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侦探爱德华》 第一章 拂晓之风、白昼之梦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 托亚感觉到异样的气息,突然醒了过来。 一片漆黑中,他在床上坐起身子。 他只能听见风将窗子摇得喀喀作响,以及同寝室的七位少年所发出的熟睡平稳呼吸声。 (是我……多心吗?) 不过,正刍托哑打算再次躺下,却因为听见掠过耳际的微弱声音而突然停止动作。 那是女子所发出的高亢叫声。 “果然……真的有听到……!” 这里是巴尔福公立中学……全住宿制的男子学校。学生当然是不在话下,连教师都没有聘用女性。所以正常来说,应该不可能听得到女性的声音。 (不过,我的确听到了,这是女性的声音。) 这阵女声被强烈的风势打散,变得断断续续,但是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痛苦。 如泣血般的痛哭。 这悲痛的喊叫声让听的人都会因此胸口苦闷。 她在寻找……某个重要的东西。 她在呼喊……某位重要的人。 虽然女性的声音根本不能传达完整的语意,但托亚仍如此感受到了。 不过,这声音似乎没有传到其他少年的耳里,他们依然安稳地处于沉睡的世界中。 “我听到了……” 托亚低声咕哝后下床。 磨得发亮的木质地板,冰冷到几乎要冻结脚底。 不过托亚只披了摆在床上的长袍,便赤脚冲出房间。 (哪里……?在哪里?) 托亚走过寂静无声的漆黑走廊,跑下阶梯,朝着往礼拜堂的回廊走去。呼啸的风,让少年纤瘦的身体不禁步履蹒跚。 裸露的双脚不知不觉开始麻痹,感觉也变得迟钝。 中庭卷起的旋风,发出如猛兽般的巨吼声,盖过了女性的声音。即使如此,少年宛如被什么附身一般,继续向前走。 他紧紧抓住长袍左右两襟,用冻到泛红的双脚,一步步踏上石阶。 “你在哪里……?” 少年抬头凝视天空的瞳孔,不知何时闪耀着如月光般的银色光辉…… ※ ※ ※ ※ ※ 约两个月后。 大国安葛雷的首都·伦托拉…… “爱德华少爷!请您起床!” 在二楼主卧室大声嚷嚷的是西瓦·爱特伍德。 现年二十七岁,单身。 他的父亲长年住当地的大地主格莱斯顿家担任管家工作,因为这个关系,两瓦和大他三岁的哥哥亚兰,自从懂事开始也常常进出地主宅邸,帮忙做些零碎的工作。 现在哥哥亚兰为了继承管家工作,正跟着父亲进修学习。 至于说到次男西瓦,他十八年来一直专心担任一个职务,那就是“守护者”。 守护的对象,是格莱斯顿爵士的三男——爱德华·h·格莱斯顿。 正是在西瓦面前睡得沉稳舒适的十八岁少年。 半埋在膨松的羽毛枕当中的,是连女神都称羡的美丽金发。紧闭的眼帘下,藏着如万里晴空般鲜艳的湛蓝眼眸。 西瓦懊恼地拿起放在少年头边的厚重书籍。 “……唉,又在床上看书。如果看坏眼睛要怎么办?” “嗯~~” 熟睡的爱德华,完全没有因这些埋怨而醒来的迹象。 从小就常常被误认为女孩子的爱德华,如今也宛如出色工匠做出的活人偶般美丽。 通透的白皙肌肤上连一个小痣都没有,鼻子高挺秀气,嘴唇则是呈现淡淡的玫瑰色。他拥有女神所赐予,少女们宁死也想获得的天生美貌。 “……真是的……” 由于对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幸福,因此就算这已经变成例行事务,但西瓦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如恶鬼般残酷。不过,今天早上无论如何绝对不可以被这睡脸给骗了。 “天亮啰,爱德华少爷!” 西瓦粗暴地摇晃爱德华的肩膀。 “唔~~~” 爱德华一边呻吟,一边翻身继续赖床,并打算用棉被盖住头,但西瓦制止了这个举动,毫不留情地一口气掀开棉被。瞬间,穿着白色睡衣的身体,如同毛毛虫般缩成了圆球状。 “唔唔唔唔唔唔!” 爱德华发出夹杂抱怨意味的呻吟声,但还是抱着枕头尝试抵抗。 “好困……我还想睡啦,西瓦。” “所以昨晚不是请您早点睡觉了吗?就是因为熬夜看书,您才会这么想睡。” “有什么办法嘛,是你老爱说做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中途放弃的耶。所以我遵从你的教诲,看到最后一页……” “请不要说些无聊的歪理。就算不在床上看,书也不会因此烂掉或是跑掉。” 西瓦一边狠狠训诫主人,一边用尽全力抢下爱德华紧紧抱着的枕头。 也许是因为棉被和枕头都被西瓦抢走,才终于死心了吧?爱德华露出呕气的表情起床,盘腿坐在床上。 “呜呜……你干嘛一大早就大吼大叫啦!” “我也不是自愿的。更何况我和您不一样,我是早睡早起的人。” “……骗人,你明明是晚睡早起的人。” “刚刚那句话的前半段,您以为是谁造成的呢?” “唉——唉——反正你想说都是我的错对吧?” “不是想说,是明确的事实。” 爱德华在轻松的拌嘴当中渐渐清醒,这也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是谁教我和人争辩的时候要给对方留后路的呀?” “这不是争辩,是我在训您……啊啊。您今天的头发也好糟。” 西瓦在床边坐下,拿下爱德华头上的睡帽,开始用梳子梳理他睡乱的头发。 爱德华微卷的金发如丝绸般柔软且美丽,不过由于睡相实在太差,因此就算戴着睡帽,起床时也打结得一踏糊涂。 “啊,好痛!” “您太夸张了吧?好啦。请乖乖的,头不要乱动。” “你扯得那么用力,我头怎么可能不动?你稳重点好不好?” “我是和平常一样稳重呀。” “骗人。你一慌张起来,对我的态度就会突然变得很鲁莽。” “那真是抱歉。” “是应该要抱歉。” 西瓦看着爱德华虽然嘴上抱怨,却还是乖乖不乱动头的模样,不禁苦笑起来,并稍微反省了自己着急的态度。 爱德华的态度看起来虽然旁若无人,不过其实总是很注意周围人们内心的想法。 爱德华这种个性,应是与生俱来的温柔、聪颖以及家中么子才能拥有的环境,三者相互融合下所造成的吧。 其实,以某种角度来说,爱德华并不是在期待之下诞生的孩子。 虽然他有两个哥哥,但是和最年长的哥哥相距二十岁,和二哥也差了十七岁。 换句话说,他出生的时候,最年长的哥哥已经从学校毕业,为了继承家业而在父亲底下努力钻研,二哥也是公立中学里成绩优秀的学生。 继承家业的是长男,辅佐长男的是次男,要让家族延续下去的必要人员皆已足够。在这种状况下诞生的爱德华,对双亲来说几乎就像是自己的爱孙一样,对两位兄长来说则像是玩赏动物般的存在。 对他毫无任何期待以及限制,另一方面,他所要的一切也都无条件供给。在如此环境下扶养长大的人,很容易偏离正道。 就是因为畏惧发生这种情况,爱 德华的双亲安排年龄比两位兄长还要相近的西瓦待在爱德华身边。身为一名守护者,西瓦不仅身兼爱德华的兄长一职,也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同时是学友,更是家庭教师。 而今年,爱德华终于顺利从公立中学毕业了。 虽然成绩依科目不同而有参差,不过整体来说算是优秀,老师们以及家长都认为爱德华应该继续念大学。 只是……虽然没有误人歧途,不过这个被养育成天真烂漫又爱做梦的小少爷,竟然选了谁也无法想像的道路。 他竟然宣布要当个私家侦探。 的确,他从小就爱看侦探小说。还曾经因为太崇拜故事中的私家侦探主角,而死皮赖脸地央求双亲帮他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西服。过去在公立中学住宿时,也曾经解决了在那里发生的几个小事件。 虽然如此,名门贵族的子弟,竟然选择社会观念下认为十分可疑的私家侦探当作自己的职业,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理智。 当然,双亲和两位兄长都十分担心,总是不断劝说,希望他可以打消这个念头。 即使如此,爱德华依然认为那是自己的天职,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最后,终于获得坚持不住的家族许可,于是他便在这个大都市伦托拉住宅区,开了一间小侦探事务所…… “呼啊啊……” 西瓦将悠闲打着大呵欠的爱德华头发梳理整齐后,便赶他到浴室去。 爱德华哗啦哗啦地泼水洗脸后,一边用柔软的毛巾擦脸,一边用仍带有睡意的脸说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干劲。西瓦?” “您该不会忘了吧?今天不是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吗?” “……重要的客人?委托人吗?” “是可能成为委托人的人呀。” “啊啊!对喔,是今天早上的事喔?” 爱德华似乎真的忘了这回事,“咚”一声以手捶掌。 “真是的,这么疏忽的记忆力。竟然可以当私家侦探。” 爱德华透过镜子看着表情愕然的西瓦,爽快地笑着说道: “笨蛋,我可是侦探耶,我的工作是搜查案件。其他琐碎的小事情,是身为助手的你该处理的才对吧?” “哎呀哎呀,我可不认为守护者的工作还包含担任侦探的助手。来,请快点更衣吧,不然会没有时间用早餐喔。” “那可就糟了,早餐是让头脑可以顺利运作的关键哪!唯有起床后补给的糖分,才能让头脑活跃思考。” 爱德华总算用清醒的声音说完,把毛巾往西瓦一丢,就冲回了寝室…… 早上十点。 两人用完早餐,休息片刻,委托人准时前来赴约。 进入房间的是一位高龄的男子,年纪大概已经超过七十岁了吧。 对方穿着已退潮流但做工精细的大衣,满头的白发全被黑色的帽子盖住。皱纹明显且消瘦的脸庞上,蓄有浓密的络腮胡。 老人的体型应该算是瘦小,不过直挺的背部以及威风凛凛的身段,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体型还要高大。 “唷,格莱斯顿、爱特伍德。看你们这么健康,真是太好了。” 老人亲密地说完,先和爱德华,接着和西瓦握手。两人也用亲密的笑容和老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老师。” 爱德华高兴地抬高声调说。 没错,他就是爱德华到今年春天为止,还在就读的公立中学校长克雷特先生。这是爱德华毕业以来第一次和他见面。 “请坐,我马上端茶来。” 西瓦请克雷特校长在沙发上坐下,走出了房间。 “这就是你的事务所?哎呀,只要听话回老家,就可以住在豪华的宅邸吧?为什么会喜欢在这……” 克雷特校长在弹簧已经弹性疲乏的沙发上坐下,用几乎被因年老,而松弛下垂的眼皮遮住的双眼巡视室内。 伦托拉是大国安葛雷的首都,人口非常多。由于住宅十分密集,就算是贵族,也很难在市区内建造宅邸。 更别说这里是住宅区的出租公寓了。两人所处的客厅,就算是奉承也不能说宽敞。 客厅里有接待区以及办公桌,加上塞了书柜和小办公桌,房间内实在挤到不能再挤了。 “还是你双亲在生你的气?难道和你断绝关系了?” 被满脸担心的校长询问,爱德华以笑容回答: “不是的,我父母已经放弃了。他们为了不让我饿死路边,所以把西瓦留在我身边。而且哥哥们也建议,将遗产以 生前继承的方式分配。” “既然如此,应该住更好的地方吧?我认为这里实在称不上是好环境。” “我很感谢家人对我的照料,但是我不想依靠遗产。这是适合我身份的住所,而且住宅区只要住习惯了,也挺舒适的。” “嗯,你还是一样顽固呢。不过你也真是怪,竟然当起侦探了。” “老师您不是最了解我的怪癖吗?” 爱德华在校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爽快说道。校长则是苦笑着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没想到,巴尔福学校有名的外行侦探,竟然会真的当起侦探来。” “啊哈哈哈。我从小就说我将来要当侦探,只不过大家都不相信罢了。而且,别看这房间小,其实挺方便的。就因为窄小,像今天这样寒冷的天气,才会这么快暖和起来。” “……原来如此。凡事都有它的优点,是吗?这是你学生时代的口头禅吧?” “是的,所有的东西都立刻伸手可得,这也是小房间的优点……我觉得这是很舒适的房间呢,您觉得不舒服吗?” 克雷特校长严肃的脸露出愉快的微笑,摇头说道: “不,其实静下来后,我也觉得这个房间挺不错的。对了,你看过我寄的信了吗?” “嗯嗯,我已经拜读过了。不过信中尚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因此希望您务必告诉我详细的情形。” 爱德华拿起放在桌上的白色信封轻轻摇晃。校长点头回应的时间,和拿着餐盘回来的西瓦进房,几乎是同一时刻。 西瓦在两人面前摆上茶杯。并倒入香气浓郁的茶。克雷特校长看着自然地站在爱德华椅子旁的西瓦,露出了微笑。 “好久没有像这样喝你泡的茶了呢,爱特伍德。” “是的。能再次见到您,我真的很开心。对了,有关工作的事……” “现在正要开始谈。你也仔细听吧,西瓦。” “我知道了。” 西瓦从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本小记事本。 从爱德华小时候开始,西瓦就将爱德华一天的行程计划写在记事本上,并留心不要出任何差错。如今除此之外,还要以侦探助手的身份,负起记下委托人的话,以及调查结果的重要工作。 舒适地坐在椅子上的爱德华,活像小说中的侦探般翘起二郎腿,两肘撑在扶手上说: “那么,请从头说起吧。” 克雷特校长轻啜一口茶,用严肃的语调开始说起: “我信上也提到了,我们学校现在因奇妙的幽灵事件引起骚动。事件的起端在今年秋天……新学期开始不久的时候。” 听到背后传来西瓦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的声音,爱德华催促校长继续讲下去: “学校里出现穿着黑衣的女幽灵……您信上有这么提到吧?” “没错。在学校各个地点,好像都有人目击到那个幽灵。大家的口径一致,都说是身披黑色斗篷,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女人。” “哈哈,是典型的幽灵事 件呢,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听过很多。学校的历史一久,就一定会有这种传言。” “这……大概……吧。” “您信中只写到希望我帮忙解决幽灵事件……但是,到底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呢?如果只是怪谈,不出一会儿就会平息了吧?”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幽灵事件。” “不是普通的幽灵事件?难道幽灵附身在学生身上?” 克雷特校长郁闷地用指尖按住眉间。 “是一样令人困扰的事……有学生被幽灵攻击了。” “啊?” “您是说幽灵危害学生!?” 连爱德华都睁圆了眼,至今默不作声的西瓦也不禁提出疑问。克雷特校长以沉重的脸色点头回应: “就是如此。第一个被袭击的是半夜溜出自己的宿舍,跑到其他宿舍去玩的学生。据他所言,好像是正当他要回自己的宿舍,走在夜路上,突然听到可疑的女人哭泣声。” 爱德华往侧边一瞄,确认西瓦已经将内容纪录下来后,回应校长: “他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对吧?” “是啊。他就像学生时代的你一样,虽然会作怪。但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孩子。他在深夜听到女性独自一人哭泣的声音而无法置之不理,所以就在黑暗中循声前行……中庭不是有个喷水池吗?他似乎在那附近,遇见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有着一头即使在黑暗中也光彩夺目的美丽金发的女性。” 爱德华开心地摩擦双手。 “结果呢?那个女的是不是突然攻击过来。还吸了学生的血呢?” “……格莱斯顿,这并不好笑喔。听说那个女的下意识地念着语意不明的话语,还突然拿小刀砍向学生呢。” “噗……抱,抱歉。” 爱德华喷出刚喝进口中的茶,被呛得不断咳嗽,西瓦立刻递上手帕。爱德华一边用手帕擦拭嘴角,一边颤抖肩膀说: “呼………哈哈哈,挥舞着刀的幽灵?那种事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呢。应该说,我从来没看过幽灵。” “我说过这并不好笑。那位学生的两手手腕被刀狠狠划开,受了需要两个礼拜才能痊愈的伤。幸好他顺利脱逃,要是受了更重的伤……” “那是真的吗?他是个晚上会溜出去玩的家伙,会不会是在外面和谁起了纠纷,为了掩饰才编出这一套故事呢? 或是说,那根本不是幽灵。而是活生生的人类……也许是有轻微心理疾病的人呢?” “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怀疑过。不过,经过警察的调查,证实学校里或是周边的村庄里,都没有那么一号人物存在。而且……” “而且?有证据证明对方真的是幽灵吗?” “虽然不是证据,不过目击到幽灵的不只有学生。巡视宿舍的舍监、以及值班的老师当中,也有目击者。他们没有必要撒这个谎,来贬低自己在职场上的信用。” “原来如此,这话有道理。” 听到校长那么说之后,爱德华终于收起了笑声。 “夜间外出禁止令呢?” “当然,禁止就寝时间过后外出的控管要比过去更加严格,我们已经通知各宿舍了。不过,你也知道吧?小孩子就是这样,越是禁止的事情越是想做。” “哈哈,的确。如果我还在学校,我一定会跑出去试胆量。” 爱德华无视背后西瓦的深深叹息,大剌剌地说道。克雷特校长苦笑着点头。 “我想也是。所以即使是即将进入冬季休假的现在,目击者还是持续出现。被幽灵袭击的学生已经有三人了,还好到现在为止都只受到轻伤,不过也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如果维持这样的状态进入冬季休假,那幽灵事件一定会传到家长耳中。这么一来,学校的风评会一落千丈……这就是现在的问题症结了。” “嗯……老实说,谣言早巳经在学校外扩散开来了。在学校里工作的当地居民口风,是怎么也封不住呀。” “说的也是……不,请等一下。听您刚刚这么一说,幽灵是只有在校内被人目击到?” “是呀,很不可思议吧?因此附近爱说长论短的居民才说,会不会是过去学校里发生过杀人事件,当时的死者复活出现在学校内……等等,为这件事情加油添醋。也因为如此,刑警频繁地前来学校调查,老实说这真的让我很困扰。” “啊啊,那个最会胡乱搜查的男人吗?原来如此,那的确会很困扰吧……您要说的只有这些吗?可是您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呢。” 克雷特校长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啜了口已经变凉的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任何事情都被你看透了呢……还有一件事。我刚刚说过,被幽灵袭击因而受伤的学生,总共有三人对吧?” “嗯嗯。” “其中两位学生被发现的时候,某个人物都出现在受伤的学生附近。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个人到底是谁?” 西瓦的书写声突然加快,爱德华一开始毫不在意的态度也早已不知去向,湛蓝的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芒问道。 克雷特校长则和他们两人相反,以郁郁不乐的神色及声音回答: “是鲍德温。” “鲍德温!?” “鲍德温是比我小一年的提摩西·鲍德温吗?今年他应该升上最高年级了吧?是不是担任榆林宿舍的干部呢?” “不,我是说他弟弟。” “……弟弟?虽然我和鲍德温不同宿舍,和他并不是很熟,不过我没听说过他有弟弟……” 爱德华转过头,西瓦屈身在爱德华耳边细语: “我想起来了,之前爱德华少爷带到房间来的那位客人,也叫做鲍德温。” “我带来房间的家伙?” 西瓦一脸犹豫地点点头。 “那是约两年前的一个大雨傍晚。您不是带了一位黑发黑眼睛,有着象牙色肌肤、个子娇小的男孩到宿舍的房间里吗?” 爱德华经过一番思考后,双手一拍。 “啊啊!有,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一个全身淋湿、趴在地板上的低年级学生,他好像边哭着边在捡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文具都散落一地……应该是班上的同学恶整他,把他的文具从自习教室的窗户丢下去吧?虽然他没有拜托我,不过总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也陪他一起捡,之后就先把他带回我房间了。” “原来……有这么一件事。” 校长若有所思地摸着长长的络腮胡,爱德华抬头看着西瓦的脸。 有着褐色头发及灰色瞳孔,和主人相比外表极其平凡的守护者,用冷静的语调接着说道: “因为他的身体被雨淋湿透了,所以我就先请他换上爰德华少爷的衣服,并拿出热茶以及蛋糕招待……但是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一句话也没说。” “对呀对呀,是个超级木讷的家伙。西瓦一直不死心和他说话,才终于知道他的名字……等他衣服干了之后,你就送他回宿舍了吧,西瓦?” “嗯。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说他的名字叫做托亚·鲍德温。不过,因为……长相和提摩西·鲍德温实在差太多,所以我们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是兄弟。” 克雷特校长在叹息中点了点头: “这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弟弟托亚是庶出之子。” 爱德华耸耸矫小的肩膀。 “原来如此。从他的外表看来,他母亲应该是外国人吧?” “似乎是如此。他一直在母亲身边成长,好像 因为母亲过世,所以被接到鲍德温宅邸去。鲍德温家为了让他具有贵族子弟应有的教养,就把他送到哥哥提摩西也在的敝校就读。” “……嗯。” “不过,因为他之前在平民区长大,似乎无法顺利融人满是贵族子弟聚集的学校。他的外型与众不同,再加上体型纤瘦,对他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成了其他学生欺负的对象。你所撞见的,也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吧。” 爱德华不愉快地皱起眉型漂亮的眉头。 “弟弟遇到这种事,做哥哥的在干什么?弟弟应该和哥哥住同一间宿舍吧?” “哥哥提摩西似乎不想保护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也曾经把提摩西叫来校长室,希望他留心一下他弟弟,但是他 却爱理不理地拒绝了,他说他不承认那是他弟弟。 “……哎呀哎呀,真是心胸狭窄的家伙。” “他甚至说托亚是父亲‘坏习惯’之下的产物……连身为宿舍干部的哥哥都这种态度了。所以我想不只是学校宿舍对他来说肯定也舒服不到哪去,不过我认为他很努力。” “你说那个托亚·鲍德温刚好出现在幽灵事件的现场?而且不只一次,出现了两次?” “没错。” “到底为什么?本人是如何辩解的呢?” 校长无力地摇摇头。 “不管谁问,他都什么也不说,沉默得如同紧闭的贝壳。因此,学生之间甚至谣传托亚会招来幽灵,袭击欺负自己的学生……” 西瓦满面担心地开口: “虽然我只和他见过一次面,而托亚的确散发着淡淡的神秘气氛。不过,如果出现这种谣传,那他在学校里一定更不好过吧?我想……他哥哥提摩西也不希望看到事情变成这样。” “正是。连刑警也认为,闭口不言的托亚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爱德华低声呢喃: “的确,如果两次都只是碰巧出现在现场,他就没必要保持沉默。他会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我个人认为,他不像是一个会危害他人安全的孩子。所以格莱斯顿,可不可以拜托你解决幽灵事件,并洗刷托亚·鲍德温被扣上的污名呢?” “可是老师……” 爱德华白皙的脸颊上浮现挑衅的笑容对校长说: “我只是个刚半路出家的侦探。开业以来,我接到的工作,不是找走失的狗,就是调查有外遇的老婆的日常举动,或是寻找掉到下水道里的宝石……都是这类无聊的工作。比起雇用我这种家伙,去找驱魔师或是经验丰富的侦探不是更好吗?” “爱德华少爷,别这么说……” 克雷特校长打断西瓦慌慌张张想要劝告的话语。直接了当地说: “不,就因为是你,我才想委托。” “为什么呢?” “理由之一,因为你是我教的学生。所以我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如果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在校内四处徘徊并和学生说话。” “原来如此……然后呢?” 校长现在才用稍微开朗的语调说: “我想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对抗那个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刑警。请你务必牵制他,并尽早将事件解决。” “我了解了……不过,有件事情我想先和您确认。” “什么事呢?” “希望您不要限制我的行动。不管我去学校的任何地方,或和谁说话,都希望您不要一一盘问或是查询。” 校长立刻回答: “我知道,你已经帮助我挽救过一次学校的名誉了,也算是回报吧,我愿意全权交给你负责。还有其他的吗?” “万一,在您所相信的托亚·鲍德温身上,发现了会让您感到灰心的事实,您也能接受吗?” 校长稍微思考一下,深深点头。 “事实就应该当作事实接受。身为校长,我不能偏袒任何人,也没有打算偏袒。” “听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西 瓦?” “没有,有工作是再好也不过了。” “那么,我就接下这个工作了,克雷特老师。做好准备后,我会搭明天早上的列车前往巴尔福校。” 说完后起身的爱德华,脸上绽放精神百倍的笑容,和克雷特校长用力握手…… “两位要去旅行吗?” 爱德华告诉送来晚餐的屋主海丽叶·马绍尔,明天起暂时不用送晚餐来。 年轻的寡妇海丽叶,很有气质地扎起黑色长发,身穿胭脂色的衣服。单身时代在贵族家中担任女仆的她。在平民住宅区当中,算是容貌以及身段都十分高雅,难得一见的女性。 “要去工作。今天早上来的那位是委托人喔,马绍尔小姐。” 两手端着料理餐盘的海丽叶一听,提高音量地叫出“哎呀”一声。 “那,终于接到大工作了吗?太好了!” 瞪大眼睛的紫色瞳孔,表露出真诚的喜悦。结婚半年丈夫身亡后,便开设这间供膳公寓的她,和西瓦同年龄。虽然外表并不华丽,但是个有着温柔且祥和面孔的美人。 “谢谢你,马绍尔小姐。这么一来,租金迟缴的危机似乎也暂时解除了。” “哎呀哎呀,那真是太好了,请加油喔。” “我和西瓦也这么打算……今天的晚餐是?” “是搭配马铃薯泥的羊排呢。” “也有洋葱酱?” “淋了很多唷,格莱斯顿先生喜欢洋葱酱对吧?” “我喜欢你做的洋葱酱,你的手艺比我老家的厨师好太多了。” “哎呀,格莱斯顿先生真会说奉承话。” 海丽叶虽然这么说,但脸上也浮现开心的笑容,并轻屈膝盖以淑女式的敬礼示意。 “爱德华少爷才不会说奉承话呢,你做的料理真的很美味……要不要我帮忙?” 西瓦说罢,便从海丽叶手中的餐盘拿起盘子,开始将盘子排在小小的桌子上。 “谢谢你,爱特伍德先生。” “不,我才要谢谢你,竟然让身为女性的你拿着这么重的餐盘到二楼来。只要按一下呼叫铃,我就会下去拿的。” 海丽叶和西瓦两人一边准备餐桌,一边露出腼腆的微笑说道: “虽然你老是这么说。但是没关系的。我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女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挺有力气的喔。羊脚也是我从市场背回来的。” “羊脚?真的吗?” “嗯……爱特伍德先生讨厌有力气的女性吗?” “怎么可能!我、我觉得太了不起了。怪力女也很棒呀!” 西瓦突然狼狈起来,用紧张且晕头转向的声音说着。 “……唉呀呀。” 海丽叶嗤嗤笑着,留下一句“请用”,便离开房间。 “开、开动吧,爱德华少爷,趁还没凉掉之前吃吧。” 爱德华一面走进桌子,一面用怪异的声音朝背对着自己,一一打开盘盖的西瓦背影说: “喜欢就说喜欢嘛。” “什……!” 转过头来的西瓦脸部就像喷火般通红,看到那表情,就可以清楚明白他对寡妇的感情。 “您、您、您、您、您在说什么呀!” “别做出和思春期少年一样的反应,看了真不舒服。” 狼狈不已的守护者露出吓坏了的表情。爱德华走向餐桌。 “我、我并没有……” 西瓦仍旧满脸通红地在爱德华对面坐下,并依序替爱德华和自己的杯子倒满红酒。 还在巴尔福学校就读的时侯,未成年的爱德华当然几乎都是喝白开水,西瓦也为了配合他而滴酒不沾。不过,伦托拉的下水道水因位在都市地区,水质受到污染,并不适合饮用。 喝着乡下清静的水长大的两人,实在无法忍受伦托拉难喝的水,所以用餐时会配上浓度不高的红酒。 “有什么关系啊?马绍尔小姐是个寡妇,而且我看对方也并不一定不愿意。” 爱德华喝了一口酒之后,紧接着把餐巾铺在膝上,在肥厚的羊排淋上满满的褐色洋葱酱。 西瓦接过爱德华递过来的酱汁,尴尬地喃喃回嘴: “您别这样啦。我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家,要独立掌管一间供膳的公寓实在很辛苦,所以才想说能帮的就尽量帮她嘛。” “……喔?” “而且,她是位虽然服丧期满却还是思念着亡夫,衣服袖子上仍然别着丧章的贞淑女性。关于这一点……” “那样永远无法开始新的恋情吧?由你取下她的丧章不就得了?我觉得不论年纪或是个性,你们两个都很合适喔。” “爱德华少爷!别调侃比你年长的人啦。” “啊——知道了知道了,如果你比较喜欢迟疑不决的单恋,那就随你吧。” “唔……” “有一件事对你来说值得庆幸,那就是我暂时打算住在这间公寓。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房间,料理又好吃,所以你就好好享受你的单恋生活吧。” “唔唔………” “唉,大概是因为你把心都放在我身上,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耿直吧。如果你想要走上恋爱的桥,为了报答你的恩惠,我随时都可以帮你一把的。” “……谢谢您的好意。” 这是西瓦唯一回答出来的话。将青春时光完全耗费在照顾眼前这位少年的守护者,无力地垂下肩膀…… ※ ※ ※ ※ ※ 隔天早晨,两人用完早餐之后立刻离开了房间。 西瓦的手上,提着塞满两人份行李的大旅行包。 “有没有东西忘记带?” 正要走下楼梯的爱德华被这么一问,“啊”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忘记拿手杖了。不过算了,反正我还不到需要手杖的年纪。” “问题不在这里,那是绅士的象征,您不能不带着。我去拿,请稍等一下。” 西瓦说完,放下皮制包包走回房间。爱德华无聊地靠在楼梯扶手上。 就在此时。 “哎呀,爱德华早安啊,你今天打扮得好正式呢。” 上方传来妖艳的女性声音。 爱德华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女性宛如依偎在扶手上 般,站在阶梯半途。 她全身散发着浓郁的美艳氛围,是十多岁少女所没有的,不过那紧绷有弹性的肌肤,又绝对不会是年老女性能拥有的。 她的年纪大概三十左右,爱德华也不知道正确年龄。原因出在她那充满异国风味的长相。 她一身显眼的褐色肌肤,道尽她不是安葛雷人的事实——硕大的翡翠色瞳孔、如鸡蛋般娇小的脸庞、漆黑的长发及总是带着妖媚的微笑,就算卸了妆也依然鲜红的嘴唇。 她穿着和蛊惑瞳孔一样颜色的缎袍,包裹住比例性感到不可置信的身体,缎袍底下只穿一件薄到几乎透明的睡衣。 “早安,碧玉。你还穿着睡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和那样的她相对照之下,穿着一身整齐花呢西装的爱德华,以符合贵族少爷身份的态度,礼貌地回应女性。 其实,安葛雷这个国家的成规,是如果彼此关系不是真的很亲密,就只会称呼对方的姓,而不是名字。 不过她从爱德华以及西瓦搬进这间供膳公寓的那一天起,就直呼两人的名字。而这两人则因为不知道姓名,只好用“碧玉”称呼她。 为什么称呼她“碧玉”呢?是因为住在三楼、以替人占卜维生的她,只透露自己的名字叫做“碧玉”。 这神秘的名字,在她母国的语言中似乎意味着翡翠——这是和她的瞳孔有着同样颜色,高贵且稀有的宝石名称。 美丽的占卜师无精打采地搔了搔散乱的头发,用沙哑的嗓音说: “嗯——我一个人稍微喝过头了啦,我正想请海丽叶帮我泡壶醒酒茶呢。” 句尾的淡淡口音反而更添妖媚。 “你一个人喝到宿醉?” “对呀,正确来说应该是一边玩牌,一边快乐地喝酒。” “喔……啊,我在等西瓦,你先请吧。” “谢谢……哎呀?” 碧玉以优雅的脚步走下楼梯,正要从爱德华旁边擦身而过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绿色的瞳孔,直视着爱德华蓝色的眼眸。 “怎么了?” 碧玉纤细的食指戳向爱德华的额头。指头前方延伸着涂成红色的漂亮指甲,恰好灵巧地停在微微接触到的位置。 “我在你的额头上看到星星喔,爱德华。” “星星?唔……” 爱德华虽然个子比西瓦小,但是绝对不算矮小。不过这位女占卜师,却比爱德华来得稍微高大,以女性来说,算是身高很高的。 因此,如果两人面对面,爱德华的视线,很自然的就会落在碧玉裸露的胸口。 虽然知道不能盯着看,不过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好奇心胜过了应有的礼仪,让他很难将视线从丰满的乳沟上移开。 “没错,有星星喔,闪烁的星星。是吉兆呢。” 女占卜师高挺波涛汹涌的胸部,浮现妖艳的笑容。 “看你长得可爱的份上,我特别免费帮你占卜吧……以面相看来,最近一定会和某人有很棒的缘分,希望你不要错过。” “很棒的缘分?和什么样的人呢?” “天晓得?可能是漂亮的小姐、喜欢男人的中年女性、或是有钱的金主,这连我碧玉都无法知道昵。” “哼,根本是半吊子的占卜嘛。” “占卜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呀。好啦,你就好好期待吧,可爱的小少爷……唉唉,头好痛,两瓶贵腐红酒的后劲还真强。” 碧玉用单手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走下楼梯。 “贵腐红酒?那么贵的东西,你一个人就喝了两瓶?” 将熟透的葡萄果实,放到长出特殊的霉,再搞下来制成香甜的贵腐红酒。由于做法特殊,因此只有安葛雷的极少部分区域有生产。 因此,价格比普通高级红酒贵上几十倍,是连贵族都无法负担经常饮用的天价物品。 当然,照理说平民区的占卜师更不可能负担得起。所以看来碧玉的顾客当中,一定有许多贵族或是富裕的商人。大概是那些金主的馈赠物中,正好有贵腐红酒吧。 当爱德华正模糊回忆起曾经在老家喝过一次的贵腐红酒的味道时,西瓦刚好拿着有着鸭头握把的手杖从房间走了出来。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吗?” “啊啊,没事。根据碧玉的占,听说我最近会有相当不错的缘分喔,说不定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呢!” “那真是好事呢。对了,我们得赶紧出门,要是没搭上列车就糟糕了。” 两瓦用毫不在意的口吻耸耸肩,轻推爱德华的背脊。 “我觉得你应该稍微用真诚一点的态度,来回应主人心的话。” . “我想您是找不到像我这么真诚的人了。来,手杖请您自己拿,我去街上叫马车。"’ “好。不过话说回来,当了侦探后第一件经手的大案 子是幽灵事件,而且地点还是自己的母校,感觉真不可思议呢。” “不是跃跃欲试吗?” “那还用你说。” 走下狭窄的阶梯,打开玄关大门,这城镇难得一见的晴朗青空在两人头上展开。 “真是吉兆,这才是女神的祝福呀。走吧,西瓦!” “是的,爱德华少爷。” 年轻的主仆,为了接下来将要处理的神秘事件而情绪高涨,朝着坚硬的石板路踏出步伐…… 第二章 你认为呢? 经过六个小时的火车摇晃,再搭乘马车约一小时。 巴尔福校,位于离伦托拉十分遥远,名为卡鲁姆史托克的小村庄郊外。 哎呀,好令人怀念的校舍喔,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回到这里来。 在学校正门走下马车的爱德华,伸了个大懒腰,抬头看了看耸立于眼前的砖造校舍,很怀念地眯起双眼。 您之前还说等哪天变成大侦探后,要凯旋回校访问呢,没想到现在却以一个刚出茅庐的侦探身份回到学校。 陪侍一旁的西瓦,感慨万千的随声附和。 以百年以上的历史为傲的巴尔福校,配置成u字型的校舍宛如将中庭包围其中,另外还有三栋学生宿舍分别是橡木、榆林和兰花宿舍。 宽广的占地中除了有广大的庭院,甚至还有流经其中的河川,因此夏天还可以在河边戏水享乐。约有一百五十位十三岁至十八岁的少年们。在这个被丰富的大自然包围,且如田园诗境般的环境中,边过着宿舍生活边努力念书。 两人首先被带往校长室。 啊,两位能平安抵达真是太好了,旅途还愉快吗? 和昨日恰巧相反,这次的立场转为迎接两人的克雷特校长,在西装外套着代表教师制服的灰色长袍。 嗯,其实这怀念的风景让我内心十分兴奋呢。 听到爱德华爽朗嘹亮的声音,克雷特校长点头示意。 很好。那么,先把行李放到房间,好好休息吧。晚餐的时侯,我再向大家介绍你们不过,我想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你们很熟悉吧。 哈哈,因为我是校内名人啊。那么,我的宿舍在 我把你安排在过去你住的橡木宿舍。去年的宿舍长要回来,大家似乎都很期待呢。 听到校长这么说,爱德华满脸歉意地搔了搔他的金发。 嗯,有关这件事情 嗯?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住榆林宿舍考量到诸多方便性 爱德华只如此回答,并没有提到因为那是托亚鲍德温所住的宿舍。 原来如此。 克雷特校长似乎也立刻了解爱德华的用意,他并未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直接请事务官将榆林宿舍的宿舍长叫来。 打扰了,您有事找我吗? 片刻过后,进入校长室的是有着一头柔顺服贴的淡色金发,身穿制服的少年。个子比爱德华稍微高一些,细小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喔喔,你来了呀,抱歉打扰你自习。 不会。不过啊,格莱斯顿学长!? 大概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被叫来这吧?满脸纳闷的少年,看到爱德华后更添讶异,爱德华也看似意外地挑起单眉。 提摩西鲍德温。这么说,你就是今年榆林宿舍的宿会长啰? 那位少年,就是昨天出现在话题中的托亚鲍德温的哥哥提摩西。 正常来说,如果住不同宿舍,不同年级的学生之间关系不可能太亲密。不过,拥有亮丽外表,且个性爽朗坦率的爱德华,不管是在哪个宿舍,或哪个年级的学生间,都备受欢迎。 连因为家族当中有人嫁入安葛雷王室,而态度显得骄傲自大的提摩西,在爱德华面前似乎也自认差人一等,因此很有礼貌的挺直了背杆。 是的,学长。我在宿舍的选举当中获选,我很努力地想做好这个工作。 提摩西说道,并骄傲地挺起胸膛,外套底下可以看到鲜艳的钻蓝色背心。有颜色的背心,是唯有宿舍干部才有资格穿着的特殊物品。 格莱斯顿学长,很高兴能再次和您见面。但是,为什么您会来学校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克雷特校长。 格莱斯顿是接受我也就是学校的请托,才来到这里的,爱特伍德也是一样。他们两位在工作结束之前会住在榆林宿舍,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安排一间空房给他们呢? 喔来工作的吗? 提摩西脸上的表情越发纳闷,他比对了一下校长和爱德华的表情。但是克雷特校长不允许他继续发问,直接了当说道: 快去吧,他们两位也因长途旅行而疲倦了。 是。格莱斯顿学长,这边请。 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提摩西还是表现出优等生的顺从态度,对校长点了点头,将爱德华领往自己的宿舍。 爱德华走在通往宿舍的漫长小径上,用毫不在意的口吻对前方的提摩西说: 其实我呀,当了私家侦探呢。 侦、侦探? 方才好像努力吞下了很多疑问的提摩西,因这句话而惊讶地回过头。即使如此,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这点,大概是身为宿舍长的矜持使然吧。爱德华爽快地点头回应: 嗯。所以校长才拜托我,解决现在让学校陷入骚动的幽灵事件。 是是这样喔,原来如此。不过,学长那样的家室背景,竟然会当私家侦探啊。 爱德华无法窥见提摩西笔直面对前方的脸部表情,不过从他声音扬起的程度,可以知道他对此十分惊讶。只是这份惊讶当中,却不带有肯定的意味。 然而爱德华却完全不介意提摩西夹杂轻微侮蔑以及失望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虽然当了私家侦探,但是身上完全没有家族的束缚呢。对了,你也听说过有关幽灵的事情吧? 有。被幽灵袭击的其中两位,是我榆林宿舍的学生。身为宿舍长,要监督低年级的学生还真是麻烦呢。 嗯,那一定很辛苦吧。所以呢,在我逮到那个引起骚动的幽灵之前,要暂时在你的宿舍叨扰哕。 不过为什么不选橡木,而是选榆林宿舍呢? 因为学生时代没机会到不同宿舍住。而这正是个好机会,所以想要住看看其他宿舍。是不是造成了你的麻烦呢? 爱德华很干脆地用谎言带过。提摩西用略带困惑的声音,但仍十分有礼貌地说: 怎么会呢我十分欢迎喔。刚好高年级生用的房间还有一间是空的,我想就让您使用那间吧。 谢谢,我很期待呢。 谈话就此停止,三人不发一语地通过运动场边,穿过树林,抵达榆林宿舍。 和其他两间宿舍相比,榆林宿舍位于离校舍较远的位置。因此,这栋被树林包围的红色砖瓦建筑,被一片祥和的宁静拥抱着。 请使用这间房间。 提摩西带领两位前往二楼转角的房间。 若按照住例,一般的学生入住宿舍时,低年级要住八人房,升上高年级也得住双人房。不过,若是捐献巨款给学校,也就是所谓特权阶级的学生,则能分配到个人房,还可以带着自己专用的佣人或是家庭教师入住。 爱德华过去也是过着这样的住宿生活,现在被分配的房间,也是特权学生用的宽阔个人房。宿舍所购置的家具虽然俭朴,但房间十分宽敞,甚至还有佣人房。房间的正中央有个大暖炉,暖炉前铺有破旧的毛毯。 待会我会请低年级生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请跟他说。 爱德华边脱下外套,边毫不在意地对说完后正打算离开房间的提摩西说: 谢谢对了,听说你弟弟也在这间学校?我听校长说的。 提摩西在门口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厌恶的表情。 那是父亲放荡所生卜的麻烦人物,并不是我弟弟。 可是你们同姓,这便代表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那是父亲决定的事情。我虽然没有打算反对,但是也并不认同。一想到那家伙也叫做鲍德温,我就觉得恶心他也住在这闽宿舍。我想学长大概也会碰 见他吧。不过,完全不需要把他当作我弟弟对待那我先离开了。 碰! 提摩西鲍德温粗暴地关上房门后便离开了。 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家伙。那种家伙竟然会获选为宿舍长,这间宿舍的人脑袋真是有问题。 爱德华漂亮的脸蛋上毫不留情地皱眉,他把脱下的外套往床上一丢。随即拿起外套拍掉灰尘的西瓦。则用稍微困扰的表情附和道: 是呀,竟然那样说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 我不是说那件事。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要确定从校长那获得的情报真伪罢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那您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爱德华单手弄乱今天早上西瓦好不容易梳理得服贴漂亮的头发后,说道: 从他进校长室到刚刚离开为止,我想大概有几十分钟吧?在这期间,那家伙完全没有向你打招呼耶。学生时代他有来过我的房间,不可能不知道你是谁。 什么呀,原来是这种小事啊。 西瓦苦笑着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爱德华则是露出不满的表情,往床上一倒。 怎么能说是这种小事呢?遇到许久没见面的点头之交,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没礼貌也要有个限度吧? 身份崇高的人,就算不去注意佣人之类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我想他们只把我们当作空气吧? 听到西瓦宛如安慰的话语,爱德华的嘴越噘越高。 虽然说是佣人,但是怎么可以不把人当人看呢!你也很清楚吧?在我们家,不管在走廊上遇到谁,我们至少都会打招呼啊。 就某方面来说,格莱斯顿家的人很特殊呢。 是这样吗? 是啊。爸爸和祖父都说过,没看过如此重视佣人以及领地内居民的名门。 西瓦在床边坐下,边松开爱德华脖子上的领带边说。 爱德华的父亲格莱斯顿爵士,继承了祖先辽阔的领地,及底下许多小作农。 大部分的地方领主都会从领地居民身上抽取庞大的税金,绞尽脑汁想要多供奉一些钱给王室,但是格莱斯顿家不一样。 格莱斯顿家代代领主.从小就被灌输有领民才有领主的想法。家族全员都很清楚,就是有这些为他们工作的人们在,才能享有现在的生活,因此绝对不会亏待领民或是佣人。 比方每个月都会举办的舞会会为我们举办那种豪华宴会的名门别无其他了吧。 嗯嗯,那的确很愉快呢。 爱德华不愉快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自古以来,每个月十五号的晚上,格莱斯顿家都会特别为佣人举办舞会。主人会开放客厅,特别另外雇用乐队以及厨师,招待自家佣人。 佣人们可以尽情享用餐点,忘情舞蹈直到深夜。而当家的家人为了不让他们有芥蒂,所以并不会参加,不过倒是十分欢迎小孩子参加。 小时候,爱德华就被西瓦拉着手参加舞会,并从女仆以及厨师那,学会了平民间的活力歌曲以及舞蹈。 你常常拉我一起珧舞呢,不过你跳的比我还差。 别管那个了。大概就是因为您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所以现在才能那样毫不费力的融入平民区生活吧。 西瓦感受深刻地说着,并把从爱德华脖子上解下来的领带挂在自己的肩膀上。爱德华用两手撑住下巴,湛蓝的眼睛虽然愤怒,但也看似充满困意地眨了眨眼。 可能吧。不过,小孩子又不能选择生在什么样的家庭。虽然碰巧能生在富裕的家庭,但是应该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那样瞧不起其他人。 您说的是正确的道理,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光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离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要睡个午觉吗? 嗯,我有点累了。 哎呀哎呀,看您这么想睡 我昨晚可没有熬夜看书喔! 我知道,我看一定是兴奋的睡不着吧? 大概是说中了吧。爱德华哼一声,嘴朝天花板嘟得老高。 请小心别把衬衫弄得满是摺痕。 西瓦说完,帮爱德华解开衬衫领子的两颗扣子后,突然轻轻摸爱德华的头。 啊? 今后没有必要为了我生那么大的气。不过您这份心意让我感到十分开心喔,谢谢您。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却是理所当然,因为你可是我唯一的守护者呀。 