” “也是啦……” 青叶也说过相同的话。其实佑鹿也稍微想过。 和别人合作不是比较轻松吗?难得采用班编制,我认为没道理不利用;但雪风打算完全单独行动。说起来,这或许和我一直输有关。 五十铃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似地说道:“在精神上的抗压性和体力上,也是有伙伴比较有利。” “可是雪风很强耶。一个人就打败了那个英格兰人的班。” “是啊。阿瑞托萨同学也很震惊。可是下次对战时就难说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雪风会输?” “这个嘛……” 传来“喀”的一声。 二人转向声音的方向。话题主角雪风就站在那里。 她眯起眼,望着佑鹿和五十铃,慢慢走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比平常急躁。 “……在干什么?” 佑鹿认为是在问自己,便回答:“如你所见,在看书,应该说在打发时间。” “和五十铃一起啊?” “不 ,这是巧合。碰巧遇到。” “这样啊。那你们继续,打扰啦。” 说完这句话,雪风准备离去。佑鹿吓得急忙留住她。 “慢着慢着。你不是有事吗?” “事情一下子就没了。你就和五十铃一起看书或训练吧!” “喂,你的口气怎么好像觉得看书不对啊?” “没有不对。只是觉得那是无谓的努力。” “不至于是无谓的努力吧?小看前辈们留下的知识的人,早晚会哭唷。这是古楯说的。” 雪风的声音变得更低沉。 “你似乎和五十铃很要好呐。” “……今天几乎是第一次说话。” “想转到一班就去吧,我不会阻止你。” 佑鹿赶紧抓住雪风的肩膀。 “等一下啦。为什么会讲到这个方面?” “我只是替你把心情讲出来而已。还有,别碰我!” “好啦好啦。不过并不是想转去一班,我只是想赢。” “所以就和五十铃一起看书吗?真是少根筋的男人。” “一直五十铃五十铃的,你很啰嗦耶。不然你也一起来看书?” “我拒绝。” 她只有这个时候才看着佑鹿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唯独这件事我拒绝。” “……为什么我要被骂?” 佑鹿叹道。雪风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只有声音特别低沉。因为有若干杀气,佑鹿觉得有点恐怖。 “反正,我已经不会跟你合作了。想磨练技术就自己想办法。对战时我一个人就够了。” 明明到目前为止都没合作过。佑鹿心里这么想,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插话。 “等等,香椎同学,你别再闹了。” 是五十铃。她不知在何时起身,双手叉腰。 “同班班员正想要努力,你不帮助他吗?” “不要让我一再重复。我是一个人。” “现在不一样不是吗?” “一样。” 只有一瞬间,她的视线投向佑鹿。 “一个人。” “碰”的一声,五十铃用力拍了大桌子。 “你有心要以团队作战吗?” “没有。” “你是八班的班长耶!” “那是你们擅自决定的。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没有班长也没有班员。” “有敷波同学。” 因为提到自己,佑鹿有些紧张。 “由一班接收啊!” “你能不能不要说出莫名其妙的事。八班需要有人。香椎同学,这也是为你好!” 雪风微微动眉。 “谁要你多管闲事!” 五十铃的脸色变了。 一阵沉默。 五十铃就那样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走出图书馆。没过多久,雪风也不见了。 佑鹿不知如何是好。不得已只好继续看书,中途大约打了两次瞌睡。 第五章 青年环视走廊。 这里是清晨的教务馆,在三楼的走廊。尽管天色隐约转亮,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间的三泷高中,呈现一种空白的状态,没有人会注意。因此,他才约在这个时间碰面。 没看到平时的男人身影。不过青年并不慌张。男人形迹神秘,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至今一直是如此。 青年不知道男人的姓名,男人也不认为需要说,青年不打算问——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只会得到假名。 青年等待着。天空渐渐泛白,闪烁的星星隐没了身影,青年依然动也不动。 “我被瞪了呢。” 声音冷不防地传来。 青年回头。男人露出苦笑,站在那里。 “雪风真可怕啊。露出宛如刀子般的眼神。” 男人说道。 像是要避开朦胧中逐渐转亮的天空般站着。在走廊角落,完全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靠着墙壁,相当悠闲的模样。 “您看到她了?” “嗯。我偷看她一个人进行特训。不过后来她同学也跟来了。” 男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真不简单。她对自己的战斗方式毫不怀疑。大概是意志很坚定,才能忍受一切孤独吧。” “她在寄宿舍里好像几乎是独来独往。不过最近那个男同学也一起……” “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影响呢。她很倔强,说不定会一直排斥他接近。不过如果她能正视这点……就能再次蜕变。” “再次,是吗?” “是啊,之前也有过,所以是再次。” 男人回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差不多要让低级苏醒了。” 青年说。 “装置时我也在场,不会有问题。我会大闹一场给您看。” “我很期待。希望不要没有成果就结束了。” 男人话中带着些许侮辱。言外之意是展现得出成果就试试看啊——可以说是在试探青年。 “我会让这所学校陷入恐惧。” “就这么办吧。会有很多人高兴唷。” “成功的话……” “别担心家人的事。” 男人先发制人地说道。 青年低下头。他没有方法确认男人所言是否属实。不过既然走到这里,事实上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办法。 况且他已经把家人忘得差不多了,长相也只记得朦胧的残像。取而代之不停填满脑中的是凶暴的斗争本能。现在是靠理性压抑住,随时都可能爆发。 青年再次行礼,已不见男人踪影。 他茫然地想:应该还会再见吧。 佑鹿决定在睡前看书,看的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拉鲁瓦相关书籍。原以为代替安眠药应该不错,结果出乎意料地有趣,有时还会牺牲睡眠时间埋头阅读。因此,反倒必须努力不看。 在图书馆和五十铃起冲突后,雪风还是老样子。不过因为从外表看不出她的感情起伏,也无法得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依然天一亮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出床铺。 虽然雪风表现得和平常一样,还是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虽然只是少数。 “喂,敷波同学。” 某一天的下课时间,青叶过来找他说话。 “干吗?” “雪风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发生什么……” 佑鹿环顾教室内,没看到雪风的身影。 “是去厕所吧。” “我不是指这个啦,刚才真帆在喊‘打倒雪风’呢。” 真帆是和泉三姐妹的长女。次女是结惠,三女是沙千。 “雪风和她们吵架了吗?” “没有吧。因为雪风没兴趣和别人有交集。” “这样啊。那是为什么呢?真帆她们把雪风视为对手,摩拳擦掌等着这次的实技课程呢。” “打算到时打倒她吗?” “应该是。而且信心十足。” 佑鹿突然想起五十铃的话。她的确对雪风说了“不会赢”。 佑鹿把这件事告诉青叶,她一脸意外。 “五十铃同学这么说过?竟然会说得这么笃定,真难得呢。” “对吧。虽然由我来说也很怪,不过雪风很强耶。那家伙就算一对三也游刃有余吧。” “我也这么觉得……会不会是有什么秘计。” 说着说着下课时间就结束了。下一堂是实技课程。 蒂安娜进来催促大家准备。章义舍学生们离开教室,走向南边操场。 和平常上课地点不同,地面种了草坪。比起战斗训练,看起来似乎更适合踢足球;而且天气也很晴朗。 蒂安娜宣读对战班别:“四班,班长和泉真帆。八班,班长香椎雪风。” 只有佑鹿和青叶交头接耳,其他同学都在静观着。 和泉姐妹在章义舍中也是赫赫有名。三人都以消灭拉鲁瓦为志,一起志愿进入三泷高中就读。战斗模式虽然传统,但因姐妹默契十足,擅长集体作战。由真帆发挥统率力,结惠及沙千迅速打倒敌人。 四班及八班各自向前走,在操场中央对峙。 三姐妹不是同卵生,所以脸形有差异。长女真帆有点凤眼,结惠线条柔和,沙千则保有稚气感。 唯独斗志一样旺盛。 “雪风……” 真帆说道。 “我们今天会打败你。这次将决定谁的实力在上。” “没错,在这里一分高下吧。” 结惠附和道。 “嗯嗯,是叫终结吗?” 沙干一脸笑嘻嘻。 雪风面不改色,看起来没有受到挑拨。 “哎呀,不说话?真寂寞啊,对战前的交谈也很棒呢。” 真帆遗憾地说道。 “对啊。” “不说话好无聊喔。” 结惠和沙干也抱怨道。 三姐妹拔刀。刀身反射阳光,闪闪发亮,接着发出红光——不愧是姐妹,全都是火属性。 雪风维持原本的姿势。 “……你回去。” 雪风对佑鹿说。 “啥?” “到你本来的位置。回去观战!” “不,喂,那我不就等于没参战。” “那样就好,你在很碍眼!” 佑鹿愕然。 “喂,慢着。你打算一个人战吗?” “反正就算有你也等于是一个人。” 佑鹿火大了,他走向蒂安娜说:“这家伙说出这种话耶。” 女老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人数减少没关系。” “老师,那样就不是集团战斗实技了。” “开赛时可以只有香椎迎战。至于加入救援的时机,则是你的自由。” 意思是何时去救都可以。 佑鹿返回章义舍学生的位置,在草坪上坐下,内心浮现“那么想一个人战就去战啊”的想法。 再说雪风很强是无庸置疑的。和泉三姐妹或许有信心,但八成用不着救援吧。况且我也没有强到可以救别人。 雪风拔出背后的刀,刀身发出朦胧的绿色光芒。 蒂安娜吹哨。 真帆打头阵。日本刀发出红色光芒,朝雪风的头顶挥下。 雪风以刀背接下。红绿相击,发出强烈光芒。真帆很快地向后退开。 结惠站到姐姐的左侧位置,沙千在右侧。呈半包围雪风的阵势。 三姐妹 时而威吓般地舞动长刀,却不主动出击。 黑发少女用一贯的表情说道: “怎么了?不行动就不会赢唷。” “你终于说话了。你放心,这样就够了。” “这就是我们的做法。” “不用你管啦——” 三姐妹脸上浮现出无畏的笑容。雪风没有受到挑拨,但呼吸变急促了些。 她朝真帆踏出一步,从斜右上方,企图朝真帆的肩膀斜砍而下。真帆有些夸张地跳开。雪风继续向前迈进,打算再砍一刀。 那一刹那,结惠行动了。动作虽小,但长刀犀利地逼近。 发出低沉的声响,雪风扑了空。 观战学生们骚动不已。雪风压着右肩,她被结惠的攻击击中了。看到不把以一对多当做一回事的少女轻易吃下一击,大家无不愕然。 雪风重新站稳,再度砍向真帆。第一击被闪开,第二击则锁定侧腹。 结惠又动了。刀尖逼进雪风的右手臂上半部。 雪风预料到这点,把刀当作盾防御;但是结惠的动作更快。刀从中间穿过,狠狠打在手臂上。 骚动声更大了。因为大家从未见过眼前少女受过第二次攻击。雪风忍住疼痛,朝真帆连续攻击,并同时成功牵制住结惠。 不过这次换成沙千采取攻击。她朝雪风身体左侧,肩胛骨下方猛烈一斩。 雪风皱起眉头,日本刀自手中掉落。 那个香椎雪风弄掉了武器?学生们的骚动进入超乎寻常的境界。 佑鹿也哑然地望着战斗。 “怎么可能……” 身旁的青叶也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言自语道。 “我没看过雪风被打成这样呢。她在个人战中也是所向无敌啊。” 佑鹿凝视着正前方问道: “喂,那家伙有什么弱点吗?” “我不知道……敷波同学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 他的视线没有移开雪风。雪风迅速捡起长刀,却不准备攻击。她明显受到了动摇。 佑鹿喃喃说了一句:“是习惯吗……” “咦?” 青叶回问。 “搞不好是雪风的动作奇怪。” “哪里怪?我完全看不出来。” “那家伙采取连续攻击时,第二击的动作有点迟缓。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速度不一致……” “眼光挺犀利的嘛。” 不知何时,五十铃来到背后。 她以抱的姿势双手拿着日本刀,边看战斗边说:“香椎同学攻击时有个坏习惯。和泉同学她们只是针对那里攻击。” “是什么?” 佑鹿问。 “如同你说的。请仔细看她的攻击。” 雪风压下麻痹的感觉,主动采取行动。她锁定结惠,由下往上刺。 第一击便弹开结惠的刀,使她失去平衡。然而,就在雪风准备做下一个攻击的瞬间,真帆的刀刃砍入她的肩膀。雪风跪了下去。 “就是现在,看到了吗?” “太细微的部分就不太……不过,速度果然有问题的样子……” 五十铃缓缓点头。 “没错。那是香椎同学的坏习惯造成的。她在做完最初的攻击,要转移到下一次攻击前,会稍微阻断视觉。” “阻断什么?” “就是会移开视线。她手臂往下挥后,会从攻击对象身上移开视线。就像这样。” 五十铃做出和雪风同样的动作。刀往下挥后,脸朝着下方。 “我这是比较夸张,总之她在攻击后会有一瞬间看着自己脚下。和泉同学她们就是攻击那个破绽。” 佑鹿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有那种坏习惯?” “恐怕是因为那把刀。我记得那是四尺四寸长对吧?虽然说会因为威释而变轻,但一定也会有被大小影响的时候。就像转身挥棒时,头也会跟着动一样。由于视线只移开一瞬间,一般并不会有影响,但是对和泉同学她们来说已绰绰有余。” “噢……五十铃你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第三次比赛时。” “你跟三姐妹说了?” 督察生摇头。 “没有,我不会做这种事。不过会发现的人就会发现。今后或许全部的人都会知道吧,因为沙千同学是大嘴巴。对了……” 五十铃补充道:“敷波同学最好不要去救援。胜负已定。” 不知不觉间,雪风的呼吸变急促了,额头冒出汗珠,流下好几道汗水;脸部依然没有表情,但精神被逼到了绝境。 和泉三姐妹的攻击频率增加了。之前只是对应雪风的动作挥刀,现在则主动出击。 雪风落入防御的一方,她的动作明显迟缓起来。被刺中弱点的震惊及恐惧,使她缩起手臂,无法做出拿手的大胆犀利攻击,导致对手趁胜追击,她则逐渐陷入守势。这是败战的基本模式。 日本刀再次被弹开,膝盖也在同时着地。 来自三方的刀一齐指向她。真帆开口:“认不认输?” 雪风没有说出“投降”,但任何人都看得出胜负已分。 即使是这个时候,她还是用炯炯有神的眼神回看她们。 真帆笑了。 “露出那种眼神也没用。” 和泉三姐妹的长女缓缓地朝她头顶挥刀,雪风因为这一击而昏迷不醒。 刚好在佑鹿往下探头时,雪风醒了。她露出呆滞的眼神,不久便马上恢复生气,挺起上身。 “这里是……哪里?” “我们的寝室。” 佑鹿指着潮湿的室内。 “是谁把我……” “我。因为你昏倒了,所以我把你背回来。还好你很轻。” 原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回话,反而又躺下。 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一直凝视着床帘,一声不吭——不过她本来就这样。 果然是受到打击了吧?佑鹿心想。女同学们刚才惊呼着“第一次看到雪风惨败”。别人都这样了,当事人一定更为震惊,说不定还可能产生否定过去的自己的情绪。 “……你以为我受到打击了?” 雪风突然说道。 “别误会,输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和我预期的时机不同。” “什么时机?” “本来以为可能会在别的时候输掉。” “五十铃吗?毕竟她很聪明呐。” “不是。” 佑鹿问:“那是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我迟早会和那家伙对战。” “所以我问是谁啊。” 雪风不打算回答,只是将棉被拉到颈部。 “……实技比赛,我也只输过一次。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在逞强。” “再战就好了。” “可是啊,五十铃说你有个坏习惯耶。最好改过来吧?” 她眨了眨眼,看着佑鹿。 “坏习惯吗?无聊。” “哪会无聊啊。你确实是输啦。” “总会有办法的。” “没办法的话怎么办?五十铃说她在第三场比赛就看穿了咧。现在差不多传遍全章义舍了吧。” “……我只是照平常的方式。” “那样真的能赢吗?” 她没有直视佑鹿,而是侧过脸去。 “……会赢 。在遇到那家伙前,我必须赢,相信自己够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在这里。” “就说不知道能不能赢啊。” 这次雪风真的沉默了。她将棉被盖住头部代替回答,中断了谈话。 佑鹿耸耸肩。根本就是答非所问。 无法理解她的意思。说得语焉不详,是因为懒得解释,还是本来就不想说。 不过,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佑鹿也钻进自己的被窝。 与说的话相违,雪风持续吞下败战。 所有的实技课程都以影像的方式记录下来。拍摄的虽然是学生,依各对战编排,烧成各种媒介物保管于图书馆内。举凡三泷高中的人都能浏览,被视为有助于预习、复习及研究。 五十铃指出的坏习惯,转眼间便在章义舍中流传开来。学生们透过影像确认雪风的战斗方式,知道她的坏习惯后向她挑战。 按道理说,雪风并没有弱到会被这种敷衍的战法打败,但是一对多的不利条件在这里发挥了作用。由一个人确实攻击破绽,其他人则彻底执行牵制的攻击或防御。光是这样胜率就会大不同。再加上赢过一次后,精神状态受到影响,产生“雪风不可怕”的感觉,于是不再把她放在眼里。 演变至此,雪风还是不改其战斗模式,顽固地拒绝佑鹿协助,独自应战又一再战败。尽管有人惊叹于她持续奋战的毅力,但赢不了的话,也仅止于“只是佩服”。大家对她的恐惧不断降低,开始说“只有五十铃当班长的一班最强”。 佑鹿几乎没有参与这些战斗。大部分是被雪风拒绝,就算硬是参加也马上被击倒。八班的成绩以飞快的速度下滑,没有上升的迹象。这样的评价在章义舍内部已成定局。 佑鹿及雪风的寝室在地下室,不能没有电灯。即使是一点亮度也好,要是不开灯,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黑暗。 佑鹿横卧在床上,点着枕边台灯看书。这本书在图书馆带回来的书中,算是大开本的类型,躺着看手臂会痛。书名取了个枯燥无味的名字,叫“拉鲁瓦对战术”,是以美国半年前发行的书为蓝本。 大概是因为译者不是专家,到处都是让人看得一头雾水的说明。别说是图片了,连张图表也没有,很难记得住。佑鹿之所以能继续看下去,是因为喜欢看书的天性,以及身为三泷高中学生的义务感。 “……以对低级…………拉鲁瓦的……攻击部位来说,原本判断……脚部屡屡奏效……不过……现在则……被视为……” 自从准备升学考后,我养成了边出声边看书的习惯。作为记忆手段虽然不及手写,不过朗读也是很有效的。由于这不是消遣用书,我一边回想国三的往事,一边读着。顾虑到同寝室的冷酷少女,没有念得太大声。 “……被视为……引起其反击攻击者……的部位……必须……小心。拉鲁瓦的……活体感应方式……已成功进化……进化……” 脑袋昏沉沉,视野摇啊摇地晃动——简直像在念经,念得自己都想睡了。 “……部分……部分低级拉鲁瓦……尤其是狐型,其体毛进化为感受装置……可以感应空气的流动……不行了,超困!” 我放下书本,伸长手臂,拿起放在枕边的冻顶乌龙茶保特瓶;就这样躺着,让内容物流入喉咙。 瞄了一眼邻床。寝室内的床与床之间留有相当大的间隔,可以装床帘,因此无法得知雪风在做什么。既然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正在睡吧。 她在那之后再也没赢过,不过外表看起来并没有改变。她比以前更抗拒我的协助,也几乎不再开口,可以说是有了消极的变化。 只有天快亮就会消失这件事没有改变。前几天,我起床上厕所时偷看了一下她的床,果然又是空的。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义务,总之她一定在进行什么事。 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在偷偷特训,但又好像不是。听青叶说特训归特训,是在鹰尾山进行。那又会是什么? 虽然很想确认,可是早上爬不起来。尤其最近半夜都在跟书本格斗。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至少了解一下状况。 自己也觉得干吗这么认真。但我就是这种一在意就会想弄明白的个性,何况又是同班。连一胜也难求的班长,一大早在做什么?如果那和雪风顽固的态度有关,我还是很想知道。 佑鹿闭上眼。像在自我暗示似地喃喃说着,希望可以在天亮前起床。 对于平日按照一定规律生活的人来说,早起是很困难的事。尤其是生活步调制式化的学生。 佑鹿也是需要一点小努力才能早起。因为就算成功醒来,一疏忽就会睡回笼觉,必须想办法不闭上眼睛。 又不能响闹钟。要是这么做的话,会被睡在隔壁床的少女发现。毕竟目的是要查出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正当佑鹿用棉被盖住头部,伪装成还在睡觉的样子时,隔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偷偷一看,雪风已经坐起上半身。看来她似乎是会立刻清醒的类型,应该与低血压无缘吧。 由于她开始换衣服,佑鹿不再看下去。 不久她背起日本刀,走出寝室。 佑鹿赶紧跳起来。手持短刀,直接走到通道。为了这一刻,他特地穿着外衣睡觉。 雪风爬上楼梯。佑鹿谨慎地跟在后面。 走出了章义舍。外面还有些昏暗。佑鹿感受着寒意,跟着她走上缓坡。 要去本馆吗?刚这么想,就通过了馆前。她踩着熟悉的步伐走向隔壁。 她停下脚步,仰望着眼前的建物。 是教务馆。 她打算进去吗?不只教务馆,大部分设施都上了锁,不能出入;也设有防盗装置,一不小心,保安要员随时会飞奔过来。 雪风绕到后方。那里有扇半开的小窗。 她伸出手,开始在操弄什么。佑鹿躲在树丛里窥视她的动静。 小窗被拆下了。她将它靠到墙上,手放在窗框,“咻”地钻了进去。 竟然真的溜进去了,佑鹿想。校方严格禁止深夜进入校舍,尤其是教务馆及研究设施。因为里面有未来将成为对抗拉鲁瓦战力者的教育资料及战斗档案,要是曝光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佑鹿犹豫着要不要去阻止她,最后还是走出树丛。他靠近开了大洞的四方形空窗,伸出手。很难做到像雪风那样,但总算是把身体挤了进去。 侵入的位置竟然是男生厕所,熟悉的郁金香型马桶及白色磁砖映入眼帘。竟然一脸若无其事地进来这里,雪风还真大胆。 佑鹿从厕所朝走廊探出头,往左右看。没有半个人影。 (去哪里了……) 感觉不到气息,会是上楼了吗? 佑鹿决定随便走走。他从走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也试着打开房门;但不是里面堆放着工具,就是上了锁,没有明显的收获。 他爬楼梯上楼。楼上构造和楼下一样。 这里是职员室所在楼层,并附设了会议室;门与门的间隔很大。 天虽然快亮了,但因为没有开灯,还是有些昏暗。走廊的视线不是很好。 佑鹿停下脚步。 有人。在走廊的深处,有个男人倚窗而站。 他凝神一看,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个纤瘦又高挑,另一个则是普通身材。他们好像在谈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里。 佑鹿脑中一瞬间闪过“保安部”,马上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两个都是男性。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长相,但佑鹿很确定那是男的。 佑鹿立刻退回楼梯,藏匿身影,只探出头看。 他们还在交谈。但因距离太 远,听不到谈话内容。不久后高个子的一方行了个礼,走下对面的楼梯。 男人独自留下。佑鹿小心翼翼地观察。 突然,男人看向这里。 被发现了。男人没有大叫也没有骚动,只是一直注视着佑鹿。对方应该也是非法入侵,却相当沉着。 佑鹿不得已只好现身。 “……你是谁?” 先出声询问的是佑鹿。对方和那个不亲切的少女一样,没有回答。 男人静静地看着这里,看起来似乎在笑。 “……可恶。” 佑鹿踹了一脚走廊的油布地板,朝男人走去。男人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他感到火大。 男人没有移动。他的身影越来越大,然后突然间—— 消失了。 宛如擦掉般突然消失了。他原本倚着的地方,变成空无一物的空间。 窗户大开。佑鹿赶紧往下看。 天色虽然有些亮了,但没看到人。 佑鹿气得直踹地。到底是何方神圣?单纯的非法入侵者吗?如果是这样,他的态度未免太落落大方。也不知道他潜入的理由,毕竟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他决定回去,于是朝右转向正后方。 有人正从楼梯走下来。那个人一看到佑鹿,就像受到震惊似地杵在原地。 是雪风。她的表情瞬间变得险恶。 “……出云!” 她大叫,同时拔出刀—— “站……站在那里别动!” 猛然冲了过来。往常的一字表情已经消失,在那里的是以往不曾见过的、怒气腾腾、情感毕露的少女。 刀身发出淡绿色光芒,刀刃显然朝向佑鹿。 “等……等一下!” 佑鹿急忙阻止,但是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佑鹿只好赶紧拔出短刀,挡在眼前。 发出金属声,两把刀猛烈相击。刀因为握得很紧而没有弹开,不过佑鹿整只手臂都麻了。 雪风带着怒不可遏的表情,将日本刀往下挥,二次、三次地砍——完全不管技巧,只靠蛮力攻击,佑鹿被她的魄力震住了。 佑鹿感觉到什么东西要断了的触感。 “啊——!” 短刀发出“锵”一声,断成两截。刀身少了约十公分,掉落在走廊的一角。 雪风的日本刀闪闪发亮。佑鹿急了。 “慢着慢着慢着!是我啊!太危险了,快住手!别攻击!” 少女大吃一惊。正要往下斩的刀,停留在头顶上方。 她维持这个姿势说: “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要说的!还以为会死咧!” 雪风默默地将刀子收进刀鞘中,脸上已不带丝毫刚才的情感,恢复到平常的一字表情。 “喂,你说话啊!” “……” 她环顾四周。 “找东西吗?还差点把我杀了。” “……不在。” “什么东西啊?” “你有看到吗?” “你是指什么?” “可能有个男的在这里,你有看到吗?” 佑鹿整个人傻住了。 “喔,看到啦。” 雪风猛然回头。 “是什么样的家伙?在做什么?” “有二个人。一个个子很高,另一个人和我差不多。没看到长相。” “高个子的不重要,是另外那一个。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早就不见啦。大概是从那里逃走的。” 佑鹿指向开着的窗户。 雪风急忙朝窗下看去。她环视周遭,大概是知道没有人在,便摇摇头后走了回来。 佑鹿抓住她。 “喂,怎么回事?” “……和你无关。” “到这地步怎么会无关!我差点被你杀掉耶。何况我也告诉你那男人的事了。你看,这个。” 佑鹿秀出短刀——长度不到原本的一半。 “因为你砍向我,害它断掉了。这下不能用了,你要怎么赔我?” “……” “喂。” 佑鹿真的火大了,准备再抱怨。结果—— “是仇人。” “什么?” “那男人是我的仇人。我一直在追踪那家伙。” “……喔。” 佑鹿发出像了解,又像听不明白的声音。 “我一直在调查。那家伙不是三泷高中里面的人,但是很注意这里,因为他也在追踪我。就是这样。” 雪风闭上嘴,一副该说的都说了的表情。 佑鹿还是无法理解。 “那么,那家伙跟你是什么关系?” 雪风沉默不语。佑鹿打算继续追问。 “喂……” 这时,警报器响了。 宛如汽笛的尖锐声响,响彻教务馆。这是发现可疑分子入侵时鸣放的紧急警报。恐怕是有人发现被放置一旁的厕所窗户。 佑鹿慌了。再继续发呆的话,会成为保安部的牺牲品。 相较之下,雪风很冷静。她很快地扫视周围后,走近窗户,一脚踩上窗框。 “你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不是多高。底下有个置物小屋。” “就算扣掉那个也很高耶!” “你要是不想逃的话,就随你便。” 她如此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佑鹿嘴里不停咒骂,同样来到窗边。外面非常亮。他慢慢往下看,确实有个置物小屋。 他继续小声咒骂雪风,下定决心后往下跳。双脚碰到屋顶,发出“砰”的一声。 麻痹的情形没有想象中严重。他揉了揉脚踝,爬下置物小屋。 也不知是吹什么风,雪风在等他。 “快点。” 她扬起下巴说道,准备直接奔跑—— 但旋即停下脚步。 “怎么了?” “……好像太迟了。” 二人的周围,被拔刀的保安部学生们围成一圈。 佑鹿及雪风被带到章义舍的特别室。 照理说,这里是督察生专属的房间,一般学生不能进来。佑鹿思忖:看来这里似乎也被当成临时的审问室,这也是附加在特权上的义务吗? 被抓到的二人,其实应该被带到保安部所在地,受到恐怖的大姐姐追问。凡于禁止外出时间跑出寄宿舍者、抢别人的食物或教材者,都要受到精神上的逼迫,在变成破抹布前不得回来。 不过因为这次抓到的地点是在教务馆,加上蒂安娜正好同行,才免去了那样的事态。女老师说“这件事由我来处理”,没有把他们交出去。 教务馆是教师的领域,管太多会造成麻烦。保安要员们深知这点,所以才把他们带回章义舍。 佑鹿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会被直接释放,但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他们在醒来的章义舍学生们注视下,被带入特别室,展开转换地点的盘问。 对于看惯地下室潮湿寝室的人而言,特别室就仿佛高级饭店。不过他们没有被允许坐下。蒂安娜已经等在二人眼前。 “……我再问一次。” 女老师以冷淡的口吻说道。 “你们是故意侵入教务馆的吧?” 雪风完全不回答。不得已之下,从刚才都是佑鹿在回答。 “说故意也是故意。” “你们知道那代表什么吧?” “知道……” 他一边回想一边继续 说:“教务馆里有两个可疑的人。我们追踪后追丢了。两个都是男人,但是不知道长相。” 蒂安娜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那些人是教职员吗?” “不知道。因为我才刚转来。” 他并不记得学校全体教职员的脸。 蒂安娜稍稍露出沉思的表情,立刻又端正颜色。 “我刚才听了调查班的报告,确实有你们两个以外的痕迹。” “老师,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蒂安娜眯起眼。佑鹿继续道:“我转来的第一天不是出现了拉鲁瓦吗?这次又是可疑分子,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那件事还在调查中。根据校长的说法……” 她噤声不语,瞪向这里。 “那件事不用管。我就相信你们的话吧。倒是有件事很重要,你们为什么溜进教务馆?” “喔——那是。” 他瞄了雪风一眼。 “该怎么说,一大早去散步时,偶然走到教务馆,偶然侵入馆内后偶然发现可疑的家伙。然后雪风来了,发生了一些事……” 蒂安娜又投来雷射光般的视线,佑鹿赶紧闭嘴。 “真正的理由是?” “呃——所以就是偶然……” “理由是?” “……是我溜进去的。” 雪风突然开口道。 “是我拆下教务馆的窗户,侵入馆内。他只是后来才漫不经心地出现。” “噢……香椎,你想说这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雪风缓缓点头。 “那么敷波你是来做什么的?” 佑鹿还没说话前,雪风又开口了。 “他是担心我才跟来的。他说因为同寝室的人不见,吓了他一跳。” 蒂安娜露出“说这什么话”的表情。 佑鹿也睁大了眼。第一次听雪风说出这种台词。 “……那么,你在做什么?” “只是在调查。” “调查什么?” “他说的人。我一直在追踪。他们其中一个是外部的人,不过另一个八成是内部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校园被潜入了唷。” 女老师变了脸色。 “……你说被谁潜入了?” “敌人。只有这个可能性。” “你有根据吗?” “多少有。” “什么样的?” 雪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蒂安娜板起脸。 “……侵入教务馆,是你独断的行为是吧?” “对。” “好。” 她瞄了一眼手表。 “除了你们之外,确实有可疑分子,因此这次的事我打算从轻发落……你们今天先在寄宿舍内闭门思过,不准离开寝室。” 佑鹿在心中雀跃了一下。不用上课待在寝室,还真是轻松愉快。我可是有觉悟要裸体在校内跑马拉松,或是受到意想不到的责罚。 他并不知道,所谓在寝室关禁闭,包括不能外出用餐。送来的餐点只有寒酸的一片面包和咸汤,这对高中生是相当难熬的。 “关禁闭的处分只是教员这一方的处罚,章义舍应该也会有处分吧。你们在这里待命,古楯等一下会来。” 说完这句话,女老师步出了特别室。 沉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佑鹿觉得不太自在,毕竟那个雪风竟然说出袒护自己的话。因为太叫人诧异了,还以为下巴会掉。到现在,佑鹿还是不敢相信。 她现在的表情和往常一样,一看就是欠缺情感。 “……别误会。” 雪风没有看佑鹿说。 “我不是要帮你。只是觉得说成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才不会搞得太复杂。没有其他原因。” “喔喔……我想也是。” 佑鹿频频点头,但被下一句话打断了。 “抱歉。” 他惊讶地说不出话。 “折断了你的刀,是我的错。这点我道歉。” “……哪里。” “变成欠你人情。之后再还。” “不……没关系。” “你说什么?” 她露出骇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你不打算让我还人情?” “因为还来还去太沉重,不如干脆别还比较好。” “开什么玩笑?一直欠人人情感觉多不舒服。我马上还,你给我记住。” 马上是什么时候啊,佑鹿小心不被听到地喃喃自语。这时外面传来了声响。 佑鹿僵直了身子。 五十铃走了进来。 她板起脸瞪着二人。在图书馆时展现出的友好气氛已不复存在,眼前只是严格的督察生。 无言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 “……我对你们很失望。” 五十铃面向他们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般。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因为你们非法入侵教务馆,害我们失去了信用。” 她的话针针见血。不过雪风还是丝毫不在意。 “不只是这样,连章义舍本身也渐渐失去了学校的信赖——就因为你们做了蠢事。” 她虽然没有叹气,但看起来似乎相当烦心。 “为何做出这种事?” 雪风依然保持沉默。 “我听休贝老师说了。香椎同学,听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调查可疑分子?” “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身为督察生的我,那么不可靠吗?” 虽然只有一点点,五十铃的话中带着些许哀伤。 “因为是多余的劳力。” “是不是多余,不说说看怎么会知道呢?听说你一直在追踪对吧?在那段期间,你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告诉敷波同学,也没有告诉我。” “因为是我个人的问题。” “为什么?” “那个男人……是我的仇人。我绝对要抓到那家伙。为了这个目的,我从小就忍耐着各种训练。” “那个人……是谁?” “杀害我家人的男人。” 沉默之幕笼罩着特别室。 五十铃和佑鹿凝视着雪风。黑发少女以平静的口吻说:“那件事很无聊,要听吗?” “嗯……” “那是在我还不满十岁时,几乎没有拉鲁瓦的知识,也不知道阿尼玛斯和威释。我当时在外面玩。那是个天热的傍晚,我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天气……白天时阳光很刺眼,我一直眯眼睛;回去的时候,天空有一半被云层遮住,西边的天空已经变红,也有飞机云……就在我玩累了准备回家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雪风只是淡淡地,像在重温往事般地说着。 “那个男人一认出我,就微笑着说‘一起回家吧。可以看到有趣的事’。我被那家伙牵着手回到家……但是家前面出现围观的人,而且街道被警车封锁了。一知道我是那一家的人,警官就说不可以进去。可是那男人带着我强行进入屋内……让我看了尸体。” 她的话只停顿了一刹那。 “原本是我爸妈和祖父母……的东西,横躺在客厅。到处都是血,就好像泼了红色油漆。所有人的身体都被撕成两半,看起来像是八个人。警察说是拉鲁瓦杀的。表面上是以低级拉鲁瓦侵入普通民宅的案件处理……但是我听到了——听到那个男人说‘因为必须杀掉,所以叫了拉鲁瓦’。” “叫……了?” 五十铃脱口而出 。 雪风继续说:“因为是以往不曾出现拉鲁瓦的地区,所以引起了恐慌。在警察之后,军队里的对抗拉鲁瓦中队也来了,要居民去避难,封锁了那一带。我连向爸妈、祖父母做最后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妹妹。” 第一次听说她有妹妹。恐怕她也从未跟别人提过吧。 雪风叹了口气。虽然是用抑制情感的口吻,语尾之所以偶尔颤抖,大概是因为在她心中至今仍没有完全消化吧。 佑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虽说同班,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你说的……那个男人,安排了拉鲁瓦吗?” “只能这么想。” “怎么会……虽然也有报告显示拉鲁瓦的行动有不同模式,可是没听过由人类操纵……” “我只是把看到的说了出来。因为那个男人,我失去了家人。” “那个男人……” “在这里。不会错。” 然后她补充道:“别误会,我不是想被同情才说出这件事。我在追踪杀害我的亲人,把我的家毁掉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我不打算住手,也不打算妥协。只是这样。” 斩钉截铁的措辞中,有着强烈的意念。 佑鹿觉得第一次看到雪风不带情感、却意志坚定的部分。小时候的悲剧体验,造就了雪风的人格。如果家人没有被拉鲁瓦杀害,她现在或许只是个极普通、平凡、时而感情用事的思春期少女。但这个事件的发生,使她变得面无表情且冷淡。她之所以依然不气馁地继续奋战,是因为“引导拉鲁瓦的男人”的存在。为了追踪他,她激励自己,忍受着一切孤独。这点佑鹿已清楚了解。 沉默再次降临。 特别室里只响着挂钟秒针行走的声音,没有人说话。这是个仿佛连轻微的呼吸声,及衣服摩擦声都会刺耳的空间。 雪风脸上恢复了往常缺乏情感的表情,看不出她是否后悔说出自己的过去。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了。” 五十铃静静地说。 “我同情你过去的遭遇。但是,如同你在自己心中订下的规则,章义舍也有规则。” 她的视线变得严峻。 “这段时间,你们先闭门思过。之后须出席实技课程进行班战斗。如果你们八班赢了,处罚就到那时为止。要是输了……” 五十铃吸了口气。 “就请你们离开章义舍。” “喂!” 佑鹿禁不住追问。 “真不敢相信,竟然用上课决定?” “想继续待在章义舍,就用实力来表示。请表现出你们的能力。我要测试你们是不是章义舍不可欠缺的人材。” “跟谁对战?” “我。” 刹那间,佑鹿说不出话。 “……竟然输了就要被赶出去。” “我没有要你们离开学校。不过,应该不会有寄宿舍乐意收留被赶走的学生吧。” 三泷高中是采住宿制,被寄宿舍拒绝的人只有退学一途。 佑鹿发出呻吟。八班这阵子的成绩是全章义舍最低。这是因为他自己无法取胜,雪风又一直输的关系。好死不死,对手是五十铃的一班。前景暗淡。 “就这样。” 五十铃像是拒绝一切抗议似地说道。 “从今天起在寝室内关禁闭三天,之后只能在章义舍内自由行动。实技课程的日期,我之后会告诉你们。” 冷酷的督察生说道: “走吧”。 二人沉默地走出特别室。 走廊上有好几名章义舍学生窥视着这里。她们有的装作不在意地闲聊、有的晃来晃去,但都瞄向这里。 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不发一语地走向地下室。进入寝室后,佑鹿躺到床上。雪风则坐在椅子上。 “……喂,怎么办?” 佑鹿没有期待她回答,但她应声道:“只能战了。” “怎么做?” “和平常一样。” 佑鹿在床上翻身,身体面向雪风。 “最近老是输耶。” “……” 佑鹿本来胜算就不高,加上雪风的弱点又被发现。以目前的状况,战十次能赢个一次就要偷笑了。 “我不会逃避,就算对手是五十铃也无所谓。” “我有所谓……” 看过五十铃的战斗模样后,就能知道她不但强,而且充分掌握团队战术。和才不过两个人就欠缺团队感的八班差多了。 “事情已经决定了,在意也没用。” “也是啦。那我该怎么做?休息吗?” “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噢”佑鹿想。雪风没有说“别去上课”。 “就照你平常的方式战斗。我也会那样做。” “那样不是团队战斗。不用想些战术之类的吗?” 五十铃的一班没有弱到我们单打独斗能战胜她们,她们肯定会锁定弱点攻击。 雪风沉默地从椅子站起来,钻进自己的被窝,背向佑鹿。 “……我只做过个人战,所以——” 所以怎么样?佑鹿等她继续说下去,但她没有再开口。 在寝室关禁闭的三天,对佑鹿来说是非常严苛的。本来可以悠哉地读从图书馆借来打发时间用的书,但饮食实在太寒酸,一空腹就无法维持集中力。加上位于地下室,连太阳也看不到,他觉得这就像修行僧一样辛苦。 至于同寝室的雪风则丝毫不受影响,一句怨言也没有地吃着粗食。让佑鹿不禁思考,女生比男生更能忍受粗食吗? 喝完称不上美味的咸汤,他坐到床上,翻开看到一半的书。反正很闲,他继续往下看。 雪风坐在房间的中央,轻轻闭着眼,在做锻炼阿尼玛斯及威释的训练。 佑鹿看着她,觉得她在这部分相当自制。 突然,她张开一只眼。 “喂。没事做就陪我一下。” “我吗?” “不然还有谁。” 佑鹿急忙面对她而坐,战战兢兢地握住雪风的双手。没有被骂。 他跟着闭上眼。室内发出阵阵霉味,他努力不受影响,放空脑袋,然后慢慢深呼吸;意识着从体内深处活化阿尼玛斯,让吸入的氧气通过四肢的各个角落。随着心情放松,脑波传导至神经。 体温缓缓加温。感觉到阿尼玛斯转化成威释,集中于双手上。指尖变热。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和前次不同,雪风的手没有那么热。 她放开手。 “……结束了?” 佑鹿有些惊讶问。 “结束了。” “结束了?你是不是状况不好啊?” “找碴啊?” “不是。总觉得你的手不太热耶。之前明明烫到握不住。” 雪风没有直接回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有自己做训练吗?” “干吗突然这么问?” “回答我。” “我看了有关威释的书,有试着在泡澡时进行训练,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强。” “……这样啊。” 她坐到床上。 “告诉你一件好事。听说自己的威释如果变强,就会感觉不到和对方的温差。” “那又怎样?” “不,只是这样。” 雪风噤口不语。佑鹿虽然觉得诧异,仍然耸耸肩继续看书。 寝室禁闭 期结束后,就可以在章义舍内自由行动。尽管还是无法外出,至少能从压力中获得解放,心情轻松许多。虽然是隔着窗户,也能沐浴到阳光。 佑鹿闲散地坐在大厅的椅子,望着外出去上课或是到贩卖部买东西的学生们。 与一班的胜负攸关佑鹿及雪风命运的事情,似乎早就传开了,女孩们不时偷瞄他。虽不至于过来跟他攀谈,只是相当关心。说不定意外地有在打赌。 等人都走掉后,佑鹿再度打开书本。阅读似乎成了他的习惯。 看着看着,页面突然出现阴影。 “早安。” 一抬头,青叶正挥着手。 “关禁闭结束啦,辛苦了。” “还不能出去。” 佑鹿苦笑,合上书。 “辛苦吗?很无聊吧?” “我饿扁了。只能吃面包和咸汤,简直就是新的拷问法。” “我就猜会这样。呐,给你。” 青叶把塑胶袋交给他,里面放了巧克力、饭团、保特瓶装果汁。 “慰劳品。别客气。” 佑鹿非常高兴地收下。 “太棒了,我又活过来啦。” “也要给雪风唷。” “不好意思。倒是你给我食物没关系吗?” “在寝室关禁闭时不行,但是现在并没有限制。” 青叶在他旁边坐下。 “雪风怎么样?” “还在房里。那家伙和平常一样,没有因为关禁闭而改变,真强。” 她连在关禁闭中,也默默进行心智训练。 “我也有陪她做,不过被连关三天实在很难受。古楯那家伙,绝对是虐待狂。” “哈哈哈。不过,五十铃同学好像有跟校方抗议唷。” “抗议什么?” “这应该也不能说吧……这个嘛,听说敷波同学和雪风其实应该受到更严厉的处分,是五十铃同学去抗议,才得以在章义舍内解决的。毕竟是督察生提出的意见,学校好像也没办法漠视。” “可是她很生气耶。” “因为她有她的立场嘛。其实好像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生气唷。” 佑鹿想起在图书馆里的交谈。五十铃是以自己的方式为章义舍学生设想;不能在入侵教务馆的学生面前表现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她对战时也会放水吗?” “不会唷。因为五十铃同学个性一板一眼。应该会认真迎战。” 她看起来就是在这方面不会通融的类型。 青叶目光落在他膝上的书。 “团体战斗的书?你很用功嘛。” “因为没事做啊。又必须和一班对战。” 佑鹿轻敲书的封面。 “越看这个就越了解五十铃那一班有多强。她们一定做了很多练习。” “因为她有领导能力嘛。” “况且对方有四个人对吧?由五十铃当头,我方人数又处于不利的条件,总觉得没有赢面。” “你又来了,加油啊。” 八班只有二人。如果是在雪风所向无敌时就另当别论,可是现在并非如此。 “至少人数可以增加的话……” 佑鹿猛然看向青叶。 “……对了星村,你们班有参加实技考试吗?” “没有啊。本来应该在美里同学和荻村同学出院后参加的,可是她们就算治好,好像也要离开三泷。所以六班只剩下我一个人。” “班还会继续下去吗?” “我不像雪风可以独自奋战,大概会解散吧。变成空班……” 佑鹿用力拉住青叶的手臂。 “哇,做什么!” “休贝老师在哪里?” “教务馆……啊,在这里。刚才五十铃说过,大概在休息室……” “陪我去。” “好是好……等一下敷波同学,很痛耶!” “忍耐一下!” 他继续拉着青叶,跑上楼梯。 休息室位于一楼,是间铺了榻榻米、可以伸展双腿的房间。佑鹿一走进室内,立刻奔向蒂安娜的位置。 “我有事请求,是关于八班的事。” 他一副要下跪似的样子,低头行礼。 “我听说六班要解散,希望剩下的班员可以由八班接收。” 蒂安娜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就理解佑鹿想做什么。 “……还没有决定是否解散。” “青叶说过没办法独自对战呢。而且她也没参加实技课程不是吗?没有这种前例吗?” “虽然有……” 蒂安娜不情愿地回答。 “确定解散的班,人员将被分配到别班。但要根据即将消失的班的意思,也就是要看星村怎么想……” “星村,你要来八班吧?” “咦……” “要来吧,喂?” 大概是被他的魄力震住了,青叶不自然地点头同意。 “嗯……嗯。” “看吧,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们八班也完全接受。” “香椎她……” “那家伙也非常赞成。她其实很怕寂寞,关禁闭时还在寝室里啜泣;半夜甚至没办法一个人去厕所,还要拜托我陪她去呢。班员越多她越开心。” 雪风要是听到,肯定会一语不发地斩过来吧。幸好她不在这里。 蒂安娜看着佑鹿的脸,也顺便看了看青叶。 佑鹿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青叶还是一脸错愕。 “我知道了。虽然早了点,我同意六班的解散,人员由八班吸收。” “谢谢老师。” “就算增加一个人。和古楯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容易缩小的唷。” “之后的事我接下来才要想。” 二人慌张地道谢后,步出休息室。 佑鹿向青叶说声“谢啦”。 青叶嘟起嘴,不过还是认可了: “没办法,之后要请客唷。” “我知道啦。” “别忘了唷。我接下来跟朋友有约。” 佑鹿点头。 “拜托别做出有辱八班的行动唷。” “笨蛋。突然说什么呀。” “很像古楯吧。” “她更严肃呢。” 佑鹿笑着说:“已经逃不了啰。我要你加入和五十铃的战斗。” “我有觉悟了。你也要好好跟雪风讲。” “只要我开口,那家伙就会同意。” 这种说法当然没有根据。 “对了。你可以拿到一班的战斗档案吗?” “很难喔,因为那个只供阅览。” “那你尽量把它抄下来。” “咦——” 青叶满脸不愿意的样子。 “拜托。我希望多少记在脑子里。” 佑鹿双手合掌再三央求。青叶被他打败了。 “……你变得这么爱用功啦?” “看着看着就看出兴趣了。其实还满有趣的。” “我试试看。” “抱歉。抄到一个程度后,再跟我一起开作战会议。” “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说很有趣吗!” “……我知道了。” 她死了心,朝章义舍大门走去。佑鹿因为必须在寄宿舍内关禁闭,只能目送她离去。 青叶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 “对了。敷波同学,你武器断了对吧?” “被雪风斩断的。” “修好了吗?” “还没。” “你最好等禁闭期一结束,就马上去梅贝鲁小姐那里唷。因为离对战的日子没多久了。” “也对。” 青叶走出门外。 佑鹿下楼到地下室。自从那个事件后,自己的刀始终维持断成两半的状态。因为一直忙东忙西,连触碰它的时间也没有。 回到寝室。没看到雪风,是去厕所吗? 打开私人用衣橱,刀子就被搁置在那里。 他拿起刀——目光不禁被吸引住。 短刀发出白色光芒。而刀身,即将完成出乎意料的变化。 第六章 禁闭完全解除的隔天,是令人憎恶的大晴天。佑鹿想,确实是适合进行实技课程的天气。 隔了许久后到本馆上课,五十铃马上告诉佑鹿和雪风“今天将在实技课程中举行班战斗”。定期指导时,蒂安娜也预告了“一班和八班的班战斗”。教室里传出些许喧哗声,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 第一堂课是生田的拉鲁瓦生态学,大部分学生都漫不经心地听课。一下课,几个学生冲出本馆,只为了去占视野比较好的位置。 八班的二人并没有慌张的样子。佑鹿早已看开,雪风则一如往常。 他告诉雪风“青叶转到八班了”,她自然地扬起单边眉毛。 “……到现在才增人又能如何?” “总比人少好。人数差距缩小了呢。” “我不知道青叶的战斗模式。” “我也不知道。应该会照她的方式作战吧。” “说不定会扯后腿。” “你放心,没有人比我还弱。” 佑鹿硬是反驳她的意见。雪风虽然不认同,还是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向作为实技课程地点的操场。雪风背着刀,佑鹿则用白布卷着刀拿在手上。 操场位于中央广场前方,过了喷水池一带,那里也铺了草坪。 中央广场的喷水池正在进行改装施工,以黄色栅栏围住。青叶走过那里,突然行礼。 “老师。” “唷。” 生田倚靠着栅栏。 “您在做什么?” “监督施工。还有从这里观赏章义舍的班对抗,想看看不专心听课的学生们都在做什么。” “今天只有一班和八班唷。” “古楯要出赛吗?” “和我们对战。” “胜负已定,那个督察生很强。” “好过分。我们的班长是雪风,才不会输呢。” 生田露出意外的神色。 “噢……这就有趣了,看来会是场精采的比赛。” “请好好观赏。” 原本默默看着他们的佑鹿,催促青叶快点。她再一次向生田行礼,跑向操场。 老师说完话,眼睛直盯着佑鹿和青叶。没有人注意到那双眼里闪烁着昏暗的光芒。 佑鹿他们来到操场时,大多数章义舍学生已经到场,正忙着占位置。 大概是为了坐在方便观战的位置,大家坐得很挤。还有人为了近一点看,不断往前移动——甚至多次被蒂安娜警告,赶回原本的位置。 青叶佩服地说:“好——壮观,大家都想看敷波同学输的样子呢。” “少说无聊话。她们的目标是雪风和古循。” “不,我认为也有在看敷波同学唷。她们很期待,就各方面来说。” “那就来回应她们的期待吧。” 雪风没有加入谈话,正聚精会神准备作战。 “别一直顾着聊天,你们也快点准备。” 蒂安娜说。二人赶紧确认武器。 “星村,你刚才在喷水池跟谁说话?” 女老师突然问。 “喔,和生田老师。” “生田?在施工现场吗?” “是的。” “……我知道了。也罢。” 蒂安娜开始向章义舍全体学生说话。 “那么,实技课程开始。今天的实技只有一场对战。没有比赛的人,要看仔细,好好学习。” 竟然说学习,这是讽刺还是赞美? 佑鹿甩甩头,将无谓的思考赶出脑袋。五十铃是强敌,分心的话会被干掉。现在应该要集中精神在比赛上。 “被叫到的班出列。第一班,班长古循五十铃。第八班,班长香椎雪风。” 一班在五十铃带头下前进。反之,八班则是零零落落地出列。 虽然是少数,但学生中传出骚动声。似乎有人不知道青叶加入了八班。 如果五十铃也不知道就是一种奇袭,遗憾地是她似乎早就知道,并没有受到动摇。 “整队。” 两班对峙,人数是四比三。 双方面对面,比赛前不需敬礼。这不是上道德课。既然拉鲁瓦不行礼,人类也不行礼。 宛如面向碟形天线,一班的四人摆出弯曲的队形。这个队形的目的,是为了攻击视觉只能感知到前方的拉鲁瓦。由于对拉鲁瓦的攻击集中于站在凹处底端的人,此队形的特征是将能力最优秀的人配置在这个位置。现在在那里的当然是五十铃。 另一边的八班则是零零落落。雪风当然在正中央,其余二人只是横向并排成一直线。 青叶小声问:“这样可以吗?要不要再集中一点?” “不用。” 说出要这样排列的是佑鹿。他反向操作团体战术教本写的队形。 一班的队形当然是对抗拉鲁瓦用的队形,目的是为了对单一拉鲁瓦发挥最大力量。另一边的八班看似随便排列,其实唯独距离确实保持在固定的间隔。这是因为八班攻击力以雪风最为突出,为了让她充分挥斩绿千丈山颪,己方不进入她的长刀攻击半径之内。另外,也为了能与青叶的水隐相互支援,不站得太远。 佑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雪风,因为雪风打算独自应战。