是。 西瓦说了声请好好休息后,便站了起来。爱德华用半睡着的声音,朝西瓦的背影说: 你也休息吧。 等整理好行李后,我会的。 西瓦回应之后转过头去,爱德华已经发出沉睡的呼吸声了。这么容易入睡,是少爷从婴儿时期就没改变的习惯。 因为爱德华直接睡在棉被上,于是西瓦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爱德华身上后,接着看向窗外。 爱德华毕业时正值进入短暂的夏日,那时树木青翠繁茂,阳光强烈得令人眼花。 而进入漫长冬季的现在,树木上的叶子都已经掉落,只剩草坪仍残留着稀疏绿草,反而更添寒意。虽然离开始下雪还有段时间,不过气温已经低到隔着玻璃窗都可以感受到外界的寒冷了。 要是感冒就糟了。 西瓦压低脚步声走向暖炉,升起了火。虽然干柴发出啪滋啪滋旺盛燃烧的声音,不过却不见爱德华有醒来的迹象。 (对了,每到这样寒冷冬天的日子,他常常和朋友一起在暖炉前面念书或是举办茶会呢) 西瓦打开旅行包,拿出为爱德华准备的各项行李,突然想起这件事。 虽然说都是贵族,但是实际上各家族的内情却干差万别。虽然有富可敌国的望族,但几乎失去所有领地,有名无实的贫穷贵族也不在少数。 大部分的学生,只会和家室背景与自己水准相当的学生密切往来,不过爱德华忠实遵守家训,不管学生背景如何,都一一视同仁地来往。 虽然对贫穷的朋友绝对不会以宛如硬施加恩惠的态度对待,不过他的房间总是为了那些朋友们而开。 所以,每当到了寒冷冬季的日子,许多朋友会冲着暖炉、西瓦冲泡的美味红茶、以及老家送来的稀有甜点,而聚集到爱德华的房间来。每到那时,西瓦总是会为了照顾这些食欲旺盛的少年而忙得不可开交。 (还以为到了公立中学就读之后,他会感染到上流社会的应对方式而有所收敛没想到爱德华少爷顽固到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陷入感慨的西瓦耳里,突然听见年轻少年们特有的高亢声音。看来,大概是自习或是去运动的学生们回到宿舍了。 西瓦再次靠近窗户,穿着整齐制服的少年们在渐浓的夜色中,三三两两走向宿舍。 啊 西瓦看到离那些边聊天边开着玩笑,并走回宿舍的少年们稍远处,有一道孤单的人影,不禁惊叹出声。 对方似乎比之前见面时稍微长高了些,不过在这个年纪来说还是算矮小的身材,以及从远处看也很明显的黑发,让虽然没办法清楚看到脸蛋的西瓦依然确定 (就是那位少年。爱德华少爷曾经带来房间的托亚鲍德温。) 托亚双手抱着大本教科书,孤单走向宿舍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无依无靠又悲惨。 (那孩子真的和幽灵事件有关系吗?) 西瓦下意识地看向右手手掌。 和托亚唯一见过一次面的那个雨天,西瓦最后还送他回到这间榆林宿舍,并把事情告诉当时的宿舍长。正当西瓦要离去的时候 那个 之前固执地不发一语 的托亚,发出宛如硬挤出来的细小声音道: 谢谢。也请帮我向那个人这么说。 西瓦回复:他一定会转达这句虽然简短,但充满感谢之情的言词。托亚听了,脸上浮现十分腼腆的微笑。 西瓦现在完全回忆起看到那抹笑容时心中所感到的痛楚,以及抵达宿舍前托亚那紧紧握着自己的冰冷小手触感了。 我不认为他是会因为怨恨他人而招来幽灵的孩子。 托亚抬头直视自己的黑色瞳孔,如小狗般澄澈。 不过,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在全住宿制的学校这种封闭空间,连续好几年过着被排挤、虐待的生活,就算心灵因此扭曲也不能责怪他吧? 胸口苦闷的西瓦甩了甩头。 他看向在床上呈现大字型,似乎睡得十分舒服的少年。 (不管怎么样,帮助爱德华少爷是我唯一的工作。何况爱德华少爷曾经帮助过托亚鲍德温,绝对不会舍弃他吧?) 虽然年纪只差了九岁,不过爱德华简直就像是西瓦一手带大的。 西瓦心中抱着绝不动摇的信赖,抚平巧克力色的头发,再度开始整理行囊 ※※※※※ 那天的傍晚七点。 爱德华身处餐厅。 这间学校的早餐与午餐会在固定时段供应,让学生可以依照自己的行程用餐。 怛是晚餐则规定每天晚上七点,所有学生及教职员都要在餐厅集合,一起用餐。 学生依照宿舍区分,在狭长的餐桌排列坐下。 比宽广的学生餐区要高上数阶的地方,设有教职员专用的餐桌,而爱德华以来宾的身份,安排坐在克雷特校长旁边的座位。本来西瓦应该在佣人专用餐厅用餐,但为了表示欢迎,特别允许他和爱德华同席。 校长向学生们介绍爱德华,取代以往的餐前训话。 爱德华毕竟是去年橡木宿舍的名宿舍长,学生们以欢声及鼓掌欢迎他。 学生们听到爱德华是为了解决幽灵事件而来的消息,吵闹越发热烈。 爱德华在求学生涯中,巧妙解决学校里发生的几个事件的手腕,甚至被当成传说而在新生间广为流传。因此即使是在前排的一年级生当中,也有不少人向爱德华投以崇拜的眼光。 校长请爱德华和大家打声招呼,于是他站起身来,用严肃且响亮的声音说道: 如同校长所说,我为了解决可能会损及校誉的幽灵事件,以深爱这间巴尔福校的毕业生身份回来,我会尽我所能解决事件。 学生们主要是爱德华过去所属的橡木宿舍学生们,用汤匙敲击木桌以表赞同。 爱德华举起单手回应学弟们的声援,用更为加强的语气继续说: 为了不要再出现被幽灵伤害的学生,也为了早日揭开幽灵的真正身份,我希望大家也能帮助我。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事情,只要有人知道关于幽灵的任何情报,都请全部告诉我,我目前住在榆林宿舍。 再次被拍手声环绕的爱德华坐下后,全校师生便开始用餐。 烤猪肉以及综合蔬菜的餐盘分配到每张餐桌上,虽然和海丽叶的亲手料理相比之下显得无味,不过爱德华一边用着健康的餐点,一边向克雷特校长低声细语: 我看到巴恩斯还有泰勒。 克雷特校长听到那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苍白的眉毛无力地垂了下来。 嗯,你没看错。 爱德华用叉子猛力刺进烤得香脆的马铃薯,用带有愤慨的声音询问: 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已经被退学了。 我也想那么做,不过那两个人的父亲是声名显赫的政治家,因此 家长对学校施压,不得已只好取消惩罚是吗? 克雷特校长用略带难过的声音回答: 对方仗着政府的势力,只不过是一介校长的我怎么可能敌得过?况且我也不能让学校在我就任期间毁掉。 真是群龌龊的家伙。 西瓦静静在一旁告诫,让爱德华忍住不咂嘴,但他还是露出愤恨不平的表情咬着下唇。 爱德华湛蓝的眼睛目不转睛瞪着的方向榆林宿舍约中间位置,有两位学生并排而坐。 其中一人是红发,另一人则是褐色头发,两名少年的五官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出色之处。红发的是巴恩斯,褐色头发的少年则是泰勒。他们两人单肘撑在桌面,脸上带着令人不悦的笑容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在半年前,告发了包含正好三年级的他们两人在内,共七位学生。 当时,巴尔福校发生了一个大问题。 学校中出现了违法的毒品。当时,学校正接近考试期间,有可能会被留级的学生当中,陆续出现因承受不了压力,而开始依赖药物的人。 其中有人因为吸食过多而急性中毒,甚至有人差点因此死亡,是个连地方警察都插手干涉的大骚动。 学校差点得因此关闭就在此时,爱德华查出学生中有毒品销售网,还揭发了卖药的人就是巴恩斯。 巴恩斯他们溜出宿舍,每晚于村庄酒店举行的赌博上输掉大笔金钱。因此不只花光了家长送来的生活费,甚至还向流氓借钱。 为了还债,流氓要他们贩卖毒品。巴恩斯等七名学生,欺骗同学有可以消除不安的好药,并向同学兜售品质低劣的毒品。 警察不认为良家子弟会干这种坏事,一口咬定卖药的人一定是校外人士,一直朝着不正确的方向搜查。如果不是爱德华努力暗中监视,并揭发交易现场,学校就会在事件没被解决的情况下关闭,而所有真相也会被埋葬在黑暗中。 当然,因为是未成年犯罪,所以巴恩斯以及泰勒并没有接受法律制裁。不过学校方面理所当然的处置,就是将贩卖麻药的七位学生退学。 但是,由于父亲是有名的政治家,因此似乎只有巴恩斯以及泰勒有特别待遇,允许复学。 不过,外人就算了,学校里大家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真是厚颜无耻的家伙们。 对爱德华的发言,校长耸了耸他那瘦弱的肩膀。 我想那种厚脸皮,正是未来的政冶家所必备的资质吧,格莱斯顿。 老师,您是说真的吗? 怎么可能,开玩笑的不过,那两个人毫无反省之意呢。虽然免于退学,可是学校中还是有其他沉迷于赌博的学生。听说他们两人会集结那些学生,一起溜出宿舍去玩。 真是令人头大呢,不管是对我、或是对各宿舍的宿舍长来说都一样。不过值得庆幸的,因为这次的幽灵事件,让即使爱赌的他们,也似乎因此乖乖待在宿舍避免外出。这或许就叫做因祸得福吧? 爱德华听到校长态度超然的话语,脸上也不禁浮现苦笑。 听您这么说,就表示一旦幽灵事件解决了,反倒会造成老师的困扰喔。 你真的想太多了。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先告诉你。 是? 克雷特校长用压得更低的音量说: 被幽灵袭击而受伤的学生中,其中一人就是巴恩斯。 ! 如果你想要问他事情,你可以用我的名义问。 我了解了,要不要我顺便帮您追究夜间擅自外出的事情呢? 不了不了,监督巴恩斯他们是我们教职员的工作,你只要专心在幽灵上就好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喔。 那么,为了符合您的期待,我会努力的。 校长拿起加了水的玻璃杯。爱德华也轻轻拿起玻璃杯,露出无畏的笑容。 当天晚上,爱德华的房间直到熄灯时 间前。还是挤满了学生。 大多数是他学生时代榆林宿舍的学弟,大家都是因为仰慕爱德华才聚集到此。 原本,晚餐后是禁止学生离开自己的宿舍,不过校长发布了特别许可。 大家口中流传的幽灵谣言,和克雷特校长告诉爱德华的内容几乎相同。 虽然有几个人亲眼撞见过幽灵,不过只知道幽灵穿着黑色的斗篷,是位有着和爱德华不相上下的美丽金发女性。有人说是个十分美丽的女性,也有人说幽灵的嘴巴裂开到耳际,长相众说纷纭,实在找不出充分根据。 即使如此,还是获得了几条有用的情报。 首先,幽灵出现的日子并不固定,出现的时间大多是在凌晨,也就是日期交换的时间。 第二,最常目击到幽灵的地点就是中庭的喷水池。 最后,幽灵就算被人看见,也只是在附近徘徊,没多久就消失了。 学生们道过晚安离开后,爱德华一边换上睡衣,一边开口道: 虽然听到的情报,大都指出有目击到幽灵。不过实际被袭击的只有那三人,而且全都是学生或许。被幽灵袭击的人在某个法则下具有共通点。 说的也是。 西瓦边熟练地用毛巾包好热水袋放到被窝当中边点头。 明天早上开始正式进行搜查吧。我想趁学生去上课的时间,到目击幽灵的地方走走。 好的,我也陪您一起。那询问那些被幽灵袭击的少年 即使有校长许可,我也希望尽可能不要打扰他们上课。我想等放学后,再一个一个请来这里问。 原来如此耶今天晚上就什么也不做了? 爱德华点头,钻人被窝中。 嗯,如果真的是幽灵,反正出现的次数也挺频繁,所以今晚与其强压旅途的疲惫守在寒空下监视,还不如好好休息对吧?如果是假的,那更是要观察一下状况再说。说不定幕后主使者会因为我到来,而做出什么行动。 也可能从被幽灵袭击的学生身上获得线索呢不过,必须和应该被您逼到退学的人见面,实在有一点为难呢。 西瓦一边把棉被拉到爱德华的下巴,一边说道。爱德华愁眉苦脸地点头。 身为男性,却拥有美丽到会被误认为女神化身的脸孔,但是爱德华对自己的美貌却一点都不在意。他皱起线条美丽的鼻子作呕般说道: 我是一点都不为难啦。如果靠父亲的庇荫来帮助所有伙伴也就算了,但只救自己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家伙。是最差劲的人。我认为帮助他们的家长也很差劲。 我有同感。 不过,毒品贩卖事件和这次的幽灵事件必须分开考量。因为侦探不可以动私情,所以应该要把巴恩斯当作被幽灵袭击的受害者对待吧? 嗯嗯。 看着西瓦一一熄掉房间里的灯,爱德华突然冒出一句话: 那家伙没来呢。 那家伙? 托亚鲍德温。我难得有机会跟他住在同一间宿舍呢。 西瓦将除了爱德华枕边的小灯之外的所有灯光熄灭后,走近爱德华床边。 大概是因为今天晚上,您的房间被其他学生挤的水泄不通,就算他想来,也会因畏缩而打消念头不来了吧。 说不定。算了,反正之后也一定得和那家伙谈谈。 说的也是。总之,今天晚上请先消除长途旅行的疲劳吧。 嗯。 那么,晚安。 晚安。 西瓦用火点燃只有一根蜡烛的烛台后,熄灭了最后一盏灯上的火苗。接着手持烛台,退往自己的房间。 在悄悄将门关上的声音后,房内一片寂静。 呼。 爱德华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中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真的长途跋涉,不过有半天的时间都在坐火年和马车,所以身体仍然残留还在摇晃的奇妙感觉。 希望明天早上前,这种奇怪的感觉会消失 爱德华呢喃后,在一片漆黑中闭上了眼睛。 宿舍床铺的弹簧实在太过于柔软,枕头也很扁。虽然睡眠环境和平常不一样,但他还是一分钟不到就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不过,爱德华的安稳睡眠维持不到三个小时。 少爷!爱德华少爷! 紧张的声音呼唤着爱德华的名字,肩膀也被抓着摇晃。即使是爱赖床的他,也因非同小可的气氛,瞬间清醒过来。 什么事,怎么了? 爱德华猛然坐起身来,就看到单手拿着烛台、睡衣上披着外套的西瓦正在眼前。 刚刚有人来通知,好像有学生被幽灵袭击了。似乎受了点伤,现在人正在校长室。 我们走! 话没说完,爱德华就抓着烛台,冲出房间。 啊啊,请等一下,爱德华少爷!上衣 西瓦一把抓住拖鞋以及放在床上的长袍,顶着一头被睡乱的头发,追在爱德华身后。 喔喔,格莱斯顿,真是抱歉,大半夜的 校长室里,有克雷特校长以及另一位教师,还有一位学生。 值班的老师穿着和白天一样的服装,不过克雷特校长大概和爱德华一样,是被人由睡梦中叫醒,并从宿舍急忙赶过来的吧,他甚至连睡帽都忘了脱下。 这是我的工作,清您别在意。 爱德华一身及膝睡衣、打着赤脚,鲁莽地走进房间;值班的老师正为坐在沙发上的年幼学生处理伤势。 他就是这次的受害者吗? 克雷特校长用阴沉的表情,对低声发问的爱德华点头。 没错。听到惨叫声后,巡逻中的教师们,便发现他满身是血蹲坐在水池边。虽然他嘴巴一直喃喃自语说看到幽灵,但是因为精神有点错乱,所以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 失礼了。 爱德华接近少年,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下,抬头看着抽抽搭搭哭泣的少年面孔。爱德华对这张被泪水以及鼻水搞得一蹋糊涂的脸蛋没有印象。 你是一年级学生? 少年点点头。 哪间宿舍的?叫什么名字呢? 兰花宿舍呜、咿马克佛格斯 在传说中的侦探学长柔声询问下,少年马克好不容易才在啜泣声间挤出回答,爱德华摸了摸马克的红发。 虽然校长室里的暖炉已经燃起熊熊火焰,但是少年的头以及脸颊仍然冷到让人打颤。 (看来似乎在室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往下一看,少年的右前腕以及手掌上,有一道很长的割伤。幸好伤痕还算浅,出血也已经止住了。爱德华看着教师正在消毒伤口处理伤势,便在少年身边坐下,抱住他不断颤抖的肩膀。 佛格斯。已经没事了,你放心,这里有我还有老师们住,没什么好怕的了。 虽然身体的颤抖并没有停止,但是少年经过爱德华的鼓励,以稍微冷静的态度点了点头。 这伤是防御伤吧。 防御伤? 被锐利的刀刃挥砍,会反射件地用手臂防御没错吧? 是、是的。 真可怜。你一定很害怕吧?对方就是那个幽灵吗? 一听到幽灵这个词,马克的身体突然一阵痉挛。爱德华抚摸少年娇小的肩膀。 试着说看看吧,从头说起西瓦,那个给我。 爱德华向呼吸紊乱,好不容易赶到校长室的守护者伸出单手。西瓦准确地了解对方的要求,把长袍交给爱德华。 爱德华仍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将长袍披在马克身上。 马克似乎因为这份温暖,以及 爱德华沉稳的声音,而逐渐恢复到能够说话的稳定程度了。他虽然仍不停抽着鼻子,但还是用少年才有的高亢声音断断续续开始说明: 我那个,我被高年级学长骂热水袋里的热水不够热为了惩罚我要我去看幽灵。 你说什么?到底是谁?竟然有高年级生这样乱欺负人!告诉我对方的名字吧! 刚刚为少年处理伤势的教师惊讶地提高声调。爱德华袒护因为害怕而倒抽一口气的马克,将单手食指比在嘴上。 教师在爱德华要求沉默的举动下,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爱德华用温和的态度问: 没关系,不用说名字,我们也不希望你因为告密而被欺负得更惨你在某人恶意捉弄之下,去了哪里呢? 中庭喷水池。他要我把学生证摆在喷水池边证明我有去过,之后大家会一起去确认我到底有没有去,然后就把我赶出宿舍所以我 中庭的喷水池吗?那是目击到最多次幽灵的地方呢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因为学长不让我带烛台,所以喷水池周边非常漆黑我怕的不得了,想赶快把学生证放好就可以回去了,结果突然 突然? 我感觉背后有异样的气息,转头一看发现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站在那里,我、我、我! 马克回忆起当时的恐惧,用双臂抱紧自己的身体。激烈地啜泣起来。 冷静点,这里没有那样的女人。 爱德华拍拍少年剧烈起伏的背。西瓦站在校长旁,发现那动作和过去自己安慰年幼的爱德华时一样,不禁露出微笑。 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长相是? 我我不知道我全身无力,就这样跌坐下来可是,她的脸因为深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楚。不过 不过? 兜帽中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金色头发。就像学长的头发一样漂亮,而且很长。 喔,像我一样的金发呀?那肯定很漂亮吧。然后,那个女的有对你说什么吗? 说 有说什么话吗?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马克面对十分有耐心重复询问的爱德华,思考了一会后很没把握地回答: 那个我真的害怕到什么都搞不清楚,所以说不定会搞错。 没关系,再小的情报我也想知道,请告诉我。 那个我感觉她好像在说那个在哪。 那个在哪? 嗯,虽然很清脆,但却很悲伤的声音。然后她就生气了那个在哪?把那个还给我。她好像是那样说的。 爱德华朝西瓦以及校长的方向瞄了一眼,兴致勃勃地问: 那,你回了什么? 我发不出声音来,只是感觉很害怕。结果,那个女性就突然拿起刀子砍向我。 然后就造成这道伤了? 我觉得好痛、好恐怖,还以为会被杀掉我! 马克抱着爱德华,开始放声大哭。 放心,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真可怜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有碰到幽灵的身体吗? 马克把脸埋在爱德华穿着睡衣的胸前摇了摇头,爱德华似乎觉得有点可惜地嗯了一声,并点头对站在面前看着两人的教师说: 老师,请让他喝加了很多蜂蜜的温牛奶,因为他的身体很冰冷。伤势方面呢? 幸好没什么大碍。今天就谨慎一点,在医务室睡一晚吧。我会陪着他的问完了吗? 嗯嗯,可以了佛格斯,谢谢你。今天晚上请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像往常一样生活吧。我会请校长好好和高年级生谈谈,以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欺负低年级学弟的事情。当然,我们不会让你的名字曝光。 好的。 大概是爱德华的细心考量让他安心不少吧,少年擦了擦眼泪,点头回应。 晚安,佛格斯。如果有什么事或是想起你刚刚遇到的其他事情,就来找我吧。 好的晚安。 可怜的一年级生还哭哭啼啼的,就在教师的搀扶下离开校长室。 哎呀哎呀,还好没酿成大祸。 克雷特校长用严肃的表情摇头,对站起身的爱德华如此道。 佛格斯只受轻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 又怎么了呢? 克雷特校长脱下他终于发现忘了脱的白色睡帽,用满是皱纹的手紧握睡帽语气沉重地说: 隔壁房间我让另一位学生在那里等。 爱德华听后双眼瞠得浑圆。 该不会有另外一位学生被袭击吧? 不巡逻中的两位老师听到惨叫声便赶往喷水池,发现佛格斯的时候已经不见那个幽灵的踪迹了。只看到全身无力蹲坐地上的佛格斯铁青着一张脸,手腕上满是血迹。不过,就在那附近 爱德华放松的表情瞬间紧绷起来,他完全没有因为只穿着一件睡衣而感到寒冷,用尖锐的声音问道: 该不会又是托亚鲍得温吧? 是的,他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呆站在一旁。因为总不能毫不追究就让他回去,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才让他在隔壁房间等着。 他有说为什么吗? 克雷特校长用力摇摇头。爱德华发出叹息,耸了耸肩膀用开朗的声音说: 一句话也没说吗那么,就算我去问他 我想也是什么都不说吧。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西瓦,你也来。 我一起去没关系吗? 你也一起,因为这家伙只和你说过话。 原来如此。 于是爱德华在西瓦的陪伴下,进入校长室隔壁的房间。 那是个类似接待室,整理得十分整洁的小房间。有位身材娇小的少年,孤单地坐在赤铜色皮革沙发的一角。他和爱德华一样,也是身穿睡衣打着赤脚。不过,他身上穿着深绿色长袍。 陪伴着少年的教师用眼神向爱德华示意后,不发一语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狭窄的室内只剩下爱德华以及西瓦,还有少年托亚鲍德温。 你是 看到在正对面位置坐下的爱德华,托亚似乎十分吃惊地瞠大了黑色的双眼。 好久不见了,托亚为了和哥哥区分,我可以叫你托亚吗? 虽然爱德华友善地向他攀谈,但是托亚却呕气地将脸转到一边。不过爱德华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用轻柔的口吻继续说: 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装熟很没礼貌,那我就叫你鲍德温吧。 就可以了。 托亚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 叫我托亚就可以了,我最讨厌鲍德温这个姓氏了! 虽然口吻有些粗暴,不过至少成功让托亚开金口的爱德华,满足地向守护者招招手。 那么,托亚。你还记得我吗?或许你忘了我,但这边这位你应该还记得吧? 晚安,托亚先生,好久不见了,您比起之前见面时长高了一些呢。 西瓦在爱德华身边坐下,很有礼貌地向托亚打招呼。满脸不愉快的托亚脸上,逐渐出现困惑的表情。 晚、晚安 大概是托亚还记得以前西瓦曾经很温柔吧。他对西瓦说话的言词语气,感觉较为温和。 爱德华一直观察着托亚那比之前见面时,的确稍微成熟的脸蛋。 虽然白皙,但是比起爱德华则略微偏黄的象牙色肌肤,衬着一对让人想起小狗的圆圆黑色瞳孔,最重要的是清爽笔直的黑色头发,让他比其他学生还要显眼。 虽然长高了一些,不过体格还是如少女般纤细,和其他的十六岁少年相比,实在娇小得让人痛心。 大概是因为 被他人毫不客气的观察而感到不悦吧,托亚皱起笔直的眉毛,瞪着爱德华看。 不管怎么隐藏,扭曲的心都会表露在脸上。 那是爱德华父亲格莱斯顿爵士的口头禅,爱德华本身也相信这个道理。 虽然现在眼前的托亚固执地紧闭着双唇,但是爱德华在那稚气尚存的脸庞上。完全感受不到不好的印象。 (虽然是个被人欺负的孩子,不过这家伙绝对不会屈服吧。) 爱德华一边这么想着,再次开口: 托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幽灵的目击现场附近呢? 你已经被发现三次了,这不可能是偶然。如果你认为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逃过,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托亚被其他人询问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态度吧。他只是紧瞪着爱德华,什么都不打算说。 看到主人困扰的表情,西瓦静静地插了一句话: 我听校长说,警察那边、也因为您一句话都不说所以觉得您很可疑。校长和爱德华少爷都很担心您。 我认为不做任何辩解很了不起,不过,如果不把应该说的事情说出来,那绝对不是值得嘉奖的行为喔? 经过温柔的教诲,托亚露出像刚刚一样十分困惑的表情,眉间的皱纹也消失了。 看来,这位少年似乎不习惯被人温柔对待。 西瓦在爱德华的视线催促下,从下方偷偷窥视托亚低头朝下的脸,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一定有什么缘故吧?不过,如果什么都不说,事情可能会变得更严重。为什么您会在幽灵出现的场所如果您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至少请告诉我们您在那边做什么。可以麻烦您说明一下吗? 我 托亚好像在逃避西瓦灰色的眼睛般转过脸,发出细小的声音。 啊? 我,是被叫去的 被叫去的? 爱德华和西瓦不禁对看。爱德华惊讶地问道: 你说是谁叫你去的? 大家还以为幽灵是你呼唤出来的呢。 我! 托亚突然站起身来,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我才没有叫出什么幽灵呢! 少年如此怒吼后,迅速转身逃走。 啊,请等一下。 西瓦慌张地想要抓住少年的手腕制止他,但是娇小的身躯闪过西瓦的手,从房间飞奔出去。在外面等待的教师所发出的制止声也没有发挥作用,走廊传来啪哒啪哒的奔跑声,不一会儿就越来越遥远了。 哎呀哎呀,惹他生气了呢。这么一来,他对我们也会封锁心房 你听到了吗? 爱德华竟然诡异地满足说道,西瓦歪着头想。 嗯,最后他主张了他的人身清白呢。 部分的清白啦。 啊? 爱德华嗤嗤笑着,竖起食指。 如果他和事件完全没有关系换句话说,真的是偶然出现在那个场合,应该会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幽灵!之类的吧? 啊 不过那家伙却说我才没有叫出什么幽灵。只否定自己没有叫出幽灵,就等于承认是因为某种理由才会出现在那里。我也很介意他刚刚说的我是被叫去的那句话。 原来如此 爱德华斜看了一眼满脸佩服的西瓦,站了起来。 好吧,回去睡觉吧。再不赶快睡觉,天就要亮了。 爱德华少爷,不用去追他吗? 现在去追,他的态度反而会更加顽固吧。明天再和他谈一次。 我知道了。那么,请您至少穿上拖鞋吧,因为您把长袍借给了那位可怜的学生了。 啊啊难怪我总觉得脚好冷。 真是的,您对自己的事太不关心了吧。 爱德华害羞地笑了笑,将冰冷的赤脚穿进西瓦整齐排列在地板上的拖鞋中。 格莱斯顿。 两人离开房间进入走廊后,到方才为止都还陪着托亚的值班教师,用犹豫的声音叫住两人。 托亚鲍德温跑走了,这样好吗? 嗯,没关系啦,明天我会再好好和他谈谈看他跑得那么快,我想连幽灵也追不上吧。 唔嗯。 请休息吧,我们也要回房间了。 爱德华虽然这么说并轻轻点头打招呼,但教师却绷起睑来,压低声音说: 身为一介老师以及成年人还说出这种话大概会破人家看不起吧。 什么事? 两人觉得他的口吻有些怪异,因而停下了脚步。 这个年纪才四十多岁,在巴尔福校中算是年轻的教帅,虽然还有点犹豫,但终究还是毅然决然地说道: 发现鲍德温一个人呆站在喷水池附近的人是我。那时候我发现有点诡异的现象当然,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请说吧。 爱德华靠近教师,小声催促道。教师用好像豁出去了一般.但还是带着几分叹息之情的细微声音说道: 托亚鲍德温的眼睛那双应该是黑色的眼睛,好像猫一样发出银色的光芒 第三章 逃也好躲也好 喔,幽灵频繁出没的地方就是这附近吗? 隔天早晨,等到学校开始授课之后。爱德华以及西瓦走向中庭。 天空半阴,风势强劲,气温也比昨天低上许多。就算冬天也不会干枯的草坪,仍残留着早晨露水所形成的薄霜。 您真的不会冷吗?还是穿上大衣比较 西瓦担心只穿一件外套的爱德华于是问道,但是爱德华以轻快的步伐走在通往校舍的道路上说: 如果穿上大衣,身体的动作会变迟钝而妨碍搜查。而目我一路从宿舍走过来,身体已经暖和起来了。 虽然吐出白色的气息。但是爱德华的声音以及表情都充满了元气,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从树木间吹来的强劲寒风。 哎呀哎呀,如果觉得冷请别客气,确实告知我喔。 我知道就是那里。 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是由校舍围成的正方形中庭,而在中庭的正中间,有座漂亮的喷水池。 喷水池是圆形,上面用了磨得光亮的大理石镶边。水花本身并不是喷得很有魄力,那是因为这是座不使用任动力,只利用水压的老式喷泉。 爱德华少爷,那个 西瓦朝着喷水池跑去,大衣的下摆因此随风飘扬。 圈住喷水池的大理石上,喷水池水花因为风向的关系而飘散之处,有个东西在那儿。 西瓦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本被水淋得湿透的黑色小手册。 这是 是学生证,给我看看。 爱德华接过手册,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一面贴着昨晚被幽灵袭击的少年马克佛格斯的照片。 是佛格斯的东西,他乖乖的把学生证放在指定的地方呢。换句话说 爱德华站在放置手册的地点前,面朝着喷水池。 佛格斯把学生证放在这里后,打算回去报告高年级生。不过就在那时候,感觉到背后有其他人的气息,所以回过头去 爱德华回过头,模拟着佛格斯昨晚的动作般,轻瞄后方的天空。 看到了黑色斗篷的幽灵。 就在这附近吧。 西瓦站在离爱德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歪着头想。 爱德华点头,当场坐下。 嗯,应该没错。佛格斯突然使不上力,逃都没逃就当场坐了下来。那个女幽灵边说着那个在哪、把那个还给我,边挥舞着刀西瓦。 这、这样吗? 西瓦在爱德华催促下,把他丢来的手杖当作刀子握在右手,用十分缓慢的速度往爱德华的头上挥下。 爱德华用挡在脸前的右手臂接住坚硬的手杖,露出笑容。 这种时候,人类都会反射性伸出惯用的手。我想佛格斯的惯用手,应该是右手吧,因为他是右手腕受伤。至于说幽灵因为不知道两人身体的正确位置,所以很难推测呢。不过,你记得佛格斯手臂上的伤吗? 西瓦维持着手杖的位置不动,歪着头想。 因为我距离他很远,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起来像是砍伤。 没错。不过,伤口不是直线,而是像蛇一样呈现弯曲状,所以我想 爱德华坐在地上,扭动上半身。 他应该是一边用手臂保护身体。一边为了想要逃离幽灵而扭动身体吧,所以伤口也跟着身体的动作而扭曲了。 原来如此。 幸好也因为如此,刀子只轻微伤了佛格斯。还有你看这里。 啊。 西瓦放下手杖,在爱德华面前蹲下。接着,突然脸色大变。 爱德华所指的地方大理石上有小小的缺口。细碎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从断面的颜色来看,可得知那是最近才碎裂的。 幽灵挥下的刀子砍到大理石? 答对了,大理石的碎片当中你看。 爱德华眯细双眼,从碎片当中捏起某个发出闪闪发光的小东西,那是十分薄的金属片。很明显是刀子砍到大理石的时候,刀刃瞬间碎裂所留下的。 如果刀子完全刺到身体的话,肩膀及胸部应该都会受伤吧?不过,这刀子还真薄呢,不能说是一把实用的刀啊。 爱德华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又把话吞了回去。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吗啊。 回过头的西瓦也认出了正朝这走来的人影,发出微小的惊讶声。 从校舍冲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虽然还年轻,不过大概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壮硕的身体穿着破旧的米黄色大衣,脚踏响着早已磨光的鞋跟冲过来的样子,就像一头公牛般充满魄力。 你这家伙! 男子用惊人的速度跑到两人面前,一边大大喘息一边怒斥,那是和他外表一样有魄力的粗犷声色。 虽然外表十分精悍,但绝不是粗野。有棱有角的五官,将他的赤诚之心表露无疑,让人对他具有好感。 但是,现在这一刻,男子的表情充满着惊奇以及焦躁。 喂 西瓦正要出手制止,但是男子已经用他硕大的手抓起爱德华的衣领,提了起来。 你这家伙不是从这间学校毕业,回老家去了吗?干嘛在这里闲晃!而且还连你的随从都带来了! 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碰触到鼻尖了,男子相当生气。不过,爱德华虽然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毫无动作,用一如往常的装傻口吻说: 哎呀,普莱斯刑警哎呀,还是应该说助理巡官呢。 唔。 那个叫做普莱斯的男人一被这么说,突然面露畏缩。 我听说解决那次毒品私售事件的功绩算在你头上,你还因此获得升迁耶? 唔唔唔。 男子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官,可说是毫不情愿地放开了爱德华。 没错,虽然是爱德华解决那次在巴尔福校内发生的毒品私售案,但是对外宣称的结果以及功劳,都完全归在负责此案的刑警凯文普莱斯身上。 有警察介入,却还是让一介学生轻易将事件解决,实在是很没面子爱德华在地方警察如此泣诉哀求之下,很干脆地答应对方,不必公开自己的名字。 因此,最后变成是普莱斯刑警巧妙地破案,保护了有美好未来的名校学生,除了当地居民之外,还获得学生家长们的赞赏。 于是,原本只是基层普通刑警的他,因此破例得以升迁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爱德华笑眯眯地歪着头。 我对你的升迁至少也有一点点贡献吧? 那、那、那是其实相当多不,应该是稍微 我并没有要求你感激我,恭喜你升迁。 谢谢你不对! 普莱斯虽然被削弱了几分气势,还是再次反驳爱德华: 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在校内四处闲晃捣乱的? 爱德华一边让西瓦整理被弄乱的衣服,一边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 我昨天才到,我是接受克雷特校长的委托才来的。 什委托!? 嗯。对了,我好像没有寄卡片给你。 卡片 我当上私家侦探了,毕业后马上就开业,现在在伦托拉有一间事务所。 私、私家侦探!?你这个贵族少爷? 爱德华稍微戳一下表情哑然的普莱斯胸前,用恶作剧的表情说: 我也从校长口中听说,普莱斯先生是这次幽灵事件的负责人了。这么一来我们又可以一起办案了呢希望我能派得上用场。 唔唔唔 爱德华特别加强了派得上用场这句话的语调,普莱斯很不愉快地揪起他那具有男子气概的五官。看来 他因为平白接收功绩那件事,十分迁就爱德华。 不过,他用两手拉挺制服外套的领子,挺起胸膛说: 混蛋家伙,你只不过超越了我一次,别像个孩子一样臭美!这次的案件,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可以轻松解决!三两下清洁溜溜啦! 是喔? 爱德华兴致盎然地,抬头看着身材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普莱斯脸孔。 那,我可以请教一下助理巡官大人的判断吗?你觉得幽灵的真正身份是? 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是猜不出来吗? 什! 普莱斯他那被晒得浅黑的脸突然泛起一阵红,看来是被说中了。 别、别乱说!我可是老早就开始进行调查了,幽灵的真正身份这种小事 很厉害嘛,你已经知道了? 啊.不那个,幽灵的真正身份是,我还没不,对、对了,这是办案上的秘密。不过,我已经抓到幽灵事件的幕后黑手了!破案只是迟早的事。 幕后黑手? 爱德华和西瓦彼此互换了警觉的眼神,因为很介意他的发言而提出疑问的是西瓦。 所谓的幕后黑手该不会是学生吧? 是啊。 托亚鲍德温? 你为什么知道?明明是昨天才来的哈哈,我懂了,你已经在昨晚仗着自己住在校内的优势,针对袭击事件做了一番侦讯吧?真爱多管闲事。 爱德华耸耸肩,西瓦的视线若无其事看着旁边装傻,普莱斯的嘴角两际则是向下拉。 不过,不管是谁来判断,都能明显看出那家伙非常可疑。而且,不管我好言相劝或是恶言威吓,他都忿忿不平地闹着别扭,一句话也不肯透露。如果他不是贵族的小孩,我一定会一把揪起他。 不可以这样对小孩子吧,而且托亚先生他 据说他是个典型的受虐学生?大概是为了报复过去欺负过他的学生吧? 西瓦半带讶异地对得意叙述这种推论的普莱斯说道: 请等等,你不觉得这样的推理有点无凭无据吗? 你说什么? 普莱斯圆睁眼白比例过大的硕大双眼,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西瓦。但西瓦却毫不畏缩继续说: 如果托亚先生真的假装幽灵威胁学生们应该会在达成目的之后,马上逃离现场吧?据说,托亚先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呆站在现场。他竟然刻意做出被人发现的举动,不觉得奇怪吗? 呜。 一旁的爱德华也插嘴道: 而且,昨天被袭击的可是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新生呢。他和托亚不同宿舍,而且是低年级生,我不认为他被袭击的原因是因为他欺负托亚。 呜 连续被指正事实,普莱斯瞬时说不出话来。 可、可是!学生当中,还有人谣传那家伙会使用怪异的魔术耶!这肯定值得怀疑。 那只是看不惯托亚黑发黑眼的外表吧?警察难道认同以貌取人的态度吗,普莱斯先生? 我没那个意思,可是 你看看吧,大理石有一点碎裂。昨天,攻击佛格斯的幽灵,可是真的想用小刀致命。 喔?走开点,我也要看。 普莱斯毫不介意大衣的下摆拖地,把脸靠近碎裂的大理石,近到几乎要碰到,喃喃说道: 的确,这一击很用力。 嗯嗯普莱斯先生也没真的看过幽灵吧,对不对? 是、是啊,不过这一点你们也一样吧? 嗯,所以我才会想:幽灵是真的幽灵吗?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会用刀子的幽灵。 普莱斯站起身,皱着眉头,搓着稍微长出一点胡渣的下巴。 的确。那,你怎么想呢,金毛的? 我叫做格莱斯顿我觉得有可能是人类伪装成幽灵。 哈!谁会故意打扮成幽灵,威胁学生啊?谁对这间学校的怨恨那么深?还是怨恨的对象是被袭击的学生?可是昨晚被袭击的一年级学生,应该不会被人如此怨恨吧? 面对滔滔不绝说着的普莱斯,爱德华泰然自若地点头回答: 重点就在这里。幽灵目击者当中,大多是被幽灵威吓,只有极少数学生被攻击。而其中的差异到底在哪呢?普莱斯先生你认为是? 普莱斯刑警盘起双手。嗯~~地陷入思考。 完全不知道不过,又得和那种家伙碰头,实在很不愉快。 那种家伙? 巴恩斯啦。那个红毛小鬼,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政治家,却只救了自己和随从两人另外一个叫什么名字? 泰勒。 啊,没错没错。巴恩斯那个混蛋。竟然说:这次我可是受害者喔,请好好保护我。妈的,怒火中烧这句话刚好可以用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对了,你也已经见过他了吗? 不,还没。 是吗?算了,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省得扯我的后腿啊,外行侦探。 是私家侦探啦。 都一样。话说我还是要干叮万嘱,你绝对不要妨碍我,知道吗!啊,不过你要尽到一般市民的义务,知道什么消息就要向我报告哦! 爱德华听到普莱斯自私的发言,不禁耸了耸肩。 市民的义务吗?我们已经是伦托拉的市民了,我想对这里的警察没有义务。 你这家伙! 我开玩笑的啦,如果是以情报交换为前提,那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帮助你。当然,就算我提供的情报比你的多又有用,我也不会抱怨。 你这家伙,虽然层面不同.不过和巴恩斯那个家伙一样,是个让人不爽的小鬼。 请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谢谢。 哼。就算你在这里找,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吧。石板路上别说是幽灵了,连学生的足迹也不会留下。 嗯,说的也是。 爱德华将佛格斯的学生手册藏在身后,用如玫瑰绽放般的笑容点头。普莱斯耸耸肩膀,迈开阔步离去。 他还是没变呢。 西瓦发出细微的叹息,将大衣披在爱德华肩上。因为刚刚都没动,所以一定觉得冷了吧?爱德华乖乖将手伸进袖子里,露出怪异的笑容。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男人吗?看他那样子,大概因为我来了,而会更认真办案吧? 但愿他不要做出造成学校困扰的事情就好了。 只要在情势变成那样之前破案就好了,我们继续进行搜查吧。 好的接下来要去哪? 谨慎起见,我们走到兰花宿舍吧,我想模拟佛格斯的脚步。 我知道了。 爱德华将佛格斯的学生证放进大衣口袋,迈开脚步西瓦也跟在他身后。 橡木、榆林、兰花三间宿舍,宛如包住校舍一般分别配置在不同角落。虽然地点不同,但是都特意让宿舍包围在肃静的树林中。 从坐拥喷水池的中庭位置,分别有三条长长的小径通往各间宿舍。 爱德华与西瓦和昨晚的佛格斯相反,从中庭往兰花宿舍走去。 由于学生都在校舍上课,因此铺着草坪的广大庭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比起通往橡木宿舍的道路,这里的路灯好像稍微少了点。 西瓦缓步慢走,认真地说道。 嗯,佛格斯竟然深夜被人叫来一个人走这条路,我想一定很害怕吧。真可怜。 爱德华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地面,因为他不想遗漏任何细小的线索。 西瓦则是与这样的主人相对照,一边注意周围的状况,一边走着。 榆林宿 舍和橡木宿舍之间,有着一条可供游玩的宽广河流。从树林的缝隙当中,可以看到河水缓慢流过。 若无其事地眺望着河流的西瓦,好像发现什么而停下了脚步。 爱德华少爷。 嗯? 爱德华听到和刚刚不同的语调,便停下了脚步。 那里 看着西瓦所指之处,爱德华白皙的脸孔上浮出苦笑。 一道黑色人影孤单坐在河边。纵使是从远方看,也能一眼看出那是谁。 正好,我们走。 爱德华和西瓦一起,压低脚步声从背后接近人影。 咳咳! 因为已经很接近了,所以爱德华故意发出很大的咳嗽声。 抱着膝盖坐在短草坪上的那个人,突然全身颤抖,猛然回头。 啊.我 那是托亚鲍德温。 他似乎没有去上午前的课程,旁边堆着用绑带束好的教科书。 爱德华用手制止正想要起身脱逃的托亚,一股脑地在他身边坐下。托亚的手腕被勾住,背后又站着西瓦,他好像也放弃了,再次坐了下来。 什什么事? 爱德华不看瞪着自己的托亚,反而看着倒映阴沉天空的灰色水面说道: 我也常翘课啊,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我并不是翘课。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现在应该是上课中啊? 我我本来打算去上课的。 托亚紧紧抱着膝盖,把小小的下巴放在膝盖上。 你被赶出教室? 他们嚷着幽灵的伙伴滚出去 真是过分。 站在离两人有段距离的西瓦,不禁这么说道。不过爱德华却用呆呆的口气说: 谁都会怕莫名奇妙的东西呀。如果你继续对幽灵事件保持沉默.其他人当然会因此觉得你很恶心吧? 托亚满脸复杂的表情,紧紧抿着双唇。爱德华抓住托亚的双肩,半强迫地看着他的脸。 校长和我都不相信你会呼唤并操纵幽灵。不过,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就永远洗刷不了身上的疑点你在隐瞒什么? 昨晚你说被叫去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人会相信。 你说什么? 反正,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托亚甩开爱德华的双手。虽然没有很用力,但是爱德华被不经意一撞,上身一阵踉跄。托亚用严苛的眼神瞪着爱德华。 大家因为我的外表和大家不同,就说我很恶心。我妈妈是外国人,而且是情妇学校里的人,都说我肮脏或是自不量力之类的 爱德华一点也没打算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只是静静听托亚说。托亚焦躁的用拳头捶击地面。 大家都不把我当人看!都认为我是平民区的低俗小鬼。不管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所以什么都不说还比较好啊! 托亚先生! 爱德华伸出单手制止因听不下去,而打算走近托亚的西瓦。接着,用严肃的表情发问: 所以你什么都不说?确实如果举不出是你召唤幽灵的证据,你就不会被退学。但就算是这样,难道你打算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被所有人当妖怪,撑到毕业吗? 可是 你已经入学三年,不可能学不会上流阶级的做法。就算无法改变外表,说话的方式以及态度应该都能配合大家。 那种事我才 不想做对吧?你很不擅长学贵族装腔作势吧?我有没有说错? 托亚虽然很轻微地,不过的确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你也说你最讨厌鲍德温这个姓氏了吧?讨厌贵族、讨厌老家、学校里面没有人可以信任,你哥哥也说不承认你这个弟弟但是,为什么要让你那么讨厌的鲍德温家养你,还待在这间学校不离开呢? 那是因为 因为? 被耀眼的湛蓝瞳孔注视着,托亚再次低下头,嘀咕道: 因为那是母亲的遗言。 母亲的遗言? 母亲死前说的。要我依靠父亲,要我去学校,所以我要遵守我才会一直忍耐。 别撒娇了! 托亚突然听到鞭打鼓膜般尖锐的声音,身体因惊吓而颤了一下。之前完全没有发出厉声的爱德华,突然用让人惊讶的巨大声音打断住托亚的发言。 我我哪有撒娇 你打算把今后遇到的所有痛苦事情,都归咎在母亲身上活下去吗? 爱德华的声音毫不客气。托亚一句话也没回,目瞪口呆。 把自己的怠慢归咎于死者的错,这是最差劲的行为够了,你就尽管躲在自己的身体里,爱怎么孤僻就怎么孤僻吧! 爱德华蓝色的眼睛和冷淡的言语背道而驰,露出难过的神色。不过,托亚没有余力发现。 学长 为了这种窝囊的家伙而感到痛心的校长还真可怜走吧,西瓦! 是、是的。 爱德华愤然起身,抓着满脸困惑的西瓦手臂,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现场。 什什么嘛 现场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托亚 ※※※※※ 当日晚餐后,爱德华和西瓦在自己的房间迎接客人。 在克雷特校长的安排下,要和受到幽灵袭击的两名学生见面。 第一位被幽灵袭击的学生已经在双亲的安排下离开学校,所以要和爱德华见面的,是第二位受害者爱丁顿和第三位受害者巴恩斯。 首先进入房间的是巴恩斯。 过去曾经因为爱德华的关系,而受到退学处分的他,穿着不整齐的制服,两手插在口袋中,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态度面对爱德华。 您好啊,学长。这次是以侦探的身份前来学校吗? 巴恩斯故意用十分礼貌的口吻说话,在爱德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虽然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但是还是闻得到烟臭味。 没错。这次,我很想和身为受害者的你好好谈一谈。请告诉我被幽灵袭击时的事 听到爱德华十分慎重的语调,巴恩斯扭曲稍厚的嘴唇,用嘲弄的语气说: 我已经告诉过学校和警察了,我不想重复说同样的话。 有没有想起其他的事情? 没有。如果没其他的事,我要走了,我和朋友约好在房间玩牌。 巴恩斯冷淡说罢便站起来。爱德华静静地对打算离去的少年背后发问: 玩牌?其实是赌博吧? 那又怎么样? 该不会又要和朋友溜出学校,去村子里赌博吧? 如果我真这样做又怎么样呢? 巴恩斯! 巴恩斯冷冰冰地对不禁提高声调的爱德华说: 你还是先搞懂自己的立场比较好吧,学长?你已经不是宿舍长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私家侦探而已耶。 不要做无谓的调查,赶快把幽灵抓起来吧。不然,我会请父亲以安全管理不当为理由,在国会声讨这间学校喔。 爱德华不愉快的蹙眉,但是并没有针对他挑衅的发言回嘴。不过,还是勉强硬忍下来了。只见巴恩斯留下愉快的笑声,走出房间。 西瓦担心地窥视爱德华的表情。少年大幅耸耸肩膀摆脱郁闷后,脸上浮出生硬的笑容。 ,的确,我的问题算是越权行为叫下一位进来吧。 好的。 西瓦微笑点头,为了叫下一位学生而站起身来。 接下来进来的是第二位被袭击的学生,爱丁顿。 现在五年级的爱丁顿,和爱德华同为橡木宿舍的 学生。因此他当然和爱德华很熟,很快便开始详细说明遇上幽灵时的经过。 我先发誓喔,我可不是晚上偷跑出去玩。我只是不相信有幽灵,想说一定是学生的恶作剧,所以 爱德华也对那张熟识的脸,直言不讳地问: 为了弄清楚幽灵的真正身份所以跑出宿舍?一个人? 不那个,你可以答应我不告诉老师和警察吗? 我答应你。 爱德华和西瓦立刻点头,爱丁顿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我和宿舍其他几个学生,打算一起击退幽灵。 爱德华苦笑,点点头。 很像你会做的事情但是,却反而被幽灵袭击? 爱丁顿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幽灵寂静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老实说,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那个究竟是幽灵还是人类。就像其他目击者所说,那是个穿着黑色斗篷、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幽灵。大概是女性吧。 嗯继续说。 就算是之前气焰嚣张的我,真的和幽灵碰上面时也怕得要命我当时两腿发软,走也走不动。然后,那个女的突然朝我的方向冲来。我怕得一动也不能动。其他的学生则是边哭边叫地逃跑了。 不是向其他学生,而是一开始就直接锁定你? 是的,感觉就是向我直冲而来。 嗯,然后呢? 爱丁顿用两手抓乱深红色的头发。 那个幽灵手上竟然拿着刀子,刀锋掠过我的手臂,我也因此慌张了起来,发出惨叫。刚好巡逻中的老师听到我的声音,跑了过来幽灵则是一声不响消失了。 嗯幽灵有没有说什么? 爱德华好像要安抚爱丁顿的情绪一般静静地发问,爱丁顿就这样抱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很没自信地回答: 虽然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害怕而什么都搞不清楚所以我没有听得很详细。不过,我的确听到女人的声音。是很悦耳的声音,好像在说哪里之类的。 你说的哪里,该不会是那个在哪里吧?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个,学长。还有其他学生和我一起找幽灵的事,我没有对老师和警察说。所以 我知道啦。我会照刚刚的约定,不告诉任何人的相反的,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做这种事了? 好。 爱丁顿那有点雀斑的脸稍微泛红,老实地点头。爱德华斜眼瞄了一下西瓦,确定他有做好笔记,便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发现其他的事情吗? 爱丁顿有些犹豫地说: 那个鲍德温的弟弟怎么样?真的很可疑吗? 因为下午发生过那件事,听到那个名字的爱德华表情变得有点严肃。不过,他仍然用冷静的口吻回问: 对了,你被袭击的时候,他也在你附近对吧? 嗯。我没有亲眼看到,好像是巡逻的老师发现的虽然他是其他宿舍的学生,不过大家都说他很可疑。 该不会连你们也相信,他会呼唤幽灵这种愚蠢的谣言吧? 虽然不是那样,可是 可是? 在爱德华的催促下,爱丁顿立刻接话: 学长你也知道,宿舍干部交流会中会提供香槟吧? 嗯。所有干部都喝得烂醉,脱下优等生的假面具借酒装疯,是个很愉快的派对怎么了? 那时候,喝醉的鲍德温学长我是说提摩西鲍德温学长曾说过托亚不是普通人,说他会用银色的眼睛召唤怪物 银色的眼睛? 当然,我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可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所以不禁让我想起来。 爱德华少爷 昨天晚上,也从教师口中听到同样的话语 西瓦和爱德华内心感到一阵不安,用无言的表情互相对看 当天晚上日期交替的时刻,托亚一人待在宿舍的屋顶上。 熄灯时间早就过了,只穿着睡衣的少年在冷风飕飕的屋顶上,冷到几乎结冻。 不过,能够让托亚一个人静静待着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宿舍的寝室是八人房,不可能有什么隐私权。因此每当有想要思考的事情,或是心情郁闷的时候,托亚总是会等大家熟睡后,再离开自己的床铺。 从谈话室的阳台,沿着排水管爬到屋顶上。 铺着石棉瓦的屋顶又冷又陡,说实在不好待,也不是个安全的地点,不过不会被任何人打扰这一点,最让托亚高兴。 那家伙竟然乱说话! 少年小小的脑袋瓜中,好几次想起白天爱德华对他说的那些话: 你打算把今后遇到的所有痛苦事情,都归咎在母亲身上活下去吗? 不对。 把自己的怠慢归咎于死者的错,这是最差劲的行为。 我没有那个意思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责。 过去一直遵守母亲过世前的遗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受到如何卑鄙的手段欺负,就算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自己,被同父异母的兄弟疏离,也都一路忍耐过来了。 这样的举动竟然被人说成是撒娇,简直就像是全盘否定托亚至今的努力。 那种家伙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想法! 喀。 托亚的身体因听到这声从近处传来的声音,惊讶地抖了一下。 (被舍监发现了吗!?) 监督这间宿舍的舍监,很喜欢担任宿舍长的提摩西。所以每当不讨哥哥欢心的托亚一做错事,舍监就会对托亚施以严厉惩罚。 要是被舍监发现自己在这种地方,一定会马告知哥哥吧。被抓到熄灯后擅自外出的人,要接受在大家面前被宿舍长鞭打屁股这种极度屈辱的惩罚。 托亚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至少,希望这头黑发能融入黑暗,隐藏住自己的身影。 毫无用处的愿望不断出现在心中,托亚做好被老师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用力闭上眼睛。 不过他却听到让人不禁放心的沉稳男子声音。 您果然在这里。 这不熟悉的声音,让托亚凝眸。 嘿咻这真是适合身体娇小的您的避难所呢。对我来说,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摔断骨头。 一边这么说,一边灵巧爬上屋顶的高大男子就是西瓦爱特伍德。 爱特伍德先生? 哎呀,您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很高兴呢。 西瓦一脸真的很开心的表情说罢,在托亚身边坐下。托亚甚至忘了防备,对西瓦沉稳的侧脸发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找您。 为什么? 您是问为什么在找您?还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者皆是。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因为我想要和您说话。所以,为了偷偷约您出来,而到您的房间打扰。不过,其他的学生都已经睡得很沉,却没在床铺上发现您的踪影。 至于说为什么会知道您在这,是因为我家的爱德华少爷,他小时候每次被我骂,都会跑到屋顶上耍孤僻。所以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您果然在这里呢。 我没有耍孤僻! 我知道。不过,穿这么少会感冒喔。 西瓦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托亚身上。 你你不要管我啦。 虽然托亚想粗暴地甩开,但是西瓦轻轻地压下他的手,用温柔教诲的口气对他说: 我不会逼您,但是希望您能尊重我的人格。 咦? 爱德华少爷从以前就是 个很难照顾的人,让我养成不照顾别人,就静不下来的个性。 所以,如果您不是真的很厌恶,就请您为了我,让我照顾您吧。 托亚耸耸肩膀,乖乖用西瓦的大衣包住自己纤瘦的身体。 这个地方还蛮舒服的呢。森林远处可以看到村庄的灯火,让人有种幸福的感觉。一想到在那灯火阑珊处,有一群幸福的人们生活着 西瓦说完后眯起了眼,从外套暗袋中拿出烟盒。他在小纸片上放置少量烟叶,熟练地将纸片卷了起来。 火柴在一片漆黑当中升起微小火苗,火苗立刻将香烟前端染成一片火红。 托亚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那宛如红星的光芒。 西瓦别过脸,深深吐了一口气。黑暗中升起的屡屡白烟,在夜风的吹袭下消散。 你有抽烟啊? 西瓦面对托亚一边吐着白色气息,一边提出的疑问,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偶尔啦,不过在爱德华少爷面前不会抽。 为什么? 那个人从以前就爱模仿我身为守护者,不可以让少爷染上吸烟这种坏习惯。 可是那个人已经是大人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习惯了,因为我和他相处太久了。 托亚抱着膝盖,把鼻子压在西瓦稍微有点刺痒的厚外套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 西瓦毫不责怪和以前一样,说话只说重点部分的托亚,很自然地帮他补完整个句子回问: 您是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陪伴爱德华少爷吗? 托亚眨眼点头。西瓦立刻回答: 从他出生那天开始。 出生那天开始? 西瓦满脸怀念地对惊讶的托亚眯眯眼.点头道: 嗯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也是我人生定案的瞬间 西瓦刚过九岁生日不久的某个午后时分。 那天格莱斯顿家从黎明开始,就陷入天翻地覆的大骚动。 虽然两天之前就感觉快要生了,但是生产过程实在不太顺利的夫人,终于在黎明时,生下了第三个男婴。 这可是隔了十八年再次有公子诞生。 女仆们抱着毛巾及热水桶在宅邸当中来回奔波。大厅方面则正着手准备筵席,以款待前来祝贺少爷诞生的领民与客人们。 厨房正以最快速度筹备筵席的料理,没事做的人也都动员来拔鸡毛或是洗蔬菜。 当时,已经开始在宅邸内帮忙做些琐碎工作的西瓦,也和哥哥在厨房的一角,默默擦亮堆积如山的银餐具。 就在此刻,西瓦兄弟们的父亲,也是这间宅邸的管家哈利爱特伍德出现在厨房。他拍拍手引起佣人们注意,以严肃的语调发言: 各位请认真听我说。刚出生的宝贵少爷,现在面临很严重的问题。 管家意外的发言,让佣人迅速起了阵阵骚动。管家以咳嗽控制场面,一脸沉痛地继续说: 如大家所知,这次的生产可说是十分艰辛的难产。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小少爷出生后好一阵子都没有呼吸不过,就在我们庆幸小少爷终于开始哭了的时候,却变成不停地哭,已经连续哭了六个小时以上。医生说如果继续哭下去,可能会危及性命。 女性们都倒抽了一口气,用两手捂着嘴。男性之中,也有人默默把右手放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保住小少爷的生命。所以现在开始,希望大家按照顺序,抱抱少爷并哄哄他。不管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来。老爷以及夫人很期待你们当中有人可以让小少爷停止哭泣,大家就尽自己的力量吧。 虽然内心满是惊讶,但这是很紧迫的事情。因此佣人们立刻冼净双手,整理仪容,排成一列朝雇主的寝室前进。 寝室前已经有佣人们排成一长列。. 你们也去,千万不可以失礼!知道吗? 西瓦和哥哥在父亲的催促下,排到队伍最后。 就算在长廊另一端,也听得见如猫咪般尖锐的婴儿哭声。西瓦心中担心着:如果连续六个小时以这种气势不断哭泣,那的确会丧命吧? 佣人们一个接一个进入门户大开的寝室,但又立刻走了出来。因此,队伍慢慢变短了。 终于轮到西瓦的哥哥亚兰被父亲带进寝室。 其他的佣人都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西瓦孤单一个人站在响彻婴儿哭声的寝室门前。 房间内传来好几个大人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不过可以确定那是格莱斯顿夫妇的声音。 因为西瓦是管家的孩子,所以格莱斯顿夫妻亲切地跟他说过好几次话。即使如此,西瓦还是因为第一次进入他们的寝室,让年幼的他心中的紧张感不断攀升。 (如果大家都没成功小少爷是不是会死) 一想到这里,西瓦便不禁难过得鼻子发酸。 哥哥满脸失望地被带出房间,接着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西瓦了。西瓦在爸爸的牵引下,提心吊胆地进入寝室。 婴儿的哭声变得更大声了。 房间中央有两张大床,格莱斯顿夫人躺在其中一张床上。格莱斯顿爵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满脸焦躁的夫人的手。 婴儿则躺在用纯白蕾丝装饰,打造得十分美丽的摇篮当中。 喔喔,西瓦,你来了呀?你是最后一个了。来,去抱抱婴儿吧。 格莱斯顿爵士向西瓦招招手。西瓦被父亲推了一把。提心吊胆地接近摇篮。 他知道以爵士夫妻为首,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宁神看着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刺痛着皮肤。 啊 婴儿小的令人吃惊。有如玩具的双手在下颚附近紧握着拳头,整张脸都哭花了,活像红芜菁般通红。包裹婴儿的白布和通红肌肤的强烈对比让人感到刺眼。 抱抱他吧,要谨慎小心点,不能失手喔。 西瓦点点头,将两手伸到婴儿身体下方。他惊讶着婴儿的体温比想像中还高,并轻轻抱起那如同布偶般柔软的身体。 那简直像魔法不,是奇迹。 之前如野火一发不可收拾般不断哭泣的婴儿,被西瓦抱在怀中后,竟突然停止哭泣了。 虽然还微微抽泣着,但是方才响彻宅邸的吵闹哭声,好像假象一般消失了。 啊! 西瓦只是惊讶地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就在大家因为这意想不到的情景而目瞪口呆时,格莱斯顿爵士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手稳稳放在抱着婴儿、呆站原地的西瓦肩上说道: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西瓦。你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 老爷 面对老爷充满感谢的言词,西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张合着嘴巴。格莱斯顿爵士用诚恳的湛蓝瞳孔直视哑口无言的少年脸孔,宛如立下神圣的誓言般如此说道: 此时此刻起,这个婴儿就拜托你了。这是你拯救的性命,今后就由你来守护他吧。 从那天开始。我就以守护者的身份,一直陪伴爱德华少爷直到现在。 西瓦一边吸着手卷烟,一边用充满怀念的声音说。托亚轻轻地歪头。 一直? 嗯。就如字面上所说的,一直为了学习身为守护者应有的教养,老爷让我去上当地的学校。爱德华少爷懂事后,就坚持要跟我一起上学。 一起? 嗯。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征得学校方面同意,每天牵着爱德华少爷的手去上课。 那个人在学校做什么 他被安排坐在我旁边,十分开心呢。他会在笔记本上画图,或是练习写字,度过还算挺有意义的时光。因为他长得十分可爱,所以其他的学生也叫他少爷,很疼爱他。 是喔 之后,当爱德华少爷要进入这间巴尔福校就读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份重担了,不过 你却一起来了? 我父亲希望我继续待在爱德华少爷身边。这样与其说是守护者,还比较像是负责照顾兼家庭教师的角色。 托亚不知为何露出严肃的表情,陷入沉默。西瓦窥视他年幼的脸温柔地问道: 很无聊的话题吧?抱歉,本来是想来听您说话的,没想到自己却讲了这么长一串。 不是那样。 啊? 不县那样! 托亚用如山猫般锐利的双眼,紧盯着西瓦看。 你不觉得无聊吗? 西瓦对托亚丢来的话产生疑问,眨了眨灰色的眼睛。 什么无聊呢? 托亚把小巧的下巴靠在膝盖上,用焦躁的语调补充刚刚的话。 因为爱特伍德先生就这样一直为了格莱斯顿学长而活,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嘛。 从小一直负责照顾学长,难道今后也要一直当学长的助手活下去? 如果爱德华少爷希望我这么做 这样不会太不顾自己了吗? 会吗您是不是认为我很可怜? 有一点。 托亚微微点头。西瓦则是露出微笑,轻柔地摸摸托亚的头。 谢谢,您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我不是希望你说这句话! 我知道,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可怜或是不幸。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很愉快。当我成为爱德华少爷的守护者时,我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是,老爷以及夫人却那么信任我,把爱德华少爷交给了我,我认为那是无上的光荣。 那该不会 嗯? 没有,没事。 佣人的天性,您是这么想吗? 托亚别开视线,等于肯定这个疑问。 说不定就是这样,不过举例来说,农夫栽培出漂亮的蔬菜是一种喜悦,也是种荣耀,对吧? 嗯。 老实说,对守护者而言也是一样的。我呢,为了把爱德华少爷养育成优秀的青年而拼命努力。这份工作会左右人的一生,具有和其他工作相比都不逊色的价值呢。 爱特伍德先生 天真烂漫又单纯外加些任性老爱照着自己的意思做,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忘记体贴他人。将爱德华少爷教育成如此温柔的人,是我的骄傲。换句话说,那个人本身,就是我努力活到今天的最佳证明。因此,我完全不认为自己很可怜。反而该说是个幸福的男人。 托亚出了神地注视着西瓦的面孔好一阵子。 西瓦躲在如大朵花般的爱德华身后,一点都不显眼;但仔细一看,他的五官其实十分端正。虽然没有爱德华的清丽感,但是稳重且忠诚的面貌,却让人很有好感。 托亚先生。 哇。是、是。 托亚原以为西瓦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是要责备自己冒失的视线,所以缩着身体回答。不过西瓦却静静地说: 爱德华少爷之所以会对您说那番严厉的话语,是因为您在可怜自己。 我! 母亲先离开这个世界、又不被父亲的家族所接受、也没能融入这间学校您可怜这样的自己,甚至认为自己很不幸我有说错吗? 这宛如闲话家常般平淡和缓的语气,如夜晚寒冷的气 息般渗透到托亚心中。 西瓦温柔地看着陷入沉默的托亚说道: 托亚先生.能让一个人陷入不幸的,只有自己。 咦 那是因为不管他人如何残忍的对待您,只要您本身不要因此意志消沉,那么谁也无法触碰到您的灵魂。 灵魂 您的母亲为了保护您这个遗留在世界上唯一的生命,而将您托付给鲍德温家。虽然知道这样会让您有痛苦的回忆.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不是吗? 那虽然是不得已但我想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不过,从那一刻开始,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并走出自己道路的人,是您自己。 道路? 没错。今后要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人为了获得幸福,必须疯狂地思考和行动而您却以母亲的遗言为藉口逃避行动,爱德华少爷只是想让您了解这件事。 爱特伍德先生 西瓦用温柔的语调,对无力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托亚说: 不可以被别人的评价牵着走,而贬低自己。虽然不太可能要您马上改,不过您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这也是为了生下您、且疼爱您的母亲。 西瓦温柔地抚摸着托亚的黑发。 您的黑发和黑眸,都是您母亲重要的遗物吧?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不过您母亲来到这个对她而言是异乡的安葛雷,还是努力地活着,对吧? 没没错。 那么,您继承了她的性命,也应该过着没有悔恨的人生这也是为了担心您的人们好。 才没有人为我担心咧! 西瓦用食指压住正想回嘴的托亚嘴唇,低声细语: 克雷特校长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偏袒,不过他其实很担心您。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位担忧您的人在,您也知道是谁吧? 您不知道是谁唆使我来这里的吗?而且 西瓦闭上单眼,用恶作剧的口吻说: 我真想让您看看骂完您之后,爱德华少爷的表情有多痛苦来吧,差不多该回各自的房间了。我们要是感冒就糟糕了,况且如果爱德华少爷因为担心,而开始在学园内四处寻找,那也会很困扰呢。 第四章 开始转动的齿轮 隔天早晨 室内仍十分幽暗,但爱德华却被激烈的敲门声吵醒。 离宿舍规定的起床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以上。 唔怎、怎么了? 我去应门。 西瓦从休息室快步走出,边用两手整理睡乱的头发,边经过爱德华身旁,朝门口走去。 当西瓦解开门锁的瞬间,飞奔进房的是已经穿着整齐制服的托亚。 托亚先生?到底怎么了? 昨晚胆小的表情不知消失何处,表情毅然的托亚,对着睡眼惺忪的爱德华,用强而有力的口吻说: 我有话对你说! 堂堂挺立的托亚眼睛因为布满血丝而整个通红,看来他昨晚大概整夜没睡,在思考着什么吧?爱德华搔了搔头。 现在? 现在,马上。 连换衣服、冼脸的时间都不给我? 嗯。 哎呀哎呀。西瓦,就是这么回事。 西瓦大概是想起也许是因为昨晚两人的对话,让托亚想要说些什么吧。他满脸睡意,边点燃暖炉的火边说: 那就听他说说看,如何?我去厨房准备热茶毕竟天气很冷!请两位移驾暖炉前谈话会比较好些。 知道了虽然时间未免太早了,不过还是欢迎你。其实,我以为你前天晚上会来。 爱德华赤脚下床,在暖炉前的地毯上坐下。托亚虽然冲色稍显紧张,但也跟着坐下。 爱德华朝暖炉伸出双手取暖,并催促托亚: 你想说什么呢?我洗耳恭听。 那个别这样好吗? 嗯? 能不能用像昨天最后那样骂我时一样的态度说话呢? 啊啊你是指说话不用客气吗? 嗯,不需要用客气的态度。 我知道了,就走平民风吧。这样我们都轻松。 嗯。 那大清早的,你来是要说什么呢? 虽然用词毫不低俗,但是爱德华说话的口吻,很自然的将场面转换成轻松的气氛。不单只是说话的方式。连声音的语调也变得很亲切。 爱德华利用这种自然且巧妙的方法,向托亚表达自己已经敞开心房。托亚虽然因惊讶而瞪大了眼,还是开口说: 昨天晚上我和爱特伍德先生谈过了。 嗯。 是你派他来的吧? 爱德华轻耸肩膀。托亚探求般问道: 你担心我? 爱德华被对方这么一问,第一次露出些微害羞且困扰的表情。 不担心就不会骂你了吧?假如一点都不在意,那我根本不会管你。 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担心我呢?我知道警察、校方还有大家,都怀疑是我召唤幽灵,并向虐待过我的家伙复仇吧? 似乎是如此。 爱德华干脆地给予肯定回答。托亚则像昨天一样,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看来,那似乎是他感到不安时的习惯动作。 那为什么?其实你也在怀疑我对吧? 怎么可能。如果幽灵是你召唤出来的,你应该会老早逃离现场,才不会连续两、三次都犯下在同一个地点被抓的失误呢。而且,其他人就算了,你应该没有怨恨一年级的理由吧? 嗯。 虽然也可能是怨恨校方对同侪间的欺负事件置之不理,不过,这点你昨天已经自清了。 我? 你说你遵从母亲的遗言,虽然过得很辛苦,但是为了能继续待在这里,所以一路忍耐过来。那么,更不可能会做出危及自己立场的事情。 爱德华用满怀把握的表情说: 所以呢,召唤幽灵的不是你,你自己也曾这么告诉我 们。 嗯。 不过,你应该知道一些有关幽灵的事情,你是有目的才会出现在幽灵出没的场所。我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昨天才会去找你谈的。 嗯。 你为什么要站在幽灵出没的地方呢?你说你是被叫去的,那是什么意思呢? 爱德华和托亚并肩坐着,将头转向托亚,压低声音再次提问: 那和你的眼睛会变成银色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 托亚一听到这句话,娇小的身体突然弹了起来。 什么你、为什么那个 爱德华毫不追究不由得倒退的托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道: 佛格斯被袭击的那天晚上,有一位老师告诉我的,他说看到你的眼睛好像会发出银色的光芒。提摩西你哥哥在喝醉的时候好像也曾经这么说过。 托亚一听到提摩西的名字,脸上血色渐失。颤抖的双唇中,泄出细微的呢喃: 骗人 我何必骗你。 啊我、不是 托亚铁青着脸直摇头,两腿直踢地毯让身子向后退。爱德华一把抓住托亚的手腕,托亚发出如惨叫般的声音: 不要!我、我不是怪物 冷静点,我不会因为你眼睛会发出七彩光芒,或是眼睛会飞出来,就取笑你,把你当作怪物看的我和西瓦都一样对吧? 咦? 托亚转头一看,拿餐盘的西瓦映入眼帘。 昨天晚上温柔安慰托亚的高大守护者,边微笑边把餐盘放在两人之间。西瓦一面在学生用的俭朴茶杯中注入琥珀色且飘散浓郁香味的茶,一面说: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怎么有资格当私家侦探的助手呢?我们住的公寓里,还有一个比您怪上好几倍的女占卜师呢。托亚先生,来,请用。 谢谢谢。 托亚在西瓦的安慰下拿起茶杯。加了许多牛奶的热茶,让他的身子从内暖到外,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你的眼睛会变成银色,是真的吗? 托亚两手捧着杯子,点了点头。 西瓦也在两位少年的身边坐下,开口说: 您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可不可以请您说说呢? 可是我 托亚十分犹豫。西瓦把爱用的小笔记本以及笔,放置在托亚面前。 我发誓我不做笔记。如果您希望,我甚至可以将秘密带进坟里。 我也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应该有办法证明你是无辜的,说不定还可以逼出幽灵的实体。你愿意告诉我吗?偶尔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也不错喔。 托亚仍然犹豫不决,不久后深深叹息,把茶杯放回餐盘。接着,用细小的声音说: 我的母亲和我一样是黑发黑眼睛和这种颜色的皮肤。我母亲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度被掳来的。然后,在安葛雷被我父亲买下来,就好像买卖动物一样。后来硬被纳为父亲的小妾才有了我。 因为之前安葛雷允许人口买卖,听说因此发生许多像这样的悲剧。 西瓦说完痛心地垂下双眼。托亚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正室不认同这件事。所以趁父亲工作离家时,将母亲赶出宅邸我想,妈妈一定很想回故乡吧。不过,因为船费太贵了,所以没办法回去。 说得也是。 要是回宅邸,不知道又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所以妈妈在贫民区生下了我,把我扶养长大。虽然她绝对不告诉我她在做什么样的工作,不过看外表就知道是外国人,也不太会说这个国家语言的妈妈,唯一可以做的大概就是出卖身体吧? 托亚用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道,并紧紧咬住嘴唇。爱德华宛如要帮托亚打气一般,将白皙的双手放在托亚的肩膀上。 托亚好似努力将泪水吞回肚里般,一双黑眸直瞪着地毯,稍做调息 后开口说: 我十一岁的时候,妈妈病死了。我遵从妈妈的遗言前住鲍德温家我想,父亲应该还算喜欢妈妈吧。所以就把我当作儿子收养,还说要照顾我到我长大成人之后的遭遇我不想说,省略吧。 嗯,可以。只要说你认为必要的事情就好了然后呢? 爱德华盘腿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地倾听。托亚喝了一口凉掉的茶,好像想通了一般说道: 其实,我妈妈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不可恩议的能力是? 嗯。我妈妈那边的家族,世代都继承这种能力。 不可思议的能力是怎么样的能力呢? 托亚在西瓦的询问之下,交替看着爱德华和西瓦的脸说道: 妈妈可以听到死者的声音,也看得到身影。 死者的身影和声音? 嗯,妈妈总是告诉我,对这个世界还残留思念的亡者,永远无法获得重生。她说那样非常痛苦且可怜,所以妈妈会听那些人的声音。如果可以,还会帮忙实现他们的愿望。 你是说她会帮助亡者? 嗯。就算只是为那个人祈祷也算是一种帮助妈妈是这么说的喔。然后,妈妈在和亡者交谈的时候,黑色的眼睛总是会发出漂亮的银色光芒。 银色的瞳孔那,你也有那种力量? 托亚含糊地点点头。 妈妈过世之前,我并没有那种力量。不过妈妈过世,我被鲍德温家收养后没多久某天晚上我听到了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因为十分令我在意,所以我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我在一间没使用的仓库中,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那个孩子该不会是 托亚感受到西瓦探索真相般的视线,苦笑着点头。 我吓了一跳,还问那个孩子怎么了呢。然后,她抽抽噎噎地哭着说:娃娃不见了。虽然我之前没看过那个小孩,不过我对这个家庭不太了解,所以当时深信一定是这家的孩子。后来就翻遍整间仓库,开始帮那个小孩找娃娃。 嗯。 爱德华大概是听出了话中的含意吧,皱起漂亮的弓型眉。 家里的人以及佣人听到声响。大家都醒来了。他们问我在做什么,我说看就知道啊,我在帮这个小孩找娃娃话一说完,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好奇怪。 你说的小孩是谁? 托亚在板着脸孔的父亲一问之下,抓着坐在地板上少女那冰冷的手,把她拉了起来说: 就是这个孩子啊,她是这里的人吧? 托亚当下首次正眼看父亲,看到父亲的不,是眼前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惊讶接着,厌恶以及恐惧立刻在脸上弥漫开来。 你在说什么啊?那里根本没人。还有,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咦? 托亚用困惑的视线巡视全场,没想到在场的女性们纷纷发出尖叫,父亲和哥哥则是铁青着脸凝视着托亚。可以听到从后方紧紧抱住哥哥的元配母亲,用颤抖的声音说妖怪。 我的眼睛怎么了?而且,这孩子不就在这吗? 托亚觉得十分奇怪.为何大家要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将视线转往身旁的镜子上接着,身体瞬间僵直。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瞳孔,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而且,现在应该和自己正牵着手的少女的身影,却没有映照在镜子中。 当时,我终于了解那个女孩子是亡者,还有我继承了母亲的力量所以,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个女孩。 我想大家都很惊讶吧? 托亚听到西瓦极为含蓄的意见,表情变得很微妙。 惊讶?才不是呢。从耶天晚上开始,我就被当成怪物父亲他好像不知道妈妈有那种力量,他要我别再搞这种恶作剧,还说我是想让家族丢脸吗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把我给痛骂一顿。 恶作剧? 以爸爸的立场来说,不能现在才把我赶出家门,而且他也不想承认我有那种力量吧。所以,这一切都归咎于住在平民区的没教养小孩,为了引起骚动所做的恶作剧。所以我的家庭教师人数倍增,也被禁止进入仓库。 原来如此。 不过,我好几次趁隙溜到仓库,和那个幽灵女孩见面。那孩子是鲍德温家很久以前过世的孩子,她是因为感冒过世,但是家人却没有在她的棺木中放进她最喜欢的娃娃 对娃娃的留恋,让那孩子的魂魄被绑在这个世间,无法离去吗? 没错,所以我想尽办法帮她把娃娃找了出来。结果那孩子高兴地抱着娃娃,脸上挂着微笑消失了。看到她的笑容时,我认为我做了正确的事。我深信遗传自妈妈的这股力量,绝对不是件坏事。可是,我知道大家讨厌且害怕这种力量,所以 爱德华边抚摸着白皙的脸颊边说。 所以虽然你隐藏这力量不让人知道,但还是持续倾听亡者的声音并提供帮助?就单靠你一个人? 嗯。可是我不是因为妈妈要我这样做才做的!是我自己想做才做的! 爱德华看到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变得有点激动的托亚.边微笑边点头。 我知道不过,大家的想法还真古板耶。这可是一般人想要也无法获得的能力呢,我就超级羡慕的! 咦? 托亚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愕然。西瓦边笑,边为两入的茶杯注入新茶。 爱德华少爷从小就会因为想看妖精,而躲在草堆里半天;或是为了想看妖怪,而半夜跑出去试胆量呢。 是、是喔你这个人果然奇怪 爱德华对着托亚已经超过佩服,而满脸傻眼的表情,露出自然的笑容说: 我终于懂了。所以你之前在我们抵达学校的当日夜里,才会说出被叫来的这句话。因为呼唤你的是幽灵嘛,干嘛不早点说?哎呀,我终于想通了!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 说这种谎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吧? 你说得是没错啦。 爱德华满脸兴致地说: 所以是真的。托亚,你告诉我,这次引起学校骚动的幽灵,是真的幽灵吗? 托亚这次明确地立即点头回应: 没错,那个女人的确是幽灵。而且是个很悲伤的人。她为了寻找重要的东西而来到这个学校。 重要的东西? 嗯。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人的喊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哭泣声一样。 该不会是那个在哪里、把那个还给我吧!? 托亚听到爱德华惊讶的语气,也同样以惊讶的表情回问。 没错你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你也听到了? 不,不是我。我还没有遇见过幽灵,因为昨晚那个白痴刑警守在喷水池那。不过,被幽灵袭击的其他学生佛格斯和爱丁顿都这么说。 啊啊因为那个人的思念太强烈了,强到连一般学生都看得到她的身影,也听得到她的声音。而且,大家都一味的害怕,谁也不愿意听她说话,所以 所以,你想听她说? 嗯因为她实在很悲伤,于是我想帮她。所以,每当我听到声音,我就会溜出宿舍,循着线索找寻她的踪迹。可是,每次不是被舍监发现而错失掉机会,就是到现场时人已经不在了,不然就是好不容易见到面、正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被老师发现了。所以我还没能好好地和她谈上话。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正当爱德华想要继续发问时。远处传来阵阵钟声。 啊啊,是预备铃呢。虽然很可惜,不过两位下次再继续吧。托亚先生,您得去上课了。 西瓦露出守护者该有的态度,机敏地催赶托亚。 可是我 不想去教室 托亚虽然在催赶之下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但却毫无离开的意思,一脸忧郁地低声咕哝。大概是想起昨天被赶出教室的情况吧。 啊 观察力敏锐的西瓦也因察觉这一点,而露出困扰的表情。然而爱德华却也站起身来,冷静地说道: 我陪你走到教室。 咦? 我在走廊上等,如果有人把你从教室里赶出来。那我就把你推回教室去。在对方放弃之前,我会坚持到底。你也拿出这样的毅力吧。 格莱斯顿学长 叫我爱德华就好。因为你告诉了我自己重要的秘密,所以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如果你也这么认为,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爱德华? 没错。虽然一个人独自奋战很辛苦,不过有朋友陪伴就可以努力下去吧?我们一起走。 朋友?你要当我的朋友?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有,没那回事,可是 那还啰嗦什么!好,走吧!去把你的同学打个落花流水吧! 请等一下!您在想什么呀? 守护者一把抓住英勇朝门外迈开脚步的爱德华衣领,低下头来低声说: 干嘛!我又不是又去打架。别阻止我,西瓦。 我当然要阻止!您要对自己的事情多迟钝才甘心呢?难道您打算就这副打扮去教室吗? 啊。 爱德华完全没发现自己身穿及膝睡衣,连脸都还没洗,才英勇跨出一步的他瞬间全身僵直。 噗哈哈哈哈哈。 托亚看到那样的爱德华也不禁笑了出来接着,发出来到这间学校后,首次天真的笑声。 爱德华急忙整理好衣着,和托亚一起走出宿舍。 因为已经是上课时间,所以小径毫无人烟。猛烈的寒 风中,两位少年竖起衣领快步走过。 不过,一抵达校舍,托亚的脚步自然变得沉重。走上阶梯,来到教室门前,少年终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爱德华抱着托亚的肩膀说道: 挺起胸膛走进去吧,因为你没有做任何坏事啊啊不对,你犯了一个大错。 咦?我、我做错了什么啊? 迟到,不遵守学生的本分可是重罪喔。 爱德华说完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托亚看到眼前如花般美丽的脸庞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也笨拙地回了个微笑。 我知道了。 这样就好了放学以后,可以继续和我聊聊吗? 嗯,我也希望你听我说。放学后,我去你房间找你。 我期待你的到来喔来,快进教室吧。还是要我陪你进去? 托亚犹豫了几秒,用严肃的表情摇摇头。 不用,我不希望别人说我没人陪就不敢进教室。如同你所说,我除了迟到之外没干什么坏事我走啰! 嗯嗯。 托亚被爱德华如催促般轻拍背后,做了一次深呼吸,不灵活地迈开脚步。 (好!) 托亚打起精神,推开教室后方的门。 同学们看到托亚进来,教室一片哗然。正面对黑板写字的老师,拿着粉笔转身向后望。 鲍德温同学。 那个很、很抱歉、我、我迟到了。 虽然想要堂堂正正说出口,但是口中说出的声音却不断颤抖。同学们冰冷的视线刺痛全身,脚好像麻痹一样,动也动不了。 忙着召唤幽灵,所以睡过头了吗? 老师的讽刺让教室一阵喧哗。 不用勉强啦。 我还以为他昨天已经学到教训了。 果然是出身低贱的家伙,连毅力都超乎常人。 这种带刺的低语,将教室中谁也不欢迎托亚的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如此,托亚依然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却被一个不熟识的人用脚绊倒,直接趴倒在地上。 啊! 带着轻蔑以及厌恶的笑声,从趴在地板的托亚头上。毫不留情地倾注下来。比起因跌倒而撞到的膝盖,胸口更是疼痛。 (我果然还是办不到) 托亚宛如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心中正浮现想要逃出教室的念头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声音: 喂~! 学生们为了确认声音的来源,纷纷跑到窗边观看。 (那个声音是) 托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近窗边。 围巾被强劲的风势吹动,也吹乱头发站在楼下的人果然是爱德华。等学生们打开窗户,爱德华将两手摆在嘴边。用严肃的声音大喊: 加油喔,托亚鲍德温! 爱德华,你做什么 因为爱德华在大众面前呼喊自己的名字,让托亚方才还铁青的脸,突然染上羞红。老师以及同学们的目光,也不断在爱德华以及托亚之间穿梭,大伙都一阵傻眼。 爱德华巡视全场找到老师后,优雅地敬礼并提高声音: 很抱歉妨碍您上课。老师,还有各位学弟!请多多照顾我重要的友人。 友人? 鲍德温是格莱斯顿学长的朋友? 那么,打扰了。托亚,你要认真上课喔。 爱德华不顾现场的骚动,露出耀眼的笑容用力挥挥手,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爱德华为了我) 去年的名人宿舍长,也是目前接受校长请托而来调查的爱德华,竟然称呼托亚为朋友。无可置疑的,这等同宣告托亚的清白。 如果托亚说谎,就会让爱德华在众人面前丢脸。他刻意冒着这份危险,也要证明自己对托亚的信赖。 各、各位,请回座位上鲍德温同学也是。 老师边轻咳,边催促学生回到座位上。他对托亚的态度变得比较慎重,这应该不是错觉吧。同学也只是从远处看着托亚,再也没多说什么了。 虽然这不代表欢迎,但是众人确实瞬间对托亚另眼相看了。 (谢谢你,爱德华) 托亚宛如要回应新朋友的信赖一般,这次他挺起胸瞠,堂堂正正走向自己的座位 爱德华将托亚送到教室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却在回廊的中途停下了脚步。 那是 穿着破旧象牙色外套的宽阔背膀。 在前方迈开大步行走的是普莱斯助理巡官。如果他不是要去中庭,就只会是打算前往校舍中的某处而已吧。 我也陪他一起去吧。 爱德华用带着恶作剧的口吻低声呢喃,并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在普莱斯的身后。 和爱德华猜测的一样,普莱斯笔直朝校长室走去。等到他正要举起单手敲门时,爱德华巧妙地抓准时机拍了拍普莱斯宽阔的背。 转头向后看的普莱斯,睁大着眼白偏多的眼睛。 唔喔!你、你要干嘛? 早上应该要说早安才对吧?普莱斯先生。找校长有事吗? 没事就不会来了。你也要找校长吗?金毛的。 我叫格莱斯顿,我现在突然有事要找校长。 啊? 我一定要听听你要和校长说什么。 喂,我没打算要让你听 爱德华无视普莱斯的喊叫敲了敲门,迅速进入校长室。 正在桌前处理文件的克雷特校长,朝两位客人眨了眨浓密眉毛下的细眼,立刻站起来。 哎呀,两位一起前来,有什么事呢? 我是有事才来的。 普莱斯敬礼回答。站在一旁的爱德华,露出了微笑。 我是来听你们两位讲什么的 ,可以让我一起听吗? 喂,你 可以。两位都是为了让学校重归平静而努力,因此希望两位能好好相处。 校长在好好相处的字眼上特别强调语气,并请两人坐下。由于爱德华坐在长椅的正中间,普莱斯无可奈何,只好尽量和爱德华保持距离,将巨大的身体缩在长椅的一角坐下。 校长指示女仆为两入准备茶水,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道: 听说昨天晚上普莱斯彻夜监视喷水池 普莱斯一边对爱德华抱持警戒态度,一边挺直背脊回答: 是,不过昨天晚上幽灵并没有出现。至今为止,幽灵都只在日期变化的时间出现,所以之后我就去处理别的案件了。 喔。天气那么冷,一定很辛苦吧?那么今天来找我的原因,除了彻夜监视没有结果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收获吗? 被校长如此泼冷水,普莱斯紧紧皱起眉毛,用难以启齿的表情说: 其实,我必须要和您谈谈别的案件。 别的案件? 是的。校长先生知道埋葬附近居民的场所也就是卡鲁姆史托克村的墓地吗? 克雷特校长面带惊讶地抚摸着胡子点头。 嗯,稍微了解一些。我知道是块位于学校以及村庄间的广大墓地。 有去过吗? 很抱歉,我没有认识的人埋葬在那里。 我想也是。失礼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块墓地这两个月相继发生盗墓事件。 在墓地发生盗墓事件? 原本乖乖在一旁倾听的爱德华,被勾起了兴趣而不禁提高声音。普莱斯睑色不悦,盘起双手瞪着爱德华。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给我闭嘴,小鬼。 抱歉,请继续。 爱德华若无其事喝下女仆端来的茶。普莱斯耸耸他宽厚的肩膀,重新调整心情继续说: 虽然墓地有负责守墓的人,是位耳背的老爷爷,实在不怎么可靠。盗墓人趁深夜潜入墓地,挖开坟墓取走棺木里值钱的东西。 真是群败类! 没错。