既然如此,他便决定让她尽情挥刀。 问题是佑鹿的武器。 他慢慢解开白布。 青叶问: “刀已经修好啦?真不愧是梅贝鲁小姐。” “不,是它自己修好的。” “咦?” 她惊讶地回问。 这是事实。当佑鹿回到寝室时,刀子闪烁着白光,而且恢复成原形,完全看不到折断的痕迹。 “……我没听过具备自动修复机能的刀呢。” “我也不清楚。反正可以战斗就好了。” “好像很有自信唷。” “是啊。让那些家伙大吃一惊吧!” 佑鹿面向对手。 五十铃已拔出她的武器红一文字、雪风手持绿千丈山颪、青叶也举起水隐、佑鹿紧握住还没有名字的六寸短刀。 蒂安娜确认手表后,将哨子摆在嘴边。 “开始!” 哔—— 尖锐的哨音响彻整个操场。少女们朝各自对手逼进。 威释与威释猛烈交击,奏出独特的音色。战斗一开始,就展现出超越以往实技课程的魄力。 一班像要包围住八班似地攻击过来。这个队形原本目的就是要半包围拉鲁瓦,自然会形成这种局势。 佑鹿他们一步步遭到压迫,渐渐变成背靠背的形式战斗。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小心不妨碍雪风,唯独不绕到她前方。 打了几回合后,观战学生们发出佩服的声音。 雪风依然以敏锐的动作战斗。青叶也单手持爱刀,与一班学生交锋。 但观战者的兴趣不在这里,而是佑鹿还没有输。 如果是过去的他,这时候差不多要出局了——因为他最多撑不到数十秒。然而他却能战到这个时候,简直叫人惊异。 佑鹿自己也没想到能撑到现在。他在寝室里拔出短刀时,感觉它异常轻盈,内心涌现出无法言语的自信。而且,佑鹿的刀仿佛能预测到对手的动作,自动防御攻击。现在他的威释也正发出强烈光芒,解读着对手的刀法。 他的身体轻盈,甚至觉得对手的动作缓慢。视野的一部分依然蒙上一层白雾,但完全没有妨碍。 眼前的少女额头渗出汗水。她是明日香,深受五 十铃的熏陶。 明日香明显地透露出焦躁。 “杀!” 她再次锁定腹部出刀,这次的攻击也被佑鹿轻易避开。第二击、第三击也全都被闪开。 “明日香,冷静下来。” 五十铃指示道。 “保持距离,不要勉强。” 明日香听从指示,拉开距离。拜此所赐,不只是她,连佑鹿也得以喘息。 关键的五十铃正与雪风交锋。 打到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队形。佑鹿从一开始就打算将雪风摆在中心。调查青叶抄来的一班战斗资料后,他发现半数以上都是五十铃站中央的半圆形队形。恐怕是为了能环顾周围,以便下指令吧。 既然如此,只能让八班最强的少女站在那里攻击。要是和五十铃一对一战斗,不只是佑鹿,连青叶也无法招架。佑鹿打算尽可能提高胜算。 学生们骚动着。 因为佑鹿和青叶边战边移动位置,慢慢地拉远眼前少女和五十铃的距离。八班目前位于半包围的内侧。策略着重在他们能同时支援雪风,并孤立五十铃。 但是,雪风有那个坏习惯。 五十铃的红一文字,经过巧妙攻击后,正准备刺向雪风挥刀后产生的破绽。刀尖袭向视线阻断的瞬间。 雪风也没有闲着,她极力缩短第一击到第二击间的间隔以对抗。借由不断的攻击,免于落入守势。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的气势时而超过五十铃。四尺四寸的野太刀发出怒吼,仿佛会断成两截般,猛烈逼近督察生。 然而,即使在这种时候,五十铃依然不失冷静。 “早希!” 长刀回应她的呼喊,从侧面逼近,砍中雪风的左臂。 雪风皱眉往后跳开。 对手不只五十铃一人。由于佑鹿及青叶都各自在对战,多出的一人势必向雪风攻击。 “杀!” 与呐喊声同时,早希持续攻击。雪风想反击,但一分心肯定会被五十铃趁虚而入。实力足以面不改色地以一对六的她,自从弱点被看破以来,顶多只能对付二人。甚至可以说多亏了佑鹿和青叶,她才只需要对付二人。 又被击中了,她差点跪下。 “雪风!” 青叶叫。 “……闭嘴。” 雪风制止她。 佑鹿斜眼看她的模样。尽管被那样猛击弱点,声音及眼神依然不失斗志。她还能战。 “雪风,你还撑得了吧?” “闭嘴。” “我让你撑下去!” 她大概不会想被佑鹿这么说,不过那不重要。佑鹿对着背后的青叶大喊:“打得倒吗?” “有点难!” 和青叶对战的志津也是刀技高超的人。正因为实力处于伯仲之间,看来无法轻易分出胜负。 佑鹿反倒是压着明日香,不过还是无法“解决掉”对手。 他心一横,对着不和善的少女大叫:“喂,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叫你闭嘴。我的听觉很正常。” “那就好。你照我的话去做。” 雪风因为无关战斗的理由脚滑了一下,急忙收敛心神,闪过五十铃的攻击。 “订正,我的听觉怪怪的。有幻听。” “啰嗦!照我的指示行动。” “不要。我不假他人的手战斗。” 她继续大声说:“以往都是这样做!” “吵死了!现在不一样!” 佑鹿不禁回嘴。 “你的背后有我也有青叶,输了就会被赶出去。我也许是擅自加入这个班,可是啊,我和你都不能在这里跌倒!想赢的话就听我的!” “……” 雪风没有说话。佑鹿判断,行得通。 “跨出右脚。” “……?” “快!” 她照指示移动。 “左手,刀柄往前推。” 微微向前伸的刀柄,碰到早希的刀。 “然后一边旋转,左半身往前,跨出一步。” 与早希的距离缩短了。 “刀子向右躺平。” 在反方向挡下五十铃往下砍的红一文字。 “拉到右肩。” 雪风将绿千丈山颪放在右肩,五十铃失去平衡,早希的注意力受到影响。 “转圈朝旁边斩!” 雪风转一圈,利用反作用力,砍出野太刀的一击。 早希脚步一个不稳,喘了几口气后痛苦得昏了过去。 观战学生们骚动不已。原本因为弱点而被逼到势均力敌的雪风,非常轻松地打倒了对方。 有几个女生注视着佑鹿,她们听到了他之前下的指令。 “为什么做得到那种事……” 利乃脱口而出。 她们并不知道。不,就连佑鹿本身,也是在战斗开始后才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经验。 他视野里的白雾,映照出五十铃及早希未来的动作。那东西原本只是毫无意义地遮住视野,现在却成了优点,可以轻松得知她们想施展的技法。虽然只能看到几秒后的未来,对目前的情况已绰绰有余。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对手明日香的动向,但因剑法跟不上而无法发挥。如果是提供雪风意见,不但能弥补她的弱点,还可以给予更多助力。 佑鹿的短刀发出白色亮光。而且那个光在比赛开始后变得更亮了。 “白色……?” 喃喃自语的是薇乐莉。 “没看过那种属性的光……” “是那个光给那家伙力量的吗?” 利乃有些疑惑地问。 “无属性。” 正在战斗的五十铃斩钉截铁地说。 “曾听说有土水火风……四大属性之外的属性,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噢。这个叫做无属性啊?书上也有写到。” “我也只知道书上的知识。” “好像会变得非常有用呢。” 每当亮光变强,就能预测到对手的动作。我不知道自己的威释为何是无属性,但感觉力量充沛。 “不管无属性的力量再大,我的对手就只有香椎同学。” 五十铃的动作变快了。从下方挥刀后直接退回原位,再朝雪风的肩膀斜砍而下。然后以膝盖顶住,一边牵制一边骂道。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雪风扭曲着脸。攻击掠过她的身体。 “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香椎同学。” 五十铃嘲笑地说。 “号称一年级最强的雪风,原来是虚张声势啊。” “打算激怒我吗?没用的。” “不,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 雪风没有说话,刀子奋力往下斩。 “不过,既然昔日被认为最强的你,变成会接受男性的忠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变温和了呢。” “……啰嗦。” 雪风紧握住绿千丈山颪。 “或者,你体会到伙伴的重要了?” 雪风使出全力砍去,空气被劈开。五十铃后退,躲开了这一击。 “攻击乱无章法呢。” “我来让你闭嘴。” “借助敷波同学的力量?” 佑鹿觉得雪风好像瞬时变了脸色。 她不断地挥刀前进。五十铃一边巧妙地化解攻击,一边把她引离佑鹿他们。 佑鹿大声说:“像刚才一样,照我的预测做!向左跳……” “闭嘴!” 她明白地拒绝了。 “我要一个人战,别插嘴!” 佑鹿哑然。 雪风又改变态度,不愿意听佑鹿的话。 她将野太刀置于腰间,宛如枪兵一样直接刺去。 五十铃侧身闪开,同时伸出右脚。 雪风被绊到了。她绊到脚,快要跌倒。五十铃以红一文字瞄准那里。 佑鹿叫道:“雪风,右边,倒向右边!拜托!” 就在她即将吃下日本刀的一击时,下一瞬间—— 校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 蒂安娜小心翼翼地靠近中央广场的喷水池。背后传来一班与八班的对战声,偶尔还会发出欢呼声,大概是因为攻击命中了吧。 她伸长脖子,窥视显示施工中的黄色栅栏内部。 有个男人正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她大声问。 教师同事的生田回头看向这里。 “……唷,休贝老师。”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 蒂安娜冷冷地说道。 “这里是喷水池施工现场,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监督施工情形呢。男性老师的杂事莫名地多。” “别装蒜。现在负责监督的是草垣老师,应该没你的事。你在做什么?” “不,我……” “笠置校长告诉过我。” 她直盯着生田。 “说校内应该有人作眼线。我确认过所有与须藤司机接触过的人。生田,在敷波转校前,只有你数次与须藤见面。” 蒂安娜把手伸进口袋里。 “你是谁?刚上任时的生田应该更为稳重,不会露出轻浮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出卖灵魂的?” “……我不是出卖灵魂。” 谄媚的笑容自生田脸上消失。他的声音转为低沉,嘴角上扬。 “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你是怎么通过拉鲁瓦检查的?” “那种东西,就像闭着眼睛猜人名一样。” 男老师慢慢走着。他的肌肤开始角质化,渐渐变成深紫色。 蒂安娜摆出备战姿势。 “不准动。你已经逃不了了。” “我知道。不过,不动又怎么样?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喷水池的施工吗?” 生田周围的地面开始蠕动起来,掀起波动——简直就像是整群老鼠在土中爬一样。 “是为了设置。拉鲁瓦已经在你们的周围了。” 突然间,从地面伸出了手臂。 而且不是一只、二只,而是五只、十只地伸出。到处出现了覆盖着粗糙甲壳的手臂。不久,它们拨开泥土,在地上现出曾经是人类的全身。 “休贝,该逃的是你。” “像这种低级拉鲁瓦……” “放弃吧。你的阿尼玛斯早就衰竭了吧?” 生田冷不防地从肩膀伸出触手。 蒂安娜往后一跌,总算躲开了。穿破西装、尖端有如枪械般的触手抓了空。 女老师按下口袋里的无线型紧急警报装置的按钮。 表示拉鲁瓦出现的紧急铃声,响彻整个校园内。 到处响起犹如汽笛一般的声响。佑鹿只听过一次这个声音,就是转学第一天的拉鲁瓦警报。 一班及八班都停下战斗。只有雪风向右转躲过五十铃的攻击,正准备反击,但在听到下一个广播后便罢手。 从广播室传来,带着紧张的女生声音。 “发布三级警报、发布三级警报。确认紧急警报发布于中央广场喷水池。有多数拉鲁瓦反应。保安要员尽速赶往现场。重申一次。发布三级警报、发布三级警报。” 三级警报是在三泷高中校园内部发现拉鲁瓦时发布的警报。非战斗员到室内避难,担任保安要员的人则必须倾全力消灭拉鲁瓦。 按规定学生们必须遵从老师的指示,但现在负责章义舍的蒂安娜不在。 “实技课程中止。” 五十铃说,她早已收刀。当导师不在时,就委由督察生判断。 “香椎同学,就到此为止。” 雪风也默默将刀收入鞘内。 “看来这里没有担任保安要员的人。那就全员回章义舍避难,在寝室内待命。直到拉鲁瓦被消灭前不要出来。 “蒂安娜老师呢?她不在耶。” 声音从某处传来。五十铃立即作了回答:“我去找。” “喂,太鲁莽了吧?” 佑鹿说道。再怎么说,单独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督察生必须以确保寄宿舍学生安全为优先。危险的事就由我来处理。” “话是没错啦……” 又传来紧急铃声。这次比刚才大声得多。 “变更为四级警报。发布四级警报、发布四级警报。中央广场的拉鲁瓦逐渐扩散中。重申一次。发布四级警报、发布四级警报。各寄宿舍以班行动。全体寄宿舍共同消灭拉鲁瓦。重申一次。全体寄宿舍共同消灭拉鲁瓦。” 学生纷纷骚动,顿时陷入紧张气氛。四级警报表示校内到处都有拉鲁瓦出现。这么一来,光靠保安要员将不足以对抗,因此寄宿舍也必须协助消灭。另外,五级警报是非战斗员到校外避难,六级警报则表示全体师生避难。 五十铃当场做出决定。 “撤回刚才的指示。各班在班长指示下集合,前往消灭拉鲁瓦。各班务必保持距离,左右的视野内要看得到其他班。我不会说见敌必杀,逃跑的手段也是必要的。但是只要同心协力,一定能打倒拉鲁瓦。” 听她说话的学生中,也有不曾实际与拉鲁瓦对战的人。懦弱会传染,进而影响到班瓦解,所以一定要先稳定大家的精神。 她环视一圈。 “话虽如此,这是实战,会觉得恐怖是当然的吧。就算现在离开这里,也不是卑鄙小人,我不允许有人责备求自保的人。” 她做了一次深吸吐,继续说:“即使如此还要战斗的人,请留下。” 这句话凝结了现场的气氛。 没有一个人离开。 “大家都同意啰。” 五十铃举手。 “出发。” 章义舍学生大叫“好”。 没有升起的火焰,也没有市民陷入恐慌的尖叫,但是拉鲁瓦的破坏活动正到处进行着。 舍弃人类模样的拉鲁瓦受到破坏冲动驱使,不管对手是无机物还是生物,企图将自己以外的一切破坏殆尽。 八班沿着本馆侧面前进,往右看得到三班。 “有了!” 声音来自三班方向。映入眼帘的确实是状似拉鲁瓦的绿色皮肤。 青叶取出手机,按了几个钮。 “雪风,三班接触敌人了。西南方位,一只。” “走吧。” 他们朝右边跑去。 出现的拉鲁瓦为四只脚,前脚有锐利的爪子。短尾巴,头上有疑似还是人类时残留下的黑色头发,背部到腿部布满绵密的体毛。 “全员拔刀!” 这是三班班长利乃的声音。虽然在进行班对抗的实技课程中败给了五十铃,她的战斗欲望并未减弱。 “多纪和麻奈美从后面狙击,其他人跟我来。” 这个班属于攻击型。就算对手再厉害,她们擅长的就是从正面迎战,现在也一齐面向拉鲁瓦。这时候,八班刚好赶上。佑鹿一 看到拉鲁瓦,不禁大叫:“住手,退后!”几乎同一时间,利乃已下达了命令。 “上!” 少女们朝拉鲁瓦砍去。首先砍脚下——这是延缓对手动作的基本战法。 然而下一瞬间,三班学生们却被弹开了。 拉鲁瓦面向准备从后方攻击的多纪及麻奈美,用两只前腿一击。原本想突袭的她们,反倒被击中趴倒在地,利乃这边则受到重新转向的拉鲁瓦攻击。 “退下!” 佑鹿怒吼。 “那家伙是狐型。危险!” 利乃回问:“什么?” “它可以用体毛感知空气的流动,就算复数接近也很危险。” 佑鹿想起躺在床上,不厌其烦反复阅读的书籍内容。这个拉鲁瓦,不适用到目前为止的攻击法。 利乃她们逐渐往后退,只有雪风向前进。 “喂,就说危险了。” “既然复数攻击也有危险,单独攻击不就好了。” “不是这样啦。” 雪风不听佑鹿的劝阻,举起爱刀绿千丈山颪,从正面接近。 “弱点在哪里?” “啊?” “你在刚才的实技课程里,不是像在找碴一样一直提醒我吗?可别说你现在做不到。” “那是因为对手的动作……” “你老是看书,难不成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啊……应该是颈部。那里皮最薄,有粗血管通过。” “好。” 狐型拉鲁瓦嘶声狂吼,张开大口,对雪风露出獠牙。 拉鲁瓦挺直上身,一副要用前脚爪撕开她,就算被闪过也要用体重压垮她的模样。地面的黑影不断伸长。 就在那一刹那,雪风跳得比拉鲁瓦还高。 将四尺四寸的刀往下一劈,刀刃正确砍中拉鲁瓦的左边颈部。 血有如喷泉般地喷出,庞然大物倒下。拉鲁瓦痉挛了几下后,再也不动了。 真不愧是被誉为在个人战斗上所向披靡的少女。她虽然被人类看破弱点,但打倒拉鲁瓦的实力倒是屹立不摇。 “下一个。” 身体的一半被喷到鲜血,雪风如此说道。 “星村,知道在哪里吗?” “这个嘛。” 青叶赶紧确认手机。 “在这里的西边,座标j4有一只。以低速移动中。” “走啰。” 雪风跑在前头。佑鹿一边追一边问:“喂,不用管别班吗?” “最好把攻击摆第一。这里的低级拉鲁瓦行动并不一致。” 榆树树影中,看到了拉鲁瓦的身影。也是四只脚。大概是与建设机械融合,背部看得到骨架。 “这家伙的弱点?” “腹部。瞄准两个突起中间!” 雪风冲了过去,一接近拉鲁瓦,便仰头滑入它下方,将刀的尖端往上刺。 腹部被纵向剖开,怪物倒向一旁不停挣扎。 给怪物一击的少女,小跑步离开。 “去下一个。” 青叶急忙操作手机。 “i9。可是,不用给刚才的拉鲁瓦补上致命的一刀吗?” “交给其他人做。” 一群看似其他寄宿舍的学生,正朝这里跑来。 雪风又往前跑。青叶指示的座标似乎完全记在她脑袋里。 走没多久就遇上四只脚、青色皮肤的拉鲁瓦。 “底格里斯饵型吗……?” 雪风摆出备战姿势。 “知道弱点吗?” “你应该比我了解这家伙吧?” “我只知道那些。” “我也不知道啊!” “那就告诉我它的动向。星村,支援!” 竟会要求支援,佑鹿和青叶不禁瞪大了眼,但雪风是认真的。 “这一型具前冲力。你们从前方接近,在它面前现身。” “竟然是当诱饵啊!” “所以才需要你的预测。” 雪风用手打信号。 底格里斯饵型在以四只脚步行的拉鲁瓦中,体型最接近肉食性动物。胴体修长,前脚和后脚肌肉发达,奔跑时有如跳跃般。唯一保留人类模样的是鼻子的形状,但因被往上长的獠牙遮住,几乎看不见。 佑鹿和青叶小心翼翼地从前方接近。 拉鲁瓦的眼球锐利地转动。 “敷、敷波……同学。” 青叶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问。 “它在看这里耶……”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它的眼睛向着这里。” “怎么办……” “先等着。” 在视野一角,出现了底格里斯饵型拉鲁瓦的朦胧身影。它的未来行动,像电影一样渐渐映照出来。 “星村,往右!” “为什么?” “拉鲁瓦会往那里跑。” “……喂,那我不是会被盯上。你来当诱饵啦。” “这……” “没什么这不这啦。我还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啊。” “那也别推我去啊。” 地面突然发出震动。底格里斯饵型拉鲁瓦冲了过来。目标是佑鹿和青叶二人。 “哇啊!” “敷、敷波同学!” “左……左边!” 二人一起跳向左侧。 千钧一发地闪过底格里斯饵型的路径。可以直接感觉到风压。 四脚拉鲁瓦继续往前冲。 佑鹿在跌倒的同时大喊:“二秒后转向!向右旋转!” 底格里斯饵型正好就在二秒后突然停下。身体准备向右转。 这时,雪风跳了出来。她看准了动作暂时停止的瞬间,将四尺四寸大刀从侧面深深刺入。 底格里斯饵型大声嘶吼,倒下。 雪风接着把刀立在它的颈部后方,给它致命的一击。 她瞄了一眼跌在地上的二人。 “以诱饵来说,算是差强人意。” “谢谢喔,这算赞美吗?” “算啊。” “真无情。” 佑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起身。 这时候,远处传来尖叫声。 “……好像是一班的同学,星村!” 青叶早已操作着手机。她马上回答:“我想应该在这一带。东边有拉鲁瓦反应!” “我知道了,雪……” 不用说,雪风已经往那里冲去。 最早抵达现场的是雪风。然后是佑鹿、青叶。 那是在中央广场的喷水池附近。不过喷水池还在施工中,只有基础架构。 女同学倒在一旁。志津、明日香、早希看起来全都失去了意识。不只是一班的女生,其他还有许多人趴倒在地。蒂安娜也在其中。 站着的只有五十铃一个人,然而她的左臂流着血。 “五十铃。” 雪风一如往常,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口吻叫道。 “不要过来。” 章义舍的督察生,面朝着前方回应。 “这个拉鲁瓦……太强了。” 在她眼前的拉鲁瓦,比之前看到的要庞大得多。 身长四公尺多,两只脚,肌肤凹凸不平,呈深紫色。从它频频抖动看来,应该是覆盖了厚厚一层肌肉。疑似手臂的地方形成了触手,数量两边各四,总共八只。 头在肩膀与肩膀之间,只有那里还维持人类模样。 “这家伙 ……难道是中级?” 青叶说。 “对。肯定是。” 回答的是五十铃,视线没有移开中级拉鲁瓦。 “请大家离开这里去求救。在那之前,由我来挡住它。” 雪风缓缓靠近她。 “别过来,香椎同学!” “我来打倒那家伙。” 雪风说。 “我从以前就看那家伙不顺眼。” 她抬头看。拉鲁瓦的头部,毫无疑问就是生田的头。 生田“哈”地笑了一声。 “章义舍的香椎吗?真光荣啊。” 雪风举起刀: “真讶异。中级拉鲁瓦原来可以说话。” “希望你别把我跟低级混为一谈。” 生田的发音很清晰,没有拉鲁瓦特有的呻吟。 “我是更进化的生命体。” “不过是变得更难看罢了。” “这是审美观的不同。” 生田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的力量充沛,头脑清晰,感觉到能够打败任何东西的动力。这不叫进化叫什么?” “……” “全知全能唷。太完美了,这才是生命体的最高境界。” 雪风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既然这样,我就把你拉下来。” 她朝地面一踢,绿千丈山颪的刀尖来到它的腹部位置。 生田将触手一挥,挥中刀的侧面。雪风尽管失去平衡,还是顺利着地。 “香椎同学?” 五十铃也发动攻击。 “你在一旁看也没关系啦。” “身为督察生,我不能那么做!” 她虽然负伤,还是单手拿着红一文字猛烈挥斩。然而生田使出多只触手对抗,难以碰触到它的身体。青叶也手持水隐进攻,不过也被挡下了。 对手依然游刃有余。因为有很多只触手,能够自在防御及攻击。 “敷波!” 雪风大喊。 “你在做什么?不是该你出场了?” 佑鹿惊讶地回过神,急忙预测生田的未来行动。 “星村,它从右边来。把刀举到头顶!” 青叶架开动作变得犀利的触手。 “古楯是前方。往左闪,刺!” 五十铃前进,躲开活像要踩扁自己的脚,挺出长刀刺去。生田上身往前弯,动作变得迟顿。 “香椎!从左边跳!抡刀用力砍!” 雪风再次跳起。在她面前的是,瘫软垂下的一堆触手。 “喝!” 绿千丈山颪一闪,将三只触手一并切下。 生田发出哀号。那是怪物应有的声音。脸部则因为愤怒及疼痛而变成浊黑色。 “竟敢这么做……” 视线朝向佑鹿。 “好像是你在指挥……你是这些家伙的首领是吧?” “不是。”佑鹿说。 “那就从你杀起!” 生田全身颤抖,不理会肩头喷出浊黑色血液,发出咆哮,开始奔跑。 青叶被疾风吹得跌倒。生田将剩下的触手全部伸向前方,冲向佑鹿企图刺穿他。 佑鹿也开始奔跑。他还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唯一像样的战斗就是刚才的班对抗。 佑鹿想逃出这个地方。但是,生田不肯放过他。 前方有障碍物,是喷水池的残骸。佑鹿的速度被迫减慢。 生田将触手尖端集中,瞄准佑鹿。 恐怖的感觉遍及全身。 “敷波!握刀!” 耳边传来雪风的声音。 “用力,将威释集中!” 短刀发出白光,而且光芒慢慢伸长,变成长约一公尺。 “什么……?” “就是现在,斩!” 佑鹿急忙挥动短刀。 白光刹时伸长到四公尺以上,直接砍中生田的额头。 怪物的哀号回荡于整个三泷高中。 白光将中级拉鲁瓦的身体斩成两半后缩回。 生田被分成纵向两半,倒在地上。 佑鹿因放心而吐了口气,雪风来到他身边。 “挺行的嘛。” 佑鹿骂道: “……啰嗦!我以为死定了!” “反正还活着嘛。而且还打败它了。” 没错。佑鹿第一次打败拉鲁瓦,而且还是中级的,真是中了签王。 他仔细打量手上的短刀。 “这家伙能做出那种事?” “无属性还真不得了啊。” “你……本来就知道了?” “不,瞎蒙的。” 雪风说。 “……想不到这么快。” 男人喃喃自语。 他所在的位置是鹰尾山山顶,可以清楚看到整个校园——包括拉鲁瓦进行破坏的地方、以及女孩们战斗的地方全都一览无遗。 不过,他注意的只有一处。 “生田只会出张嘴。还以为他会更努力些,竟然是这样。” 男人依然正面朝着校园,他的后方有别人在。 那个人也是男性,很年轻,个子高挑,肌肉也很发达。 “那家伙只是这点程度的存在。” 肌肉男说道。 “只有欲望,没有理想也没有目的。他似乎自以为很聪明。” “终究只是中级吧。” 话中没有灰心,仿佛在说一切都如预料。 “接下来警戒会更严密。” 肌肉男将手放在额头上方遮阳,继续道:“暂时不要入侵比较好吧?” “我打算继续观赏。” “……你玩过头了。” 男人窃笑:“有什么关系,这也是必要的。” “那女孩怎么样了?” “还在。很有活力。” “局都设好了吗?” “当然。” 男人微微一笑——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目的。” 说完,又继续望着校舍的方向。 肌肉男没有回答,他已经准备下山。 终章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分散的拉鲁瓦,一只一只被捕获。拉鲁瓦原本是有目的地行动,自从生田倒下后就变得零零落落,因此才能予以各个击破。这成为三泷高中创校以来首次的扫荡工作。 因为生田被杀,无从得知他是从哪里运入低级拉鲁瓦,目的又是什么。三泷高中方面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造成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者四十一人的惨剧。 章义舍伤害最大的是一班,因为她们一直与生田对战。导师蒂安娜也负伤,不过住院几天便可望复职。 因为这场战斗,八班(正确地说是雪风和佑鹿)的处分也中止。 “你们打倒最多拉鲁瓦。” 五十铃说,“因此,我不再追究侵入教务馆的事件。” “校方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问。 “没问题。我听说生田是中级拉鲁瓦。想到拉鲁瓦检查形同虚设这点,可不是当作丑闻就能解决的。” “是这样吗?” “是的。” “……我听说是你向校方讨价还价处分的事。” 雪风心不在焉地问道。五十铃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关于佑鹿本身的能力还有许多谜团。诸如无属性的威释是什么?为什么武器看起来像是成长了?为什么会出现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拜这些所赐,他在章义舍内确实受到另眼相看,向他攀谈的女生也增加了。 只不过雪风依然很冷淡。 “所以我说,为什么我要空出床位?” 在地下的寝室里,佑鹿叹道。 缺乏亲和力的少女,一边保养绿千丈山颪,一边说:“因为星村被分配到八班,要搬来这里。让她用你的床。” “你啊,床不是还有另一张吗,为什么要用我的?” “男生在我隔壁,我会很困扰。” “为什么?” “……就是会。” 雪风让刀身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说出不成回答的回答。 在传来敲门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青叶。 “你们好,请指教。” 她双手提着包包,应该是她的行李吧。 “哇,湿气好重喔。” 佑鹿对雪风说:“喂,我们搬去六班的寝室不是比较好?” “我喜欢这里。” 她抓起虫丢掉。 青叶望着到处爬的虫,不停地叫好夸张、好夸张。她似乎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佑鹿叹气。好不容易受到章义舍认同,还以为可以跟潮湿的寝室再见,没想到竟然照旧,境遇似乎也不会改变。 不对,慢慢改变了。班里加入了青叶,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今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变化也说不定。 不过,只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吧,佑鹿斜眼看着雪风,如此想道。 雪风正准备解开衬衫扣子。 “……喂。” “干吗?” “我要换衣服。” “这样啊。” 佑鹿点头。 “快换啊,洗衣室的使用时间快过啰。” “你出去。” 她指向房门。 “什么?” “我要换衣服,叫你出去。” “啥?我为什么要出去啊?你不是一向都毫不犹豫地直接换吗?快换啊。” “我叫你出去了。出去。” “所以为什……” 佑鹿又看了雪风的脸。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感冒啦?” “闭嘴!” 雪风骂道。 “你在那里很碍事啦!你想妨碍我吗?竟然要看别人换衣服,真是岂有此理的家伙!知道就快点出去——!” 敌不过她的怒吼,佑鹿被赶出寝室。 他背靠着房门,想也知道里面一定是惊慌失措的青叶,与默默更衣的雪风。 换好衣服后应该会让我进去吧?看她那副模样,说不定还会赶我出来。 不过,那个没有血泪的少女。 佑鹿想起脸颊泛红的雪风,不禁失笑。 他抱着肚子在通道上翻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雪风出来用力踹他一脚为止。 后记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我是筑地。我经常在电玩通文库上撰写短篇,这是第一次写系列作品。请指教。 简单扼要地介绍本书内容,就是“大家一起打倒怪物”。太扼要了是吧。这也是部“持刀女孩与怪物交锋的故事”——虽然也有男生出现。 该说是什么类型呢?“降魔故事”?“猎杀故事”?“校园动作故事”?虽然不是很明确,我个人是以电玩的感觉创作。不是射击游戏或将棋,而是角色扮演游戏(r p g),而且是衍生为战斗形态的游戏。 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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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游戏趋向多元化,以战斗为中心的游戏还是非常多,攻击的对手和剧情琳琅满目。因为花了大量心血在“如何让战斗变有趣”上,玩家参与时能自然地感受到这点。还是要具备好玩的战斗系统,整个游戏才会很有趣。我本身很爱某个系统完全不受好评的游戏,这是题外话。 虽然不能整部弄得像游戏一样,但我是在这样的意识下写这部作品的。尽管没有写出,但我也有设定生命值(h p)和角色状态(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想增加更多的武器种类,不过唯独防护用具没办法,因为是穿制服。另外,集体战斗的场面之所以很多,是因为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 r p g)的感觉。组成一伙人go。 当然,不只是战斗场面,我也很重视故事架构。基本路线是佑鹿和雪风的成长谈。佑鹿是在技能上成长,雪风则是精神面的成长。这二人都欠缺很多东西,我打算以互补的方式让故事发展下去。尤其雪风的人格相当罕见,要是真的存在的话会让人却步;不过这里是故事。她应该会慢慢卸下心防——万一没有卸下心防,就让拉鲁瓦咬破她的头。 因为只有佑鹿和雪风未免寂寞,我在周遭安排了许多角色人物、配角以及小角色;因为觉得还不太够,下次会增加更多角色。毕竟已经先爆料了。 就是这样,下次是第二集。大概会在春天时推出。敬请期待。 2006年12月2日 筑地俊彦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三泷女子高中,校门。 这所学校位于穷乡僻壤,校门造得巨大而坚固。这是为了防御灵机拉鲁瓦入侵,换个角度来看也颇像座监狱。若从“须先预防内部遭到侵入”的角度来思考,这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在前天发生的事件中,竟任由许多低级拉鲁瓦和中级拉鲁瓦事先潜伏于校内,并且大闹了一场。因此,校方不得不重新检视防御态势,当中也包含连同校门在内的外围防御。 迟早这扇枯燥单调的大门也会变成别的东西吧。不知道是会成为类似要塞的角色,还是整个拆掉。 校门附近。腹地内。 从校门进入后,有条石头路通往教务馆和学生上课的本馆。石头路两侧是草坪,因为有修剪,看起来非常漂亮,应该是要为过于庄严的校园生活带来滋润吧。不过大多数学生都表示“没有余力去感觉那个”。 石头路与教务馆之间是广场,面积大到就算全校学生和教职员列队仍绰绰有余。前几天因为在进行整修工程,有工程车停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完工了。 有女学生排列在那里。 三泷高中是一所消灭拉鲁瓦的训练学校。在这里就读的人,出社会后会被分配到军方或警察相关机构,也有少数在民间的消灭拉鲁瓦公司工作。在那之前,她们受到国家庇护,不但学费全免,还有零用钱可以拿,但必须努力接受训练。 基本的训练是学科和实技。尤其重视实技。将熟习拉鲁瓦的基本行径,培养战斗的胆量。口号是“不想死就战斗”。 常有人批评“就算在校内做过再多实技,还是不会真的变强”。因为就算确实能培养战斗直觉,增加威释力量,但训练终究是以人类为对手。 校方也非常了解这点。为此,实技训练中一定会进行“大幅提升学生力量”的教育课程。 列队在广场上的是隶属于含耀舍的学生们,全都表情严肃,立正不动。 她们在广场的一角,面向校门排列。队伍前有四名女生面对她们而站。 四名少女的表情都非常认真。不过,从她们略带惨白的脸色,感觉得到紧张的气氛和压力。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女生自学生列队中出列。那是三年级的弓原保高,含耀舍的督察生。她平举自己的刀至眼前,靠向额头。 “……战斗吧,牺牲吧,为成就生命,击溃一切,让一切复苏。让三泷的荣光照亮你们。愿阿尼玛斯的庇护与战娘同在。更加荣耀。” 队伍中的女学生,刀收于鞘内,一齐高举至头顶。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四名少女面露紧张之色,陷入声浪中。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乘着风,传向远方。 敷波佑鹿一走出本馆,便听到这个声音。 虽然不至于震耳欲裂,但相当宏亮、整齐划一,犹如圣歌队的合唱一般。 “更加荣耀……?” 他觉得困惑,这是什么暗号? 想看看声音的来源,但被教务馆遮住无法看到,似乎是在校门口一带。 “敷波同学。” 背后传来别人的声音。那声音更轻柔、开朗。 他回过头,发现是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爽朗的少女星村青叶。 “你在发什么呆啊?” “啊,没有……” 佑鹿还是望着校门的方向。 “怎么了?” “总觉得有听到加油打气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在校门一带。” “啊——是因为要做校外实战吧。” “校外?可以出去啊?” “嗯,那是实技训练的重头戏,要在校外实际与拉鲁瓦对战唷。如同它的名称,那是真正的实战,规定每个人都要参与。” “我们上次不是有过实战了?” 不久前,为了消灭侵入校园内的拉鲁瓦,全校学生受命迎战。虽然造成相当大的损害,最后仍成功歼灭了它们。 “是没错,不过在校外战斗有种独特的气氛呢,毕竟周遭的人不见得都会帮助自己。” “这样说也没错啦。” 青叶一副忆起什么的模样。 “嗯,我好像有听到是含耀舍的四人要到校外的样子。对了,这是从二年级才开始的训练,和我们无关。” “为什么做校外实战要那样喊?” “那是种声援,高喊‘更加荣耀’。” “简直就像是出征仪式呢。” “是啊。” 她接着补充道: “因为有可能会死。” 这一带虽然比较平静,但目前国内的八分之一已经遭到拉鲁瓦入侵。各国都苦于生产力低落和人口减少,抑制拉鲁瓦优先于一切行动。 要打倒灵机拉鲁瓦,只能训练少女战士。 这是各国一致的看法。用某种特殊方法检查后,在部分思春期少女体内发现了被称为“阿尼玛斯”的要素。将它转换成威释之力,缠绕于刀器上,就能打倒拉鲁瓦。只有挟带威释的刀器,才能对连枪炮都无效的拉鲁瓦产生致命伤。 因此,三泷高中虽然是女校,却例外收了佑鹿这名学生。身为男生却拥有阿尼玛斯的他,以男学生身份在此就读。 “那敷波同学,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吗?” 青叶问道。 “没有,我要回去了。” 三泷高中是采用全校住宿制,所有学生都生活在建筑于腹地内的寄宿舍。佑鹿和青叶隶属于章义舍。 “那就一起回去吧,班长说不定在生气。” “哈哈。” 佑鹿轻笑。 “那家伙不会生气吧?她根本像个机器人。” “啊,我要跟她说。” “机器人不会生气的啦。” 二人并肩迈开脚步。 三泷高中腹地广大。由于是在封闭的环境中实行集中训练,无可避免会有压力的问题产生。为了让环境舒适些,便将整个山地纳入校区。校内有山、河,还有瀑布。 佑鹿转来这所学校后,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还是感觉到些许格格不入。 毕竟被丢在一群女生之中,感觉还是不大自在。再加上男生竟拥有阿尼玛斯的事实,尽是让人意外的事。 当初的困惑已经消失了大半。仔细想想,这点也很奇怪。自己经常遇到环境突然改变的情况,但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就适应了。要花时间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觉得格格不入而有所排斥也不奇怪。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简直就像是被安排好的命运。 (命运?) 与自己不相衬的单字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怎么了?又听到什么了吗?” 一回神,青叶正看向自己。 佑鹿摇头,将这个单字赶出脑海。 “没事。稍微闪神。” “压力吗?因为敷波同学发生太多事了,对吧?” “不是那样的。” “不要太钻牛角尖比较好唷,到最后会变成一个人碎碎念。” “我可不想那样。” 那就像电击一样,我的精神并没有被击垮。 青叶非常开朗。她应该也有自己的烦恼,却完全没有表现于外。而且她还能化解别人的情绪,身为同班成员,我真的很感谢她。 看到章义舍了。 从远处望去,与其说是寄宿舍,看起来更像细长的城堡。听说是设计者玩心大起,任意盖成的。 有几个女生进出宿舍。当初用异样眼光看佑鹿的她们,如今态度转变为“礼貌上的漠不关心”。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承认他是章义社一员,会与他攀谈。 二人走进大厅,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佑鹿和青叶所属的章义舍八班,寝室位于寄宿舍的地下室。至于为何会在那种地方,原因有很多。若要用一句话来表示,就是“被排挤”。 被排挤的情况是在佑鹿转来之前,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重。既然如此,他们其实可以搬到其他空房,却无法那么做。只因为班长说“住这里就好了”。 佑鹿敲了敲地下室的房门。 “雪风,我们要进去啰。” 没有回应。 “进去啰。” 还是没有回应。 佑鹿向后转头,看着青叶耸耸肩。 她露出苦笑,打开门。 寝室原则上是“一班一房”。八班只有三个人,可用面积很大。尽管没有窗户,湿气又重,就空间而言是相当舒适。 一名少女坐在床上。 她正在擦拭武器。那是四尺四寸的大长刀,名叫绿千丈山颪。 “雪风。” 佑鹿喊道。八班班长香椎雪风只移动了一下眼神。 “我有敲门,你在就回一声啊。” “要进来就自己进来啊。” 雪风冷冷地回答。 “说什么自己进来,你啊……” “想进来就进来啊,门又没锁。” 她将眼神移回长刀上。 “一向都没锁。” 那声音与其说是不带情感,根本就是漠不关心。 雪风在三泷高中里是个特殊分子。她的剑术相当了得,拥有强大的威释。相对地,她对与他人的交流毫无兴趣。 别说没兴趣了,她根本不想和他人扯上关系。喜欢独来独往,别人的行为都和她无关,是超越虚无主义的孤独主义者。 因此,她当初也拒绝与佑鹿同班。现在虽然消极地接受佑鹿为八班的一员,但似乎把他当成了空气。 “你啊,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是不是死了咧。” “……” 佑鹿的话不被雪风当成一回事。 “拜你之赐,举凡班里的工作古循都找我,就算我说‘我不是班长’她也不听。喂,你下次可不可以边走边举旗说‘雪风在这里’啊?” 佑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雪风依然没有回话。 佑鹿眉头轻皱,像在说拿你没辙似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雪风这种个性了。尽管不发一语,她确实有听进去,所以先说出口再看情况是很重要的。 对了,刚见面时,她甚至不把佑鹿当男生看,还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更衣;现在则会说“你看是要出去,还是钻到棉被里”,至少意识到性别了。 共用的桌子上摆着杂志。佑鹿拿起杂志,坐到椅子上。报纸杂志类物品是在贩卖部贩售,由于极受渴望外部资讯的学生们欢迎,经常销售一空。这是青叶从其他学生那里转手买来的。 佑鹿啪啦啪啦地翻阅杂志。上面有流行时尚印刷照片以及介绍报导,完全没有写到拉鲁瓦的事。 这是当然的。买这种杂志就是为了消遣娱乐。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希望能够暂时忘却现实。反过来想,这也证明了拉鲁瓦造成的伤害有多么严重。 “后天不是放假吗?” 青叶在床铺上边跳边说。 “敷波同学要做什么?” “睡觉,不然就是去图书馆吧。” “哇,真寂寞啊。” 那口气好像真的很同情,佑鹿顺口反驳“要你管!” 实际上,假日能做的事并不多。因为这里的娱乐设施很少。如果是优等生或升上三年级后就可以外出,但是一年级还不能这么做,只能在学校腹地内度过。 而佑鹿多半都窝在图书馆里。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朋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拉鲁瓦战斗的知识。毕竟他是转学生,起步比大家都晚,只能通过尽量自修来缩小差距。 “星村你要做什么?” “和朋友一起玩,我们预约到ktv包厢了。” “真不错啊。” 贩卖部旁边有ktv包厢,但总是有人大量预约,形成争夺的局面。 “雪风呢?” 青叶问。 佑鹿心想“反正一定是进行训练吧”。因为是这样的学校,很多学生会在个人训练上下苦工;其中雪风更是近乎异常的禁欲者,从不曾看过她有任何娱乐。 雪风把刀收进刀鞘内。 “我要跟别人见面。” “……咦?” 不只是佑鹿,连提问的青叶也发出怪声。 “你……要跟别人见面?” 因为太诧异了,佑鹿不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雪风背地里被人戏称是“除了自己,肯定把别人都当成石头”的少女。第一次听到她有熟人。 “我只说一次。” “我也不想问啊,不过……真的假的?” “我干嘛撒谎。” 听她这么说,也确实如此,可是…… “喂,你说要跟别人见面。是指休贝老师或炼刀的老婆子吗?你们要下将棋吗?” “不是。” “不是吗?” 雪风以锐利的眼神瞪向佑鹿: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是有私生活,当然会在假日进行啊。” “不是幻想出来的朋友?” “随便你说。” 她只说到这里便不再回答。 佑鹿和青叶对看。这个没血肉的少女竟然与他人有交流,光这样就是新闻了。明天说不定会下雪。 佑鹿对青叶说: “喂,你听到没?雪风有私生活呢。” “她也是女孩子嘛。” “那可是雪风耶。会不会是假装要和别人见面,其实是偷偷去贿赂啊。” “太失礼啦,敷波同学。” 青叶也笑了出来。大概是想象了那个画面。 “不过是谁呢……” “你在意吗?” “也不是在意……” 该怎么说,总觉得很讶异雪风会有人情味。因为她是凡事自己来、不借助他人的类型,这点在人际关系上也做得非常彻底。不过与人见个面就说什么人情味之类的,确实很失礼。 “也是啦,就算是五十铃,听到应该也会吓一跳吧。” “星村,你知道她要跟谁见面吗?” “唔——我心里有点谱。” “到底是谁啊?” 青叶瞄了雪风一眼。她仍然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应该是有听到。 “我之前说不定有跟你提过。” “谁啊?”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说完,她丢下一句“我去厕所”便走出寝室。 佑鹿重新坐回椅子。再次拿起杂志。 他斜眼看雪风,还是同样的姿势。她虽然是名美少女,却有种缺乏人情味的感觉。 (这种人竟然会有熟人呐……) 对方应该会受不了她吧?不过既然有保持联络,忍耐度一定相当高。 (连我都不确定能否长期和她相处下去呢。) 算了,迟早会知道是谁吧。想到这里,佑鹿再次看起杂志。 三泷女子高中平时上课日是周一到周六,固定的假日只有星期天。星期六的课只到中午,下午要做什么都可以。大部分学生不是去玩就是做自主 训练,当中也有获准外宿而返家的人。 佑鹿不能离开学校。他原本想睡个午觉,偏偏这种时候就是睡不着。 他在房里发呆了一会儿。青叶和其他寄宿舍的朋友去唱ktv了;雪风刚才还在房里,现在也已经出去了。 “还是只能去图书馆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人呢,书虫吗? 他走到外面。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是微暗的阴天。 图书馆入口站着手戴‘保安’字样臂章的少女。由于日前发生的事件,现在到处都有保安要员站岗。 她瞄了佑鹿一眼,什么也没说。视情况有时必须出示身份证明,然而就佑鹿的情况而言,那张脸就是身份证。在女校中的男同学,要不出名也难。 他在馆内深处的大桌子一带就坐。 三泷高中的图书馆,有丰富的拉鲁瓦战斗相关书籍。不只是书,国内外的战斗记录也被建成档案,存放于资料库里。由于也有攸关国家机密的档案,就算不是全部,已经是相当可观的记录。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连线到海外的研究机构。 佑鹿没有这么做过。不过,他三不五时会使用终端机,曾有图书馆员佩服地表示:“你是最会使用的人。”其实比起影像教材,他更喜欢印刷的文字。 他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 书上写着‘集体战斗详解’。瞄一下版权页,知道原本是德国出版的书。之前来时没有这本,应该是新采购的吧。 他啪啦啪啦翻阅,图片出乎意料地多。大概是作者们有鉴于这类书籍大多易偏向理论,而致力于撰写出浅显易懂的书吧。翻到封底一看,是德国国防军参谋部所编纂。 (休贝老师也有参与编撰吗……) 章义舍的导师蒂安娜·休贝,原本隶属于德国国防军的特殊作战指挥特别班。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失去阿尼玛斯,便转为指导的一方。 佑鹿稍微兴起了认真看的念头。尽管休贝对佑鹿的印象并不好,但她是一位有能力的人。 书中记载了与拉鲁瓦战斗时的打斗场面。敌人一只,我方二人,以及三人的情况;时间是在白天、傍晚、晚上;有市区战、在河川的歼灭战、在山岳的会战。依各种情况区分,并且一一加上注解。 看这本书会很辛苦,要读完必须花很多时间。 佑鹿交互地看文章和图片。 仿佛自己成了研究人员。明明应该是来打发时间的,不知不觉变成在用功。把难得的假日耗在这种事,被称作怪人也是没办法的。 突然间,他感觉到人的气息。 “午安。” 声音冷不丁地传来,佑鹿惊讶地抬起头。 五十铃吗?他心想。因为之前在图书馆时,督察生古循五十铃曾找他攀谈过。 但这次不是。她有着短发和大眼睛,看起来像国中生。不过既然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应该是高中生。如果那个徽章能采信,她和佑鹿同样是一年级生。这些都不重要,佑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因为佑鹿没有出声,女孩在他正对面坐下。 “你是敷波佑鹿同学?” 她手肘抵着桌面问道。 “我是啊。” “这样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佑鹿。 “总觉得,长得好像女生喔。” 佑鹿垮下脸。他自己也很在意这件事。加上名字的发音又是“yuka”,常被误以为是女生。 “……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 “嘻嘻嘻。”她嘻嘻笑,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想知道传闻中的转学生是什么样的男生,很想见见你呢。” “听说长得很像女生唷。” “啊哈,你很介意啊?对不起喔。” 她像小学生一样低头道歉。 佑鹿把书合上,观察少女的这个动作。 “喂。” “干嘛?” “我可以叫你佑鹿同学吗?” “……随便你。” “太好了。” 她举起双手,做出万岁的动作。 “我从很早以前就很在意了。因为想见你,所以到处找你。” 我还真有名啊,佑鹿心想。 “你真厉害,竟然知道我在图书馆啊。” “闲闲没事做的人因为没地方去,都会待在图书馆,这是常有的事呢。” “我可以否定闲闲没事做这点吗?” “你很忙吗?” “不,很闲。” 虽然最后是在念书,但确实是闲闲没事做。 “姐姐之前也常常待在图书馆唷。” “谁是姐姐啊?” “我姐姐。” “这样说谁知道啊。” “你应该认识。” 就在佑鹿准备要回答“不认识”时,从别的地方传来呼喊声。 “榛名。” 有个人小跑步跑近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在找你耶。” 眼前的少女——榛名微微吐舌。 “对不起,姐姐。” “不是约好今天碰面吗?” “因为我想看看和姐姐同班的男生是什么样的人。” “不值得一提的男生。” 佑鹿压根不被当作一回事,但是他惊讶到无暇在意这句话。 “喂……” “干嘛?” “雪风,她是你妹妹?” “对啦。”雪风一脸不高兴。“是我妹妹。” “我叫香椎榛名,请指教。” 少女起身,这次则是深深行了个礼。 雪风和榛名并排而坐。 榛名是含耀舍一年级生。那是三泷高中最古老的寄宿舍。这所学校刚成立时,只实验性地设立了含耀舍,确认全体寄宿生活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么说起来,我曾听说雪风有妹妹。我擅自以为她大概是国中生,没想到会同学年且在同一所学校。 佑鹿仔细比较二人。他的视线无法不在二人之间游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雪风说。 “你觉得我们不像对吧?” “嗯,”佑鹿老实承认,“不太像。看起来不像姐妹。” 接着他又补充道: “听你这么说后,我发现你们的感觉很类似唷。不过单从长相,不会知道她是你妹妹。” 她们两个都是美少女,但不是同一类型。仔细找的话,会发现相同的特征,但是二人的个性实在是差太多了。雪风冷酷,榛名则很开朗。更重要的是,雪风很难让人联想到“有亲人”。有句古板的骂人话“真想看看他父母长什么样子”,就只有在她的身上不适用。因为她喜好孤独,感觉就像是某天空气突然凝固,创造出雪风一般。 所以即使听到她有亲人,也没有真实感。就算人在眼前,还是难以相信。 “我们从小就被说长得不太像。” 榛名说。 “不过我们是姐妹唷。因为我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呢。” “你们都是一年级吧?” “听医生说,是异卵双胞胎。” “喔喔。” “因为姐姐说要念三泷高中,我才选同一间学校的。还好我也有阿尼玛斯。” 阿尼玛斯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如果是双胞胎,两人都有的机率自然较高。 “可是没必要专程念同一所学校吧?” “因为我想和姐姐念同一所嘛。” “既然是双胞胎,为什么榛名是 妹妹?” “嗯——该说是自然而然吧。意识到时,已经喊姐姐了。对吧,姐姐?” 榛名挽住姐姐的手臂,紧挨在上面。雪风没有甩开,但是表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这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佑鹿觉得不可思议。 “榛名。”雪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拉开榛名的手臂。“别跟这男的讲太多话。” “咦咦,为什么——?” “准没好事。他不但威释不怎么强,刀术也拙劣得很。而且又是男生。” “是男生有什么关系?” 真受不了,佑鹿也有同感。男生又怎样啊! “能和男生同班,我觉得很羡慕呢。” “我觉得很困扰。” “佑鹿同学让你困扰?” 雪风的眉毛动了一下。 “……榛名。” “什么事,姐姐?” “你什么时候跟这男的关系变得这么好?” “嗯……刚刚吧。” 雪风的表情微微垮下。 “不用叫名字,叫‘这男的’就够了。” “这样太过分了吧。” “是啊,太过分了。” 佑鹿顺势接口道,但是完全被无机质少女忽略了。 “跟这男的讲话,技术会变差,威释也会下降。想存活的话,就别跟他扯上关系,最好连同样的空气也别吸。” “会吗?他不是在消灭中级拉鲁瓦时大显身手了?我认为他表现得不错啊。” “很难说会不会有第二次。” “唔——没有姐姐讲的那么……” 说到一半,榛名满意地笑了。 “我说呀,我和佑鹿同学要好的话姐姐会吃醋?” “什……” 虽然没有露出极端狼狈之相,雪风的眼神确实动摇了。 榛名一副开心的模样。 “别担心,我没有想和佑鹿同学怎么样。再说,我最喜欢的人是姐姐。” 榛名紧搂住雪风的身体。 雪风表现得很冷酷,但是没有奋力抗拒。是因为即使感到困扰也拿妹妹没辙,还是真的觉得高兴? 她的妹妹宛如猫咪般用头磨蹭着雪风。 “我喜欢姐姐。” “好,好。” “也喜欢哥哥。” 那是谁啊?虽然心想总不会是我吧,果然不是。因为雪风没有看我,而是一直望着她妹妹。 不过她的眼底映着复杂的情感。 “咦咦,姐姐,你讨厌哥哥吗?” “……不。” 榛名莞尔一笑。 “希望能早日再三个人一起生活喔。” “是啊。”这次雪风很快推开榛名。“对了,你为什么没有去约好的地方?” “因为我在跟佑鹿同学讲话。” “岂止是浪费时间,你根本是在浪费人生。” “才不会呢。人家很想知道跟姐姐同班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失望了吧?” 为什么是你来说啊,佑鹿想。 “没有。我有点羡慕。我也想和姐姐待在同一个寄宿舍,同一班。” 连佑鹿也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说。她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姐姐。 接着,榛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了,姐姐,我也换班了。” “含耀舍吗?真稀奇。” “因为上次的战斗,果然还是出现了很多伤者。然后啊,我现在和野分同班呢。” 雪风的眉毛再次抽动,不过这次连佑鹿也没有注意到。 “这样啊。” “要帮你带什么话吗?” “不用。” “啊啊,姐姐真冷淡。我要跟她说喔。” “随便你。” 尽管不像对佑鹿那样,雪风的语气变得很冷淡。 榛名慌了。 “哎呀,姐姐。我讨厌姐姐说这种话。” “就照你的意思,随你吧。” “不行,要再温柔一点。要改变态度。” “我平常就是这样。” 虽然没有出声,佑鹿也认同她的说法。她对我可是更冷淡呢。 “唔唔唔……” 榛名转向佑鹿。 “佑鹿同学,姐姐一向都这样吗?” 突然被这么问,佑鹿还是马上承认: “是啊。” “很冷漠?” “一向都是。” “佑鹿同学会觉得困扰吗?” 她连珠炮般提出让人来不及回答的问题。佑鹿马上回道: “我没有这种感觉。” “真的吗?” “嗯。” 雪风的个性有点麻烦,不过佑鹿并不会感到困扰。一方面也是因为习惯了。 榛名微微歪头。 “姐姐,佑鹿同学说不会困扰耶。” “……” “不过,我希望姐姐对我温柔。” “……你在说什么啊。”雪风起身。“尽说这种无聊事的话,我要回去啰。” “不要,人家还想聊。” “那就换个地方。这里空气不好。” “咦咦,佑鹿同学也一起比较好啦。” “我不好。” 雪风真的走开了。她朝外面走去,似乎要离开图书馆。榛名慌张地追了上去。 最后,佑鹿被独自留下。 书几乎都没有看。因为连续发生出乎意料的事,将他的心思拉了过去。 那个雪风居然有亲人,而且是双胞胎妹妹。二人连性格都不同。 仿佛是为了让人惊讶而存在的女生。越认识雪风,越感到不可思议。她们是完全相反的姐妹。 对了。佑鹿想起二人的对话。她们有提到哥哥之类的,雪风还有其他兄弟吗?至少我就没听过。 提到哥哥后,雪风的态度好像变了,虽然那只是非常细微的变化。 想到此,佑鹿耸耸肩。我干嘛这么在意雪风?掌握班员精神状态,应该是班长雪风的工作吧,这对普通班员的我而言太吃力了。 佑鹿放弃思考,为了借阅手中的书而走向柜台。 “我回来了。” 佑鹿将视线移向门口。是青叶的声音。 在那之后,佑鹿因为闲来没事,便窝在寝室内看书。他看向时钟,已经傍晚了。房里没有窗户,所以不知道时间。 青叶露出一脸满足的模样。 “嗯唔,真好玩。” 青叶将手中的提包丢到床上。佑鹿问: “唱得如何?” “超好玩的。我好久没唱歌了。”她跳到自己的床上,模仿游泳的动作。“不过没有进什么新歌呢。” “社会现在这样,没办法啦。” “讲话像老头子一样呢。你都在做什么?” “打混。” 佑鹿老实回答。青叶笑了。 “你真的很闲耶。” “而且我也没有朋友。” 佑鹿转来没过多久,尽管已经适应了学校生活,要建立深入的交友关系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雪风呢?” “对喔,她还没回来。” “她是跟谁见面呢。” “她妹妹啦。” 佑鹿回答,接着问: “星村,你知道她吗?” “雪风的妹妹?嗯,隐隐约约知道,因为她们同姓嘛。是在别的寄宿舍对吧?” “我见到她了。” 佑鹿大致说明了在图书馆发生的事。 青叶一边感到讶异,一边问: “你真行啊,敷波同学。搭讪?” “不是啦。” “我是不是也该叫你佑鹿同学?” “和往常一样就好了。然后,嗯嗯。”他有点犹豫,还是将一直盘旋在脑中的疑问说出口。“雪风有哥哥吗?” “咦?” “听起来她好像有哥哥的样子。” 青叶仰躺在床上,环抱手臂。发出“哞哞哞”的呻吟。 “我没听说过。应该只有一个妹妹吧?” “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不过好像还有亲人在唷。” “第一次听到。”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佑鹿原本想问“有谁可能会知道”,还是放弃了。既然绰号“星村报”的她都不知道,恐怕没有人知道。老师的话,或许有掌握到什么消息,不过不可能会告诉我。 想到这里,佑鹿微微咂舌。我干嘛在意这种事啊? “你怎么知道的?” “雪风的妹妹说的。” “你没有直接问雪风?” “问了她也不会说啦。而且……那不是可以问的气氛。” 佑鹿正要把手中的书扔出,想想还是作罢。因为那是图书馆的书,太粗暴的话,感觉好像会受到天谴。 青叶苦笑。 “你又借书回来了?真用功啊。” “我其实很讨厌念书,只是因为一放假就闲到不行。” “然后就去图书馆?你果然很喜欢看书。” 佑鹿起身,打开安装的小冰箱。寝室内没有烹调设备,只有冰箱。他取出装绿茶的保特瓶倒入杯中,一口气饮尽。 “星村你要喝吗?” “要!” 他倒了一杯给青叶。 “星期一开始又是实技课程了呐。” 佑鹿将杯子放在横躺着的少女身旁的小柜子上。 “听说课程有改变唷。” “不会是取消了实技吧?” “不是,听说要进行对抗赛。” 青叶起身,握住杯子。 “那是什么?” “寄宿舍之间的对抗赛。听说比去年早。应该是因为拉鲁瓦的活动频率增高,才把授课内容提前吧。” “是喔。” 他们因为被隔离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缺少真实感。事实上,拉鲁瓦在国内引发的灾害正不断增加。 如果将国家比喻为床单,拉鲁瓦就像是污垢一类的东西,分散于各地。只不过这个污垢扩散的速度很快,来不及除垢。 拉鲁瓦的大量出现,使得许多乡镇或村里被弃置。情况严重到连国外也有整座都市遭到放弃隔离。只能在周围设下十几二十道的路障,祈祷它不会继续出现。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唯独拥有阿尼玛斯的少女才能打倒拉鲁瓦。一般军队和警察即使能延缓它的动作,也杀不死它。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是对少女实施特别训练,让她们实际应战。 随着拉鲁瓦增加,从州警、地方警察、联合自卫队到民间保全公司,都设立了以少女战士为中心的猎杀团队,积极投入行动,但是最重要的战娘数量却不足。为了解决这点,学校于是提出了压缩授课课程和提前毕业的意见。 原本透过各组织的整合和重新编置,是有可能达到相当的效率化,实际上也有计划这么做。然而实情是,上下层的行政利害关系导致迟迟无法进行。 佑鹿问青叶: “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就是星村报的厉害了。” 她笑了笑。这女孩的搜集情报能力相当了得。 “所谓的对抗战,是各寄宿舍派出代表吗?” “不知道。去年应该是从各学年挑选。” “我们只有一年级耶。” 章义舍是刚成立的寄宿舍,只有一年级学生。也就是说,人数只有其他寄宿舍的三分之一。 “说的也是。会怎么做呢?” “古循会不会知道?” “她是督察生嘛,应该知道才对。” 所谓督察生,如名称所示是负责监督学生的角色,由学生中优秀的人材担当。章义舍的督察生是古循五十铃。 “去问她……好像也很奇怪喔。” “五十铃同学做事一板一眼,我想她应该不会告诉你唷。” “我想也是。要她行个方便也很难吧。” 青叶露出诧异之色。 “唷,敷波同学,你想被选上?” “不,我想拜托她不要选我。” “……你真消极啊。” 青叶傻眼道。 “我不想做没把握的事啊。” 佑鹿回答道,然后再度在杯子里倒入绿茶。 到了晚上,四周天色完全暗下。因为不是市区,天色一暗就真的非常宁静,而且寒冷,甚至感觉有些寂寥。 幸好还不到门禁时间,寄宿舍玄关依然敞开。佑鹿走到室外。 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想转换心情。地下室没有窗户,湿气弥漫,待太久会让人郁闷。 呼出的气是白色的,看来今晚的气温也很低。 “对抗战吗……” 他想起青叶说的话。既然是寄宿舍之间的战斗,想必会很热闹吧。各寄宿舍应该会挑选出本领高的人去应战。 “该如何作战呢……” 说是不想被选上,但是万一要比赛时,我该怎么做?佑鹿还摸不着头绪。 自己的实力比刚转来时有所提升,但还只是外行人学了点皮毛的程度。就算在上次的对战中存活下来,叫我一个人再做出同样的战斗根本不可能。当然,因为这是班对班的战斗,应该不至于那样。 连自己都觉得太胆小了。这样好吗? “我也是想赢啊,可是……” 若说不渴望胜利,就是谎话。既然是战斗,不打赢就会死,只是我还没有掌握到战斗的方法。 佑鹿呆望着自己的刀。那是短小的怀刀,他还不太清楚这把刀的功能。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非战斗不可?) 与拉鲁瓦对战的事,交给女生来做才是根本之道啊。 生为男生真吃亏。不对,是生为特别的男生。 因为拥有些许阿尼玛斯,就被迫丢入女校进行战斗,真是倒霉透顶。 “真是让人沮丧啊……喔?” 路的那一头有人影出现,正往这里走来。 是雪风。旁边则是妹妹榛名。 “嘻嘻。啊,那不是佑鹿同学吗?” 榛名挥手。 “喂依,佑鹿同学。你是在迎接姐姐吗?” 一副要悬挂在雪风手臂的模样。 “好开心喔,对吧,姐姐?” “……” 雪风没有回话。佑鹿心想,唷,她不知所措啰。 “有亲人真好啊。” “佑鹿同学,你没有兄弟姐妹?” “有一个弟弟。” “那不就好了。” “嗯……” 他没有说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啦。 “姐姐,我们感情也很好对吧?”榛名松开勾着姐姐手臂的手。“要再一起玩喔。” “……嗯。” 雪风看似松了口气。 “对了。姐姐你们也要参加对抗赛吧。” “不知道会不会被选上。” “好像是 所有的班都要参加唷。” “真的假的啊?”发出轻喃声的是佑鹿。如果全员都要参加,选不选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遇上姐姐的班就糟了。” “……” “我会全力应战喔。” 榛名用手指比成手枪,做出射击动作,嘴里发出“磅”一声。 她的姐姐有些困扰地说: “不要勉强。” “啊啊,竟然这么说。我也是三泷的学生耶。” 榛名嘟起嘴。 “我没叫你不要战斗,只是想告诉你不需要逞强。” “……真是的。我们明明同年,姐姐却一副只有自己是大人的样子。” 她绷着脸,不过似乎没有那么生气。她看了看时间,轻轻挥手。 “我要回去啰。” “回去时要小心。” 雪风难得说出体贴他人的台词。 “没事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榛名微笑。 “再见啰。佑鹿同学也是,晚安。” “晚安。” 榛名再次用力挥动双手,朝含耀舍的方向走去。 佑鹿一边看着她的身影一边问道: “……不用送她吗?” “为什么?” 雪风回问。 “你问为什么……本来就该这样吧。” “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要她小心的不是你吗?” “……我不做多余的交际。” “对亲人说这什么话啊。” 雪风沉默不语。这句话一定有什么意义吧,不过因为她是个阴晴不定、惜字如金的人,佑鹿只能自己推测。 不得已,佑鹿只好转变话题。 “对了,你最近没有在清晨出门了喔。” “……嗯。” “已经放弃追踪那个男人了?” 雪风猛然瞪向他。 “怎么可能放弃!只是没必要在清晨找而已。” “原来你还没有放弃……啊。” “当然。”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雪风小时候,她的家人被拉鲁瓦杀害。当时引导拉鲁瓦的就是那个谜样的男人。雪风为了找他报仇,选择了现在这条路。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之前曾发生追踪太超过,遭到校方看管的事。当时差点被逐出章义舍。 “那家伙也还在盯着我。” 雪风接着说: “所以,在这里战斗的日子将会来临。对方也不会让我放弃。” “……” 佑鹿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这个嘛……情况我也已经知道了。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帮你。” 他慎重地挑选言辞,但是雪风只是瞄了他一眼。 雪风没有再回话。她无视于佑鹿,迳自走进寄宿舍内。 “……咳。” 佑鹿咯吱咯吱地搔头。总觉得还是抓不到该如何和这个不可爱的女孩聊天。会有能够聊久一点的一天吗? 我也回去吧。佑鹿正要转身,旋即停住不动。 他眯起眼睛往黑暗处看。 “嗯……?” 道路那一头有人。是女孩子。没看过那张脸,应该是其他寄宿舍的人。 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正确地说,不是对着佑鹿,而是章义舍。说不定她一直在观察刚走进去的冷淡家伙。 她的眼神莫名锐利。 佑鹿打了个冷颤,向后退几步。少女没有离开那个地方。 不久,她转过身去。 “……?” 很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啊,那个人……” 没有人回话,只有远方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第二章 星期一是一周的第一天,交待事项特别多,章义舍导师蒂安娜的说话内容也比平常来得广泛。 她环视教室里的学生一圈,叮咛似地说明。 “本周起实技的形态有所改变,将进行寄宿舍间的对抗赛。” 发出骚动声,但是音量没有很大,应该是因为很多学生已经有所耳闻。 寄宿舍的对抗赛能自然提振士气,因为这攸关自己所属团体的自尊心。这点不只在实技上如此,在运动竞赛和学科成绩也一样。 学校方面为了让这一切变成良性的竞争意识,也为优胜的班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奖励。虽然不是现金,但奖品有奖状、特别假、外出许可、优先使用各种设施的特权等。 “本来应该要在寄宿舍内进行选拔赛。毕竟这攸关寄宿舍的名誉,要派优秀的班出赛。但是,今年起改变了规则。” 喧闹声顿时消失,所有人等待蒂安娜说下去。 “所有的班都要出赛,将以循环赛的形式进行对抗赛。因为这是课程的一环,不允许弃权。” 响起不同于刚才的哗然。 寄宿舍对抗赛有着浓浓的活动意味,一向被视为等同于体育祭。然而她表示今年起不再是如此。 根据蒂安娜的说法,是“因为迫于情势”。对负责打倒拉鲁瓦的少女战士的需求与日俱增,因此校方也被迫重新审视教程。被提出来检讨的对象就是寄宿舍对抗赛。会议中也有出现废止案,但是笠置校长反而提出将循环赛变成课业一环的提案,目的是借由让学生习惯战斗,强化个人技术与团体技术。 因为是循环赛,比赛不会在一天比完。对抗赛赛期约莫为一个月。 形态上与寄宿舍内的班别团体战一样,不过为了更接近实战,将扩大战场,时间也包括夜间。 “胜负的判定很简单,只要打倒对手,幸存下来就算胜利。提供给优秀寄宿舍和胜利班的奖励与以往一样,大家不用担心。也可以优先使用ktv唷!” 教室角落有人举手。 “请问。” “什么事?” “您说所有的班都要参加……” 举手的是和泉真帆,四班的班长。 “但是章义舍只有我们这些人。不调整班数吗?” “啊,我刚才没说是吧。这是依学年区分的竞赛,只有一年级生参加,不过是全体参加。目的在于提升技术,要全班参加是有意义的。采用积分制,更便于区分胜者和败者。迟早会扩大成全学年联合举行的对抗赛,不过现在还不用担心那部分。” “我想,我们和其他寄宿舍在班数上会有差距。” 章义舍的情况还算好,有些寄宿舍早已将人员减少的班解散。尤其是上一次的拉鲁瓦攻击中出现了重伤者,要整合所有寄宿舍的班数根本不可能。 “这是没办法的事。相反地,比赛的间隔可以由学生自行斟情调整。想休息时,只要定下休养期间即可。但要是休过头,比赛会集中在后半唷。” 一般课程也将配合赛事调整。 “赛程和对战班都做成表格了。” 蒂安娜秀出大张的纸。 “古循,把它贴在教室后面。要影印可以,但是不能带回去。” 蒂安娜又说明了其他事项,但是大家的意识早已飞到对抗赛上了。 只不过,那并非期待某项活动将至的兴奋之情。蒂安娜“迫于情势”的解释,让大家感受到难以形容的烦闷感。 虽说三泷高中的学生迟早都要投入与拉鲁瓦的战斗,但毕竟现在还是在学身份,总认为正式战斗是很久以后的事。何况她们才一年级。 然而蒂安娜的这席话,让她们亲身感受到了情势的紧迫。真正的战斗正逐渐逼近,动摇是理所当然的事。 佑鹿低声呻吟。榛名说得没错,他了解到“拜托不要选我”的想法是多么没有意义。即使就个人技术去想,不战斗的选项不但毫无意义,到头来只会陷自己于险境。 下课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没有从座位起身,也没有走出教室。 五十铃将对战表贴到教室后方,人潮旋即涌上。 “不要挤。” 五十铃警告大家,但是没什么效果。 “战程表不会逃走。我会做成个人用简介分发给大家,请等到那时候。” 话虽如此,想早点确认是人之常情。 表上记载了对战者的寄宿舍、学年和班别。除此之外,还写了班员的名字,相当详尽。 看到对战名单的学生,发出了各种声音。 “哇,我是第一天。” “我们对上长乐舍耶,怎么会这样。” “对手是含耀舍的一年级。真让人跃跃欲试呢。” 悲喜交加。即使是三十多人的班级,反应也是五花八门。当然,日期可以自行调整,不过对手迟早都要对上。 佑鹿从后方凝视着对战表。 战程不是太吃紧。先和含耀舍对上,然后依序是永嘉舍、长乐舍。 (这样看起来相当多呢……) 现在还不到讨论对策的时候,但很快就会需要。 他再看一次表。看来校方似乎舍弃了随机对战,而是从最小的班号依序开始,井然有序。 (嗯?) 在对战对手,含耀舍一年二班里,有个名字引起他的注意。叶岛野分。名字本身很平凡,有点像男生的名字。 (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 他突然往旁边一看,是雪风。 还是那副表情。 “听说要比赛了。” “……” 没有回答。佑鹿也没有期待。 “喂……你觉得只靠我、你和星村,有办法和其他寄宿舍对战吗?” “……你,打算认真战斗?” 雪风没有看向佑鹿。 “星村也就算了,你想用那把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场的武器做什么?只会落得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败的下场。” 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好歹我也有在上次的战斗中支援你吧。” “就是这样我才说的。其他寄宿舍的同学也不是笨蛋,一定会研究的啦。就算那样,你也使得出更强的力量?” 佑鹿沉默了。单凭不算差的刀术,别说是雪风了,他连其他女同学也敌不过。即使拜某种特殊技能之赐而得以勉强获胜,基本上还是不可靠。 “我不是不承认你的能力。” 她是在给我建议吗?她补充道: “上次的战斗多亏了你。但是光依赖特殊技能,迟早会被绊倒。一旦被绊倒,就没办法重新振作。房子必须建立在牢固的地基上。” 她说得没错。奇计是在有正攻法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效用。 但也用不着讲成这样吧。我自认为有帮到雪风,也觉得彼此的距离缩短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女人真难相处。我不得不这么想。 “这我也知道啊。” 佑鹿感到些许烦燥。 “我只能做现在做得到的事。既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悲观,而是要在现状中找出做法。” “……” 雪风一如往常般没有回答。 “我会努力去做。” 佑鹿回答,把头转回前方。 他在心中咂舌。我很清楚雪风想说什么。如果太依赖特别技能,一旦发生事情时将危及性命。因为是与拉鲁瓦对战,如同字面之意,确实会致命。 也就是光努力是不够 的,必须做出成果。佑鹿呆呆地想。 三泷高中如其名,是取自三条瀑布。瀑布位于鹰尾山,清泉从河川注入池塘。这些景物都座落在学校腹地内,让大多数来客为之讶然。 放学后,佑鹿独自走向鹰尾山。 手上拿着他的武器短刀。这所学校的学生有义务持有对抗拉鲁瓦用的武器。武器以日本刀居多,当中也有洋剑和短弯刀。 佑鹿的武器在里面算是特别短小。毕竟刀刃只有六寸左右,比流氓的小刀还不够看。他曾怨叹为什么自己是这种刀啊,得到的答案却是“没办法,这是阿尼玛斯选的”。 他正朝炼制出这把武器的炼刀师住处走去。 登上山路。平地虽然有铺路,到这一带却突然泥土外露。现在因为天气晴朗还无所谓,要是雨天,脚下应该会满是泥泞吧。 远方传来小鸟的鸣叫声;如果倾耳聆听,还能听到溪流的潺潺声,散发出些许异国氛围。 视野豁然开朗,出现了小河。小屋就盖在那附近。 烟囱里飘出轻烟。 佑鹿走近屋子,礼貌性地敲了二、三下门。 “呃,梅贝鲁?梅贝鲁小姐,在吗?” 喊了几声,从里面传来“什么事?”的声音。佑鹿走进门。 “可以打扰一下吗?” “哪有什么好不好,自己进来就……喔!” 出来的是一位个头娇小,宛如小学生般的女孩子。金发碧眼,唯独口吻很老成。 “是敷波啊!” “喔,你记得我的名字啊。” “男生很罕见,就算不想记也会记住。” “那正好,我有事找你。” 梅贝鲁·艾克玛斯·白神哼了一声。 “真没礼貌。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进去吗?”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因为没有被赶出去,佑鹿走入小屋内。 里面是泥土地面,壁面附近有个巨大的炉灶。旁边堆着木材,还有铁矿砂堆成的砂丘。 这名炼刀师外表像个少女,本人也自称十一岁,但是没有人相信。她是威尔斯人,接受校长的聘请而来。除此之外的来历则不明。 她瞄一眼灶内,确认火势。 “雪风没来啊?” “我们只是同班,平常都各管各的。” 由于雪风偏好孤独,照面的时间反而比较少。 “她一定是在哪里进行训练吧。” “我特别帮她准备好磨刀石了说。” “还是要我转交给她?” “不用做到这样。她有说会来拿。” 梅贝鲁用手巾擦手,拿出茶罐和茶杯。 “敷波你来做什么?” “这个,你冶炼的武器。” 佑鹿秀出自己的短刀。 “喔,有名字了吗?” “不,还没。” 只要运用自如到刀子宛若身体的一部分,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出刀名。比方说雪风的日本刀就叫绿千丈山颪。佑鹿的武器还没有名字。 “要修行。只要经常使用,总有一天刀子会告诉你。” “是这样没错啦。” 佑鹿在泥土地面蹲下。 “可是总觉得时间不够。” “怎么?” “据说寄宿舍的对抗赛要开始了。” “我有听说,今年真早啊。” “说是因为情势的变化。” 佑鹿将从蒂安娜那里听来的事解释给梅贝鲁听。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只是轻轻附和。 “那就更要修行。不需要专程来这个地方吧?” “我有点事找你。” “什么?” “关于这把刀。” 佑鹿取出自己的短刀。 “虽然是我的武器,可是我完全不了解它的特色。我是希望你能给点提示才来的。” 佑鹿缺少的东西很多。如果问该从哪里着手,应该会得到“全部”的答案吧。幸好在战术方面,他透过阅读、研究书而有了判断力,因此才会将目标锁定在武器上。 声音老成的少女在条凳上坐下,拍落草鞋上的泥巴。 “武器这玩意儿,是在使用中慢慢适应的。” “可是一般不是有属性之类的吗?这家伙不但没有属性,之前还曾经断过一次,却在赛前自行修复了耶。不是很奇怪吗?” 梅贝鲁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一边拿起短刀。 “这是你打造的刀,你知道什么吗?” “……这,我也不清楚呐。” “怎么会!” “老实说,我打造刀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她将刀刃的部分对准光线。 “一般即使是刚打造好,也能马上知道刀的大致状况,唯独对这把刀毫无概念。制作时也只是尽量做出适合的样子罢了。” “不知道属性吗?”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 “五十铃说是什么无属性。” “喔喔。” 梅贝鲁看刀的眼神显得兴致盎然。 “我说梅贝鲁小姐,属性到底是什么?” “什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知道有土水火风四种。” “那是图方便而取的名称呐。聪明的学者调查威释后,判断可以大致分成四大属性。因为那个人深受拉丁语影响,便将它命名为ignis(土)、aqua(水)、igncm(火)、ventcs(风),就是这么回事。” “它的功能是什么?” “什么啊,你没学过吗?” “因为我是从普通高中转来的。” 一般高中不会教导拉鲁瓦相关事物,拥有的知识量和这里的人有很大的差距。 “真拿你没办法。听好,威释是由阿尼玛斯产生。” “这我知道。” “人类的心脏,不管是谁都具备同样机能,但有男女性别差异对吧?同样的道理,即使阿尼玛斯相同,威释也会产生差异。它被分成可相互抗衡的四大元素。” “你是说那个吧,火比风强,风比土强,土比水强,水比火强。” “依其抗衡性则形成循环。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尽管说法众说纷纭,据说是为了有效打败拉鲁瓦。说起来,当年只有一个种类呐。” “什么意思?” “因为拉鲁瓦很有韧性啊。不过,研究后发现威释有个独特的习惯。啊,说是习惯,可不是睡觉时一定要从左脚上床之类的习惯唷。” “我知道啦,是指体质上的特征吧。” “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经出现非常强的拉鲁瓦。只会点皮毛的战娘根本打不倒它。后来是在惨烈的牺牲下将它打倒,调查后确定它具有威释的抵抗力。” “那不是糟了?我们是因为有威释,才能和拉鲁瓦势均力敌地战斗。” 如果没有威释,人类将完全派不上用场,比螳臂挡车还不如。 “研究机构好像也很恐慌呐。但是不久后,出现了能够打败那个拉鲁瓦,释放特别威释的战娘。” 梅贝鲁拿茶壶过来,将热开水注入茶杯。 “而且不只是那个女孩,各地纷纷出现了拥有相同威释的战娘。原以为这下子能够轻松战胜拉鲁瓦,结果又出现了拥有那种威释抵抗力的拉鲁瓦。” “这……” “之后你就知道了吧。没完没了。一出现能轻易打倒拉鲁瓦的威释,拥有抵抗力的拉 鲁瓦就会跟着出现。现在已经累积到四种了。” 她咕噜咕噜喝着热开水。 “学者们做了种种解释,但那是类似自然法则的东西呐。” “出现的速度真快啊。这种事不是应该历经好几世代慢慢转变吗?” “我们是和不知真面目为何的怪物作战呐。它们的变化速度非常快唷。” 梅贝鲁晃动茶杯,甩掉水滴。 “……可是我是无属性耶,没有在那四种里面。” “记录中也有无属性。不过从它很快就消失看来,应该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佑鹿露出“嘎”的表情。 “难道我也是啊!” “不知道。也有人说无属性比其他所有属性都弱。” “烂透了。” “不过,事到如今又出现无属性,说不定是某个地方存在着只有你能打倒的拉鲁瓦。” 自称十一岁的她阴沉地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就是新种拉鲁瓦啦。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有以往的方法、属性所无法抗衡的敌人,或者接下来会出现。” 佑鹿的背脊打了个颤。 “……这么说,我是因为必要才会在这里?” “没错。” 我不会说这是胡扯。 说起来,我明明是男生,却拥有阿尼玛斯这件事本身就够诡异了。还那么恰巧地被发现有阿尼玛斯,转入女校,与拉鲁瓦战斗。 很难想象是国家机构特意把我纳入这里,一切应该是一连串的偶然吧。但是,如果这个偶然本身就是遵循着某种法则呢? 想到这里,佑鹿决定不再思索。因为那样就成了超自然现象,再不就是奇幻。命运这个字眼虽然很美,佑鹿还没有停止思考到无条件委身于命运。 但是他无法反驳梅贝鲁的说法。尽管不是轻易认同,但确实有说服力。 “别说这种复杂的事了吧。” 佑鹿企图改变话题。 “也就是说,梅贝鲁小姐你也不了解这把刀喽?” “是啊。用了就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感觉像是绕回了原点。 不过,虽说用了就知道,我实在非常没把握。打倒中级拉鲁瓦时,短刀虽然在瞬间发出白光并伸长,之后就完全没有动静。 佑鹿在手中把玩小刀。这时,小屋的门发出咔答咔答的声音。 “是客人吧?” “好像是呐。敷波,去帮我开门。” “喂,为什么……” “刚才的上课费。” 被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办法了。佑鹿站起身,手放到不好开关的拉门上。 “好好,我现在打开啰。” 门发出咔答咔答的声音,横向滑开。 在那里的是三泷的女学生。一头长直发扎在后面,薄唇紧闭成一条线。细长的眼睛极具魅力,不过被凝视时有点恐怖。 佑鹿看过她。是那天晚上,在雪风和榛名之后出现的那名少女。 少女瞄了佑鹿一眼。 “梅贝鲁小姐呢……?” “啊……在里面。” 他移动身体,让出门前的路。少女没有特别致谢,迳自走入。 她向梅贝鲁行礼。 “麻烦你了。” “喔喔,我在等你呢。” 梅贝鲁将裹着黑鞘的日本刀递给她。 “时间很赶,不过我重新冶炼了。平常要勤于磨刀唷。” “谢谢。” 少女恭敬地收下。 “要喝茶吗?” “不,我还有事。” 她没有看佑鹿,直接走了出去。 “……也有这种认真的学生啊。” 佑鹿喃喃自语。梅贝鲁又从水壶里倒出热开水。 “因为刀身弯了,拜托我帮她重新冶炼呐。也算是认真吧。” “是这样喔?” “因为有对抗赛,对武器变得很神经质。你不也一样。” 他从敞开的门,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我在我们寄宿舍附近看过她呢。” “章义舍吗?我想也是。” “梅贝鲁小姐,你知道什么吗?” “你不知道吗?” 梅贝鲁一脸意外。 “知道什么?” 佑鹿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女孩叫做叶岛野分。” 刀匠少女一边啜饮热开水,一边补充道: “她原本是章义舍八班。在雪风身旁留到最后,到头来还是分道扬镳。” “……和雪风?” “是啊。一直想相信雪风,最后无法如愿的那个女孩。” 梅贝鲁打开炉灶的小门。里面不知何时已燃起熊熊火焰。 佑鹿辞别梅贝鲁,快步下山。天色虽然还很亮,但再拖拖拉拉就会一片漆黑。 到头来,没能谈到更深入的事。佑鹿其实有事想问,但是梅贝鲁似乎很忙,他自己也难以启齿。 脑海里回荡着野分的名字。本想说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原来是从榛名口中听到的。 她是转到含耀舍,雪风之前的伙伴。她一直留在八班,最后终于主动退出。我们将和那女孩对抗。 佑鹿完全不清楚野分的事。雪风肯定知道,她应该有看到名字,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已经是过去的事?她对于要对战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任由思绪驰聘到这里,佑鹿“呿”地咂舌。 (就说我干嘛这么在意了。) 他走下与上山时相同的路。 两侧的树枝随风摇曳,草木似乎比之前来访时浓密。 “喂。” 有人叫住他。 “你是敷波同学吧?” 和榛名一样的突然叫唤,但是声音显然不同。 佑鹿回过头——是刚才的少女。 “你走路很快喔,被你超过了。” 她缓缓走近。明明是山路,步伐却很稳,与在平地的走法一样。 佑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问道: “……叶岛野分?” “对,原来你知道啊。” “嗯。” 她的个子比佑鹿娇小。佑鹿的身高在男生里面算中等,不过因为男女体格的差异,他的视线不得不由上往下看。在学校里面,他也被分类为高个子。 和雪风差不多吧,佑鹿想。 “我们上次见过面喔。” “如果你是指在寄宿舍时,那不叫见过面,只是看到。” “对我来说那就等于见过面。” 她微动下颚。 “在这里不好说话,要不要去哪里?” “我正要回去。” “真冷淡啊,那就在这里说吧。” 顾名思义成了站着交谈。所幸树枝缓和了烈日,不觉得吃力。 野分打量着佑鹿。 “听说你是章义舍八班?” “没错。” “班长还好吗?” “如果你是指雪风,她还是老样子,应该和你在的时候一样。” “……喔。” 野分没有露出放心的模样,只是淡淡地接收佑鹿的话。 “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吗?她很我行我素的。” “我行我素这点还是一样啦,说不定比之前严重。能做到那种程度,反而很厉害。” “我都叫她蜡像呢。” “我一直怀疑她会不会是从干冰自动贩卖机生出来的 。” “哈哈。” 野分第一次笑了。 “你的话很好笑呢。你很了解雪风。” “就算了解,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那就好讲了。因为从头解释很麻烦。” 野分眼里带着有别于好奇心的神色。 “和雪风分手!” “什……” “我换个说法吧,不可以和那女人组班。” 佑鹿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怀疑,不过她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她非常认真,丝毫没有在嘲笑的样子。 “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唷。” 野分继续说: “我不是要分化内部,像是雪风会阻碍含耀舍获胜之类的,只是单纯地给你忠告。” “就算如此,这也太唐突了。” “我甚至打算晚上去找你说呢。你听好,和雪风同组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和她组班没有很久唷。” “那应该更了解吧。她为你做过什么吗?” 佑鹿想了一下,当然没有。 “什么为我,她一看到我就只会骂我。” “能和平相处已经不错了,她几乎不和我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活着只为了战斗和自我钻研的战斗机械。手冰冷的冷血女……和那种人同班,迟早会毁灭。” “真不平静啊。” “我已经省略很多了呢。雪风从一入学就一直像把利刃……一点也不可爱。那是硫酸呢,一碰触手就会溃烂。” 尽管有很多认同的部分,佑鹿还是想稍作反驳: “有那么夸张吗?” “这是事实唷。章义舍八班原本总共有五个人,你知道吗?” “不。” “拜她那孤高的性格所赐,不到一个礼拜就有一个人离开了。二周后再一个,三周后又一个。转眼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据说创下了班瓦解的新记录呢。” “还真了不得啊。” “当事人可受不了呢。我自认耐性很强,总以为雪风的态度迟早会软化。要独自迎战拉鲁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无论如何都需要集体的力量——可是某一天,我对那女人绝望了。我心想,谁有办法和那种手冰冷的女人同组啊。” 佑鹿本想打岔,最后还是作罢。因为野分的话比预期来得沉重,充满了悔恨。 “是为什么?” “告诉你吧,”她直视佑鹿的眼睛,“雪风伤害了伙伴。那女人,打算杀了伙伴呢。” 佑鹿往山下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白天时还那样晴朗,如今天空覆盖着云层,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虽然有路灯,还是会想要手电筒。 返回寄宿舍时,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他将沾在衣服上的叶子拍落,直接走向餐厅。 兼作餐厅用的礼堂非常大,就算挤进全体学生仍绰绰有余。学生们在这里是按照寄宿舍和班分别就坐用餐。 佑鹿在椅子上坐下。餐点已经摆好了。 雪风走来,在旁边就坐。青叶早已坐好,正与附近的女生聊天。 不久,老师也到了,晚餐开始。 响起尖锐的说话声和餐具声响。如果只看这部分,和一般女校没两样。 佑鹿一边大口咬着照烧鸡肉,一边看着身旁的少女。 雪风正默默用餐。人类的个性,意外地会表现在用餐上;而雪风更是完全地机械化,活像是在补充燃料似的。 (打算杀了伙伴,这……) 是什么意思啊?譬喻?还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野分的话出乎意料地久久留在脑海中。 “……我的脸有这么稀奇吗?” 雪风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她没有看佑鹿,不过很明显地是在对他说话。 “与其说稀奇,其实是我在想事情。” “希望你下次想事情时不要对着别人的脸,去对着牛奶之类的。” “你曾经对伙伴感到火大吗?” 佑鹿没头没脑地问,雪风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就常让我觉得火大。” “不是说我啦。” “除了你以外,不然我还要对谁生气!” “比方说因为意见不合,忍不住拔刀之类的。” “……你想要我拔刀的话,我是无所谓。” “我才不想咧。” 佑鹿结束了谈话。果然因为不是直截了当地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总不能直接问“你曾经企图杀了伙伴?”,那样太失礼了吧,况且她也不可能坦率回答。 “唔……” 佑鹿低声呻吟。 “咦,敷波同学怎么了?”青叶看向这里。“肚子痛吗?” “没有,没事。” “最好跟老师说唷。” 她并非基于小学生般的思维提出忠告,而是担心食物中毒。因为是全部一起烹调,只要有谁发病,其他人也一定会出问题。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封闭餐厅和厨房。 佑鹿并非肚子痛,他急忙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有点在意别的事。” “喔……”青叶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那就好。因为你在发呆,又发出呻吟。” “这男的一向呆呆的。”旁边的人又说道:“担心是多余的。” “要你管啊。” 佑鹿小声咒骂,继续用餐。一回过神,其他学生都吃完了。 他硬将花椰菜塞入口中。 “对了,雪风。” “吞下去再说!” 即使口中嚼着菜,佑鹿还是不以为意地说: “梅贝鲁有提到磨刀石之类的。” “啊啊。” 雪风将刀叉放下。 “我因为我妹的事忘了。” “我问要不要转交给你,结果……” “不用,我自己会去拿。” 佑鹿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和以前比起来,雪风已经削弱了与他人之间的心防。不过那也只是程度上的问题,她现在还是重视自己胜过伙伴,而且一定要自行经手自己的事。 (这也是造成磨擦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佑鹿认为,能够交谈就是显著的进步。 像是顺便提起,佑鹿改变了话题。 “关于你妹。” “你想涉入别人的家务事?我对你家可没兴趣。” “她从以前就是那种个性?”佑鹿小口小口啜饮柳橙汁。“还真是截然相反啊。” “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医生了?” “她是个开朗的好女孩不是吗?” “……她的开朗是天生的。”雪风答道。“很少沮丧,也没遇过挫折。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不同颜色。” “真有哲学性啊。双胞胎竟然那么不同?” “因为榛名长期寄养在亲戚家。幼时环境不同,性格自然会产生差异。那个亲戚……现在也不在了。” 佑鹿没有问原因。这种家庭确实越来越多了。 “比起冷漠,当然是开朗比较好对吧?” 他带点讽刺地说。 “……是啊。” “至少要那样才会受男生欢迎唷。” “如果你是在说我的个性,不用你鸡婆。” 佑鹿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后,雪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榛名她……不太适合这种学校。” “既然入学了,应该是有素质吧。 ” “有阿尼玛斯不等于个性适合战斗。我很不希望她介入这种事……” 她虽然没有叹气,但语气中透露出这种氛围。 “你好像很为榛名着想喔。” “因为是双胞胎,我又是姐姐。” “哇塞,真像人类。” “……” 她之所以沉默,应该是在盘算要怎么砍佑鹿的头吧。 “你和妹妹在一起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在十一岁左右时一起生活的。只有小孩子的生活非常辛苦。大致就这样了。” 她打算结束谈话。她本来就是个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的人。 佑鹿刻意刺探道: “那哥哥呢?” “……” 没有回答。 “你们那时候果然是三个人一起生活吧?” “……” 隔了一会儿后,雪风只稍微提到: “那种男人……” “嗯?” “那种男人才不是哥哥。”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间,用餐时间已经结束。 餐厅兼礼堂外,空气冷冽。果然入夜后还是会冷。这多少和这里不是市区有关吧。 吃完饭的学生,纷纷返回各自的寄宿舍。之后是自由时间。认真的学生会念书或是勤于训练,其他人则是玩乐。到了夏天,还会有人放烟火。 用餐时间一结束,雪风旋即走了出去。由于青叶仍继续和朋友聊天,佑鹿便一个人回去。 (怎么办呢?) 佑鹿心想:其实还有很多事想问雪风,但是看她那个态度,短期内是不可能了。话说回来,我竟然会这么在意雪风个人的事,看来野分的话深深影响了我。 他晃啊晃地刻意绕远路。尽管月亮没有出来,偶尔来个夜间散步也挺不错的。 他朝寄宿舍反方向走去。这一带是小杂树林。白天时绿得耀眼,到了晚上,看起来只像一团黑色固体。 “很适合试胆量呐……” 佑鹿不知道这里确实被称为夏天的试胆名胜。 他在这一带绕一圈,正要返回寄宿舍时,不禁发出声音: “咦……?” 视野的一角闪过什么东西。 他凝神看去。那是人影,渐渐走入杂树林里。 虽然只闪过一眼,的确是女孩子没错。而且不是教职员,因为她穿着三泷高中的制服。 (这么晚来这里干嘛啊?) 佑鹿也没资格说别人,不过女孩子一个人还是有点奇怪。 幽会(这么形容虽然很落伍)吗?可是,对方呢?女学生对男性职员抱持过度爱意是女校的常情,三泷高中也看得到这种情况。校方当然严格禁止这类交往,毕竟重要的战娘之身要是有什么闪失就糟了。 一旦被发现将受到保安要员管束,更惨的还会被丢进个人牢房。教师的罪较重,会被强制调职到别的学校。 佑鹿一边思忖“真危险啊”,一边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他打算看到时要警告他们一下,不过更重要的是好奇心使然。她想做什么呢? 他静悄悄地踏入树林之中。最近传说这一带有野狗出没。 “啊……” 人影顿时映入眼帘。 果然是女学生。尽管因为天色幽暗,不凝神看难以辨视,但肯定不会错。 (那不是……榛名吗……?) 前几天才认识的,雪风的妹妹。 她倚着山毛桦树站立,静止不动。虽然有带刀,但那模样看起来不像要进行特训。 (她在做什么……?) 果然是和男人约会吗?可是,没有谁从寄宿舍过来的动静。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发呆未免奇怪,虽然隐身的佑鹿也够怪了。 不久之后,暗处的一角有动静。 浓雾迷漫。由于是在夜间起雾,能见度非常低。浓雾凝聚起来,下一瞬间就像被吹散般消散。 雾散后,一名男子站在那里。 这时,佑鹿有种男子是瞬间移动过来的错觉。实际上那人应该是用某种手法潜入。男子的出现就是这么唐突。 男子还很年轻。看不出长相,好像是长发,穿着长下摆的外套。 为了想办法看清楚长相,佑鹿压低身子微微往前靠近,一下瞪大一下眯眼。 (总觉得很难……啥?) 他差点叫出来。 他认得那男人。就是之前侵入教务馆,在转瞬间消失身影的男人。校内恐怕只有佑鹿看过他,他就是那时候的男人。 (为什么会和雪风的妹妹?) 是要战斗吗?佑鹿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并非如此。 因为榛名冲到男人身边,跳起来抱住了他。 (……?) 她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向饲主撒娇的宠物。男人也不断摸榛名的头。那不是敌对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佑鹿不得不这么想。 榛名紧抱着男人,不知在说什么。为了听得更清楚,佑鹿又往前接近了些。 “……你真的来见我了呢。” 榛名的音质很柔,可以用“甜美”来形容。 “当然啦。只要是榛名在的地方,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去的。” “谢谢……我最喜欢你了。” 既然她说喜欢,就是情侣啰?不过总觉得不太像。应该说榛名的态度与对待雪风时一样。 好一会儿,榛名活像只猫似地磨蹭着男人的脸。 “……我呀,上次跟姐姐去玩了呢。” 她是指雪风。男人并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 “她怎么样?” “很冷淡。所以我说了一大堆话。” “哈哈哈。只要你像这样一直邀她去玩,总有一天会交谈的。” “嗯。对了,姐姐又组班了唷。” “真难得啊。” “是叫做敷波佑鹿的男孩子。” 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佑鹿紧张了一下。 “……喔,我有见过他。” “真的?” “只有一次。是个看起来挺有未来的男孩子。” 说什么未来,你是负责安排出路的老师吗?不过从这番话,听得出男人似乎认识当时在教务馆的佑鹿。 说到这里,榛名总算放开抱住男人的手。 “呐,你不和姐姐见面吗?” “雪风吗?” “嗯,不想见她吗?” “当然想见啊。毕竟好一阵子没和她说话了。” “那,我去带她来?”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光是像这样偷偷见面,就已经违反校规了吧。万一发生什么事,雪风会被学校骂唷。” “我并不想那样。” “而且,雪风好像讨厌我呢。” “……是吗?” “可惜是呢。” 榛名的音量提高了些。 “应该不会的!因为姐姐也说了,还想再一起住啊。” “她那样说,我真高兴。不过雪风还没有喜欢我,最好之后再见她。”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知道榛名很沮丧。 男人的表情非常温柔。他八成是一字一字仔细解释给年幼的榛名听,完全感觉不到他出现时的阴森感。 他又摸了摸榛名的头。 “你放心,总有一天雪风会谅解我。应该不用太久,到时候我会去见她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所以现在,像这 样和我见面的事,还是要先当成秘密唷。” “嗯……对姐姐也是?” “是啊,最好也别让雪风知道。那会让她操心。” “我知道了。” 榛名用力点头。 一阵强风吹过,佑鹿压住制服下摆。 “那今天就到这里。”男人说。 “啊啊,人家还想多聊一会儿。” “还会再见面唷。” “真的?” “当然。”男人发出温柔的声音,“我啊,很想和榛名一起生活,希望榛名来我这边。那样的话,会有很棒的事发生,大家都会幸福。所以在那天来临前,你要再忍耐一下。” “……嗯。” 他轻轻挥手。 榛名落寞地看着男人。不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问道: “呐……你喜欢姐姐吗?” “当然啦。” “比喜欢我还喜欢?” “应该是喜欢榛名多一点吧。” 男人莞尔一笑,榛名也跟着笑了。 “那我走啰。” “嗯。要再……” 榛名最后的话,消失在风中。佑鹿只勉强听到一点点。 男人的身影仿佛融入黑暗般消失了。榛名也步出杂树林。 确定二人都离开后,佑鹿站起身。 因为一直蹲着,身体关节到处发出声响。他伸了伸懒腰。 肌肉很僵硬。他其实很痛,可是脑中像是毫不在意这种事般,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就是榛名最后说的话。 (那家伙是……) “你是敷波吧。” 佑鹿“哇”了一声,回过头。白色物体跃入眼前。 他没有细看,总之先往后跳开。 这么做奏效了,因为钢刀扫过了佑鹿原本站的空间, “闪得好。” 是那家伙。以为已经离开了的男人,就在眼前。 他拿着日本刀。和这里的学生使用的刀很像,但是刀刃非常宽。 “你一直在偷听吧?” 男人的表情扭曲。佑鹿兴起最好跟他道歉的想法,但旋即打消念头。没必要向拿刀砍我的家伙道歉。 “到底怎样,你全听到了吗?” “没听到多少。” 他自认听到了大部分谈话,所以这是谎言。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 “嗯,算了。之前照过面,我本来就打算迟早要去找你。” “你……是谁?” 他拿着刀,双手一摊说: “如你所见。” “谁知道啊。” “看起来很像……人类吧。” “不是吗?” 他怎么看都是人,如果不是就不得了了。 “也有人说我不是。” “什么嘛?” “真的是什么嘛。我自认为是人,只是立场和你们不同罢了。” “什么……?” 男人突然动了。 他踏出脚。若单就这点来看,那只是不经意的动作,可是速度迥然不同。他在刹那间来到佑鹿身旁,不受黑暗影响,刀刃熠熠。 “哇啊……!” 佑鹿赶紧拔出自己的短刀,发出“锵”一声,架开对方的刀。 “喔……”不知为何男人发出惊叹,“你的武器很奇特。” “……” 尽管是攻击面不足的寒酸爱刀,佑鹿仍然举刀威吓。 男人笑道: “你打算战斗?” “……是你先砍过来的吧。” “也是。因为被你看到和榛名的事,我本来打算杀掉你,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武器。嗯,有意思。” “我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你应该对拥有那把武器感到骄傲唷。前提是要能驾轻就熟就是了。” 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何时。说起来,我为什么非得让这家伙告诉我这种事啊? “……你到底是谁?” “唷,你没听说吗?” “听谁说啊?” “雪风。” 咻。男人挥刀。佑鹿这次是轻松闪过,看来对方似乎不是认真砍。 “对了,我还是报上名字吧。我叫出云。” “出云……” “你最好记住,今后你恐怕会一再听到这个名字。” “说什么……” 佑鹿本想说“傻话”,这时刮起一阵风。 出云的身体轻柔地浮起。 佑鹿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浮起来了。也有可能是幻觉。不过男人的身体乘着风,渐渐远离佑鹿。 “我走了,敷波。”出云微微一笑,“再见。” 他的身体渐渐被黑暗吞噬。 这次,出云真的消失了。杂树林里只剩下佑鹿一个人。 佑鹿将短刀收进鞘内。 手伸向肩膀,感到一阵酸痛。这是紧张造成肌肉紧绷的关系。 脑海里浮现的是出云的身影和声音。 佑鹿想把它赶出脑袋,以免被卷入什么麻烦事,可是反倒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出云……) 我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回事?就连这个名字也在脑中萦绕,迟迟不消失。 第三章 这天起,展开了寄宿舍间的对抗赛。这是实技课程的一个分隔点,也是晋升到下一阶段的教育课程。 佑鹿提前到餐厅。并不是他个人可以先吃,他是要去与餐厅相邻的小餐馆。 小餐馆有提供轻食和饮料。由于要收费却不怎么美味,很少人积极捧场。倒是这里也有贩卖面包和饭团,但因数量很少,经常在午餐前卖完。因此,佑鹿打算事先买来放。 他穿过小餐馆的门,店内摆放了数张可以团体用餐的圆桌。 猛然看去,墙边挤满了人。那是摆放电视的地方。由于一般寝室没有电视,很多人会来这里看。 佑鹿心想“一大早就这么勤奋啊”,这时有人拉他的袖子。 “敷波同学,敷波同学。” 是青叶。这女孩真是神出鬼没。 “干嘛啦?” “来这里。新闻。” 她打算拉他去电视所在的位置。 “如果是气象报告,告诉我今天和明天的天气如何。最好放晴。” “现在没空管那个啦。” 电视传来新闻播报声。无线电视台记者用冷静,但感觉得到参杂着悲痛的声音说: “……昨晚十一点过后,在总州小御门郡北部,出现了整群拉鲁瓦。拉鲁瓦群不断扩大活动范围,州警正协助附近居民去避难。当地人请遵从州警和联合自卫队的指示,迅速……” “拉鲁瓦啊。” 胃部一带闷闷的,涌起一阵反胃感。佑鹿每次听到拉鲁瓦相关新闻就会这样。 他突然意识到。 “小御门郡,不就是这附近?” “没错。以往连单只拉鲁瓦的目击例都没有,这次竟然出现一整群耶。” “学校之前也遭到袭击。” “而且小御门郡是含耀舍二年级生进行校外实战的地方耶。大家都很担心。” 佑鹿想起在校门口的出征仪式。 “也就是说,拉鲁瓦已经来到我们眼前了呐。” “啊啊,真讨厌。” 青叶叹道。佑鹿也有同感。 “而且啊,听说是新种拉鲁瓦。” “是喔。” 拉鲁瓦大致分成双腿步行型和四只脚步行型。由于它们不断进行小改造,让生态学家为分类方法苦恼。听说这与其附身的男性尸体的个性有关。 “又是那种身体会硬化,或脚程很快的家伙吗?” “新闻正在播,你看。” 主播正好在念原稿: “……被目击到的拉鲁瓦是以双腿步行的新品种,体格和人类差不多。肌肤带点绿色,经常复数一起活动。” 不只是佑鹿,听到的学生无不议论纷纷。 拉鲁瓦一般是单独行动。即使会有同时出现多只的情况,那也只是偶然的产物,并非一起活动。再说,单只的威胁就够大了。 第一次听到,经常复数行动。 “她说复数……大概是几只啊?” 佑鹿问青叶,她摇头。 “不知道啦。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 恐怕到处都没有详尽的资料吧。在战斗过程中遇上新种拉鲁瓦,就像是宿命一般。不过还是训练生时,没有人想碰上劲敌。 新闻播报完了。接着是气象报告。天气状况每况愈下,日期越往后,降雨率越高。 佑鹿随便听听,然后问道: “对了。星村,含耀舍是坐在餐厅的哪一带?” “咦?呃呃,在面向出口的最右边。” “一年级的位置呢?” “因为是末座,应该在窗户边……为什么这么问?” “不,没什么……” 佑鹿含糊其辞,但是青叶立刻察觉到了。 “啊,雪风的妹妹?是叫榛名吧。你这么在意她啊?” “该怎么说……” “觉得她很可爱?”她不怀好意地笑。“这个嘛,敷波同学好歹也是男生嘛。我一直奇怪你怎么没有注意女孩子呢。” “不是那样啦。” “可是竟然会挑雪风的妹妹,你真是不要命啊。不是会处于姐姐的监视下吗?” “我说啊……” 佑鹿想反驳,但无法说出实情。