天亮后,守墓人发现倾倒的石碑以及凌乱的现场,才知道墓被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遍。村人们虽然很气愤,不过由于地点是墓地,没有人厉害到可以晚上不睡觉来值班看守,警察也没那个空闲为了偶尔才会出现的盗墓者天天守在墓地。 嗯嗯,那也是没办法的 昨天晚上,因为幽灵没有出现,因此我在回署里的路上顺道去墓地巡视了一下。 克雷特校长以及爱德华,心里一边深深佩服刑警竟然有勇气,胆敢深夜独自前往墓地,一边竖起耳朵倾听。普莱斯得意的提高音调,用他那粗犷的声音说: 结果我听到了可疑的声音!虽然我立刻赶往声音传来的地方,不过很可惜,小偷已经跑了。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对方似乎刚开始挖坟,棺木尚未被打开,因此没有任何东西失窃。 嗯嗯.那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请看这个。昨晚窃贼逃跑之后,它掉在被挖掘的坟墓边。 普莱斯从仍穿在身上的大衣口袋当中,拿出某样东西给歪着脖子表示疑问的校长看。校长和爱德华一看到普莱斯摆在桌子上的那样物品的瞬间,同时发出啊的惊叹声。 那是个银制的小别针。虽然扣环部分已经不见,针也弯曲了,但尚未丧失原本的光泽,因此看得出来这是个新的别针。 这是 方才还以不关己事的表情听普莱斯述说的校长,突然脸色铁青。爱得华刚刚悠闲的表情也不复见,变得十分严肃。 这不是巴尔福校的校徽吗? 爱德华代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校长开口说道。爱德华才开口发出这个问句,普莱斯便挺起胸膛对爱德华怒目而视。 没错。你身为侦探,应该不会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吧?金毛的。 这 爱德华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朝克雷特校长看去。克雷特校长满是皱纹的手,颤抖地拿起别针接着,低声呢喃: 我们学校的学生,竟然去盗墓 ※※※※※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盗墓?怎么可能! 西瓦听到回到房间的爱德华说明情况后,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爱德华也不耐烦地回答: 我也很怀疑啊。虽然有贫富差距,不过既然能成为这间学校的学生,我不认为会有穷困到需要去盗墓的人。可是普莱斯给我们看的别针,的确是我们学校的东西。 西瓦把爱德华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表情闷闷不乐。 偶然被埋在土里好像也不太可能吧? 嗯,那个别针还很干净漂亮,不会让人认为曾长期被埋在土里。我想可能是挖墓途中被普莱斯发现,正要逃跑时从衣服上掉落,刚好被同伴踩到吧?所以别针才会变形。 是吗校长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吧。 虽然故作镇定,不过打击应该相当大。 爱德华摊在椅子上边打了个大呵欠边说: 第一次发现的盗墓事件好像是在两个多月前。从那时候开始,警察好像就已经开始持续认真的搜查了。虽然很难抓到盗墓者,不过可以从寻找物品下手。 寻找物品?啊,我懂了。盗墓所得的物品,如果不换成现金就没有意义吧?换句话说,盗墓的人一定会把赃物脱手。 没错。而且盗墓的手法很幼稚不成熟,所以警察一开始就认定盗墓者是外行人。如果是外行人,不可能有脱手给黑市的管道。换句话说,在这种偏僻的乡下,能卖那种东西的地方 十分有限吧,原来如此那么,若是从这方面进行调查,现在应该已经有一定程度的进展了。 他没有很清楚告诉我,不过似乎还没有找到疑似盗墓所得的物品。因为那个刑警很不会说谎,所以当他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就代表搜查进展得不顺利。 原来如此 盗墓人可能还没有将赃物脱手,他们说不定是想做完一票再整批脱手。 是吗盗取坟墓亵渎死者是无法饶恕的罪但是一想到犯下这罪行的是这里的学生,就很难单纯希望犯人早日被逮捕,真是头痛。 嗯嗯不过只要知道昨天晚上外出的学生,自然而然就可以得知其中的犯人,这件案子说不定就能轻松解决了。 说得也是啊! 啊? 西瓦神色慌张,连衣柜都没关就匆忙跑向爱德华坐着的椅子。 怎么了?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睡着了。今天早上托亚先生又一大早跑来害我忘了这回事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因为昨天晚上幽灵并没有出现,所以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听到您刚刚所说的我才想起来 爱德华不耐烦地抓住西瓦上衣的袖口。 到底什么事?快点告诉我! 西瓦就这样被爱德华抓着手臂,单膝跪在主人身边。接着,用些许紧张的表情开口说: 昨天晚上我在这间榆林宿舍的屋顶上找到托亚先生,我们两人就那样在屋顶上聊起天来。 哎呀哎呀,我就想说你怎么还没有回房间。我还以为你会把托亚带来呢,后来等累了就睡着了。 很抱歉因为谈得比我想像中的还久,导致身体十分寒冷。我看托亚先生的情绪也冷静下来了,就先把他送回旁间就在那时,我听到有一群脚步声朝着宿舍前来。 脚步声?那是几点的事? 正确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在屋顶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应该是过午夜两点的时候吧。 是吗 ?算了,继续说吧。 好。从紊乱的呼吸以及杂乱的脚步声来猜测,我想应该有三个人以上。当时我猜想大概是偷溜出宿舍的学生吼求了吧因为我们也没有立场责怪他们,而且彼此碰上面也不太好,因此我和托亚先生就在屋顶上屏气宁息,等待他们进入宿舍。 然后呢?有从屋顶上看到他们的长相吗? 西瓦看到爱德华湛蓝瞳孔闪烁着充满期待的光辉,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很可惜,那时候偏偏天空布满乌云,刚好遮住了月光,附近真的一片漆黑。不过在屋顶上待那么久,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我看到在跑进宿舍的人影当中,有一个翕着灯的学生 看到长相了吗? 因为是从屋顶上看,所以看得最清楚的部分就是头顶了。只能说看来是个相当高大的人。 嗯嗯总比没看到的好。头长什么样子? 头被黑色的帽子遮住,所以真的只看到一小部分 好啦!到底长什么样? 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红色的头发发出些微光芒。 红发 爱德华屈下上身,让自己的脸贴近守护者的脸。 没有搞错吗?是怎么样的红发? 这个嘛因为有灯光的照射,所以一眼就看得出是相当鲜艳的红发。 多谢你了,西瓦! 爱德华弹起身来,西瓦也困惑地由原本的跪姿站起。 您这话意思是 如果当时过了两点,那就和普莱斯说的时间符合。也就是说,那家伙说他放弃等待幽灵出现前往墓地,结果盗墓人脱逃的时间大约是快两点的时候。从墓地到这里,用跑的大概要十五分钟吧? 意思是说,我和托亚先生在屋顶上看到的是 是从墓地逃回来的盗墓者的可能性很高。 怎么会这样那么犯人真的是这所学校、而且还是这间榆林宿舍的学生啰? 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是位有着一头如燃烧般的红发、身材高大的人。 爱德华方才那少爷般稳重的表情已不复见,脸上浮现宛如猎物进入射程范围的猎人般锐利无比的表情。 这间榆林宿舍,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家伙就是巴恩斯。好样的,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逃走! 爱德华少爷,那么 走吧,西瓦,去找普莱斯。他应该还在学校附近。把刚刚的事情都告诉他! 爱德华少爷!请等一下唉唉,少爷真是的! 爱操心的守护者,把才刚收进衣柜的外套、夹克以及手杖一把抱住,慌慌张张地追在主人身后而去 哈啾。 在一片黑暗当中,这声喷嚏显得更大声。 别打喷嚏。我不是跟你说天气很冷,穿多一点再出门吗? 我已经穿很多了呀,喷嚏又不可能忍住吞回去。 用意志力克服这一点才算是侦探。 我又不是侦探。 两位正窃窃私语拌嘴的少年是爱德华和托亚。 两人所在的位置,就在靠近喷水池旁茂密草从的阴影下。 他们在熄灯时间过后,一起离开宿舍来到中庭。甚至熄掉提灯的火苗,在草丛里静静等待幽灵出现。虽然有带来一块小地毯铺在地上,不过地面的寒气还是不留情地从屁股向上蔓延,因此坐着不动的两人,身体也渐渐开始感到寒冷。 虽然如此,两位少年却完全没说半句丧气话,也没有打算放弃。 普莱斯刑警一头埋进搜查盗墓者一案,忘了幽灵的存在。因此要和幽灵见面并说上话,今天是绝佳的机会。 你觉得幽灵今天会出现吗? 托亚听到爱德华开口询问,老实地回答: 我不知道。在还没有听到声音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 是吗 爱德华吐出缕缕白烟,用竖起的大衣衣领包住脸颊,抬头看夜空。今晚的天空也布满了乌云,灰色的乌云将月亮以及星斗都遮住了。 对了!我和西瓦都看到了那头红发,这样那个刑警还是不能把巴恩斯扭送警局盘问吗? 爱德华神色懊悔,却仍冷静地回答: 根据这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如果未成年者只是有犯案嫌疑,警察是不可以扭送对方的,你应该知道吧? 是是没错啦! 不过,如果是现行犯,或是有明确的犯罪证据,就另当别论了。就算没有被带到警察局,也可以好好刮他一顿。普莱斯就是看准这一点。而且对象是巴恩斯,就算是像普莱斯那种连大脑都是肌肉的人,也知道应该要慎重行事。 因为他的父亲是有名的政治家? 对呀。上次的麻药事件,在巴恩斯的父亲插手之前,媒体都大肆报导普莱斯的活跃。 可是那其实是你的功劳。 耶不重要。不过巴恩斯的父亲,对普莱斯因此得以升迁感到十分不愉快。如果这次贸然对巴恩斯出手,肯定会被他父亲搞到丢了饭碗。 那家伙身为刑警,竟然还会怕丢饭碗? 就算是刑警,也会疼惜自己的吧?而且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我想应该会更不想因此失去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 喀沙。 ! 两人突然听见背后有声响,瞬间摆好架式。不过,出现在后方的是拿着篮子的西瓦。 原原来是你啊,西瓦。别一声不响地靠近啦! 我哪有那么厉害,是两位聊天聊得太投入所以没发现吧今天晚上也很冷呢,我带了东西来给两位。 守护者一边说,一边打开手中提着的篮子。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两位少年的脸上瞬间发出愉快的光辉。 是宵夜啊! 嗯,是三明治和热茶。因为我赶着送来,所以茶应该还很热,请小心慢用。我想两位的身体应该很冷吧? 两人将西瓦从茶壶中倒出来的芬芳茶品,像品尝美味的甘露般喝下。利用热茶温暖身体后,并快速以火腿及小黄瓜做的三明治填饱肚子,心情终于稳定了不少。 差不多快到了幽灵出现的时间了。 西瓦摸着怀表指针说道,爱德华脸色稍露失望的点头。 今天说不守不会出现。算了,如果第一天就让我们碰上那未免太好运了吧,明天再 不过就在那时候,托亚发出小小的叫声并站起身来。托亚摇摇晃晃地笔直朝喷水池走去,爱德华和西瓦也都惊讶地紧跟在后。 托亚!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托亚用着宛如睡眠不足的蹒跚脚步走向喷水池,低声呢喃: 我听到了很悲伤的声音,那个人来了喔。 你说什么? 爱德华和西瓦都竖起耳朵聆听。但是。他们耳里只听得到北风吹过树木间的声音,以及喷水池安静的水声。 来了喔 托亚突然用严肃且充满自信的声音说,爱德华和西瓦倒抽一口气。站在两人面前的托亚,眼睛闪耀着如星星般耀眼的银色光辉。 托亚 看在那边。 托亚的右手缓缓举起。食指所指的那一片黑暗中,浮现一个朦胧的身影。 那黑色的斗篷宛如从黑暗中诞生,从纤细的身体曲线可以很明显看出是位女性。 从帽缘压得老低的兜帽中倾泄而出的金发,发出微弱的光亮,缓缓随风摇摆。 爱德华少爷 嗯,终于和幽灵面对面了。 爱德华的声音掩不住兴奋。和他相对照,托亚则是用安静清澈的声音呼唤黑色人影: 我不怕你,我一直听到你的声音我 想帮你。 女人好像被托亚的声音吸引一般,缓慢接近三人。 女人的右手握着做工华丽的小刀。西瓦看到这个景象,立刻向前一步以保护爱德华。不过,女人的手始终垂落没有抬起。 那个在哪里? 女人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一阵风吹过掀起兜帽,因此让女人的面孔显露出来。 啊。 帽下的女人还很年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稚嫩,空洞的眼睛是略带灰色的绿色瞳孔。虽然并不是绝世美女,不过却有着楚楚可怜又纤细的五官。 不过,她的肌肤如蜡般惨白,表情也如石头般僵硬。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女人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托亚伸手制止似乎要说什么的爱德华,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我想要帮助你。你到底在找什么,告诉 不过,托亚并没有提到在场三人都会帮忙。站在托亚面前的女人,用没拿任何东西的左手,突然触摸托亚的头。 不对 咦?什、什么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女人如飘浮般移动脚步,依序又摸了西瓦和爱德华的头。 爱德华倒抽一口气。因为女人掠过脸颊的手,比冻僵的睑颊还要冰冷,就好像硬生生把冰块贴在脸上一样。 什么不对喂,拜托你,告诉我们啦! 托亚拼命持续呼唤。女人好像终于听到托亚的呼唤声,直盯着托亚看。托亚用他银色的瞳孔,回看着亡者那毫不眨眼的冰冷视线,并低声问道: 你是谁?你到底在找什么? 爱儿希 爱儿希?那是你的名字吗? 女人微微点头,视线从托亚身上飘移到他处。女人背对着三人,再次寂静无声地移动脚步。漆黑的背影,慢慢和黑暗融合。 那个人给我的重要重要的 什么?那是什么,你到底在找什么? 托亚拼命呼唤渐渐远去的女人。 那个人给我的戒指 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最后终于再也听不到了而女人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消失。 妈的她走了 托亚的语气充满懊悔。 三人只能茫然地呆站在这无尽的黑夜中 第五章 小小的约定 戒指,那个人最后的确那么说了! 爱德华也点头赞同托亚的话。 还说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爱儿希,没错吧。 嗯,我的确听到她那么说,而且表情非常悲伤。 西瓦一边说,一边将热水倒进摆在面对面坐着的托亚以及爱德华间的水桶中。 水桶有四只脚。没错,因长时间待在室外而全身冻僵的两位少年,已经回到爱德华的房间,将椅子摆在暖炉前面坐着取暖,并把裤管卷到膝上,将冻僵了的双脚浸泡在装着热水的水桶里回温。 托亚舒服地灵活摆动浸在热水中的脚趾头,神色担心地说: 她真的很想不开呢,而且似乎也听不太进我说的话。 看她那样子,不管一般人说什么,她都完全听不进去吧我虽然和很多亡者说过话,不过从没遇过像她这样如此强烈地渴求某一样东西的人。 看来是这样。即使有能和幽灵交谈的你帮忙,还是几乎没和她说到什么话。不过,我们不是已经获得很大的线索了吗? 爱德华用开朗的表情一面折手指,一面说: 名字是爱儿希,而且是位年轻的女性。金发、绿色的瞳孔、戒指,现在掌握很多关键字呢。我想幽灵应该是住在这附近、已经过世的女性,明天早上我立刻去村子里的区公所调查一下吧。只要调查一下户籍。一定可以知道幽灵的生前身份。 啊,我也想去! 不可以。 不行。 你、你们两个干嘛啦! 爱德华和西瓦异口同声拒绝托亚同行,让托亚不高兴地鼓起双颊。西瓦一面拼命为暖炉添新柴以维持屋内的温暖,一面用监护者的口气说道: 您还得去上课,调查的事情由我和爱德华少爷负责就可以了。 可是!幽灵从爱儿希那问出情报的是我耶! 我知道。不过,接受校长委托而行动的我们,不可以让身为学生的您因此翘课。 唔唔! 我会告知您调查后得知的一切消息,所以,您去教室上课吧。 对呀,难得你今天抬头挺胸去上课了,不是吗?要是明天翘课,只会更被那些家伙当笨蛋看待喔。 爱德华的叮咛让托亚虽然面带不满,却还是勉勉强强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啦!哼,亏我也想要和你们一起努力办案。 您已经很努力了呀。刚刚您认真地和幽灵对话的样子,真的很了不起呢。 真的? 嗯,您也这么认为吧,爱德华少爷? 嗯。我对你另眼相看啰,托亚。根本不觉得刚才的你,和今天在教室里快哭出来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呢。 我哪有快要哭出来! 哈哈哈,从窗户向下看着我的你,明明眼眶中都是泪水呢。 爱德华看到把话当真而生气起来的托亚,开心地笑了出来。生气的托亚用脚趾朝爱德华泼热水报复。 哇,你干嘛! 因为你说了很讨厌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呀。 西瓦看着宛如孩子般互相斗嘴的两人,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现在的托亚,脸上露出和年纪相称的天真丰富表情,根本让人难以联想他和两天前那个阴沉封闭的少年是同一人。大概是因为信赖西瓦和爱德华,且对两人敞开了心房.所以一切烦恼都因此烟消云散了吧。 (太好了对两人来说,这次再会似乎很有意义。) 西瓦内心浮现这样的想法,不过如果不处理一下现场,水可能会渗进地板里。 两位别再做出像小孩子一样的举动了! 守护者边发牢骚,边急急忙忙跑去浴室拿浴巾。 可是,还是有一件事我搞不懂。 爱德华和托亚并肩坐在床铺上,用毛巾擦干浸泡得热呼呼的脚,开口说。 大概是因为泡到最后两人开始打起水仗的关系吧,托亚则是边擦头发边听。 什么事? 正擦拭着被两人弄湿的地板的西瓦,也抬起头来看着爱德华。爱德华摸了摸托亚乌黑的头发,接着用手指缠绕自己的波浪金发最后,转头看着西瓦巧克力色的头发说: 就是幽灵爱儿希说的另一句话。我记得她摸了我们的头后,的确有说不对。一直反复说着不对、不对。 被你这么一提,她好像真的有这么说呢。 托亚看了现场两位的表情,低声说道。 还有,爱儿希右手拿着一把刀子,你们有看到吧? 啊,有看到、有看到,不过好像是一把很小的刀子呢。 嗯,我想那个应该是丧礼的时候让她握在手中的护身刀吧。 护身刀?喔喔,原来如此。妈妈的丧礼时。好像也有人在她的胸前放了一把刀嘛。一把小小的刀。 那是为了让死者在前往天堂的途中。能驱赶阻挠的魔物才拿的刀子。虽然有刀刃,但是实用性很低。原来如此,所以刀刃才会破碎。 刀刃破碎?什么意思? 西瓦对表情呆滞的托亚说明话中含意: 佛格斯被袭击时,幽灵误砍到喷水池边的大理石。薄刃的部分碎片和大理石的碎块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是喔,因为砍了像石头那样坚硬的东西。所以刀刃才会因此缺了角吗? 爱德华点头并继续发言: 没错。不过虽然如此,那把刀应该还是可以使用,可是爱儿希却没有攻击我们任何一个人。目击到幽灵的人当中,也只有四个人被袭击。那么爱儿希为什么只攻击那四个人呢?刚刚我们听到她说的那句不是,是不是她正在判断该不该攻击呢?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 托亚和西瓦都在等待爱德华的推论。不过爱德华却双手猛搔金发,挤出懊悔的声音: 想不通。 哼,什么嘛。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坐在床上前后摆动双脚。西瓦则是边缓和现场气氛,边提议道: 那么,我们逐一将那四位学生的情报好好检查一番吧?首先,第一位受害者是 西瓦打开惯用的笔记本,念出纪录在笔记本当中的学生姓名: 首先是五年级的史宾赛,不过他已经离开学校了;第二位是住在橡木宿舍的五年级生爱丁顿;第三位是住在榆林宿舍的四年级生巴恩斯;而第四位是住在兰花宿舍的一年级生佛格斯。就是这几位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摆动着双脚倾听的托亚,盘起了手臂抬头盯着天花板思考。 年级和宿舍都不一样呢。 而且那四个人好像都没有共同的朋友。 不太可能有吧可是,应该有什么共通点才对。会被爱儿希袭击的人、和不会被袭击的一人,也就是我们三人和那四个人的差异。 爱德华盘起修长苗条的双腿坐着,上身稍微向前倾,手肘靠在膝上撑住脸颊。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姿势。 终于将地板擦拭干净的西瓦,在方才爱德华坐过的椅 子上坐下,为了不打断爱德华思考压低声音说: 不只是内在因素,外在因素应该也要考虑才对譬如服装。不对,这不太可能,因为大家穿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都不一样。就算是我们,爱德华少爷的大衣是花呢条纹,托亚先生的大衣是黑色的,我是褐色的 嗯。还有,从外表就一目了然的是 三人相互凝视彼此的外表接着,几乎同时说出同一句话。 头发! 爱德华不禁站起身来拍手。 我懂了!爱丁顿、巴恩斯还有佛格斯都是红发!史宾赛我记得也是红发。爱儿希拿着那 把刀袭击的人,都有着一头红发。 托亚拉扯头上的黑发,露出赞同的表情。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依照顺序看我们的头,然后说不对。因为我们没有人是红发那,等等,这么说的话 托亚也从床上蹦了起来。 幽灵爱儿希之所以袭击这间学校里有着红色头发的学生,原因大概是想要拿回她在寻找的那个而那个就是 某人送她的重要戒指。 换句话说,这间学校的某个红发学生偷了她的戒指? 应该立该就是这样吧幽灵、红发、戒指,原来如此,每个线索都渐渐串联在一起了 无所畏惧的笑容在爱德华白暂的脸蛋上漾了开来。他开心地摩拳擦掌,在房内快速来回踱步好一阵子,过一会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移到托亚身上。 如果就这么决定了,你今天就先早点睡吧。 托亚呆站在床边,用困惑的表情问道: 你刚说如果就这么决定,是决定了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不过爱德华却乐呼呼地差点没哼起歌来,开心地说: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如果明天得知我的推论是正确的话,明天晚上应该也会像今天一样深夜外出。所以,今晚要好好睡上一觉,为明天做好准备。 那告诉我你的推论不就成了? 明天放学后再告诉你。 什么嘛,小气鬼! 爱德华用手指往双手叉腰嘟着嘴的托亚额头上一戳。露出苦笑: 要是我的推理不正确,那不是很丢脸吗?所以等明天再说。 呜那、那放学后一定要在这边等我喔?不可以不算我的份喔,因为我想要亲手冼去自己身上的嫌疑。 我知道啦,所以才要你快去睡啊好吗? 知道了。 爱德华轻拍勉强点头答应的托亚肩膀,说道: 西瓦,送他回寝室吧。如果路上遇到人,就说我请他协助我调查案件。 遵命那么,我们走吧,托亚先生。 嗯那晚安了,爱德华。 晚安,明天见。 托亚在西瓦的陪伴下,离开了房间。爱德华走近窗边,目送托亚离开。 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在那片漆黑当中,有位疯狂找寻重要戒指的女幽灵。以及将戒指从她身边夺走的学生。 就是明天晚上了明天晚上,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 爱德华将双手手掌贴在冷到似乎要结冻的玻璃窗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 隔天早晨用完早餐后,爱德华和西瓦立刻动身前往卡鲁姆史托克村。 区公所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老旧的簿册,两人为了在册中找出爱儿希的名字,默默地持续翻阅着。 接着,过了中午时分 两人连午餐都没用,来到位于村子偏远地区的墓地。 在广大的墓地中,数不清新旧、大小皆不同的墓碑混杂排列其中。西瓦站在墓地的入口处,无奈地看着爱德华。 要单靠我们两人从这些墓碑当中找出我们的目标,还真是件苦差事呢。 然而爱德华却满脸悠闲地说: 没必要去找,那边就有向导了。 向导? 西瓦惊讶地朝爱德华手杖所指的方向看去,有几个男人站在该处。虽然距离很遥远,不过从气氛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来坟上祭拜的村人。 那看来不像是守墓者。 当然不是啰,走吧。 爱德华甩着手杖轻快地迈开脚步。西瓦虽然脸上满是惊讶,还是跟在主人身后。 随着距离缩短,爱德华两人可以看出对方是三位男性。其中一位大个子穿着破旧的米黄色大衣,其他两人身披深蓝色短斗篷。斗篷的下摆还缝有金边,一眼就可看出那是警察的制服。 喂,普莱斯! 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爱德华用不宜在墓地发出的庞大音量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爱德华似乎没看错人,那位身穿米黄色大衣的男人,吓得在墓碑前跳了起来,接着就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两人面前。 你你这家伙!这次来这又想干嘛? 普莱斯助理巡官,我才想问你在这做什么呢? 普莱斯被外表温厚的西瓦一问,虽然神色稍显畏缩但还是很生气。 还什么咧,你这小少爷的跟班难道觉得警察会来墓地玩吗?当然是来搜查、搜查的啦。 你的意思是? 我在重新调查被小偷盗过的墓,想找看看盗墓者有没有遗留其他可以当作证物的东西啦!哼,害我浪费时间和你们说话,所以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啦。 我也没心情玩。那正好,我们也是有事来墓地的。 什么! 爱德华惊人的发言让普莱斯瞪大眼睛。这个举动导致普莱斯的眼白更为明显,相貌更添凶恶。虽然普莱斯的魄力宛如野狼,但爱德华丝毫不为所动,边玩弄着手杖上的象牙手把边说: 爱儿希。有没有看到一位叫做爱儿希霍华的女性坟墓? 我怎么会知道,那是谁啊? 被盗的墓当中,没有这样的名字吗?我可是满怀期待前来这的耶。 喂,金毛的,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等确认坟墓之后才有打算没看到她的名字? 看到爱德华如此冷静的态度,普莱斯大概也悟出爱德华可能握有关于盗墓者的重要情报。他盘起双手稍作考虑之后,静静地转身往回走。 爱德华用恶作剧的表情对西瓦使了个眼色,西瓦也露出微笑跟在普莱斯身后。 迈开大步走着的普莱斯,在一个小墓前停下脚步。 老旧的墓碑已经倾倒,被翻弄过的墓穴上盖着一块大木板。普莱斯指着那个墓碑说: 爱儿希霍华。就是这个吧?墓碑上的刻文磨损得很严重,不太容易辨识。 爱德华从倾倒的墓碑正上方往下看,满足地点点头。 没错。三十一年前,死时正值二十二岁,和户籍资料一致。谢谢你,普莱斯助理巡官,你帮了一个大忙。 普莱斯皱起他又粗又直的眉毛。 这是被盗得最严重的墓。 是在初秋的时候发生的吗? 是啊。 那更好。 啊?到底什么意思?你握有什么线索? 我现在只握住一条线索,但是接下来打算要用双手握满线索。 你说什么? 因此,另外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拜托你。我想看墓穴里的情况,可不可以麻烦你掀开覆盖在墓上的板子呢? 什么!?别人一对你好,你就得寸进尺了啊! 我并没有放肆。只是不管怎么想,你们警察都比我们还要适合肉体劳动。所以我只是单纯拜托你,这也是考量到效率呢。 混帐,我们为什么非得帮你争功绩而干这种苦差事不可! 有什么关系呢?这次案件解决后,功劳也会归你。这样可以吧? 呜你这家伙又说那种话 我是说真的啦。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后悔帮忙的,快点。 虽然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但普莱斯还是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把部下叫了过来。对上司的命令要绝对服从的警官们,立刻抬走盖在墓上的厚重板子。 原来如此。 被盗墓者们翻弄过的墓穴底部,有一口腐朽半毁坏的棺木,以及躺在其中的白骨。爱德华毫不犹豫跳下这口深墓穴。 爱德华少爷! 喂,金毛的! 西瓦和普莱斯急忙蹲下,往墓穴当中窥视。爱德 华单膝跪在白骨身边,用两手捧起白色的头盖骨。爱德华拍去头骨上的土壤,骨头显得干净多了,他如同安慰他人般抚摸着骨头。 喂你在于嘛? 普莱斯刑警,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就是你在找的女幽灵。 你你说什么?喂,要说梦话就睡觉的时侯说,怎么可能有什么幽灵呢 有啊,因为昨天晚上我亲眼见到她。 什么! 我现在让你看证据。 爱德华小心的将头骨放回原来的地方后,捡起某个东西,接着在西瓦的帮助下爬上墓穴。 他静静放在地面上的东西,是把做工华丽的破旧小刀。虽然西瓦发出轻微的惊讶声,但普莱斯却皱起了粗壮的鼻子。 这是什么? 幽灵用来袭击学生的小刀呀。昨天晚上我也看到她将这把小刀握在手上小偷们大概以为这把刀不能卖,所以搁着没拿走吧。 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 也是啦,所以我把这个带来了。 爱德华从外套口袋当中拿出手帕。接着,轻轻打开手帕继续说: 这是佛格斯被袭击时,幽灵砍到大理石所留下的东西就是当时的小刀碎片。 爱德华捏起白色手帕中的小金属碎片,摆在小刀旁。 普莱斯也展现刑警办案应有的动作,用粗壮的手将金属片推进刀刃缺口部位。而金属片和刀子最大的缺口完全吻合。 真的假的啊?意思是说幽灵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位叫做爱儿希霍华的女人她拿着这把小刀到巴尔福学校伤害学生? 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难以相信。 不过,证据就在眼前,你也不得不相信吧?而且你看,看这里。 爱德华纤细的手指指向刀子的刀锋,普莱斯的喉咙闷哼了一声。 发出黯淡光芒的刀锋,黏着因干掉而发黑的血迹 那我退让一步,我相信这具爱儿希霍华小姐的白骨就早幽灵。那这家伙是为什么来巴尔福学校,又为什么攻击学生呢? 情绪总算冷静下来的普莱斯用嘶哑的声音说。爱德华一边拍干净沾在手上的泥土,一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和我合作我就告诉你。比起事件结束后抢走我的功绩.还不如和我一起解决案件来得愉快多了吧? 你这家伙真的很爱惹人生气耶,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虽然口气并不友好,不过普莱斯的语气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冲了。大概是因为不得不接受无法相信的事实,而产生动摇吧。 爱德华笑眯眯地点头。 当然,因为私家侦探就算抓到了犯人也不能逮捕。 原来如此。好,说吧,我就听听看。喂,你们去那里继续干活。 普莱斯把部下赶走后,催促爱德华提供情报。爱德华毫不保留的把昨天之前的经过告诉他,并加上这句话: 村史当中有记载她悲惨的一生爱儿希霍华在三十一年前,是个订有婚约的幸福少女。不过,她的未婚夫在祭典夜里发生的打架事件中杀了人。未婚夫依照村里的法令处以绞刑,而她也跟着上吊自杀。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深爱着她的未婚夫吧? 普莱斯用鼻音哼了一声。 不过就算是同目追随他而死,也没办法葬在同一座墓当中。因为男方是罪犯,尸体应该会被丢在森林里。 没错,所以对她来说,未婚夫的遗物等于代替了深爱的男人。请你想看看:被埋葬的女性遗体一定会携带,而且还是未婚夫遗物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普莱斯摸着长出短胡渣的下巴思考了好一会,接着明快地回答: 是戒指吧?犯罪者的财产全都会被村子没收,女方可以带进棺内的,就只有男方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之类的东西吧。 爱德华得意地点头。 我也这么想而且昨天晚上,爱儿希的幽灵拼命地在找那个人给我的重要戒指。我想大概是这座墓被盗的时候,盗墓者们把她的订婚戒指给夺走了吧。 原来如此。因为不管金的也好银的也好,只要是装饰品都可以换到钱。 嗯,时间点也很吻合。学校中开始出现爱儿希幽灵的时间,几乎和这座墓被盗的时间没有偏差。 嗯哼。那么根据你的推论,那个盗墓人,和我前天在墓地发现的是同一群人也就是巴恩斯那个混帐还有他的跟班吧? 从爱儿希的骨头上拔下戒指的,很可能就是巴恩斯本人,而且戒指应该还在他身上。大概是因为不知道该把这个看起来像是赃物的东西,拿去哪卖掉才行的关系吧所以爱儿希追着巴恩斯的红头发以及戒指的气息而来,才会在学校出现。然后,如果通过中庭的人当中有红头发的人物,她就会挥舞刀子胁迫对方把戒指还给她。 一直紧抿双唇倾听的普莱斯,突然举起手制止爱德华的发言。 等等。如果她循着戒指的气息追到学校,那直接进入宿舍不就得了?干嘛老是待在中庭? 因为学校中,身为幽灵的她可以待的地方只有那里吧。 意思是? 爱德华弯下身体,在地面用指尖画起图形来。是个用圆形以及两个形状不同的三角形所组合而成的图形。 那是只要是居住在安葛雷,就无人不知的守护女神阿迪菈印记。 虽然巴尔福学校现在已经是风气自由的学校,不过听说创校时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校舍以及各宿舍入口一定都会刻上阿迪菈的印记。 普莱斯吹起了一声口哨。 你是说驱魔吗?这么一来幽灵就无法潜入吧。 没错。就算能感觉到戒指就在学校的某处,也不能进入校舍以及宿舍,找出拿走戒指的家伙,并掐死对方把戒指夺回来。 所以就拿着留在棺木当中的刀子,来到幽灵的安全地带也就是中庭,等待人经过吗? 对。而且亡者能以幽灵的姿态出现的时间,只有黑暗力量最强盛的深夜时段。不过,光是进入学校的领地内,就会因阿迪莅的印记而造成某种程度的影响,所以她才没办法每天都在学校出现吧。 是喔。我虽然进入过校舍很多次,却从来没发现校舍上有驱魔印记。不过,没想到你对幽灵这方面的事情知道得挺详细的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校舍上刻有驱魔印记。刚刚我所说的,都是托亚告诉我的。 托亚?托亚鲍德温吗?那个可疑小鬼的名号,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爱德华斩钉截铁向满脸狐疑的普莱斯说: 托亚在帮我调查啦。我向阿迪菈女神发誓,他一点都不可疑。今天晚上我打算和他一起,把这两个案件一并解决。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忙。 普莱斯面露难色地低声说: 是喔,那我要做什么好?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今天晚上,你只要在中庭等,见证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好了然后,我希望你可以逮捕盗墓者,就这样。 要逮捕他很难吧?不是我在害怕,如果你的推论正确,那个盗墓者应该是巴恩斯。如果一没搞好,我的饭碗就丢了。虽然可以臭骂他一顿,不过法律上规定未成年者不需要接受惩罚,不是吗? 爱德华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明快地作出回答: 我知道。可是,上次的赌博事件姑且另当别论,这次可是盗墓耶。就算犯人未成年,村里的人不,不只他们,连安葛雷的人民都不可能原谅他,因为他亵渎了亡者。所以,只要在巴恩斯的父亲出面阻止之前,把真相公开让世人知道就好了。 听完爱德华解释后,普莱斯似乎也终于了解状况,精悍的嘴角上扬。 原来如此, 报纸是吗只要给那些成天窝在署里,等着挖八卦的报社记者们一些丑闻当饵就行了吧? 没错。再加上幽灵的怪谈,大家一定会一窝蜂写出很棒的新闻。我也得到校长的同意了。 真的吗?要是真的上了新闻,不只那家伙的名字,连学校的名字也会被写出来吧?那可是继上次的麻药事件,第二次曝光了喔。让学校的评价因此滑落好吗? 就算学校的名声因此暂时受到损伤,今后还是可以努力挽回。校长说,他宁可这样,也不希望学校出了一位让他无脸见历代校长的活动学校之耻毕业生。 原来如此,我欣赏这个做法如果能向巴恩斯那个混帐报一箭之仇,那正如我所愿。金毛的,我要加入你的计划,告诉我详细的步骤吧! 一旦作出决定,这位勇敢的刑警就丝毫不犹豫。爱德华贴近普莱斯耳边.开始细语 ※※※※※ 当天晚上,午夜十一点半。 在学生们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巴尔福学校的中庭却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个人坐在环绕喷水池的大理石上,身旁放着一盏小提灯。 在泛黄且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可看到他全身被黑色的袍子包裹着,从外型轮廓看来是个身材娇小的人。由于连身兜帽拉的很低,因此看不到五官。 人影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不过,偶尔会在一片漆黑中呼出白烟,从这点可以得知该人物并不是幽灵,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喀喀 人影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终于稍微抬起头来。右手提起提灯,缓缓站起来。 在黑暗当中,另一盏提灯的光线逐渐靠近。 在喷水池前停下脚步的人是住在榆林宿舍的四年级生巴恩斯。两盏提灯的光线,照亮了他鲜艳的红发。 巴恩斯语带愤怒以及怀疑,用嘶哑的音调对不发一语的人影说: 这封信是你写给我的吗? 巴恩斯拿着白色的信封在人影脸前晃呀晃,人影静静地点头,并拉下盖住脸的兜帽。 兜帽底下现出宛如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乌黑秀发,象牙色的纤瘦脸蛋和黑发连接在一起。察觉对方真实身份的巴恩斯,露出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你是托亚鲍德温吗? 没错。谢谢您读了我写的信,学长。 托亚用不带情感且无高低起伏的语调回答。放学后,托亚从爱德华那得知白天的调查收获,便依照爱德华的指示,写信给巴恩斯。 信件内容如下: 致盗墓者巴恩斯先生:我是知道您秘密活动的人。我想要介绍一位古董商给您,对方很想向您购买您从墓地获得的贵重物品。今天深夜十一点半,我在中庭喷水池等您。 您的友人上 托亚将这封信塞在巴恩斯房门的空隙中。巴恩斯也如预期地看了这封信并前来赴约。 异国的妻妾所生的小孩竟然自称是我的朋友,未免太没礼貌了吧,鲍德温。你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巴恩斯语带愤怒地瞪着托亚问道。托亚则镇定地耸耸肩: 怎么可能。别说和我说话了,他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对了,如果您已经看过那封信,那您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虽然您从墓地里偷了很多东西,不过却因不知道应该要卖给谁而很困扰吧? 巴恩斯眼睛周围因愤怒而泛红,目中无人地挺起胸膛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行动? 我半夜醒来偶然看到学长们离开宿舍的身影。前天晚上,您们慌慌张张跑回宿舍的样子也被我撞见了喔。 你说什么? 我有时候会爬上屋顶。您们是因为被警察发现所以才逃回来的吧?真是糟糕呢。对了,我还没对任何人提过,放心吧。 你 巴恩斯一开始冷静的样子已经消失无踪,鬓角阵阵抽动。托亚依照和爱德华他们所讨论的,说出一举卸下对方心防的一句话: 学长们之中,有人前天在墓地掉了校徽吧?警察有发现那个喔,所以警察一口咬定小偷是这间学校的学生。因为他们之前就在怀疑我了,所以我马上被带去询问,不过因为没证据,而且我的校徽还在,所以就没继续追究了。 妈的,原来是校徽掉了泰勒那家伙把校徽遗落在墓地 咦?泰勒学长也是同伙?喔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想是时侯收手别盗墓了。偷来的赃物也该赶快卖掉脱手,处理干净才是。就算您父亲会帮您收拾善后,不过万一被大家知道了,还是很麻烦吧? 说说的也是。 那,东西带来了吗?给我看看吧。如果有好东西的话,我可以帮您卖给专门收赃物的古董店喔。 你为什么会认识那种奇怪的商人。 您应该听我哥说过吧?我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耶,过去可是生活在你们这种贵族少爷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呢。 原原来如此。 看到托亚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巴恩斯也终于接受。他把一个小行囊摆在托亚面前。 都在这里面。 嗯,那容我观赏一下啰。 托亚坐着接下行囊,把行囊摆在膝上,解开绳子。 袋中倒出的物品互相碰撞发出声响,在膝盖上堆积成一座小山。别针、放大镜、眼镜、坠子、发饰、旧硬币、还有戒指亡者各式各样的遗物,在黯淡的光线照射下发出闪耀的光芒。 如何?我从小生长在被优秀的美术作品包围的环境下,审美观应该很不错吧。 巴恩斯很有自信地挺起胸膛说。托亚爱理不理地敷衍一下对方,装作在鉴定物品,一一触碰所有戒指。 (一定可以感觉到什么) 托亚边适当地回应因无法冷静而不断向他攀谈的巴恩斯,边用纤细的手指触摸所有戒指。 镶满金、银、宝石的戒指、小戒指、凹凸不平的戒指当指尖触碰到许多戒指的其中之一时托亚感觉全身有电流通过。 (就是这个!) 托亚握在手掌中的是一只小金戒指,上面镶着可能是紫水晶的小宝石,做工朴实。托亚确实从那个戒指上感受到爱儿希的气息,她的爱情以及悲哀都充满在这只戒指上。 (这就是爱儿希重要的戒指我找到了喔,爱儿希。戒指在这里!) 如果是在没有驱魔印记的中庭。她应该能更容易感受到她的重要戒指所散发的气息吧。 让巴恩斯把戒指带来中庭,并告知爱儿希这里有红发犯人以及重要的戒指。这就是爱德华的秘密策略。 托亚若无其事地玩弄戒指,并问巴恩斯: 不过您干嘛要去偷这种东西呀?如果要钱赌博,不管多少您父亲都会给您吧? 巴恩斯一面注意周围的状况,一面用不悦的口气回答: 政治家可是很小气的。而且自从赌博的事情被抓包了之后,我的零用钱就减少了,所以我只好自己赚啰。就算死人抱着这些贵重金属,也是派不上用场的吧?还不如让我们拿来做有效利用好。 宁愿做到这个地步,也不肯戒掉赌博? 那是娱乐,和运动一样。盗墓也是一种娱乐呀,它有着适度的刺激感,也可以享受找到猎物时所得到的兴奋感,是个打发我们无聊时间的好游戏喔。不过我想像你这种出生卑微的人,大概不懂吧? 是喔这些东西的品质落差有点大,您是不是有眼光不太好的同伙呀?难道是泰勒学长吗? 泰勒还算好的呢,老是拿些无聊的东西来的是裴根和柯亚吧,因为那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没我们好喂,你看够了吧?怎样?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两人在黑夜中干坏事。还是 把托亚当做佣人般瞧不起,巴恩斯不禁脱口而出。托亚将爱儿希的戒指,拿给眼前这位已经掉人陷阱的男孩看。 我还得再鉴定一下。这里很暗,看不太清楚这个戒指,可以戴起来让我看看吗?我想看一下是什么感觉。 真是麻烦的家伙。 巴恩斯虽然咂嘴抱怨,却还是不加思索接下托亚递来的戒指,毫不犹豫地戴在小指上。 大概是因为爱儿希虽然是年轻的女性,但还是有着劳动者特有的粗大手指吧。因此这只华丽的戒指,可以稳稳套入巴恩斯那从没做过粗重工作的贵气小指上。 如何,这戒指不错吧? 是呀,只有这个很特别。为了不要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您还是先这样戴着吧对了。 托亚将其他物品放回行囊中,紧闭双唇站了起来。 巴恩斯学长,您难道不后悔自己盗墓吗?虽然对您而言是一种运动,不过这里所装的物品,都充满着亡者自身的回忆,以及喜爱亡者的人对亡者的思念。抢走这种东西,您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巴恩斯露出八字眉,耸耸肩。 你说什么鬼话,死人哪会有什么思念? 有啊。 什么? 托亚宛如祈祷般闭上了眼睛。当托亚再度张开眼睛时他的瞳孔,绽放出清澈耀眼的银色光芒。 咿!怪、怪物!? 巴恩斯的喉咙发出哀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铁青着脸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托亚却如镜子般面无表情,缓缓举起右手。 亡者的确有思念,就让我来告诉您吧您看,在那边。 巴恩斯迅速转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人影。好像和托亚是成对般的存在,全身被黑色袍子包裹住的人影,静静地接近巴恩斯。 不可思议的是,完全听不到对方走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幽灵走到巴恩斯面前,脱下连身兜帽。美丽的金发随夜风飘荡,绿中带灰的空洞瞳孔满是无尽的悲伤,直视着巴恩斯。 那是以生前姿态出现的爱儿希霍华的幽灵。 呜啊,你该不会是 之前袭击您的幽灵啊,您记得这个人说了什么吗? 托亚和女人爱儿希互相看着对方,巴恩斯摆起不像样的防御姿势,一动也不动。托亚和爱儿希如双胞胎一样,同时说出同样的句子: 那个在哪里把那个还给我。 呜啊、搞什、什么啊,你们两个! 把那个人的戒指,还给我 一面用细小的声音控诉,爱儿希一步一步接近巴恩斯。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小刀,如蜡般白皙的左手,指着巴恩斯。 我终于找到了还给我那个人的戒指还我 您现在戴着的戒指,是她的未婚夫送她的,很重要的东西。而您却从她的手指上拔下这个戒指。 托亚和爱儿希包夹着巴恩斯,静静地说: 所以这个人化成幽灵,跟着戒指的气息追到这里。因为她还记得您的红色头发,所以只攻击红发的学生您也被攻击过一次吧? 唔嗯、嗯。 那时候您没把戒指带在身上,所以才得救。不过这次 骗骗人。那、那才不是什么幽灵,只是村庄里的怪女人跑到学校里罢了吧!怎么可能有什么幽灵! 虽然嘴上逞强着这么说,但巴恩斯的表情却很没出息地畏惧了起来。