他是想要套出昨晚的事。 “雪风的妹妹耶,我才没兴趣咧。” “不然你为什么想知道座位啊?” “和你无关啦。” “隐瞒是不好的唷。” 青叶似乎误会了。谁叫佑鹿没有好好讲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帮我介绍吧。” 她的眼神炯炯发亮。喜欢八卦的家伙真叫人伤脑筋啊。 佑鹿丢下一句“你自己去看”,离开了小餐馆。 他走进餐厅,用眼神搜寻榛名的位置,心情变得复杂。 我干嘛这么在意?他再次自问已问过无数次的疑问。既然是雪风和榛名的事,最好交给当事人自己处理,我就算装作不知情也不会有事吧。 可是,那个男人——出云他说的话让佑鹿耿耿于怀。那家伙认识我,而且事情似乎和雪风有关。 是因为我和雪风同班?虽然没有根据,总觉得不只是这样。毕竟那家伙说过,“你会一再听到这个名字”。 既然如此,去问榛名是最快的方法。这是佑鹿最后做出的结论,所以才会想去找她。 “唷,有看到你目标的榛名吗?” 有人拍他的背。又是青叶。 “就说不是目标了。” “你既然在找她,就是目标吧。她在哪里?” “不知道。或许还没到。” “你被甩啦。” “不是。” 为什么我一定要被甩啊? 青叶还是继续东张西望。 “本来想说她如果在,至少可以看看长相呢。长得跟雪风很像吗?” “不像。” “真可惜啊。要是脸蛋一样性格不同的话,就好玩了。” “确实是。” 如果雪风的长相配上开朗的个性,可以连笑两次。看到榛名时先笑一次,之后看到雪风再笑一次。 “不过星村,你这么想见榛名啊?” “因为马上就会碰上嘛。” “什么。” “你忘啦?我们的对抗赛对手是从含耀舍开始唷。就是雪风她妹的寄宿舍。” “啊啊,我想起来了。” 佑鹿用手捂住脸。 “榛名是几班?” “二班。” “……该不会是今天的对战对手吧?” “不是啦。” 青叶轻盈地摇摇手。 “是后天。” “那还不是一样!” 佑鹿不禁咒骂。 虽说是对抗赛,并非整个寄宿舍的所有班级同时作战。那样做不是不可能,但会造成校舍太过空荡,这样不太好,所以是分成三到四个班进行。 觉得运气好或不好端看个人,八班从第一天就有比赛。 “是流年不利吗?”佑鹿边在教室里准备边叹道,“毕竟第一天就要上场呐。” “怎么,这么快就胆怯了?” 青叶一边检查她那把名为水隐的爱刀,一边说道。 “我们完全没有想对策呐。” “有什么关系,就直接上啰。” “总觉得不太舒服呐。” 之前在章义舍内进行实技时,佑鹿为了想办法取得胜利,曾拟定种种战略。即使那么做都不确定 能否战胜了,何况今天什么也没有。 “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被杀死啦。” “要是被杀死还得了。” 因为是训练才能够这么说,实战上可不是这么回事。拉鲁瓦不会等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八班班长一如往常默不作声地保养她的刀。 “你真从容啊。” 他对雪风说。 “……我只是和平常一样。” “真想效仿你这点呢。” “这和考试一样。只要平常在精神面做好准备,紧急时就会有胆量。” “您说的是。” 这是有用的建言。“这家伙第一次说出像班长该说的话吧”他在心中喃喃道。 “你觉得会赢吗?” “有谁是抱着输的打算比赛?如果是球赛,是有可能故意打输,但是这又不是。” “也是啦。” “像平常一样战斗就好了。” 佑鹿正觉得惊奇,下一瞬间她又说: “我没把你算在内。” 还是那样冷淡。 佑鹿将短刀挂在腰间。三泷高中的制服腰际处可以挂武器,不过,那要是像样的刀才够分量;以佑鹿来说,看起来就像儿戏。 “要走了吗?” 声音从别的方向传来。 是督察生古循五十铃。个子高挑,一看就是精英的少女。她的剑术高超,要求别人遵守纪律,更严以律己,是章义舍的学生代表。 佑鹿向后退了几步。因为督察生不请自来时,多半都是有不好的消息。 “……喂,我们做了什么会被骂的事吗?” “你把我当什么啊!”尽管气愤,五十铃还是说:“这是章义舍第一次的对抗赛,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压力真大啊。” “这种时候也必须保持平常心唷。” “跟雪风说的一样呢。” 尽管这二人是那么截然不同,但同为章义舍响当当的人物,在战斗方面的想法也很类似。 “古循你不是今天比赛吧。” “嗯,是明天。” “你会去观战?” “很可惜,我要去上学科里的特别课程。” “这样我就不用丢脸了。” “就说胆怯是禁忌了。” “好。” 五十铃轻轻点头。 佑鹿和雪风一起步出教室,朝户外走去。青叶已经先走了。 “……你们刚在讲什么?” 雪风问。 “咦?” “和五十铃!” “没什么。” 因为佑鹿正要说就被雪风打断了。 “……你和督察生感情很好嘛。” “会吗?” 佑鹿自认和五十铃的相处很平常。她是督察生,会和班上大部分的人交谈。单就佑鹿个人来看,反倒是和青叶聊天的情况特别多。 “没什么感情好或不好啦。” “说不定五十铃并不这么想。” “别乱讲。不然,是和班长大人您聊天比较好啰?” “那样我会很困扰。” “那就对啦。” “……哼。” 雪风微微看向别处。佑鹿继续说: “你那么在意的话,我就告诉你我们要谈什么。” “……什么?” “你的事。” 佑鹿一本正经地回答。虽然只是一瞬间,冷漠少女被攻其不备,佑鹿仍然感到心满意足。 比赛不同于章义舍内的实技课程,而是根据实战,将腹地内的一部分当作战场,只设定开始时间和终了时间,自由应战。可以一人对抗复数,相反地要以复数对抗一人也可以。打倒的对手数量将反映在分数上。 这次使用的是杂树林的一部分,以及有些许高低起伏的平地。虽然目前只在野外战斗,校方却是以在市区的战斗为假想,并立了房屋骨架。 对手是含耀舍的一班,有四个人。班长叫做津岛静,是个看起来很倔强的女生。 “你就是敷波?”静直爽地对佑鹿说,“因为我是第一次和男生战斗,没办法手下留情,请指教。” 一般和女生战斗时会说出手下留情之类的话,她似乎不一样。佑鹿姑且回答“喔”。 担任裁判的老师率领着一行人。她叫做阿贺野弘子,是长乐舍的导师,据说原本在大学研究威释。原则上,裁判不会从对战的寄宿舍中挑选。 一行人被带到贴近杂树林开始的地方。 “十分钟后开战。” 弘子宣布。 “战场就如同刚才所指示,请自由解散。” “可以躲起来吗?” 静问。 “都可以。” “不会被说卑鄙吧?” “毕竟拉鲁瓦不会抱怨。” 发问的含耀舍一班旋即迅速跑开。 另一边的章义舍八班仍站在原地。 “喂,这样好吗?” 佑鹿感到焦躁。 “无所谓。”雪风如此回答,“不过就是和平常一样应战。对手的身体又不会突然分裂,数量爆增。” “我说啊,就算对手不会分裂,我们在人数上就很不利了耶。” “以往曾有利过吗?” 该说是不依靠他人吗?总之她似乎很达观。 佑鹿束手无策,只好将青叶拉过来。 “你守住雪风的右侧。” “好是好,有原因吗?” “那家伙是右撇子不是吗?一旦敌人跑到手臂外侧,无论如何反应都会变慢。加上那把刀那么大,会被牵制住。” “敷波同学站那里不会比较好吗?” “我的刀守备范围太窄了。” “我知道了。” 青叶同意。 佑鹿决定站在雪风的左后方。如果站得太前面,当雪风挥刀时,有可能会被波及。 佑鹿临时想到的点子就是这些。与其说是战略,其实只是阵式,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对策,只能仰赖自己的能力。 雪风拔出刀。绿千丈山颪,四尺四寸的野太刀{注:野大刀,日本人古时佩带的无护手短刀}。她用那娇小的身体,自在操弄这把大刀。 弘子看了下腕表。 “……开始!” 哨音响起。 雪风稀松平常地迈出步伐。佑鹿急忙跟上。 “喂!你这家伙,不是应该一边躲一边前进?” “反正对方一定会攻击过来。” “是没错啦。” “我们不是在抢夺重要据点,目的是要打倒对手,所以搞些小把戏是没有用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与其说是有自信,不如说这是她的哲学吧。 佑鹿也拔出刀。他微闭眼睛,然后张开。视野的半边被白雾般的东西覆盖。 这是佑鹿的特殊能力。应战对手的未来动向,会变成影像映照出来。虽然只是数秒后的动作,在战斗上将发挥莫大的力量。这似乎是阿尼玛斯的作用,详细情形不明。 “希望一切顺利。” 佑鹿禁不住祈祷。虽然他并不相信上帝。 一股空气咻地通过。 雪风弯下身。就在这时候。 “喝!” 刀子自树荫中伸出,在现身的同时发动攻击。 目标是青叶。青叶因为无意中遭到偷袭,无法漂亮地化解攻击。 对方连续使出第二击、第三击攻击后,旋即退开。虽然不至于 背对着青叶,却开始将距离拉开。 青叶打算追上,佑鹿制止她: “慢着,可能是陷阱。” “陷阱?这太明显了吧?” “还是警戒一下比较好。” 雪风没有表示意见,她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前方。 风变强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这次锁定的仍是青叶。黑色物体扑了过来。 “什……?”青叶身体一闪。冲向她的竟然是条狗。“为什么?” 紧接着,二名少女把刀挺在腰间,直冲向她。 “哇!” 青叶摔了一跤。佑鹿不由地将注意力移向那里。 “敷波!” 雪风大吼。 佑鹿这里,也有含耀舍一班的女学生斩过来了。发出清脆的声音,两把刀猛烈相击。 “呜哇……喔!” 佑鹿这把刀的刀刃极短。现在虽托威释的福而没有造成损坏,若单纯靠蛮力,不用多久就会陷于不利。 佑鹿瞄了旁边一眼,雪风也在对战中,无法向她求救。 “别看旁边!” 眼前的学生大叫。是静班长。 无需赘言,她的攻击非常猛烈,佑鹿根本无力关注其他地方。 他将意识集中在视野一角的白雾。 “……不会吧。” 完全没有影像。理应能够预知未来的白雾,如今只是一层幕。别说没有帮助了,甚至还限制了视野,相当碍眼。 “就说别看旁边了!” 静向下挥刀。佑鹿滚到一旁躲过攻击,旋即起身。 对手步步逼近。与先前不同,她的脚步变得谨慎。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攻击被闪开,而改变了步调。 这下佑鹿能采取的手段变少了。因为有攻击范围上的差距,他丝毫马虎不得。 静终于改变站立的位置。中间隔着她的另一侧,看得到雪风和青叶。 雪风是一对一战斗。对手的技术似乎不怎么高明,只是一个劲地防御。 问题出在青叶。 她在一开始被狗吓到,之后就完全招架不住。脚步无法站稳,被二名少女直逼着打。 “星村,这里。” 佑鹿正要说逃过来这里,旋即意识到一件事。不知不觉间,我方三人的距离拉大了。 青叶遭到追赶,佑鹿被困在原地。距离不断拉大,根本无法支援。即使声音勉强传得到那里,拼命战斗的青叶恐怕无暇去听。 再看向雪风,果然处于优势。实力就是保证书。不过她与青叶相反,不断往前进。 “雪风,往后退一点!” 佑鹿大叫。 “你会脱队。别走那么过去!” 然而雪风还是往前跨出,打算给对方最后一击。 “不是那样!” “已经太迟了呢。” 静挥刀。佑鹿好不容易架开她的刀,手一阵酥麻。 “复数战斗时要采取奇袭和分散。如同课本上说的对吧。” “……是啊。可恶。” 这里不是道场,当然会有多人攻击一人的情况。这是拉鲁瓦攻击中最基本的概念。何况静的班人数原本就比八班多。 “哇哇!” 尖叫声响起。应该是青叶翻了个筋斗倒下吧。在那个情况下势必会如此。 “雪风!”佑鹿再次怒吼,“不要追!后退!” 她没有听进去,正准备打倒眼前的敌人。 “这样就好……!” “我这边可不好!” 静的刀从左下方伸来,刺向腰际处。 “痛。” 由于威释起了作用,肉体的防御相当坚固,应该不至于骨折,但恐怕有淤青。 佑鹿向后退保持距离。不行了。完全被孤立了。青叶已经出局,雪风则跑去追敌人。 传来尖锐的声响。是雪风弹开了对方的武器。还有一线希望。 但是眼前的女同学却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就闭嘴一阵子吧。” 在刀锋几乎快碰到的距离,她大刀一挥。 佑鹿的视线顿时转暗,昏倒在草地上。 清醒时,青叶正往下探头。 佑鹿一边思忖“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形呢”,一边坐起身。 青叶的手腕上贴着药膏贴布。想必那一击相当强劲,她状似痛苦地摸了摸手。 佑鹿看着她的动作说: “输……了?” “嗯。” 青叶点头。稍远处,含耀舍一班学生发出“耶!”的欢呼。 “因为我们被打败了?” “雪风呢?” “她在啊。” 一看,雪风坐在不远处。她看起来不像在发呆,只是一直望着天空。 “那家伙也被打败了?” “没有。雪风打败了一个人。” “那怎么会输掉?那家伙就算三对一也绰绰有余吧?” “被逃掉了呢。” 青叶耸肩。 “什……?” “听说她们打倒我跟你后,一直到处逃。拖到时间终了。” “原来……” 佑鹿没有发火,反倒觉得佩服。原来还有这招啊。 担任裁判的老师确实没有说“不能逃”。虽然很讶异她们竟然真的这么做,不过确实是明智的判断。 听说那只狗并非事先准备好,而是临时踢过来的。包括这样的机智,静班长确实了得。 “那种人就算在实战中,应该也能存活吧……” “或许吧。” “咱们班长有发火吗?” “她没有生气。” “打倒一个就满足了?” “好像也不是那样。” “那就是跟平常一样啰?” 是啊,青叶回答。佑鹿一边旋转肩膀松弛筋骨,一边朝雪风走去。 “抱歉,我被打败了。” “……我又没期待你。” “如果你能稍微期待一下,我会很高兴呐。” “那是浪费时间。” 确实跟平常一样。 “呐,雪风。我在对战时有叫你后退,你有听到吗?” “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继续攻击?” “因为我知道你会输。” 雪风毫不避讳地回答,依然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和立场。 “可是这是团体战耶!你好歹稍微听我的话。” “我去救你有什么好处?反正也来不及。” “能够提高反击的可能性啊。” “由我打倒眼前的敌人还比较有效果。” 佑鹿无言以对。他觉得雪风说得有理。 但是,即使雪风的想法没错,佑鹿还是觉得她应该要帮他。除了因为他快招架不住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对手是静。若能趁此机会漂亮打倒班长,很有机会演出大逆转。 这当然只是假设。不过,当时的场面就算做这样的赌注也不奇怪。 雪风可说是一流的赛马。她比任何人都强悍、比任何人都迅敏,但也一意孤行,难以掌控。 这在集体战上相当致命。即使如此,她还是相信自己的选择。与其说她很有自信,应该说她的思考总是偏向那一方。 佑鹿心想,要说服这家伙真的很难。会有像那次打倒拉鲁瓦一样,能够互相协助的一天吗? “今天就到此解散。” 带队老师说。 “虽 然今天的对抗赛已经比完,希望大家不要比过就算了。包括反省点,请活用在与拉鲁瓦的对战上。” 大家回答“好”。含耀舍的女生们很快地往回走。 雪风也不发一语离去。她并非在生气,只是没有结伴的习惯。 “我也要回去了……” 青叶说。佑鹿回答: “我要再待一会儿。” “咦?东西掉了吗?” “不是。我要小小反省一下,应该说要复习刚才的战斗。” “要我陪你吗?” “不,不用啦。你先回去吧。” 青叶说完“先走啰”,挥了挥手。 佑鹿“呼”地叹口气,站在起点位置,从那里眺望对战的场地。 或许是因为心情平稳,感觉视野变宽广了。左侧是杂树林,右侧是微微往下的草地斜坡。 接着他往含耀舍一班的那一侧移动,走到狗被踢出的地方。那是在草地的下方。 满地泥泞,鞋子往下陷。佑鹿急忙爬上来。 “这似乎是湿地呐……” 倾斜的地面,雨天时会积雨水。造成泥土松软,宛如沼泽般。加上草木茂密,乍看下很难辨识。 (躲在这里的女生应该和我看到的一样。这么说,只要青叶小心应战,应该可以更有利才对……) 因为对方的脚步也站不稳,应该能挽回很多劣势才对。 佑鹿咂舌,原来我该建议的不是雪风,而是青叶啊。对手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才会把我们拉开。话说回来,这其实是能克服的。 接着他移动到自己作战的地方。杂树林内。 树枝没有想象中茂密,地面牢靠,几乎看不到枯枝掉落。听说枯枝会被收集起来作为烤肉用。 就树林来说,这里的可活动空间似乎很大。如果是这里,就算不停挥刀也没问题吧。 (慢着……) 他又往里面走一小段。途中,脸被树枝打到。 不同于刚才,这里的树枝变密了。到处都要弯下身才能行走。加上树下草木茂密,地面也被埋住了。 (如果在这里打,应该对我有利吧……) 佑鹿的刀很短,犹如进化版的小刀,使起刀来格外容易,在这种环境下占有优势。相反地,静使用的武器则会因为被树枝妨碍而难以施展才是。 不知道静是否是在明白这点的前提下战斗。不过佑鹿当时若能保持冷静,应该可以引诱她到这里。或许就不需要完全仰赖预知未来的能力了。 (也就是说,事先确认战场很重要。有地图吗……) 如果事先掌握校地地形,在对抗赛中会非常有利。不知道图书馆有没有? 他心想差不多该回去了,便穿过杂树林。 “真用功啊,” 有声音传来。 “我听说很少有学生会做战后分析。” 在那里的是野分。 佑鹿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连对抗赛也从头到尾看完了呢。学校没有禁止观摩不是吗?” “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气息。” “那个很容易消除啦。要有诀窍就是了。”野分嘻嘻笑道。“你们好像输啰?” “啰嗦,对啦。” “你和青叶的技术明明没有那么差的说。” “团体战时,只有一、二个人努力是没有用的啦。” “说的也是。尤其是实力最强的人不合作时。” 不用问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我们班长很害羞,不擅长与他人沟通。” “硬要说的话,那根本是病啦。”野分说话毫不留情。“装孤高也要有个限度呢,连要去了解她也很辛苦。” “……你曾试着去了解她?” “是啊。”她斩钉截铁回答,“一直以为只要知道、理解雪风心中有什么芥蒂,就能和她心灵相通。我太天真了。” 在佑鹿加入前,野分一直留在八班直到最后。佑鹿可以了解她很想做什么的心情。至少她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结果不顺利对吧?” “没错。就像我之前说的——那女人打算杀了伙伴。” 她的表情很认真,看起来果然不像在说谎。 “所以啊,敷波同学,和雪风分开是为了你自己好呢。青叶也是。利用完后会被舍弃唷。” “……还不确定会被利用后舍弃呢。” 说完后佑鹿心想,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真有毅力啊。” “因为同班。我的任务就是要支持班长大人。” “我以前也这么想,最后失败了。” “……我会做得更漂亮。” 在说的同时,佑鹿思忖:我干嘛这样包庇那家伙啊。是因为同班吗? “祝你能够做得漂亮。” 野分说道。看起来不像是嘲笑。 “再这样下去,你们很难在对抗赛中胜利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天后将对上我们唷!” “……对喔。” “还有雪风的妹妹。” 看来她知道榛名的事。不过也是啦,因为姓氏是香椎。 “榛名是好女孩呢。和雪风截然不同。” 恐怕上万人都这么想,佑鹿心有同感。 “有点可惜呢。” “雪风也说过她不适合三泷耶。” “也是啦,她那一型的人不适合战斗。训练时或许能表现得差强人意,很难说实战时会如何。她太率真了,缺乏决断力又狠不下心。她一定是——” 她像阵风似地说道。 “被雪风迷住了呢。” 接着又补充道: “这不是坏事。” 佑鹿没有说半句话。除了因为他不太清楚榛名的事,主要是野分和雪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不适合当战娘的少女,以及成为特殊战娘的姐姐。 野村又说: “不管榛名能不能在对抗赛中成为战力……再这样下去,你们会输。” “因为雪风?” “因为雪风。” “……谢谢你的忠告。” 野分说完“不客气”便转过身。在朝寄宿舍走去前只留下这句话。 “想赢的话……就要死心。” 佑鹿一边闲逛,一边回到了本馆。大家对八班打输的事早有耳闻,然而或许是原本就没有寄予厚望,没有人责备也没有安慰他。 别的班也是输赢参半。印象最深的,是和泉三姐妹的四班毫发未伤地赢得完全胜利。 之后一如往常地上课,结束了这一天。 佑鹿本想去图书馆查地图,决定先暂缓。因为他想起了别的事。 他回到章义舍。 “唷……敷波同学。” 一楼大厅有人出声叫他。是督察生五十铃。 “你在赶时间?” “没有,我在找你。不好意思,自己说有事找你,却害你等我。” 佑鹿微微行礼。五十铃微笑着说: “你想起来啦。我还在想要是你完全忘记了,我该怎么办。” 佑鹿说一声“抱歉”,朝四处张望。 “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啊。坐下吧。” 二人在设置于大厅的简朴长椅坐下。 因为时间的关系,进出的学生人数很多。有几个人望向佑鹿和五十铃。 “感觉挺别扭的 。” “我们没有做亏心事,不需要在意。” “可是,这样很像是我独占了你……” 因为督察生的她,是章义舍里最受欢迎的人。她擅于照顾人、技术精湛,又是个美人,当然会这样。 “现在就让敷波同学独占吧……对抗赛真可惜呢。” “你听说了?” “嗯,我必须掌握章义舍的大小事。” “我真是太丢脸了。” “输赢和运气也有关系。只要别在与拉鲁瓦对战时输掉就好了……那么,你要商量的事是?” “不算是商量,是我有事想问你。” 他舔了一下唇。 “你认识叶岛野分吗?” “叶岛同学?嗯嗯……” 五十铃没有含糊其辞,但似乎不太想说。 “可以告诉我她的事吗?” “……为什么?” “她原本是章义舍的人对吧?” “对。” “和雪风同班?” “是。” “我们好像会在对抗赛上碰头。” “叶岛同学的技术很棒唷。加油。” “我刚才见过她了。” 五十铃当然非常吃惊。 “就在刚才吗?” “是我被她叫住啦。说有事跟我说……结果,她要我跟雪风拆伙。” “……就算她原本是章义舍的人,也无权插嘴管其他寄宿舍的事。” “她说雪风曾打算杀了伙伴,是真的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五十铃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表情变得些许僵硬,眼球不停地左右转动,大概是在犹豫该如何回答吧。 然后,她缓缓道出: “解读的方法很多……” “是事实啰?” 她“呼”地吐口气。 “不过,确实有些女孩对雪风没好感。” “请问……呃,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 “嗯……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吧。” 她正准备开口,瞄了一眼时钟。 “……晚餐时间快到了,在路上说吧。” 佑鹿先回寝室。放下用不着的东西后,空手回到大厅。 五十铃依然在同一个地方。 “久等了。” “没有等太久呢。敷波同学不让女生久等,真是绅士作风啊。” “到地下室只有短短的距离啊。” 她微笑道。 “走吧。” 平日的晚餐是全校学生聚集到礼堂一齐享用。校方常会在那里传达一些事项。 学生从各处的寄宿舍步出,宛如河流汇集一般。 佑鹿和五十铃并肩走去。 “……那件事发生在入学后不久。” 五十铃视线望着前方说道。 “那时的课程是以提升个人技术为主。不只是一般的提升体力训练,也会进行穿越山脉或河川的训练。事发当天,是在做夜间行动训练。” “一开始就这么吃力啊。” “应该是因为做那种程度的辛苦训练,可以从零开始锻炼精神面。总之章义舍的学生依班分组,要在晚上穿越鹰尾山。采用各班竞赛的形式。” 佑鹿想起今天下午爬山的事。 “爬到山顶吗?” “不用。在半山腰绕半圈,到山麓就下山。总之目的是要快速前进。” “有这种路吗?” “有几条没有使用的路。再来就是野兽走的路。” 虽然她说得很干脆,佑鹿觉得这样真辛苦。山虽然没有多高,但是要在夜晚走不是路的路是非常吃力的。 “实际上,每一个据点都有老师站岗,也有配给手电筒和紧急用信号弹,并打开照明灯代替灯塔唷。然后大家就出发了,运气不好的是竟然下起雨来。” 雨水会让身体失温。体温低时,会急速消耗体力,也会对判断力造成影响。 佑鹿只有一次去山里玩时遇到下雨的经验。他记得只是那样就身体发冷,牙齿不停打颤。如果那是在做行动训练,他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情况。 “训练没有中止吗?” “没有。因为实战时,拉鲁瓦不会因为下雨就等我们对吧?香椎同学的八班是在中间出发的。” 看到兼做餐厅的礼堂了。五十铃继续说,佑鹿也没有阻止她。 “接下来就是从八班的人那里听来的。据说那时候的香椎同学非常焦急……总之就是很急躁。连行动训练也想要早点达成。当时八班是三个人,香椎同学、叶岛同学、吉野同学。她们抄近路前进。听说途中叶岛同学曾几度提到香椎同学速度太快了,劝她要走慢一点。” “那家伙一定没听进去吧?” “是的,香椎同学还是一直往前走。很不幸地,听说吉野同学的身体状况因为下雨而明显恶化了。” “一般应该要弃权,或者把她交给位于关卡的老师吧?” “如果敷波同学在那里,情况就会不同吧。事实是她们三个人继续前进。听说吉野同学也希望那样……就在视线因雨水而越来越模糊时,前进方向出现了断崖。” 五十铃放慢脚步。佑鹿也配合她。 “那个断崖如果在白天,只要稍加注意就不会有危险。但毕竟当时的情况不同……吉野同学滑了一跤。” 她的脸上浮现后悔之色。尽管不是她的责任,身为督察生还是会感到内疚。 “吉野同学掉到崖下。叶岛同学主张立刻下去搭救。她好像打算先做处置后再发射紧急信号弹,但是香椎同学主张继续前进。” “应该是因为前面的关卡有老师吧。可以直接要求救援。只要留一个人在伤者那里。” “不是。香椎同学是要丢下吉野同学,继续进行训练。她说‘没有余力管她’。” 佑鹿说不出话来。 五十铃也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夜晚加上下雨。结果虽然只是轻伤,但是企图丢下伙伴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争执中,叶岛同学迳自发射紧急信号弹,当场弃权。” “雪风有说什么吗?” “她说实战中没有紧急信号弹,如果浪费时间在伤者身上,遭拉鲁瓦袭击的机率会升高,留下她一个人反而能全部幸存。这么想也没有错……但还是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五十铃叹了一口气。佑鹿不由地想起和含耀舍一班战斗时的情况。雪风当时也是只顾眼前的事。 被那样对待确实会受不了吧。何况又同班的话,会产生不知道自己何时也会被舍弃的不信任感。至于雪风,则是对班长擅自发射信号弹退赛一事感到不快。相互不信任的团队,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 “……我的话,应该会选择救人吧。” “我也是。大家也都这么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呢,香椎同学在章义舍内被孤立。吉野同学的外伤很轻但是一直发烧,检查后发现是宿疾,于是离开了三泷……即使这样,叶岛同学还是留在八班,后来因为在课堂上和香椎同学起冲突就转舍了。” “……之前听说她有找你商量?” “嗯。叶岛同学有来找我商量。她对吉野同学退学的事还是很过意不去。我劝她留下来……但是没能留住她。‘她那双手的冰冷感,会伤到别人’,这是叶岛同学最后说的话。” 就算不借助威释的力量,人的手仍会保持一定温度。但若感到紧张,或是在精神上排斥他人,会引起血管收缩,表面温度下降。 雪风的手确实比 其他人还要冰冷。 那应该是表现出心灵的距离感吧。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兼餐厅用的礼堂入口站着交谈。 “就是这样,我只知道这些。” “我大致了解了。谢谢……雪风她,该怎么说,真拼啊。” “是啊,她在战斗上很拼。” “果然是那个吧?家庭的……” “应该是吧……” 事件是发生在雪风年幼时。那件事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复仇就是她的骨干。她的个性可以为了变强不惜牺牲一切。在他人眼中,大概会觉得她太刻薄了。 不过那毕竟是当事者的事,与他人无关。雪风非常明白这点,所以她从来不狡辩。 这点让班员很烦恼。 “还有问题吗?用餐时间到了。” 五十铃说。 “啊……嗯,抱歉。差点忘了。” 佑鹿最后又问: “你知道雪风她哥的事吗?” “哥哥……?没听过。” “我想也是。” 果然得去问榛名,佑鹿思忖。 太阳西沉后,四周一下子变暗。“不夜城”是都市特有的表现,一般而言,天色会在日落的同时失去光采。 鹰尾山山顶完全没有灯光。路不好走,根本没有人想在夜晚登山。 然而现在,有个人独自在那里。 那人坐在倒下的树干上,眺望山下。视线前方散布着房屋,灯火通明。 他从刚才一直注视着寄宿舍那一区。含耀舍、永嘉舍、长乐舍以及章义舍。从山顶可以一览全貌。 话虽如此,一般人不会在深夜做这种事。就夜景来说,这景色未免单调。然而那个人一直兴趣盎然地望着。 响起雨伞的声音。有人在背后。 他回过头去。那是身材高挑、肌肉强健的男人,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 “出云。”男人开口,“你又来这里了。”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这里。”出云回答,“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三泷高中。白天时会很麻烦,晚上就很舒服唷。” “你的兴趣真奇特啊。” “我以为你暂时不会来这里。” “我是这么打算的。”肌肉男在横木上坐下,“不过因为完成得比预期还快,便过来看看情况。” “喔喔,小御门郡的那个,干得真漂亮啊。” “客套话就免了。” “scdestus型{注:拉丁文。残酷、邪恶等意}的状况如何?” “还可以。如果能提升自我学习的效率,就会非常好用。” “喔。能符合期待吗……如果可以兼作测试也不错。” 出云的视线从寄宿舍而移到其他方向。 “……什么时候安置的?” “在生田抓狂之前。那家伙埋了下级拉鲁瓦,正好掩人耳目。” “那家伙不知道不是吗?” “反正没必要告诉他。” 出云似乎很开心。 “对了,我见到敷波了。” “……?” “啊,你不知道?拥有阿尼玛斯的男孩子。” “喔……这所学校也有吗?” “我有点惊讶。他的属性很特别,是无属性。” “也差不多该出现了……不过既然是无属性,那个叫敷波的是哪一边的人?” 肌肉男回问,出云含糊回答: “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不过迟早会……反正,就算知道也是之后的事。再说我必须先处理榛名。” “你还真执着啊。” “当然了,这是很重要的事。”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 “你很快就会了解。那女孩将会到我们这一边。我们需要她的力量,那样会更有利。” “……来我们这一边?” “我会让她过来……嗯,必须让她苏醒才行。正好天气也刚刚好。” 出云仰头望着正上方。 肌肉男起身。黑暗中,隐约浮现出钢铁般的肉体。 “我要走了……你呢?” “我会在这里待上几天。” “好像很快就会下雨。” “天助我也。” 出云微笑。 肌肉男正要下山,出云对着他的背影说: “你最好从北侧下山,要是被梅贝鲁发现就麻烦了。” “没问题。” 男人一跃,跳得又高又远。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变得很小。出云露出讶异之色目送他离去。 第四章 隔天仍继续进行寄宿舍之间的对抗赛。不过这一天佑鹿他们不用出赛。 五十铃的一班是在今天初赛。她们是目前认定实力最强的班,受到章义舍极高的期待。 下课时间的教室。青叶问佑鹿: “喂,你想五十铃同学她们会赢吗?” “会赢吧。” 佑鹿马上答道。一班曾因班员在过去的战斗中负伤,使得战力降低,现在已经复原。五十铃的领导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应该可以发挥出数倍的力量。 “对手是永嘉舍对吧?那个寄宿舍是三泷最强的唷。” “古循不会害怕赛前的评价啦。” “被称赞的感觉真好呢,我会全力以赴的。” 五十铃本人面向这里。 “我很期待你唷,督察生。” “你会去观战吗?” “不,虽然有空。”学校规定没有比赛的学生可以自修。“我打算做别的事。” “我会去看。” 青叶举手。 “有星村同学看的话,就不能放水了呢。” “要是输了,会传出奇怪的流言唷。” “这就饶了我吧。” 五十铃看起来非常轻松。这样就算不赢,应该也不会输吧。 佑鹿看着旁边。 “雪风,你要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 她一如往常冷冷答道。 “训练?” “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我。” “那你要不要陪我进行自主训练?” 青叶露出“喔”的讶异表情,雪风则一脸狐疑。 “……你要特训?” “我不是要锻练身体。那个叫实地考察吗?就是到处走走看看。” “散步的话我拒绝。” “不是,是到可能和对抗赛有关的地方绕绕啦。我觉得掌握地形应该蛮重要的。” 佑鹿又补充道。要是确实地了解地形,上一场比赛就能赢了。 五十铃和青叶均表示认同。事先确认不是坏事,规则上也没有禁止。这个想法与军队确认地形是一样的。 “这个点子真不错呢。”五十铃说:“或许也该让其他人知道。我会研究看看。” “拜托了。怎么样,雪风?” 八班班长瞪了佑鹿一眼。 “……我会一个人战斗,从以前就是这样。” “偶尔也……” “别跟我说话。” 她不再开口。 佑鹿耸耸肩。他并没有期待什么。这才真的是从以前就是这样。 五十铃等要参加对抗赛的人纷纷走出教室,青叶也跟了上去。其余的学生不是自修,就是在某处打发时间。 雪风没有离席。她应该是在等所有人出去。 佑鹿一边想“还是这么乖僻”,一边也步出了教室。 图书馆内放置了许多地图。从全国地图到街道图,甚至还有健行用的登山导览。种类之多,让他不禁怀疑图书馆员里是不是有地图迷。 佑鹿借了三泷高中的腹地地图。原本想带出馆外,但馆员说不行,只好用影印的。说不定连影印也是违规,但因为没被警告,他便全印了。 他挑了画有等高线的地图。将地图摺成方便看的大小,拿在手上走出外面。 天空灰蒙蒙,但不至于下雨。他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走,以确认地形。 “从这里要往这走……”一个人喃喃自语很容易遭人误会,幸好这里没有人看。 这样一看,杂树林的面积相当大,一直连到鹰尾山。分不出到哪里是树林,从哪里开始是山。 他决定先走到鹰尾山一带。 对抗赛的战场是完全采随机制,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战斗,不过佑鹿还是觉得事先调查肯定不会错。 “嗯……从这里也可以上去。” 这里不是去见梅贝鲁时的路径。路比那里狭窄,石头使得地面凹凸不平。 “从这里上山会很轻松……可是要绕远路。” 用来健行可能不错——如果只是游乐的话。 佑鹿开始往上走。这条路比想象中好走,只不过路面狭窄,很难错身而过。只能一个人走,或是勉强二人并行。 (反过来想……也就表示对在上面埋伏的一方有利。) 位于高处的一方容易取得胜利,是普遍性的事实。 再往上走,视野从这一带开始豁然开朗。正好是树林中断、没有草木生长的地方。斜坡坡度比较和缓,地质似乎也很稳固,就算有梯田也不奇怪。 回头看去,可以清楚看到本馆和教务馆。 “真想跷掉上课或训练来这里……” 虽然没有健行的嗜好,佑鹿仍不由地这么想。 他继续前进。两侧再度被树木包围,道路弯曲,前方分成两条叉路。 “这条路……地图上没有?” 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只是被踏平的路径。当初八成是兽径,应该是有人沿着它走,之后又出现相同举动的人,便形成了一条路。 先记起来好了。佑鹿用红色铅笔圈出它。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路突然消失了。 “哇……” 前方是溪谷,有条宽幅不大的河川流过。 他急忙确认地图,确实有河。 “我看看……原来到这里后,就能走到梅贝鲁那里啊。” 他心想“这样刚好”,决定沿着河畔往下走。就走到平常走的路后,返回寄宿舍吧。 然而走了一阵子后,他就后悔了。这一带似乎很少人走,路非常难走。加上绕了一大圈,相当花时间。 就在他感到不耐烦时,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 “就是那个!” 那是梅贝鲁的小屋。既然有在冒烟,她应该在家吧。 佑鹿思忖“绕过去看看吧”,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没什么要紧事,而且总觉得可能会挨骂。他从熟悉的路往下走。与刚才的小径相比,这里走起来莫名轻松。 他不经意地看向前方。有个少女朝这里走来,一副东张西望的模样。 “……喂,雪风。”佑鹿大喊。“你在做什么?” 雪风发现佑鹿后显得有些讶异,默默走向他。 “你不是要进行训练吗?” “……你才是在做什么呢?” 冷漠少女说。 “不是说要做什么实地考查吗?” “所以我才在这里绕啊。” 佑鹿秀出地图。 “我是从那个方向,走这里上山的,现在正要回去。你呢?” “我正要去梅贝鲁小姐那里拿磨刀石。” “啊,对喔,是有这么一回事。” “……绝对不是在找你。” “我想也是。” 佑鹿觉得主动提出这个的她真是怪女人。他不太相信她会想和男生一起行动,毕竟她连战斗时也是独来独往。 “既然要拿磨刀石,要我陪你一起去梅贝鲁那里吗?” 佑鹿试问,答案一如预期。 “唔。” “……你的意思应该不是‘好’吧?” “是‘拒绝’。” 雪风的态度很冷淡。要缩短心灵的距离果然很困难。 “喔——那我回去了,要传话给星村吗?” “……你跟她说,等一下跟我报告五十铃的比赛情况。” “唷?你在意啊?” “我至少会想知道输赢。” “真难……” 就在佑鹿要说“真难得”的瞬间,雪风把手伸向刀柄。 “喂、喂?” 那一刹那,佑鹿以为自己会被砍。但是雪风的视线是看着佑鹿背后。 “出来!” 她没有拔刀,不过已摆出战斗的姿势。 “躲在那里的家伙,就是你啦!” 树丛窸窸窣窣摇动。 二名少女缓缓现身。 一个是雪风的妹妹榛名。她一副“被发现了”的害羞模样。 另一个是野分。 野分的眼神锐利。露出与友好相去甚远的冷峻。 “好久不见了,雪风。” “叶岛……” 雪风没有表现出讶异,反而像是“见到稀有物”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也有事要找梅贝鲁小姐。” 野分刻意说“我们”,强调自己和榛名一起。 “榛名和你?”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因为我们同班。” 她将榛名用力拉向自己。 “躲在暗处?” “毕竟是下回对抗赛的对手嘛。我们在观察呢。” “……不过就是一场比赛。” “对你来说或许微不足道……”野分的声音多了几分力道,“对我可不一样。这是打倒你的最佳机会。” 她说得斩钉截铁,一听就知道是认真的。她的视线定住,一动也不动。不用说,那当然不是温柔的神色。 “……随便你。”雪风冷冷地说道。“我没兴趣。” “我会让你有兴趣的。凭你的做法,迟早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我会让你自觉到这点。” “等发生无法挽回的事再说吧。” “明天就让你知道!” 明天是对抗赛的日子。对手是含耀舍二班,也就是野分和榛名。 “……对手是谁都一样。我不会改变做法。” “即使榛名在?” 雪风一度放开刀柄的手,这时又缓缓伸回去。 “……和我妹妹无关。” “有关吧。人称时钟装置的你遇上亲人时会怎么做,值得一看呢。” “你想把她当作挡箭牌?” “不是。只是要她以含耀舍成员的身份,像平常一样应战。我和你不同,是个温柔的人。” 这当然是种讽刺,但在这个状况下有如刀子般犀利。 佑鹿觉得非常不自在。与和自己说话时不同,野分现在浑身散发着敌意。而雪风表现出的两种态度,更让他无所适从。 榛名似乎也有同感,刚才的恶作剧孩子气氛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不安地看着野分。 “雪风,我会让你知道,因为你的关系,你的周遭会变成什么样子!” “……” 雪风不发一语地转过身去。 “你想逃?” “我和梅贝鲁小姐约好了。如果你还有话想讲,就在那里一直讲下去吧。” 她说完,沿山路往上走。 “……哇,真拽啊。” 野分忿忿不平地说。 “我们回去吧,榛名。” “……我等一下再回去。要和佑鹿同学……” 野分看了佑鹿一眼。 “是吗……” 说完,她沿着雪风的反方向下山。剩下的二人,用全身力气大叹口气,解除紧张的情绪。 “吓了我一跳……”榛名说。“野分和姐姐用不着在这种地方针锋相对的说。” “你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啊?我还以为被埋伏了咧。” “偶然发现的。我本来想出声叫你们,可是野分她突然躲起来。” “用不着做到那样。” “我也这么想,可是……” 野分或许打算不要照面,让我们通过。我不知道雪风怎么想,不过野分确实仍有所坚持,似乎不会想突然碰面。 “野分的个性应该不是那样的。” 榛名喃喃道。 “咦?” “虽然她刚才说出很严厉的话,其实很温柔,应该说她是很关心别人的人呢。平常不会冷嘲热讽或者说人坏话……” “你们同班不是吗?会聊到雪风吗?” “不会。我有提到过,可是聊不太下去。” 可是她却会跟我提起雪风的事呐,佑鹿想。大概是立场不同吧。分离的亲人,以及目前同班的班员。 她要我和雪风拆伙,应该是发自真心吧,说不定那并非出自恶意。她曾说过是忠告,所以那算是一种亲切啰?不过很难向她确认。 “我喜欢姐姐也喜欢野分。”榛名看起来似乎很寂寞。“她们不能变要好吗?” “我不知道叶岛怎么样,毕竟雪风很冷漠呐。如果她能常笑就好了。” “因为姐姐是那种个性呀……” 接着,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似地问道: “佑鹿同学,你和姐姐要好吗?” “咦……你是指什么?” “要好,你们会聊天吗?” “嗯……这个嘛,很少耶。” 偶尔也有聊得很久的时候,不过大多是一、二句,就算一整天没讲到话也不稀奇。 “这样啊……” “放心啦,我们相处得不差。” 佑鹿刻意帮她打气。 “就算她是那种个性,我还是会尽量跟她互动。不只是我,还有一个叫星村的女孩,处得还不错啦。” 听完后,榛名总算释怀了。 “谢谢。” “支持班长也是班员的工作啦,虽然很辛苦就是了。” 雪风的妹妹稍微笑了。 “说得也是,我也应该支持野分。” “她是班长?” “嗯。明天要对战了,请指教。” 佑鹿挤出笑容。 “喔。就放手一搏吧。” “是啊。” 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她看看手表。 “啊,已经这么晚了。那佑鹿同学,明天见。” “也对……啊!” 佑鹿叫住正要回去的榛名。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什么事?” “那个……” 佑鹿想提出他的疑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现在最好避免问得太唐突。 结果,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做法。 “你喜欢你哥?” 榛名脸上绽放出笑容。 “嗯,最喜欢了,和喜欢姐姐差不多喜欢。” “他叫什么名字?” 她一脸自豪地回答: “出云。香椎出云。” 佑鹿一边沉思,一边折返寄宿舍。 出云。雪风和榛名的哥哥。性别是男性。 这不重要。问题出在他是那时候和榛名密会的对象,也是向佑鹿挥刀的男人。 他不是正经、平凡的普通人,显然有介入战娘与拉鲁瓦的关系。榛名知道这件事吗? 说不定不知道。不过既然得偷偷见面,至少会知道那样并不正常吧。恐怕是对兄长近乎盲目的感情,混淆了她的判断力。 还有一个问题。雪风曾坚决地说“那种人才不是哥哥”。 那并非“讨厌”的层级,到那种程度已经是憎恨了。妹妹在的时候雪风会语带保留,但是她对他有着强烈的敌意。 为什么会那么恨他?再怎么说都是哥哥。她曾一口咬定只有妹妹一个亲人。 (总觉得让人很 在意……) 似乎在什么地方有着某种关连,是在哪里呢? “啊……” 佑鹿不由地喊出声。正好站在附近的女学生被吓了一跳,但他完全不以为意。 只有一次,他曾经从雪风口中听到出云的名字——就是无故闯入教务馆的那个时候。 雪风误以为佑鹿是出云,对他挥刀。 那股迫力非常惊人,甚至砍断了佑鹿的刀。要不是佑鹿拼命闪躲,说不定早就被砍死了。一向冷静的雪风,当时气到失去理智。 (也就是说,出云是雪风的敌人吗……) 为什么会是敌人?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佑鹿只想得到一点。难道…… 磅,他撞上了什么。 “好痛……” 一看,原来是建筑物的墙壁。是章义舍。他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才会没有看到墙壁。 真丢脸啊,他一边反省,一边绕到玄关。 回到位于地底下的八班寝室,佑鹿将手上的地图丢到桌上。 “嗯嗯……三个人果然还是太吃力了吗?” “哇!” 青叶在房里的桌前喃喃自语。她突然冒出这句话,把佑鹿吓了一跳。 “干嘛啊,突然开口。” “啊,被你听到了?对不起。” 她伸出舌头。佑鹿在自己的床铺坐下。 佑鹿是因为没注意到青叶在房内才会被吓到,不过青叶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两个人半斤八两。 “你在自言自语?跟我真像啊。” “啊,敷波同学终于开始自言自语了?” “上次发现的。” 那似乎与转来这所学校后,要思考的事情变多成正比。精神越集中,越容易自言自语。 “哇,危险分子,别靠近我。” “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两人相视苦笑。 青叶依然穿着制服。很多学生会在下课后换上训练服,但青叶很少这样。 “雪风呢?” “刚才还在。” 看来她没说一声就出去了,不过她一向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事找她吗?” “有点事。” “这样啊。对了,敷波同学,你昨天吃饭前有跟五十铃同学讲话吧?” 青叶展露出好奇心。真不亏是星村报,似乎是在某个地方目击到。 他点了点头。 “聊了一些事。关于雪风的。” “喔喔。” “就是那个啦,在我转来前和雪风同班的,名叫叶岛的女生的事。” 青叶似乎至少知道这件事,她喃喃说“那个啊”,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那件事果然很微妙。 “对了星村,你刚说三个人怎么样?” “我是说我们啦。” 她用手中的笔,咚咚咚地敲击桌面。 “我觉得对抗战只有三个人果然还是很吃力。” “那当然啦。” 校方会尽量平均分配寄宿舍内各班的人数。不过这是刚入学的情况,其后经常会因为意外或受伤而增减人数。说起来,八班原本甚至只有雪风一个人。 单纯地思考,人数多的一方当然比较有利。因为武器的数量也相对地多。不过要增加班员,就表示哪里的班员必须减少,除非有像佑鹿这样转学过来的人。 “就算现在增加,也赶不上明天的比赛啊。” “是为以后着想啦。因为这样下去很不利呀。你知道明天的对抗赛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不知道。” “是夜间的会战耶。要在晚上应战呢。” “嗄!”佑鹿不禁脱口而出。白天都没办法好好战斗了,晚上会变成什么情况啊。 “要是连续遇上这种情况就危险了,至少要增加成员。” “实际上有办法增加吗?” “我之前就不是八班呀。” 青叶是被佑鹿硬拉进来的。 “可是到现在成员几乎都固定了吧。一旦适应了,一般是不会想离开的唷。” “就是啊……” 青叶仍陷入苦思。不久后—— “妹妹呢?” “嗄?” “雪风的妹妹,榛名。” “……不可能吧。”佑鹿摇摇手。“她会想来吗?而且我听说转寄宿舍比转班还困难耶。” “应该会想来吧?因为她很粘雪风不是吗?” “……听你这么说,是没错啦。” 仔细想想,榛名对雪风那般示好,就算提出变更寄宿舍的申请,也不会让人意外。 “问问看好了……” “要去找榛名?” “不,雪风。” 佑鹿有很多事想问雪风,不过他还没想到该怎么问。 她不在房里。等她回来后再问比较好吗? “对了……” 青叶突然变得很客气。 “敷波同学,你可以离开房间一会儿吗?” “干嘛啊。想霸占房间?” “我要换衣服。” “啊……对不起。” 佑鹿急忙起身。青叶不怀好意地笑道: “还是,你想看我换衣服?” “谁想看啊。” “原来你想看雪风啊。” “我没这么说吧!” 生怕青叶再说出什么多余的话,佑鹿赶紧离开寝室。这要是换成雪风,她会用“滚出去”、“给我消失”、“滚”这类再简单不过的话下令。起初她还会叨叨絮絮地警告,最后似乎选择了轻松的路。 佑鹿走到走廊,决定顺便找找雪风。 他来到一楼大厅。这里是闲来无事的学生的交谊厅,不过现在没有人。雪风本身几乎与社交绝缘,从未看过她待在这里。 佑鹿思忖“反正一定是在进行训练吧”,于是走到户外。 外面一片静寂,她一定是在能够挥刀的地方。白天的话,她有时会去鹰尾山,这个时间则是待在寄宿舍附近。 不出所料,她在建筑物后方。 她一心不乱地挥着那把大长刀。那不只是挥刀,而是在脑中假想敌人,以对战的形式进行。 她正和肉眼看不到的敌人战斗。 佑鹿毫不在意地喊道: “雪风。” 冷漠少女没有回头,继续挥着刀。 佑鹿又喊了几声,她才终于转向他。 “……别妨碍我。” 并且投以冷峻的目光。 “你老是做出碍眼的事。” “我有事找你。” 佑鹿将雪风的抱怨当成耳边风。因为太常被恶言相向,他早就习惯了。 “干嘛?如果是无聊的事我不听。” “那个,是跟你妹妹有关。” 雪风挑了一下眉。看来她愿意听了,佑鹿想。 “……榛名怎么了?” “她会想转换寄宿舍到章义舍吗?” “又提这种事?” 虽然只有一点点,雪风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你说‘又’,之前也有过吗?”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休贝老师曾经提过,问我要不要收……” 她把刀收入鞘内。 “我拒绝了。” “为什么?你跟你妹妹感情不错啊。” “是啊。那孩子是我仅存的亲人。” “这样的话,就拉她过来啊?” 他把“班员也会增加, 好处一箩筐”的话吞了进去。因为雪风缓缓摇头。 “……她不在我身边比较好。” “会吗?” “我曾经跟你说,我在追踪敌人。我想把精神集中在那里。” “人手多不是更好?” “不是那样的。我不知道那男人的真面目。要是榛名和我同寄宿舍,我除了保护自己,还得保护她。我……没有自信能做到那样。” 这么说真不像雪风。她虽然不自傲,却应该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信。那是像现在这样无止尽的训练,以及先天的才能所造就的。即使是讨厌她的女生,也承认她的实力。 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软弱的话,佑鹿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要待在我身边,是为我妹妹好。” “她好像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呐。” “我也想和她在一起,可是不能那么做。我要对抗拉鲁瓦,还得与那男人决战。” 一句“那男人”,隐含了种种情感。害她不得不说这么多,夺走其亲人的男人。 那个人是谁,佑鹿心知肚明。不过,他无法说出口。 “那男人把目标放在我身上,这样刚刚好,不用把榛名扯进来。” “是这样吗?” 糟了,佑鹿赶紧闭嘴,但是雪风不放过他。 “你知道什么吗?” 她用锐利的视线看着他。 “不……没有……” “我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忘了吧。” 佑鹿挥动双手想结束话题,雪风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能告诉我?” “不,不是的,该怎么说……” “和榛名有关吧?” “那个……嗯……” “这样啊。” 雪风拔出绿千丈山颪。佑鹿差点跳起来。 “喂,等一下,你干嘛拔刀?” “如果你不打算说……” 她是非常认真的。 “我就要借助这把刀的力量。别想说‘不准’。就算对手是你,我也不会迟疑。快回答,发生什么事了?”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 佑鹿说出榛名在夜晚与出云见面的事。包括他们看起来感情非常好,以及出云轻声说“别告诉雪风”的事。 雪风脸色发白。 “榛名她……!” “他们应该见过很多次了。不过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不知道如何启齿。” “你明明知道榛名的事!” 咻。空气被切开,大长刀尖端掠过佑鹿颈部。 “喂,危……” “榛名她……那男人是……” 她的脸色惨白,眼中却燃着怒火。她瞪的不是佑鹿,而是更遥远的人物。 “出云在哪里……” “咦……” “出云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要来这里……” 悔恨从她口中一点点地流露出来。 “喂,雪风,让我确认一下。那个叫做出云的家伙,是把你的父母……” “没错。”雪风斩钉截铁地说。“召唤拉鲁瓦的就是出云,他是害死我爸妈和祖父母的人。” 佑鹿推测得没错,果然是出云。他是雪风的复仇对象,就算踏破铁鞋也要打倒的对象,之前称呼为哥哥的对象。 他果然是拉鲁瓦那一边的人。 “为什么……你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知道。之前我也百思不解,不过现在不在乎了。只要把他打倒就好。” “他和你妹很平静地谈天耶。” “我没有告诉榛名……出云的事……” 她咬住下唇。 “那孩子没有看到我爸妈死亡的那一幕。那一幕不看也罢。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我都没有告诉她。她不需要知道那些,我本来打算绝不告诉她出云的事。” “这么说,她不知道出云是杀害双亲的帮凶?” “她不知道。我不想让她接触这些的……” 懊悔的意念不断涌现。 同时也传达出雪风对妹妹的情感。雪风以前一定是拼了命在保护榛名,并为了不让榛名卷入其中而保持距离。然而榛名却追着她的脚步,令她无可奈何。 那是妹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牵连的懊悔,她的心中掀起了五味杂陈的情感。 “……出云,是人吗?” “是人。” “为什么会到拉鲁瓦那一边?” “……他曾经是人。现在就不知道了。” “那家伙竟然说我会一再听到他的名字……” 发出啪一声,佑鹿的领子被刀尖往上拨。 “……你和出云说过话?” “是啊……” “那家伙……到底想夺走我多少……” “咦……?” 咻。刀子掠过佑鹿的鼻尖,他吓了一大跳。雪风挥了挥刀,收入鞘内。 “……你听好,别再跟出云说话。” “什么啊,喂。” “你要是那么做,我会杀了你。” 佑鹿倒抽一口气。怎么想她都是认真的。 雪风转过身去。独自走回章义舍的那副身影,拒绝了一切。 鹰尾山,半山腰一带。 这一带是整片未经修整的杂树林,草木茂密。即使在白天,视野也不怎么清晰,到了夜晚更是难以辨识。要是一个人误闯入这里,肯定会遇难。鹰尾山虽然不是非常高,毕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出云若无其事地走在这里。 无关天色昏暗,他的身手犹如在大白天,脚步稳健,步调一致。 过了一会儿,他停住不动。 环顾四周,确认树林与自己的位置后,他大力点头。 然后吹起口哨。 音色轻快细微,乘着风,消失于树林之间。 不久。 地面隆起。 以出云为中心,接二连三出现小隆起。隆起将草木和枯枝推到一旁,变得越来越大。 接着从泥土中出现了某个物体。 出云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时而伸出手指,确认数量。 他心满意足地喃喃道,同时用手召唤它们过来。 “……很好很好,全部都在呐。” 那群物体乖乖顺从了他。 “明天要出动了……拜托啰。” 出云说道。 没有回应。 即使如此,他也知道它们听懂了,于是露出微笑。 第五章 隔天。 对抗赛将于夜间进行的事,在章义舍内掀起了一阵话题。这种困难的形势,正是测量实力的绝佳机会。尤其参加的是八班,更是舆论不断。 夜间课程很少见。普通高中绝对不会有夜间课程,但这里是三泷高中,是对抗拉鲁瓦的专门学校。既然拉鲁瓦不分春夏昼夜,人类当然也要配合它。 章义舍八班成员在晚餐后回到寝室,于下午七点半再次走出房间。集合地点定在本馆前面。 他们走出一楼大厅。五十铃等在那里。 “古循……?你今天也要比赛?” “没有。我是来打气的。” 佑鹿转向后方: “督察生说要为我们打气。是对星村吧?” “……敷波同学,是对你。”五十铃傻眼地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夜间训练,况且是对抗赛,在情理上当然会想给你鼓励。” “喔……谢啰。” 佑鹿答得不知所以。五十铃轻咳了几声,一副郑重的模样。 “要小心。” 她说。 “夜间的训练和白天完全不同。方向感和距离感都会乱掉,请小心不要失了冷静。事到如今,我不会提什么章义舍的名誉。祝你赢得胜利。” “你的忠告,我就心存感激地收下了。” 佑鹿难得坦率地回应道。 “我走啰。” 青叶还是老样子,声音中完全感觉不到烦恼。 雪风不发一语。她没有看着五十铃,对佑鹿更是连看也不看,嘴巴始终呈现“へ”字形。比平常更为孤僻。 昨晚的事发生后,雪风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原本就不多的话变得更少,活像个石像。不过从她有和青叶谈上几句看来,应该是不想和佑鹿说话。 五十铃皱眉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嗯,算有吧。”佑鹿装傻。“我们班长一向都很冷漠,不过因为她刀技了得,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和她吵架了?她的态度看起来像那样呢。” “错觉啦,错觉。” 佑鹿吓出一身冷汗。督察生的直觉真敏锐。 三人步出寄宿舍。 在本馆前方,含耀舍二班成员早已集合在那里。全部共四人,野分、榛名两人也在其中。 她们每个人都老神在在,似乎很有两把刷子。雪风的妹妹当然没有出声喊“姐姐”,不过仍面带微笑。野分则瞪了雪风一眼。 “要换地方了,跟着我来。” 带头的老师说。和第一天一样,是阿贺野弘子。 一行人继续在夜晚的腹地内移动。 走了相当远。由于逐渐远离建筑物的关系,四周变得越来越暗。 就在佑鹿开始思忖“还没到啊?”时,目的地到了。 这里是鹰尾山山麓一带。前方架设了大型帐篷,旁边立着细长的杆子,还点了灯。 “因为要进行夜间的对抗赛,所以设置了总部。” 弘子说。 “连同我,总共有三名老师在这里待命。要是发生什么麻烦或是异常情况,要马上来报告。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要中止对抗赛,就发射红色信号弹。还有这个。” 她取出悬挂于链子上的饰品。那东西有分颜色,每个人都有。 “把发讯器戴在身上。紧急状况时将仰赖这个进行搜索。” 所有人都收下。佑鹿直接挂在脖子上,其他人则是收在口袋,或者夹在腰带。当中还有缠在脚踝的女生。 青叶小声说:“挂在脖子上会被树枝勾到,很危险,最好放在别的地方。” 有道理。佑鹿赶紧取下,收进内口袋。口袋有扣子,应该不会掉落。 另外还拿到小型手电筒,是可以别在制服口袋的机型。由于电池性能佳,打开后非常明亮。 为免过度明显,另配给了红色滤光器。 含耀舍的少女们全部都是持有日本刀,长度也差不多,大约二尺五寸。想必应该都有名字,但目前尚不确定。 “十五分钟后开始。” 弘子说。 “五分钟后,可以从这里移动到任何地方,要埋伏还是躲起来都可以。再十分钟后,我会鸣笛开始比赛。” 规则和之前一样。不过这次在时间的限制上很宽裕,应该是预测夜晚要相遇会需要一些时间。 弘子一度走进帐篷,不知在讨论什么。又马上走出来。 “……那就,散开。” 含耀舍的四人迅速跑开。佑鹿觉得好像有看到榛名眨眼,大概是错觉。 雪风伫立不动,闭上单边眼睛。 “……不走吗?” 青叶问佑鹿。 “去问班长。” 雪风又打算像之前那样作战。由我方投入对手的怀抱,根本毫无对策可言。 佑鹿渐渐感到不耐烦。但是技术最好的人是这样的话,也只能顺从了。 弘子不断看向手表,口中衔着哨子。 “……开始!” “哔——”的尖锐声响,响彻黑夜。 雪风迈开脚步。不急也不缓,用一如往常的步伐走入树林里。 “哇……” 青叶发出呻吟。周围一片黑暗。照理说他们离总部的照明灯应该没有多远,却比想象中来得暗。就算不到漆黑的地步,在树木枝干和叶子的遮蔽下,感觉犹如深夜。 “星村,你现在最好不要走得太前面,”佑鹿提醒她,“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不是吗?太危险了。” “说、说的也是。敷波同学你懂得真多呢。” “还好啦。” 这是在图书馆看书的成果。 雪风似乎早就知道这点,她的脚步变得谨慎。她现在张着双眼。刚才闭上单眼是为了适应黑暗。 然而尽管谨慎,她确实一步步迈进。 拨开树枝和草丛前进。有时还必须用刀割开。 “那边很危险唷。”佑鹿再次提醒青叶。“现在虽然已经干涸了,那里之前有池塘,现在成了洼地。会滑倒唷。”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白天确认过了。” 他边看地图边到处走过了。虽然不到闭上眼睛也知道的程度,但对地形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 不过现在是夜晚,不见得能够判断出全部。 佑鹿隐藏起焦躁感。 雪风还是老样子。她应该有听到佑鹿和青叶的对话,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雪风!” 佑鹿忍不住喊她。 “等一下啦,你不要一直走。那里是鹰尾山的方向唷。” “……我知道。” 今天第一次听到她回答。 “那你干嘛往那边去啊。别乱走啦。” “叶岛在这一边。” “……你怎么知道?” “那女人喜欢往高处迁移。是会让自己尽可能处于有利位置的那一型,所以她会在有高低差的山里。” “……你既然知道就说嘛。” 佑鹿不由地叹道,结果得到意料中的答案。 “你没问。” 没有风。且与几天前不同,不会感觉寒冷,真走运。大概是湿度高的关系,这个季节的早晚向来温差大。听不见树叶磨擦的声音,好像一有人动,声音就会传到很远的地方一般。 “美雨。” 野分压低音量喊。被唤作美雨的女孩,身体震了一下。 “你到那里,右边那棵树的位置。 夏树比美雨后面一些。听好,一定要二个人一组进攻。别忘了二人一组!” 美雨和夏树回答“知道了”,移往大树的地方。 “榛名你和我一起。” 雪风的妹妹神色紧张地点头。动作非常僵硬。 “很紧张?” “……嗯。” 连声音也变了调。 “你这么排斥和雪风对战?” “不是排斥……只是感觉怪怪的。” “榛名,你在个人训练时也挺能打的不是吗?” “可是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 真微妙啊,野分心想。紧张感可以透过经验的累积解决,但还有个性的问题。榛名的动作比二班任何人都僵硬。这女孩能否成为战娘,还是未知数。 “振作点。” 野分将手放在榛名头上。 “你这样会输给雪风唷。你不是说过要战斗吗?” “……” “你要是输了,我们会很伤脑筋呢。因为我们很期待你。” “是……” 她的回答比预期令人满意,但还是太软弱。 真该先想清楚。是要期待榛名的战力,还是当她不存在?或者当作备用战力记在脑海里的一角? 野分从中学时期便接受对抗拉鲁瓦的训练。也曾看过被认定不适合的同学在某次训练中“蜕变”的情形,所以她一直觉得不应该在现阶段妄下结论。 但是,唯独这种时候的胜败,有其班长的责任。她不得不考虑胜利的事。 她瞄了一眼榛名的侧脸。真可爱。于是她想到,雪风应该不会想让她置身于险境。 (嗯……) 前方有三道光一闪一闪地移动。 “来了唷。”野分低声说。 “美雨、夏树,从右边绕进去。榛名。” 她拍拍榛名的肩膀。 “要去啰。” 雪风的妹妹,微微但坚定地点头。 头上一片灰蒙蒙。这点从闪耀的月亮隐蔽,且几乎看不到星星便可确定。 这不是视线差的问题。佑鹿他们原本因为担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没有开手电筒,最后还是忍不住使用了。由于觉得危险,甚至拆下红色滤光器,照着脚下及前方。 远处,总部的帐篷照得通亮。最坏的情况,就是大不了打道回府。 “星村,把手电筒关掉。”佑鹿说。“一分钟只开一次吧。这样可以降低被发现的机率。” 青叶关掉了电源。 默默走着。 “雪风……” 佑鹿呼喊走在前面的少女。 “什么事?” “在这种时候问虽然有点那个……” “那就等一下再问!” 说完,她继续快步前进。 “等等,我还是想现在问。” “快说!” 佑鹿一边思忖步调好像会乱掉,一边问道: “是关于你妹妹……她打算战斗吗?” “你问这什么怪问题?”雪风依然看着前方,没有转向佑鹿。“美式足球如果遇到兄弟分处不同队时,有规定不能比赛吗?” “呃,是这样没错啦。但这毕竟……是持有武器的格斗啊。不是要互砍吗?” “就是这样。” 佑鹿又问: “你或许没差,可是你妹妹会怎么样?” 雪风隔了几秒才回答: “……我不知道榛名会怎么样。” “竟然说不知道。” “我没看过她的对战。既然在三泷,她应该有学会战斗技能。” “应该?” “我没看过……不对,是故意不去看。因为我不希望她来念同一所高中。”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地轻描淡写,但是感觉得到夹杂着情感。由于她走在前面,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来都来了,也就没办法了吧?” “如果这是命运,我觉得很火大。” 一直聆听的青叶开口: “雪风你将来会想和妹妹一起对抗拉鲁瓦吗?” “……从来没想过。” 应该是真心话吧。 “平凡的生活最适合榛名。最好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读个大学之类的。” “真温柔啊,姐姐。” 佑鹿说。 “身为亲人,当然要这样。” “也对我温柔些吧。” “你是外人。” 听起来像是要说“笨蛋给我闭嘴”。 佑鹿拿起手电筒。差不多要到点灯时间了。 雪风制止他。 “喂,你干嘛……” “嘘!” 她凝神看着暗处,压低身子。 “有动静……要来了!” 左前方的树丛大力摇晃。 有人跳了出来。可以知道对方手里拿着刀。雪风用力拔出绿千丈山颪。 对手离鞘的刀,通过佑鹿前方。威释发动时会强化身体,寻常的攻击不会造成伤害,但仍会有痛觉。 雪风的日本刀从正侧方伸来,拨开对方的刀,让她扑了空。四尺四寸的刀刃,挟劲风扫过树枝。 敌对的女生跌倒,向后翻滚后,起身逃开。 青叶拔出爱刀水隐,正准备追过去。 “慢着!” “什么啦!” “你听我的就是了。” 阻止她的是佑鹿。他看着黑暗彼端。 “应该是……陷阱。” “是吗?” “和上一场对抗赛时一样,要是追过去就会被分散。” “你的根据是?” 提问的是雪风。 “叶岛看过我们前一场对抗赛,也知道我们是各自战斗,说不定会设计同样的陷阱。” 佑鹿笃定地说。 树林深处只传来对手逐渐逃离的声音,不过他们还是决定等待。 “……没有追过来呢。” 美雨轻声说。 “我听说雪风是冲锋型的人,还以为她一定会追来。” “应该是聪明的家伙制止了她吧。” 夏树答道。她们原本打算在章义舍的人追着美雨过来时,先让对方通过,然后夹击。堵住前后,就能一口气取得优势。如果野分她们再从侧面砍过来的话,赢得胜利的机率就更大了。 “应该是有人看穿了。是那个男生吗?” “不知道。他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而且长得好像女孩子喔。” 二人没有出声地笑了。 “要换手吗?” 美雨问。夏树摇头。 “再试一次吧。如果还是不行,就跟野分她们会合。” “了解。说不定,可以在野分赶来前解决掉。” “那样最好。” 夏树闪一下手电简。这是通知幸存的信号。由于野分和榛名在稍远的地方,这么做还可以确认位置。 接着,先拔出刀。 “可以啰,美雨。去吧。” 一阵沉默。没有回答。 “美雨?” 她注意到黑暗中有东西在动。 佑鹿他们以为对方会再袭击,一直提防着,然而却没有进一步的攻击。 “……就这样?”他一副败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会再攻过来。” “应该会换个方式来吧?” 青叶举着水隐。 “说的也是……对方要是改变战术就麻烦了。” 章 义舍八班的人全聚集在一处。在这个情况下,最怕的是遭到包围。何况现在是晚上。 “移动吧。” 佑鹿像在自言自语,出声喊道: “雪风……” 但是面无表情的少女,始终微微仰头。 “怎么了?” “好像有闻到……什么。” “嗄?” 佑鹿将注意力放在鼻子上,还是闻不出所以然。 “水分……水……是血……?” 正要说出“是血吗”时,有东西打在佑鹿的额头。是水滴。 “……下雨了。” 雨珠滴滴答答地从阴暗的空中落下。 “真糟糕……” 佑鹿叹道。视线原本就很差了,下起雨更惨。不但会夺走体温,地面也会变得泥泞。 拉鲁瓦是不分晴天还是雨天的。所以如果是实战,应该会继续进行,但这是对抗赛。端看总部的判断,也可能中止比赛。 “会怎么做呢?” 青叶看着帐篷的方位。佑鹿也越过肩头望着。 “如何?” “嗯嗯……没有发射信号弹。” 如果比赛中止,夜空的一角应该会染红。 “那就是继续啰……” 佑鹿轻喃。 总部的帐篷内,放置了办公桌、圆桌,以及携带型收讯装置,用来同步监视学生身上的发讯器。 不过它显示的并非三次元坐标资料,只能知道方位。优点是体积小,可以带着走。 “阿贺野老师,好像下雨了唷。” 走到外面的男老师,回到帐篷内。 “很大吗?” “现在还只是稀稀落落地下,不过不知道耶。说不定会变成豪雨。” 弘子板起脸。可能会下雨的事,先前已从气象报告中得知。她原本打算只是小雨的话就继续比赛,但一旦变成倾盆大雨就不能这么做了。 “气温虽然还很高,照这样看来应该会下降。” 男老师边用毛巾擦头边说。 弘子咬了指甲。这个坏习惯不太好看。父母再三告诫她要改掉,她也有所自觉,所以在学生面前一向极力克制。然而,一遇到这种被迫要做出决定的情况,就会不自觉地出现这个动作。 男老师等着弘子开口。这里还有另一个女同事,不过她才刚到职,对三泷高中并不了解。 “阿贺野老师?” “……中止吧。”弘子告诉二人。“毕竟是夜间的雨,要以学生的安全为优先。” “两边都得不到胜分啰。” 男老师说。 “没办法。那就不视为平手而是比赛不成立,把对战延后。你去发射信号弹,我跟教务馆通报一声。” “好。” 男老师去准备信号枪,弘子则拿起手机。 “哎呀,请等一下。” 这不是男老师的声音。 帐篷的入口不知何时被打开,一位未曾谋面的长发男子伫立在那里。 “你现在联络我会很伤脑筋呢。训练也得继续下去才行。” 他非常抱歉似地说道。他的存在与这个场面格格不入。 “你……你是谁?” “学生家属。” “做什么……!” 弘子摆出备战姿态。她当年也被称为战娘,靠直觉察知眼前这个人非同小可。 正当她打算拔出护身用的小刀时—— “没用的唷。” 出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喂,美雨。” 夏树放大音量喊。 “别闹了。开始下雨啰。” 没有回应,夏树有点火大。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去当诱饵……” 她无法说出后面的话。 美雨就在她面前,但是身体瘫垂,浑身无力。手上没有拿武器,从袖口和脚踝流出数道血水。 颈部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头发披散在前面,遮住了脸。 美雨的脖子,被某种生物咬住了。 凹凸不平的暗绿色肌肤,和锐利修长的爪子。宛如野兽般突出的下颚,以及闪耀着绿光的凶暴双眸。 “拉鲁瓦……” 眼前的拉鲁瓦是以双腿站立。姑且不提这个,向来比猛兽更为巨大的身躯,如今却只比成人男性大一些,简直像个人类。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 更重要的是课堂上也没学过这种拉鲁瓦。是全新的品种。 夏树赶紧举刀。美雨的身体掉落地面。 “什……” 拉鲁瓦已经不在那里。它放下咬住的美雨,消失了身影,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不对,以为它消失根本就错了。 “啊!” 背脊传来剧痛。被巨爪掠过了。拉鲁瓦已经绕到她的正后方。 夏树侧转九十度,忍住疼痛将刀对着它。一张比爬虫类还丑陋的脸映入眼帘。 她使尽全力一挥。却被轻松闪开,自己反而绊了一跤。 “哇……” 夏树跌在雨水濡湿的地面。跌倒时撞到右手,她竟忍不住放开了刀。 嘎嗒嘎嗒嘎嗒嘎嗒。 拉鲁瓦的牙齿相互磨擦。它在笑,活像只昆虫一样。 它高高跳起,跳到夏树的正上方,打算从头顶刺杀她。 “啊……!” 夏树用手臂盖住脸。这时候—— 就在要刺下去时,拉鲁瓦的身体被弹开了。 “夏树!” 手持日本刀的少女站在那里。那是含耀舍二班班长,叶岛野分。她用身体奋力撞开了拉鲁瓦。 拉鲁瓦一度远离,旋即重新站好,发出嘎嗒嘎嗒嘎嗒嘎嗒嘎嗒的声音。那是因为发现新猎物而感到欢喜的嘶吼。 “夏树,站得起来吗?” 夏树发出呻吟声回答。背部的剧痛渐渐遍及全身。 “……用爬的也好,你尽量逃远一点。榛名!” “咦……是!” 榛名在稍远处。她全身颤抖,蜷缩成一团。 “你去总部求救。快!” “我……” “快点!这是很重要的任务,快!” “野……野分……” “我来打倒这家伙。” 野分重新握紧自己的日本刀——樱一寻。 红色信号弹升入夜空。因为下雨的关系,佑鹿实在不想抬头看,但至少可以确定那是红色的。 “结果还是中止了呢。” 青叶说。 “只打了一下下啊。不知道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佑鹿应道。 “遇到下雨就是运气不好。” “也是啦,竟然在外面淋雨,糟透了。” 他拍了拍沾在鞋子上的泥巴。虽然这么做泥巴还是会再沾上来,但这是为了让路稍微比较好走。 “回去吧。” “含耀舍那些女孩呢?” 青叶手放在额头上,往树林里看。佑鹿转头问: “怎么了,班长?” 被问的一方沉默不语。 “雪风?” “……含耀舍的人应该也有看到中止的信号弹。” 她嘴上这么说,脸却一直看着山的方向。 “你担心你妹妹的话,要不要去找一下?” “……” “怎样?” “……她不是小孩子了,我想她会自己回来。” 雪风 说道。她难得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那我们也回去吧。” 佑鹿催促二人。 “回总部后,要是含耀舍的人还没回去,再过来找就是了。反正有发讯器。” “说的也是。” 青叶表示赞同。雪风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反对。 他们朝着总部的帐篷走。 代替灯塔的照明灯,从这里也能清楚看见。既然那么亮的话,说不定从空中也能辨识。 越过无数个草丛,他们刻意偏离山路,取道最短的距离折返。 “快到了。” 看到帐篷轮廓了。内部的亮光使得帐篷发出朦胧的光芒。 “啊啊,我想要毛巾,还有咖啡,最好有换洗衣物。” 青叶边拍掉头发上的雨滴边说。 “我想喝茶。应该没有衣服可以换吧。” 跨过微微凹陷的路。正面就是总部的帐篷。 “好像很安静耶。”佑鹿说:“大家不会是回去了吧?” “怎么可能。” 青叶露出苦笑,掀开垂幕状的入口。接着—— “啊……” 发不出声地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佑鹿一边问,一边走了进去。他同样倒抽了一口气。 圆桌上一片深红。那不是颜料之类的,而是血淋淋的鲜血。上面趴着一位不知道名字的女老师,一看就知道出声喊她也没用,因为她的背上开了个大洞。 瘫倒在椅子上的是男老师。他从鼻子到额头整个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手脚朝着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方向弯曲,显然受过强烈撞击。 弘子则倒在二人的脚边。 “……老师!” 佑鹿代替说不出话的青叶喊道。手伸到弘子的头下。 “老师,听得见吗?老师!” 弘子微微睁开眼。 “那……” “老师,你看得到吗?” “那……那个……” “……?” “那个……男……” 她脖子一垂,再也不动了。 “男……?是男人吗,老师?” 就在佑鹿明知没有用,仍再次对她说话的那一瞬间。 帐篷上方映照出阴影。 “敷波同学!” “……快走!” 二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暗绿色人影穿破帐篷天花板,渐渐落下。 “拉鲁瓦?” 青叶的尖叫中夹杂着疑问,佑鹿也有同感。不管是两只脚还是两只手臂,这家伙简直就像人类。 但是它的皮肤凹凸不平,脸上有獠牙,就像是爬虫类一样。爪子异常地长,绝对是邪恶的怪物。 还来不及站好,人型拉鲁瓦已经动了。 它手臂一弯,用力挥出宛如大刀的爪子。佑鹿和青叶继续在地上翻滚闪躲,但是拉鲁瓦的速度明显快得多。 “不妙。” “哇!” 鲜血啪地飞溅。 拉鲁瓦的侧腹出现了刀子。那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日本刀的刀尖。雪风的爱刀,绿千丈山颪。 雪风把刀抽出。 人型拉鲁瓦边发出难以形容的声音边闪躲。 “……还活着。” 雪风用力挥砍日本刀。四尺四寸的大长刀,碰到了跳开的拉鲁瓦,一击便切断了它的左臂。 鲜血再次四溅。这个拉鲁瓦的血是红色的。 “家伙真顽强。” 佑鹿和青叶早已起身。三人形成半包围单只拉鲁瓦的局面。 青叶拔出水隐,朝它砍去。 拉鲁瓦在发出怪声的同时旋转半圈。佑鹿的刀刺在它的大腿上。 拉鲁瓦的牙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接着,雪风的绿千丈山颪砍向它的颈部。 异形的头与躯体分离并弹开,随后躯体失去力量倒下。 “为什么……这里会有……” 青叶脱口而出。经过上次遭到入侵的教训后,保全系统应该已经重新检视,变得更严密才是。 “搞不懂……而且我可没听过这一型的。” 佑鹿也嘟囔道。难道这就是新闻说的新型拉鲁瓦? “它的目标是我们吗……” “连老师们都杀了。只有可能是锁定对抗赛。” “可是信号弹……?” “在那里。” 佑鹿扬起下巴示意。在距离帐篷稍远的地方,掉落着发射装置。 “有人用了它,为了把我们骗过来。” “那……含耀舍的人也?” 雪风没有说话,也没有擦拭刀上的血迹,突然冲了出去。 “喂,雪风!” 她完全不理会佑鹿的呼唤,跑向鹰尾山。 佑鹿咂舌。 “青叶,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好,你想办法跟学校联络。我去追雪风!” “我知道了。” 青叶冲进帐篷,又马上出来,把文库本{注:文库本,日本出版的小开本书籍,大小约14.9左右}大小的机器丢给佑鹿。 “收讯器!用这个可以追踪发讯器!” “谢啦!” 他也全力奔出。 空气被劈开。野分用力向后跳。 通过眼前的爪子,宛如弹簧装置般缩回拉鲁瓦身边。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那家伙的手臂比想象中伸得还长。要是一个疏忽,我的脸肯定惨不忍睹。身为女人,我才不想那样。 野分将樱一寻拉近身边。拉鲁瓦邪恶地笑了。 一步……一步……慎重地走向这里。大概是发现到野分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它不像刚才那样攻过来,只是偶尔挥动爪子,似乎在测量可攻击范围。 (没听过……这一型……) 提到拉鲁瓦,就像是猛兽一样的存在,大多不分青红皂白地猛冲,蛮干暴虐。升到中级后因为拥有智力,行为模式会随之改变,但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低级的。 然而它却不断在学习。是有智力吗? 拉鲁瓦原本确实是人类,但那是尸体基于某种原因变成怪物,照理说应该会在转变成怪物姿态时丧失人性。 (维持原本的智慧……?) 拉鲁瓦跃起。它没有跳得很高,却一口气缩短了与野分的距离。 就在暗绿色身体逼近的瞬间,她的长刀横扫而去。 砍中了。但是,太浅了。 如同字面之意,只掠过表皮。证据就是拉鲁瓦没有流血,若无其事地跳开。野分再往前,刀子挥了个空。 刚才的行为也是试探吗?如果是,差不多要来正式的了。 “夏树,你听得到吗?” “什……什么……?” 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横躺在地面的少女,伤势相当严重。 之前曾叫她用爬的逃走,看来她连逃的力气也没有。还好,至少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不能睡唷!” 她没有说出“会死”。 “榛名去求救了。你再忍耐一下,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她……值得依赖吗……?” “嗯,她一定会来救我们。” 毫无根据的断言。也罢,现在必须如此相信。 拉鲁瓦的牙齿发出嘎吱一声。 暗绿色身躯往下压,似乎想往这里跳。 那是瞬间的决定。野分先动了。她在拉鲁瓦伸长手臂前,冲到前方挺刀。 刺中浊黑色的肩头。 拉 鲁瓦发出“咿”的哀号,野分继续施力。 拉鲁瓦硬是移动身体。肉片弹开,日本刀脱落。或许是受伤后领悟到对自己不利,它翻身一跃。 “别想逃!” 野分追了上去。她的脑袋里想的都是,要在它逃走前杀掉它。 拉鲁瓦的速度比想象中慢。这样肯定追得上。 “喝!” 野分从背后挥斩。但是,拉鲁瓦已经跳到高处。 它手抓着大树枝干,用悬挂的技巧攀爬。这个行动简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野分陷入下方位置。单纯地来想,这对拉鲁瓦有利。 但是它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一直待在树上,似乎不打算做什么。 但又好像不是。它的下颚不停动着,它在笑。 (在笑……?) 明明受了伤,有什么好笑的,就在野分这么想时,另一件事窜过脑海。 “……啊!” 野分拔腿狂奔。她不理会眼前的拉鲁瓦,折回原本的位置。 夏树不见了。 原本躺的位置,只剩下血迹斑斑,什么也没有。 “夏树!” 她呼唤,但没有回应。不对,有另一个混杂在雨声中的声响。 从树上滴下了血。夏树的身体被钉在树上。 粗大的树枝刺穿胸口,遭到宛如伯劳鸟猎物般的对待。四肢无力垂着,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在她的头上,有另一只拉鲁瓦。 那家伙也在笑,是对事情顺利进行感到心喜。一只当成诱饵引人到近处,再由另一只袭击另一个人。这是联合战术,与野分她们原本要用的手段相同。 完全被摆了一道。 眼前一片血红。 “哇啊啊啊啊!” 野分猛扑过去,想要砍杀拉鲁瓦。但高度明显不足,毕竟敌人在树上。她舞动长刀,察觉到刚才的拉鲁瓦已经回到背后。 管他的。不管是一只还是两只都无所谓。 我绝对要杀掉它。野分满脑子只有这件事。 雪风的脚程异常地快,佑鹿迟迟无法追上,光是要捕捉她的身影就很辛苦了。 在进入茂林深处时,总算看到她了。 “雪风!等等,等一下啦!” 他抓住她的肩膀,硬转向自己。 现在在下雨,雪风却全身发热。 “放开我!” 她大叫。 “不放开我就砍下去!” “等一下啦!” 佑鹿盯着她的眼睛。 “你要去哪里,你只是在乱跑不是吗?” “我要去救榛名!” 从平常那副冷淡模样,很难想象她会这样大吼。 “榛名有危险,我不去不行!唯独那孩子……!” “冷静一点!” “那孩子、那孩子要是发生什么事……!” “我了解,我也会帮忙找,所以你要冷静下来。” 他刻意轻声细语说。总之,现在必须先让雪风冷静下来。 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佑鹿缓缓说道: “青叶正在跟学校联络,迟早会有救援来。但是你希望尽早救出榛名对吧?” “对……” “那就要冷静。你不冷静的话,一点帮助也没有,会连本来能救的也救不了。懂了吗?” “好啦……我懂了。” 她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好。先确认方位吧。雪风,把你的发讯器电源关掉。” 佑鹿也关掉了自己的,然后打开收讯器,发出“哔——哔——”的尖锐声响。 他把收讯器拿在手上,慢慢往左右移动。哔哔哔哔,左手方向的音速变快。无法确定是谁,但有人在这个方位。 “这边!” 雪风正要走,佑鹿制止她。 “我先走。我白天有走过这里,还有印象。” 虽然不是全部记得,至少有自信不会迷路。 他打开手电筒。没时间管那么多了。因为下雨,必须先确保视线。 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往前走。 雨势忽大忽小,善变也该有个限度。地面发出啪喳啪喳的声音,裤管沾满了泥巴。 “雪风,你注意左右。我应该没有看漏,不过说不定有拉鲁瓦埋伏。” 她没有回答,不过佑鹿判断她一定有听到。 他们继续走。偶尔用短刀割断草丛。 “榛名……” 背后的雪风低喃道。真不像她,竟然在这里真情流露。 “一定没事的。” 佑鹿反射性地回答。 “你这样怎么行。相信她吧,那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吗?你这样也称得上八班班长?那个大名鼎鼎的雪风?” 不一会儿,雪风回道: “……当然啦,我当然相信她。” 那是她平常的声音。 “榛名还活着,用不着你来说。” “就是这样。” “你好好看路,别绊倒了。” 她已经恢复称得上妄自尊大的态度。没想到会由我来鼓励她呢。佑鹿在心底苦笑。 收讯器的声音变得非常急促。 “嗯……?” 佑鹿停下脚步。前面有什么东西倒着。 他小心翼翼走近。 以怪异形状横躺的那个,不是人类,是拉鲁瓦。 背后的雪风正要拔刀。 “不……已经死了。” 腹部裂开,几乎被碎尸万段。拉鲁瓦的爪子上有制服布片,看来经历了相当的激战。 雪风在拉鲁瓦身边蹲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发讯器。” 她拿起发讯器,关掉电源。 “这是……叶岛的。” “你确定吗?” “我有看到她拿这个颜色。这种颜色只有一个,不会错。” “也就是叶岛在战斗中打倒了拉鲁瓦啰?刚才……” 佑鹿猛然抬头。 “喂,发讯器是掉在哪里?” “拉鲁瓦脖子附近。”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掉落是可以理解,但掉在这么巧的地方……” 一股寒意窜过背脊。 “快跳!” 他大吼。二人分别往左右跳。某个物体从树上跳到他们原本站的地方。 拉鲁瓦懊恼似地切齿。 “利用发讯器引诱我们来吗……?” 即使是雪风也感到惊愕不已。佑鹿也一样。 “这家伙很聪明耶……有点棘手。” “棘手也得打倒它!” “就是啊。” 佑鹿拔出短刀,雪风也举起日本刀。 哈,哈,哈。 榛名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心跳加快,嘴巴大开,胃里不断翻滚。以她的年龄绝对不会没有体力,然而紧张和异常状况夺走了她的耐力。 好不容易才没有跌倒地继续奔驰,但是草丛里杂草丛生,雨又一直下,视线也朦胧不清,很难辨识现在是什么状况。 只记得总部位于有亮光的方向。但究竟是否朝着那个方向在跑?会不会是跑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脑中闪过这个疑虑,但她现在只想得到继续跑。 几度向前扑倒。踉踉跄跄,猛撞上树木。之所以不觉得很痛,是因为分泌了过多的肾上腺素吗? “野分……” 榛名脱口而出。 野分当时很快便要我逃走。她叫我去求救,没有说一起战 斗。是因为觉得我碍手碍脚吗? 不对,榛名心想。是因为求救才能提高存活率,一定是这样的。野分不会做出不合理的事。 她正要继续跑。 “啊……” 不小心踩到石头。石头被雨濡湿后,非常滑溜,眼看着她就要摔跤。 某个强而有力的存在接住了她。 强而有力? 榛名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男性温柔的脸庞。 “哥哥……” “真危险啊,榛名。” 出云在她耳畔轻声说。 “不可以在这种地方跑。这里本来就满是泥泞了,会跌倒的。” “可是,现在发生不得了的事,我必须去求救!” 她扭动身体。由于满脑子救援的事,她没有思考为什么出云会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唷,榛名。我知道。你可以稍微冷静一下吗?” 那声音听起来完全就是哄妹妹的兄长。 鲜血四溅。佑鹿压住肩膀。 他贸然地以为“被刺中了”,结果只是衣服被削去。血是从拉鲁瓦头顶喷出的。 “喝!” 雪风从拉鲁瓦背后奋力挥下绿千丈山颪。第二次的斩击,刀刃从头部划至胸部一带。 拉鲁瓦身体猛然晃了一下,然后仰头倒下。暗绿色的身躯埋在泥泞中。 “你能动吗?” 雪风暂时将日本刀收入鞘内。 “我没事。真是……难搞的拉鲁瓦啊。” 不但身手敏捷,还具备了学习能力。毕竟它是从佑鹿的惯用手所不及的范围企图展开攻击。 “它的皮肤没有很硬,只要让它吃下一刀,就会很不一样。” 雪风说道。不过那也要是有她那般技术的人才做得到吧。 连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也没有受伤。恢复冷静的雪风,能力果然异于常人。 佑鹿确认收讯器。尽管微弱,但传来了发讯声。 他移动手臂确认方向。 “在那边。” 一样是佑鹿走在前头。雪风坦率地跟在后面。 “希望这次真的是榛名。” 佑鹿说道,随即后悔说了多余的话。雪风只是轻轻点头。 榛名被出云的双臂环抱着。被这样抱着,她奇妙地不再在意刚才的事:心情变得祥和起来。 野分的事、拉鲁瓦的事,甚至连求救的事,都仿佛是遥远的过去。 “哥哥……” “嗯?” “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想看看你啊。” “我……?” “是啊。我是来见你的。” “喔……”榛名露出痴傻的眼神。“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看很多东西。” 出云继续说: “想让你知道很多事。关于人类的颜色和拉鲁瓦的颜色。他们各自的血、各自的味道、各自的生、各自的死。榛名如果知道很多事,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因为对我们而言,你是不可或缺的人。” “可以帮助哥哥……?” “是啊。” “那姐姐呢……?” 出云摸摸她的头。 “当然也是为了雪风好。我们要一起生活不是吗?” 榛名点了一下头。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去感觉一切。听好,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你都要承受唷。因为那么做是为了大家好。” “嗯……” “不准你随便乱说!” 响起钢铁般冷酷的声音。 “别灌输她多余的事,她是我妹妹!” 雪风两眼发出寒光,射向出云。 在佑鹿眼里,三个人仿佛分别对峙着。 雪风、榛名和出云都各有不同。尽管是亲人,却有显著的差异。个性直接表现于外在。 “姐姐……” 榛名从出云的怀中抬起头。 “你在做什么呢……?” “榛名,离开那男人,”雪风说:“我要杀了他。” “咦……” “跟你说过了吧。雪风讨厌我呢。” 出云做出伤脑筋的表情。 “明明是兄妹。” “我不认为你是亲人。什么哥哥,我从来不这么想。一直以来,我就只想着要杀掉你。去死吧你。” 雪风斩钉截铁地说道。出云不改困惑的表情。 榛名开口道: “不行啦姐姐。哥哥他……这么为我们着想耶。以后又可以大家一起生活了唷。” “胡说八道,你不要听他说。” “才不是那样呢。喔?” 出云微笑道: “是啊。” 雪风气得咬牙。 “出云,你竟敢这么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吧!你把亲生父母……” “哎呀。” 出云手抓住榛名的下巴,双眼闪过一道厉光。 妹妹瘫软无力地倒下。 “榛名……!” “没事啦,我没有伤到她。” 雪风的哥哥说。 “因为要是让她在这里听到那件事,我会很困扰呢。事情是有先后顺序的。” “少开玩笑了!” “这边才是我要你们做的。” 出云吹起口哨。 于是,周围地面一齐隆起。拨开泥土,出现了人型拉鲁瓦。 “一……二……哇,竟然有四只!” 佑鹿因恐惧而发抖。他们被难缠的拉鲁瓦包围住了。 “我希望看到血。” 出云说。 “你们的血也好,拉鲁瓦的血也好。血散发出的味道,以及超越它的死亡味道,这才是为了榛名着想。她现在失去了意识,不过没关系,她会用心灵深处去感受。” 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企图。佑鹿感觉到,出云似乎确信着什么。 “这件事,关系到你们那一边和我们这一边的连结……拜托啰。” 出云的身体渐渐变得朦胧。他正要离去。 “慢着!” 雪风想追过去,却被佑鹿阻止。 “没用的!” “放开我!” “不是啦!” 他硬将她压倒。这时拉鲁瓦那宛如柴刀的利爪劈开了雨丝,正好就在雪风原本要跑去的位置。 “不打倒这些家伙的话,我们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你不要压着我。” 雪风的头转向另一边。 “哪有人从正面把人推倒的。” 二人起身,背靠着背。 四只拉鲁瓦呈等距离包围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发动攻击,大概是在观察雪风和佑鹿的反应吧。 牙齿发出嘎吱嘎吱嘎吱的声响。 佑鹿闭上眼,再张开。视线的上半部出现白雾。 “……喂。” 背后的雪风出声道。 “你的那个预知未来能力能用吗?” “不试试看也不知道,之前就不行。” “就靠你啰。” 雪风将日本刀举在中段位置。 嘎吱嘎吱。拉鲁瓦发出咬牙声,四只一起跳跃。 视线变成影像,映照出数秒后的动作。 “右边是诱饵,从左边!” 佑鹿大叫,往地面扑倒躲开攻击。 雪风只有眼神看右边的拉鲁瓦,刀子则向着左侧。锐利的刀尖贯穿拉鲁瓦的腹部。 “喝!” 她连同肉块一起拔出爱刀。拉鲁瓦想压住被切开的身体但没有成功,身体裂成两半掉落在地。 攻击佑鹿的二只拉鲁瓦同时伸出爪子,并同时挥了空。他之所以逃过一截,还是拜预知未来能力之赐。只不过短刀虽发出白光,却未伸长。 剩下三只了。佑鹿站起来,再次与雪风背对背。 “接下来?” “还没。” 它们缩小了包围圈,变得越来越难行动,同时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齿声。 其中一只朝雪风冲来。 “唔!” 她扭动身体。佑鹿大叫: “不用管那只,在它后面!” 犹如交叉前进般,另一只逼近了雪风。绿千丈山颪的旋转动作很大,拉鲁瓦企图杀进她胸前的位置。 雪风将刀直立,当成盾牌。挡住了拉鲁瓦的身体,但是它的手臂还是伸了过来。 “喝!” 佑鹿挥动短刀。一瞬间,白光使刀身伸长两倍,切断了拉鲁瓦手腕以下的部位。 拉鲁瓦发出哀号,这次换成雪风用日本刀将它劈开。 身体磅一声倒下。剩下二只。 已不构成包围。双方数量相同。 不过拉鲁瓦似乎学到了教训,不再发动攻击,而是用假动作骗人上勾。 佑鹿虽能够预知未来,仍有几次上勾。即使没有受伤,也平白消耗了体力。这在雨中相当致命。 嘎吱嘎吱的切齿声变得非常大。 “……喂,雪风。” 佑鹿一边喘气,一边背对着她说。 “干嘛,这种时候。” “这些家伙牙齿不是会出声吗?” “活像是吃了响板。” “那个,会不会是在对话?” 他提出心中的疑问。一直听着齿声,他发现那节奏简直像是人类在交谈。 “你的意思是?” “它们一定是在讨论要怎么攻击我们。声音一停止,就是攻击的信号……” “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是啊。” “好,走吧。” 雪风握紧刀柄。 嘎吱嘎吱的声响变快,接着赫然停止。在它们采取行动之前,雪风猛冲而去。 “得手了!” 日本刀刺中了颈部。但是拉鲁瓦用双手抓住刺着它的刀。 “什……?” 佑鹿也看到了。下一瞬间,视野中映照出敌人的动作。另外一只拉鲁瓦朝他挥爪。 “……原来我才是目标!” 它们打算一只挺身绊住雪风,由另一只杀掉佑鹿,杀掉从刚才就一直提出多余忠告的男人。这就是齿声的对话。 手中短刀发出光芒,白光正要伸长。但是来不及了。 “……!” 就在佑鹿正要闭上眼睛的瞬间,刀光闪烁。 拉鲁瓦腰部以下被截断,下半身旋转半圈后倒下,上半身则直接落下。刀刃再度刺去。 那个人的刀,闪烁着樱花色光芒。 “……可恶的拉鲁瓦……” 野分用沙哑的声音说。她抽出日本刀,整个人仰身倒下。 “……叶岛!” 佑鹿奔到她身边。几乎在同时,雪风断了拉鲁瓦最后一口气,同样靠了过来。 她的身体伤痕累累。衣服褴褛,腿部伤痕累累,头淌着血,脸也肿起来了。左手臂完全没有动,只用单手操刀。 “振作点!你就这样……不要动。” 佑鹿让她慢慢地平躺。她用微弱的声音说: “……榛名……她……” “她没事。” 回答的是雪风。 “只是昏倒了。” 她刻意不提出云的事。 “这样啊……” 野分的嘴角微微扭曲。 “没想到会救到……雪风的班员……你也变得不中用啦……” “我跟你道谢。” “哎呀,真难得……我还跟……敷波同学说……早点……离开雪风呢……” 佑鹿一边确认她的脉膊,一边说: “对喔,你有这么说过。” “哼……你就是……不听劝告……才会这样的……雨中……” “就是啊。不过叶岛,你好像也离不开雪风耶。”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呢……”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变成空洞的眼眸。 “在雪风……身边……这种事……我绝对……不要……” 声音越来越小,不久后便中断了。 “叶岛,喂,叶岛!” 佑鹿摇动她。微微地,一再摇着。 她睁开单边眼睛。 “……我还活着啦……吵死了……” “竟然吓我……” 佑鹿差点跌坐在地上。呵呵,野分笑了。 “快点……送我和榛名……去给医生看啦……” “放心,马上送去。” 雪风回答。同一时间,青叶正带着救难队,即将抵达。 终章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嘛。” 正当佑鹿在平日作息的地下室,取下衣架上的制服时,冷不丁地被这么说。 他皱起眉头。 “……你是指什么?” “上次的战斗。” 雪风说。她正在床上整理衣服。 “你是想说,可以使用预知未来能力?” “那个也是,不过更重要的是事先的地形确认跟机智。要是没有这些,真的很危险。” “嗯,确实如此。”青叶也同意。“敷波同学能让学到的东西都确实地派上用场,真是了不起呢。” “你的刀术就算说客套话也称不上好,不过这证明了你能用其他部分弥补。” 是这样吗?佑鹿心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不纯熟而已。毕竟自己是转学生,起步比别人晚。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罢了。” “认识自己是很重要的。” “……喂,雪风,你刚才是在称赞我吧?”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当作是赞美啰。” “随你高兴。” 雪风没有看他。青叶低声笑了。 这可以解释成彼此的距离缩小了吗?对象是这个班长大人的话,实在是困难重重,不过这部分似乎也有了确实的进展。 这样固然不错,不过还有其他问题。 “喂,我差不多要换衣服了……” 他拿起制服。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 不用说,那二个女人当然没有离开房间。 哎,总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存在感又更薄弱了。如果是她们要更衣时,我就得出去,真辛苦。 “快换制服!” 雪风说。 “出殡时间差不多到了。” 天气依然是雨天。从白天起云层便落下雨滴,预估这几天都会如此。 在三泷高中校门前,全体寄宿舍生列队在雨中。所有人都穿着制服。虽然有外罩雨衣,但没有撑伞,全都一动也不动。 学生们分成二边。含耀舍与永嘉舍;长乐舍与章义舍。只有章义舍的队伍特别短。 中央的石板上,放置着棺木。 那是在与拉鲁瓦战斗中死亡的人的棺木。美雨、夏树,以及三名老师。他们的身体分别被收在黑色棺木里,安祥地沉睡着。 那场对抗赛引起了种种余波。因为再度让拉鲁瓦侵入校园,而且还是新品种,即人型拉鲁瓦。 腹地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更多的拉鲁瓦,因而研判章义舍八班和含耀舍二班成员已将它们全部收拾。 佑鹿他们被要求针对战斗情况和拉鲁瓦的事提供详尽的证词。他全都说了,唯独出云的事没有说——因为雪风要求他不要说。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榛名。” 一贯的冷淡口吻,让人分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不过佑鹿答应了她,因为他从她的言辞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答应永远保持沉默。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野分和榛名也在队伍当中。野分身受重伤,但因为她的强烈希望而离开病床到这里。她时而摇晃身体,由榛名扶着她。 一名身材特别高挑的学生,从列队中走出——是含耀舍的督察生,弓原保高。和校外实战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送走沉默的伙伴们。 保高拿着未离鞘的刀,捧到贴近额头的位置。 “向阿尼玛斯魂祷告。今天,我们的伙伴将齐聚您的身边。” 她的声音低沉,却响彻四方。 “她们勇敢、轩昂、骄傲,气概凛然。尽管她们不会再与我们并肩作战,她们的威释将化为三泷的守护、永远长存。阿尼玛斯魂啊,现下请再一次加持她们、守护她们吧。” 她把刀鞘移开额头,柄头缓缓接近地面。 “让她们前往阿尼玛斯魂身边,赋予战娘荣光。更加荣耀!” 全校学生一齐捧起刀。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雨空。 “更加荣耀!更加荣耀!” 那声音融入云隙间,缓缓地消失。 后记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我是筑地。这个时期鸽子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企图在我家阳台筑巢,真要命。而且还是在清晨五点之类的时候。我会和猫咪一起追赶,体力消耗到简直要死人。鸽子是拉鲁瓦投胎的。或者相反。 大家久等了。发行第二集了。这一集的规模比上一集还要大些,有其它寄宿舍登场。面无表情又冷淡的雪风,还是以将郁闷堆积在心中,活像会引起自体中毒般的戚觉出现。 除了上一集只留了伏笔的雪风之妹和前班员,也顺便让神秘男子登场。如果以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rpg)来说,就是许多角色人物在半途加入的状态。这可苦了主人,因为都是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我想这个故事今后一定会热闹非凡。应该说,我会炒热它。 我在第一集提过故事是以游戏为概念,这次也是如此。将一向是「一对复数」的战斗换成「复数对复数」,故事的发展则延续从上一集开始的训练。 老实说一旦要在山野问进行复数战斗,我的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就是生存游戏。我十几年前曾经稍微体验过,是很有趣的经验。 那是在完全没有整地,当然也没有人烟的山野问进行,一开始光要确认方位就很辛苦了。如果不事先在周围采查,马上就会迷路。另外,要躲藏很轻松,但是找人就累了。尤其穿迷彩服的对手特别难缠,真的无法辨识。那种穿着最适合埋伏。 在那场比赛,整群都是外行人的我们,即使bb弹飞过来也完全搞不清楚是从哪里发射,因此陷入恐慌。在伙伴一个个倒下当中,自暴自弃的我在最后宛如苏联军般冲锋,完全成了战场上的昙花一现状况。 其它还有「会出现豹脚蚊」、「吓唬想躲起来偷鸡摸狗的情侣」「当地人威胁我们说有熊出没」等等,当时我坚决发誓不再玩了。可是三天后,「沓想再玩」的心情又蠢蠢欲动,让我了解到人类沉迷的心境。但因为其它因素,我已经十年以上没玩了。 那就下一集再见了。下次让他们走出学校好了,让我想想。 筑地俊彦 二oo七年五月五日 第一章 空气依然冰冷,草木上残留着露水。这几天天候不佳,附近雾茫茫一片,视野受到阻碍。 雾霭对在那里战斗的人势必是个障碍。因为光是「看不见」这点,就相当不利。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端看你将它视为障碍物还是机会,局势将大不相同。 有几个人在白蒙蒙的草地上移动。她们手里拿着各自的武器,对四周保持警戒。三泷女子高中腹地内,正在进行寄宿舍对抗赛实技课程。 身穿三泷高中制服的学生,躲在草地角落的树阴下。 「……完全看不到呐。」 敷波佑鹿低喃。将自己的武器短刀举在腰间,眼睛紧盯着前方。尽管视野并未完全受阻,却几乎看不到远处。 他咋舌,侧过头去。一名绑马尾的少女在他附近。 女孩有双出众的大眼睛,她和佑鹿一样拿着武器。只不过那武器更长,是把货真价实的日本刀。 「星村。」 佑鹿喊那名少女——星村青叶。 「看得到吗?」 「完全看不到,」她做出相同的回答。「好像泡在牛奶里,视野超差的呢。」 「可恶。早知道就先听一下气象预报,真不该偷懒的。」 佑鹿总是会在实技课程前,尽可能地做些调查。可是,这次他忘了最基本的要确认天候。 他瞧瞧上空,浓雾似乎还不会散去。制服因为水气渗入而贴着肌肤。 「星村,咱们班长大人如何?」 「刚才前面一带传来挥刀的声音。」 青叶伸长手指一比。在目前的能见度下,这个行为毫无意义。 「应该是追着敌人过去了吧?我不太确定。」 「还是这么爱单独行动。」 佑鹿低声碎念。 这是在户外举行的实技课程,而且是以班为单位的寄宿舍对抗赛。既然是团体战,当然是要合力战斗。可是佑鹿所属章义舍八班的班长香椎雪风,动不动就单独行动,经常一个人收拾敌人。被抛下的其他班员,下场往往很惨。 佑鹿摸了摸左手臂。就在刚才,他直接吃了对方一击。对方故意锁定雪风离开时攻击。幸好伤势不到昏倒的地步,但仍残留着些许麻痹感。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施展了威释力量防御才这样,如果是一般人类,这只手臂早就废了。 今天的实技对手是长乐舍一年五班。战斗能力不算强,但还是比佑鹿厉害。 佑鹿本想大喊「雪风」,最后还是决定作罢。因为只要一出声就等同暴露自己的位置。浓雾在这一瞬间反倒成了优势。 「敷波同学……」 青叶轻喊。佑鹿竖耳聆听,听到左斜前方传来打斗声。听起来是两人以上在互砍。对手人数与我方同为三人,如果雪风正以一对二,表示只剩一人落单,情势将对我方有利。 (……要赌吗。) 佑鹿紧握住自己的武器。 「星村,我们去跟雪风会合。」 「好。」 青叶正要往前走,佑鹿制止了她。 「等一下。不是会合就好,要用包抄的方式移动。」 「……包抄?」 佑鹿用手指比出三角形。 「雪风现在应该和对手对战中。我们要以那家伙为基点围住敌人。只要保持等距离接近,应该会成功。你至少要远离我五公尺。」 「距离满远的耶。」 「要在最后一瞬间围住对手。」 「会成功吗?什么都看不见唷。」 「我认为现在是放手一搏的时候。」 「我知道了。」 青叶往远处走去。 佑鹿再次注视前方,看不到敌人也不见雪风。看来只能仰赖声音接近了。 这招如果奏效,就能成功包围敌人,在瞬间结束战斗。当然前提是在一切顺利的状况下。要是失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紧张的一刻。 佑鹿吹口哨代替暗号,谨慎地迈开步伐。 黏稠的雾缠绕住身体,感觉就像是走在鲜奶油之中。雾似乎变浓了。 佑鹿想弯下腰,最后决定作罢。因为在这种能见度下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如果因为勉强的姿势,造成情急时来不及反应就糟了。 传来斩击声。 (差不多了吧……) 可以依稀看到人影。 看到了。有三个人保持一定距离对峙着。情势是二对一,敌二我一。 「雪风!」 佑鹿在出声的同时冲出。大喊是为了通知雪风,并向青叶打暗号。 右手边出现了人影——是青叶。佑鹿直觉会成功。 他们将距离缩短,来到能够清楚看到制服身影的位置。眼前是正在作战的雪风,以及背向这里的长乐舍学生。 佑鹿心想「成了」,挥起短刀。就在这一刹那。 「哇!」 右边传出尖叫声。青叶猛然向前跌。 「星村!」 佑鹿的视线不禁从前方移开,想去帮她。这是他的失策。 就在其中一名敌人注意到佑鹿而转身,把雪风交给另一个人对付时,佑鹿正好背部门户大开。 「喝!」 受到来自背后的强烈一击,佑鹿整个人趴倒在露水濡湿的草地。 什么是灵机拉鲁瓦? 拉鲁瓦是怪物、是机械、是人类的敌人。某天突然出现在世界各地,转瞬间便侵蚀了人类的生活圈。它们会附身在重伤男子及尸体身上,让肉体融合各式各样机械,并袭击人类。 它们的肉体非常强韧,从战车大炮到生化武器,任何武器都无法抗衡。一般手段毫无作用,人类只能处于防卫的一方。 对付它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培养战娘。 极少部分的思春期少女拥有一种叫做阿尼玛斯的精神体。阿尼玛斯能够转换成某种力量。将该力量依附于武器上,就能打倒拉鲁瓦。 在是否要让妙龄少女们战斗的道德与责任问交战后,各国决定培育少女战士。于是世界各地都创立了专门对抗拉鲁瓦的学校。 国立三泷女子高中也是培养战娘的学校之一,佑鹿则是当中非常特殊的男学生。 「……今天也输了。」 青叶拿着蓝色麦克笔,在「败」的栏位上画印。 寝室墙上贴了一张道林纸,上面记录了与对手的对战成绩。她在上面画了黑圈。 当初提议将寄宿舍对抗赛成绩制表贴在墙上的是佑鹿。他觉得这么做可以用眼睛判断我方实力,也能设定目标。 目前的总成绩是二胜九败。岂止是黑圈较多,根本就是黑压压一片。输成这样,在纸上画圈简直像是在冥河畔堆石头塔,毫无功绩。 佑鹿望着成绩表,突然心生厌烦,躺到自己的床上。 三泷高中采全体住宿制,并且分成数栋寄宿舍。寄宿舍又分成数班,各自钻研战技。寝室是按班分配,班员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佑鹿是章义舍八班。