不过托亚却用做梦般、又好像是唱歌般的声音说: 现在在您眼前的是真的幽灵喔,而且还有名字呢。她叫做爱儿希,您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的事情吧?就让我来告诉您这个人的未婚夫,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而杀了人,最后上了绞刑台,爱儿希也追随着未婚夫自杀了。 现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 挥舞着刀子的爱儿希,渐渐逼近巴恩斯。巴恩斯双脚不停颤抖,他用提灯当作武器,边向后退边怒吼着。 罪犯的尸体会被丢弃在森林里。没有被吊祭的灵魂无法重生,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所以爱儿希也没有转生,一直沉睡在墓中。 这关我什么事! 托亚完全不顾态度焦急的巴恩斯,平淡地诉说出爱儿希心中的呐喊: 对爱儿希来说,未婚夫送她的戒指就像是未婚夫的替代品。所以,即使没有转生。也能和重要的人一起在土中安眠。而您却打着玩票性质去翻她的墓,还偷了她的戒指。 呜啊 巴恩斯学长,您偷的戒指不只是一只戒指。而是这个人是爱儿希的未婚夫。 把戒指把那个人还我! 呜啊、啊啊! 打算绕着喷水池后退,不断逃跑的巴恩斯,终于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吓到全身无力,他就维持那个模样,站也站不起来。 别别这样,住手。 巴恩斯虽然全身无力,却仍然踢着地板想办法逃脱,但是被身后围绕喷水池的大理石挡住去路。这下子,完全被断了退路。 把那个人 爱儿希面无表情地向下盯着终于追捕到的猎物。 哇!别、别过来,妖怪!鲍德温,快阻止这个女人! 托亚只是冷眼看着极力狡辩的巴恩斯,什么也没做。巴恩斯疯狂地巡视周围,大声喊叫: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叫我吗? 听到托亚之外的人声,巴恩斯吓了一跳。在黑暗当中现身的是爱德华。巴恩斯看到爱德华出现,脸上浮现了安心的表情。 格、格莱斯顿学长!救救我!这家伙、这两个家伙在威胁我!幽灵果然是鲍德温那家伙叫出来的 住口! 爱德华的声音如鞭子般敲打巴恩斯的耳膜。巴恩斯讶异地张开了嘴,嘴唇不断颤抖,忙碌地来回看着包围住自己的三个人不,两个人和一个幽灵。 你你、你、你们要干嘛要干嘛 不要仗着法律不会制裁你,就做得这么过分,巴恩斯能够制裁一个人的,不只有法律。人、神、灵都将一切看在眼底,你就自己亲身体验吧。 呜妈、妈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这样可以了吧! 巴恩斯听到爱德华如冰刃般冷淡的话语后,拼命想拔下小指上的戒指。不过,原本戴起来就有点紧的戒指,却紧紧吸在巴恩斯的小指上,怎么都拔不下来。 为什么拔不下来!可恶、别过来、死幽灵!我刚不是说过马上还你吗? 竟然从我身边抢走那个人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爱儿希两手奋力举起小刀,她全身燃起青白色的火焰,那是悲伤以及憎恨的火焰。那道火焰化成杀气,朝着巴恩斯袭来。 住住手拜托你住手!是我的错!我、我、我不知道事情是那样的!这个戒指还你,拜托你别 巴恩斯举起双手,死命请求爱儿希饶恕。不过爱儿希对于巴恩斯乞求饶命的话,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握着小刀的白皙双手,更是施加了力量。 虽然巴恩斯即将被杀害,但是爱德华和托亚却没有要阻止的样子,只是默默在一旁观看。 巴恩斯了解没有人会出手救自己,深沉的绝望在脸上蔓延开来。 爱儿希手上的刀子,终于以逼人的气势砍下。 住手住手、救命、啊、哇啊、啊啊啊啊! 发着光的刀子,就在巴恩斯临终惨叫的回响声中,刺中红发少年的脖子! 巴恩斯的身体缓慢向前倾,最后倒在地上。 你在哪 爱儿希缓缓站起身子,刀子从她手上掉落到地面。 已经结束了喔。爱儿希夺走你重要人的家伙,已经被你解决 掉了。你看,这就是你的戒指对吧? 托亚粗鲁地抓起倒在地上的巴恩斯右手,用力从巴恩斯的小指上拔下戒指。接着牵起爱儿希的左手,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啊啊 爱儿希看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手里的戒指看着自己深爱的未婚夫的分身,脸上这才露出温柔的微笑。虽然脸色惨白,不过还是看得出泛起了红晕。 托亚用美丽的银色眼眸看着爱儿希,静静地说: 现在你应该听得见我说话了吧爱儿希,你戴着戒指回到墓里去吧,再也不会有人从你身边夺走戒指了 坏人已经消失了。你回去,再一次和戒指好好沉睡吧 爱儿希俯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巴恩斯,深深点了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地捧着戴着戒指的左手,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再见了,爱儿希 托亚闭上眼睛念起祈祷的话语。虽然是用爱德华所不了解的异国语言,但还是能自然地感受到言词中哀悼亡者,并祈祷亡者能安稳沉睡的心情。 结束了喔,普莱斯、西瓦。 爱德华等待托亚祈祷结束后,静静地开口说。被他呼唤的两人听见后,便从草丛中跳出。 喂、喂,金毛的,这样做得太过火了吧?怎么可以杀人,太糟了吧! 普莱斯脸色铁青,不过看到他严肃紧绷的表情,爱德华却嘻嘻笑了出来。 你、你在笑什么?头脑有问题吗? 就算是我,也没有冷酷到认同杀人。看仔细点吧,他一滴血也没流。 什么? 西瓦抱起倒地的巴恩斯,用怀有笑意的口吻说: 普莱斯助理巡官,请冷静一点,巴恩斯先生只是昏过去而已。 什么?可是刀子的确刺中了脖子 白天在墓地摸到刀子时,我已经换成不同的刀了。 爱德华捡起掉落在地面的刀子,交给了普莱斯。普莱斯表情讶异地接下刀子后,宽大的嘴巴张得更大。 只要用手指轻轻触碰,刀刃就会往刀柄中缩进去。原来那是把装有弹簧的舞台用小刀。 这是玩具嘛,那这家伙只是吓到昏过去而已吗? 没错。虽然西瓦老是念我要我别带些无聊的玩具在身上,不过偶尔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爱德华满脸得意地说。西瓦露出有点厌恶的表情。 虽然派上了一次用场,也没有理由带着像山一样多的破烂东西在身上吧? 噗! 瞳孔恢复成黑色的托亚,用着和往常一样有精神的表情笑了出来。然后 哈,你这个家伙挺机伶的嘛。 来回按压刀刃几下,表情茫然的普莱斯也开心地这么说,并拍了拍爱德华的背。 被西瓦灌下苏醒酒,巴恩斯渐渐恢复了意识。 虽然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仍然因害怕而呈现无法说话的状态。之后,在普莱斯手下警宫的陪伴下。被带上前往警察局的马车。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同伙名单他也说了,赃物也特意让他带了出来。虽然巴恩斯那个家伙很棘手,不过我会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为了保住我自己的饭碗,我会谨慎处理此案那么,你们可以回去、回去了。 普莱斯说完背向三人,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喂,金毛的,还有黑毛小鬼。 虽然被用很不礼貌的名号呼唤,爱德华和托亚还是很有礼貌地朝普莱斯的方向看去,普莱斯挺起腰杆向他们两位敬礼。 非常感谢两位帮助。 刑警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让爱德华和托亚看着彼此接着,同时露出笑容。 不客气。 客气。 看到两位少年回了个不标准的礼,普莱斯也露出粗鲁且害羞的笑容 隔天早上,爱德华和西瓦等学生们都进入教室开始授课后,准备离开巴尔福学校。 昨天晚上已经向克雷特校长报告事情已解决了,校长也答应他们会对接下来的事情负起责任,因此两人才能安心启程。 马车已经在正门前等待了。 要和怀念的母校说再见了吗?好了,我们走吧,西瓦。 爱德华说完便打算走向马车,不过西瓦却站着不动静静地说: 爱德华少爷,您似乎忘了和某人道别了。 啊? 转过头的爱德华,看到飞奔出校舍,往这里跑来的托亚。 我先去把行李放到马车上,请慢慢话别吧。 西瓦说完后,向跑近的托亚点头示意,便提起大旅行包往正门走去。 呼哈,没想到你挺无情的嘛,竟然什么也不说就想走。 站在爱德华面前的托亚边喘息边抱怨。爱德华噗哧笑了出来,用指头轻弹托亚的额头。 你又翘课了啊?真是伤脑筋的家伙。 因为我看到你正要离开嘛! 托亚用外套的袖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悲伤地看着爱德华。 你要走了喔? 爱德华耸耸肩,笑了笑。 因为工作已经结束了呀,我得回去进行下一件工作。 说的也是。那个,我 爱德华将手杖挂在左手手腕,向扭扭捏捏的托亚伸出右手。 这次事件得以解决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托亚,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那个,我! 托亚用比爱德华小一号的手紧紧握着爱德华的手,用清澈的瞳孔看着爱德华湛蓝色的眼睛。 谢谢你对我发脾气。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把错怪在别人身上了。我会好好思考,靠自己走下去。 托亚这么说道。他象牙色的脸庞上再也看不到前几天那个畏缩胆小的少年残影了。爱德华看着这对散发着强烈光芒的黑色眼睛,发自真心地说: 加油喔。 你也是,一定要变成有名的侦探喔。 不久的将来,你会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的。 两位少年紧紧握手,在由天而降的今年第一场霭霭自雪中互相道别。 两个礼拜后。 伦托拉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断断续续地降雪,老旧乌黑的城镇,也因为蒙上了一层白雪,而显得格外美丽。 室外温度十分寒冷,泥泞的道路处处结冻。人人都抓紧衣领,为了避开混杂了冰雪的雨水,低头屈身地快步行走。 和室外的气氛不同,爱德华在侦探事务所的暖炉前摆上椅子,坐在椅子上大打呵欠。 哎呀哎呀,怎么了呢? 刚好送来下午茶的屋主海丽叶,看到把修长的脚摆在绒脚垫上的爱德华后问道。 因为我很无聊啊,马绍尔小姐。看到我这副懒散的样子就知道了吧? 不过,最近你的工作不是增加了吗? 因为校长介绍了一些顾客给我。托他的福,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那不是很好吗?那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不高兴的表情呢? 因为根本没有一件有意思的案子。唉,我可不是为了抓奸才当侦探的耶。 哎呀,格莱斯顿先生真是的,工作可不是永远都很有趣的喔。 你说的没错。爱德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在淑女面前表现出这种懒散的模样呢? 西瓦苦笑着帮忙海丽叶将餐具摆放在桌上。爱德华也终于站起身来,像兔子一样猛嗅。 好香,今天的点心是什么呢? 我烤了煎饼,希望你们会喜欢。 爱德华站在桌边,拿起一片盘子上的煎饼。圆形小煎饼的表面,布满一个个小洞,溶化的奶油 大量渗入洞中。 嗯,好吃! 爱德华站着用刚烤好的煎饼塞满了两颊,露出如小孩般的笑容。虽然爱德华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西瓦却板着脸孔告诫主人: 太不像样了。真是的,虽然说是因为工作而回到学校,但是您打算装学生到什么时候啊? 呵呵,看来之前的工作经验十分愉快啰。 嗯嗯,很愉快喔,非常愉快。 在椅子上坐下的爱德华,一口气喝光倒在茶杯中、没加任何牛奶的热茶。 那太好了爱特伍德先生也是? 嗯,还好啦。 大概是因为一起摆设餐桌的关系吧,西瓦就站在海丽叶的身边。西瓦在海丽叶温柔眼神的注视下,神色紧张做出简洁的回答。 爱德华努力憋住笑说: 没那么愉快吧,西瓦我可是男子学校毕业的。所以,西瓦完全没有在工作地点被其他女性吸引,他依然是你的俘虏喔,马绍尔小姐。这点请你放心。 咦,爱德华少爷!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西瓦满脸通红向爱德华抗议,爱德华用手遮着嘴巴嘻嘻地笑。 那真是我的光荣。哎呀,不好意思,跟两位聊起天来了。用完之后请拉铃通知我喔。 海丽叶说完后便离开房间,西瓦充满怨恨地瞪着爱德华抱怨: 看,您也听到了吧?那个人根本对我没意思。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有一丝希望耶。 就算您再聪明,也还缺乏恋爱方面的经验,您并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 是吗?就算我没有亲身经验,我觉得自己还是懂挺多的呀。你才是一点都不了解女性吧。 您又讲得这么武断 咚咚! 西瓦正要回嘴时,听到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爱德华心想逃过一劫,开心地应门: 请进! 打扰啰。你们好呀,爱德华、西瓦。 走进房的是碧玉。 碧玉今天大概是有访客吧?只见她穿着由好几层宝蓝布料所制成的华丽礼服。敞开的胸口上,挂着镶有钻石的硕大金坠子。 爱德华和西瓦立刻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 碧玉你好,有事吗? 被爱德华这么一问,碧玉用她核桃形的蛊惑媚眼,意有所指地瞄了西瓦一眼。 我说呀,刚刚离开你们房间的海丽叶,脸红的跟草莓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西瓦摸了人家的屁股吧? 怎、怎么可能啊! 爱德华一副觉得很好笑地看着生气回嘴的西瓦,并指了一下桌子。 怎么可能。我只是稍微多管闲事了一下,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用茶? 不用了。对了,你记得你出外旅行之前我有帮你占卜过吗? 嗯。你说了我会遇到某人之类的?说在我额头上看到代表吉兆的星星。 没错没错,你额头上浮现的星星长出脚,跑来这找你哕。 啊?星星长脚吗? 嗯,是长相不比你逊色的可爱少年呢。来,进来吧,小男孩。 碧玉回头看向半敞开的门,并招了招手。 从门后阴影处走出来的是有着象牙色肌肤、黑发黑眼的少年托亚鲍德温。 托亚? 爱德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刚刚我送客人离开,看到这孩子在门口扭扭捏捏的所以我就带他进来了。 谢谢你,碧玉。 不客气,我就拿走一点年轻气息当作谢礼吧。 碧玉说完便弯下身体,在托亚脸上轻轻一吻,留下现场目瞪口呆的三人离去。可以看到她轻摇着引人遐思的臀部,朝着敞开的门的那一端慢步走上楼梯。 她、她是谁啊不对,这、我、你、你好! 托亚用手擦掉沾在脸颊上的口红印,脱下鸭舌帽,点头示意。 今天的他身上穿着不再是巴尔福学校的制服,而是七分裤加上短靴,白色衬衫、背心,外面再套上手肘部分有衬垫的夹克,轻松休闲的服装。 到底怎么了,托亚? 被爱德华一问,托亚害羞地抓着头说: 嘿嘿,我来了。 不是什么我来了吧?学校怎么了? 不上了。 你说什么!? 吃惊的不只有爱德华,连西瓦也因为这句话而脸色大变,他走近托亚身边。 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吗,托亚先生?该不会又被欺负了? 不过托亚却泰然自若地说: 才不是呢,不过,我不上了。我回老家对我父亲说,鲍德温这个名字还给他,我也不需要他的金钱援助了。 托亚,你过来坐下,好好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出这种决定? 爱德华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椅子。乖乖在椅子上坐下的托业,露出毫不担忧的笑容回答: 没事啦。我只是拼命思考,今后到底该怎么活下去、到底想做什么。 然后呢? 书已经念够了,所以我决定不上学了。而且贵族的生活方式不适合我,所以我离开了鲍德温家。就这样。 托亚就像之前坐在爱德华宿舍房间的床上一样,踢着双脚,呆呆地说道。脸上的表情非常清爽,就像摆脱了所有一切不需要的东西。 和托亚的表情相对比,爱德华宛如忍着头痛般用指尖按着眉心,面色凝重地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今后怎么办? 现在?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待在这里。 你说什么!? 托亚面对又一阵惊愕的爱德华,突然调整坐姿,将两手放在膝盖上说: 让我当你的助手吧,爱德华。 啊? 从刚才开始,爱德华就惊讶得只能像蒸汽火车一样吐出一串感叹以及疑问句。托亚抬头看着爱德华漂亮的脸蛋,表情认真地说: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获得重生。和你一起解决爱儿希的事件时虽然很正经,不过我还是很愉快。 托亚 我认为母亲遗留给我,这项能看见幽灵、并和幽灵交谈的能力很棒。所以,我希望其他人也能了解这项能力如果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定就能像处理爱儿希的事件一样,用这项能力帮上你吧? 你说的也许没错啦。 所以,让我待在这吧。我什么都肯做,什么工作我都愿意帮忙,我想要证明这能力是真的有用处,是好的能力。 这么一来,我也能够充满自信地活下去。所以拜托你了,爱德华! 你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没有,我也没钱。我为了筹足到这里的旅费,把东西全卖了。只剩下这一身臭皮囊了。 托亚从床上站起,大大摊开两手。爱德华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已经不是拜托,而是威胁了喔,托亚。 可是,我是说真的嘛。 怎么办,西瓦? 被爱德华用话试探的西瓦,微笑着回答: 让他暂时以实习助手的身份待在这里如何呢?要是把他从这赶出去,我看您也会担心到晚上睡不着觉吧? 爱德华还以为这位守护者会说哪有余力增加助手人数,没想到守护者竟然这么干脆地答应,爱德华虽然面露沮丧,却还是尝试挣扎。 房间会变得很挤,而且也没有多的卧室。你得和我或是西瓦同房喔。可以吗? 我无所谓。反正宿舍是八人房。 不全都是些有趣的工作,而且不能过奢华的生活喔? 那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可是在贫民区长大的 耶拜托啦,爱德华。我想要和你还有爱特伍德先生在一起,也想认识很多人、很多幽灵。然后,我想成为一个更强的人。 托亚的话语一点也不像是哀求,而是如同下定决心所说出的宣言一般有震撼力。 爱德华兴致索然地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之后,视线回到托亚身上接着说: 你的名字? 咦? 你不是舍弃了鲍德温这个姓吗?那你今后要用什么名字生活下去?你应该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托亚听完,立正站好并提高声音道: 赤星。托亚赤星妈妈死前,我都是用这个名字。 是你母亲的姓吗? 嗯,今后我也要用这个名字活下去。 我知道了那么,托亚赤星,接下来进行实习助手的录取考试吧。 考、考试? 托亚看来似乎对读书不太拿手,一听到考试这个字眼就不知该如何是好。爱德华用高压姿态对托亚放话: 晚餐前去买好自己的床和椅子。不过。要在西瓦设定好的预算内。 爱德华! 托亚睁大乌黑的眼睛,爱德华终于露出笑容向他眨了眨眼: 自己要用的东西,至少也该自己去准备吧。西瓦,你就当监考官陪他一起去吧。 遵命。 西瓦微笑着点头。 谢谢谢,我会加油的! 托亚满是笑容地回答,戴上鸭舌帽飞奔出房间。爱德华目送随后慌张跟上的西瓦,接着走近窗边。 爱德华用手指抹抹蒙上一层雾气的玻璃,可以看到开心地连跑带跳,从玄关冲出去的托亚,以及因为没时间而只好把大衣挂在手上的西瓦,两人朝着中古家具行走去。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相逢,那让事情发展下去也不坏吧。 托亚和西瓦宛如久识的好友般,开心地走在白雪纷飞的街道上。爱德华看到这个景象,微笑着说道: 人才已经备齐。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终于要开始正式运作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 这次,很荣幸beans文库让我有机会能写篇带有推理风格的故事!我一直在想,将舞台设定成维多利亚的英国风不知道好不好?主角是个有点胡来的家伙不知如何呢?经过我满怀期待地架构之后,造就出这本《贵族侦探爱德华》。 看过我其他作品的读者们。一定会很惊讶怎么会取这种书名呢?哎呀,我不是在吹捧,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个听一次就不会忘记,很具有震撼力的书名呢。 老实说,想出此系列作品名称的人,是我的责任编辑。因为我本身很讨厌想书名,所以责任编辑痛苦地绞尽脑汁帮我思考,并用邮件问我:如何?的,就是这个系列书名。第一次看到这个书名的时候我还不禁噗!地喷茶,因为这个书名简洁又有力,再加上怎么想也想不出其他书名所以就采用了。 现在,我认为这是个符合爱德华明朗快活个性的好书名。我也鼓起了干劲必须写出不负这个书名的有趣小说。 这集的故事内容,是在叙述新手侦探爱德华和灵感少年托亚,成为无可替代的朋友的过程。马绍尔小姐公寓里的特异居民们,将在下一集中大大活跃,敬请期待!当然,普莱斯刑警也会继续出现在故事中。 最后,我要向两位帮了我不少忙的人道谢。 一位是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您画的人物既可爱又帅气,不过其中我最偏好的是西瓦。尤其是在人物介绍的西瓦,好像是随时会吸人血的吸血鬼(笑)! 第二位是责任编辑小林。他提供进度缓慢的我许多建议,拓展我的选择项目,真的很感谢! 我会尽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让各位看到本书的续篇。祝大家身体健康!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 这次,很荣幸beans文库让我有机会能写篇带有推理风格的故事!我一直在想,将舞台设定成维多利亚的英国风不知道好不好?主角是个有点胡来的家伙不知如何呢?经过我满怀期待地架构之后,造就出这本《贵族侦探爱德华》。 看过我其他作品的读者们。一定会很惊讶怎么会取这种书名呢?哎呀,我不是在吹捧,不过我认为这是一个听一次就不会忘记,很具有震撼力的书名呢。 老实说,想出此系列作品名称的人,是我的责任编辑。因为我本身很讨厌想书名,所以责任编辑痛苦地绞尽脑汁帮我思考,并用邮件问我:如何?的,就是这个系列书名。第一次看到这个书名的时候我还不禁噗!地喷茶,因为这个书名简洁又有力,再加上怎么想也想不出其他书名所以就采用了。 现在,我认为这是个符合爱德华明朗快活个性的好书名。我也鼓起了干劲必须写出不负这个书名的有趣小说。 这集的故事内容,是在叙述新手侦探爱德华和灵感少年托亚,成为无可替代的朋友的过程。马绍尔小姐公寓里的特异居民们,将在下一集中大大活跃,敬请期待!当然,普莱斯刑警也会继续出现在故事中。 最后,我要向两位帮了我不少忙的人道谢。 一位是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您画的人物既可爱又帅气,不过其中我最偏好的是西瓦。尤其是在人物介绍的西瓦,好像是随时会吸人血的吸血鬼(笑)! 第二位是责任编辑小林。他提供进度缓慢的我许多建议,拓展我的选择项目,真的很感谢! 我会尽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让各位看到本书的续篇。祝大家身体健康!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 这次,很荣幸beans文库让我有机会能写篇带有推理风格的故事!我一直在想,将舞台设定成维多利亚的英国风不知道好不好?主角是个有点胡来的家伙不知如何呢?经过我满怀期待地架构之后,造就出这本《贵族侦探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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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其实很少下大雪,因此这场雪让这几天的交通呈现瘫痪状态。 现在街道上看不到任何马车,只看得到男人将东西堆在雪橇上,拉着雪橇前进的景象。 「哇,终于看到太阳公公了!」 「嗯。已经开始除雪了,所以中午过后部分火车好像也会开始行驶。看来,伦托拉的人们可以免于饿死了。」 「呼太好了,昨天的晚餐只有马铃薯跟香肠耶。我还在想,如果今天依然下大雪,晚餐不知道要吃什么呢。」 西瓦听到食欲旺盛少年口中的台词,露出苦笑回答: 「人家能拿出热的东西让我们吃,就应该心存感激了来,浴室已经准备好热水了,请去洗个脸吧。」 「知道了!」 「爱德华少爷,请起床,天亮了。」 托亚一面听着身后传来的西瓦的声音,一面走出寝室。 西瓦正努力叫醒的是另一位睡在床上的十八岁少年也是这间「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所长爱德华.h.格莱斯顿。 身为地方大地主的三男,且贵为贵族阶级的爱德华,半年前在大国安葛雷首都伦托拉的住宅区,创立了侦探事务所。 学生时代开始,爱德华就以巧妙手腕解决了校内发生的各种事件。当他从学校毕业的同时,便宣布要成为私家侦探。一开始持反对态度的家人,也敌不过他坚强的意志,现在只能先在一旁守护着这位调皮的三少爷了。 创立之初,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只有爱德华,以及一直担任他守护者的西瓦两人。事务所位在狭小公寓的二楼,住办兼用且规模十分小。 第三个成员托亚是在一个月前加入阵容的。 透过爱德华首次经手的大型委托案件「巴尔福校幽灵事件」,当时身为该校学生的托亚再次见到学长爱德华主从两人,且三人意气相投。 托亚从异国血统的母亲身上继承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看见幽灵以及妖魅这些活在世界黑暗面之物的能力,成为解决事件的一大助力,托亚也因此对私家侦探的工作产生兴趣。 或许他不想和以诚恳、温柔的态度对等他的爱德华与西瓦分别吧。中途辍学的他,就凭着这股气势跑到爱德华的公寓,并住了下来。 现在,托亚的身分是侦探事务所的实习助手。 虽然接到的委托大多和幽灵没有关系,但是个子娇小、头脑机伶、个性认真的托亚,在搜查工作上发挥出连本人都没意料到的才能。现在,他已经成为格莱斯顿事务所不可或缺的人才了。 「呼哈啊啊」 边大打呵欠边走向浴室的托亚,在洗脸盆内添了点热水来洗脸、刷牙。 他看着镜子,用指尖调整睡乱的头发。 托亚的母亲是从东方国度被强行带来安葛雷,还被托亚的父亲用金钱买下的悲惨女性。 她因为身怀六甲而被正室赶出宅邸,到了贫民区生下托亚最后,在托亚十一岁那年,因病结束一生。 托亚遵从母亲的遗言,被素未谋面的父亲领养。为了接受符合贵族子弟身分的教育,和爱德华一样被送到全住宿制的巴尔福公立中学。 托亚在学校里一直使用贵族阶级的父亲姓氏。不过现在则因投靠爱德华这个契机,而恢复使用母亲的姓「赤星」。 遗传自母亲的象牙色肌肤以及黑发黑瞳,让托亚在安葛雷常常被他人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介意这些事了。 爱德华与西瓦和他过去相处过的人包括住在父亲家里「家族」,以及学校的学生们完全不同,不会因为他的身世与容貌而有差别待遇。不只如此,那两人还不断鼓励他对自己多点自信、做人要抬头挺胸。 和他们一起生活后,托亚也渐渐重拾原本轻松开朗的个性。 「水温还好吗?哎呀,要我说几次啊?穿那么少到处闲晃可是会感冒的。」 西瓦边问边唠叨的走进浴室,为托亚披上披肩。 「我身体很好,没关系的啦。」 「不可以,就是因为这样粗心才会生病。不可以过度信任自己的健康以及年轻。」 「唔」 托亚含着牙刷,胡乱地用披肩包住身体。 「很好头发还有一点翘呢。」 西瓦说道,接着用手上的梳子梳理托亚的黑发。 「你的头发和爱德华少爷不一样,十分笔直,所以很好梳呢。不过两位的头发都很漂亮。」 语毕,有着灰色瞳孔以及巧克力发色的西瓦,对着镜子中的托亚露出微笑。 「嘿嘿」 托亚也很不好意思地以腼腆笑容回应。 对身逢丧母之痛,却没有人关心他,只获得如碎片般残缺亲情的托亚来说,西瓦对他如此细微的照顾,让他格外开心。 所以虽然托亚能够自力起床,但他每天早上还是会等西瓦来叫醒他。 西瓦似乎也多少察觉到这一点,因此也会趁照顾爱德华少爷的空档,频繁地关切托亚。 「什么啊,干嘛所有人都挤在这么小的地方?」 托亚听到这句话后转头向后看,仍然满脸睡意的爱德华就站在门边。 虽然那头闪亮的金发已经被梳理得十分整齐,不过还是有几根不安分的头发顽固的翘起来。脸上那对睫毛修长的大眼睛,到现在还是半开半闭着。 即使爱德华的样子如此呆滞,不过光是他出现,就让周围的空气瞬间明亮起来,也是他的厉害之处。 小时候,只要爱德华不发一语的坐在椅子上,就会被误认为是洋娃娃,他无人可敌的美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琢磨得越是出色。 白晰得如同今晨白雪的肌肤,透出微微的玫瑰血色。瞳孔的颜色是伦托拉难得一见的天空蓝,鼻子高挺笔直。 嘴型虽然严肃却总是面带笑容,波浪秀发比真正的金丝还要美丽。 虽然身高不是特别高,但是 身材比例均匀。从他优雅的身段可以看出成长环境十分良好,再加上身穿作工精致的衣服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不论是哪家的千金闺秀,站在他旁边都会宛如即将雕谢的花朵般逊色即使是他现在这刚刚睡醒的姿态,也一样敌不过。 「早啊,爱德华,我挪个位置给你。」 托亚继续刷着牙,往后退了一步。西瓦迅速为他更换洗脸盆内的热水。 「早。雪好像停了,不过气温还是一样低。」 在睡衣外套上毛线长袍的爱德华,用慢吞吞的动作洗脸。他以西瓦递来的毛巾,粗鲁地擦拭如雕像般美丽的脸庞。 「两位赶快更衣吧,早餐时间快到了喔。」 西瓦把牙刷递给终于清醒的爱德华后,就迅速离开浴室。勤劳的他真是一秒也不浪费。 「啊我肚子饿了。」 「哎呀哎呀,你肚子永远没饱过耶,托亚。你还在发育啊?」 「啊,又说这种讨厌的话!反正我就是个子小嘛!」 自悲个子娇小的托亚,不一会就鼓起腮帮子。不过,爱德华边刷着牙,边干脆地肯定托亚的说法: 「那是不用否定的事实。」 「呜!不会稍微否定一下喔!」 「为什么要?是你自己说你个子小的吧?我没有必要特地否定这项事实吧?」 「你就是这样,一点都不贴心!」 「冤枉啊,个子矮又不是坏事。理论上来说,应该可以靠较少的食物量活动比较久,做衣服的布料也不用那么多。而且体积不大,就算在狭小的空间,也可以比大个子过的舒适才对。」 「唉唉算了,矮子的悲哀只有矮子了解。」 「这句话也许是真理。」 「吼!你真的是故意跟我作对耶!」 「不这样怎么聊得起来呢?」 「唔唔唔唔唔。」 两位少年一边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对话,一边感情融洽地一起刷牙,接着又为了更衣,而一同回到寝室。 「早安因为下雪没办法出去买东西,连面包都吃完了。对不起,我只能做出这种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大餐盘走进房间的,是这间公寓的年轻女主人海丽叶.马绍尔。 结果才半年就丧偶的她,一肩扛起照顾四位住宿者的工作,是位喜欢照顾他人且厨艺很好的女性。 少女时代曾经在有钱人家当女仆的她,似乎拥有能够扛着羊脚回家的怪力。 看她一副身材纤细又温柔婉约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这件事不过,她每天都一个人轻松地送来三人份的早餐。说不定怪力传说是真的托亚内心暗自这么想着。 「别这么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也是没办法的。很感谢你为我们这么费心思。」 西瓦一边帮忙海丽叶将盘子摆在桌上,一边如此慰劳海丽叶。 盛在奶油浓汤汤盘里的,是用热水煮开的干燥燕麦粥。因为食材都用光了,不得已只好端上备用的储藏食品。 虽然是除了红茶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简陋早餐,不过刚出炉的热粥,,以及满满的份量,都让人感受到她的用心。 「没这种事。各位住在我的公寓里,这点事是理所当然的呀。」 「不,你给我们的,已经超过住宿费用的好几倍了。」 因为不好意思而低下头的海丽叶,以及紧张地加速准备用餐动作的西瓦,两人的脸颊上都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更衣完毕,从寝室走出来的爱德华和托亚看见此情此景,不禁面面相觑地笑了出来。 看来这间同龄的两人,对彼此都有淡淡的好感。 不过,双方对恋爱都抱持着极度理性的态度,再加上海丽叶不怎么提她过去的事情,因此两人的关系迟迟没有进展。 「喂,要不要帮他一把呀?」 被托亚用手肘推了推,爱德华轻声干咳。 「哎呀,格莱斯顿先生还有托亚,两位早安呀。」 海丽叶发现两人后,便拎起裙摆打招呼。动作漂亮到令人感叹,不愧曾经在十分要求礼仪的宅邸工作过。 爱德华也以完美的绅士之礼回应,并满面笑容说: 「早安,马绍尔小姐。用完早餐后,能不能让我们帮你清理门前的积雪呢?」 「哎呀,那是再高兴也不过的要求了,不过不会耽误工作吗?」 「就这个雪量来看,今天早上应该要来的委托人,可能没办法如期抵达伦托拉吧你说是不是,托亚?」 爱德华对托亚使了个眼色。站在身旁的托亚也露出若有所意的笑容用力点头。 「嗯。我们被这场雪困在房子里而缺乏运动呢,所以想要动一动身体而且,这是爱特伍德先生的提案,对不对呀,爱德华?」 「没错没错,这是西瓦提出的建议喔,马绍尔小姐。希望至少能以帮忙铲雪的方式,回报你平日无微不至的殷切照顾。」 「什什、什、什、什么!?」 西瓦拿着茶壶直翻白眼。当然,这并不是他的提案,而是两位少年可爱的「掩护射击」。 毫不知情的海丽叶,以满怀感激的紫色瞳孔看着西瓦。 「哎呀,真是太感谢爱特伍德先生了。谢谢你。」 「不、不、不、不会。那、那么,用完早餐后我立刻去做!」 「麻烦你了这些粥,请趁热吃吧。」 海丽叶说完便离开房间,西瓦满脸通红瞪着笑咪咪的少年们。 「你们真是的,马上就这样恶作剧」 「用不着生气吧?这是我希望最重要的保护者可以得到幸福,以感谢的心所做出的表现耶。」 「没错没错。有什么关系嘛,况且你们两个很速配。我们都为你加油,对吧?爱德华。」 「是呀。当然我们也会帮忙铲雪,这可是提高你评价的好机会喔。」 「为了两位的幸福,我也会努力的!」 「真是多管不,实在很感谢两位的用心。」 西瓦硬是吞下想说他们多管闲事的冲动,恭敬地低下头。 「别不好意思啦。我们认识你这么久了,这点小事是应该的。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先填饱肚子吧,不吃会没力气铲雪喔。」 「我吃我吃!啊,帮我的稀饭加蜂蜜,要多的跟山一样高。」 「唉啊啊」 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少年们,西瓦沮丧的低下头来 「啊啊啊,爱德华!你在挖哪里啊!」 「哪里眼前的雪呀?」 「你白痴喔?铲雪的目的是要把阻塞道路的雪,挖到路旁边耶,你把门前的雪堆在玄关前面干嘛啊?」 「哎呀?我怎么会犯这种错啊?」 「真的是,不知甘苦的少爷就是这样!」 被生性爱担心的西瓦,用衣服包成像雪人一样的爱德华手拿铲子,正在公寓玄关附近进行铲除积雪的作业。 反射在白雪上的耀眼光芒让人睁不开眼,不过阳光还没有强到能让积雪溶化,因此呼吸时依然会吐出缕缕白烟。 放眼望去,街上到处可见同样在铲雪的人们,拿着特大铲子的西瓦发出叹息: 「看样子,马车要能在马路上跑,可能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前提是不要再下雪。」 爱德华露出烦闷的表情,看着三人花了一上午所堆成的雪山。虽然玄关的门终于可以顺利的打开,不过要把公寓周边的雪都清理干净,还需要付出相当大的劳力。 「不过,如果现在不先铲一铲,要是雪再继续下,就很可能连窗户 都爬不出来了。」 「我知道,我说到做到。」 「这才是我掏心掏肺养育长大的小少爷呀。」 听到西瓦如此得意的言语,爱德华皱起漂亮的弓型眉。 「我已经十八岁,也从父母身边独立了,所以别再叫我小少爷了。」 「捉弄大人、挖洞给人跳的人,怎么看都还是个小少爷。」 西瓦用假装正经的表情说,好对刚刚的捉弄回敬一笔,说完又开始铲起雪来。 「呵呵,被报仇了。」 「喂,你这个共犯别笑。」 爱德华轻轻推了一下嘻嘻笑着的托亚的头,苦笑着将铲子戳进雪中。 就在此时 托亚朝街上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歪着头纳闷。 「别偷懒,托亚。」 「我不是在偷懒,好像是有人被运来了耶。」 「运来?」 在拉长着身子往外看的托亚身边的爱德华,也用单手遮着阳光,和托亚朝同个方向看去。 远方的确有两个男人拉着雪橇。雪橇上摆的不是行李,而是坐着一个男人。 「喔,是急诊患者吗?雪这么大,要带病人去看医生也挺辛苦的吧。」 同样停下手边工作的西瓦,为他人感到同情地说着。 不过,爱德华立刻反驳他的言词: 「不对,这边应该没有执业医生,而且伦托拉的市民医院也不在这个方向。」 「那不然是?有钱人的娱乐吗?来赏雪之类的。」 「有钱人不会来这种平民区吧?我想,说不定是远来的客人。」 「喔?」 「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结束这讨厌的铲雪工作,去做原本应该做的事情呢,托亚。」 爱德华明亮的湛蓝瞳孔流露出笑意,看着托亚。发楞的托亚也突然将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拍。 「原本的啊,难道是!」 「一切都只是推论。但是,既然有这个可能性,那还是赶紧把楼梯的雪铲干净吧。」 「好,赶快铲吧。」 托亚突然振奋起精神,重新拿起超过自己一半身高的铲子。 数分钟后 如同爱德华的推测,由两位身强力壮的男子拉着的雪橇,停在三人面前。 「嗨,漂亮的小哥。佛格斯街25号,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是在这吗?」 其中一位男子操着浓厚的平民腔问道。一说漂亮的小哥,爱德华肯定对方说的一定是自己吧?只见他轻轻地将身体靠在铲子上,用不会联想到他是良家子弟的口吻回答: 「就是这呀。」 「你是那间侦探事务所的人吗?」 「嗯嗯。」 「那这是要送到你们家的东西。」 男人笑了笑,露出他缺了门牙的牙齿,用手指向坐在雪橇上的人。 那是年约五十出头,个子矮小、过度瘦弱的男子。剃短的头发中,参杂着些许白发。大概是在雪中长途行走过吧,衣服的边角都已经被雪沾湿了。 男子看来十分疲惫,有雪橇坐似乎让他捡回一条命,脸上毫无血色。虽然他以混浊的眼睛看着爱德华,但是似乎完全说不出话来。 托亚那充满好奇心的黑色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并问拉雪橇的男人: 「这个人到底怎么了?」 另一个拉雪橇的男人耸了耸肩回答: 「据说他好像在这场大雪中,走了一整晚来伦托拉的耶。他在车站前面昏倒的时候刚好被我们发现,然后他就喃喃自语一定要来这边才行。」 「哇一整晚?在这种天气里?」 「好像是喔。我们平常是运蔬菜的,不过这场雪害得我们连一根萝卜都不能拔。因为做不成生意,所以遇到他刚好,可以收点车马费当作赚一笔外快。」 「真是辛苦了。两位也帮了我们的忙呢西瓦。」 「是。」 西瓦马上了解爱德华的意思,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在西瓦支付两个男人小费时,爱德华和托亚走近雪橇上筋疲力尽的男人身边。 「您该不会是劳伦斯先生吧?」 爱德华一问之下,男人点了点头,用尽力气将手从厚厚的口袋中抽出来,伸出右手。 「没错跟您约今天早上九点却迟到真是抱歉。」 劳伦斯一边用像蚊子般细微的声音道歉,一边用僵硬的手,对爱德华做了个仅仅接触手部的握手动作。如冰块般冰冷的手冻得通红肿胀,看来也无法正常握手吧。 他就是爱德华他们今天早上原本应该见面的达格.劳伦斯。爱德华朝看来是位个性十分耿直的委托人,露出开朗的笑容说道: 「别这么说,为了迎接您,我们一边铲雪一边等待您的到来呢。来,请吧。托亚,可不可以麻烦你去拜托夏绍尔小姐,请她准备又热又甜的饮料呢?还有食物也要,劳伦斯先生一定一整天都没吃任何东西。」 「我知道了!」 托亚抛下铲子,轻快地跑进家中。 「那个、我、我那个、有事找你们」 爱德华用单手制止以颤抖的声音尝试说些什么的劳伦斯,说道: 「先进屋里休息吧。您的委托,我稍后再请教您。西瓦。」 「是。劳伦斯先生,您站得起来吗?」 被高大的西瓦搀扶着手臂,劳伦斯虽然摇晃着身躯,不过总算是站了起来。 「谢谢你啰,老板。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紧急的大事,不过如果你要回去可以叫我们,我们会送你回车站,你可以在那边的小酒店找到我们。掰啦!」 男人们用些许无奈的表情说罢,就拖着雪橇离开了。大概是要去酒店喝点小酒,以便让身体暖活起来吧。 爱德华和西瓦一人一边搀扶着可怜的委托人,总之先想办法带他进房子里。 「真真的很抱歉」 劳伦斯过度纤瘦的身体被毛毯紧紧包裹着,瘫软在暖炉前面的椅子上,满脸歉意地说着。 虽然他仍然很疲倦,但是暖炉以及海丽叶准备的热茶和热汤发挥了功效,脸上总算恢复成比刚刚更接近人类的血色了。 「别这么说。我还以为您不能来了呢你在大雪之中花了整整一晚走过来,我想事态一定相当严重吧。」 爱德华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单手拿着红茶杯,在劳伦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翘起修长的二郎腿,将右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这是他听委托人谈话时的招牌动作。 「如果您已经可以说话了,那我就听您说吧。」 「拜、拜托,麻烦你,请你帮我。」 劳伦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以求助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西瓦安静地在爱德华身后那张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坐口袋中拿出小笔记本。 这个习惯,是当他的笔记本,从不知道第几十本「爱德华少爷育儿笔记」,变成「侦探助手手册」时养成的。 虽然爱德华外表看似一派轻松,不过却头脑清晰地留意对方说的话。他听委托人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笔记,因为他会把所有情报都纪录在脑海中。而且他不喜欢因为要做笔记,而把注意力从委托人身上移开。 不只是委托人口述的内容,藉由观察对方说话时的表情变化以及声音语调,手指和脚这些容易透露感情部位的肢体动作,可以获得比委托人口述提供还要更多的情报以上,是爱德华的论调。 不过,爱德华不是万能的天神。不可能完全不会发生漏听、遗漏片段没记清楚的事情,这时候西瓦就能发挥他书记官的作用了。 托 亚则是站在爱德华的椅子后方。 决定那里是他的位置的人,是托亚自己。 身为助手实习生,他也应该像西瓦一样作笔记才对。不过,托亚比较想要和爱德华从同样角度看着委托人,练习观察委托人的言行举止。 幸好托亚个子娇小,就算站着也不会让对方有压迫感。因此爱德华也让托亚随心所欲。 爱德华脸上浮现冷静的微笑,开口说: 「那么,劳伦斯先生。在您寄来的信件上,只提到发生很严重的大事。我想麻烦您详细说明一下」 「好、好的。」 「首先,从这里切入好了。这次,将您介绍给我的克雷特老师,是我就读巴尔福公立中学时的恩师。那,劳伦斯先生,您和克雷特老师的关系是?」 劳伦斯维持着紧紧将用布包裹着的热水袋,抱在胸前的姿势回答: 「克雷特老师是我到去年为止所服务餐厅的常客。」 「餐厅的?啊,该不会是『哈瓦特饭店』吧?我记得克雷特老师常常在那间饭店招待客人。」 在爱德华的询问下,劳伦斯消瘦的脸颊上,终于浮现生硬的笑容。 「嗯,如果是巴尔福公立中学出身的学生,应该都知道吧。没错,我在那间饭店的餐厅担任了三十年的厨师。因为我没有妻小,总有一天拥有自己的店是我唯一的梦想」 「原来如此。」 「其实,去年有位常客告诉我,如果我想要独立创业,那他有一个案子可以介绍给我。他说,距离伦托拉搭火车约两个小时左右车程,一个叫做汉拔的村子里有座古城正在找买主。」 「城堡是吗?」 「是的。那位客人从事不动产以及土地买卖的工作,而且他告知的价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便宜许多。」 「不过,我妈常对我说便宜又大碗的东西要小心啊!对、对不起。」 托亚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连忙慌张地闭上嘴。他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整个人躲在爱德华的椅背后。 爱德华露出一副想要埋怨的惊讶表情,不过劳伦斯却一点也不在意地点头。 「当然,我听到的时候也很犹豫。而且城堡和我平民的身分一点也不相配。不过对方却强力劝我去看看也好,所以我就以旅游的心情前往当地了。」 「西瓦,地图。」 「好的,请稍等。」 西瓦回应爱德华简短的指示,立刻从整理得十分漂亮整齐的书柜上,拿来一张大地图。他将地图摊开在劳伦斯以及爱德华之间的小圆桌上。 那是一张以伦托拉为中心,连周围小聚落都一个也不漏、详细网罗的地图。 西瓦将指尖从伦托拉滑向东北方。 「这里就是劳伦斯先生说的汉拔村。那座城堡是」 「大概在这附近。」 劳伦斯那从毛毯中伸出,不断颤抖的手指所指之处,是一片将小小的村庄包住大半的森林。 「在村外的森林当中,是吗?」 劳伦斯点头,继续说明: 「我一眼就迷上那座城堡。虽然外表老旧,而且规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不过那座城堡真的非常美丽。它矗立在翠绿森林以及水流和缓的河川旁就好像是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中的城堡一样。」 爱德华微笑,示意对方继续。 「那座城堡是原本领主的宅邸,不过现在只有一位家庭末裔的老妇人独居。她因为年迈体弱,所以想把城堡给卖了,搬到更舒适便利的地方。」 「于是,您就买了那座城堡?」 「是的,虽然我很烦恼,不过想到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买到这么棒的房子了。而且,我想如果不开餐厅,而是改成旅馆,应该也可以经营下去。」 爱德华答腔,将手撑住纤细的下巴。 「的确,我还没听过有人把城堡改成旅馆。是个蛮有趣的点子呢。」 「是的。汉拔村是个宁静的乡下村庄,而且城堡就在河边,可以在那钓鱼。