这里有各种房间,他们的寝室位于地下室。 「啊——好累。」 佑鹿大喊。身体其实没有那么疲惫,反倒是精神上的懊悔先袭卷而来。 早上的对抗赛成功包围了对手,但是对手中有一个人不在包围内侧,就是她打败了青叶。事后听说那个同学其实是在浓雾中迷了路,青叶正好出现在她面前。 只能说运气不好。 虽然是运气不好而非过失,但输了就是输了。拜此之赐,表格里又多了一个黑圈。 佑鹿翻身,瞄了一眼最角落的位置。 他们的班长 正不发一语地擦拭刀具。 章义舍八班班长香椎雪风话不多,且性格灰暗,态度冷冰冰的,完全摸不清她在想什么。有些人或许会说这叫做酷,佑鹿只觉得她很冷漠。端正的脸庞把肉眼看不到的墙壁堆叠得更高。 「……你老是这么多事。」 雪风自言自语说。 因为知道「你」显然是指自己,佑鹿坐起来。 「有什么关系,只是赌输了。」 雪风没有转向他。 「想赌博去别的地方赌。找麻烦。」 「也有可能成功啊。」 「只有一半的机率根本没有意义。不稳扎稳打只会受伤。」 被她这么说,佑鹿无法反驳。当时的情况其实还用不着出手。 主动出击让他们陷入不利的状态,因而输掉了比赛。不过佑鹿认为这只是结果论,那时候的确需要放手一搏,况且不能老是让雪风以寡敌众。 「对付那种程度的对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雪风说。 「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不过你还是输掉啦。」 「谁闪得掉正后方的袭击。」 说完补了一句: 「要是某人能支援就好了。」 她指的当然是佑鹿。 佑鹿小声说:「故意讽刺啊。」由于雪风说的没错,佑鹿只能不被她听到地小声说。 雪风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发言。她想采取最适当的方法,不认为那么做有错。 只是她的行为有些一厢情愿。事先没有和班员讨论过,却要人从她的行动中察觉战术。班长似乎不该是这种态度。 「喂,雪风。」 「……」 因为她没有回答,佑鹿继续说: 「我是在帮你耶。」 「……说什么话。」 大概是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雪风欲言又止,佑鹿接着说: 「上次……对抗拉鲁瓦的时候,我不是有好好帮到忙吗?」 「是吗。」 「你好像还称赞了我。」 「我那时候是说,你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果然有称赞我嘛,佑鹿心想。但雪风的话中不带一丝暖意。 「不过,只发挥那么一次也没用,不能保持下去比侥幸还麻烦。」 「成果哪那么容易提升。」 「那就表示你的武技比狗还不如。」 「……居然说我不如狗。」 佑鹿放弃反驳,翻过身去。 雪风只相信自己。她面对任何人都是同样的态度,一以贯之。佑鹿过去曾在大小事件中支援她,原以为多少赢得了她的信赖,看来还差得很远。 (当咱们班长大人的班员真辛苦啊……) 就像是跨越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尽的跨栏。雪风不只是表情冷淡,说话的语调也没有半点温柔。难怪她在佑鹿转学过来前,不单是和班员处不好,也频频与班上的人发生冲突。 我真能忍啊,大概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不足有自知之明吧。雪风严苛归严苛,至少说的都是实话。 佑鹿呆望着天花板,听到墙面传来咔啦咔啦声响,原来是雪风起身。 她手上拿着长长的大刀。那是名为绿千丈山颪的日本刀。长四尺四寸,她却能用娇小的身躯轻松挥舞。 大概是要去做自主训练吧。雪风拥有坚韧的自制力,确实有资格对别人冷嘲热讽。 雪风走出寝室。青叶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寝室,应该是去找其他寄宿舍的朋友。与刚转来的佑鹿不同,青叶的朋友很多。 房里只剩下佑鹿,连个聊天的对象也没有,只能闲混打发时间。 「要是有电玩中心就好了……」 校内设有贩卖部和ktv,但数量不足以应付全体学生。电视又只装在督察能进出的房间里。由于经常有人反应闲暇时的活动选择性太少,学校便鼓励同学从事户外休闲活动以抒解压力。 天快黑了,不能到室外活动。深夜散步虽然挺惬意的,但一不小心就会惊动保安要员赶去。 现在睡觉的话,半夜会醒来呐。正当佑鹿这么想时,敲门声响起。 有人敲门。佑鹿心想,真难得啊。 基本上没有同学会来这间位于地下室的寝室,雪风和青叶回来时也不会敲门。雪风不管是换衣服还是做其他事都不在意旁人,佑鹿抗议过很多次,但她根本不理会,青叶也只是一味地嘻嘻笑,完全不制止。 佑鹿走近门口。到底是谁啊? 「来了。」 发出吧嗒吧嗒的拖鞋声伸手转开门把。 那里站着一名女同学,她用客气的口吻说: 「打扰了。」 是章义舍督察,古栀五十铃。 如同字面的意思,督察的工作是负责监督寄宿生。原本应该由高三生担任,但因章义舍只有一年级生,便由五十铃担当这个职务。 就算是一年级,职责还是和三年级生一样。五十铃至今不曾犯过什么大错,获得老师们相当的信赖。 「……有什么事?」 佑鹿有些疑惑,督察怎么会来这个潮湿的地下室。说起来,眼前这个严肃的女生向来就只会训话、训话、训话。 五十铃从表情察觉到他的想法,环抱手臂傻眼说: 「我不能来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你这么讨厌我?」 「就说不是了。」 佑鹿急忙挪开身体。 「你要进来吗?」 「不,免了。」 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看来佑鹿似乎激怒了她。 不过,她不是会故意闹脾气的人。 「有访客。」 「访客?」佑鹿反问:「找星村的话她不在,班长也跑去做自主训练罗。」 「是找你的。我请她在楼上大厅等,请快点过去。」 五十岚只说了这些便迅速转身离去。 佑鹿想问访客是谁,但是五十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方。 居然有访客找我。因为刚转来没多久的关系,佑鹿没有什么熟人,认识的其他寄宿舍同学更是寥寥无几。 他耸耸肩,走出寝室,没有锁门。房门其实有附锁,因为嫌麻烦又觉得不太可能遭小偷,许多学生都不锁门。 他上楼至大厅,环顾四周找寻访客。 一名少女向他挥手。 「佑鹿同学!」 喊他的人是雪风的妹妹香椎榛名。 榛名是雪风的双胞胎妹妹。佑鹿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件事。她的个性开朗率真,天不怕地不怕,是个非常适合笑容的人,与令人怀疑是不是颜面冻伤的雪风完全相反。 榛名招手要他过去,佑鹿走近她。 「好久不见。」 榛名说。其实没有隔太久。 「你姊出去罗。」 「反正一定是去训练吧。没关系,我今天是来见你的。」 「我?」 佑鹿指着自己。 「嗯。」 「为什么?」 「那个——有件事不方便跟我姊说。」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但感觉得到似乎有什么秘密。 「好啊。要在这里说吗?」 「这里不太好。」 这里是寄宿舍的一楼,出入的人很多。 她瞄了一眼大厅外面: 「到外面说吧,边走边说。」 「快天黑了耶。」 「没关系啦 。」榛名拉住佑鹿的袖子,「傍晚散步不是很浪漫吗?」 「是吗……」 「是啊。」 佑鹿满脸疑惑地跟着走。榛名似乎很开心,小跳步地走着。 「耶——和敷波同学约会。再跟姊姊炫耀好了。」 拜托你千万别这么做,佑鹿说。别看雪风那样,她非常疼爱妹妹。要是听到这件事,佑鹿的脑袋说不定会被劈成两半。 两人步出章义舍,往无人的方向走去。 远处可以看见池塘。那是名为三泷池的人工池塘。当初设计错误,面积有湖泊那么大。 更远处是连绵的山峦。到那么远就不属于学校腹地了。山的另一头是人们居住的乡镇,有几个小镇已经被拉鲁瓦入侵。 章义舍导师蒂安娜曾指着那座山说:「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拯救山另一头的人。」。还说:「每完成一天这里的训练,就有一个性命获救。」 周遭女生听了都大为动容。佑鹿虽然觉得佩服,其实内心的震撼并没有那么大。因为每次谈到这种事,他的脑海里就会先浮现一个疑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管是阿尼玛斯还是威释,都是思春期少女特有的要素。然而我却拥有它们,并且像这样接受训练。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男生。 以前,刀匠梅贝鲁曾经告诉我:「威释和拉鲁瓦是拉距战」。当强大的拉鲁瓦出现时,威释力量足以抗衡的战娘就会现身;为了打败那名战娘,之后又会有新的拉鲁瓦出现。 照这个道理来看,像我这样的异类,应该是为了打倒特殊拉鲁瓦而存在、打倒无法用过往方法收拾,经过进化的敌人。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正不正确,也没有方法确认,现在只能默默地持续接受训练。 「……佑鹿同学?」 佑鹿回过神,发现榛名正探头看自己。 「啊……」 「怎么了?」 「抱歉。我刚在想事情。」 他坦率地道歉。 「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没有。」 她鼓起双颊。 「啊——好过分,都说有事要跟你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拜托你再说一次。」 佑鹿用单手做出拜托的手势。榛名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是关于我们班的事。」 她开始说。 「之前因为对抗拉鲁瓦,那个……人数不是有减少吗?」 佑鹿点头。榛名隶属于含耀舍,之前曾与佑鹿等人的章义舍八班进行对抗赛。那时正好碰上拉鲁瓦入侵校园,演变成在夜晚,而且是在大雨中奋战。 榛名虽然含糊带过,但当时她们班出现了死伤。之所以说成「减少」,是下意识避免提到伙伴的死。拉鲁瓦的出现,让死亡变得比以前更接近n倍,自然成了忌讳。 「所以?」 「就是呢,我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我和野分。」 「叶岛现在怎么样?」 「前阵子出院了。」 榛名所属班的班长叫做叶岛野分,以前曾在章义舍与雪风一起行动。 「然后呀,那个……因为人数变少了嘛……想说不知道能不能转去章义舍。」 她忸怩地说。 「你想转班?」 「嗯……」 榛名做出可爱的上扬眼神。 三泷高中的最小行动单位是班。除了佑鹿这种转学生外,所有人都是在入学时便分好班,原则上到毕业为止都不会变动。 说「原则上」是因为班员可能会因某些理由减少,导致班解散或再编成。比方说在人际关系上的磨擦、基于个人因素而退学,或是因为发生意外、在战斗中死亡等。 剩下两个人的情况,通常还是会被认定能够以班行动。佑鹿和雪风之前就是如此。当然也有同意转班的例子,不过,那和要变更所属寄宿舍是两码子事。 为了透过切磋琢磨提升能力,寄宿舍彼此在成绩上竞逐。学生转到其他寄宿舍,将造成原本的寄宿舍人数减少,一般来说不可能获得认同。 「你不满意现在的寄宿舍吗?」 「嗯……嗯啊。」 榛名小声说。 「自从美雨和夏树被拉鲁瓦打倒后,班上同学就有点……」 「……」 「因为她们两个很受欢迎,加上我又很少参加战斗……大家对我不太谅解。因为我没能救她们。」 佑鹿刻意不多问,他大致想像得到。 在团体生活中,突发事件往往会造成集团的裂痕。加上这次有人死亡,大家会去探讨原因,这么一来,就会把焦点放在身边的人。 三一年级的督察有做什么吗?就是那个啊,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那个人。」 「不是好像,弓原学姊真的很厉害唷。她有帮我。所以我并没有被霸凌,但还是很不好过……」 「叶岛怎么说?」 「她说只靠我们两个人战斗太难了。」 「所以你们要一起转班?」 「嗯。我想野分应该不会反对转班,不过……」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这么做显然有个问题。野分原本是章义舍的寄宿生。她因为和雪风发生严重冲突,最后离开了章义舍。 要再回到章义舍,而且还是同一个班,将是特例中的特例,恐怕没有这种前例吧。 佑鹿环抱手臂说: 「应该很难吧。」 「是吗……」 「因为转班一般都是在同寄宿舍内转换。」 「嗯……可是我想去章义舍。」 她没有说出想和雪风同班,已是相当自制了。 「然后,你要我做什么?」 「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跟老师们说我们想转到章义舍的事。」 「我?不行吧,老师根本不会听我说吧?」 蒂安娜不喜欢佑鹿,她当初很反对佑鹿转进三泷高中。 「我被迫害得更惨咧。」 「才没有呢。我听说校长对你的评语很好。」 「不可能吧。」 佑鹿摇摇手。因为他的成绩从后面算还比较快。 「真的啦。你不是和我姊一起打倒了拉鲁瓦?不只是老师们,同学之间也有聊到你唷。」 「谁那么八挂?」 「像是永嘉舍的同学。」 「不可能。」 永嘉舍号称是三泷高中最强的寄宿舍。随便一个人都比佑鹿厉害。 「不过,我只有实战经验比别人多。」 「看吧。」 「可是雪风不认同我。」 连自己的班长都批评,佑鹿很难相信刖人会称赞自己。 「如果班长你能帮助我们转班就太好了。」 「是啊……」 佑鹿顿了几秒…… 「等一下,班长是雪风唷。」 榛名睁大眼睛: 「咦?班长不是你吗?」 「我只是班员啦。」 「咦咦?我以为你是班长,」她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我听说你为班设想很多,做了很多事。」 佑鹿半吼道: 「我又不是爱做才做的。」 就是因为雪风那么冷淡,不听人说话,周围的人才都找上佑鹿。就连五十铃也指名「这件事就由敷波同学做」。佑鹿逼不得已只好接下工作,但他经常觉得「有没有搞错啊?」。 「所以这件事和我无关。」 榛名回答: 「可是,我如果跟姊姊商量,一定会被反对。」 佑鹿也觉得八成会那样。既然如此,就更难转班了吧。 「何况叶岛也一起对吧?应该不可能吧?她和雪风感情不好。」 「野分也很喜欢你唷。」 「又扯到我。」 「她说很感谢你为美雨和夏树报仇。」 榛名又补充道: 「你如果能当野分和姊姊的和事佬就太棒了。因为野分和姊姊,我都喜欢。」 「唔……」 她真单纯。看来她是真的想转到章义舍,也真的想让雪风和野分和好。纯洁到叫人惊讶。 被人依赖的感觉是不坏,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领域。必须先过五十铃和蒂安娜那关,还得报告含耀舍导师。就算这些都做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认同。 「我会跟老师申请。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嗯——」 「呐,拜托啦。」 「唔——」 「喔?」 「……好啦。」 佑鹿不情愿地答应了。看着那双天真的眼睛,佑鹿觉得拒绝会有罪恶感。 「太棒啦!」 榛名双手高举,做出万岁手势。 「谢谢你。我好高兴。」 「我帮不了什么大忙,不成功可别恨我。」 「你愿意帮忙,我就很开心了。」 她表现开心的方式也很坦率,会让人觉得她是真心的。她和她姊姊果然彻头彻尾的不同。 「我有种上当的感觉呐。」 「因为我很会求人。」 佑鹿嘟哝: 「还好意思自己说!」 天色已经很暗了。差不多是晚餐时间,肚子也饿了。 「那就这样。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吧。」 「嗯,谢谢。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啦?」 「听说可能要进行校外实战。」 「什么意思?」 「有人听到老师们谈话,说要大幅提前实习行程。可能从一年级就要去校外。」 「咦——」 校外实战,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到学校以外的地方进行实技。巡视危险地区周边,呼吸外面的空气。目的是让学生体验实战的严苛,以免只在校内训练导致虎头蛇尾。为了大幅提升学生的精神强度,从很早以前便开始实施这个企划。 原本是从二年级生开始。如今却要压缩课程改成从一年级开始,可见情势相当紧迫。 不只是日本,各国都把对付日益壮大的拉鲁瓦视为第一优先。既然只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少女能够击败拉鲁瓦,自然必须尽早将她们锻链到足以独当一面,以击退拉鲁瓦。因此,许多国家都有实施战娘速成教育。 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将训练分成几个阶段慢慢培养较能获得成效,简单地说就是「能撑得比较久」。然而拉鲁瓦不断暴增,局势已不容慢慢培养了。全球都倾向于以接力的方式将少女们送上拉鲁瓦战场。 佑鹿曾听说别国是这么做的,没想到日本也逐渐落实中。 「这也和我有关……罗?」 「应该吧,因为一年级全部都要参加啊。」 「你说得真轻松耶,好像这件事跟你无关。」 「唔——其实我有点怕,不过,我觉得如果能和姊姊、佑鹿同学同班,就不会害怕了。」 「是这样吗?」 「嗯。」 榛名微笑。 「如果能同班,还请多多指教。」 「能同班的话。」 佑鹿转身。 「你要回去了喔?」 「我会先回去一趟,然后去吃饭,我好饿。」 「那我送你。」 佑鹿吓了一跳。 「不用啦。香椎也要去餐厅吧?」 「哇——直接省略同学二字呢。我和佑鹿同学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喂,别乱说话。」 佑鹿狼狈地朝四下张望,还好附近没人。 榛名一脸笑嘻嘻。 「叫我榛名就好了,叫名字。」 「那个香椎。」 「榛名。」 「……榛名。」 「什么事?」 她回问的模样非常可爱。佑鹿有些动摇,吞吞吐吐地说: 「……我要说什么……对了,我是说不用送我啦。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就说我要送你嘛。当作你答应帮忙的回礼。」 佑鹿想拒绝,但他知道没有用。 于是两人沿着来时路并肩折返。佑鹿总觉得怪怪的,一般应该是男生送女生回去吧? 榛名似乎不在意这种事。他决定解释成「大概是想转到章义舍,所以特别中意我们那栋建筑」。 来到章义舍附近。等不及的学生已经步出玄关,朝餐厅兼礼堂的建筑走去。 「到这里就好了。」 「我要进去。」 「你是含耀舍吧?」 「走到大厅。」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进了寄宿舍。 大厅满是学生,应该是在等室友或朋友,用餐时间向来如此。佑鹿又一次对榛名说: 「那就在这里。」 「等一下,我要见我姊。」 「那家伙去训练……」 佑鹿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因为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方,雪风杵在那里。 佑鹿下意识地向后退。 「……喂。」 雪风眯起眼睛说。冷峻的视线当然是射向佑鹿。 「你跟榛名在做什么?」 「你问做什么……也没什么……」 「把别人的妹妹带出去,还说没什么?」 「呃,不是我带她出去。」 「对啊,姊姊,」榛名插嘴道:「是我约佑鹿同学的,因为我有事找他商量。」 「商量……?」 「嗯,有事商量。」 雪风一转严峻表情。 「要商量事情就找我或含耀舍的督察。」 「因为我想找佑鹿同学嘛。」 「这家伙毫无用处。连战斗都不行,跟他商量烦恼只是浪费时间。」 说得真狠。但雪风似乎是真的这么想,佑鹿也无从反驳。 「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你在意吗?」 「……」 「秘密。」榛名吐舌,接着说:「不是什么可疑的事啦。」 说完补了一句「别担心」,接着向佑鹿挥手。 「再见罗,今天很谢谢你。」 「嗯。」 「那就麻烦你罗。」 佑鹿敷衍地挥挥手。 榛名的身影消失在寄宿舍外。佑鹿故意不去看身旁的少女,打算下楼。 「喂。」 冰冷的声音传来。 「……干么?」 「不管榛名拜托了你什么,我不会干涉。」 「你不是很在意?」 「算了。」 「那我就不说了。」 「……嗯,那件事就算了。」 真的假的,佑鹿心想。雪风继续说: 「只要别把她卷入危险就好了。」 「话是没错,不过,待在这间学校多少都会遇到危险呐。我们也常被卷入危险不是吗?」 「我没关系。因为这是我的宿命。」 「你这样说,有把我算进去吗?」 「但是我不希望榛名卷入。那孩子有权利过幸福的生活,没必要刻意去对抗拉鲁瓦。」 「你的心情我不是不了解,」佑鹿点头。「既然这样,你干么不直接跟你妹说?虽然叫她转学可能没那么容易。」 「我说过很多次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 「她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是吗?」 「她其实很固执。」 榛名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事情执着的人。不愧是姊妹,这点和雪风很像。 但这不是苦了我吗?佑鹿想。又被榛名拜托当转籍的说客,又被雪风冷嘲热讽。我的人生难道得一直被这对姊妹压榨?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佑鹿说:「啊,要是休贝老师同意她转籍,你也只能接受吧。」 雪风朝佑鹿一瞪。 「……是榛名拜托你的?」 「无可奉告。」 「休贝老师是只看实力的人。如果她判断榛名对章义舍没有帮助,就不会同意转籍吧。」 「从姊姊的角度来看,你觉得你妹的实力如何?」 雪风再次瞪向佑鹿。只不过这次眼神带了几分正经。 「……她有一些才能。」 「喔。」 「只是不知道怎么发挥。最好是没有发挥的机会。」 最后补一句: 「不管怎么样,她比你强多了。」 说完雪风火速走向寝室。 (……这下子,我才想换寄宿舍咧。) 佑鹿在心中感叹,「那家伙为什么老是说出多余的话」。 〇 过了两天就是假日。三泷高中也适用国定假日放假办法,学生可以从辛苦的训练中暂时获得解放。有些学校认为「一周放一天假就够了」,假日也会排课;三泷基于「放松精神也很重要」的方针,向来比照放假。 不过这里没有为期一个月以上的暑假。因为放那么长的假,身体会忘记训练内容。假期对身经百战的职业运动员很重要,但对于要学的事还有很多的人而言,「休假最好适可为止」。 虽然现阶段想这些也没用就是了。 佑鹿放假时一向窝在图书馆里。他也知道这么做很不健康,倒不是因为这样很阴郁,只是觉得应该晒晒太阳。所以,他决定今天要外出。 说外出,并非到学校外面。三泷高中原则上不同意一年级学生外宿,佑鹿打算在广大的学校腹地(甚至有山和瀑布)内散步。姑且不论散步这个行为是不是高中生该有的休闲方式。 佑鹿难得第一个起床用餐,离开寝室。他没有告诉室友们要去哪里。雪风那不在意琐事的个性,在这种时候特别管用;青叶虽然是好奇宝宝,但她没有特别问什么。 佑鹿走出寄宿舍。天气晴朗。空气很清澈,放眼望去有种空旷的感觉。由于正值连续假期,部分二、三年级学姊到校外过夜去了。 只要素行不是太差,申请这类外宿都会被认可。不过必须事先提出预定表,常被抱怨手续太麻烦。 校方表示这是必要手续。因为没有人知道拉鲁瓦何时会出现,外出学生极有可能被卷入战斗。实际上,三年前确实发生过两名外宿学生遭遇拉鲁瓦,结果身负重伤的事件。此后,学校为了避免同样事件再发生,谨慎到近乎神经质。一年级生很难获得外出同意就是这个原因。 也有另一种情况。学校虽然没有公布,有些学生外出后便失去了踪迹。其中只有极少数是被卷入犯罪,大部分都是受不了或无法认同严苛训练而逃走的。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学校经常与警察及联合自卫队保持密切连系,因此大部分的人很快就会被找到。当然也有少数就此隐身,不知去向。 佑鹿目前还没有逃走的计划。反正在校内走动不需要许可,感觉很轻松。倒是听说曾经发生学生在鹰尾山迷路,在山里渡过一个晚上的例子,当时校方编制了搜救小组,获救的学生则受到安养兼关禁闭处分。 佑鹿漫无目的地漫步。 (要在哪里睡午觉呢……) 虽然觉得思考这件事的自己很悲哀,但也想不到有什么事好做。休假日要如何在校内打发时间,是全体学生的课题。 佑鹿心想,既然没事做,干脆去帮榛名游说转籍的事好了。其实佑鹿前一天傍晚曾向蒂安娜稍微提过,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会看三泷高中整体情况做判断。」 德籍女性说。 「就算对章义舍有利,如果对其他寄宿舍非常不利就无法同意。这是一定的。」 她说的没错。她的意见与雪风不谋而合,真不可思议。 「以她们的情况来说,问题出在道德面。」 「这嗯……」 「你应该知道吧。」 榛名是雪风的妹妹,野分原本又是章义舍的人。佑鹿非常清楚这点。 于是他当场放弃了。因为是预料中的事,佑鹿没有特别失望,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榛名, (……之后再说好了。) 他打算隔一些时日再说,因为不用急着说,让她这么快失望。 佑鹿想着这些事,继续走着。 道路前方是三泷池。大小宛如湖泊的人工池塘,非常适合划船和钓鱼。以前还曾在这里煮过火锅。 这里也有搭了简单屋顶的休息室。他想到可以在那里午睡,于是加快了脚步。 突然间,左边传来了金属声响。 他直觉是野狗吗?但马上改变想法。狗不可能发出尖锐的碰触声,那绝对是刀声。 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向声音的方向,爬上缓坡。 这一带几乎未经整理,杂草丛生。 佑鹿站在山丘上,俯瞰对面斜坡。 再定神一看,发现有几名女同学在那里,看似黑色的衣服怱左怱右地移动。 佑鹿觉得奇怪。三泷高中的制服是以蓝色为基调,一年级生到三级生都穿同样的制服。可是这些女生的衣服却是黑色的。 更重要的是,她们正在进行战斗。总共有四个人,呈现以一打三的局面,属于认真的战斗。这事非同小可。 孤军奋战的女学生五官端正,有张意志坚强的脸庞。即使面对三个人也非常沉着。就像雪风一样,不过整体的感觉比较像野分。 她只用右手拿日本刀,左手则握着小刀。算是二刀流刀法,不过小刀应该是为了牵制对方,避免被同时攻击吧。这一招确实奏效,即使面对复数对手,战斗本身仍是一对一的对决。 佑鹿判断局势是五五波。三人的那一方似乎也这么认为,当中的小个头女生从刚才就一直胡乱攻击。她接近的方式很莽撞,但因刀法不错,没有被反砍。 「后面!」 小个头女生边攻边喊,另外两人绕向对手的背后。 即将被包围的女学生改变了步伐。原本她只着重在防守,现在则改变脚步向左移动,破除了三人的包夹。 正当佑鹿觉得形势倾向一方时,下一瞬间响起了震耳的金属声。小个子女生手上的刀子被弹开了。 站在左侧的女学生旋即朝孤军女生怀里冲,打算用全身的冲力封住她的动作。另一个人则绕到她的背后。 (好像不太妙……) 佑鹿决定走下山丘。再这样下去,孤军女生肯定会中刀。果真如此的话,将会掀起大骚动。因为学校里当然严禁私斗。何况她们用的还是分配的武器,弄不好还可能闹上法庭。 「就到这里吧。」 正中央的女学生说。佑鹿觉得奇怪,发现包围她的两人收起了刀,小个子 女生也走去捡起武器。 女学生露出苦笑继续说:二个人对三个人实在太难了呢,只能祈祷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可是天城班长,最近连人型拉鲁瓦也出现了,这样的假设还是有意义的。」 「看来要应付这种情况,只能反覆演练了。」 「了解。」 对战的三人中的一人回答,她给人稳重大方的印象。 天城,应该是那名孤军作战的女学生的名字吧。这名字非常适合她那伶俐精悍的气质。 「还要继续打吗?」 「这样就差不多了,下午要换场地,这里很空旷,实战时很少会在这样的野地迎战。再说,」 她转头。 「有人在看。」 四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佑鹿身上。 佑鹿不由得向后退。原想就此折返,可是其中一个人向他招手。 不得已只好走过去。 「你是敷波佑鹿同学吧,」身为班长的学生说:「从远处偷看女生是你的嗜好?」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回答: 「没有人不知道三泷高中稀有的男同学唷!」 走近一看,发现这是个各具特色的奇妙四人组。有精明的班长、稳重大方的千金小姐、宛如国中生的小个子女生,以及高挑的外国人。加上她们穿着黑色制服,在团体中应该会相当醒目吧。 「你有什么事?有话要说吗?」 「没有,我只是看看。」 硬要说的话,原以为在决斗却突然休兵这点让佑鹿很惊讶。 「看到你们在互斩,把我吓了一跳。」 「这是训练唷。自主训练。」 「拔刀?」 「用木棒就不像实战了,不是吗?」 她说得很干脆,有这种想法和实际去执行是两回事。会在训练中使用真刀的不只是三泷高中,对抗拉鲁瓦养成学校也经常这么做,但很少会连休假时的练习也用真刀。何况还是团体战。连禁欲主义者的雪风,也顶多只是练习挥刀。 「持续不断刺激身体和脑袋,是存活的诀窍唷。」 「哇……那个……」 佑鹿想问班长问题,却不由得顿住了。因为仔细一想,他连她的全名也不知道。 「天城佐由梨。你可以叫我天城或佐由梨。」 「天城同学。你们从以前就这么做了吗?」 「是啊,很久了呢。自己都觉得讶异,竟然能持续这么久。」 依然一派轻松地回答。佑鹿认为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如果是像雪风那样的个人训练也就罢了,但她们是整个班挪用假日进行训练。假如成员的目标意识不坚定,很快就会产生嫌隙,引发不满。如果佐由梨这个班长的能力不足,也很难执行。 看起来这些班员似乎没有不满,甚至是积极地服从命令。佑鹿感觉到佐由梨还具备了领导者的资质。 「你们接下来也要进行自主训练?」 「是啊。不过会先吃中饭。」 「抱歉打扰了,那么……」 佑鹿举起右手准备告辞。佐由梨出声喊住他: 「等一下,敷波同学。你刚才一直在看我们训练吧?」 「看了一阵子……」 「你觉得如何?」 「咦?」 「我们的动作、战斗方式,或是战术如何?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 佑鹿慌了。佐由梨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是真心想听建议。 「你就算问我也……」 「你之前跟人型拉鲁瓦对战过吧?我们就是把那个当作假想敌。有哪里不对,或是什么好建议吗?」 「我的意见没什么帮助啦。」 「不会的。」 佐由梨是真心想听听这个陌生男同学的意见。 佑鹿只觉得困惑。因为同寄宿舍的那些女同学顶多只会找他说话,从没有人会与他交换意见。而且有交谈就算不错了,他刚进来时根本被当成空气。可是,眼前这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人,居然认真地向他请益。 佑鹿本想拒绝,看到对方这么认真,他回答: 「……嗯——这个嘛,没什么特别需要提的。不过……」 「不过?」 「我之前对战的拉鲁瓦很善于运用高度差距,它的腿部肌肉好像特别发达。」 「也就是它会想往高处爬罗?」 「嗯。它除了会以复数进行包夹,也会从上方攻击。还会采用立体战,和过去的拉鲁瓦不同。」 「这样啊……看来必须把这部分也考量进去。」 佐由梨自言自语般地回答。 「还有呢?」 「呃,三个人同时迎战时,你们不是会以等距离披开吗?如果能再多花点心思比较好吧?」 「保持距离是要避免被自己人的武器波及,这是战斗基本原则不是吗?」 「是没错,不过最好能依照武器长度和惯用手调整。我们对惯用手、惯用眼外侧的反应常会慢半拍,最好能有人帮忙留意。再来就是脚步。脚步会影响下刀的角度,不过这属于个人能力范畴……」 「你看得很仔细呢。」 佐由梨觉得佩服,另外三人也表现出高度兴趣。 「碰巧啦。」 佑鹿谦虚回答。这些是他从个人战图解书中领悟到的,也是常跑图书馆的成果。直到最近才终于能应用在实技上。 「碰巧,是吗……」 佐由梨脑中瞬间闪过某种想法。 「不过,我不确定我的意见有没有用喔,毕竟我们班一直输。」 「有用的。下午马上来试试看吧。爱琳,第一操场旁边不是有个只搭了鹰架的建筑?你去拜托总务出借给我们。其他人负责重新安排行程。做完就去吃午餐。」 被唤作爱琳的外国少女点头。另外两人也一样。 佑鹿等她们说完后问: 「这样可以了吗?」 「嗯。谢了,很有帮助呢。」 佐由梨抬下巴对班员示意。那是移动的暗号。 「那再见了。」 「……嗯。」 佐由梨一行人离开了。佑鹿还是一头雾水,目送着四人离去。 「那是特别班的人。」 五十铃一边喝红茶,一边对佑鹿说。 午餐时间刚结束,这里是小食堂。佑鹿买了碰巧没卖完的面包,看到五十铃正好走进小食堂。 小食堂和兼作礼堂的餐厅不同,是从早上开到晚上。餐点虽然不好吃,但饮料还可以。因为有桌子,想消磨时间的学生常会来这里。五十铃似乎也是如此,她点了自助式红茶,挑了窗边位置坐下。佑鹿出声喊她。 五十铃有些吃惊,故意开玩笑说:「你不是讨厌我?」佑鹿赶紧为昨天的事道歉。她露出微笑说:「坐吧。」 他们喝了一阵子茶,佑鹿不经意提到上午的事,五十铃便将佐由梨她们的事告诉佑鹿。 「特别班啊……」 佑鹿满脸困惑。 「你没听过永嘉舍的特别班?在三泷很有名唷。」 「我不知道的事可多了。特别班,也要帮忙清除校舍里的老鼠吗?」 「哪有这种特别班。她们是混合各年级组成的。」 「可以这样喔?」 佑鹿反问。一般来说,班编制仅限同一学年、同一寄宿舍。课外活动(也就是所谓的社团)会有混合的情形,但那和训练无关。 「所以才特别。学校认可她 们是实验班。永嘉舍公认是三泷最强的寄宿舍,特别班是从里面选出的精英所组成。很强唷。」 「有参加对抗赛吗?」 「有。全胜。」 「哇啊……」 佑鹿觉得又佩服又惊讶。再优秀的班多少也会输过几场,她们居然没输过。和我们输多赢少的八班完全不同。 「我就觉得奇怪,她们成员感觉差很多。」 「天城班长是三年级生。应该有个娇小的女生吧?」 「有。」 「那是加古千寻,她是一年级的,另外两个是二年级生。」 照五十铃的说法,稳重大方的是鹿岛佑贵子;外国人是名为爱琳·胡德的留学生。 「天城的刀法很强吧?」 「是啊,非常强,应该是永嘉舍最强的吧,她还是个杰出的领导者呢。原本是督察,编到特别班后就没做了。」 「为什么?」 「因为学校希望她专心于班的事,这也表示学校非常器重她们。」 「这样啊,你真清楚。」 「因为我和她念同一所中学。」 原来如此,佑鹿心想。五十铃国中就读的是战娘养成学校。既然是念那所学校,没有道理不强。 「你们是旧识啊。」 「嗯。她是学姊。」 「她很照顾你吗?」 五十铃皱眉: 「你这种问法很讨厌。」 「啊,没有,我没有特别的意思。」 「她有关心我,不过不是只有我,她那个人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偏爱谁,从中学就一直是这样。」 「真了不起。」 只有心智非常成熟的人才做得到。连大人也做不到的事,她一个高中生竟然办得到,实在厉害。 「这样的人怎么会问我的意见?」 「因为是你才问的唷。拉鲁瓦实战经验是很珍贵的。再说天城学姊会倾听任何人的意见,因为她对提升能力有非常强烈的渴望呢,所以才会受到同学们和学校的信赖。」 「有实战经验的又不只我。」 「没有多少人对抗过新型的人型拉鲁瓦。」 「也是啦……」 佑鹿就是拥有这个宝贵经验的其中一人。 他转学来这里不久,在校内算是新人,但实战经验却出奇地多。这阵子他连续遭受拉鲁瓦袭击,说不定实战次数已经与毕业将至的三年级生差不多。 拜此之赐,他已经练就了一身胆量,问题是实力无法赶上。 「这么说,对抗赛也是特别班第一名罗。」 「目前是这样。我想她们不太可能随便输掉,说不定会一直维持第一。」 「你们班的成绩也很好啊。」 她微微露出笑容。 「被敷波同学称赞感觉不坏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督察为人耿直,感觉很难亲近,但佑鹿认为她的能力非常强。实际上,她们班的对抗赛成绩也确实是章义舍第一。 「……总之,特别班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特别』,要是她们失败,学校也会很困扰吧。所以当然要很强。」 「她们有去校外实习吗?」 「应该分别实习过,她们是去年才编制的。」 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是在佑鹿转来前做过校外实习。没有经验的只有一年级的千寻。 佑鹿突然想到别的事。 「对了,你听说榛名的事了吗?」 五十铃露出诧异的表情。 「啊,对不起。我是说雪风的妹妹。」 「她怎么了?」 「她不是来找我吗?结果是有事要商量。」 佑鹿概略说明了榛名拜托他的事,没有加入自己的想法。 五十铃露出思考的样子。 「……要转班应该不容易吧?」 「果然啊,我也这么觉得。有姊妹同班的前例吗?」 「有,不过很少。顶多就是我们章义舍的和泉三姊妹,还有香椎姊妹吧。就算姊妹一起进来,通常也是不同年级。」 学校体制上规定由同年龄组班,姊妹原则上不会同班。毕业后若进入实战部队,不同年龄虽然会分在同一组,但分发时会将同户籍的人分开。因为姊妹若因执行同任务而全数阵亡,将对家庭造成重大伤害。不过,也有人认为只要姊妹感情不坏,同班能为彼此的心智带来良性影响,因此这点还有讨论的空间。 「那有可能只编入叶岛吗?」 「恐怕更难吧。叶岛同学曾经从章义舍转到含耀舍,学校应该不会给她好脸色。」 「嗯?章义舍的同学们是怎么想的?」 「应该没有校方那么严重。大家都知道她和香椎同学的磨擦,很多人同情她。而且叶岛同学很受欢迎呢,一定也有人很高兴。」 「我不知道她很受欢迎。」佑鹿轻声说。他还以为同学们都讨厌她。 「不过,叶岛同学的意愿呢?雪风的妹妹当然是想来。」 「不知道,我从上次的事件后就没见过她了。」 「看来直接问她比较好吧。」 「咦?」 「在你后面。」 听她这么说,佑鹿回过头。 含耀舍二班班长叶岛野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 她对佑鹿说。 五十铃对她说「坐吧」。佑鹿曾听五十铃说过,叶岛原是章义舍的寄宿生,多次找五十铃商量。或许因为这样,她们两人之间没有半点尴尬,相处地很融洽。 野分小心地缓缓坐下。 「……你的伤还没痊愈吗?」 佑鹿问。野分在对抗拉鲁瓦的战役中负伤,连课也没有来上。 「差不多好了,只是还有点痛。生活起居上没有妨碍啦。」 她稍微举起左手臂。上臂到手心都缠着绷带。 「不能用双手举刀就是了。」 「真辛苦啊。」 「没办法。」 上次的战役让她痛失两名班员,她似乎认为自己的伤是应该的。 「你们刚提到我?」 五十铃回答: 「嗯。你听到了?」 「是榛名那件事吧,她想去雪风身边。」 「也有谈到你的事唷。」 野分一听,微微叹了口气。 「是转班……转籍的事吧。」 佑鹿和五十铃同时点头。 「榛名的精神层面有点脆弱。动不动就想依赖亲人,我觉得不太好。」 佑鹿说: 「我听她说在含耀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是啊。白白死了两个班员,当然会被大家白眼。必须靠实力赢回大家的信赖。」 她的语气很平静,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野分不愧是班长,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话说回来,她可是坚强到能够和雪风大吵的人,这种事对她而言或许只是稀疏平常的小难关吧。 「榛名要说什么是她的自由,」野分继续说:「我是觉得开口闭口都是雪风雪风的也不太好。」 「也是啦……」 佑鹿同意她的意见。榛名黏着她姊姊的样子虽然让人会心一笑,不过有些过头了,当然会让人担心她会误入歧途。 「香椎同学的妹妹这么黏姊姊吗?」 因为五十铃提问,佑鹿便简单形容给她听。说到认识榛名后,她对雪风的言行举止,连五十铃也不由得直眨眼。加上野分也补充了很多,她更是满脸惊愕。 「她们姊妹感情真好啊。好像太要好了?」 「应该说是榛名单方面喜欢雪风唷。她的恋姊情结超严重呢,大家都吓到了。」野分又说: 「我刚开始也被吓到。」 「她和香椎同学完全相反呢。」 「没错。很难想像那个一字脸会体贴妹妹。」 「不见得唷,」佑鹿插嘴道:「雪风好像很担心榛名。她曾说过榛名到她身边会被卷入无谓的战斗,所以故意疏远她。雪风看起来很冷漠所以会被人误会,她们毕竟是亲人,她很担心榛名的身体……」 佑鹿停了下来,因为另外两个人正惊异地望着他。 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怎……怎么啦?」 「敷波同学……这些事是香椎同学跟你说的?」 「是啊。」 「她自己跟你说的?」 「就说是了啊,」 别让我说同样的话啦,佑鹿低喃道。五十铃的神色愈来愈诧异。 「……真不敢相信。」 「很难想像对吧?」 野分说。佑鹿点头: 「就是啊。别看雪风那样,其实也是有为妹妹着想……」 「不是啦。我是说雪风居然会跟你说。」 「什么?」 佑鹿一头雾水。 「雪风很少谈自己的事。她总是在自己和别人之间筑一道墙,那道墙只会加高不会变低。没想到她居然会跟转学过来的男同学说,太让人讶异了。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 佑鹿完全没有头绪。听她们这么说也确实如此,她是手脚冰在冰箱般的冷冰冰的女生,刚转来时,她的态度可不只是冷漠。不是抱怨就是视若无睹。很少随口谈起家里的事。 可是,没有到无法置信的地步吧。 「她就没跟我说她家的事。」野分惊讶地说:「想不到雪风居然会跟男生说这种事。她一定很信任你吧。真讶异。」 「喂喂,」佑鹿赶紧否认,「她才不信任我咧。那家伙很讨厌我耶。一天至少会骂我一次差劲,之前还照三餐骂三次。我看她是恨我吧?」 「不会的。应该不是恨吧。」 「不然是什么?」 「香椎同学应该是……依赖你。」 五十铃说。佑鹿反射性地摇头。 「绝不可能。」 「不喜欢和人相处的她,居然告诉你她自己的事耶。而且上次和拉鲁瓦对战时,你们不是一起打倒拉鲁瓦了吗?」 「是没错。」 「如果是以前的香椎同学,一定会一个人想办法解决。」 佑鹿突然有种被素昧平生的人告知「我是你的亲生母亲」的感觉。如果能得到她的信任是很好,但说依赖未免太夸张了。事实上,佑鹿昨天才刚被削了一顿。 不过,现场似乎只有佑鹿这么想,野分也附和五十铃的说法: 「光是能和雪风长期合作就够厉害了,竟然连成果也有提升,甚至让她对你坦诚家里的事。很难想像你只是转学生,像我就只会跟她吵架。」 「别在这种奇怪的事上佩服我。」 「这是真心话唷。」 「嗯…… 感觉很微妙,彷佛被嘲弄般,又有些难为情。 「把敷波同学分到八班是分对了呢,」五十铃说:「香椎同学的实力本来就是公认的。她的缺点是什么都想一手揽起,现在有敷波同学辅助,应该会渐入佳境吧。」 「可是我们在对抗赛上一直输耶……」 「马上就会突破的。」 正因为无法预测「马上」会是什么时候,佑鹿才会感到焦躁。他很清楚这事需要时间,但他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最坏的情况是,到毕业为止都拿不出好成绩。 「你要有自信。」 「是啊。能和雪风好好相处的就只有你了。」 两个女生说出类似的话。佑鹿开始感到浑身不自在。 「先、先别管这个,转籍的事要怎么办?」 为了掩饰难为情,他把话题拉回刚才的事。 「只能顺其自然罗。原则上任何人都可以提出申请,之后就是校方的问题了。」 「榛名已经写好申请书了。」 野分答得十分干脆。 「叶岛你呢?」 「她要我也填上名字,我就跟着填了。没差啦,反正不可能通过不是吗?」 野分继续说:「其实待在含耀舍也不坏。」又说:「不过……可以和男生同班也不错。」 「哎呀,敷波同学真受欢迎啊。」 五十铃打趣地说。佑鹿被摆了一道。 「你别乱说。」 「你讨厌我?」 「不是啦。」 「那不就得了。」 野分浮现出笑容,态度一派从容。由于野分长得标致,身材又好,佑鹿被说得一颗心扑通乱跳。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热。 「别捉弄我啦。」 「被女生这么说,你应该要开心才对。」 「就说别捉弄我了。」 「你喜欢哪一型的女生?我变成那种女生好了?」 「喂!」 「不行唷,叶岛同学。敷波同学是章义舍的人,你擅自带走他,我们会很伤脑筋。」 五十铃插嘴道。不过,她根本是在帮倒忙。 「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督察真霸道啊。」 「因为我们还没和数波同学好好享乐呢。」 佑鹿抗议: 「别说得这么暧昧!」 两人当然不听佑鹿的话。 「你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我都想转去章义舍了。」 「你就算转过来,我也不会送上敷波同学唷。」 「好过分。要怎么做才会把他给我呢?」 「所以说要经过我的同意,还有香椎同学的同意。」 两人把佑鹿丢在一旁,继续唱双簧。即使佑鹿数次表明「你们别闹了」,她们完全没听进去。 佑鹿放弃反驳,从椅子上起身。因为再待下去,恐怕会一直被当成谈话的素材。 「敷波同学,你要回去了?我还想跟你聊说。」 「他要回去照顾香椎同学,不可以挽留他唷。」 「被人依赖也挺辛苦的呢。」 两人窃笑。佑鹿假装没听见,步出小食堂。 在章义舍地下室的第八班寝室,青叶正在看漫画,八成是跟朋友借来的吧。雪风大概刚结束训练,正在整理爱刀, 佑鹿没有说「我回来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回应),不发一语地坐到椅子上。 他发呆地望着拿白纸擦拭刀刃的雪风。 「……我脸上是有沾到东西是不是?」 一如往常没有抬头看佑鹿。这是雪风的坏习惯,佑鹿现在已不会在意。 「不是这样啦。」 「那你就去自习啊。」 「今天是休假日耶。」 「偷懒一天,手感就会变钝,和工匠一样。这和锻链肌肉不同。」 接着斩钉截铁地说: 一不过你再怎么练习大概也是白搭。」 佑鹿盯着雪风。 「……喂。」 「干么?」 「你依赖我吗?」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 佑鹿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在旁边听的青叶则是一脸讶异。 〇 假期结束。今天也 要进行对抗赛。课程从数天前起做了细微的变动,比赛次数增加了。当然不单是章义舍,所有寄宿舍都是如此。 「听说不是只有我们学校这么做,」青叶在吃早餐前说:「各校都加快了教育速度。」 「你居然能知道这种消息。」 「我听来的。」 佑鹿很想问是听谁说的,不过这对青叶来说似乎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们校长本来好像反对呢。大概是情势真的很危急吧,最后好像还是说,实战现场急需更多的战娘。」 发生像拉鲁瓦袭击人类,这类危及国家人民和人类生存的事件时,政府会先掌控情报。有利的情况或许不会动作,一旦发现情况不利,控制情报的动作就会很明显,将持续发表无关紧要的消息。 这种事不只政府机关会如此,考试成绩太差的小学生也是一样的。任何人遇到好消息都会表现得坦荡荡,遇到坏消息则想隐匿实情。 可是成绩迟早要摊在妈妈眼前,坏消息无法一直隐匿下去。只从变动教程来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好像也有人提出不要采三年制,应该缩短成二年制的偏激意见唷。当然遭到强烈反对就是了。」 一对了,听说好像一年级就要去校外实习。」 「思。」 果真如此的话,就要改变心态了。以往虽然曾和拉鲁瓦对战,但那是在校内。外面的情况可不同。另外还要提升实力,要是三两下就被干掉还得了,人生不就玩完了。 「快去餐厅吧,再晚会吃不到吃早餐唷。」 青叶催促。雪风早就不见身影。佑鹿将拖鞋换成外出鞋,离开寄宿舍。 其他寄宿舍的学生也纷纷走向餐厅兼礼堂。整条路上挤满了女生。由于早餐时间有严格规定,这是每天早上必见的光景。 看到餐厅兼礼堂的三角形屋顶了。佑鹿问青叶: 「今天的对抗赛是对谁?」 青叶取出折小的影印纸。 「嗯……上面写永嘉舍一年五班。哇,她们是满员六人。」 「唉——」 佑鹿叹气。我方总共三人,完全是一对二的战局。战斗时的人数差距是最大的优势。虽然比只有佑鹿和雪风两人时好多了,但预料会战得很辛苦。 「我们的人数果然太少了,再多几个人会比较轻松说。」 「……人数增加比较好吗?」 「当然啦,」 青叶瞪大眼说。佑鹿没有告诉她榛名想转班的事。 他刻意转移话题说: 「永嘉舍不就是有特别班的那个寄宿舍?」 「是啊,你很清楚嘛。」 他只回答之前曾见过她们。 「因为永嘉舍是三泷最强的寄宿舍,学校创立各种规范,她们好像也会提出许多意见。」 「真厉害啊。」 「她们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呢。」 「我们必须打赢这些人啊?」 佑鹿轻叹口气。 「又不是跟特别班对战,一起加油吧。」 「也是啦。」 正当佑鹿点头时,后方有人喊他。 「早安,敷波同学。」 除了青叶和五十铃,很少有女同学在一大早找佑鹿攀谈。佑鹿觉得意外,回过头去。 那是佐由梨。 「呃……天城……学姊。」 佐由梨微笑说: 「不是说不用拘束吗?你气色很好呢。」 「还好。」 「听说你今天有比赛?我会去观摩。」 佐由梨的话让佑鹿大吃一惊。 「咦……?」 「我很期待唷。」 她挥挥右手,超越两人而去。 佑鹿和青叶当场呆住。 「……她,是特别班的天城佐由梨吧?」 「是啊。」 「她要来观摩我们比赛?」 「好像是。」 基本上没有人会好奇到去观摩输多赢少的班。如果只是输掉比赛也就罢了,若是水准太差就太不像话了。那样岂止无法当作参考,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不但有人提出观赛申请,对象居然还是特别班班长,这应该是什么误会吧? 「她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是雪风吧,只有那家伙很强。」 「说的也是喔。可是没必要专程来观看比赛吧?」 「应该是开玩笑,她在捉弄我们。」 可惜那并不是玩笑话。 章义舍一年八班(这个寄宿舍是新设立的,只有一年级生)对永嘉舍一年五班的战斗,是在操场的草坪上进行。这里是竞技场内侧,甚至附设有比赛用跑道及看台。这个战场其实不太符合实战情况,但因为没有其他场所,只好将就。 比赛还没开始,章义舍教室里已经掀起小骚动,因为永嘉舍的特别班向章义舍申请观摩。 观摩并不需要经过同意,她们之所以专程通知,是因为向原本的课请了假。校方为了防止学生跷课,规定在这种情况下需与对方连络。由于很少有学生会为了观摩这么做,更让同学们感到讶异。 章义舍目前最强的是五十铃率领的一班。然后是薇乐莉的二班,和泉三姊妹的四班。八班虽然有具备优秀个人能力的雪风,但战绩并不好。看不出有让特别班专程前往观看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连佑鹿自己也这么想。 「这是找碴。」他忍不住对青叶叹道。「昨天放假时,我偷看了特别班的自主训练,所以她们要向我报仇。肯定是这样。」 「她们应该没那么坏心吧。」 青叶一边检查自己的爱刀水隐,一边回答。 「你看,她们全员出动耶。」 这里是竞技场,有架设观战用的看台。特别班的四人不但在那里占了位置,还非常讲究地架了三脚架,装置着记录用摄影机。 「真的耶,全员到齐。」 「会不会是打算在之后编辑影像,做成爆笑集之类的拿来笑吧?」 「不至于啦。要是真的那样,我也想看呢。」 「我才不想看。」 佑鹿对学校的适应还没有到能一笑置之自己的失败,也没有那么成熟。 至于班长雪风,她正闭着眼睛,藉由集中精神来提高威释力量。看台的情况似乎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佑鹿很佩服她这点。 担任裁判的老师大喊: 「双方集合。」 佑鹿等人来到草坪中央。永嘉舍五班也是一年级学生,她们绝大多数仍像个国中生般,有着稚气未脱的脸庞,不过战绩应该很好,是不能轻忽的对手。全员手上都紧握着华丽的日本刀。 二分钟后开始。各自自由就位。」 这不是运动类竞赛,不需要一一整队行礼,因为实战可不讲这类虚礼。 两边人员在刹那间散开。章义舍八班以雪风为顶点,做出三角形阵式;永嘉舍则是横向排成一长列。 佑鹿偷瞄了一下看台,发现特别班全员都注视着这里。态度上没有丝毫嘲讽之意,每个人看起来都很认真。连个性最浮躁的千寻也没有胡乱说话。 (哇……真不自在。) 佑鹿在心中叹息,因为说出来可能会被雪风白眼。 老师看了看马表。接着吹哨。 「开始!」 尖锐的哨声响彻空中。 从结果先说,八班彻底地输掉了。 「哇——好累。」 佑鹿大声说,倒到床上。衣服又脏又尽是汗水,战况激烈 第二章 这天风很大,所有建筑物的正面玄关都紧闭着。近来由于校内数度遭到拉鲁瓦入侵,玄关大门多半会关上。很久没有听到「因为风大严禁开门」这种与拉鲁瓦无关的理由了。 教务馆的会议室内窗户全部深锁。平常的话,校长或教务主任一定会提议「让外面空气流通」,可是今天不能这么做,只会引来沙尘。 在全体教师就坐的会议室里,校长笠置澄江走了进来。她是个予人温柔印象的坚强中年女性,曾任警视厅对抗拉鲁瓦课课长、前内务大臣。对上下阶层的事都很了解。 「大家早。」 教师们回礼道:「早安。」 「一大早来这里,辛苦大家了。现在开始进行教师临时会议。」 她没有坐下,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文件。 「有来自行政单位的要求。希望学校将毕业生人数加倍,或是缩短训练期间。虽然不是官方规定,但教育部长也支持这个做法。」 会议室内议论纷纷。 大家都知道情势恶化,拉鲁瓦支配的地区不断扩大。这一切主要是因为战娘数量不足所造成。因此,包括三泷高中在内的对抗拉鲁瓦养成机构,平时就经常承受着有形无形的压力。 以往各教育机关都以「不可能」回应。因为战娘是思春期少女,加上必须拥有阿尼玛斯才能培育,无论如何都会有数量上的限制。 既然如此,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就是降低参与实战的年龄。布管战娘年纪多小都送到前线,补齐人数来应战。实际上,南美洲和非洲国家已有多校实施。最近连中亚地区也开始采行相同的策略。 就教育者的立场来看,这是相当要不得的事。他们反驳说,经过充分训练才能提高存活的机率。虽然明白学生们迟早要上战场,唯有在战斗中存活下来才能维持人数。 可是把战娘留在学校,也让实战现场的人发出哀号。 澄江说:「这件事还没有公布,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拉鲁瓦群正急速扩大中,如果继续置之不理,迟早会逼近本校吧。」 教师的私语变大了。基于安全考量,教育机构多半盖在远离战场的地方,看来拉鲁瓦似乎不放过我们。目前警察和联合自卫队的战娘正在阻止拉鲁瓦入侵,不过力量似乎有限。 「行政单位认为增加毕业生人数,也能确保本校的安全。」 「可是校长,」一名教师发言,「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以往也是如此,她们还只是学生,我们的义务是花三年好好培育她们。」 「你说的对。我也一直这么主张。不过,我也了解情势的严苛,如果目的是要打倒拉鲁瓦,提供协助也是一种义务吧。所以我们才会致力于课程的变更,想出因应的办法。」 澄江停顿了一下。 「但是已经不能再迟疑了。必须教育和实战同时并进。从一年级开始到校外实习,要将全学年学生送到现场。无一例外。」 会议室充斥着议论声。 以前就有人提议要提早实施校外实习,教师们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吃惊。震撼他们的是公认为慎重派的校长竟如此断言,而且全学年无一例外。 一名教师站起来。 「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 「难道不会太鲁莽……」 「我们当然会非常小心。将规定协助警察和联合自卫队的范围,让学生去实习。只要短时间内能增加分派到前线的战娘数量,实战现场的负担就会少很多,学生也能累积到宝贵经验。」 校长说这些话是为了消除大家的不安,然而教师们的议论声并没有变小。 「校长认为这么做没问题吗?」 「这是个痛苦的决定。」 由于澄江回答得太老实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不只是教师们,澄江也很清楚。实战现场想要的是能化为战力的战娘。接收学生反而必须拨出人手保护、指导学生,他们其实不希望学生来碍手碍脚吧。校方也不想把学生送出去。 可是,即使如此现场还是需要战娘。恐怕连内务省、防卫省、教育省也希望可以不用这么做。情势已经紧迫到必须做出非正规的行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从这个月开始。」 澄江说。 「各舍导师请列出学生的顺序。实习场所将配合现场再做决定。后天联合自卫队和警察厅的连络官会来学校,请准备妥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人提问。这种场合有时会发生假借提问之名的申诉,不过今天没有这个状况。大家正面临必须改变观念的时候。 之后又宣布了简单的连络事项后便散会。 教师们默默走出会议室。有带寄宿舍的教师,往后的课题将是如何不让学生死亡,使她们成为战力。 澄江呼喊身材高挑的白人女性: 「休贝老师。」 蒂安娜转身,轻轻点头示意。 「什么事?」 「休贝老师,你听到校外实习的事好像并不惊讶?」 「因为那是迟早都得经历的事。」她说完又冷静地补充道:「我的祖国也是这样。」 她当年曾隶属于德国国防军陆军特殊作战指挥特别班,或许有类似的经验吧。 「对我来说,不带情感地接受比较能忍受。」 「要我改进吗?」 「不用,这样比较像你的作风呢。」 澄江淡淡一笑。蒂安娜当年可是被称为「钢之蒂安娜」的战娘,冷漠比较适合她。 「对了,你听说含耀舍学生要转班的事了吗?」 「我知道。」 「我这边有收到申请书,希望转籍的地方是章义舍。」 「是的。叶岛野分也一并登记了。」蒂安娜像是知道一切来龙去脉般说:「很棘手吧。要是轻易同意她的申请,就没有分寄宿舍的意义了。香椎榛名是香椎雪风的妹妹,叶岛野分则转过一次籍。我认为不要同意比较好。」 她虽然是章义舍导师,更重要的是她是三泷高中的教师。虽然不用知道校长知道的事,也有必要知道整体状况,重视秩序和平衡。 「一百分的回答。」 「我很光荣。」 「不过这次的前提很特别,永嘉舍也提出了意见。」 「……永嘉舍?」 蒂安娜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〇 教师们在上课前,将校外实习的事告诉了学生。 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在发出骚动的同时旋即平息,因为学生们早已切身感受到情势的变化。 章义舍也一样。学生的私语虽然与蒂安娜的冷静发言呈反比,但没有持续很久,大家很快就恢复理智。再怎么哀声叹气,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包括三泷高中在内的所有对抗拉鲁瓦养成学校,不但不收学杂费,还会发零用钱。能得到高中教育修业证书又有钱可拿,与同世代学生比起来算是相当优渥。当然,这些好处等于是危险预付款。 学生们很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实习的顺序和场所之后会决定。在那之前还是照以往上课,大家不需要无谓的操心。有什么问题就由古栀整合意见后交给我。」 五十铃回答「好的」。 「那就这样……对了,八班早会后过来找我。」 早会结束。 第一堂课是术科,必须换教室。佑鹿心想「必须先去找蒂安娜」,便站起来。 他看着身旁的少女。 「喂,老师叫我们去,这种事应该由 身为班长的你……」 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因为雪风完全没有看他,一副不打算去听的模样,像在说「听不听都没差」。 这阵子一直是这样,班长的工作全落在佑鹿身上。他问过五十铃之前的情况,五十铃回答:「她都有做。」换句话说,雪风是从佑鹿转入八班后,态度才变成这样。佑鹿不禁想,是我助长了这家伙偷懒。 不得已只好留下雪风,走去找蒂安娜,青叶也一起跟来。 蒂安娜看着他们两个。 「香椎呢?」 「在那里。」 佑鹿指向教室后方。 「她为什么不过来?」 「老师,你希望那家伙做什么吗?」 蒂安娜瞪了佑鹿一眼,轻咳一声。 「……能一起听是最好,也罢。」 「有什么事?」 「有学生申请转入章义舍,会将她们编入八班。」 「……嘎?」 「香椎榛名和叶岛野分,原本隶属于含耀舍。」 「咦咦,学校同意啦?」 佑鹿感到诧异。基于种种因素,他原以为就算申请也不可能通过。 「笠置校长已经签名,教师会也同意了。」 「那就没话说了。」 「还有……」 蒂安娜虽然刻意压低语调,听起来还是很冷淡。 「敷波佑鹿也要转籍。」 「嗄?」 「咦?」 这次换成佑鹿和青叶同时吓到。 「转籍对象是永嘉舍特别班。」 这个消息让佑鹿惊骇到说不出话。 心中的震撼迟迟无法平息,佑鹿连课也没办法好好听。三泷的课程大多攸关生死,大部分学生都会专心听讲,然而此时的他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自从榛名来商量转籍的事后,转籍二字就一直在我脑海里,没想到会演变成自己要转籍。 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转来这所学校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在章义舍八班好好做,突然被告知必须转寄宿舍,任何人都会吓一跳吧。 结束了必须花更多时间复习的课程,佑鹿直到午餐时间仍处于惊愕状态。拜此之赐,面包虽然买到了,却是一堆奶油卷餐包。 不得已只好买鲜奶来配餐包。他坐在角落座位,坐立不安地吃起来。却是食不知味。 「怎么了敷波同学?无精打采的。」 佑鹿抬头一看,差点又弹起来。是佐由梨。 她穿着特别班专用黑色制服,看起来非常醒目。由于制服尺寸完全服贴她的身材,不感突兀。 「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啊。」 佐由梨在他正前方坐下。 「你应该很惊讶吧?」 她单刀直入地说。知道佑鹿已经得知转籍的事。 「非常。」佑鹿也坦白回答。「这玩笑开太大了。」 「我是认真的。特别班需要你,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致的意见。」 「怎么可能……」 佑鹿摇头不敢相信,可是佐由梨的表情很认真,更重要的是蒂安娜已经明确告诉他要转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事实。 「特别班需要我什么?虽然自己说实在很可悲,但我的成绩从后面数还比较快。我们班一直在输。」 佐由梨斩钉截铁说: 「是章义舍没有让你发挥。」 「呃……我好像是有特殊能力啦……」 佑鹿很少向人提起,他能够预测未来。经过自主性的调查,似乎是威释化为特殊形式作用的关系。 佐由梨对这点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我注意的是你的战斗知觉。」 「知……觉?」 「就是判断状况的能力和决断力。我要的不只是个人战力,而是如何发挥班的最大力量。你的战斗力虽然不好,却有卓越的判断力。」 「……你太高估我了。我已经说过我们班一直打败仗。」 「所以你不应该待在章义舍呢。」 她又一次断言。她在这类游说上毫不迟疑。 「这……」 「你拥有辅助他人,使他人充分发挥实力的力量。可是照现在这样下去,你会一直被埋没。」 佐由梨直视佑鹿。 「有你在,我们会变得更强,请把力量借给我们。」 佑鹿心脏跳了一下。 这是他转来这所学校,不对,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被人需要。佐由梨指名要他。 这是非常诱人的邀请。 不是因为可怜或同情,特别班班长认同了我的实力。和那个老是送我「没用处」三个字的班长天差地远。身为男人,最开心的就是实力获得别人的认同。 可是佑鹿仍有依恋,或者该说是心愿未了。他一直在为了提升自己的技术,为了让八班赢得比赛而努力。现在虽然看不出成效,他总觉得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何况八班不是只有那个不把人当人看的班长大人,青叶也在。 「我听说章义舍八班的寝室是在地下室,湿气很重。」佐由梨说:「特别班不会那样唷。寝室漂亮又干净,也不缺娱乐。和督察同等级,待遇甚至比她们优渥呢。」 「……好夸张。」 「因为我们有这样的实力。你也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愈来愈诱人了。相当厉害的迷汤。 「可是……我如果转籍,章义舍八班人数会减少。休贝老师应该不会同意吧?」 佑鹿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很卑鄙。把原因推到其他人身上,实在不是好理由。 佐由梨似乎早料到了,她回答得很干脆: 「所以才转了人员过去。含耀舍不是有人想转去章义舍?我透过我们导师促成了那件事。」 「学校接受这种理由?」 「因为特别班很『特别』。」 意思是校方不但会采纳她们的意见,还会实现她们的希望。 「算是送给章义舍的小礼物啦。」 「这么说,我的意愿就不重要啦?」 「这就是微妙的地方。还是必须由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来得不情不愿,我们确实会很困扰。」 「我听说转籍的事已经确定了……」 「是暂定,要请你先来永嘉舍再决定。」 她继续说: 「不过,你和我们并肩作战过就不会想回去了。」 平静但充满了坚定的自信。她对自己做的事没有半点犹豫或不安,难怪可以担任特别班的班长。 「……我知道你的意见了,」佑鹿说:「让我想想。」 「虽说是暂时的,也相当于拍板定案了,你终究得过来唷。」 「还不是正式决议对吧?总可以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吧。」 「也好。请慢慢想吧。」 佐由梨回答。佑鹿拿着快吃完的奶油卷餐包和鲜奶空盒起身。 「问你一件事,特别班也要做校外实习吧?」 「当然。所以才需要你。」 她实在太高估我了,佑鹿想。 〇 「真不敢相信。」 青叶说出本日不知说过多少回的话。听完佑鹿转籍的事后,她逢人便这么说。 章义舍一楼大厅放置了数张长椅。有空间又不想外出的寄宿生常在这里聊天,不过今天这里是青叶的个人舞台。 「敷波同学居然要转籍!把我吓了一跳。还是我在作梦?这是不是学校设计的整人游戏?」 「冷静下来,星 村同学。」 五十铃冷静地安抚道。她被青叶拖住,一直待在大厅。 「不需要这么震惊。」 「可是,是敷波同学耶!居然要转籍……啊!真是的!我已经决定一直待在八班了说!太寂寞了!」 「敷波同学意外地有人望呢。」 「五十铃同学你怎么想呢?身为督察,你没有反对吗?」 「我抗议过了。」五十铃说。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之色。「毕竟这次的转籍与敷波同学的意愿无关。何况他对章义舍来说也是宝贵的人才,我不希望放他走……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 「督察你太冷静了。」 青叶鼓起双颊。 「敷波同学是章义舍重要的寄宿生,我也觉得寂寞啊。」 「真的觉得寂寞?」 「是啊,当然了……我也不是对谁都会这么想的。」 五十铃淡淡地笑,青叶还是不太了解她的想法。 「这件事已经告诉香椎同学了吗?」 「休贝老师后来好像有跟她说。我在那之后还没见到她……」 青叶突然盯着玄关。当事者的雪风正好从外面回来。 「雪风!」 她大喊。雪风没有看这里,直接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雪风等一下!」 青叶对五十铃说「不好意思,谢了」,然后追了上去。雪风没有放慢脚步,迳自往寝室走去。 「等我啦!」 打开寝室门。 雪风坐到椅子上,呼吸平缓,也没有流汗。她从刀鞘里拔出刀,大概是要保养。 青叶有点生气。 「喂雪风,我在叫你耶。」 「……」 没有回应。 「你听说了吗?敷波同学要转走了……」 「我知道。」 终于有回应了。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 「知道就说一下嘛。你是班长耶,你不阻止她们带走敷波同学吗?」 「不。」 「为什么?」 「有什么意义?」 「意义……我说你啊,」 青叶难得显露出不耐烦。总是活泼开朗让人如沐春风,鲜少沮丧的她,非常难得会表现出如此负面的情绪。 「敷波同学是必要的人才不是吗?」 「不是。」 「怎么可以说不是!班长居然讲这种话?」 「那家伙没有实力,待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 「三泷才没有麻烦的人呢!他如果没有实力,就不会被找去特别班了!」 「那些人没有看人的眼光。」 「……哼!」 青叶觉得火大,一屁股坐到床上。由于坐下时太用力,床铺发出嘎嘎的声音。 雪风没有改变态度。她向来如此。若想从态度或其他部分理解她的想法,需要仔细的观察和直觉。 青叶的情绪慢慢平息。 「……先不管实力之类的,伙伴要离开了耶?」 「所以?」 「你不寂寞吗?」 「说什么伙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 雪风说出那句老话。青叶很早以前就听她这么说过。这阵子以为她是「为了掩饰难为情才这么说」,但今天的语气似乎比以往强烈。 「就算那家伙离开又有什么差别?」 青叶呼地叹气。 「这……是真心话?」 「当然。」 语气坚决。青叶无技可施,说起别的事。 「可是呀,敷波同学有可能会说他不去啊。如果是那样呢?」 「转籍的事应该已经确定了。」 「我后来有问休贝老师,她说目前是暂定。说不定老师之后又会不同意呢。那样的话,雪风你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我干么为这种事开心。」 「因为数波同学会留下来。」 「那又怎样?」 「这不是好事吗?」 只有一瞬间,雪风停下拭刀的手。 「……要不要留下是他的自由,我不打算插手。随便他怎么做。」 「这样啊,」青叶用食指搔搔下巴,「也就是说,你希望敷波同学留下来对吧?」 雪风将视线移开刀具,瞪向青叶, 「……哪是啊。」 「嗯嗯,原来如此。」 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接着是一句「我要进去罗。」,门开了。 「喔喔,敷波同学,你回来啦。」 青叶还专程前去迎接。 「听说特别班的事还只是暂定呢。」 「是啊。你还真清楚。」 他把包包扔到床上,短刀武器置于枕边。 「你和那边的人谈过了?」 「和天城同学聊了一下。」 接着脱下鞋子换穿拖鞋。地下室湿气很重,东西容易受潮,舍里的人交代鞋子要经常晾乾,袜子也要保持干净。 「她怎么说?」 「就是希望我过去之类的。她对我的评价好像很高,让我有点惊讶。」 「喔喔……那你怎么回答?」 「暂时不回答。」 「喔,说得好。」 青叶表情一亮,似乎很开心。 「所以你会留在这里罗。」 「嗯……不过,被那种美女邀约感觉不坏就是了。」 「嗯嗯,天城同学长得很漂亮呢。如果有选三泷小姐,她一定是第一名。」 「就是啊。有种变成人气男的感觉。」 佑鹿开心地说。青叶也跟着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雪风四周笼罩着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因为她长得漂亮、个性又好,刀法也很厉害呐。难怪会担任特别班班长。被这样的人邀约当然会心动啦。」 「说、说得也是。那个敷波同学,我买了果汁,在冰箱……」 「虽然有心动,不过我觉得待在章义舍也不错,对这个班也有……」 「你打算赖在这里?」 极冷酷的声音传来。 雪风一边整理刀具,一边对佑鹿说: 「武技差的家伙留在这里只会添麻烦。」 「雪风,你……」 青叶正要说话,佑鹿制止了她。 「喂。那边的天城同学说会让我好好发挥,说她需要我耶。」 「看来特别班没救了,说不定是人手不足。」 「你喔……」佑鹿继续站着,双手叉腰。「没必要讲成这样吧?」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就算你曾经靠着运气帮到忙,基本上还是派不上用场。我很同情特别班。」 「居然被你同情,我想天城同学应该会吓一跳吧……」 「你们很要好嘛。你从以前就想去那边了是吧?能转去你很高兴吧?」 青叶觉得坐立难安。比起严峻的语气,她更注意到雪风「说话速度莫名地快」。雪风一向以相同的速度说话,从不会受到动摇,很少会像现在这样。 佑鹿没有注意到这点。 「就说还没确定了,只是暂定啦。」 「最好赶快拍板定案,这样比较爽快,不用再被软脚虾拖累。」 「就算我不在,你也没差是吗?八班班长的工作都是我在做唷。」 「人手会增加。」 「你不是不想和你妹一起?」 「总比和你同班好太多了。」 「又不见得会赢。」 「我们是因为你在才输的,只要你离开就会赢。你连这么简单的算式都不懂吗?快去啊。我来撒盐。」 「你这么希望我离开?」 「对,」雪风板着脸斩钉截铁说:「滚出去。」 「……」 佑鹿坐在床上,视线没有移开雪风。 经过一段沉默时间。 「再问你一次……」他缓缓开口,「你真的觉得我不在比较好?」 雪风很快回答: 「对。」 「……这样啊。」 佑鹿站起来,告诉青叶「行李我之后再来拿」便走出去了。 青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回过神问: 「……雪风,你不留他吗?」 少女没有回答。雪风保养完刀,将爱刀收回鞘内,默默钻进被窝里。 永嘉舍的建筑比章义舍宽,因为平房占地较广。历史悠久而且气氛庄严,佑鹿心想:这和今年刚完工的章义舍很不同。 「欢迎来到永嘉舍。」 在玄关迎接他的是山城亚弓。她是三年级督察生,原本是副督察,因为佐由梨卸任而升级。 第一眼看到她时,会以为她是个在意小细节,神经质的人。不过,即使初次面对佑鹿这样的男同学,她仍显得落落大方。 「直接上来吧,不用脱鞋。」 这里虽然是和风建筑,却可以直接穿鞋子入内。因为万一遇到紧急状况,所有人却聚集在玄关争相找鞋子穿就太不像话了。 屋内使用大量木材,彷佛日式旅馆般。对于老是出入阴冷地下室的佑鹿来说,这是像天堂般的环境。 他们走过督察专用室前面。章义舍也有督察专用室,不过这边似乎比较大间。 佐由梨站在门前。 「亚弓,辛苦了。」 亚弓弯身行礼。 「到这里就好,之后我来。」 「好的,」 她乖乖地将佑鹿交给亚弓。佑鹿看着她们的相处方式: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督察是寄宿生崇敬的对象。因为她们在智力及体力上都优于一般人,当然受到敬重。一个人若骄傲跋巵,马上就会失去人望;不骄傲的人才会被选为督察,受到大家仰慕。 可是,刚才显然是佐由梨在上位。就算她曾经是督察,但现在的职级不过是班长,可见特别班受到的礼遇之大,为大家所畏惧。 亚弓消失在门内后,佐由梨便开始介绍。 「往这里走,特别班的寝室在最里面呢。」 他们走向走廊更深处。 「房间是和室的,棉被必须搬上搬下。如果你睡惯了床铺可能会嫌麻烦,这点要忍耐。相反地,我们有电视可以随你看,可别抢频道唷。对了,你睡觉的地方,我们有准备别室。」 「不会是……单人房吧?」 「虽然小了点,这里所有人都是分房睡,可以保护个人隐私唷!有电视和冰箱的地方则是大家共用。」 不只是章义舍,这里的待遇比其他寄宿舍好太多了,就算要收房租也不奇怪。 「就是这里。」 佐由梨打开木制门。 三名女孩聚集在里面,应该是佐由梨事先已告诉她们。 佐由梨轻咳几声。 「所有人看过来。虽然只是暂定,但新伙伴来罗。这是敷波佑鹿同学。」 女孩们一一自我介绍。因为曾见过面,佑鹿很快便记住她们的名字。 寝室内十分宽敞。榻榻米地板保留了很大的空间,并且可以通往中庭。还放了和榻榻米不太搭的沙发。 有数扇门,应该就是她喇说的个人房吧。 「敷波同学是那间唷,那里没有人用。」 千寻指着最里面的房门。 「你的行李呢?」 「这……还在章义舍,因为只是暂定转籍。」 「把行李带过来吧,你要在这里训练不是吗?」 「这……嗯……」 他东张西望,声音有些小声。 「请问……呃,加古同学。」 「叫我千寻就好罗!」 「千寻。我来这里,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 她疑惑地歪头。 「因为我是男生……该怎么说,所属的班又一直打败仗对吧?从那种班转来特别班,大家应该会反对吧?」 「没有,不会啦。」 不只是千寻,正好听到的爱琳也点头道: 「班长决定的事,我们都会遵从。佐由梨至今从没有做过错误的判断,我们很信赖她。你是不是男生一点都不重要。」 「而且我们都看过你的战斗,非常清楚你的实力。别担心,大家都赞成你加入。」 千寻露出一抹微笑。 奇怪的是,佑鹿竟退缩了起来。室内充斥着欢迎佑鹿的氛围,并没把他当作客人,而是将他视为伙伴。 刚分发到章义舍,尤其是第一次走进位于地下室的八班寝室时,情况可说相当惨烈。又是湿气又是虫的,加上雪风又对他视若无睹,完全当他是烫手山芋,和这里一比,那里简直是监狱。 然而佑鹿心中还是感到迟疑。 这点他自己也有感觉。即使这里明显舒适得多,他就是觉得不自在。难道我对以往的生活有依恋? 一直默默观察他的佐由梨,拍了拍手: 「来,所有人都去拿武器,准备进行训练。」 「咦?」佑鹿惊讶地张口。其他人则乖乖顺从指示。 「到日落前还有时间,让敷波同学看看我们的实力。之后再以敷波同学为主开检讨会,让他认同我们是伙伴。」 佑鹿多少可以了解佐由梨为何这么做。她想藉由训练快速制造出容易融入的气氛,消除佑鹿残存的依恋。同时也在强调:我不打算放你回章义舍。 (天城同学是认真的呐。) 不愧是特别班班长,佑鹿楞楞地想。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雪风难得在大厅发呆。 她平常不是去做自主训练,就是复习课业或睡觉,但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加上今天特别受不了寝室的湿气,想待在大厅休息。 「姊姊。」 开朗的声音传来。雪风抬头望着声音主人。 榛名正向她挥手。 「我来了。」 「……已经变更完成了?」 「嗯。手续也办完了。还拍了学生证要用的照片,完全转籍了。」 她开心地说,但很快又陷入沮丧。 「可是……佑鹿同学离开了对吧?」 「……」 「真寂寞啊。」 「榛名,你想和那家伙一班吗?」 「嗯。我希望姊姊和佑鹿同学都在,我喜欢大家都在一起。」 「忘了他吧。离去的人就跟死了一样。」 听到姊姊的语气,榛名嘟嘴说: 「姊姊你太冷漠了啦。」 「就算他不在,这里还有星村。星村比那家伙厉害多了,八班会比以前更强。」 「是吗?」 她强调: 「没错。」 不过那不是充满自信的语气,只是淡淡地陈述。 「我不会再叫你别来我这里了。我会保护你,所以你也要忘掉无聊的事。」 「……嗯。」 榛名在雪风旁边坐下。 谈话暂时中止,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发呆。 这两人原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姊姊寡书又安静,妹妹爱讲话又开朗。 虽然不是水和油的关系,但共同点很少。 也因为这样,这对姊妹会互相注意,尊敬彼此。不用开口就能心意相通,有血缘果然就是不同。 榛名开口道: 「快到晚餐时间了呢。」 「是啊。」 「好久没和姊姊一起吃饭了。」 「好像是。」 她们长时间在不同家庭成长,一起用餐的情况少到几乎回想不起来。 「佑鹿同学也一起就更……」 「别再提那家伙了。你跟五十铃打过招呼了吗?」 「五十铃督察吗?有。她叫我加油。还说佑鹿同学离开了,要我好好支援你。」 「……喔。」 雪风的话中透露出些许不耐,但没有让妹妹发现。 「叶岛怎么了?」 「野分她……好像不过来。」榛名再次陷入沮丧。「她今天去住院检查了,所以我没有问得很仔细。她好像想继续待在含耀舍。」 榛名不知道野分曾说过与其转籍,更想待在现在的地方挽回。以为野分会就这样转过来,所以很震惊。 「所以章义舍八班还是维持三个人罗?」 「对。」 「如果能再多一点人就好了。」 雪风没有回答。 榛名突然发现了什么,朝着玄关挥手。 「啊,是五十铃同学。喂——!」 走进来的是五十铃督察。她快步走向她们,在两人的面前停下。 「哎呀,香椎同学也在这里?你见到你姊姊了呢。」 「嘿嘿。我好高兴。」 榛名害羞地笑了。 「敷波同学的离开虽然很可惜,但你已经是章义舍的一员了。明天有实技课程,我不会特别关照你,也不会放水唷。」 「是。我会加油。」 榛名说,做出握拳的手势。 「……对了,五十铃同学,野分她没有办转籍手续吧?」 「叶岛同学?嗯。不过办理期限还没过就是了……」 毕竟她正在住院。三泷高中腹地内设有医院,床位虽然不多,但能进行相当高难度的手术,检查仪器也很齐全。校方尊重医师的专业,只要医师说「不准出去」就不能出院。因此,就算要办手续也没办法。 「香椎同学,请先别管叶岛同学,专注在八班的事上。否则……」 五十铃说到一半便停止了。 「同姓氏很难叫呢。」 「叫我榛名就好了。」榛名说:「姊姊就叫雪风。」 「……我一直称呼她香椎同学,改不了口。那就只有妹妹这边改叫榛名同学。这样可以吗?」 「好。请指教。」 榛名朝气蓬勃地回答。五十铃正色说: 「那么榛名同学,请把自己的行李提到八班寝室。之后再回来大厅。我要在用餐前向寄宿生介绍你。」 「好!」 榛名大声回答,提起行李跑进地下室。 章义舍督察望着她的背影。 「……原来如此,你妹妹的确很率真呢,如同敷波同学说的。」 「……」 「怎么了?」 雪风丢下一句: 「那家伙说过这种话吗?真没礼貌。」 「敷波同学非常关心你,还来找我商量过几次。和星村同学应该谈得更多吧。」 五十铃朝雪风瞄去,没有反应。 「他很努力思考如何在班里发挥你的最大能力唷。」 「我不觉得,」雪风不屑地说:「他只是因为刚转来这里,没有立足之地而已。他来我这里也是偶然,实技时老是碍事,热心的废物比懒惰的窝囊废更难用。」 「你什么都不懂呢。」 「……」 五十铃的话让雪风沉默了。她难得思考起该接什么话。 督察先发制人说: 「八班又要从头开始了呢。既然敷波同学想的方式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希望身为班长的你要好好努力。」 「不就是回到以前那样,那时候还比较强。」 「最好现在也能那么强。」 五十铃从雪风身边走开。用餐时间快到了,寄宿生从各寝室聚集而来。为了介绍榛名,五十铃要大家整队站好。 雪风看也不看她的身影,视线在虚空中游离。 〇 隔周,在三泷高中。 寄宿舍对抗赛以飞快的速度展开。为了因应校外实战的实施,必须尽快消化掉原本的课程。 因此,跨年级比赛也提前展开。不管是一年级对三年级还是二年级对三年级,只要寄宿舍不同就会对上。年龄的差距有可能影响实力差异,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取胜,尽早提升武技。 少了佑鹿的章义舍八班,即将对上长乐舍三年四班。 对手的战绩是胜败各半,也已经历过校外实战。对一年级的她们来说,算是够资深的前辈。 「雪风。」 青叶在比赛前叫住她。 「今天的战场是在鹰尾山,听说是在河边,可能会有点棘手。」 「在意也没用。」 「怎么这么说……还是要在意比较好啦。」 鹰尾山上有三处瀑布流入不同的小河,并在某处汇集后流入池塘。比赛经常是取其中一条河流进行。由于到处布满碎石子,地面当然不平,可预料会是场艰难的战斗。 「以雪风你的实力,可能在哪里打都无所谓。可是……」 「只要不改变战斗方法就好了,一切照旧。」 青叶不得已只好结束与雪风的谈话,改去对榛名说明。 「榛名你是第一次来我们班,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你就跟着雪风,尽量不要离她太远,不然会被孤立。」 「我知道了。」 和姊姊不同,榛名直率地答应。 「还要注意雪风背后,尽可能让她自由战斗……」 青叶伸伸舌头。 「这其实是从敷波同学那里现学现卖的。」 这句话引起雪风的注意。青叶继续对榛名解释: 「我其实想多商量些,像河流的高低差就不大清楚呢,如果能知道灌木林的深度会很有利……」 「你说的这些,以前都知道吗?」 「不是百分之百就是了。敷波同学会利用假日到处逛,所以知道很多地方。上次和拉鲁瓦对战前,他也帮了大忙。」 雪风冷冷地说: 「……依依不舍地谈论已经离开的人也没用。」 青叶耸肩,没有反驳。 「然后就是……不要被对方挑衅,跟丢了自己的队友罗。我只能代替敷波同学做到这样。」 榛名紧握住自己的武器代替回答。那是不到二尺的刀,名字叫做夜菊。长度比同学们的武器短一些,但这个长度正好适合她使用。 担任主裁判的老师招手说: 「过来集合。」 五十铃前来目送八班,但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在途中与对手会合。对方总共四个人,有个女孩罕见地戴着眼镜。战斗时戴眼镜会很危险,近视者多半会戴隐形眼镜。她大概觉得戴眼镜比较习惯吧。 抵达鹰尾山。众人没有走登山道,而是转向西侧的小河。天气不算太差,河面闪烁着光泽。 「各就各位,两分钟后鸣哨开始。」 长乐舍三年四班学生一溜烟散开,躲在河边的茂林里。 雪风没有动。 「……我们不用做什么吗?」 榛名不安地小声问青叶。被问的少女看向雪风: 「班长大人?」 「……不用,反正一样都要战。」 榛名反驳姊姊: 「可是这样不是会给对方准备的机会。」 「无所谓。」 青叶对榛名微笑,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我们班向来是采取主动出击的模式。敷波同学说这样可以掌控主导权,不算坏事。」 她刻意在「敷波同学」的地方压低音量。 距离开战还有时间。可以听到下游传来一些声响。 「老师,下面也在比赛吗?」 对于青叶的提问,老师给了肯定的答案: 「有其他班在比赛,战场不会和这边重叠,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别跑太远。」 青叶和榛名回答:「好的。」 老师看了看手表,将哨子衔在口中。 「……开始!」 雪风这组人,一起拔刀。 〇 对抗赛开始前,佑鹿在教室里摊开地图研究。 向老师确认后,今天的对抗赛对手是含耀舍三年六班,地点在鹰尾山山麓。由于之前曾经视察过这一带,他手边备有地图。 当时佑鹿一个人在山上绕。随后即与野分那一班进行对抗赛,然后遭到拉鲁瓦袭击。 「马上着手研究啦?」 佐由梨对他说。三年级生的她,专程来到一年级教室。 佑鹿没有抬头。 「你在确认战场?真热心啊。」 佑鹿回答: 「因为我没有其他长处,这么做还可以打发时间。」 他刚转来这所学校时,也老是待在图书馆里看地图和战术书,一直做类似的事。 虽说是暂定的,既然是转籍就要在永嘉舍上课。一年级里面他只认识特别班的千寻,只好像这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许是因为特别班的立场,周围的人特别客气,比他初期阳进章义舍时好待多了。 「很有意义的时间消磨法。」 「不好好确认的话,我可能会忘记。」 佑鹿一边说,一边担心自己用平辈的说话方式对待最高学年的学姊好吗?不过佐由梨似乎不在意这种细节。 「我们在这次的战场作过战,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可是昨天晚上不是下过雨吗?地面土质会变松软。况且那里有像沼泽地的泥泞地,下过雨后进入那里会很难应战,最好小心点。」 「有那种地方吗?」 「这里,还有这里。」 佑鹿在地图上画圈。他在与拉鲁瓦对战的隔天去确认过,绝对不会错。 佐由梨佩服道: 「真厉害呢。我打算做战前指示,你到时可以跟大家解释吗?」 「好啊。另外,最好能准备毛巾或方巾,包住鞋子。」 「防滑?」 「也是,不过主要是要消除鞋印。鞋印在泥泞的地面上特别明显,没必要提供我方情报给对方吧?」 佐由梨听着听着,像要吹起口哨似地。 佑鹿看手表确认时间。 「……还有一些时间。可是千寻已经离开教室……」 「千寻一向需要时间集中精神呢。她会在战前指示前回来,不用担心。」 佐由梨突然面露狐疑问: 「……敖波同学,你睡眠不足吗?」 「啊,很明显吗?」 他揉了揉眼睛下方。其实他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就注意到了。眼睛下方出现淡淡的黑眼圈。 「熬夜吗?身为班长,我不允许班员搞坏身体唷!」 「没什么啦,我只是看了一下影带。不是有剪辑特别班所有战役的带子吗?因为必须记住所有人的习惯,多花了点时间……如果是在章义舍,就不用这么做。」 佑鹿说到这里就后悔了:心想「我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 佐由梨没有生气。 「把你挖角过来是正确的呢。很少有同学像你考虑得这么多。」 「因为我们班老是打败仗,我常烦恼该怎么取胜。结果养成了注意小细节的习惯。」 「我们不会输唷。我不会让你后悔进来特别班的。」 接着她催促说:「差不多可以走罗。」 事前的作战指示很快就结束了。特别班成员确实了得,听一次就懂,用不着重复说明。且全员态度认真,没有把佑鹿做的事视为「无谓的努力」。八班因为雪风不听劝,向来不需要事前的作战指示,看来八班的情况才是特例吧。 特别班在佑鹿的加入后增加为五人,担任裁判的老师带大家走向战场。 「要横向排成一列,用包夹的方式应战唷。」 佐由梨边走边指示。 采用包夹方式的包围战术,不只运用于实技课程,也是对抗拉鲁瓦的基本战术之一。低级拉鲁瓦经常个别行动,如果敌人只有一个,用包夹方式能维持我方的优势。拉鲁瓦的个体战斗力极强,这么做能更有效地击溃拉鲁瓦。 话虽如此,为了应付像最近出现的人型拉鲁瓦、会联合发动攻击的拉鲁瓦,也开始考虑是否该大刀阔斧地改革对抗拉鲁瓦战术。 「我想敷波同学还不适应战斗,就由佑贵子帮他。」 佑贵子移到佑鹿身旁。佑鹿有些惶恐。 「对不起,麻烦大家了。」 「别客气。相反地,你要在战斗中不断给我们指示,回报状况唷。」 听到佐由梨的话,佑鹿感到困惑。 「咦……那是班长的职权吧?」 「我认为这应该由最擅长的人来做。」 「可是其他人……」 「没有人会反抗或无视你的意见。我们相信你会提供适当的指示,而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唷。」 「……原来如此。」 佑鹿不由得心服。她们一旦做出决定,不管对象是谁都会全权委任于他。这么做当然有失败的风险,但她们展现出绝对的信赖,没有任何怀疑。 这种感觉很棒,但压力也不小,只能以实力回报大家。不够坚定的觉悟只会拖累大家,输掉比赛。唯有锻链、提升自我才能防止这种情况。 佑鹿心想:待在这里的话,再不愿意实力也会提升吧,整个班都很成熟。 对手已经在战场上等待。一共五人,全都绷紧着脸。 与特别班面对面,激发了她们强烈的斗志。这是当然的,能击倒无败绩的特别班就是很棒的勋章,听说有些寄宿舍还会安排特别假期。 战场是在草地,没有什么隐身之处。再走过去一点是山,那里不缺躲藏的地方,但老师已下令不能去那里。 「上面也在进行对抗赛,」老师说:「不可以防碍到她们。」 含耀舍班长问: 「是哪两班?」 「章义舍八班对长乐舍三年四班。」 佑鹿倒抽了口气。是我们班,雪风她们正在战斗。 佑鹿的侧腹被撞了一下,原来是佐由梨用手肘顶了顶他。 他回过神来。不行不行,就算是暂定的,我现在是永嘉舍特别班班员,必须集中在眼前的比赛。 「开赛前三分钟,各就各位。」 两班拉开距离。因为没有地方可躲,两边面对面各自摆出阵式。含耀舍成员是采取三人集中于前方左侧,其余两人拉开些许距离站在稍后方的非正规阵式。 「好像斜形阵,和古代战争一样呢。」 爱琳喃喃低语。她曾经参加桑德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的特别课程,对古今中 外的战史也很熟悉。 「对方也有像爱琳这样的宅女吧。」 佑贵子不知为何开起玩笑。英国留学生垮下脸。 「我只是具备必要知识,不是宅女。」 「对对。爱琳沉迷的是甜食知识,老是吃甜食会蛀牙唷。」 「那个只是兴趣。」 「也就是『宅』,对吧?」 闲聊归闲聊,她们仍保持在紧张状态。闲聊倒像是成了润滑剂。 「对了,听说晚餐前要公布校外实战行事历呢!」 千寻说。她早已拔刀。佑贵子一听: 「咦,居然这么快啊。」 「我没有参加过,好紧张呢!」 「和平常一样啦!一下子就结束了。」 特别班除了千寻外,其余三人都有校外实战经验。当时她们还没有组成特别班,而是隶属于各自的班。 「有遇到拉鲁瓦吗?」 「我那次没有。爱琳说她有遇到。」 英国少女点头: 「马上就被负责护卫的联合自卫队战娘收拾掉了。我们只有观摩。」 「原来这么无聊啊——」 「不是的。我听说班长那时候有应战。」 佐由梨没有加入谈话。 「闲聊到此。差不多要开始罗!」 老师正在确认时间。对手早已准备好了。 特别班的态度真从容,居然还在聊天,对手应该恨得牙痒痒的吧。 不过,特别班并非小看了对抗赛。 「我们要先出手唷。让她们知道,任何阵形对我们都没用吧!」 佐由梨自信满满地说。特别班充斥着胜券在握的确信。 (真厉害……) 特别班之所以为特别班,恐怕是有道理的。她们有着强烈的觉悟,想打出不辱其名的战斗,而且还招揽佑鹿加入,想接纳他。 「我必须振作。」 佑鹿小心不被人听到地低喃,开战哨音同时响起。 很巧地,永嘉舍特别班的对抗赛,在比雪风她们晚三分钟后展开。 〇 「好痛……」 青叶拭去眼中的泪水,挺起身体。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倒在河边。她在地面不平的地方遭到两个人夹击,勉强打倒了一个,但也只到此为止。昏迷的时间不长,但输了就是输了。 她朝四周看去,发现榛名倒卧在不远处。 青叶走过去,帮她翻身后轻摇。 「榛名?你还好吧?」 雪风的妹妹微张开眼。 「嗯……」 「有意识吗?这是几根?」 青叶竖起两根手指,由右边滑向左边。这是医生常用的方法。 「两根……青叶……我有意识唷。」 「那就起来吧。」 榛名爬起来,拍掉沾在制服上的石灰,松树枯叶黏在她的头发上,青叶帮她拿掉。 「被打败了。」 「是在我倒下没多久后吗?」 「嗯。我有看到你被打倒。她们之后就来找我了。」 一旦在人数上不利就很难对付,必须靠优异的个人能力才能扳回劣势。另外也可以利用团体战术反击。 「我们被分散开了是吗?」 青叶摇头。对手是利用河川防卫。从八班两侧攻击,将她们往外逼,逼到彼此无法援救的距离,再一一击破。应该是照着她们的原定计划,才会败得这么彻底。 「我姊她……」 榛名环顾四周,看到雪风从小河对岸的树林走出来。 于是她挥手喊: 「姊姊!」 雪风没有回答,直接走进河里,膝盖以下泡在水里走过来。 她的制服脏得离谱。青叶猜想结果可能不好。 「怎么样?」 「输了。」 答案如她的预料。 「战了多久?我和青叶一下子就被打败了……」 「两分钟。」 咦,青叶吓了一跳。 「这么快?」 「全部的人一齐攻过来。地面也不平。」 仔细听完雪风的描述,发现对方似乎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孤立雪风。 雪风有主动出击的坏习惯。由于现场有小河,她们让雪风渡河后,先攻击留下的青叶和榛名。只要将她们两个分散逼到河边,就不难收拾。 消除她们两人的威胁后,含耀舍女生也渡过小河。接着一举包围雪风,将她打倒。 「雪风,你这样怎么行啊?你是我们里面最强的耶。」 雪风马上接口: 「我知道,下次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否心有不甘,她不是会在他人面前露出懊悔的人。 「被彻底打败了呢……」 榛名半服气地说。青叶搔了搔头。 「最近和我们对战的班都是用这招唷,只孤立雪风一人呢。有点麻烦……」 「她们做了研究啊。」 「敷波同学好像早就料到了。所以老是苦口婆心地叫我不要离开雪风,还说也要和他保持距离。」 「是喔……佑鹿同学还挺厉害的嘛。」 「这是他用功的成果唷!」 榛名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呢。」 「不知道……」 就青叶所见,佑鹿离开的最大原因是和雪风的冲突。谁叫这个班的班长向来只会泼佑鹿冷水。既然只是暂定就有回来的可能性,可是如果他觉得那边很舒适,说不定会把这里给忘了。 她瞄一眼雪风。即使打败仗也没有表露出情感的班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鹰尾山山头。 「……怎么了?」 「……」 青叶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有二、三只鸟飞过。 「雪风?」 「不……」雪风看起来似乎在挂心什么,但终究是移开了视线。「没事。」 然后迳自离开了河边。 老师「自由解散」的声音传来。长乐舍三年级生不时击掌,打道回府。战败代表死亡,想存活就必须取胜。 「我们又得从头开始了。」 青叶叹道。比起增加一个人,失去一个人的伤害更大。不该期待现在的榛名能像佑鹿那样行动,何况雪风又那么我行我素。 「有什么办法吗……」 乐天派的她想到今后的事也不由得陷入沮丧。校外实战就快开始了,那可是如字面之意的实战,就算校方说会做最高等级的安全防护,毕竟遭遇拉鲁瓦的机率并不是零。 「……榛名,要下山罗。雪风已经走了唷。」 「嗯。」 两人快步离开,想赶上自己的班长。 〇 佑鹿张口怔住。在他的面前,含耀舍三年六班全员跌倒在地。 比赛三两下就解决了。特别班不但赢了,还是将对手一人不剩地全部打倒的完全胜利。 而且时间还很早,大概只花了佑鹿在章义舍时的一半时间。就算是个人战斗力强的成员,还是太厉害了。 「感觉不错呢。」 佐由梨说。 「完全胜利感觉真棒。」 从她们没有欣喜若狂的样子看来,之前大概有过几次这种经验吧。不过,似乎还是很开心。 「我的状况很好呢,看样子身体状况会直接反应在刀法上。」 佑贵子一边按摩手脚一边说。 「我表现得 不太好,」爱琳满脸不悦,揉着自己的颈项。「因为昨天晚上睡到落枕。我还不习惯榻榻米和日式棉被。」 「大家回去后要吃香蕉喝牛奶,可以恢复疲劳。爱琳要做按摩。」 佐由梨说完转向佑鹿。 「敷波同学也辛苦了。表现得很好唷!」 「……我什么都没做耶。」 这就是佑鹿的感想。其他四人是做有氧运动,各自打倒了对手。他则是从头站到尾,不曾与任何人交手。 「怎么会,你不是有下指示。」 「我也只是说右边、左边。」 「这很重要。我问你,你为什么叫我往右边靠?」 「因为那里的地面倾斜不好站,我想你可能会重心不稳。」 「那叫爱琳往前走呢?」 「我认为如果在那里压迫对手,对手可能会退缩。因为大家都被泥巴绊住脚,一旦被包围说不定会意气消沉。」 「事实上也是如此,不是吗?」 「……是没错。」 佑鹿点头同意。他没想到局势竟如自己所料。在章义舍时,因为雪风老是擅自行动,做这类修正是天经地义的事。 「换句话说,这是敷波同学的功劳。」 「太棒了。」 爱琳轻轻拍手,佑贵子也报以微笑。 「因为佑鹿同学,我们才能这么轻松取胜。有视野宽广的人在,完全不一样呢。」 「呃,没那么夸张……」 「居然能在瞬间掌握住所有人的行动,这不是普通才能唷。简直叫人羡慕,挖你过来的佐由梨班长果然没有看错呢。」 「可是我……该怎么说,完全没应战。」 换作平常的话,雪风会在这时说「差劲」、「碍手碍脚」。 「你不需要应战。」佐由梨说出迥然不同的话。「适材适所。就像你让我们能够发挥实力一样,我们也要负起让你发挥实力的责任。能不动刀,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是吗?」 「也是……啦。」 由于武器短小(而且连名字也没有),让佑鹿的个人刀法相形见绌。佐由梨说是要佑贵子助他一臂之力,其实本来就不打算让佑鹿应战。 「很轻松吧?」 「嗯。」 「三两下就解决,更重要的是赢了比赛。」 「是啊。」 「我的责任是让班员全力发挥实力。对敷波同学也是一样的。以后或许会有觉得辛苦的情况,等发生时再说。该辛苦的地方也会要你吃苦唷,所以你不需要做无谓的努力。」 佑鹿体认到,佐由梨就班长而言也是相当地杰出。 「千寻,表现得很棒唷!」 被这么一说,娇小的一年级生「嘻嘻」地笑了。她打败了两个人。 「没有花太多工夫!」 「你要谢谢敷波同学。因为他的指示让你能自由行动。」 「嗯。谢谢——」 千寻弯腰行礼。 稚气的外表给人淘气的印象,她的个性其实比外表来得率真。这个班的气氛非常和谐。 佐由梨向全员下达号令。 「回去后先做缓和运动。吃完晚餐要检讨今天的比赛,产生的课题和解决方法要在明天发表。自主训练就各自进行。那么,走吧。」 她立于队首,步入通往寄宿舍的路上。 佑鹿感觉脚步变轻盈了。胜利的感觉果然很棒。 突然间,他看到有一行身着制服的人列队走在前头。 「……星村!」 他呼唤走在最后面的女生。 「……敷波同学?」 佑鹿跑过去,追上青叶。 「今天是对抗赛?」 「嗯。在鹰尾山。」 我的老东家刚才在特别班附近战斗。老师提醒的就是她们吗? 「结果如何?」 「输了。」 青叶一脸惋惜的样子。佑鹿也感到泄气。 「又输了啊?雪风她妹不是也在吗?」 「因为榛名还没适应。」 「关键的雪风在哪里?」 「她在前面啊!」 熟悉的身影走在非常前面。 他迟疑了一下。毕竟之前在八班寝室内曾经遭拒,说不定在这里也一样。 不过,他还是往前跑去。 「喂,雪风。喂——」 赶上后,手搭住她的肩。 她没有回头,只是啪地甩开他的手。佑鹿压住疼痛的手说: 「雪风,听说你们输了。有受伤吗?」 「……」 她噤口不语,继续往前走。 「你要是受伤,八班实力会一口气下降,唯独这点你一定要小心。」 「……」 「还有战斗时的距离感也一样,要注意左右两边,你的刀子挥动幅度很大,会让人有机可趁。另外,你挥完刀换下一个动作时会闭眼睛,这个坏习惯还没改过来,要小心。」 「……」 「你可以自由应战,不过要找人帮你留意后方。最好频繁地出声指示。要做到这点,个人与个人的距离很重要……」 雪风冒出一句: 「……吵死了。」 「……咦?」 「不用你鸡婆。你已经不是章义舍的人了。」 佑鹿被震住,她说得很坚定。 「呃……你就当这是单纯的建议不就好了。」 「不需要,别说了。」 雪风没有看佑鹿。她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摆出坚决的抗拒姿态。 佑鹿心想「失败了吗?」。他因为看到老东家忍不住开口,但这个班长大人实在很难取悦。 何况她曾拒绝佑鹿一次,连佑鹿也觉得自己太多事了。 「啊——不然,再说最后一件事。」 「我已经说不用了!」雪风迅速回头,端正的脸庞上夹杂着愤怒。「别靠近我!」 「可是……」 「你很烦耶,不需要就是不需要,要我说几次!」 「等一下,只要一下下……」 「她既然不需要,就算了吧?」 有人把手搭在佑鹿肩上,将他往后一拉。 出声的是佐由梨。 「你就是香椎雪风啊。我们班的敷波同学之前受到你的关照,谢谢你。」 佐由梨虽然面带笑容,却在说到「我们班的」时刻意加重语气。 雪风之前就知道特别班的事,她没有回答。 「敷波同学离开后很棘手?」 「……没这回事。」 接着,语气变得更冷淡说:「我们不需要没有用的人。」 「对我们来说,他是宝贵的人才唷!」 「你被他骗了。」 「怎么可能。无法让他好好发挥的人才没眼光呢。让成员发挥所长也是班长的职责不是吗?当然啦,无法发挥而抹煞了一个人,也是班长的责任。」 「……」 「章义舍八班班长是谁呢?听说都是敷波同学在做班长的事。」 「……」 雪风没有回应,打算走开。 「敷波同学,就由我们接收罗!」 即使听到佐由梨挑衅意味的话语也不回话。 〇 「哎呀,情况似乎变棘手了……」 在鹰尾山山顶,一名男子伫立在那里。 长摆外套配上贼贼的相貌,以及莫名锐和的眼神。 他不是三泷高中的职员,当然也不是男学生。他的名 字叫做香椎出云,是雪风的仇人,也是人类的敌人。 最近这所学校的保全措施突然变得很严密,因为腹地内曾二度出现拉鲁瓦,让校方变得神经质。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戒备态势还是犹如粗网竹篓,稍微动个脑筋,就能轻轻松松突破。 他眯着眼睛,观察山下。就算不拿望远镜,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个人分开啦……不过雪风和榛名同班是再好不过了……」 嗯嗯,他低喃道。 「看来之后要设的圈套,可能要更动一下比较好……」 他手伸入口袋,取出一张纸片,印着类似时刻表的预定表。上面留有撕开的痕迹,应该是从哪里拿来的吧。 他自言自语道:「地点在这里……期间是……这里吧。」 思考了一会儿后,同意自己的判断。 「就用这个方法吧。虽然粗暴……反正一向是这样。」 说完露出苦笑。 「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的感觉真怪。」 出云将纸片收回口袋,迈开脚步。 目标是校舍的对面。他打算从那里离开。 他有自信,就算在大白天也不会被发现。 这天晚餐前,各寄宿舍一起张贴出校外实战预定表。 章义舍八班是在五天后,和永嘉舍特别班的校外实战在同一天。 第三章 各寄宿舍都笼罩在不同与以往的紧张气氛中。 校外实战提前实施,加上又是一年级全员参加,就算没有造成预期的骚动,确实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校门前「更加荣耀!」的口号震天响。那是送学生外出的仪式,但并非轻松写意的外出休假,而是要前往实战现场。 那里没有丝毫闲散气氛。因为她们即将与外界接触,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呼吸现实的空气。 佑鹿即将在后天参加校外实战,他审视着自己的武器。 他的刀是刀身不到二十公分的怀刀,非常不适合对抗拉鲁瓦,顶多只有花魁要和情人殉情时才会拿来使用。刀匠梅贝鲁曾说「这是你的阿尼玛斯选的」,没有选择的余地。 佑鹿将刀拔出刀鞘。在日光灯反射下,刀身闪耀着淡淡光芒。 愈看愈觉得像流氓的短刀,虽然偶尔会发光伸长为又大又长的刀,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启动。身为武器,当然是「能够随时派上用场」最好,这把刀让人忧心。 寝室里,千寻和爱琳两人正发着呆。她们不是在打发时间,而是在放松身心。因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先让心情放轻松。 寝室门被打开,去教务馆的佐由梨和佑贵子回来了。 「校外实战的行程表出来罗。」 佐由梨把地图直接摊在杨榻米上。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地点在这里。总州上湾郡,是州警的第二管区。」 与它相邻的小御门郡曾经出现拉鲁瓦,一度以为拉鲁瓦势力会扩大,但现在又消声匿迹了。上湾郡虽然被列为警戒区,确实非常适合当作第一次实战的场地。 「附近有联合自卫队第十一旅团驻扎。万一发生什么事,应该会马上出动。」 佑贵子解释道。大家都点头同意。 爱琳问: 「时间呢?」 「从下午二点到太阳下山前的五点半。考虑到有一年级生,所以不在夜间进行。」 佐由梨回答。单就统计数字来看,拉鲁瓦最常活动的时间是在傍晚到清晨之间。如果日落后天色依然亮白,它们就不太出没。不过这终究只是统计数字,也是有大白天就到处肆虐的例子。 「我们将被编入例行的戒备行动,因为是以时间表控管,不会进行额外行动。现场指挥官——就是我——虽然有权定夺,但我们毕竟是学生身分,我不打算做不寻常的命令。」 她停顿了一下,对佑贵子和爱琳说: 「这次的校外实战,主要目的是要让一年级的两人累积经验。为了无伤折返,你们要好好支援他们。不可以像往常一样依赖敷波同学的分析力或千寻的战斗力。」 「知道了。」 「了解。」 她这番话非但使二年级的两人产生责任感,也刺激到一年级生的自尊心。真高明啊,佑鹿心想。 (换作我们那个班长大人,不是沉默就是抱怨……) 佑鹿回过神。不行,我现在的班长是佐由梨,不是雪风。 「怎么了?」 佑贵子惊异地看着他。佑鹿故意转移焦点举手发问: 「对了,没有连络工具吗?我们平常上课不是不能带对讲机或手机吗?该不会只有信号弹?」 佐由梨详细说明道: 「会发携带式通讯机,手机除了紧急状况外禁止使用。反正不能充电,不带或许比较好吧。」 通讯机是简单的机型,任何人都会使用。 「警察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对。州警第八课。在总州是由她们负责对付拉鲁瓦。队长叫做最上七惠,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 「要是能和她见一面就好了……」 佑鹿喃喃自语。如果能事先讨论,万一当天发生突发状况也比较容易应付。初次的会面很重要。 「你的意见很好,」佐由梨说:「我已经请她来了。」 「……真的?」 「敷波同学可能不知道,事前请对方过来开会,也是很重要的一课唷。她应该已经到总馆的会议室了,我们过去吧。」 佐由梨催促大家出发。 七惠已经到会议室了。她穿着便服,给人纤瘦的印象。她虽然没有警官特有的「带点犀利的眼神」,但腰部垂挂着被视为战娘标志的日本刀。 特别班成员各自做了自我介绍。当看到佑鹿时,七惠脸上透露出些许惊讶。 「喔喔,三泷也开始收男生了啊。」 「……?」 她对满脸疑惑的佑鹿解释道: 「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有男同学。不过,虽然人数真的很少,确实有男生拥有阿尼玛斯,也有变成战娘的前例。」 她笑说,虽然男生叫战娘也挺怪的。 佑鹿差点大叫出声。也就是说,有人跟我一样。 有其他男生也拥有阿尼玛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之大,让他一瞬间忘了现在的立场。 「你说的……是在哪里?」 「在哪里呢,我只在报告书里看过。」 佑鹿很想再问她那是什么样的报告书,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好忍住。等实战结束,再找她问个详细。 七惠为人很亲切,不时交杂着玩笑话,向大家说明自己负责的工作以及校外实战的事。 「我念书的时候,去的地方更奇怪呢。像是海边啦、墓园啦。」 「墓园?」 「有这样的迷信,说拉鲁瓦会被坟墓吸引。我以前相信这个说法——现在觉得会相信也很怪就是了。」 可惜这次的校外实战没有安排墓园。总不能把它当作笑料吧。 「实习地点是我们课和州警经常巡逻的地方,危险度不高。不过,万一收到出动命令就另当别论罗。我们有外派的义务,视情况可能会要你们一起过去唷。」 「如果是那样,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佐由梨回答。七惠笑笑说:「真可靠啊」。 之后又针对几个在意的点交换意见,会议便结束了。 「那就这样。当天可别迟到。」 七惠准备回去。 「啊……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佑鹿喊住她。 「什么?」 「当天还有别班要进行校外实战,离我们很近吗?」 「我记得好像是在原郡。就在隔壁,说近也算近吧。听说是要侦察连接小御门郡的交界地带。」 「……谢谢。」 七惠举起单手,步出会议室。 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佑鹿他们打算先回寄宿舍一趟。 佑鹿正要走出会议室,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是佐由梨。