为了使它成为能让客人好好休息的旅馆,虽然资金很紧,但是我还是拼了命准备。三个月前,我开始在城堡经营旅馆。城堡前的河里有天鹅栖息,因此我将旅馆取名为『天鹅饭店』。」 劳伦斯好像沉浸在美梦中般的望向远方,但是立刻皱起黑白参杂的眉毛。 「不过,只有一件事情让我感到十分难过。我想要找个女仆帮忙,因此在汉拔村的区公所张贴征人广告,但是却没人前来应征。」 爱德华轻耸肩膀。 「因为乡下人大多有排外的想法,对您抱有警戒心并不意外那么,您就一个人独立力经营旅馆?」 「是的。因为是个很小的城堡,最多也只能收两组客人。我想靠我一个人应该没问题,所以就硬着头皮开业了。」 「原来如此。那么,您说发生不得了的大事,是有关这间旅馆的事吗?」 劳伦斯虚弱地点头。 「没错。旅馆开业不久后,听到传言而被这座特殊的旅馆所吸引的客人断断续续前来。我尽心尽力地经营,希望能让客人满足地返家,并且变成常客但是」 托亚双手抓住椅背,身体向前倾,好奇地等待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西瓦也把笔重新沾过墨水,等待劳伦斯继续说话。 「不过,一个多月左右前,旅馆开始发生怪异的事件。」 「怪事件?麻烦请您详细说明。」 劳伦斯用双手紧紧抓住毛毯,如下了什么决心般开口说道: 「住宿的客人说,半夜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或是看到奇怪的人影。还有几位客人是被恶梦缠身,睡也睡不好。我真的很困惑。一开始我还以为可能是因为城堡过于老旧,所以才会让人产生畏惧的印象,因此我还特地增加了灯的数量,或是更换装饰品」 「嗯,结果呢?」 「但是抱怨声浪却没有因此停止,甚至出现了说是幽灵作祟的客人无可奈何的我,只好每天半夜彻底巡视整间旅馆一次。」 西瓦以漂亮的笔迹在笔记本上留下纪录,并同情地看向劳伦斯。 「您一个人经营旅馆,甚至还要那样巡视,我想一定相当辛苦。」 「因为我想不出其它的办法。作恶梦就算了,但是竟然有客人说出现怪声和怪影,这可不能认为是客人的错觉。就在我开始巡视的第三天夜里我也看到了。」 手轻轻地撑在脸颊上倾听的爱德华,眼睛突然闪闪发亮。 「看到了?看到什么?」 「在二楼走廊上,朝着客房走去的硕大身影。当我大叫『是谁!』之后,那个人影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了。」 「人影?您有看到长相吗?」 「没有,那发生在一瞬间。」 「是男是女,以及大约的年纪呢?」 「完全猜不出来。因为对方用好像是黑色斗篷之类的布,从头部盖住整个身体。」 「原来如此您只有看过那个人影这么一次而已吗?」 劳伦斯的腿不停地颤抖,边点头。 「我只有看过那一次。不过,之后也有客人和我看到相同的人影,还有几次因此在深夜引起大骚动。」 「嗯。不过,不是所有的住宿客人都有看到那个人影吧?」 「嗯嗯。当然也有什么都没说就离开的客人,以及称赞旅馆很不错的客人不过,坏事传千里,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出现闹鬼旅馆之类的不良评价,因此得尽早想办法解决。」 「您说的办法是?」 「那、那个,这单纯只是我的推测」 劳伦斯歪着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 子,用焦急的口吻说: 「我在想,说不定那个人影是汉拔村的村民。」 托亚早已忘了刚刚的教训,不自觉地说出口: 「村民?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是因为我这个外来者突然买了历史悠久的城堡,开始经营生意而且旅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所以村里老旅社的老板感到不开心吧。」 「啊酸葡萄心理?因此为了要打垮你,假扮成怪物来找你麻烦?」 「托亚先生。」 在平民区长大,最不会看情况说话的托亚,不论对方是谁,讲话总是这么随性。虽然西瓦小声委婉制止少年,但劳伦斯听了似乎觉得正合我意似地把身体大幅度向前挺出。 「我只能这么想了,我不觉得我在其它方面有招人怨恨。而且,这间城堡之前只有一位普通的老妇人独居,不可能会出现真正的幽灵。」 劳伦斯的音调因激动而提高,但爱德华却冷静的提出疑问: 「您有向村民询问过这个问题吗?」 一度站起身来的劳伦斯,再次坐到椅子上,用力的摇头。 「我曾经一度因不知如何是好想去酒馆问问不过对方拒绝我进入,而且大家都闪得远远地打量我,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况且,如果没有当场捉到入侵城堡的人影如果没有捉到那个人,我根本没有证据说这和村民有关,我一个人实在无计可施。」 「嗯。」 「后来我写信找克雷特校长商量,他说既然如此,要不要委托侦探进行调查,所以才把格莱斯顿先生介绍给我。」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简单扼要的说,您委托的内容,是追踪出现在您经营的旅馆『天鹅饭店』的谜样人影,并逮捕他,揭发人影的真面目;有必要的话,还得把『犯人』交给警察这样可以吗?」 听到爱德华简单明了的重点后,劳伦斯宛如发条坏掉的人偶一样,猛烈点头。 「是的。昨天开始起算三天,我的旅馆都没营业,后天开始就有客人预约房间了。所以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帮我忙,平息这场骚动。那个请问这种委托,你愿意接受吗?」 面对对方不安的询问,爱德华巡视全场,看了看仍继续做笔记的西瓦,及身后的托亚。 「你们认为呢?」 「我遵从爱德华少爷的判断。」 西瓦连头都没从笔记本上抬起,就简洁有力的回答;托亚也以兴奋难耐的声音以及表情,大大的点头。 「没什么不行的吧?对方是校长先生介绍的,我也很想去看看那美丽的城堡而且他还是在大雪中拼死命走来的耶,你也想帮忙他吧?」 「说的也是。」 爱德华听到托亚孩子气又率真的发言,微笑点头。接着用有力的声词对劳伦斯说: 「我知道了,我接受您的委托。」 「真的吗?谢、谢谢!」 「从地形看来,应该是平地上的移动。前往汉拔的铁路,在一两天之内应该会再次通行吧。最好能尽快前往当地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也和我们一起走。」 「不了,我没有那个时间。如果这真的是村人的恶作剧,那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说不定城堡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必须立刻回去。」 劳伦斯虽然摇晃着身躯,还是站起身来,并向爱德华一行人敬礼示意。接着脱下包裹住身体的毛毯,拿起已经被暖炉热气烘干的上衣。 「请等一下,劳伦斯先生。」 西瓦慌张的把笔记本收到胸前口袋,站起身来。他一边帮忙劳伦斯先生穿上衣,并想办法劝阻劳伦斯: 「铁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通,如果您得走回去,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一定撑不住的。」 「就算如此,我还是得想办法回去。」 「我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样我们很困扰。」 托亚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伸手指向窗外。 「要不干脆找刚刚那两个人商量?我想他们应该还在酒店吧。刚刚他们不是说愿意载你回车站吗?」 西瓦听了,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 「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有这回事那么,总之请劳伦斯先生先去车站吧。到车站看一下铁路修复的状况,再思考该怎么回汉拔村比较妥当。我会陪您一起去车站的。」 「谢谢各位的费心。那么,我诚心等待各位的到来。」 再次向爱德华一行人敬礼的委托人,在西瓦的搀扶下,弓着身体走出房间。 「呼,那个人好像全身无力耶。啊,跌倒了。他没事吧?」 托亚从客厅的窗户目送和西瓦一起走在路上的劳伦斯身影,露出担心的表情。爱德华从椅子上站起来,举高双手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哎呀哎呀,克雷特校长竟然随便介绍顾客给我,实在令人有点困扰呢。虽然我很感激他对我们的关心。」 「啊哈哈。对了,前阵子校长介绍的客人,是个要你抓出在三温暖传染香港脚给他的犯人的大叔吧?」 「是啊。虽然委托人很认真,但是在听他说话的期间,要忍住不笑出来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是,那真是严重的香港脚呢,我看得出来鞋子里面的脚趾一直摩摩蹭蹭。就像这样,鞋尖部分的皮革会稍微起伏,看起来实在很奇怪呢虽然我努力忍耐,但是表情好像看得出来在偷笑。后来还被爱特伍德骂说这样不行呢。」 「因为西瓦是个很正经的人啊。听到那种话还不觉得好笑的人,才真的是怪胎呢。」 爱德华脸上出现苦笑,并移动前往沙发。他轻松的在沙发上躺下,头靠在一边的扶手,脚跨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如果严格的守护者在场,这种行为一定会被唠叨说:「不可以!」不过反正阎王不在,小鬼闹翻天啰。 「和之前相比,这次的委托比较象样了呢。说不定得做些粗暴的事情才行喔。」 托亚听到爱德华边打呵欠边说的话语后,离开窗边,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坐下。 摆设在侦探事务所中的家具,几乎都是爱德华和西瓦在中古家具店买来的东西,并不是高级的新货色。不过,在良好的环境中长大的两人所选的家具虽然老旧,却十分有品味。 「嗯。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外人,假装幽灵妨碍生意也太过分了吧!用我们的力量逮捕犯人,好好的谴责他一番!」 「谴责他是警察的工作,不是我们的不过,托亚。」 「嗯?」 爱德华边懒洋洋的动动脚趾,干脆的说: 「虽然认真听委托人说话很重要,但是囫囵吞枣不太好。」 「啊?」 「深夜在城堡内徘徊的谜样人影。说那是村人的恶作剧,也只不过是委托人劳伦斯先生的推测罢了。他自己不也这么说吗?」 被爱德华这样点明,托亚稍微不满的嘟起嘴来。 「可是只能这么想不是吗?」 「那是因为对方提供的情报太少,而且都是偏颇的意见。」 爱德华用懒洋洋的语调淡淡的说: 「听委托人讲述后,不可以抱持先入为主的态度。要前往当地,以自己的眼睛检视现场,询问他人的说法还有研究其它的可能性。」 「可是!你刚刚说搞不好得做出粗暴的事情不是吗?到底」 「我的意思是,为了要抓出『谜样的人影』,光用头脑似乎不太够吧。我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喔。」 「呜知、知道了啦,我也什么都没想呀。」 托亚说不过爱德华有条有理的说法,气愤地将手伸向桌上的大素陶壶。他打开盖子,迅速将手伸进壶中。 接着拿出烤得香脆美味的饼干。海丽叶为了食欲旺盛的托亚,总是烤了大量的饼干,并放在那个壶中。 托亚喀哩喀哩地吃着美味的饼干,不一会儿又恢复精神,说:「可是呀」 「古城耶!我好期待喔。我曾经从远方看过城堡,不过却从没进去过你有去过吗?」 「有啊。」 简短回答后,爱德华向托亚伸出手。托亚在他手掌上放了一片饼干后,继续询问: 「在哪里?啊,该不会是你家的城堡?毕竟你爸是领主大人嘛。」 「我老家没有城堡喔。虽然比这公寓大很多,但是也只是一般的洋房。」 「那,你是去哪里的城堡?」 爱德华躺在沙发上熟练的咬着饼干,面带怀念地说: 「学长老家的一座漂亮城堡。」 「学长的?是巴尔福公立中学的学生啰?」 「嗯,克莱门斯.麦克弗森。我刚进巴尔福的时候,他担任橡树宿舍的干部。接着又在来年的宿舍选举,以全员一致通过的形式获选为宿舍长。」 「喔,是大学长耶。」 爱德华用指尖要求下一片饼干,并继续说下去: 「我入学后,立刻被指名为麦克弗森学长的直属学弟。」 「直属学弟?啊,就是你必须负责服侍的高年级学长吗?我的直属学长说,不想要我这种恶心的人出现在身边,没多久我就被开除了,所以我不太清楚这个制度。」 托亚若无其事地说罢,并一口气在爱德华白晰的手掌上放了三片饼干。 在巴尔福公立中学,有低年级生成为同宿舍高年级生直属学弟的制度。直属学弟必须边服务学长,边记住宿舍规矩以及在学校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哪里的良家子弟,都有履行直属学长学弟制度的义务。 「有些其它学生遇到会刁难或是粗暴的学长,不过我却很轻松。麦克弗森学长人很温柔又敦厚,而且十分聪明。」 「是喔很少看到你这么称赞一个人呢。」 「他是个无可挑剔的人呢。不只会告诉我怎么做事,还教了我很多东西呢。甚至会问我学校生活有没有遇上问题,教我念书啊,还有,学长的文学造诣十分高。」 「是喔」 托亚用稀奇的眼神,看着难得用充满热情的语调谈论着学长的爱德华,并安静地倾听爱德华说话。 「那位麦克弗森学长曾在暑假的时候,邀请我和西瓦一起去他家。学长的父亲因经营铁路事业而赚到大笔财产,住在一座雅致的城堡中。学长的房间里,有着数量惊人的小说、诗集以及纪录古代传说的书,学长为我讲解书中内容、在庭院的球场教我打回球、坐在草坪上聊天唉,那是我人生中最棒的暑假了。」 「是喔有点羡慕打回球那部份。那么,那位学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虽然托亚天真无邪的提出疑问,但是爱德华的表情却在瞬间明显地蒙上一层阴影。从他漂亮的口中,只冒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 托亚的眼神充满讶异,瞪得浑圆。惊讶的表情宛如头上竖起一对看不见的狗耳朵。 「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不,学长当上宿舍长不久之后,父亲的事业失败。学长就因为付不出学费而退学了。」 「怎么这样都最后一年了耶?」 「克雷特校长好像建议他可以靠领奖学金念到毕业。但是对自尊心很高的学长来说,周围同情以及可怜的视线一定让他很痛苦吧。虽然大家都为他惋惜,不过学长还是离开了学校谁也不知道之后的消息。」 爱德华痛苦地垂下视线。对他来说,麦克弗森这号人物是他完美的「憧憬对象」吧。托亚也拿着刚咬一口的饼干,满脸歉意。 「是这样喔。抱歉,让你想起悲伤的回忆了吗?」 「不。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我从学长身上学到很多。譬如该怎么当个绅士、学生应该要做什么、要怎么当个学长之类的。他可说是我学生时代的重要回忆,我从来没忘记过他喔。」 爱德华越说,表情越是沉痛。想到就在即将获得美满将来的前一刻,不得不放弃一切的学长,想必也一并唤醒当时悲伤的心情了吧。 「是喔」 托亚想起数个月之前在巴尔福公立中学发生的事。 被诬赖是幽灵事件的犯人、甚至被同班同学瞧不起而无法继续待在教室时,爱德华称他是「朋友」,并保护了他的名誉。 如果这些举动都是麦克弗森学长教他的,那他就能够了解为什么爱德华会如此尊敬学长。 「可、可是,如果你已经看过那么美丽的城堡,那这次要去的城堡嗯,是叫天鹅旅馆吧?可能就不会让你那么感动了吧。」 爱德华看到无法按耐充满歉意的心情,拼命想要改变话题的托亚,淡淡地笑着说: 「不知道耶,我想古老的建筑物都有它美丽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让我十分期待这次的工作了。」 「嗯。因为如果要揪出那个谜样人影,就必须住在城堡里对吧?我也很期待呢。」 「期待是好事,不过别忘了这是工作喔!」 「哼,别学爱特伍德先生说教。我知道啦。」 「喔。说人人到。我听到玄关门的开门声了喔。西瓦那家伙回来了啊?」 「什么?糟糕!」 托亚抱着饼干壶跳下桌子。爱德华也迅速站起身来,拍掉粘在衣服上的饼干屑,拉拉外套下襬,用恶作剧的表情,将食指摆在唇上 第二章 深绿森林、灰色城堡 隔天傍晚,托亚在寝室勤奋地整理行李。 因为前往汉拔的火车已经确定明天通车,所以他们决定立刻前往委托人劳伦斯先生的城堡。 爱德华午后便前往市立图书馆。事先调查案件当地的历史以及风土民情,似乎是当上侦探后领会出来的习惯。 西瓦和爱德华同行,因此托亚一个人留下来负责看家。 咚咚! 门外传来清胸的敲门声让托亚抬起头,提高音调发问: 「是请进!」 和小小的脚步声一起出现在寝室门口的是海丽叶。 「哎呀,只有托亚一个人在?」 「嗯,他们两个人都出去了。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几点用晚餐而已看来,晚点准备似乎比较好?」 「嗯,应该吧因为爱德华一埋头工作就会忘记时间。」 「因为他是侦探呀,他这样很了不起呢碧玉说她今天晚上要出门和客人一起欣赏歌剧,所以她不用晚餐。」 「是喔。那马绍尔小姐,你现在有空啰。」 「对呀。」 海丽叶嘻嘻笑着,往托亚正在整理的行李箱里看了一眼。 「哎呀哎呀,怎么塞成这样乱七八糟的呢?这样弄,到了当地要拿出来穿的时候,衣服都会皱掉喔让我帮忙吧。」 海丽叶说完便在床上坐下。把托亚胡乱塞在行李箱当中的衣服取出,仔细且动作迅速的折迭整齐。 「呜抱、抱歉,谢谢你。」 「小事一椿啦就当作是帮我铲雪的回礼吧。」 海丽叶脸上挂起微笑,紫色的眼睛形成微微的弯月型。 虽然海丽叶在西瓦以及爱德华面前总是表现出礼仪端庄的淑女态度,不过面对像个平民孩童且和蔼可亲的托亚时,她总是用很亲切的态度对待他。托亚也曾经这么拜托过海丽叶,因此最近海丽叶都直接称呼托亚的名字。 托亚坐在海丽叶身边,闲得发慌地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叫住海丽叶: 「我问你喔,马绍尔小姐。」 「什么事?」 海丽叶轻倾她那头发绑得十分漂亮的头。托亚斩钉截铁地问道: 「听说你结婚没多久,丈夫就过世了是真的吗?」 这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吧?只见海丽叶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而托亚也苡张的挥动双手。 「抱、抱歉!当我没问!忘了我刚刚的问题吧。」 不过海丽叶又立刻开始手边的作业,脸上浮现完全不介意的笑容。 「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在爱特伍德先生和格莱斯顿先生刚来这间公寓的时候,我就向他们说过了。」 「那,是真的啰?」 「嗯。我丈夫三年前,在和我一起到公园散步的时候,被失控的马车撞倒。他在那瞬间把我推了出去,所以只有我获救。」 「原来是这样喔问你喔,你很喜欢你丈夫吗?」 「嗯,非常喜欢。」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托亚虽然心想一直这样提问不好,但因无法抵抗内心的好奇,所以接连的抛出一串问题。而海丽叶也毫无反感地干脆回答: 「他是宝石工匠。是个话很少的人,总是默默的工作。不过,是位有着温柔心肠的人呢。」 「是喔」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要我卖掉和他一起生活的家实在很痛苦所以,我才开始经营这间公寓。现在我忙于照顾住在我公寓里的好客人,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海丽叶把折得漂亮又整齐的衣服摆进行李箱当中,面带沉稳的笑容说着。 「是是喔那,你还喜欢你丈夫吗?」 海丽叶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是当然的啰。因为他在我最喜欢他的时候过世,我不可能讨厌他吧?」 「说的也是」 因为问了一个答案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问题,让托亚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仔细想想,能和海丽叶两人好好谈话的现在,可是向她提起西瓦的大好机会。 (这是为了总是对我那好的爱特伍德先生着想!我要加油!) 托亚忍耐住内心的歉意,稍微提高一些音量问道: 「那、那、那你觉得爱特伍德先生如何!?」 「咦?」 这次的问题真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吧?海丽叶那总是带着笑容的嘴,惊讶地张开且僵住。 「啊这个、那个、因为」 不过,要是现在退缩,之前铺陈的对话不就毫无意义了?托亚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正在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一样发烫,像连珠炮一样说道: 「因为啊,我、我、我觉得爱特伍德先生一定很喜欢马绍尔小姐的喔!所以想问问马绍尔小姐的想法!」 托亚的口吻强烈到若是让不知情的人听见,可能会认为他在逼问什么。看到这样的托亚,海丽叶脸上又是一阵惊讶。不过,那张蛋型脸庞又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笑容。 「这个嘛」 托亚咽下口水等待海丽叶的回答。不过,从海丽叶口讲出的,却是不着边际的答案: 「嗯,爱德伍德先生是位很棒的人。他是位绅士。」 「~~~~!」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托亚好像气到想要跺脚一般紧握拳头。 不过,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听到了呵呵呵的可疑笑声。 「哇!」 突然转头往门口看的托亚,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倚靠在敞开寝室门上的,是有着茂密黑发以及翠绿色眼睛的褐色肌肤美女。 就是住在楼上的房客,碧玉。 这位本名和身世都成谜的神秘女性以占卜维生。她的占卜似乎十分准确,在前来请她占卜的客人当中,有很多是有名的政治家以及有钱人。 不过,就年轻的爱德华以及托亚而言,与其说他们在意她占卜的手腕,还不如说是很在意她的那华丽的美貌不,老实说应该是那丰满、似乎要从礼服低领中蹦出来的胸部。 「竟然和年轻男孩在寝室里幽会,真不能小看你呢,海丽叶。」 「你、你、你说什么!」 被妙龄美女如此调侃,托亚从床上跳起来打算辩解。不过海丽叶却是挂着一贯的笑容,轻松的回应: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呀,我只是在帮忙他准备行李罢了你要出门了?」 「嗯。本来想去和你打声招呼,却找不到人,所以才来这边看看。」 碧玉用语尾带有一点娇媚口音的低沉声音说道,拨了拨她那充满光泽的黑发。 虽然她平常的衣着就很美丽,不过因为今天要和客人外出,因此穿的更为漂亮。 超低胸的礼服--和走禁欲派设计的伦拖拉风格有很大差异--是完美呈现身体曲线,充满异国风味的衣物。质料也是用数层单薄透光的布料,好像指尖稍微用力一戳就会把衣服戳破一样。 装饰全身的华丽宝石,是她的赞助者们送的礼物吧。 「妳、妳快去啦!」 继续看下去说不定会盯着她的胸部看,因此托亚将视线从碧玉身上移开。不过碧玉披上兔毛制的豪华大衣后,却直盯着托亚的脸看。 「干干嘛啦?」 「碧玉,怎么了?」 因为盯的太明显了,不只托亚,连海丽叶都惊讶地提出疑问。 「嗯~~」 手指轻贴在鲜红的嘴唇上,继续盯着托亚好一阵子的碧玉,宛然离开倚靠着的门边,走到托亚面前。 被比爱德华还要高的碧玉俯看,托亚口气尴尬的回 问: 「你到底有什么事啦!」 「你们什么时候要出门工作?」 「明天开始。怎么了?」 碧玉用上了漂亮颜色的指甲尖,戳了托亚宽广的额头。 「那我就现在告诉你吧。我没看到西瓦和爱德华的脸,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如何不过你的额头上有黑影。」 「黑影?听起来好像不太妙。」 「非常不妙啰,非常不妙。」 托亚听到碧玉如此肯定的语,内心开始感到不安,用担心的语气询问: 「那是怎么个不妙法?」 「额头上出现黑影,是灾难将降临在你身上的预兆喔。而且从那黑影的浓度看来,情况相当的严重~~呢。」 「碧玉,你说事情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呢?」 海丽叶也不安的发问。 碧玉表情严肃地用指尖在托亚的额头上,尽了几个类似几何圆形的圆样。 「我姑且帮你施了除魔的咒语,不过我不知道效果有多大。其实,我很想叫你不要接这件工作不过你应该不会不接吧。」 托亚虽然内心不安,却还是假装镇定的瞪着碧玉。 「我才不相信什么占卜呢!我才不会因为你唬人的占卜就不接工作,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我想也是。没关系,相不相信占卜由当事人决定,我的工作只是负责把我看到的说出来不过,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可爱的爱德华少爷一定会哭的,所以这个借给你吧。」 说完,碧玉粗鲁地将指伸进媚力迫人的双峰谷间,抓出一条有着和她的瞳孔一样颜色的翡翠坠链。 「这东西能干嘛」 碧玉将那个小坠链放在面带困惑的托亚的手掌上。接着,戳了一下刚刚亲自画了驱魔印记的托亚额头,脸上露出令人溶化的妖艳笑容。 「你就带在身上,应该会有点用的那我走啰,海丽叶,我想我一定会很晚回来吧,说不定早上才会回来。」 「我知道了,我送你到玄关那,托亚,剩下的你一个人可以吧?」 「嗯、嗯,可以。谢谢你,马绍尔小姐。」 「掰啰,托亚。千万要小心喔。」 碧玉说完后轻拍托亚圆润的脸颊,便跟着海丽叶走出房间。 寝室中只剩下托亚一个人。 「哼什么嘛,又没拜托你,干嘛帮我做奇怪的占卜,还硬把这种东西塞给我。」 托亚站在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旁,束手无策的看着手掌上的坠链。 被琢磨成圆形的石头还残留着碧玉的体温,宛如真正的生物般。 「什什么嘛,这种东西」 托亚正打算把坠链丢到桌上但最后他打消了念头,没有这么做。 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是他可是能感觉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以及妖魅,并和对方交谈的托亚。对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能用人类的道理说明的他来说,不知为何就是无法认为碧玉说的话完全都是谎言。 「好啦,我戴就是了嘛!」 托亚气愤地将坠链戴上,继续整理行李。 隔天午后,爱德华一行人从伦拖拉经过两个小时的火车之旅,终于抵达了汉拔站。在这站下车的只有爱德华他们,月台和车站内都十分冷清。 走出具有乡土风味的车站,还留有些许积雪的站前广场前停着数辆马车,闲得发慌的车夫们正等着客人上门。这个地方的积雪似乎没有伦托拉来的深,堆在道路两旁的雪量也不是那么多。 「要不要搭马车到劳伦斯先生的饭店呢?」 「嗯,这是个好机会,马上来打听消息吧。」 爱德华听到西瓦的建议后,开心的点头。接着西瓦挑了最小巧漂亮的马车,告知马夫他们要前往「天鹅饭店」。 「天鹅饭店?啊,贝卡婆婆的城堡吧?好的,老板们,请上车。」 年近花甲的车夫,不知为何露出阴沉的表情,不过却没有拒绝载客,并打开马车门,摆上脚踏垫。 当西瓦和托亚把三人份的行李堆上马车时,爱德华从上衣口袋拿出香烟请马夫抽。 「来,抽一根吧?」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老板。」 马夫开心地伸出手。爱德华本身虽然不抽烟,但是为了要能顺利的和这种男人说话,用香烟当媒介倒是个不错的点子。 爱德华点燃马夫的香烟后,若无其事地开口说: 「刚刚你说那是贝卡的城堡是什么意思呢?」 马夫深吸一口烟草,边吐烟边不修边幅的回答: 「那个旅馆,之前是贝卡婆婆的住处。」 「贝卡?咦?我听说那个旅馆过去是当地领主的城堡。领主的名字不是卡麦隆吗?」 「喔唷,老板,您还真了解竟然买下那种城堡改建成旅馆,那个不知情的外人做的事情真令人害怕哪。」 车夫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冒出一句话。那一句话让爱德华的眼睛发出如老鹰般的光芒。 「害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失敬了。老板们今天要在那过夜对吧?忘了我说的吧。」 不小心说溜了嘴的男人,边慌张的想要转移话题,边转身背对爱德华爬上驾座。 马夫身后的爱德华,巧妙地隐藏说不定抓到有力情报的兴奋心情,假装天真的语气发问: 「要我们忘记很难吧?怎么了,到底有什么好可怕的?能不能告诉我?我很介意呢。」 「唉唉这下头大了。」 马夫难为情的垂下嘴角,边拉扯着乱蓬蓬的红色鬓角,边朝着爱德华弯下身体。 「这种事情不应该对外来的人说,所以我说的事情请别告诉其他人喔。」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兴趣罢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的故事,我本身也不太清楚。不过据我的祖父、祖母还有更早之前的说法是,不可以进入卡麦隆的城堡,不然会被吸干精气而死。」 「被吸取精气?真是诡异呀。会被谁吸?该不会是叫贝卡的那位婆婆吧?」 「不是不是。贝卡家的人,以前是卡麦隆家的佣人。在卡麦隆家灭绝之后,他们代代负起守护城堡的责任反正我是不太清楚啦。那个,听说那间旅社经营的不错,请您不要再意这些无聊的小事。」 「喔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不过无所谓啦。哪个城堡没有怪谈?凡事都这么在意的话,那怎么住得下去。」 明明是马夫自己说溜了嘴,说出城堡的恐怖谣言,但是似乎又不想惹上麻烦。爱德华眼见再也无法从因心里不舒服,因而扭动身体欲言又止的马夫口中套出任何情报,便故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这么说。 「说、说的也是。不愧是老板,伟大的人就算听到无聊的谣言也不会在意。」 「哈哈好吧,开车吧。」 西瓦和托亚早已上了马车。爱德华说完便身轻如燕地钻进马车,用手杖轻敲马车车顶。 收到讯号后,马车缓缓开始行进。虽然这台车看起来比较漂亮,不过其实已经相当老旧。开始加速后,冷风从四面八方的细缝吹入。 西瓦边将马车上提供的毛毯铺在两位少年的膝上,边问爱德华: 「您刚刚和马夫聊些什么呢?」 「嗯,马上就听到有趣的消息喔。赶快去饭店和劳伦斯先生确认真实性吧。」 「确认?到底听到什哇!」 托亚也兴致勃勃的想要向爱德华问出方才对话的内容。不过,马车突然摇晃,害他差点从座椅上摔下,还好西瓦紧急抓住他的手臂,才 幸免于难。 「危险。托亚先生,请你坐稳一点。」 「怎、怎么回事?晃得很厉害耶。」 「大概是因为还有积雪吧,而且这边的道路不像伦托拉铺设得那么整齐。所以,在抵达饭店之前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不然可能会咬到舌头。」 「嗯、嗯。」 托亚被西瓦用修长的手臂像抱孩子一样抱着,瞪大着眼睛猛点头。坐在托亚身边的爱德华脑中思考着「可怕城堡」的事情,往窗外看去。 穿过汉拔村极短的主要街道,接着又在摇摇晃晃的田间道路行驶十分多钟后,马车便进入了森林区域。 单头马车依然猛烈地摇晃,不习惯搭马车的托亚因此有些头晕。 「真可怜,虽然说是道路的关系,不过这台马车似乎也没有好好保养。」 虽然托亚很开心西瓦一边这么说,体贴的大手一边抚摸着他的背,还是难过得想吐。直按着嘴巴呻吟: 「呜好、好想吐。」 「吐了就麻烦了,请忍耐一下。」 「呜呜呜,我尽量」 托亚一边懊悔在火车上大啖海丽叶亲手做的便当,一边靠在西瓦身上紧闭眼睛。 (该不会这就是碧玉说的额头上的黑影在作祟吧。) 托亚虽然告诉爱德华他向碧玉借了守护符,但是有关不祥的预兆他却没有提到只字片语,因为他感觉一说出口事情可能会成真,所以他不敢说。 「哎呀哎呀,人家特地早起帮我们做的便当,你吃了竟然说想吐。你怎么对得起马绍尔小姐的好意呢?」 「拜托你现在别提到便当。」 托亚虽然很气被爱德华嘲笑,不过嘴巴一张开就可能会有东西跑出来,所以他无法回嘴。托亚铁青着脸,一心只想快点抵达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如了他的愿,爱德华开朗的声音传到托亚耳中。 「喔,可以看见我们的目的地天鹅饭店啰。」 「真真的?」 托亚张开眼睛看向车窗外。原来如此,已经可以看到有一栋建筑物在茂密森林的后方了。 「哇!」 托亚瞬间忘记了晕车这回事,从一直撑着他身体重量的西瓦手臂上挺起身来,趴到车窗上。 距离越来越近的城堡,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上许多,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劳伦斯会说「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了。 「比普通有钱人家的房子还要小呢,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城堡。」 西瓦越过托亚的头看向城堡,语气充满感动,爱德华也满脸期待的点头。 「不过,是座美丽的城堡呢,我很期待唷。」 的确,经过时间流逝而变成蜂蜜色的石墙,以及尽管小规模,但却有着圆筒形低塔的城堡外型,都带着宛如停留在中世纪般的古典美感。城堡旁边如同天然护城河的河川,也为这如梦般的风景增添了色彩。 在弯曲的道路行驶数分钟后,马车终于停靠在城堡的出入口,这座小城堡甚至没有豪华的门柱,单独伫立在这片森林当中。 城堡周围那些看得出当年细心修剪,并紧密排列着的草皮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辛苦了。」 爱德华打过招呼后,马夫从西瓦手上收下加了小费的车费,并在驾座上悄悄低下头. 「那个也许你会嫌我啰唆,不过老板」 「我了解。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说从你这边听到有关这间旅馆不好的传言安心吧。」 马夫看到爱德华大方的同意,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用手扶着压得很低的帽缘。 「听到您这么说,实在是太好了,因为我不想和外来者起纷争。那么老板,祝您有个愉快的旅程。」 话说完,马夫便鞭打马匹,匆忙离开。看来他真的不想在这城堡附近逗留太久。 「嗯看来实在不像一座进去就会被吸光精气的城堡耶。」 提着小行李的托亚,一脸开心地穿过正仔细观察城堡的爱德华身边。 仿佛方才的晕车是唬人的,托亚的脚步充满精神。 「哇,是真的城堡耶!好耶!自从在绘本上看过之后,我就一直很想来这种城堡看看。」 托亚兴高采烈地说着,朝向城堡的入口跑去。 看着托亚脸上笑容的爱德华以及西瓦,同时发出「啊」的惊讶声。 因为停下跳跃脚步的托亚,突然当场蹲下。 「托亚!?」 「托亚先生!」 两人跑到托亚身边时,他那铁青的脸色就像刚刚在马车上晕车时一样;他用两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到底怎么了?又想吐了吗?」 爱德华也蹲下,看着托亚的脸。爱德华为了撑住托亚而扶着他的肩膀,并感受到托亚的肩膀不断地微微颤抖。 「好像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 托亚低声呢喃。爱德华皱起他漂亮的眉毛。 「奇怪的感觉?」 托亚害怕的环顾四周。 「是什么呢?现在已经没事了,可是刚刚突然浑身发冷。」 「寒气吗?」 「嗯,突然觉得身体被细针刺穿,好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大概是我多心了吧。你们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托亚似乎终于恢复了精神,用稍微有力的声音说。爱德华环顾四周后,歪着头说: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你呢,西瓦?」 捉着自己以及爱德华两人份的行李的西瓦,略带惊讶的回答: 「我也没有,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托亚先生,是因为你刚刚身体不舒服,还突然跑起来所以才会突然贫血吧?」 「啊也许你说的对。」 经最有说服力的守护者这么一说,托亚也一脸释怀地站起身来。 「也对,都是晕车的错吧。好,我恢复了,赶紧进去城堡里吧!」 「哎呀哎呀,已经没事了啊?」 「没事不是很好吗?来,我们走吧。」 西瓦拉了拉一脸无奈站起身来的爱德华上衣下襬,松了一口气地说道。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十分感谢。」 天鹅饭店的主人,也是爱德华一行人的委托人达格.劳伦斯,开心地迎接爱德华三人。 一个人独立撑起饭店,整理城堡,还得为怪异现象烦恼,甚至怀疑这些现象是不是村人的恶作剧。虽然消瘦的他神情依旧疲劳,不过和在伦托拉那时那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比起来,现在有精神多了。 「从今天起,我会暂时将客人控制在一组。因此格莱斯顿先生,你们可以使用这个房间。」 劳伦斯说完,就带领三人前往城堡二楼走廊最后面的客房。 因为城堡本身就小,因此房间也不能说有多宽敞。不过,还是比爱德他们居住的公寓房间大上好几倍,暖炉也十分漂亮。壁炉台上装饰着不知从哪个遗迹挖掘出来的古老大理石壶。 客房是由寝室以及雅致的小客厅构成。房间内的日常用品虽然不奢华,但是风格古典不夸大,都是些很有品味的东西。尤其是床上的天鹅绒帐,只要是女性,睡在其中都会觉得自己宛如城堡中的公主。 「很漂亮的房间呢。」 劳伦斯听到西瓦的称赞后,高兴的用眼神表达感谢。 「谢谢称赞。总之这是栋古老的建筑物,家具也几乎都是曾住在这里的人所留下来的,所以都是些跟不上时代的东西。也许各位会因此感到不方便,请见谅。」 爱德华连外套都不脱,巡了一下室内说道: 「今天 的住宿客人呢?」 「只有一组,是一对夫妇,不过还没抵达。」 「是吗昨天有客人来住吗?」 「没有,昨天我没有营业,所以没有任何客人。」 「原来如此对了,我想在客人还没来之前到处逛逛,看看城堡内的样子,您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让我为你介绍呢?」 「乐意之极。」 因此,爱德华他们安置好行李之后,立刻在劳伦斯的带领下,开始在城堡内部探索。 由于城堡和一栋房子差不多大,因此房间并不多。要在城堡内走一遭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现在所在的二楼有两间客房,每间都有各自的浴室。还有一间佣人房,不过现在当仓库使用。」 劳伦斯边走下通往一楼的阶梯,边指着紧密排列在墙上的图画。 「这里挂的好像是这个城堡之前的城主,以及历代领主及其家人的肖像画。不过我不太清楚谁是谁。」 墙上挂着的是画风有极大差异的各式肖像画,从历代城主的服装看来,可以推测出肖像画的完成时代相隔甚远。 「对了。」 爱德华想起马夫刚刚所说的内容,若无其事地询问劳伦斯: 「听说把城堡卖给您的老妇人,并不是过去领主的子孙?」 「是这样吗?和我接触的是叫做贝卡的老妇人。」 劳伦斯表示惊讶,看来他是第一次听说。爱德华很慎重的选择用词,开口说道: 「嗯。听说那位妇人是原本这城堡佣人的子孙,领主家系是卡麦隆家族。」 「我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没有问的很详细啊啊,难怪」 「难怪什么?」 劳伦斯好像回忆起数个月之前的事情,眯起茶色的眼睛说道: 「贝卡夫人和我进行交易的那段期间,一直用很小的声音喃喃的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我的职责。」 「没有尽到职责,对不起?」 「我以为是因为年老体衰无法维持城堡,因此向祖先道歉原来如此,是因为得在自己这代,将过去历代主人托付下来的东西放手,因此感到很遗憾吧?」 说完后走玄关大厅的劳伦斯,仰头看着天花板说: 「这里是这座城堡最宽广的空间,很美吧?」 在场所有人都点头同意这句话。 虽然整体上是座朴实的城堡,但是大厅的装饰却很豪华。 地板是由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排列成棋盘图案,壁上也有一个由大理石打造而成的漂亮暖炉,沿着墙壁攀升通往二楼的螺旋楼梯是橡木制的,扶手的雕刻花纹也十分精美。 一盏想必在过去价值不菲、使用了许多玻璃材质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吊下来,天花板上还画着在水边戏水的女神们的绘画。 「哇!好豪华喔,真漂亮。」 托亚嘴巴张得老开地看着天花板,脸上因惊喜而显得有点呆。应该早就习惯豪奢以及美丽事物的爱德华,也不禁感叹: 「如果只是奢侈的东西到处都看得到。不过真正经过历史考验的美,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创造出来的东西,但眼前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时间的琢磨,十分漂亮。」 「谢谢称赞。这是贝卡夫人撑着行动不便的身体努力保养维持的城堡,因此我也想要尽我的一份力。」 劳伦斯开心且自豪的这么说。 虽然为怪异现象所苦,不过他对这座城堡的感情,似乎一点也不淡薄。爱德华一边心想:毕竟这座城堡这么美丽,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一边接着询问: 「建城到现在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劳伦斯思考一阵子后回答: 「好像有经过几次小翻修,听说到现在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四百年!好久喔!」 托亚从刚刚到现在只有一连串的讶异跟佩服。他那陷在讶异情结中的黑色瞳孔,朝半开的门后方看过去,更添加了几分光彩。 「啊!那间房间该不会是餐厅吧?」 「是的,请进。原则上用餐是在这里,不过也是可以指定在房内用餐。」 雅致的餐厅摆设着橡木制的结实餐桌椅,风格宛如过去的修道院或骑士之家。 在一大片玻璃窗后面的,是小巧的庭院。 「隔壁是撞球间兼读书室,后面是厨房以及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是以前住在这里的贝卡夫人住的房间。」 「嗯那座可爱的塔呢?」 「基本上是做成守卫用的塔,不过因为高度不高,充其量也只能看到森林及河川而已。再加上楼梯已经老旧,所以我把入口封闭让人无法进入。」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那么,城堡已经介绍完了吗?」 劳伦斯稍微思考后,点头回应: 「都结束了,只剩地下室没去。现在我把那边当成食物储藏库以及仓库使用。虽然顶楼也可以上去,不过那里没什么特别的。说来不好意思,顶楼我现在当作晾衣场使用。」 「原来如此。」 爱德华点头时,安置在玄关大厅的大锺摆时锺传来三声沉稳雄厚的钟声。 劳伦斯回应听到这个音色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爱德华,面带笑容指向餐厅的桌子: 「时间正好。我准备了香籽蛋糕以及杏仁布丁,要不要先用杯茶呢?」 相当喜爱甜食的爱德华,和总是食欲旺盛的托亚,互相对看后用力点头。站在后面的西瓦,则认为自己应该帮忙劳伦斯,而悄悄卷起了衬衫的袖子 当天晚上,在日夜交替的时分。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三人来到玄关大厅。 为了揭发谜样人影的真正身分,他们决定从今晚立刻开始巡逻。 劳伦斯虽然也说要帮忙,不过他的身体疲劳已经到了极限。在爱德华以及托亚的说服下,便勉强回房休息去了。 下午时分,会因窗外射入的光线显得十分明亮的大厅,现在则是一片漆黑。只有三个人手上拿着的蜡烛台,微微照亮他们的周围。 「爱德华,接下来该怎么做呢?一起在城堡中来回巡逻吗?」 爱德华摇头否定了托亚的提案。 「不,分头进行吧。虽然危险程度会增加,不过比大家一起行动可以监视到更大的范围,相对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大声喊叫。这城堡很小,所以一定听得到声音。」 西瓦点头,看往楼梯的方向。 「那么,一个人守在这个玄关大厅、一个人在客房等待入侵者,另外一个人呢」 爱德华思考一会儿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最后一个人在餐厅等待。从那个房间可以简单出入庭院,换句话说,从庭院能轻易地侵入城堡。」 「原来如此。那怎么分配呢?」 被蜡烛火光照亮的托亚黑色眼睛,如黑耀石般闪烁着,虽然知道这不是游戏,而是伴随着危险性的工作,不过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少年,似乎因这惊险的活动感到十分兴奋。 态度和他呈现强烈对比,显得十分冷静的爱德华,果决迅速地下达指示: 「首先是西瓦,你待在这个大厅,注意二楼和一楼的状况,不过,如果大厅正中间有灯光,侵入者会产生警戒,所以你就躲在楼梯下方吧。」 「我知道了,我会十分注意,不漏听两位传来的声音。」 西瓦露出平日少见的严肃表情点头。唯有总是穿着深色衣服的他,就算手持蜡烛,身体的大半部分仍然和黑暗化为一体。因为他脱下白手套换上黑皮手套,因此手上的蜡烛 台,看起来宛如浮在半空中。 「那我呢?」 「你待在客房。门要稍微开个缝,这样就可以从房间偷看走廊的样子。」 「原来如此!了解,那你就在餐厅啰,爱德华。」 「嗯。虽然有点危险,不过那里可以看到外面是否有可疑人物走动听好喔,如果感觉到危险,绝对不可以单独追踪,一定要出声呼叫同伴。」 「知道了!」 「我知道了。」 托亚和西瓦都用着音量虽小,却很简洁干脆的声音表达了解的意思。 「那么,大家各自前往自己负责的区域吧,绝对不可以打瞌睡喔。那不只会让小偷逃跑,而且也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我知道啦,那我走啰。」 托亚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因他个子娇小体态轻盈,因此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爱德华心想虽然托亚适合当侦探,但似乎更适合当小偷接着留下待在大厅的西瓦,进入餐厅。 空无一人的室内十分寒冷,空气中还残留着些微晚餐主菜炖羊肉气味。 爱德华拉紧外套衣领,镇守在窗边的窗帘阴影下。他一边注意着别让蜡烛烧到窗帘,一边把烛台入在不起眼的墙壁边。 因为这座城堡位于森林之中,因此入夜后的气温冷到无法和伦托拉相比。连在房间里呼吸,都可以吐出白烟。 「真冷」 要是手冻僵,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会无法和侵入者交锋。因此爱德华将戴着手套的手塞进外套口袋当中,不断等待。 唯一一组住房客人,是一对沉稳的老夫妻。晚上一起用餐时,爱德华他们假装自己也是客人,和老夫妻聊天谈话。 将事业移交给儿子,已经处于退休状态的他们,目前也没什么特别目的,似乎只是优雅地在各个乡间旅行着。 即使是旅游达人的他们,似乎也是第一次在古堡中过夜。面容高尚的老妇人,脸颊泛着红晕,开心地说着她觉得自己有如化身成故事中的公主。 (对了,被招待到麦克弗森学长家的时候,我也有那种感觉呢。) 爱德华将身体贴在墙上,毫不松懈地将视线投往窗外的黑暗当中,想起了过去的回忆。 巴尔福公立中学的学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老家是座漂亮的城堡,就像现在的托亚一样,刚进入那座城堡时的爱德华,整颗心也完全被吸引了去。 那座城堡的设计和这座城堡的朴实刚健不同,是具备着精心设计的尖塔、以及美丽的礼拜堂、属于装饰性质很强的城堡。 如画着螺旋一般围绕着尖塔而上的楼梯、高得惊人的天花板、精美上的石膏精雕,以及似乎要有脚踏垫才爬得上去的巨大挂幔床铺,对爱德华这个少年来说,一切都很稀奇美丽。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因为我已经看习惯了,所以我不认为有那么稀奇。』 克莱门斯害羞的对因兴奋而不断称赞城堡之美的爱德华微笑摇头。 即使是现在,爱德华仍然可以清楚想起那时候克莱门斯的样子。 虽然纤瘦但是绝不虚弱的身体,十分搭配那头银色长发。瞳孔的颜色,是会让人联想到冰冷北海的深蓝色。爱德华觉得只要被那双眼睛凝视,似乎就会被看透自己的内心深处。 (因为好像成了王子,所以很开心没错,我记得我说过和那位老妇人一样的话。) 『哈哈哈,王子吗?既然这样,那你应该比我还适合这座城堡啰?在我眼里是觉得你比较像童话中的王子这座城堡一定也很欢迎你的到来吧。一定会欢迎你再度光临的,格莱斯顿。』 爱德华想起学长当时说完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头顶的温暖双手,以及没有实现的约定,胸口一阵刺痛。 (学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从巴尔福公立中学毕业,就几乎没有机会仰赖头脑工作赚钱了。所以剩下只有成为肉体劳动者一途,或是重振父亲的事业了吧 以成为学者为志向的克莱门斯,不知道尝到了多少挫折感。 他决定退学时,爱德华曾经拜托父亲给予援助,但是克莱门斯却如同拒绝奖学金一般,慎重且果断的拒绝了。 『我不会接受施舍的,克莱斯顿,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钱听好,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在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时,不要以为你有能力帮助别人。那只是傲慢罢了知道了吗?』 光只是回想起克莱门斯最后将如此严厉的话语,送给爱德华时脸上所带的笑容,就足够温柔到令人动容。 (克莱门斯学长) 爱德华不知不觉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但是,这寂静的回想,却被托亚突然敲击耳膜的怒吼声残忍地打断。 「托亚!?」 爱德华弹跳般地站起身来,飞奔出餐厅,便立刻看见早已拿着蜡烛台,以超快的速度从楼梯下冲上来的西瓦。 「妈的,跑哪去了!」 看来可疑人物似乎已经不见踪影。托亚一个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肩膀因喘息上下起伏着。西瓦跑向托亚,点起蜡烛台,仔细的照亮周围。 「托亚,到底怎!」 这回传入刚抵达二楼的爱德华耳中的,是男性沙哑的叫声。 从那对老夫妇的客房中,传来老妇人充满惊讶以及绝望的叫声 第三章 你的身高和影子的长度 「怎么了!请开门。」 爱德华以拳头用力敲打紧闭的客房房门,并大声呼叫,今天唯一的住宿客人那一对老夫妻应该在房里。 『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丈夫所发出的惨叫声仍旧持续着,因此对方并没有察觉到爱德华的声音。爱德华转动门把尝试打开门,不过看来房门从内侧被反锁着。 「拜托,请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爱德华他们的声音,便直接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外套,打扮看来十分怪异的劳伦斯也赶到现场。 「里面似乎出了状况,请把公用钥匙给我!」 「这个房间的设计是从内侧上开门,因此没有钥匙可以开。」 「妈的!」 爱德华气得咬牙。和托亚一起去附近巡视回来的西瓦,不同于往常的稳重,他用坚决毅然的口吻说: 「这座城堡毕竟老了,两个人合力应该就可以破坏门闩。爱德华少爷!」 「好。劳伦斯先生,很抱歉,我们得稍微毁损这道门。」 「没关系,拜托了。」 虽然劳伦斯故作镇定的表情仍难掩心中的紧张,但还是当机立断。 「上了!」 「好。」 爱德华和西瓦调整外套衣领做好凖备,两人看凖时间同时用身体撞向硕大的门板。 橡木做的厚木门,被撞得吱吱作响。不过,门闩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撞击而破坏。 「再来一次!」 两人丝毫不去在意肩膀的疼痛,不断反复用身体撞击房门。劳伦斯和托亚紧张的屏住气息看着两人。 啪滋! 「哇啊!」 「啊!」 门闩的组件终于在第十数次的挑战时被撞掉,房门突然以猛烈的劲势打开。爱德华和西瓦没有重新站稳的余力,就这样直接摔进了房间里。 「呜呜」 「没、没事吧,爱德华少爷?」 「这句话应该问你才对吧?我没事。」 爱德华虽然口吐呻吟,却还是立刻站起身来,将手伸向西瓦,他拉住西瓦的手腕,帮助他站起来。 倒下时,西瓦立刻抱住爱德华,用自己的身体着地,西瓦承受两人体重着地的背部,一定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不,没事比起以前接住从二楼屋顶摔下来的您还好得多。」 虽然西瓦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表情有些扭曲,但还是说出这种悠闲的话语并站起身来,看来,他的反射神经出乎意料的好。 「」 爱德华虽然一瞬间露出不悦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回嘴,而是马上环顾室内。 没有灯光的室内一片漆黑,从窗外射入的微弱月光,勉勉强强照出生活用品的朦胧阴影。 「没事吧?你们在哪!?」 爱德华用尖锐的声音呼叫,不过没有人回应。 鲁莽的托亚冲到起居室中间,举起烛台照亮室内,不过,起居室里并没有人影。 「爱德华少爷,这个拿去。」 爱德华接过西瓦从房外拿起来的烛台,用力打开寝室的房门,他将身体藏在门外,偷看房内的状况。 『呜呜呜呜呜』 听到年老男性啜泣的声音。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喂,托亚,等」 托亚挣开想制止他的爱德华,冲进寝室,爱德华和西瓦只好无可奈何的尾随在后。 在蜡烛的微弱光线下,照出了老人瘫软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样子。 「爷爷,振作一点,发生什么事了?」 托亚将烛台放在地板上,抓着老人的双臂摇晃他的身体。老人如说梦话一般,以沙哑的声音呢喃: 「有人有人进来,把我太太太太给」 「太太!?」 托亚看向床铺。爱德华和西瓦走近床铺并用光线照亮后,两人倒抽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躺在窗边床铺上的老妇人,脸上表情惊愕、双眼睁得大大地,身体一动也不动。 「」 西瓦将脸颊靠近老妇人的嘴边,并触碰她的手腕确定脉搏后,以沉痛的表情摇头。 「到、到、到底发生了」 爱德华对充满害怕以及狼狈的劳伦斯,用冷静的语调说: 「请立刻叫警察这位妇人已经过世了。」 「咿咿」 「快点!」 劳伦斯宛如被爱德华的声音鞭策般地迅速走出房间,爱德华接着看向和老人一起跪坐在地板上的托亚。 「托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简单扼要地告诉我。」 托亚搀扶着老人,表情紧张地立刻回答: 「我照着你的指示,打开些微门缝看守外面,接着突然有股寒气,我感觉有一道黑影从门外通过,但是因为太黑,所以我没有把握,就跑到走廊上一探究竟。结果」 「结果?」 「果然有某人站着。是一道个子很高,用类似黑色的布从头把身体整个盖住的人影。所以我就对他怒吼:『你是谁!』不过那家伙完全不回头。」 托亚大概回忆起当时的状况,板起他那年幼的脸蛋继续说明: 「不过,接下来就有点奇怪了。那家伙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溶化在黑暗当中一样事情刚好就发生在这间房间外。」 「在这间房间外?」 「当时很暗,那家伙又黑,所以我没看清楚说不定是进了这间房间。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却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而且他是在一瞬间就消失的,很奇怪吧?」 「嗯原来如此。」 爱德华只思考了几秒,就立刻下达指示。 「你等一下再告诉我详细的情形,现在应该将老爷爷移走才对。虽然很可怜,不过在警察到达之前,必须维持现场。将他有了,带到读书室去吧,陪他直到他冷静下来为止绝对要看好他。」 「我知道了!老爷爷,你没事吧?先站起来吧。」 托亚用他娇小的身体帮忙扶起失神状态的老人,搀扶着他离开房间。爱德华目送他们离开,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套戴上。 「西瓦,在警察来之前,把该看的看一下吧。」 「是。」 西瓦点头,用蜡烛点亮房间里的灯。室内终于渐渐明亮了起来。 西瓦首先走近寝室的窗户。 「都有确实锁上。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不可能开着窗子睡觉。」 「起居室的窗子也去确认一下。」 「遵命。」 西瓦手持烛台,走向起居室。 爱德华将灯光移近已无气息的可怜老妇人处。 几个小时前,还气色红润开心说话的她,现在却面带恐怖和惊讶的僵硬表情死去。 「」 爱德华白晰的美丽脸蛋,因此稍微扭曲了。 虽然身为侦探,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家人以外的人死亡的表情,再怎么冷静沉着的爱德华,也很难维持内心的平静。 「人原来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爱德华禁不住如此呢喃。不过,他立刻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脸颊以便振作精神,触摸老妇人的戏耍部。 虽然露在棉被外的脸已经渐渐冰冷,不过脖子的温度却还像在世的人一样温暖。他轻轻捏住下巴动了一下,便轻易地让嘴巴张开。 「嗯看来才死没多久请原谅我更加冒昧。」 爱德华将下巴推回原处,并轻声向老妇人道歉之后,便仔细地检查她的眼皮以及脖子,接着「嗯--」地低喃后,离 开老妇人身边。 这次他用手持着烛台趴在地上,开始毫不遗漏地调查床四周的地板。 「爱德华少爷?唉,竟然跪在地板上」 回到寝室的西瓦,看到弄脏了衣服却一点也不在意的爱德华,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不过爱德华却一点也不介意,以额头几乎要贴到木质地板上的姿势发问: 「怎样?」 「起居室也一样。窗户都有锁上,每扇窗都看不出有人侵入的痕迹。门则是」 「直到我们破坏门闩之前,都从内侧反锁着。照理说,应该没有办法轻易进入才是。」 「是的那么,您在做什么呢?」 「警察一来,地板会被踩得乱七八糟啊。为了谨慎起见,我在确认有没有足迹。因为鞋底的残雪会沾湿地板。如果对方是从外面进来的,那地板以及窗框上一定会有足迹残留才对。」 爱德华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灰尘。 「换句话说,从外面侵入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啰?」 「嗯,等他冷静一点后我想再请他详细说明一次,不过那位老人的确说了『有人进来把我太太给』的话。」 「嗯,很奇怪呢。明明没有侵入者留下的痕迹,但是却有亲眼撞见侵入者的证词。」 「而且他太太的确已经在这里过世了。你看,这死亡的表情一点都不寻常呢。」 西瓦看着老妇人的脸,皱起他温柔的眉毛。 「真可怜,真希望可以帮她好好整理一下」 「在警察勘察之前不可以。话虽如此,其实我还是有稍微碰了一下。」 「您到底做了什么?」 「确认尸体僵硬了没,以及检查还有没有体温脸上虽然有一点红晕,不过脖子上没有纹痕。身体还躺在床上,也没看到类似外伤的伤痕。」 「虽然我对这些情形不太了解,不过依照您说的,这位老妇人应该过世没多久;另外,也没有让人认为是他杀的明显迹象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总之,在警察抵达之前,我们就先看守这现场吧。要是又让人侵入就糟了尤其破坏那扇门的是我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就从报酬中扣除门的修理费用吧总之先坐下吧。」 说完,爱德华在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真不好意思。得出远门进行侦探工作的时候,也许我应该准备打猎用的、有护膝护手的衣服比较好。照这样看来,您早晚会磨破膝盖。」 西瓦单膝跪在爱德华面前,仔细地将刚刚因爱德华跪在地板上,而沾满灰尘的膝盖拍干净。 「你还不是随便就像这样跪下。」 「我的衣服和您的不一样,很便宜的,所以没关系不过,爱德华少爷。」 站起身来,在爱德华身边坐下的守护者,突然一脸严肃的改变话题。 「刚刚我早您一步抵达二楼走廊的时候」 「嗯?你也看到了什么吗?该不会是那黑色的人影?」 西瓦朝着投以期待眼神的主人,露出抱歉的苦笑并摇摇头。 「不,很抱歉。我看到的是托亚先生。」 「那是当然的吧?」 「不,问题就出在托亚先生身上。」 「托亚怎么了吗?」 爱德华露出少见的犹豫问道。 「我想那个样子,他本人应该没有注意到才对」 「怎么了?那家伙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虽然立刻恢复原状,不过我刚抵达走廊看到托亚先生的脸时他的瞳孔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银色?」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 托亚发挥可以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之物的能力时,他的眼睛总是会从黑色转变成银色。 「也就是说,西瓦,那家伙看到的黑影是」 「也许有可能不是人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声无息穿门潜入房间这种人类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了。这是最合理的说明。不过」 「委托人和警察可能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说法呢。」 「没错,尤其是警察。那些家伙是现实主义的集团,大概会认为我们头脑有问题吧?」 爱德华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一脸烦闷地拨了拨浏海。 「如果是幽灵作祟,那就必须用和平常的调查方式不同的方法进行工作不过,西瓦。」 「是?」 爱德华一本正经的看着守护者的脸。 「巴尔福公立中学的事件,是因为幽灵的怨念太过强烈,所以连凡人的我们也看到她的身影。不过,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你有通灵能力吗?」 西瓦笑着说:「怎么可能。」 「您忘了吗?故乡的宅邸十分老旧,所以也有许多幽灵谣言。但是我却一次都没见到过。」 「我也是二哥虽然以前说过他在中庭看到一个白色的女性人影,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您说罗杰少爷吗?」 「那是他在我小时候说的,我猜他是想要吓唬我、玩弄我吧,那个人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相当孩子气。」 爱德华双手交握枕在后脑,叹了一口气说道: 「问题不是这个。自从巴尔福公立中学事件以来,我一直隐隐约约这么想只有托亚可以看到妖魅和幽灵,实在太不方便了。」 「您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怀疑托亚说的话的意思,但是身为侦探必须要维持客观态度,就算那是事实,但我没办法将我看不见的东西,告诉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三者尤其是告诉委托人。」 西瓦听了后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的确如此。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方法让没有灵感的我们获得和托亚先生一样的能力呢?」 「就是因为找不到,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思考这个问题吧?而且就算问托亚这种事,也只会徒增他的困扰罢了。」 「为了他人使用自己的能力托亚先生想为了那些迷惘的灵魂而活用他的力量,我深得现在的他十分积极乐观。希望能尽量避免他因为那个能力,得对我们有所顾忌。」 「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爱德华将脚放在置脚台,发出叹息。西瓦拿起挂在沙发扶手上的毛毯,披在爱德华肩上。 「总之先休息一下如何?可能还要花上一段时间,驻扎村里的警员才会抵达,大概明天才会开始真正的搜查行动吧。」 「你呢?」 「我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重心是您,您应该先休息一会儿。」 「嗯,很诚恳的意见。」 不知道是家世良好还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这种时候爱德华不会无谓地假装客气。用毛毯包住身体后,突然停下动作发问: 「刚刚肩膀不痛吗?背呢?」 「都没事,请放心。」 「那么肩膀借我。」 「是。」 「我要一边想着今后的对策,稍微睡一下警察来了叫我起来。」 「我知道了。」 爱德华将头靠在西瓦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不消三十秒的时间,就开始听到稳定的呼吸声。 「到底想了多少对策呢?」 西瓦一边佩服爱德华如此容易入睡,一边守护着不幸降临其身的老妇人。在黑暗中,一直专注地凝视四周 隔天早上,八点过后。 在图书室小睡的托亚,被西瓦叫醒,边揉着眼睛边起来。 「嗯什么事?」 「伦托拉市警终于到了喔。」 「真 的吗?终于来了?咦,爷爷和爱德华呢?」 「老先生在我们房间的床上休息。昨天晚上他一直很害怕,天色渐亮后总算冷静下来。爱德华少爷已经前往大厅了。」 「我也要去!不去抱怨一下,我咽不下这口气。」 托亚从沙发上跳下,啪哒啪哒地从读书室跑了出去。 「哎呀哎呀。起得还真快,完全不会赖床。」 西瓦一边折好托亚丢下来的毛毯,一边轻声叹息。他很能了解为什么托亚要说「想要抱怨一下」这句话。 昨天晚上被劳伦斯叫来,驻扎在村里警察局的巡察,是个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中年男子。 大概是之前只负责处理一些小村庄里的小摩擦吧。虽然对方有赶来现场,但是在老妇人的尸体前的态度显得十分狼狈,连思路也不太清楚。 他唯一做的,就是命令城内的人不凖离开城堡一步,并打电报请求伦托拉市警支援。 看来伦托拉市警不只得管好伦托拉市内,连这类周边小村庄也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 爱德华他们只好轮流休息,等待清晨到来。 到了现在,伦托拉市警漆黑的四头马车,终于以猛烈的速度急驶到「天鹅饭店」前,并停靠下来。因为接到消息的时候是没有火车行驶的深夜,所以市警们似乎直接坐马车飞奔过来。 西瓦心想这一定十分劳累,接着自己也走出房间,前往大厅。突然 「什、什么啊!你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 西瓦听到大厅传来的熟悉声音,睁大了灰色的眼睛。 「那是我想说的话吧!你来干嘛?」 托亚像小狗一样紧咬的对象正是凯文.普莱斯。 今年三十二岁的普莱斯,目前应该是在巴尔福公立中学所在的卡鲁姆史托史村里,担任助理巡官的工作才对。 而他为什么现在会率领着一群伦托拉市警呢连爱德华都满脸吃惊地向普莱斯道早安: 「哎呀,普莱斯先生,我们两人竟然会在此地偶然相遇,一切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你是女性,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向你求婚。」 普莱斯因愤怒而拱起宽阔的肩膀,浅黑色肌肤的脸上整个通红而怒吼: 「混蛋,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有命运相系!这叫作孽缘!我、我啊,前阵子被调来伦托拉市警局了。」 「调职?」 普莱斯在爱德华那一副觉得很奇妙似地询问之下,之前的气势不知消失何处。只见他稍微不好意思的扭动身体,音调也跟着降低: 「就、就是上次巴尔福公立中学的幽灵事件。虽然没抓到幽灵,不过逮到了那群恶小鬼,让我立下了功绩。值得庆幸的是,警局总长觉得我当地方警察太可惜了,所以就让我升迁到伦托拉市警局工作。」 「什么啊,结果还不是因为爱德华的功劳才让你升迁嘛?这可是第二次啰。」 「啰、啰唆,你这个乌鸦小鬼!」 「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还有,当刑警的可以对人抱持着差别待遇吗?小心我投书到伦托拉日报喔。」 「呜」 托亚盘起手臂站在爱德华身边,挺起胸膛暗示他不会因为身高就被打败。他得意地「嘿嘿」笑着。 上个月巴尔福公立中学的幽灵事件中,托亚只因为「外表看来很可疑」,就被普莱斯怀疑是犯人。托亚对这位自大的助理巡官绝当然不会有好感。 一开始就碰上钉子的普莱斯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狼狈地乱抓头发。不过当他一看到穿着制服的部下们,目瞪口呆地听着双方对话的样子,立刻慌张的重新调整表情,并大声干咳: 「总之!我现在隶属伦托拉市警刑事课,职位依然是助理巡官。就、就算我们认识,我也不会因此在调查上有所松懈!接下来我会仔细询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后半段似乎是故意说给部下们听的。摆出架势的普莱斯,似乎终于抓回自己的步调,开始命令部下们在现场搜证。而他,则是紧盯着憔悴的劳伦斯看。 「喂,你就是这间旅社的主人?我要先询问旅社里所有人有关昨天晚上的事情这样好了,你有没有可以能将人分开,询问事情的房间呢?」 「有、有的,那边有餐厅和读书室。」 「有桌子可能比较好。好,就在餐厅进行吧丧妻的男人在哪?」 「在二楼休息。」 「马上叫他过来,首先从他和你开始。还有,你们三个,我会好好地盘问你们的,等着吧!」 说完,普莱斯迈开阔步前往餐厅。 托亚目送他那一如往常的米色破旧大衣背影,蹬了一下地板。 「哼,什么嘛,还真是个臭屁家伙!明明是托爱德华的福才升迁的,却连个谢谢也不说!」 「好了,没关系啦。要是他老实向我道谢,我反而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 「无所谓。我的工作成果,只要我喜欢的人们知道就可以了。」 托亚被如此拍着肩膀安慰后,内心的愤怒总算稍稍退去了。 「可是」 「对了。」 爱德华悄悄对托亚以及西瓦指了一下大厅的一角。 「啊?」 「啊啊。」 托亚和西瓦跟着爱德华的指尖延伸看出去,分别发出微小的声音。 昨晚深夜起就不断往返城堡以及村庄,已经累坏了的汉拔村警局巡察就在那里。 爱德华看着将制服帽子放在膝盖上,极度疲累地坐在墙壁边长椅上的他,低声说道: 「从他那套些情报吧,西瓦。」 「遵命。」 了解爱德华意图的西瓦走向厨房。没多久,西从那里的架子上拿出一瓶类似苹果酒的小酒瓶回来。 「走吧。」 爱德华态度稀松平常地在巡察身边坐下。西瓦和托亚也假装若无其事的站在附近。 「啊啊是你们啊?」 虽然巡察惭愧的视线朝着爱德华看,但是似乎一点话都不想说,又将视线看向地板。爱德华将从西瓦那拿来的小酒瓶递到巡察面前。 「辛苦了喝点这个,打起精神来吧。」 「啊,不,我不能收」 「有什么关系呢?伦托拉市警会把搜查工作分配得很好,所以我们也只能像这样发呆很感谢您的努力。」 爱德华半强迫地把小瓶苹果酒塞进巡察手中。 「那谢谢了。」 表面装作勉强答应,其实内心看来十会开心的巡察接下小酒瓶,稍作思考-后便拔开栓子一口气灌下苹果酒。 巡察那有点圆润的丰厚脸颊,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不过,还真头大呢。事情竟然变成这样。」 爱德华稍微试探一下,巡察露出略带愤慨的表情点头。 「真是的。我当上巡察后,从来没有遇过半个意外横死的人,所以我才讨厌外来者。就是因为买下这座城堡,还开什么旅社,才会发生这种事。」 爱德华故意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对了,我无意中听到一些谣言。譬如买下这间城堡之前,这里住着一位叫做贝卡的老妇人。」 巡察板起脸点头。 「嗯,贝卡婆婆真是个可怜的人。贝卡家的人,世世代代守护这座卡麦隆城堡。但是,她的丈夫和小孩都先走一步,家族就在她这一代绝后了卡麦隆是这个地区的领主家族姓氏,也是这间城堡本来的主人。」 「听说贝卡家原本是卡麦隆家的佣人吧,那为什么佣人会继承这个城堡呢?」 巡察满脸讶异的凝视着爱德华。 「你昨天才到这来的吧?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我们有先稍微调查一下工作地点的历史才来的,这是身为侦探应该做的事。」 站在长椅旁的西瓦,用很克制的音量插话。巡察满是佩服地看了看西瓦以及爱德华,接着又喝了一口苹果酒。酒精似乎已经让他的口风渐渐变松,巡察用比一开始还要来的有精神的声音再度开始说话: 「原来如此,当侦探还真辛苦算了,反正我不说也会有人告诉你吧这个城堡稍微有点问题啦。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大惊小怪,不过就是所谓的『被诅咒的城堡』啦。」 「被诅咒的城堡!?」 昨天没有听到爱德华和车夫之间对话内容的托亚,不由得发出怪声。巡察不知道是不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大大的点头。 「对呀,所以我才说不知道买下这座城堡的人在想什么。」 「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有关『诅咒的城堡』的事情呢?」 巡察面对爱德华突然的要求,大方的点头同意: 「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一定被加油添醋过了吧。两百多年前左右,卡麦隆家灭绝了。而且好像不是没有子嗣那种普通的绝后,不过那部分我不太清楚总之,唯一活下来的佣人贝卡,就继承了这座城堡。」 「结果,世世代代守护的城堡,终于得在贝卡夫人这一代放手了,是吧?」 巡察同情地摇摇头。 「是啊,她身体虚弱,需要包尿布。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应该不会放下这座城堡吧?因为她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婆婆不过年纪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爱德华往餐厅偷瞄一眼,普莱斯还没有出来的迹象。接着,他便继续盯着巡察的脸询问: 「不过,为什么贝卡家的人,要如此重视这座城堡呢?当时也许还很新,但是现在这座城堡设备老旧,住起来应该很不舒适。那和『被诅咒的城堡』这句话有关系吗?」 巡察面对这个疑问,也犹豫该不该立刻回答。但是除了爱德华之外,连身旁的西瓦以及托亚也投以期待巡察在半胁迫催促的视线凝视下,语调变得比刚才还要更缓慢,说道: 「这个嘛都只是谣传而已啦。不过,村里的人说,进入卡麦隆的城堡会被吸光精气而死。如果有不听话的孩子,父母就会威胁说:『再这样就把你丢到卡麦隆的城堡里喔。』我们小时候都被父母这么吓唬呢。」 巡察说的内容,和爱德华刚抵达汉拔村时交谈过的那位车夫所说的内容几乎一致。看来,这是在村里相当有名应该说是既定的故事了。 「被吸取精气真是恐怖。被谁?被城堡吸吗?」 托亚歪着头思考。巡察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我也不清楚耶。详细情形如果不是我父母亲、甚至祖父母那一代,是不会知道的吧?因为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话题了。」 「不过,你也多少觉得是真的吧?所以才会说出被诅咒的城堡这种话,不是吗?」 托亚的发言总是正中核心。巡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你这样讲,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断绝和贝卡婆婆之间的来往喔。她愿意守护有怪异谣言的城堡,村里的人都很感谢她虽然如此,却很少有人会拉近城堡。甚至那些被请来进行城堡修复工程的工匠,也都要带着女神的护身符上工。连我也是,虽然我是因为工作才来到这,不过我也有带。」 巡察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某样东西。那是个画有复杂几何圆形的驱魔护身符。托亚看了嗤之以鼻。 「什么嘛,堂堂一个警察竟然还依靠护身符。」 「拿着又不会吃亏。我成为这个村庄的驻警之前,也是在这个村庄出生长大的村民啊。从小被灌输这种吓人的故事,就算长大了也无法忘记呀。」 「嗯可是,劳伦斯先生好像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了这座城堡的呢。」 「那是因为没有人爱管闲事,会特意告诉外来人这种故事啦。而且劳伦斯那家伙也没来和我们打声招呼,就开了这间旅馆呀。不过,大家都在猜想总有一天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巡察说的话越来越像抱怨。 爱德华心里正想看来是没办法从他这获得更多的情报时,餐厅的门被奋力打开了。 出现在那的身影当然是普莱斯助理巡官。 「好,交换!换你们了,三个人一起来吧!」 「哎呀哎呀,那失陪了。」 爱德华站起身来,对巡察使眼色道谢。接着若无其事地对托亚耳语: 「昨晚我和你说你的眼睛发出银色光芒的事,别说出去。」 「咦?为什么?」 托亚楞楞的看着爱德华。 「就算向他提及有关鬼魅的事,那个死脑筋的刑警大人只会抓狂生气吧到底和鬼魅有没有关系,就让我们自行调查吧。」 「你已经有个底了吗?」 「算吧总之,还是不要告诉普莱斯多余的事情比较好,让我来说明吧。」 「嗯--知道了。反正你很会应付那位大叔,我闭嘴。」 「这才叫有能力的助手呀。」 「喂,你们在那边磨磨蹭蹭什么啊!快点过来!」 「马上去。」 爱德华听到普莱斯的怒吼声后,无奈地挑眉苦笑并拍拍托亚的背,跟着西瓦走向餐厅。 「哼,换句话说,你们是为了揪出深夜在这间旅馆出现的谜样人影的真实身分,所以昨天才来到这里是这么一回事吗?」 「没错。」 和普莱斯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爱德华露出稳重的微笑点头。普莱斯急躁地摇晃身体,用粗壮的手指敲击桌面。 「听说晚上监视的时候,乌鸦小鬼看到可疑的人影?」 「是托亚.赤星啦!」 被叫成乌鸦的托亚气得回嘴。托亚虽然对爱德华说会闭嘴不说话,不过血气方刚的他,可是无法忍受被他人愚弄。 普莱斯不耐地皱起鼻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管不过,你之前不是叫做托亚.鲍德温吗?名字怎么越变越奇怪?」 「赤星是我妈妈那边的姓啦!别把我当白痴喔,你这个脑残刑警!」 「你说什么?这个混蛋!我看就以毁谤罪逮捕你吧!」 「普莱斯刑警,这样很不成熟喔。」 「呜。」 普莱斯被西瓦用极度冷静的语气责备后,大声干咳耸耸肩。 「总、总之,你是真的有看到人影吧?」 「看到了!我才不会说谎呢。」 「那么,那个人影进入了旁边那对老夫妇的房间里吗?」 托亚无法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边「嗯--」地低喃边回答。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啊?不知道?」 「因为是突然消失的嘛。走廊很黑,那家伙又罩着黑色的布,我真的不知道啦。不过,没多久我就听到爷爷的喊叫声。接着,在其他地方监视的爱特伍德先生、爱德华,还有劳伦斯先生就都跑来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有听劳伦斯和老爷爷说过了不过,我实在搞不太懂。」 普来斯盘起了手臂,嘴角朝下形成大大的ㄟ字型。 「我可以推测得出劳伦斯先生的供述但是老先生怎么说?」 爱德华态度十分自然的催促他讲下去。普莱斯一时也忘了怒吼他的惯用语「我没义务告诉你」,反而老实的开口回答: 「听说是在熟睡中,被 你这个乌鸦小鬼的怒吼声吵醒。他打算爬起来开灯时,黑暗中有个硕大的人影突然接近,俯身贴近睡在身旁的妻子。妻子小小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后,就再也不动了。正当丈夫因恐惧而茫然不知所措时,人影不知道消失何处就是这样了。不过这实在难以相信。」 「原来如此。」 「从勘验现场的中途报告听来,和你们所说的一致。门闩紧紧地扣着,每扇窗户都关着,看不出来有人从外面入侵的迹象我啊,认为可能是那个爷爷在作梦。年纪大的人将梦境和现实搞混一点也不奇怪。」 「等等等,那我说的话不算吗?」 托亚再次跳起来向前挺身。普莱斯用指尖朝他额头上推回去,冷淡的说: 「你们三个人之中,看见人影的只有乌鸦小鬼你,对吧?」 「是是没错啦!」 「就如你所说,那是在一片漆黑当中发生的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太期待某人出现,而产生的幻觉呢?」 「哪有这种事!」 「托亚。」 要是再不插手,托亚很有可能会说出多余的事情。爱德华用冷静的声调牵制托亚后,自己接着说道: 「不过,现在太太的确死亡了。这一点你怎么想呢,普莱斯先生。」 「嗯这、这个嘛」 这似乎是他最不想被问到的事情。普莱斯不甘心地说不出话。 不过就在此时,穿着制服的警官敲门进入。 「什么事?」 普莱斯缓缓摆出上司的表情大声喊叫。年纪尚轻的警官,拘谨地敬礼,拉大嗓门报告: 「是,刚刚已经请村里的医生验尸了好像有发现一些不可思议之处。不好意思,对方希望助理巡官可以去看一下尸体!」 「什么?我知道了。马上去。」 普莱斯猛然站起身。 「你们喂。」 普莱斯正想要说「你们几个在这里等」时瞪大了眼睛,因为爱德华他们早已站起身来,凖备离开餐厅。 「喂,给我乖乖坐着。我丝毫没有打算特意让你们知道验尸结果!」 「好啦好啦,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我们双可以派上用场呀?」 「唔唔唔唔唔唔唔。」 普莱斯再度被爱德华那简洁又具效果的一句话正中弱点,只能不甘心地呻吟。不过到最后,大概是搞不好又可以升迁的诱惑胜出了吧?他只丢下「随便你!」这句话,就愤愤地推开爱德华带头离开餐厅。 「好,既然他答应了,那我们走吧。」 爱德华调整外套的衣领,露出如灿烂玫瑰般的笑容,开心地说道 「有关验尸结果呢」 一行人都聚集在一间房间后,那位村子里唯一一位医师的老先生,抚摸着全白的胡须开始说明。虽然普莱斯的表情有点不悦,不过爱德华他们却带着认真的表情加入听众的行列。 医生在老妇人的尸体前,用讲述课程的语调说: 「从体温看来,死亡时间是午夜零时前后。」 「嗯,和大家的供述相符。」 普莱斯满意地点点头。医师看着写有验尸结果的大笔记本,架势十足的继续说下去: 「遗体上面没有明显的外伤。换句话说,不是被殴打或是刺伤而死。脖子上并没有勒痕,也就是说」 「不是被掐死的吧?那死因到底是什么?快给我说结论!」 大概平常没有被人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吼过吧?医师满脸惊讶,不满的回答: 「考量到她的年龄,我想应该是心脏麻痹吧。」 普莱斯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失望。 「什么啊,是心脏麻痹喔?无聊。我们可是坐了一整晚的马车,现在身体还摇摇晃晃的耶。竟然只是病死!实在无聊。」 「普莱斯先生,判定为病死说不定太过于草率。也有可能是因为受到极大的打击,而引起心脏麻痹。」 「你说什么啊?你大概打着想把事情搞复杂好在报酬上敲竹杠吧?外行侦探。我们可是领伦托拉市民血汗税金的警察耶!怎么可以把时间花在进行这种不必要的搜查上呢?」 「你真的很笨耶。是要我说几十遍我是私家侦探你才会记住呢?」 「我根本不想记!」 普莱斯一口回绝了爱德华的意见。不过,医生的声音介入了两人的对话: 「两位,我话还没说完啊。我不是说我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吗?」 「喔我都忘了。」 「真不好意思。」 正进入激辩模式的普莱斯和爱德华,稍微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医生满足的点了数次头,缓缓拨起老妇人浏海。 「我希望你们看一下这个。」 一行人口中突然发出一阵惊讶声。 如腊般白晰的死人额头头发附近,浮现了奇怪的图样。 圆圈和╳重迭,简单却又让人不明所以的图案,如烙印般清晰可见。不过,一摸就可以知道这不是死后画上的,也不是伤害皮肤所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普莱斯蹙眉,看着爱德华。不过爱德华也摇头,转头看向医生。 「完全不懂呢。医生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也完全没概念。这个图案是用,让它这么明确地呈现出来这点,也是个大谜题不过,算了。在没有造成伤害的情况下,我想这个图案和死因并没有关系。」 普莱斯听到医生的话后,吊起眼角发怒: 「什么嘛,和死因没关系的发现,用不着说啦,医生。所以我才说乡下的医生」 「什么?什么图案?也让我看看嘛。」 之前都一直站在后方等待的托亚似乎对事情产生兴趣,他终于按耐不住地走近爱德华身边。 「就是这个图案,你有看过吗?」 爱德华自行撩起死者的浏海,正想让托亚看清楚图案时,却突然察觉异状而倒抽一口气。 原本充满精神的托亚突然按着胸口,托亚象牙色的脸在爱德华的眼前渐渐失去血色。那张年幼的脸蛋,因苦闷而扭曲。 「托亚?你怎么了?」 「托亚先生?」 西瓦看到状况有异十分担心,他也绕过床铺,走近两位。 「有点不舒服」 托亚连这短短的一句话都说不好,他娇小的身体颓然坐下。 「托亚先生!」 西瓦拼命伸出手臂,在紧急一刻将托亚抱住。托亚就在他的臂弯里昏了过去 第四章 感动我心的是你的…… 托亚作了个梦。 他独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仿徨着。 没有爱德华,没有西瓦,也没有其他人。 视线完全被剥夺,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自己现在朝着哪里走,到底该往何方甚至连自己现在身处何处都搞不清楚。 不安以及恐惧让胸口十分苦闷。 好想看到某人。 好想感受到某人的体温。 不过,少年无论那个愿望都无法实现,只能漫无目的的持续走着。 不久,眼前突然射下一道光芒。 托亚停下脚步,抬头往光线来源看去。 那道光线,从很遥远的天边,细腻温柔地照着托亚。 接着 『我爱你』 年轻女孩的声音,轻轻包住托亚的身体。 「是谁?」 托亚虽然心存疑惑,不过不知为何却感到心安,并出声向声音的主人询问。 『我看得到你的内心。那是我所见过,最悲伤也是最美丽的心。』 那道声音,温柔地对托亚轻声细语。 『别忘记别忘记我爱你就算我已经不在也要永远记得』 「」 托亚感觉到某人的手臂突然抱住自己,因此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看不见,但是的确有触碰到的那双手臂,从背后温柔地抱住托亚的身体。 那到底是谁的手臂呢?是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女孩的吗?还是其他人的呢?托亚在完全不明了的状态下,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从背上确实传来的体温,将紧张的心情慢慢溶解软化。 「妳是谁呢?」 对方并没有回答。如花般的香甜芬芳,轻轻掠过鼻尖。 托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怀念的气味。接着,用犹豫且细微的声音叫唤: 「妈妈?」 大概是因为睡得很浅吧,托亚感觉到自己真的开口如此低喃。接着,也听到某人因为这句话而发笑。 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渐渐远去。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带有微笑的呼吸。 以及一道和刚刚的女孩不同的平稳声音,在托亚的身边耳语: 「虽然我不是你妈妈,不过你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晚安。」 托亚因为那道声音、以及抚摸他脸颊的温柔双手感到安心,再次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之后,当托亚醒来时。 他整个人躺在床上,西瓦就陪在枕边。 「咦?」 「喔,你醒了啊?太好了。」 西瓦脸上浮现了安心的微笑。他轻轻地拧干湿毛巾,接着将毛巾整齐地折叠起来,盖在托亚额头上。 冰凉的毛巾让托亚感到十分舒服,他放松的吐了一口气。 「我该不会」 「你在那位老妇人的遗体前,突然说感觉身体不舒服,接着就昏倒了。当时你的脸色铁青,爱德华少爷和我都很担心呢虽然你身体还有一点发烫,现在觉得如何呢?」 西瓦忧心地注视着托亚的脸。托亚害羞的拉上棉被遮住半张脸。 「还有点恶心,不过没事了这里是」 「是我们的房间啊,现在已经过中午了。因为你睡得昏昏沉沉的还稍微呻吟了一阵子。」 「啊」 托亚想起刚刚的声音以及手,吓了一跳。 「你该不会一直在这里吧?」 西瓦微笑点头。 「是的。不过因为你睡的很熟,所以这段期间我也没做什么事。」 托亚一知道西瓦一直看着自己的睡脸后,害羞度倍增,满脸通红的发问: 「大家呢?警察调查的如何了?」 「有关老妇人额头上的图样,总之先当作没看到医生也无法以医学的角度说明为什么会浮现那种图样,而且他也断言那和死因无关。」 「当作没看到」 「虽然丈夫有说生前没看过那样的东西,不过普莱斯刑警却故意充耳不闻。」 「哇,真过分。」 「我能理解普莱斯刑警的立场,听到有横死事件,提起干劲驱车前来,死因却是心脏麻痹实在有点就算是厚脸皮的他,在部下的面前也无以自容吧因为这种无聊小事劳师动众,我看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虽然你这么说也是啦那现在普莱斯他们在哪?」 「调查告一段落,先护送那可怜的老先生以及夫人的遗体离开了。既然已经宣告夫人死亡的原因是病死,那他们会不会再回来我就」 西瓦虽然句尾沉默不语,不过对话中充分显示西瓦认为警察的搜查应该到此结束。 托亚实在无法接受,他转头看顾四周。房间里除了西瓦以外没有其他人,起居室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劳伦斯先生和爱德华呢?」 「虽然普莱斯刑警说『看到谜样的人影只是因为你多心』,不过劳伦斯先生是真的有目击到人影的其中一人,所以他拼命抗辩。不过普莱斯刑警根本不理会他,因此有点意志消沉现在关在自己房里不肯出来。」 「是吗?那个人也真可怜。好不容易实现了自己长年的梦想,结果却变成这样。」 「是啊爱德华少爷则是去打探一些事情了。」 「咦?!那现在不是我睡觉的时候!」 托亚吓得打算马上爬起来。西瓦却加以制止,责备说:「现在还不行。」 「可是!他、他要一个人去吗?要去哪?」 「他并没有说那么详细。只说一个人没问题,就出门了他希望我留下来陪你。」 「怎么这样!」 西瓦用他那和托亚意识朦胧时,感觉到的相同大手抚摸焦急的托亚头顶,宛如哄孩子般缓缓说道: 「爱德华少爷虽然有点胡来,不过他并不鲁莽。因为他判断真的没问题,才会留我在这里,所以不需要担心。」 「唔」 西瓦用对倔强孩子说话的语气,对看来还是无法接受的托亚说: 「现在的问题是你的身体状况如果你有胃口,要不要吃点什么呢?」 托亚稍作思考,稍微摇头。 「吃了可能又会很不舒服,算了。」 「喝的呢?」 「我想喝点清爽的。」 「我知道了,请稍等睡一下也没关系喔。」 西瓦离开房间后,过了一会便拿着餐盘回来。 「久等了。冷的东西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就做了这个。请用。」 「谢谢谢。」 托亚坐起身来,接过西瓦递来的厚玻璃杯,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清爽的香味,令人立刻就知道那是将苹果切块磨成的果汁。 含在嘴里虽然不冰凉,但是苹果的酸甜让喉咙感到滋润且舒服。 「好好喝这是爱特伍德先生做的吗?」 「是的。也许你会笑我呆,不过只要一说到不舒服时要喝的东西,我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苹果汁了。」 「因为爱德华喜欢喝?」 「嗯。每次感冒和吃坏肚子时,他就会说要喝磨苹果汁,所以才希望也合你的口味。」 虽然西瓦开心地微笑着说,不过托亚轻啜果汁,脸色却变得不太高兴。接着,下定决心缓缓开口: 「那个,爱特伍德先生。」 「嗯?」 西瓦轻轻转头看向托亚。托亚边看着那沉着的灰色瞳孔,难以启齿似地开口说: 「你可以不用这么呵护我啊?」 「托亚先生?我该不 会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吧?」 西瓦脸上浮现难得的困惑表情。托亚慌张地摇手否定。 「没、没有啦!完全不是你说的那样子!」 「那么,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呢?」 托亚有些难过的说: 「因为,爱特伍德先生不是爱德华的守护者吗?爱德华是主人,所以重视他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不需要用一样的态度对我吧?」 「托亚先生」 「因为仔细想想,我是挂名实习侦探助手,爱特伍德先生则是侦探助手对吧?也就是说,爱特伍德先生是我的前辈或许该说上司?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在想,以我的立场来说,其实我才应该要帮爱特伍德先生处理杂务吧?而且我已经离开我父亲家了,已经不是贵族阶级的人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西瓦嘻嘻笑了出来。托亚板起了脸。 