脸上挂着笑容。 「你这样割舍不下,我们会很伤脑筋唷!」 她只说了这句话,便迳自走出去。 佑鹿甩甩头。佐由梨说得没错,第一次参与实战,光是自己班的事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居然还去担心章义舍八班。 虽然很难,还是得想想办法。 佑鹿决定忘了八班的事,脑中马上浮现出雪风的脸,不由得咋舌。 另一边,在章义舍八班寝室。 「没想到这么快呢!」青叶躺在床上说:「是不是该先写好遗书。」 「青叶,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啦!」 榛名责备道。她还无法分辨青叶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真心。 「警察会好好保护我们不是吗?」 「好像是呐。」 青叶在床上扭来扭去。 校外实战原则 上只会在拉鲁瓦曾经出现的地区,或是贴近该区的外围进行。既然前提是要体验实战的气氛,当然不可能远到安排在安全的后勤地带。 进行方式由承办单位决定。先前往警察的对抗拉鲁瓦部队,或联合自卫队的对抗拉鲁瓦中队所负责的区域,当日全天与他们一起行动。 主要行动是巡逻,到人去楼空的地区或是与人类生活圈相邻的地方巡视。形式不拘,前提是不能让学生丧命。比较起来,联合自卫队的做法非常激进,听说之前曾经劈头就把学生编入威力侦察队。 直到今年才终于没有出现死伤者。去年有个班因为迎面遇上整群企图进入市区的拉鲁瓦,结果全数阵亡。不过三泷高中已经算幸运了,其他高中甚至曾发生三个班同时被消灭的情况。 总之,这一切在在显示不能抱着去野餐的心情外出。这点学生们也很清楚。 青叶躺着转动脖子。班长雪风坐在床铺一角,眼睛微闭,应该是在练习发动威释。因为必须集中心神,她可能没有听到青叶她们的谈话。 青叶直截了当说: 「三个人果然太少了吧……」 弯指数着。 「人数再多一点会很轻松说。我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果然人数就等于力量呢。」 「不是有我姊在吗?」 「嗯——只靠雪风一个人,反而会让对方得逞呢!不过团体战很难采取个人行动……虽然她都这么做。」 八班以往是苦撑过来的,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加上对抗赛战绩又是输多赢少,恐怕必须在未调整好的状态下投入校外实战。 「不会并班吗?」 「这件事不能说得太大声,」青叶压低音量说:「我曾经拜托过五十钤督察,求她让我们增加人手。」 「结果呢?」 「她说很难。我自己就是从人数减少的班转来的,敷波同学也是转学生对吧?她说我们已经是备受礼遇了。你转来这里时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却失去了敷波同学。」 青叶偷瞄雪风一眼,没有反应。她相当犹豫才说出佑鹿的名字。 「这么说,我们要以这个阵容参加校外实战罗?」 「嗯,是啊。」 起死回生的一击,岂是那么容易。 青叶坐起身。 「榛名,把刚才发的校外实战资料拿给我。」 「好。」 寝室内配置了圆桌,用来代替会议桌。 她将地图等物摊在桌上。 资料非常杂乱,不太容易明了。其中应该会有需要的情报,只是要找出它在哪里并不容易。 尽管如此,还是必须先调查。两人头靠头看地图,雪风正在进行个人训练,只好先不管她。 「嗯——周围有警察署、联合自卫队的驻军地,看来安全有受到保护……」 「可是不是百分之百唷!」 「是啊。那样就不是训练了……有好多事情必须再去问警察那边的人呢。」 「人数果然太少吗?」 「人数愈多愈安心嘛,有同伴总比没同伴好吧?」 尤其是实战时,心理状态将严重左右战斗,不只是精神层面,也会影响到威释的强弱。在团体战上所向无敌的战娘,一旦遭到孤立,三两下就被打败的例子不胜枚举。 青叶手指放在唇上。 「……叫他回来好了。」 「咦?」 「敷波同学。请五十铃同学和休贝老师去拜托特别班,就算只在校外实战期间回来也大有帮助。」 「她们也是同一天唷……?」 「她们本来就是四个人,只要用尽办法求她们,应该……榛名你没意见吧?」 「嗯。有他在我会很开心。」 青叶转向房间角落。 「雪风!」 没有回答。 「雪风,我要叫敷波同学回来唷!」 原本动也不动的少女微微张开眼睛。 「……不需要。」 「又这么说。这样下去也无计可施,你也很清楚吧?」 「没必要。忘了那家伙,只要做到现在能做的范围就好了。」 「就是做不到我才提出这个建议啊。有敷波同学在会很轻松说。」 「只会更吃力,之前就是这样。」 「他不在,我们更不堪一击耶。你也战得很辛苦不是吗?」 「……没这回事,我和以前一样。」 「实战时如果还和以前一样不就太危险了!」 雪风不再回答,摆出抗拒的姿态。 这就是所谓的胶着状态吧。雪风坚决不认同佑鹿,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只是顽固了,简直像是用火枪焊接的坚固金库门。 青叶感觉头部阵阵作痛。在这样的情况下,接下来真的没问题吗? 咯咯咯的敲门声传来。 似乎已经敲了一阵子,青叶和榛名这时才注意到。 榛名打开门。 「谁?……啊!」 是五十铃。她穿着寄宿舍专用运动服,脸上眉头深锁。 「……外面都听到了,吵嘴也要看地方。」 「嘿嘿,」青叶用笑声打圆场。「督察有什么事吗?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可以把敷波同学……」 「没办法。」 五十铃斩钉截铁说。 「敷波同学虽然是暂定转籍,最后还是要看他本人的意愿。这不是我们可以介入的事。」 「唔——可是这样下去我们会有生命危险耶。」 「我就是这么想,才把人带来了。」 「……?」 「转籍者。」 五十钤身体往旁边挪。 「要麻烦你们了。」 走进来的是野分。 〇 战娘常被人批评不懂礼仪。 她们身穿制服、手持刀具,乍看就像是学习武道的学生。当然她们没有戴防护用具,但从所使用的道具来看,这么形容也不无道理。 不过,她们的作为与武道明显不同。进行实技课程时,彼此不行礼也不打招呼。一旦开打就是自由发挥,就算从后方攻击也没问题。假如因此被打败,也是败方的错。 比赛完不刻意称赞败方,胜方也不会有所顾虑,就只是结束了一场比赛。赢的人打道回府;输的人吐出嘴里的泥巴,也就这么回去了。因为这样,有些来观摩的大人物会抱怨:「她们的态度太差了吧?」。 其实这种「不礼貌」的态度是为了贴近重现实战情况。对付拉鲁瓦不能用言语沟通,只能一直战到一方死亡或逃跑。没有余力考虑运动家精神,只能一味地互斩。 毕竟拉鲁瓦是「死亡或重伤男性」异变后的个体,原本是人类。如果因为它本来是人类,就宽恕它或者下手有所迟疑是不行的,因为对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为此,即使是比赛,也省去了礼仪之类的繁文缚节,甚至还会教导她们要去恨对手。 问题不在于对错,而是这么做才有效果。如果遵守礼仪能够削弱拉鲁瓦的力量,大概会欣然地将其列入战术吧。既然现实不是如此,就不可能这么做。 事实上也有一些问题产生。部分因为失去阿尼玛斯而重回平凡生活的战娘,出现了无法适应社会的情况。为此,政府订定了所谓的「cooling down」期间来因应,可惜目前还无法顺利解决问题。 不管外界如何批评,磨练战娘身心的训练依然持续进行中。 一切都是为了击溃拉鲁瓦。 这天,战娘们第一次前往实战现场。 在「愈发荣耀」的口号送行下,特别班坐上了小巴士。这是佑鹿转学来这里后,第二次渡过连接三泷高中与外界的吊桥。虽然只是从来时路折返,但神经整个都绷紧了。 巴士有两辆。行驶于特别班前方的巴士里,坐着章义舍八班学生。 佑鹿从巴士后方玻璃看到熟悉的背影。那是雪风,她一动也不动地端坐在最后一排座位。这是与紧张无缘的她一贯的态度,应该不用担心,不过还是会在意她们沟通得不够。不知道她有没有确实和负责接头的战娘好好讨论。 (总觉得应该没有吧……) 谁叫那家伙一向无视别人的意见呐,佑鹿不由得担起心来。他的担心是正确的,会面时唯独雪风没有出席。 听说野分加入八班了。她的实力很强,这下可以稍微放心了。比较让人在意的是她和雪风不对盘。 小巴驶入铺了柏油的双线车道马路,接下来的路况很顺。横跨马路设置的路标上,印着箭头和「小御门郡」字样。不过佑鹿他们没有要去那里。 行驶了一段路后,住宅逐渐增多。由于三泷高中周边尽是森林和山脉,佑鹿觉得眼前的景致很新奇,就连加油站、便利商店这类稀松平常的建物,也显得莫名耀眼。即便国土遭到拉鲁瓦入侵,人们还是得活下去,因为生活一旦展开,就无法轻易结束。 而战娘的存在,就是要守护这些人。 行驶在前方的巴士打出了左转方向灯。要在这里分开了,我们这辆还会再往前开一段路。 巴士变换车道,两车仅在一瞬间并列而驶。佑鹿朝那辆车瞄去,榛名正在挥手。坐在最后面的雪风则板着脸孔。 佑鹿也挥手回应榛名,他乘坐的小巴超越了她们的车。 「那女生不像战娘呢。」佑贵子对佑鹿说:「她是香椎雪风的妹妹吧?该说是感受性吗,她们两个的气质好像不一样?」 「她是个率真的好女孩唷!」佑鹿的看法与佑贵子一样,不过他决定先帮榛名说好话。「跟她姊姊完全相反。」 「她能在实战中存活下来吗?」 「这……我不知道。」 「那就祈祷能在学校再碰面吧。」 这种说法感觉不太吉利,虽然它适用于每个人。 小巴继续向前开,一度右转后直行一段路再左转,途中行经一片异常辽阔的腹地,那是联合自卫队的驻军地。 开过几座桥,穿越市区中心。 景致从这一带开始转变。马路上零星竖立着细铁柱,尖端装置了外罩某种套子,类似麦克风的东西。那是大型拉鲁瓦感应器。 车子速度放慢了,停在位于小镇偏远处的停车场。 「到了。」 司机打开门。由于这次没有老师率领,一切事物都必须由班长以下的人自行处理。 佑鹿也走下车,置身于外面的空气中。 好久没有像这样感受外面的世界了。三泷高中腹地再大,终究还是封闭的空间。这里给人一种混合了怀旧与新奇的独特感觉。 突然间,不同于校内的味道扑鼻而来。那味道有些刺激,同时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搔鼻皱眉的酸味。 这是拉鲁瓦散发出的独特「气味」。由于拉鲁瓦是先寄生于人类尸体,再与机械融合为一,腐臭味混合油味后,进化成独特的臭气。最近设置于各地的拉鲁瓦感应器,感知的就是这气味。 与人类相反的是,臭气在拉鲁瓦死后便消失,活动时则会不断释放。听说夏天闻到会觉得头痛,在国外被称为「死亡气味」,避之唯恐不及。 臭气应该是随风飘来的吧。虽然味道很淡,既然能在这里闻到,表示前方有拉鲁瓦出没。 「从这里开始要用步行的。」 佐由梨向全部的人说。 「最上小姐在前面等我们,东西不要忘了拿。」 除了武器外,她们没有带什么重要物品。稍微查看一下分发的对讲机,对讲机大小刚好可挂在腰部,可以在耳机插孔插上耳机,是未使用的新品。 「走罗。」 佐由梨招了招手。 难得来到久违的外面世界,佑鹿还来不及体验就出发了。 〇 载着章义舍八班学生的小型巴士,破开草木而行,进入没有铺柏油的路。 由于路面只有布满的砂石,车体喀啦喀啦晃动得很厉害,车里的人必须撑住身体以免跌下座椅。 「这地方真糟糕啊。」 野分忍不住抱怨。 「真的是这边吗?」 「应该……不会错。」 青叶费了一番工夫取出地图,勉强摊开看。用手指循着路径移动。 「……没错。」 「原郡原来这么乡下?」 「不完全唷。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还保留了部分大自然啦。」 车体猛然一晃,大概是开上较大的石头。榛名「哇」地大叫,朝雪风抱去。 巴士在没有街灯也没有栅栏的路上持续行驶了一段时间。如果半夜一个人走这条路回去,会觉得有点恐怖。 不久后,来到密林的尽头,道路又是柏油路面了。 巴士驶往市区。 或许是离拉鲁瓦出现地区很近的关系,这一带感觉静悄悄的。一般来说,只要出现拉鲁瓦,居民就会搬离该处,周边地价也会下跌。依然留在当地的不是无力搬家,就是因为代代祖先的土地在那里。 留下来的人必须躲躲藏藏生活。因为就算此刻风平浪静,没有人知道拉鲁瓦地区何时会扩大。因此,就算市外有人往来,这里却犹如鬼城般寂静。 小巴来到一栋二层楼建筑前方,在发出煞车声的同时停住。 车门打开后,青叶第一个下车,然后是野分、榛名,雪风是最后一个。 「我先回去一趟,」司机说:「时间到了会来接你们,请在那之前回到这里。」 青叶回答「辛苦你了」。巴士在刚才开过来的马路上回转。 「我忘了那个战娘警察叫什么名字?」 榛名问青叶。 「熊野小姐。熊野绘美。」 「她在那栋建筑里面吗?」 「在更过去的警察署,她要我们直接去那里。」 「那就走吧。」 榛名走在最前面。 她们也有分配到对讲机,和特别班拿到的是同机型。 榛名一边走,一边玩起对讲机本体。 「喂——青叶,这个可以连络到远处吗?」 「不知道,电波好像可以传很远。」 「听得到佑鹿同学的声音吗?」 「不知道能不能传到那里。」 榛名打开电源,嘴巴靠近麦克风。 「啊、啊、啊。」 「喂!」青叶赶紧制止她,「不要乱来。不只是敷波同学,电波还可能被其他人拦截到,回学校以后会被骂唷!」 「会吗?」 「你可以打开电源,不过别乱讲话。」 「好——」 榛名吐了吐舌。 她们是两两并肩而行。走在前头的是榛名和青叶,后面则是野分和雪风。 相较于前面两个人,即使身处校外实战之中仍聊个没完,后面两个人则是一语不发。 「……你还是老样子呢。」 野分看着前方说。她指的是雪风。 「我还以为你会变得亲切一点。」 「……」 「榛名明明那么好相处。」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 「喔,开口了,」 野分故意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谁叫你那么沉默,我还以为是在跟蜡像说话呢。」 雪风面不改色。 「你是为了讽刺我才转过来的吗?」 「那样也不错,主要是因为榛名在这里。」 她将视线转向前方。雪风的妹妹和青叶玩起来了,其实是榛名单方面想玩,青叶是在阻止她。 「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呢。她的个性不适合当战娘,要是没有人看着她……嗯,这就不用我多说了。」 「我会保护她。」雪风用一贯的冷调音质说:「不用你插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野分稍微挪动视线。「其实不光是为了榛名啦。我也想看看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雪风微眯起眼。 「没听过这种嗜好。」 「我当然会想知道你这个手脚冰冷的女人现在怎么样,跟我在的时候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罗。我做完住院检查后,有去问过五十铃唷。」 「……」 「她说了很有意思的话!她说『八班脱胎换骨了』。五十铃一口咬定是敷波同学的影响。」 「胡扯。」 雪风驳斥道。要是她心情不好,说不定会找什么东西来砍。 「五十铃错了。」 「我不这么觉得。我确认过之前和你们进行的对抗赛记录,八班确实改变了。渐渐像个班了呢,和以前完全不同。」 野分说。 「不管结果是好或坏,八班就是以你为中心。过去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毁掉了整个班。敷波同学却想活用你的这个特质。」 「……那家伙才没做这种事。」 「到底如何呢?我回来章义舍就是想确认这点,没想到关键的敷波同学却离开了。」 说完她看向雪风。 「五十铃她啊,说你很依赖敷波同学。」 雪风猛然转头。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野分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我也这么觉得。」 「……少说这种无聊的话。」 「被说中了?」 「居然说我依赖那家伙……绝不可能。说拉鲁瓦会在这一瞬间全灭还比较有可能。」 「是你没发现而已。你的战斗方式已经变得相当依赖敷波同学了。」 「少乱说。」 「真的唷。他为了让你尽情挥刀,应该做了非常多努力吧。」 雪风沉默了。因为不可思议地,五十铃之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战娘的战斗态式五花八门,大部分的做法是要让全体成员发挥最大能力,也有极少数会采取由其他人全力辅佐优秀个人的做法。重点在于如何有效率地击败拉鲁瓦,只要方法确实就没问题。 八班只有雪风的武技过人。以往佑鹿会为她拟定战术,如今他离开了,八班会变怎么样呢? 野分说出心中的疑虑: 「敷波同学离开后,你们是不是三两下就输了?」 「……」 「你不用勉强回答。」 眼看与前面两人拉开距离,野分加快脚步。 「别期待我会做出和敷波同学一样的行动。那是因为是他,才做得到。」 「……我从来不改变战法。」 「嗯,那就这样战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能成功最好。 〇 「哇!」 正当佑鹿将耳机戴到耳朵上时,有奇怪的声音传人,吓得他跳了一下。除了杂音,还有个声音含糊不清的女性在说话。 「什么……?好像截到什么声音唷。」 「不可以玩啦!」 千寻笑道。特别班现在正在听取七惠的说明。 「我们要越过警戒线,侵入曾经出现拉鲁瓦的地区。」 七惠站在斗大的地图前说。 「渡过这座桥进入里面……从这里转弯,再穿过去。目前拉鲁瓦的活动很低调,之前送侦察组进去几次都没有遇到。虽然称不上安全,但你们可以放心唷。」 「活动变频繁时,会有什么徵兆吗?」 提问的是佑贵子。她在特别班里面属于慎重派,也因此深得佐由梨的信赖。 「没有特别的徵兆呢。不过……该怎么说,就是会知道唷。当拉鲁瓦出现的时候,要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几乎都会遇上,该说是战娘特有的直觉吗?」 看着大家像在说「不懂」的疑惑表情,七惠笑着继续说: 「这必须靠经验的累积。你们经过今天的校外实战,也会有点了解唷。」 之后她问「还有问题吗?」,知道大家没问题后便拍手说: 「好,那就进行实战吧。班长?」 佐由梨接手。 「所有人确认装备,之后到外面整队。」 没有冠冕堂皇的台词,也没有训勉的话,校外实战就此展开。 特别班的事前作战会议是在组合屋中进行。与工地现场组装的组合屋差不多,但这里似乎就是州警第八课的前线总部。 第八课的战娘连同七惠共有三人,听说人数其实更多,但现阶段只能派出三人。 「我们外派了很多人。因为总州的拉鲁瓦很安静,其他地方就频频要求派人支援呢。」 七惠解释给他们听。看来这一带也有全国性的人手不足问题。 三名战娘中七惠二十一岁,其他人十九岁。七惠虽然是老手,另外两人等于是菜鸟。 她们在警察组织中算是相当年轻的组合,这是战娘的特异资质所致。打倒拉鲁瓦所需的阿尼玛斯,只会出现在思春期少女身上,并在二十五岁左右消失。因此,二十一岁正是工作表现最强的时候。政府和一部分舆论之所以强烈要求「应该降低战娘参与实战的年龄」,就是认为好不容易培养她们到毕业,如果只能用个几年未免太没意义了。这项提议虽然尚未正式被采用,但确实很有说服力。 七惠和另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由另一个战娘负责壁后,将佑鹿他们排在队伍中央。 走在队伍中间的危险性比较小。不只是对抗拉鲁瓦时如此,尤其是军队中,负责先锋和压尾的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愈危险的地方愈要安排有能力应付的人。 「我听过特别班的事,不过在这里就和菜鸟没两样。」 七惠说。 「或许会伤到你们的自尊,要忍耐喔。」 「没关系。」 佐由梨回答。她经历过数次校外实战,也有相当的胆识,爱琳和佑贵子也一样。何况校内出现大量拉鲁瓦时,特别班就曾经大展身手。 她们内心应该自认不输七惠们吧。不过她们知道做人处事的分寸,不想因为反驳造成无谓的磨擦。 「嗯,你很直率,这样很好。」 出发了。一行人越过被视为警戒线的桥。 只是这样,景色就完全变了样。 这里是市区,建筑物沿着马路形状比邻而建,但里面都没有人,到处残留着破坏的痕迹。有栋大楼屋顶崩塌,另一栋大楼则是整面墙都消失了。比用轰炸的更无章法,也更残酷。 这就是拉鲁瓦和人类拼战后的残骸。先派出战车和飞机阻止拉鲁瓦肆虐,再由随后赶来的战娘收拾它们。造成庞大损害才终于将拉鲁瓦击退,现场遗留下破坏的痕迹。 这样的情况一再发生后,当然不会有人住在这里,只留下建筑物,任其风化。 没有人知道拉鲁瓦出没地区的中心地带如今情况如何,因为没有人去过。就连导入卫星的侦察行动也未能奏效,完全无法得知那里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以人类目前 的力量,光是要阻止它们扩张范围就已经很吃力了。 一阵风吹过,带来那个讨厌的气味,佑鹿忍不住扭动身体。 「别在意,」传来最后面的女性的声音。「就算有拉鲁瓦,也是在很远的地方唷。这一带常闻得到,不过……」 她玩味地说: 「说不定它盯上男生了呢。」 虽然觉得她应该是在开玩笑,但佑鹿实在笑不出来,他还没辨法从容的面对。 他瞄了一眼早已断电的霓虹灯,继续往前走。人类放弃生活的地方竟是如此安静,叫人毛骨悚然。夜晚的山里虽然恐怖,只要有植物、动物或昆虫存在就能感受到生命,但这里真的是死城。 「什么都没有呐……」 佑鹿低喃。他其实是在自言自语,佐由梨听到他的话。 「听说我出生时,这里其实很热闹呢。」 「……天城同学是在这里出生的?」 「嗯,不过我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有去过玩具店。那是在百货公司里,看起来很缤纷。我爸妈带我去,我兴奋地乱跑结果迷了路……后来我们就搬家了。」 「所以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嗯。可是我们搬去的地方出现了拉鲁瓦,我爸妈……官方说法是把他们当成失踪人口。那里已经整个封锁,也不知道现在变怎么样了。我靠着奖学金上学……常觉得如果当时没搬家就好了,想不到连出生的故乡也出现拉鲁瓦,看来不管去哪里,这都是我的命吧。」 不只是佑鹿,所有人都默默聆听着。 有一种说法是,双亲在幼年时被杀害的少女,产生阿尼玛斯的机率比一般人高一些。据说世界各地都是如此,但没有正式做过调查,因为这样的情报违反了人道。官方判断机率在误差范围内。 大家虽然没说什么,应该也有人有类似的遭遇吧。就连佑鹿也是养子,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长相。 从满是尘土的粗糙路面向右转。 房屋的损坏情况更严重了。还看得到卡车(坦克)的痕迹,这里肯定经历过一场战车或装甲车的炮击战。就算打不倒拉鲁瓦,至少能争取时间。 「从这里开始要小心。」 七惠说。 「加强警戒。先打开对讲机开关。」 所有人都戴上了头戴式耳机。当中也有人不喜欢头被东西压住,只把麦克风对准嘴巴,耳朵挂上耳机。佑鹿的对讲机从阳才就一直开着,他只需准备麦克风。 七惠对一行人点头。 「走吧……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拉鲁瓦。」 「不会出现——?」 千寻露出失望的表情。第一次参加校外实战,她不但不畏惧,反而一副很想应战的样子。 「总觉得没有预感呢,气味倒是和平常一样。我刚也说过,不能小看直觉。」 「今天不出门啊?」 「嗯,不过——」 不过,什么呢? 千寻永远无法知道答案。宛如扎枪尖端的触角刺穿七惠的背。正前方出现了宛如大型卡车的四脚怪物。 七惠的身体被高高举起,撕成两半。 「拉……拉鲁瓦!」 声音中交杂着惊愕与尖叫。这是当然了,因为大家都直觉地认为「应该不会出现」,也没有感觉到一般说的「气息」。它就这样突然现身,刺杀了七惠。 对讲机传来「哔——」的电子声。尽管迟了一步,那是拉鲁瓦感应器传来的警告声。声音不问断地直响,代表饱和状态。 天空突然跃下一个黑影。 「哇……」 「唔唔!」 七惠的两名同事同时发出惨叫。从大楼顶楼跳下的拉鲁瓦,直接咬住了她们。一个没有抵抗便当场死亡,另一个虽然利用抽刀的时机劈开敌人,自己却也受到攻击趴倒在地。 人型拉鲁瓦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又一具大型拉鲁瓦以缓慢的动作现身。 「那是锹形虫型……」 佑鹿喃喃低语。他曾在种别分类书中看过,书中写道这型拉鲁瓦只会在欧洲出现,本国没有。特征是有两根触角,触角尖端有如钻石般坚硬。 「呋!」 爱琳拔出军刀,正要砍去。佑鹿旋即制止了她。 「在这里应战太危险了!」 「什么!」 「那个人型……是从资深的战娘开始攻击。它知道我们是学生,打算孤立我们。这里太危险了。」 「怎么办?」 「必须逃离这里。」 「逃……恐怕很难呢。」 佐由梨慢慢后退。在正面的锹形虫型拉鲁瓦后方,还有其他拉鲁瓦,而且数量不是一、二具而已。它们从危险地区的中心涌向这里。 「佑贵子,用对讲机向总部求救。不是总部也没关系,只要是连络得上的地方都好。」 「我试过了……根本不行。」佑贵子叹口气,视线没有离开拉鲁瓦。「总部那边好像也是一片混乱,据说是拉鲁瓦一举朝周边地区攻击。」 这个时候的总州,其实出现了大量的拉鲁瓦。它们从小御门郡一带现身,主要是朝上湾郡和原郡侵略。无法掌握总数有多少,再加上当地警察率先被盯上,使得混乱的情况加剧。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什么了。有人类的怒吼、尖叫声,以及像要盖过所有声音的拉鲁瓦感应器警报声。 「看来得自立救济了……」 不愧是佐由梨,还能保持冷静。她向四周扫视。 「千寻,后面情况如何?」 「好多拉鲁瓦往这里来!」 「那就朝左边突围吧!要在被完全包围前逃出去,大家听到了吗?」 她将自己的刀举在前面。 「保命最要紧。我们要直接冲破拉鲁瓦群,逃出这里。走罗!」 大家当然没有异议。 〇 章义舍八班成员抵达了警察署。 周围有许多民宅,却出乎意料地宁静。难道是因为此处与拉鲁瓦出没地区相邻,政府强制驱离了民众? 「好像没有人耶。」 青叶抱怨。警察署前方连个站岗的警官也没有。 「算了,进去吧。熊野小姐她们在等我们。」 接着说「打扰了」,拉开关着的玻璃门。 「请问……咦!」 刚才从室外看不清楚,原来警察署内部也没有人。整层空空荡荡,连办公人员也不在。这样别说是紧急事态了,根本无法执行勤务吧。 「这是怎么回事。」 青叶皱眉朝四下看去,视线停在楼面最深处。 有个男人坐在桌上。 挑衅意味的犀利目光,长摆外套。男人弯膝坐在桌面,朝这里望。 「是谁……」 「……出云!」 雪风怒吼。 她推开青叶往前走。 「唷,雪风。」 「你为什么在这里!」 出云不怀好意地笑道: 「当然是为了见我可爱的妹妹们啊。」 「什么……」 「别生气嘛,我可是为了你们专程来到这里。很累耶,我不习惯一次对付那么多人,真辛苦。」 「胡说八道。」 雪风手伸向绿千丈山风。出云仍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说什么辛苦。」 「真的很辛苦唷。比预期花了更多时间才杀完。」 「杀什么……」 下一瞬间,雪风注意到这里不只有她们,还有其他少女。 警察署地面湿淋淋,但不是因为刚拖过地的关系。半干的黏稠液体沾粘在鞋底,味道就像是掺了铁味。 那是血。整个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真的人手不足吗?警官人数未免多了点吧?」 「……你这家伙!」 雪风一边准备拔刀一边往前冲。 「喔,等等,我这个妹妹真性急啊。」 「闭嘴,死吧!」 「你不管榛名吗?」 雪风屏住气息,朝背后看。 榛名在最后方,警察署入口附近。 不过,她的身体浮在半空中,双手瘫软,垂着头,似乎失去了意识。她的刀——夜菊仍挂在腰部。 人型拉鲁瓦就在她的正后方,抓住她的脖子让她整个人悬空。 榛名没有死,胸部微微地起浮。只是她的确落入了敌人手中。 「你!」 「榛名没事。我怎么可能让可爱的妹妹死掉。」 「你想对榛名做什么?」 「只是要带走她。一直待在冷漠的姊姊身边,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我来教你闭嘴!」 雪风旋转一圈,准备朝抓住榛名的拉鲁瓦斩去。可是,拉鲁瓦已经早一步逃出警察署了。 出云嗤嗤笑。 「那个拉鲁瓦属于强尸型。有自我学习能力,也会听从上级指示,相当好用呢。」 「住口!」 雪风朝血染的地面一踹,脚跨上柜台直接跃起,并在空中拔出绿千丈山颪。 「喝!」 刀柄抵着腰部,刀锋朝出云刺去。 「唉唷。」 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出云不知从哪里取出日本刀,挡下了雪风的攻击。完全没有离开桌子就避开了这一击,此人非同小可。 雪风先往后跳开,准备直接杀过去。 出云站到桌面上。 「虽然不想对难得见面的妹妹这么说,我没什么时间了,得把榛名运走,袭击就要开始罗。」 「什么……」 出云的眼中闪过暗淡的光芒。 唔唔唔唔……传来低沉且刺耳的呻吟声。门内、正面玄关、楼梯都出现了无数具人型拉鲁瓦。它们不像下级拉鲁瓦与机械融合,而是身上到处贴着浅蓝色布片。它们原本是这里的警官。 「这是什么……」 青叶说不出话来。她从未与人型拉鲁瓦交战过。 「你们的对手是它们。它们不但聪明,武技又高竿,对战起来应该很有意思唷。」 「闭嘴。你的对手是我。」 雪风摆好出刀架势,怒视出云。 「这可不行呢。再见。」 高躭的身材轻柔地往上飘。出云在空中翩翩飞舞,转一圈后在对面的拉鲁瓦群中着地。 「之后就交给你们罗。对了雪风,你就算跟那个男生求救他也不会来唷。因为他们也在水深火热中。」 「什么……」 「我走罗。」 「等一下!」 「雪风!」 野分大叫。人型拉鲁瓦从四面逼近而来。 个个张着大口,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这个行为其实是有意义的,它们用这个声音连络彼此。这群家伙就是这样设计集体攻击。 「哇……好多……」 青叶一脸嫌恶说。数量比十只手指还多。 「突围……会很吃力呢。」 野分拔出自己的刀——樱一寻。她以前曾与这一型的拉鲁瓦对抗过。 「只能三个人一起行动了,雪风你做得到吗?」 「……只能试试看吧。」 雪风架起刀,与另外两人贴背而站。 拉鲁瓦逐渐与她们缩短距离。 〇 「那家伙是用右手攻击,跳过去从左边穿过!」 佑鹿大喊。千寻将娇小的身子压得更低,钻到锹形虫型拉鲁瓦脚下,跌跌撞撞地从左边穿出去。并在擦身时画了它脚一刀,拉鲁瓦不由得横向倒下,佑贵子旋即以日本刀贯穿它的颈部。 锹形虫型拉鲁瓦发出临终前的吼叫,断了气。 这是拜佑鹿的预测未来能力所赐。不知道为什么,佑鹿能预测到数秒后发生的事。这个能力不曾在日常生活中出现,训练时也几乎派不上用场,唯独与拉鲁瓦对战时才起作用。而且还是偶尔出现。 预测能力在刚才这种紧急情况时非常有帮助。佑鹿不间断地继续下达指示。 「天城同学,后退!」 佐由梨才刚退后,宛如柴刀的爪子便一挥而下,她要是没有退后,如今已经头破血流了。 「不用理会正面的家伙,去左边!」 佐由梨扭转身体,利用离心力挥刀。人型拉鲁瓦发出吱一声,分成两半。 「千寻,用跑的去守住正面。爱琳支援班长,佑贵子对右边的拉鲁瓦……哇!」 一具纤细的四脚型拉鲁瓦猛烈冲向这里。那是豺狼型,会用类似独角兽的角刺杀人类。 佑鹿抽出短刀,可惜他的动作跟不上预测的未来。 传来咻地劈风声。就在独角快刺入佑鹿肚子的瞬间,佑贵子的日本刀把拉鲁瓦的头和身体分尸了。 没了头的拉鲁瓦,就这样朝着另一头狂奔,筋疲力竭地倒下。 「呼……谢啦。」 「不客气。不可以大意唷!」 佑鹿倒抽了一口气。佑贵子整身黏答答的都是拉鲁瓦的血。宛如贵族名媛的脸庞满是鲜血,有种异常的美感和魄力。 「迷上我了?」 「不,那个……」 「想追我的话,请改天。」 当他们开着玩笑时,千寻已经解决了站在她们正面的人型拉鲁瓦。这女孩的战斗能力相当了得,说不定比死去的七惠或佐由梨班长更厉害。 「守住正面罗——」 佑鹿对佐由梨大喊: 「天城同学!」 她马上说: 「全员脱逃,朝前面冲!」 拉鲁瓦从两侧逼近打算封死逃离路线。佑鹿一行人没有勉强应战,朝千寻的位置冲去。 与小个子的一年级生会合后,一行人仍继续奔跑。 最前面是千寻,由爱琳负责墼后。这名英国女孩的武器是军刀,比起挥砍更利于击刺,最适合牵制或逼退敌人。 「爱琳,后面还在追吗?」 「是!」 她简短回答佐由梨的问题。附近没有半辆车子,因为全部被拉鲁瓦同化,他们只能靠两只脚。 大家气喘吁吁地继续跑着。 「更多了!」 爱琳说出无情的台词。现在不是喊累的时候,必须与体能的极限赛跑。 咆哮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具蓝色身躯的拉鲁瓦追上来了。那是拥有锐利獠牙的四脚步行怪物,人称scelestu型拉鲁瓦。 「把头压低!」 佐由梨在大吼的同时抓住佑鹿的头往下压。横扫而去的日本刀,砍掉了拉鲁瓦企图撕裂佑鹿的前脚。 「解决掉它!」 佑贵子从侧面,佐由梨从正面发动攻击,当场劈开拉鲁瓦。 佑鹿好不容易躲开倒向自己的scelestu型拉鲁瓦,转而向佐由梨道谢。 「谢谢……班长果然厉害。」 「同伴本来就要互相帮助唷。」 「天城同学,你早就料到拉鲁瓦的行动了吗?你好像在瞬间识破了它。」 「你在说什么?它从旁边直冲着你来,任何人都看得 出来唷!」 佐由梨说。看来「预测未来」这类特异能力似乎真的很罕见,佑鹿再次想。 爱琳一直警戒着后方,拉鲁瓦并没有跟上来。 「刚才那家伙是最后一具,全都走掉了。」 「……为什么?」 佐由梨确认后方情况。佑鹿也看过去,拉鲁瓦确实没有继续追上来,反而钻进小巷,往别的地方去了。 「它们打算去哪里……」 「应该是想扩大势力范围,往上湾郡去了吧。」 佑贵子说。 「总不能一直理我们吧?」 「那边有联合自卫队呢。」 「是啊。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 一般武器伤不了拉鲁瓦。联合自卫队里面虽然也有对抗拉鲁瓦中队,但要跋涉到总州需要一些时间。 「这是我们的机会,」佐由梨望着西南方。「既然拉鲁瓦朝上湾郡去,我们就绕远路避开那一区。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回到学校。」 「这是最好的做法。」 佑贵子表示赞同。其他女生和佑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快走吧,天黑就麻烦了。」 佑鹿说。这时候,对讲机里有声音传出。 不是之前和总部连系时的声音,而是截取到了不同的声音。 「……什么?有人在尖叫……?」 佑鹿将耳朵靠向对讲机。 杂音非常严重,加上掺杂了喊叫声,很难听得清楚。终于只传人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好像在说什么?不对,那是在鼓舞士气。简洁而冷静,时而混杂着哀号。 这声音不只是似曾相识。 「雪风!」他不由得对着麦克风大吼。「喂,你在哪里?振作啊!」 变成沙沙的杂音,很快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喂!」 任凭他怎么喊都一样没有回答。 佑鹿甩掉耳机。 「天城同学!」 佐由梨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接回答道, 「……章义舍校外实习的地方正好在前面唷。我刚看了地图,因为我们往南移动的关系,现在更接近那里了。」 接着,她一脸严肃地说: 「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逃离这个地区。章义舍八班的救援行动,就交给警察和联合自卫队处理。」 「天城同学!」佑鹿忍不住靠向她面前。「为什么……?」 「我是特别班班长,当然以保护班员安全为最优先考量。现在只能尽全力这么做,没有余力做其他事情。」 「可是……!」 「敷波同学,你必须听从我这个班长的命令。」 佑鹿沉默了。 佐由梨说的没错。就她的立场以及现场情况判断,这是正确的决定。如果我是班长,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吧。 何况佑鹿现在是特别班班员,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以班长的命令为优先,否则就没有组班的意义了。这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佑鹿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 应该是这样的。 〇 飞溅的血花宛如喷泉般涌出,浑身沐浴在鲜血中,再也分不出那是劈开拉鲁瓦所流出的血,还是自己伤口的血。 雪风将人型拉鲁瓦的尸体踢得老远,尽可能净空四周。倒在脚边的拉鲁瓦会变成障碍物。 雪风再次挥动四尺四寸大刀,眼前的拉鲁瓦发出「吱——」地哀号。 「别挡路!」 雪风本想砍掉它的头,失手被它拉开了距离。向前跨一步将大刀横扫而去,还是没砍到。 「可恶……」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尽管打倒了几具拉鲁瓦,却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除了因为疲劳的关系,战斗效率差也是一个原因。现场虽然还有青叶和野分,各自应战的结果使她们始终处于一对多的状态。 反倒是拉鲁瓦一方彼此联手,巧妙地攻击她们的弱点。它们从最初乱无章法的攻击,快速地学习成长了。 「哇!」 青叶滑了一跤,巨大的爪子伸到她眼前。 野分用樱一寻挡下这一击,旋即退开再次挥刀,砍断了拉鲁瓦的手臂。拉鲁瓦一边嘶吼一边飞快地退开。 这一次虽然勉强帮到了队友,难保下次会同样顺利。她们判断状况力正慢慢下降,逐渐难以分神关注伙伴。 「哈……哈……」 就连雪风也一反过去地感觉到疲劳。换作平常的话,她会用更有效率的方式应战。当整群拉鲁瓦出现在校园里时、与人型拉鲁瓦进行夜战时都是如此,当时她的身边有个苦口婆心到近乎罗嗦的人。 现在不一样,她必须独力想办法应战。 拉鲁瓦从两侧向她逼近。其中一具从右侧挥臂而来。 雪风身体转向它,这才发现那具拉鲁瓦不过是从伸手不可及的地方空挥手臂。 「幌子吗……」 左侧拉鲁瓦冲过来了。 雪风扭动上身,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不过敌人的爪尖已经来到眼前。 她感觉到衣服被撕裂,对讲机接线也被扯开弹到远处。 她脚步不稳地向前走了几步,肋骨一带传来凉意,原来是流血了。 可以感觉到体力正急速下降中。 「唔……」 终于不支跪地。 「雪风!」 野分大叫,可是她正忙着应战,无力去救雪风。青叶也是相同的情况。 「唉,结束了吗?」 失望的声音从警察署门口一带传来。出云望着雪风。 雪风勉强撑住身体,怒视着他。 「出云……你这家伙……」 「你是想说,居然还在。吗?」 「榛名在哪里……?」 「你这么爱护妹妹,我真高兴啊!她在这里。」 站在出云身旁的拉鲁瓦,手中抓着失去意识的榛名。 「放开她……」 「不行呢。榛名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也一样重要。她迟早会帮我完成心愿。」 「什么……」 「你不知道?嗯,我想也是啦。你跟榛名那时候都有看到爸妈流血,可是有反应的不是你,是她。榛名才是我需要的人呢。」 出云笑了。露出冷酷的笑容。 「听不懂吗?当然听不懂吧。不过我觉得很高兴唷,这孩子可以平安地长到这么大。接下来只差亲人的血,也就是……你的血。」 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的拉鲁瓦就同时跳起,放着青叶和野分不管,一起攻击雪风。 雪风放弃反击,趴在地面。人血和拉鲁瓦的血让制服变得沉重,但是她不以为意,因为眼前最重要的是闪过这一波攻击。 无数的爪尖掠过上空,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攻击。 可是她站不起来,严重的出血,使她的意识渐渐朦胧。虽然勉强撑住确保视线,不过,只要一松懈就会昏厥。 「哈,」出云佩服地说:「不愧是我妹,意志力这么强,真厉害啊!我是说真的。」 出云的眼中散发出光芒,人型拉鲁瓦又动起来了。这次是去攻击青叶和野分,一下子就把她们逼到远处。 留下用长刀撑地,只挺起上身的雪风。 「伤得那么严重,你已经没办法抵抗了吧。」 「可……恶……」 「最后一刀由我补上比较好吗?我们好歹是亲人嘛。」 出云举起自己的日本刀,磨过的刀刃发出光芒。 雪风没办法移动。 「再见了,亲爱的妹妹。」 日本刀朝雪风挥下,下一瞬间—— 一道又长又宽的白色光线砍中出云的背。 「唔……什……」 「她是我们班班长,你敢出手我不会放过你。」 佑鹿拿着白光闪闪的短刀大声说。 「敷波……」雪风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喃。「幻觉……吗……」 「是我本人啦。我可是违抗天城同学的命令跑来这里,她现在一定非常生气,我别想待在特别班了。」 「谁要你……来救了……」 「受伤的人别讲话!」 佑鹿的刀锋直指出云。 「雪风的哥哥,我要你今天不是死就是逃亡!」 出云没有直接回话,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背。 再伸回眼前。 「血吗……嗯嗯。」 他舔了一下血,顿时失去了身影。 「哇!」 佑鹿将短刀举在眼前,刀锋伸出一道白光,挡下了出云的日本刀。 出云的速度快到彷佛瞬间移动,要不是佑鹿有预测能力,如今早已被切成两半。 「唷,居然闪开了?」 「这次换我!」 佑鹿挥动短刀。发出白光的短刀,伸长成不输一般日本刀的长度。重量也非常轻,能以飞猛的力道挥斩。 出云完全没有闪躲。 他没有用长刀接下这一击,而是有惊无险地闪过了全部攻击。佑鹿的刀挥了空。 「可恶……」 「你不用懊恼,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佑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你……能够预知?」 「是啊。有个几秒就足够了,我知道你的所有行动。当然你也一样。」 「不用你多解释。」 「依照预知行动,可以稍微改变未来。虽然只能看到数秒钟后的事……如果两个预知者交锋,会是什么情况呢?」 「你想试?」 「正是。」 出云朝佑鹿挥刀。 出云的武器虽然是日本刀,但是刀幅较宽,磨得像镜子般闪耀。挥动刀子时,刀的亮光划出一道弧形。 二刀、三刀、四刀,佑鹿挡下了所有的攻击。有时虽然会见机回击,不过也同样被挡下。 就这样你来我往持续一段时间后,两人拉开距离对峙。 「与其说是势均力敌,更像是胶着呐。」出云一脸伤脑筋地说:「看来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收拾你。」 「那是我的台词。」 佑鹿掺杂谎言说。以他的实力,光是防御外加偶尔出击就已经分身乏术,要不是有预测未来能力,他大概早就挂了。出云的刀法显然占上风。 为了拖住出云,即使处于这样的劣势,佑鹿还是继续力拼。只要再撑一段时间警察和联合自卫队就会赶到。当中如果有战娘就更理想了,局势会一口气转为对我方有利。 出云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似地笑了。 「你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呢。」 「……?」 「榛名在我手中唷。」 「啊!」佑鹿想起这件事,出云已经一溜烟回到人型拉鲁瓦旁边。 「和你没分出胜负也无所谓。只要得到榛名,我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他粗鄙地向拉鲁瓦点头示意,人型拉鲁瓦抓着榛名准备往上跳。就在这一刹那—— 人型拉鲁瓦从头顶裂成两半倒下。 失去意识的榛名跌落在地,后方是四名手持刀具的少女。 「天城同学!」 「哎呀真巧啊,敷波同学。你竟然在我们返校的路上。」佐由梨若无其事地说:「还是你迷路了?这里的拉鲁瓦可真多呢。」 她向其他三人示意。 「好吧,要开始大扫除罗。千寻、爱琳、佑贵子,我们去帮他们。」 特别班的四个人,冲向被拉鲁瓦包围的青叶和野分。 打斗声响起,拉鲁瓦一个个倒下。 佑鹿站在榛名前面保护她,再次与出云对峙。 「形势逆转了。」 「……是啊,」出云一脸不高兴。「好像浪费太多时间了,有人说这是我的坏习惯……算了,今天就先收兵。」 他举起手。远处发出一阵响声,风向改变了。 出云的身体轻盈地浮起。 「我可爱的妹妹们就先托在你这里。后会有期。」 身影慢慢地变朦胧,最后像雾气般消失了。 警察署内的拉鲁瓦不是被特别班击溃,就是逃走了。青叶和野分在危急之际获得援救,虽然出现些许小伤,但生命没有大碍。 「……雪风。」佑鹿跑到喘着大气的少女身旁。「振作一点,你没事吧?」 「我有听到……别叫得那么大声。」 她居然还有意识,令人惊叹的意志力。 「你让出云逃掉了……」 「现在先别管那家伙,我带你去看医生。」 佑鹿双手抱起雪风,她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轻盈。 雪风意识到自己被人抱着,开始扭动身体。 「住手……放我下去。」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耶。」 「我说放我下去……!」 佑鹿假装没听到,继续抱着她。这时候,佐由梨收拾完拉鲁瓦走过来这里。 「哎呀,新娘抱呢。」 「喔,这叫新娘抱吗?」 「很多女生喜欢被这样抱呢。」 雪风还在抵抗,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佑鹿必须用力抱住才不至于失手害她跌下去。 佐由梨直盯着佑鹿那副模样问: 「……喂,敷波同学,你是很重视伙伴的那种人吗?」 「当然啦。」 「这样啊。」 她似乎体认到什么,迳自走向自己的班员。 「呃……你是要说什么?」 「我的专长啊,是判断一个人是否适材适所。」 「喔。」 「就是这样。」 佐由梨指示佑贵子打开对讲机开关,发出求援信号。 终章 章义舍八班及特别班的战斗结束了。 小御门地区的拉鲁瓦在蜂拥而出扩大势力,并且闹得天翻地覆后,又缩回到原来的势力范围。因此,警察及联合自卫队的战娘从各地聚集而来,却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拉鲁瓦的这种行径相当反常,也成为今后研究的材料。 章义舍八班与特别班被卷入这次的拉鲁瓦攻击,却能全员平安返回。这点受到了大家的赞赏,两班会合一起脱逃的作法也得到了好评。 榛名在那之后不久便恢复了神智,她完全不记得战斗的事,佑鹿也刻意不告诉她。因为要说出真相,还需要一些时间。 至于负伤的雪风,居然只是当场打了点滴,缝个几针就熬过来了。她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连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明知需要住院检查,她还是决定用自己的脚走回三泷。 两班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回到三泷高中。五十铃心急地等着她们,直到看到八班全员归来才放下心中的石头。 「总算可以放心了,」五十铃说:「原本听说有可能全部阵亡,让我好担心。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因为我们是不死之身。」青叶说:「这么年轻就死掉未免太早了嘛。」 五十铃苦笑道: 「学校答应放你们三天假。」 「真的吗?」 「休贝老师已经批准了。请好好休息,到时再把今天的经验传授给大家。」 「太棒了!」 不管在哪个时代,放假都能让学生欣喜若狂。大伙虽然累坏了,这下又重拾活力,回到地下室的寝室。 房间里还是维持离开时的模样。明明是今天早上起床的地方,却感到莫名地怀念。 「对了,雪风。」野分打开冰在冰箱里的饮料来喝,让心神苏醒过来后问:「那时候在警察署的男人是谁?」 「……」 「你好像认识他对吧……感觉得出那不是善意,而是怨恨,愤怒。既然他会操控拉鲁瓦,怎么想都是我们的敌人。能让你那么激动,他到底是谁?话说回来,他是人吗?」 「他是……出云。」 「谁?」 「我以前叫他哥哥。」 「他是你哥?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雪风瞄了妹妹一眼。 「我只能说到这样,以后再告诉你。」 「等一下,为……」 野分本来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看到雪风的表情出乎意料地严肃,就不再追问。她不曾看过这样的雪风。 「好吧。」 野分叹口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虽然我们之间有很多让人火大的事,至少你从来没说过谎。」 她对雪风笑了笑,雪风没有反应。这点倒是没有改变。 「……我好累。不行了,我快死了。」 青叶躺到床上。她这么说并不夸张,所有人都一样疲惫不堪。 「如果要一直做这种训练,我就不想念三泷了。」 「打起精神啦!」 榛名摇动青叶的身体。青叶还是瘫在床上不动。 「因为我还兼做班长的工作。像是校外实战的事前讨论、和司机沟通,全都是我做的耶。不行了,我需要额外的零用钱,不然就要罢工。」 「班长是我姊,叫她做就好啦。」 「雪风她只要有人会做就绝不会动手,我也好想像她那样厚脸皮喔。要是敷波同学在,我也可以丢给他做说……」 青叶说到这里突然噤口不语。 她的视线望向寝室入口。 「我回来了。」 「……敷波同学?」 青叶从床上跳起来。呆立在门口的人是佑鹿。 佑鹿稍微犹豫后走入房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青叶代表大家问道: 「怎么了?」 「我被炒鱿鱼了。」 佑鹿耸肩。 「她说特别班不需要会独断行动,擅自离开班的人,她们想要的是行动更规律的人。」 「那你以后……」 「暂定转籍的事取消了,她叫我别离开章义舍八班。」 「太棒了!」榛名啪啪啪地鼓掌。「这样就能和佑鹿同班了,耶耶!」 「没什么好庆祝的啦,他是被炒鱿鱼。」 青叶嘴里这么说,脸上则露出笑容。但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量可以减轻的关系。 野分也笑咪咪地伸出手对佑鹿说「多多指教」。佑鹿与她握手道:「多多指教,一起加油吧。」 「喂喂,姊姊,佑鹿同学回来了!」 雪风不理会妹妹的话。她忍着疼痛,慌慌张张地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把已经折好的衣服拿到床上,专程摊开重折。 「姊姊!」 「……真无聊。有什么好嚷嚷。」 「你不开心吗?」 「……没感觉。」 佑鹿走到她身旁。 「我回来了。」 「……干么?」 他蹲在正在整理衣服的雪风前面。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怎么样?战斗顺利吗?」 「轻松愉快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受那么重的伤还轻松愉快啊?」 「没错。」 雪风压根不去看佑鹿的眼睛。 「我这边……嗯,感觉是不错啦,就是少了点什么。」 「……?」 「天城同学她们很完美,刀法又高明,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相处。就是太轻松了,我比较喜欢加减吃点苦,这样比较适合我。」 雪风瞪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老是害你吃苦是吧?」 「是啊。」 佑鹿毫不迟疑地说。或许是大出意料之外,雪风难得地慌了起来。 「哪、哪有这回事……」 「不过,我并不排斥唷,只是觉得自己比较适合这样。八班最适合我啦。我现在完全明白了,我的责任就是辅助你。有我在的话,你就不用陷入那样的苦战。只要能让你发挥全力,我什么事都做。」 接着轻声但清楚地说: 「我会为你付出一切。」 「笨……笨蛋!」雪风的表情明显产生变化。「少乱说话!那……绝对是谎话。」 「我没有骗你唷!」 「你在说谎!」 她低喊,不知为何开始用力敲打床铺,接着又因为伤口疼痛而痛苦挣扎。 「你……你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什么?不要说这像诈欺犯说的话,我没有个人财产。」 「你冷静一下。」 「少罗嗦!」 其他人听到雪风大吼,纷纷聚集到床铺周围来。她们看着雪风,全都露出讶异之色。 「雪风……你的脸很红耶?」 青叶说。 「你发烧了吗?如果是伤口恶化,要马上去医院。」 野分说。 「姊姊,发生什么事了?」 榛名说。 「没……没有……」 被大家齐声追问,雪风支支吾吾起来。她领悟到没有退路可逃,索性大声说: 「没事,别靠过来!」 「你怎么了?」 佑鹿安抚般说。于是野分问他: 「敷波同学,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 「不准说!」 雪风怒吼,粗暴地把衣服挤成一堆后,塞入行李箱,随便丢在旁边, 然后钻入被窝,用棉被盖住头。 「我要睡了,别烦我!」 「晚餐怎么办?而且你还有检查耶。」 「别管我!」 雪风完全不听佑鹿说话。 之后,就连医生来叫她,她也没有离开床铺。 后记 我是筑地,送上战娘第三集。这次,主角一行人来到了校外。外面的世界比校内更严苛,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就故事情节来说,差不多到了折返点吧。写这个系列时(不只是这个系列,包括男变女的某系列和某共同世界也一样),我已经预先看到了结局,反而是写了超过七年的那个系列是例外。所以,故事情节将会让宛如配角的男主角和冷酷的女主角逐渐成长,一步步逼近世界的真实。 向来冷漠的雪风,终于开始流露出一点人性了。哎呀呀,之后她会一下子变得很有女人味……我想应该不至于那样,不过会多少有点进步。不只是雪风,佑鹿也会在往后的集数中体验到种种的经验。敬请期待。 筑地俊彦 二〇〇七年九月一日 我是筑地,送上战娘第三集。这次,主角一行人来到了校外。外面的世界比校内更严苛,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就故事情节来说,差不多到了折返点吧。写这个系列时(不只是这个系列,包括男变女的某系列和某共同世界也一样),我已经预先看到了结局,反而是写了超过七年的那个系列是例外。所以,故事情节将会让宛如配角的男主角和冷酷的女主角逐渐成长,一步步逼近世界的真实。 向来冷漠的雪风,终于开始流露出一点人性了。哎呀呀,之后她会一下子变得很有女人味……我想应该不至于那样,不过会多少有点进步。不只是雪风,佑鹿也会在往后的集数中体验到种种的经验。敬请期待。 筑地俊彦 二〇〇七年九月一日 我是筑地,送上战娘第三集。这次,主角一行人来到了校外。外面的世界比校内更严苛,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就故事情节来说,差不多到了折返点吧。写这个系列时(不只是这个系列,包括男变女的某系列和某共同世界也一样),我已经预先看到了结局,反而是写了超过七年的那个系列是例外。所以,故事情节将会让宛如配角的男主角和冷酷的女主角逐渐成长,一步步逼近世界的真实。 向来冷漠的雪风,终于开始流露出一点人性了。哎呀呀,之后她会一下子变得很有女人味……我想应该不至于那样,不过会多少有点进步。不只是雪风,佑鹿也会在往后的集数中体验到种种的经验。敬请期待。 筑地俊彦 二〇〇七年九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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