「干嘛笑,我是认真的耶!」 「我知道你总是很认真。」 「那为什么笑!」 「我这么重视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是贵族阶级的人。而是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托亚黑色的眼睛瞠得浑圆,因为这是出乎他意料外的回答。 「我很重要?为什么?」 这次换西瓦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一边玩弄刚刚挤毛巾时脱下的白手套,一边回答: 「我没想到你会要我说明这种事。因为爱德华少爷很重视你,所以」 听到答案的瞬间,少年眼中出现失望的神色。 「这不算理由!我很高兴爱德华说我是他的朋友,让我待在侦探事务所我也觉得非常幸福,可是」 「可是?」 「爱特伍德先生之所以这么重视我的原因,是因为爱德华很重视我吗?就这样?」 「啊?」 「那如果爱德华不需要我了,爱特伍德先生也一样不需要我了?爱特伍德先生的想法,总是得和爱德华一致吗?」 托亚简直快要哭出来一般一口气说完。西瓦听完后,似乎终于了解他愤怒以及失望的理由,不禁深深叹息。 「唉,真抱歉。我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表达得不够好。」 「咦?」 西瓦灰色的成熟眼睛,注视着托亚那张板着的脸。 「的确,对我来说,爱德华少爷的想法总是摆在优先顺位。不过,守护者这个工作,并不是只要盲目的伺候对方就可以了。就像养育小孩,光是给予宠爱也不会有好结果吧。」 「你的意思是?」 「做了好事就要给予褒赏,做了坏事就要加以责骂,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法则。因为爱德华少爷已经长大了,所以不需要责骂,最多给点告诫即可不过我绝对不会将爱德华少爷说的话照单全收。」 「抱歉,这我知道,可是」 「老实说,从爱德华少爷第一次将你带到寝室开始,我就很喜欢你了。」 「咦?下大雨那天?」 托亚歪着他的小头。 当时还是巴尔福公立中学学生的爱德华,发现被同学欺负、全身湿透站在雨中哭泣的托亚,并将他带回寝室。这就是两人的相识经过。 西瓦点头,把自己的上衣披在穿着睡衣的托亚肩上。 「是的。那时是我牵着你的手,送你回宿舍的吧?道别时你不安的神情,一直烙印在我心底。因此在那之后,每当在校园内遇见你时,我都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呢。」 「是这样子的喔?我完全没发现。」 「因为我父亲是管家,所以他严格地训练我要在身份高贵者面前不冒失,却还是能好好注意对方。所以你没发现也不是没理由的。」 「原来你一直注意着我。」 「是的。不过学校规定禁止照顾其他学生,因此我什么都没办法做。」 「原来如此」 「所以,托亚先生,当你回应爱德华少爷的心意,敲响侦探事务所的门时,我真的很高兴呢。我心想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爱特伍德先生」 「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年幼弱小的男孩了,甚至可以说是位能够独立做任何事的人所以,如果你认为我照顾你会感到心烦,请明白告诉我。」 「哪有」 「我知道我只是在自我满足。」 西瓦表情困惑地垂下视线。 「不过,你一直露出渴望爱情的眼神。就是因为我曾经看着备受他人宠爱的爱德华少爷长大,所以看到你那样的眼神,才会觉得格外悲伤。所以我希望你知道有人很关心你,这才是我的本意。」 托亚只是瞠着惊讶的眼睛,凝视着西瓦的脸。抬起视线的西瓦,露出托亚第一次看到的羞怯笑容。 「更老实点说,我真的只是喜欢照顾人罢了。拜爱德华少爷之赐,才养成这样的个性。」 这个笑容让托亚之前的隔阂和顾虑都自然地冰解了。 「是吗那我可以不客气地接受爱特伍德先生的照顾啰?」 「是的,如果你肯让我继续我个人的兴趣」 「那,我也老实说喔。」 托亚好像在说秘密一样,小声的说: 「我也最喜欢让爱特伍德先生照顾了。」 「我知道啊。」 西瓦虽然平淡应对,但脸上却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略微粗鲁地抚摸托亚的头 「不过,你到底怎么了呢?」 西瓦一边帮再次躺下的托亚更换额头上的毛巾,露出困惑的表情说。 「虽然医生说可能是感冒,但看起来不像。不过,能难过到昏倒,实在不寻常。」 「嗯,有关这件事」 托亚将头埋在羽毛枕中,思考过后回答: 「我也以为是感冒该怎么说呢我对这个感觉有印象」 「有印象?该不会你有什么老毛病吧?」 「啊,不是,不是那样抵达城堡的时候,我也曾经突然感到不舒服吧?就是和那时候的感觉一样还有,也和看到那个人影时感受到的寒气很类似。」 西瓦听到后,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那是」 「可能是因为当时太焦急,爱特伍德先生没说我都没察觉。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影那个东西,我觉得应该不是人类,我全身发冷或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感觉到的都不是人类的气息。人类不管抱着多深的憎恨以及怨恨,应该都不会发出那么强烈的波动。」 「嗯嗯」 「虽然我一直忘了那种感觉不过这和小时候,我和妈妈走在贫民区时曾经感受过一次的寒气很像。我当时很害怕,妈妈则非常严肃的说:『这是来自黑暗且意图攻击人类的魔物就在附近的证据。你放心,有妈妈陪着你。不过,绝对不可以回头。』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远离现场我刚刚才想起了这件事。」 西瓦慎重的选择字眼,向托亚再次确认。 「换句话说,你觉得那个人影也是企图攻击人类的魔物吗?」 托亚态度暧昧地歪头。 「我有这种感觉,不然至少也是厌恶的魔物吧当我接近那个婆婆的尸体,看到额头上的图样时,比昨天晚上强上百倍的寒气突然袭来。那个图样我想大概是婆婆被魔物触摸的证据吧。虽然我是第一次实际看到,不过妈妈说过魔物会像那样留下记号。」 西瓦听完,很佩服地说: 「托亚的母亲对魔物以及幽灵十分了解呢。」 「嗯。我听她说她生长在和那种东西交谈、劝戒、驱赶的家庭。话说啊」 「嗯?」 托亚「嗯」地呢喃一阵,迟疑地回答: 「因为我马上感到不舒服,所以我不能确定总之,那个婆婆的尸体,感觉很奇怪。」 「感觉很奇怪?」 「如果在刚死的时候便立刻接近尸体,我可能会感应得更清楚,不过昨晚我都在陪那位爷爷而无法这么做。我在想如果在第一时间去看,我可能会更不舒服。」 托亚皱眉说完,稍作思考后又接着这么说: 「其实,那个婆婆空空的。」 西瓦愣住。 「空空的?」 「嗯。人死后,思念还会暂时留在身体里。虽然程度的多寡有差异,不过几乎没有残存思念等于零的人吧?」 「你说得没错,除了往生的得道高僧以外。」 「就是吧?可是,从那婆婆身上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思念。她可是在没有觉悟的状态下突然死亡耶,怎么会没有留下任何思念,太奇怪了。」 「原来如此前阵子在巴尔福公立中学的事件中,我才第一次见识到死者的思念,虽然我不像你那么确定不过我能了解你的意思。那对这件事你怎么认为呢?是什么理由造成那位可怜老妇人『空空的』呢?」 「我不知道。」 托亚很抱歉的垂下肩膀。 「你果然也不知道啊」 「如果能打起精神,再摸一次婆婆的尸体可能可以知道不过尸体已经不在了吧?」 「是的,很遗憾。」 「那没办法了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那么,我换个问题。现在还感觉得到那妖魔的气息寒气之类的吗?」 托亚干脆的摇头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什么也没有不过,这种经验我真的只有过三次,都是感觉到寒气以及身体出现不适症状。所以,如果那个人影真的是妖魔,我想现在也不在这个城堡里面可能它会在城堡出出入入的吧。」 「原来如此,有这种可能性呢。」 西瓦诚恳的点头赞同,托亚稍微绷起脸。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你该不会认为我都说些怪事吧?」 「怎么可能,我相信你。我很遗憾没办法和你共有这种感觉,也十分抱歉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只是,你倒下时的痛苦样子非比寻常,我很担心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呢还好理由是这个你不是生病,实在太好了。」 「啊是、是喔。害你担心了,抱歉。」 「没关系的,等爱德华少爷回来后,请将这件事告诉他,对调查一定有帮助的。」 「嗯。」 托亚猛点头。西瓦看到等不及爱德华回来的托亚,便用啰嗦的监护者口吻,不容分说地道: 「等爱德华少爷回来再提起这种干劲就可以了。现在就好好睡一觉,等会儿才会有精神。来,睡吧。」 此时,爱德华回到了伦托拉。 市区北部一个交通稍微不便,但相对的充满自然景色的地区,有着爱德华这趟前来的目标「朗费罗之家」。 矗立在树林中,外观虽老久却十分具有古典美的建筑物,被热心人士们当做慈善事业经营着。换句话说就是便宜的老人安养院。 在汉拔村区公所调查过资料的爱德华,查出「天鹅饭店」也就是过去卡麦隆城堡的居民贝卡夫人,现在就在这个安养中心生活。 「最近她的状况不太好呢。身体状况虽然不错,就是记忆有点所以,如果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你就顺着她的话回应。因为她年纪也大了,如果她说错了什么,也请不要逼问、追究或是责备她。」 穿着很像是工作人员整洁制服的年轻女佣,将爱德华带到位在二楼的房间,告知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打扰了。」 爱德华轻敲涂成奶油色的门,进入房内。 虽然规模小,不过曾是「一城之主」的贝卡夫人,现在在提供餐店以及起居照顾的房间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配置的家具十分简单,墙壁用灰泥漆成一点都不温暖的白色。虽然是再怎么说好话也不算高级的房间,不过因为经常打扫,所以给人干净清洁的印象。 贝卡夫人是位穿着朴素衣服的矮小老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宛如诉说着她的年纪已经接近九十岁,背也稍微有些驼。 坐在窗边椅子上的贝卡夫人转头看见爱德华,便拄着拐杖站起身。看来她的腰和腿的状况都不太好。 (这种身体状况,要怎么把那座城堡的玄关地板擦得那么亮呢) 心中充满惊讶的爱德华右手抚胸并低头,向贝卡夫人行绅士之礼。 「请原谅我突然来打扰您,贝卡夫人」 不过,她颤抖的声音却盖过了爱德华的招呼声: 「丹尼你不是丹尼吗!」 爱德华楞了一下,抬起头看。 「啊?」 「丹尼,你回来了呀啊啊,神啊!」 贝卡夫人用充满喜悦的声音这么说,跌跌撞撞地来到爱德华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被她丢弃的拐杖掉落在地面,因撞击而发出声响。 「啊,丹尼,你果然还活着。你终于回到妈妈身边了。」 贝卡夫人满是皱纹的脸,因激动而渐显红润。顶着爱德华脸部的茶色塌陷眼睛,满是激动的眼泪。 「丹尼?」 爱德华因为她手劲之强以及粗糙的手掌感到困惑,同时在区公所调阅的贝卡家族记录在脑中苏醒。 (对了她死去的儿子叫做丹尼吧。) 贝卡夫人察觉到爱德华的困惑,用温暖的手牵着爱德华的手,让爱德华在刚刚她坐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啊、那个,我是」 坐在爱德华身旁椅子上的贝卡夫人,依旧紧握着爱德华的左手,用宛如在作梦般的表情说: 「啊,你果然回来了我就知道,虽然大家都说你在旅行中死了,但我相信你还活着你终于回来了呀。这趟旅程你一定经历了不少甘苦事吧,真是可怜。」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户籍上记载了她唯一的孩子丹尼.贝卡,因旅行时遭遇山崩,年仅二十岁就死亡的记录。 她那记忆混乱的头脑,已经无视时间轴,认为儿子仍维持当时的姿态活着回来了吧。 「你看起来很健康嘛,你长大了呢啊啊,太好了,我每天都向神明祈祷喔,愿望真的实现了呢来吧,和我聊聊吧。」 贝卡夫人笔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似乎稍微有一点失焦。 一连串意料外的展开,连爱德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他听从方才的女性所说「顺着她的话」的忠告,努力保持平静,微笑说: 「抱歉喔,妈妈,让妳担心了。」 「真的呢啊,不过,只要你能平安回家,那就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夫人过分的喜悦,让爱德华痛心。不过,她骤然表情严肃的说: 「啊啊,丹尼,还来得及实在太好了。你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回来,真是太好了。」 她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意志。那双握着爱德华的满是皱纹的手,变得更加用力。 「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爱德华的疑问,她回答: 「拜托你回那座城堡去。我都这把年纪了,已经不行了。」 「可是,那座城堡不是已经脱手了?」 爱德华犹豫地试探询问。不过,贝卡夫人表情毅然地说: 「现在马上买回来。把我所有的家当都卖掉也没关系自从听到你的死讯到现在,你爸也死了,我也已经变成这样了。因为实 在没办法所以才会放弃,将城堡脱手不过既然你回来了,那你就必须守护那座城堡。那是贝卡家的人的任务。」 贝卡夫人的语调无比坚定。虽然对家人的记忆已经淡薄甚至混淆,但是有关城堡的事情似乎还记得很清楚。 爱德华本来就是因为想询问卡麦隆城堡的事情才到这来的。 虽然有些愧对良心,不过心想现在这样似乎可以顺利问出消息,应该算是幸运,于是他注视着贝卡夫人的脸。 「我知道了,妈妈不过,为了守护那座城堡,那妳就得告诉我有关那座城堡的事情。」 贝卡夫人拾起爱德华的手,点了数次头。 「当然,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一族相传的故事是我从我爸爸,我爸爸从你奶奶,你奶奶从你曾祖母那儿,一直相传下来的重要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直到你必须把城堡让给你的孩子为止这是祖先们定下的规定。」 「我知道了请说吧,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爱德华将身体微微倾向贝卡夫人身边。夫人则在几乎要额头相碰的近距离,压低声音开始诉说 从父亲那听来的事,她至今不知道在心中回想过多少次了。 贝卡夫人虽然偶尔痛苦地咳嗽,但还是淡淡说出发生在遥远过去的故事。 故事是从领主卡麦隆公爵,在汉拔村外的森林中建造一座小城堡开始。 这座城堡是为了卡麦隆公爵体弱的女儿建造的。十七岁的她心脏十分虚弱,必须在空气清爽且充满绿色大自然的这块土地休养。 当时的季节正值夏天,一家人为了在那座城堡避暑,而聚集在一起。 村民们全都前来拜见领主,看到和村女完全不同,如梦幻中的妖精般美丽的领主女儿,无人不感到惊叹。 领主一家人在森林中的寂静城堡,度过平静的时光,享受夏日假期,大概是因为乡下的空气很适合她的体质,领主的女儿也渐渐地恢复健康了。 事情发生在某天夜里 「长年栖息在森林的魔物,看到出现在阳台上的领主千金,就被她吸引了那位叫做爱格妮丝的小姐,美丽到能抓住污秽魔物的心呢。」 贝卡夫人宛如自己曾经见过那位爱格妮丝.卡麦隆小姐一般陶醉地说着。爱德华被勾起了兴趣,对谈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那,后来魔物和小姐怎么了?」 贝卡夫人摸着爱德华的脸颊说: 「那个魔物会吸取夜晚森林中的野兽、或深夜通过森林的人们的精气,以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就算多么喜欢小姐,太过接近的话还是会想吸取她的精气。因此那个魔物每天都躲在树荫下,眺望出来赏月的小姐。不过,小姐却自己发现了那个魔物。」 「小姐害怕那个魔物吗?」 「不,虽然魔物的外表巨大又恐怖,不过小姐觉得魔物那对看着自己的眼睛,十分清澈美丽。所以小姐就自行接近魔物」 「这么做不就会被魔物吸取精气吗?」 「嗯。魔物就是害怕会如此,所以警告她不要接近。魔物说太靠近就会想要吸她的精气,说不想要杀她不过小姐却一点也不胆怯。」 「真是位勇敢的人。」 「是啊,是啊,真的非常勇敢温柔的小姐感受到魔物寂寞的心,便说:『今后就让我陪着你,给你爱情吧。我想那一定比吸取心怀恐惧者的精气,更能满足你吧』这样。」 夫人泛起温柔的微笑,发出小小的叹息。 「两人每晚都会在城堡前面的河畔会面,无所不谈。不知何时开始,魔物内心充满了小姐的爱意,渐渐不会像以前那样感到饥饿了。魔物打从心底爱慕着温柔的小姐;小姐也打从心底爱着外表虽恐怖,但是内心如孩童般单纯的魔物故事到这里一切都宛如美丽的童话。」 贝卡夫人说完后突然陷入沉默,爱德华担心的问道: 「然后呢?啊,口渴了吗?要不要我泡茶呢?」 不过,夫人的手完全不放开爱德华,悲伤的垂下视线。 「不过,卡麦隆公爵还是发现了那两位公爵虽然非常生气,但是害怕和魔物起冲突。因此,在两人的事在村人之间流传开来之前,他决定让小姐和他长期培养要成为继承者的心腹部下提早结婚。」 「那实在太乱来了。」 爱德华皱眉。虽然生在和卡麦隆公爵同为地方领主的家庭,不过因为家风十分自由,因此他实在无法认同这样的封建做法。贝卡夫人也气愤的点头。 「是啊,你说的没错。爱着魔物的小姐,打从心里厌恶这种没感情的婚姻。不过,她无法背叛抚养她长大的双亲所以小姐她」 「该不会」 「嗯,就像你想的,她投身城堡前的河川自杀。」 「怎么会这样。」 由于贝卡夫人说话的语调实在太过逼真,连爱德华都产生正在听最近才发生的事件的错觉。 他的脑海里,浮现美丽的少女漂浮在寂静河川上的景象。 「魔物悲叹小姐之死也非常憎恨把小姐逼死的卡麦隆公爵。好不容易因为小姐的爱情而沉寂在阴影下的邪恶、凶暴的魔物本性,再次苏醒。之后,在举行小姐丧礼的那天夜里」 贝卡夫人终于放开爱德华的手,摆出祈祷的姿势,两手紧握摆在胸前。 「魔物袭击城堡,把卡麦隆一家全都杀害了。不只如此,连城堡里的佣人也都被杀了城里形成一片血海,到处都是死状凄惨的尸体那景象实在恐怖到了极点。其中只有一位男性逃出城堡,那就是管家贝卡也是我们的祖先喔,丹尼。」 「原来如此」 爱德华完全忘了要装成贝卡夫人的儿子,将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脸颊,用指尖敲打着太阳穴。 现在他知道卡麦隆家灭绝的缘由,以及卡麦隆家和贝卡家之间的关系了。剩下的是 (或许托亚昨天晚上见到的「谜样人影」就是那个魔物?) 贝卡夫人不顾爱德华陷入思考,也不管声音讲到沙哑,继续说了下去: 「贝卡虽然身负重伤,还是拖着半条命逃到汉拔村,请求村人的帮助。不过,大家听了之后都很害怕,没有人敢去幸运的是,那天有位旅行中的神官住在旅社里。」 「神官?刚好在七女神巡礼的旅程中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神官立刻赶到城堡,和失去理智的魔物交战但是那个魔物很强,虽然是神官,也无法给予致命的一击。」 「后来怎么了?」 「神官把因战斗而虚弱的魔物驱赶到城堡的地下室,关上大门,施上重重的封印,让魔物没办法跑出来。他留下『如果能就这样把魔物关上五百年,就算是那样厉害的魔物,也会虚弱而死吧。』这句话,就离开了村人们才终于集合到城堡,郑重地祭吊卡麦隆一家以及佣人们。经过大家商量后,决定今后由贝卡家族守护城堡,持续监视着,绝对不能让魔物出来。」 「那现在魔物也在地下室?」 贝卡夫人表情严肃的点头。 「看过魔物模样的人,只有我们的祖先而已。因为从那之后,地下室的封印就再也没有解开过不过,已经过了四百年了,我相信魔物一定还在那里。」 「我慢慢懂了」 许多事情终于在爱德华脑中汇整起来了。 汉拔村的人们,将卡麦隆城堡称作「被诅咒的城堡」、躲避城堡的理由,以及贝卡家守护城堡的理由,都获得了解释。 或者,那个魔物因为某种理由 「啊!」 想到这里,爱德华耳中突然浮现刚抵达「天鹅饭店」时,劳 伦斯所说的话。 『只剩地下室没去,现在我把那边当成食物储藏库以及仓库使用。』 (等等。换句话说,劳伦斯先生不就正在封印魔物四百年的地下室出出入入吗?) 「地下室只有一间吧?」 爱德华唐突的发问,贝卡夫人表情带着怎么问这种无聊问题的味道,点头回应: 「你不是也知道吗,丹尼。从小我就严正告诫过你不可以接近那里呀。」 「嗯嗯没错。」 爱德华说些无碍的话回答,头脑继续忙碌思考。 「那么妈妈有告诉买家有关地下室的事情吗?」 贝卡夫人干脆的回答: 「我让他答应我唯有地下室不能打开。」 「他答应了?没跟他说理由?」 「是啊,怎么可以和外来者说这种事情呢。」 「不过对方说不定会不遵守约定,解除封印啊?」 「哎呀哎呀,丹尼。你遭遇的经历有痛苦到让你忘了过去发生的那件大事吗?」 贝卡夫人痛心地看着爱德华说: 「你十岁的时候不听我的教导,跑到地下室摸了那个封印吧?你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束手无策下,爱德华只好装傻。 「不太有印象耶请告诉我。」 「真拿你没办法。你碰了封印的右手,不就因此被烫成重伤了吗?你哭喊着着火了唉,那时候我好担心喔」 贝卡夫人正打算抚摸爱德华的右手,爱德华则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收藏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封印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如果人类碰到就会受严重的伤换句话说,那位劳伦斯先生应该不可能安然无事的将封印破坏掉。) 爱德华心想:必须要回到城堡确认地下室的状况。 万一,地下室的封印真的被解开了托亚看到的谜样人影,说不定是四百年前被封印在那里的魔物。 (如果是普莱斯,一定会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不过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就必须验证其真实与否。) 爱德华一想到这就着急了起来,从椅子上站起。 「妈妈,故事到此结束了吗?那我现在立刻回到城堡」 「等等。」 贝卡夫人说完便站起来,扶着墙壁进入寝室。出来时,她单手拿着细长的包裹。 「带这个去,丹尼。」 「这是?」 接下包裹的爱德华,讶异它超乎想象的重量,因此询问夫人。夫人用严肃的口吻说: 「这是封印魔物的神官赠与我们祖先的东西。他说如果魔物跑出来,就解开包裹,使用里面的东西。」 「这到底是」 「现在不可以开听说一定得用神圣的布包裹起来才行你就这样带去吧。」 贝卡夫人制止正打算打开那稍施力,就可以扯破的破烂布包裹的爱德华。爱德华压抑住好奇心点头。 「我知道了那我回城堡了。那个我会再来的,妈妈。」 最后一句话,包含着向被他欺骗的贝卡夫人赔罪的意味。贝卡夫人不知道爱德华心中的痛苦,用爽朗的表情微笑点头。 「嗯,就这么办吧。哎呀,你回来妈妈就放心了呢,丹尼。肩膀上的重担总算放下了,这么一来就算去了那个世界,我也有脸见祖先了。」 「别这么说,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保重喔。」 爱德华再也无法待在这可怜的老夫人面前,轻轻亲吻贝卡夫人的手背后,迅速离开房间。 爱德华将包裹紧紧夹在腋下,走在漫长的走廊上。获得可贵情报的喜悦,以及让贝卡夫人空欢喜,甚至还让她亲手对外人传授一脉相传的故事的罪恶感在内心交缠。 但是,为了让「天鹅饭店」不继续出现死者,也让劳伦斯先生重拾平稳的生活,现在只能将贝卡夫人给予的情报运用在调查上。 爱德华如此说服自己,举起单手招呼停在玄关前等待客人的马车。 爱德华回到「天鹅饭店」的时候,已经日落了。 「爱德华!你回来了喔!」 在玄关大厅迎接他的托亚,气色完全恢复往常般的健康。爱德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嗨,托亚,你已经没事了吗?」 「嗯!啊抱歉喔,让你担心了。」 托亚看到爱德华担忧的神情,有点垂头丧气的道歉。 「您回来了呀,托亚先生一直很担心您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呢。」 「我刚回来谢谢你为我担心,托亚。」 爱德华笑着对托亚这么说之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守护者。 「你这身打扮是在做什么?」 「因为劳伦斯先生整个人变的很消沉,所以今天的晚餐就由我来负责做已经快做好了,要立刻用餐吗?」 「那个啊,我有事情想要边吃边告诉你,也想听听你的收获!我想知道你去了哪里、问到了什么之类的。」 托亚像小狗一样绕着爱德华这么说,爱德华表情严肃的摇头说:「不。」 「我有点事要找劳伦斯先生。结束后再用餐托亚,你可不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呢?」 「啧。」 虽然托亚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不过从爱德华的表情来看,他也察觉到应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吧,因此乖乖地退下了。 「我知道了,我吃零食等你。」 「别吃太多,不然会吃坏肚子喔。」 留下这句话后,爱德华敲了敲劳伦斯的房间也就是以前贝卡夫人居住的房间房门。 「劳伦斯先生?我是格莱斯顿,我进去了喔。」 虽然对方没有回应,但爱德华毫不介意地踏入室内。 昏暗的房内完全没有任何灯光。 「劳伦斯先生?」 爱德华用自己手上的烛台,点燃房间的灯。 稍微明亮起来的室内,浮现坐在床边低着头沮丧着的劳伦斯身影。 「劳伦斯先生,现在不是您沮丧的时候喔,我有事情想要问您。」 「什么事」 虽然判定结果为心脏麻痹,不过毕竟在自己的旅社里发生了惊动警察的横死事件,他应该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吧。他似乎一直无法入睡,眼睛下方出现了浓浓的黑眼圈。 「我们刚到的时候,您说过地下室现在当作食物储藏室和仓库使用,没错吧?」 「是是的。」 劳伦斯困惑地点头,爱德华语气尖锐的问道: 「我今天去见了贝卡夫人她对我说你们两人约定好将绝对不碰、不准进入地下室,当作是买卖这栋城堡的条件。」 「啊那、那是是的,没错。」 「那为什么进了地下室呢?为什么如此注重礼仪的您,会做出破坏约定的举动呢?」 虽然不是逼问,不过被如此严肃的追问,劳伦斯稍带害怕地回答: 「对、对不起一开始我有遵守和贝卡夫人的约定。不过我也不由得常常想到,如果可以把阴凉的地下室当作食物储藏室和酒窑,那该有多好呢。」 「结果呢?」 爱德华毫不留情地追问。劳伦斯的视线不安地扫着地面,接着老实承认: 「那是开了旅馆后不到两个月的事情,距离现在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位穿着高档,稍微与众不同的客人来。」 「与众不同?」 「虽是位年轻的绅士,却留着一头银色长发,戴着深色的单片眼睛,我很少看到这样打扮的人。不过,从行为举止和说话来看,是位很优雅的男士。」 「原来如此,那个 人怎么了呢?」 劳伦斯眼神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那个人从汉拔村的老者们那里听说这个城堡里栖息着魔物,并因为对这件事情有兴趣,所以想要调查一番。他问我城堡里面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我就告诉了他这座城有间不能打开的地下室。」 爱德华的蓝色眼睛,因兴奋而更加闪耀。 「那位绅士去了地下室吗?打开门?」 劳伦斯深深点头。 「他说一定要去看看,所以我就带他到地下室的门口。他看到之后,呢喃着原来如此,好像失去兴致似的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隔天早上」 「请告诉我那个人物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表情悠闲地说:『昨天晚上我当作试胆量,进入那个地下室。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心想糟了,之前因为看他失去了兴致,而且是客人,所以如果拜托他千万不要进入地下室好像有点没礼貌,于是我当时什么都没说。」 「但是,其实他对地下室很有兴趣,所以跑进去了?」 「嗯,证据是从地下室的门板贴到墙上,画有奇怪图样的纸被撕成了两半。」 「等等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嗯,请便虽然是客人做的,不过我是旅馆的主人。这等于是我破坏了和贝卡夫人之间的约定。既然已经违约,那就没办法了。我就改变做法,把食物搬到地下室去了。」 爱德华忙碌地动脑思考。 (那张纸大概就是「封印」吧但是为什么?一般人类碰了应会受重伤的封印,那个人却能触碰、甚至撕破它进入室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地下室真有魔物吗?) 各种疑问排列在爱德华的脑海中,他接着问: 「您知道那位与众不同的客人的名字吗?」 「啊知道,我会用签到本里的记录,做一本顾客名册。我看看」 劳伦斯大概是没有因此被爱德华责备而稍微感到安心,他立刻从桌上拿出一本皮制封面的漂亮名册。 翻阅厚纸页,一个一个看过顾客名字,不久之后劳伦斯在页面上滑动的指头突然停下来。 「啊,就是这一位。这是写在签到本上的名字,他是一个人来的。」 「请让我看看这!」 爱德华看了写在劳伦斯所指处的名字之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上面的确这么写着。 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麦克弗森学长?怎么可能不,学长的确从前就有头漂亮的银色长发,该不会真的是学长吧?!) 五年不见的令人怀念的名字,让爱德华心中充满悸动,不过也同时感觉紧张的气氛如乌云般在胸口蔓延开来 第五章 黑暗中的光芒、光明下的暗影 一个小时后。 爱德华、西瓦以及托亚,一边在餐厅用晚餐,一边交换当日的心得。 「原来如此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像童话故事般的事情。」 从爱德华那得知贝卡夫人所述内容的托亚,颇有感触地说道。他的两颊塞满了大肉块。 西瓦做的晚餐只是将根茎类剥了皮和牛肉放在一起炖煮,是道非常简单的料理。虽然外表不起眼,不过用这些简单材料煮成的汤汁,竟然如此美味,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座城堡以及周围的环境,以某种程度来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在不断迈向现代化的伦托拉中,慢慢不可复见的古老黑暗面,在这里的确还存在着。想必以前这里的环境是更黑暗吧就算有魔物栖息着,也一点都不会让人讶异。 「的确如此。这里晚上超黑的,黑到有点恐怖呢。而且这附近到了晚上根本没有人。」 「还有,托亚。你的的确确被魔物的毒气侵蚀了再更进一步思考,神秘的住宿客人打破禁忌打开地下室的时间,和魔物开始出现的时间竟然一致。」 爱德华边将炖得十分柔软的芜菁切块放进嘴里,边这么说。那张总是表情开朗的脸蛋,现在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破坏人类理应无法触碰的封印,进入地下室的那个人,竟然和尊敬的学长同名同姓这件事情令爱德华相当在意吧。 「村人们和贝卡夫人也都说过,被封印在地下室的魔物会『吸取人的精气』。这样说来住宿的客人曾经反应怎么睡都睡不饱的理由也得到了说明。如果说是在熟睡期间,被魔物吸取了生气的话」 爱德华听了西瓦保守的意见,同意地点头。 「虽然太急着下结论不太好,不过的确有那种可能性。托亚,你确定魔物现在不在这座城堡里?」 托亚咽下塞满口中的食物后,用力点头。 「嗯。至少我可以确定现在不在一、二楼,至于说地下室。不去看看不知道但是,如果魔物真的在这,就算他在地下室,我现在可能也不会没事吧。」 西瓦面对爱德华的这种提案,表情充满担心的问道: 「可是,这次的工作可能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呢。我们又没有携带重装备,要这样空手去和魔物对抗」 爱德华听完,愁眉苦脸地点头。 「说的也是。唯一勉强称得上武器的大概只有这个吧。」 说完,他朝着一直摆在身旁,那个贝卡夫人委托他带回来的包裹看去。西瓦疑惑的将视线投向那个包裹。 「那是封印魔物的神官所留下,说紧急的时候可以使用的物品吗?的确,从编织物看来,那块布应该是挂在神殿祭坛上的圣布。因为年代看来已经十分老旧,说不定是真的。」 托亚兴致勃勃的冒出头来。 「喂,里面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嘛。」 「不行。」 爱德华干脆的拒绝托亚的催促,托亚不满的鼓起腮帮子。 「为什么?如果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怎么知道这东西到底派不派的上用场呢?因为又不一定是武器。」 「托亚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至少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比较好呢?」 虽然连西瓦都发言赞同,不过爱德华表情严肃地摇头。 「不行,贝卡夫人说现在不能打开。那位女士记忆已经混乱,我却趁这个机会佯装成她的儿子套出这么多消息,甚至还收下了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很没有人道而且卑鄙的行为。」 「爱德华少爷,可是」 「我知道这是必要的,但是我的罪恶深重依然无法改变所以,至少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遵从夫人的意志。不管到时候用得上或用不上,这东西本就不应该属于我。我只是代替她儿子,暂时保管一下子而已。」 「唔原来如此,说的也是。抱歉,我说了不经思考的话。」 「我也是我不了解您的心意,实在很抱歉。」 托亚和西瓦都反省道歉。 「不,连我一开始也因为想立刻打开而被责备,所以我也不能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且我们之中缺乏身手很好的人,这样的确有点靠不住。」 爱德华为了放松两人的心情爽朗地笑了,还说了一句俏皮话: 「这么一想,如果那个肌肉刑警在就好了。」 没想到,就在下一刻。 「喂,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餐厅回荡着怒吼声。托亚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爱德华和西瓦也惊讶的双双回头看去。 像凶神恶煞般站在那儿的是不用说也知道是伦托拉市警的刑警,凯文.普莱斯。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普莱斯先生?」 被托亚这么一问,普莱斯大剌剌地走近餐桌,用臭屁的口吻说: 「我把那个老爷爷送回家,部下也回伦托拉去了!」 「我是问你干嘛一个人回来?」 「那、那是因为嗯,虽然不知道这来历不明的料理是什么,不过我也要吃!吃完早餐后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 普莱斯话说完后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在托亚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只有体力和毅力是唯一优点的男人,也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西瓦,也让普莱斯先生用餐。」 「遵命。」 西瓦立刻站起,在普莱斯面前摆设深盘和面包。普莱斯自行拿起木汤匙,随手捞起锅中的食物放在盘子里。看来他相当饥饿。 爱德华看了一会儿连大衣都没脱就卯起来用餐的普莱斯,重复问了和托亚一样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回到这里?我还以为既然已经判定那个老妇人的死因是心脏麻痹,搜查工作应该就结束了呢。」 「搜查工作是结束了,所以部下都回去了。」 「那为什么普莱斯先生要一个人回到这来?」 普莱斯在长时间熬煮的牛腿肉上,涂上大量的黄芥末酱,豪爽地塞进嘴里。并一边咀嚼,一边口气粗鲁地回答: 「因为我很在意。」 「在意什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有所谓刑警的知觉但就是很在意。而且啊」 普莱斯依旧不改狼吞虎咽的步调,把肉和蔬菜都给吃光,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说: 「我可是刑警耶,我有义务维护生活在管辖区内家伙们的安宁就、就算对象是你们几个也一样。」 「喔?普莱斯先生该不会是因为担心我们才回来的吧?」 普莱斯被爱德华如此调侃,用硕大的拳头重重地敲击桌面。强力的冲击,让水杯都震移了一公分左右。 「混、混帐!我怎么可能会担心你们这群外行人军团!」 「虽然这样很啰嗦,不过我还是要说,我是私.家.侦.探。」 「啰嗦。总、总之,我欠你们一笔!要是这次可以偿还,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一笔勾销,就是这样!」 普莱斯一口气说完,又一口气喝干玻璃杯里的苹果酒。 他那粗壮的长脸奇怪地扭曲,就像是外行人做出的失败雕刻。 态度总是冷淡又爱吵架的刑警,现在好像有点害羞。 「噗。什么嘛,果然是因为在意我们啊!说的也是,只要和爱德华在一起,说不定又可以不劳而获呢。」 「喂,你这小鬼!」 「嘿嘿嘿,你一定是因为我说对了才会生气!」 「你说什么!」 托亚闪开普莱斯跨过餐桌揍过来的拳头,摆了个鬼脸。 「托亚,别一直调侃别人普莱斯 先生你也是,刑警竟然对一个小孩施加暴力,这样不太好吧?」 「唔唔。」 就算是因内心害羞而差点发起脾气的普莱斯,听到这句话也收敛了起来。爱德华则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其实,这次有能以体力决胜负的人来帮忙,我打从心里感到高兴喔。谢谢你,普莱斯先生,我们很欢迎你。我想劳伦斯先生一定也这么想吧。」 「干、干嘛啦?这样不像你,说话这么老实。」 爱德华仍旧以最棒的笑容,对着气消了的普莱斯说: 「因为你真的很值得依靠对了,普莱斯先生在马车上摇晃度过的这一天,我知道了不少事情喔想听吗?」 「什么?可是,那个老婆婆的死因不就只是心脏病发作吗?只是生病罢了,还会有什么需要知道的情报?」 「嗯,直接死因说不定是心脏麻痹,不过你没想过是什么诱发的吗?」 爱德华将餐具搁置一旁,两肘撑在餐桌上,将下巴垫在十指交合的双手上。 普莱斯将叉子叉进一块马铃薯,就这样静止动作。 「你说什么?」 「当然,因为对方已经年迈,心脏理应相当虚弱。不过,你应该看过那个人死亡时的表情吧,普莱斯先生。」 「是啊与其说是痛苦,还不如说是惊愕。我看过许多死者的表情,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死时表情那么惊讶的家伙。 「也就是说,如果她死前遭遇严重到可以引起心脏病发作的惊吓呢?」 普莱斯低喃: 「你想说什么?是她先生吓她的?我不觉得他会做这种事啊。」 托亚和西瓦听到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推测,都不禁楞住互看对方。不过,爱德华却用冷静的声音说: 「如果说,睡的正安稳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什么气息、或是被托亚的叫声吵醒。接着从黑暗当中,出现了巨大的魔物,朝着自己扑来」 「喂喂喂!等一下!为什么会出现魔物?这种愚蠢的事情怎么可能」 「你应该不至于想说『怎么可能有』吧?在巴尔福公立中学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幽灵爱儿希了吗?」 「唔妈的,叫部下先回去还真的做对了,你们总是说一些挑战刑警常识的事情所以呢?接续上一次的幽灵,这次的对手是魔物吗?是魔物让那个老婆婆吓到心脏病发作吗?」 「或是魔物从她身上吸取了生气」 「怎么会有这种事。」 爱德华收起笑容,调整坐姿。接着,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你有勇气面对远超过刑警常识,或是现实主义者常识的事情吗?这次的工作说不定真的很危险喔。」 「正、正如我所愿。」 普莱斯北爱德华的魄力压迫,也挺直腰杆,将紧握的大拳头放在两腿上。 「魔物也好、人类也好、幽灵也好,只要危害市民,身为刑警的我就要将他逮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上面说我愚蠢不理睬我,对我来说也确确实实是个案件!」 餐桌上弥漫一股紧张的沉默,爱德华安静的声音打破这股沉默: 「老实说,我现在对你真的改观了,感觉好像跌破好几百副眼镜呢。」 「啊,我也是、我也是!我大概五副!」 「才五副喔!还有金毛的,你也一样,该不会你之前都小看我了吧?」 虽然表情有点郁闷,不过被人褒奖似乎很开心。普莱斯的怒吼中,不像往常那样带有愤怒。爱德华终于露出平常人见人爱的微笑说道: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今后我会把你当作一位刑警尊敬的那么,我就告诉你现在为止我知道的一切事情,拜托你不要听完之后就说不干了喔?」 「啰嗦!快讲!」 「那么」 爱德华用顺耳的声音,开始说起托亚今早昏倒的原因,以及自己和贝卡夫人会面后得知的所有事情。 「呣唔唔唔」 一直用着拘谨的姿势听着的普莱斯,表情复杂地低声呢喃: 「换句话说,那个谁来着的克莱克莱」 「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爱德华表情沉痛地说出和学长一样的名字。 「没错,你认为那个家伙破坏了人类无法触碰的封印进入地下室,就是这次事件的起端?」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封印被破,代表着如果地下室真的封印着魔物,那么现在魔物已经获得自由,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了。」 爱德华冷静地说,不过普莱斯却皱起了粗鼻。 「等等。如果真的有魔物存在,那第一个被攻击的应该是那个麦克弗森才对呀?」 「没错这也是一个谜。不过,光在这里说些假设也没用。魔物到底存不存在,我们应该起身行动,寻找物证。」 爱德华站起身来,西瓦和托亚也把餐具搁置在桌面。 「那,要去哪?」 「去充满谜题的地下室。说不定,魔物正躲在那里,等待城堡日落西沉的时刻到来。」 「什么?」 「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的,只有你了。我可以拜托你吗?」 普莱斯得知也许很快就得和魔物对决,紧张得绷紧了脸。不过,他立刻调整心情,突然站起身来说: 「当、当然!好,我们走吧!」 看来他无时无刻都希望主导权在自己身上。率先走出餐厅的普莱斯,踏出玄关大厅三步之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表情稍微不好意思的说: 「喂,那间地下室在哪?」 「这里吗」 普莱斯咽了一口口水。 「故意做成暗门啊,蛮厉害的嘛。勘验现场的时候,没有一个部下发现这扇门。」 四人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各自手持的提灯发出光芒照亮周围。 劳伦斯告知的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入口,用和墙壁一样的漆,弄成了一扇暗门。并设计成沿着暗门后的陡峭楼梯走下,就会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大概是贝卡家的某人害怕外来者或是小偷入侵地下室,所以特意做成暗门吧。 毕竟这里是四百年间都照射不到日光的地下室,内部潮湿的空气冰冷到快要冻结。微微掠过鼻尖的霉味,到了夏天一定让人承受不了吧。 「爱德华少爷,这就是被破坏的封印。」 西瓦将手提灯贴近厚门以照亮目标。 这道门扣着两条坚固的门闩。除此之外,还有画着类似古代文字的复杂花纹的纸,沿着墙壁牢牢地贴到门板上。不过,现在这道封印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嗯?这样一张纸,怎么能把魔物关在里面呢?」 三人还来不及制止,普莱斯就粗鲁地触摸被破坏的封印。接着立刻「啊」地惊呼一声,把手缩了回来。 「这是什么啊?好烫耶,感觉好像摸到刚从炉子拿下来的锅子一样。」 爱德华一边看着普莱斯那真的发红的手掌,想起贝卡夫人说的话。 「那大概是神官灌注在封印当中的灵力吧。没想到经过四百年,即使被破坏了还具有那样的威力。」 「原来如此,原来魔物也会怕热啊。」 不管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只要亲身体验过之后,也能将此事当作事实接受。思考单纯明快的刑警,甩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既然封印被破,就代表可以进去了吧?」 「嗯,现在劳伦斯先生似乎把这里当作仓库使用。」 西瓦说完,卸下粗糙的木制门闩。沉重的门闩被拉动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 「好,进去吧!」 两道门闩都卸下后,普莱斯摩拳擦掌,再次调整思绪推想接下来和魔物间的遭遇战。 不过,就在普莱斯的手快要摸到门把之前,托亚娇小的身体,钻进普莱斯巨大的身体和门之间的空隙。 「我先!」 托亚说完,用他全身的体重推开门把,但手提着手提灯冲进地下室。 「啊,喂,你这死小鬼!」 虽然这个举动,是因为托亚认为自己对魔物的气息最敏感的使命感使然,才做出的行动;不过不知道这件事的普莱斯,却懊悔地跟在后面。爱德华和西瓦也边警戒周围环境,边走进漆黑的地下室。 「嗯」 托亚将提灯提高到头上,站在房间正中央。光线勉强照射到房间的四方,微微照亮用坚硬的石块堆砌出的墙壁。 「什么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呢。天花板也很低,好像会撞到头地上放了一堆东西。」 屈身小心避免着撞到低矮天花板的普莱斯,脚不慎踢到木箱,开口抱怨。 原来如此,因为被当作食物储藏室,因此入口附近的地板上铺了一些稻草,稻草上堆积着装着蔬菜和酒瓶的木箱子。 四人避开木箱,沿着墙壁行走,用提灯照亮地下室。 「托亚,怎么样?」 托亚被爱德华这么问后,像猎犬般找寻魔物气息的他,悠然自得的说: 「有点起鶏皮疙瘩。不过嗯,爱德华,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吧?」 爱德华将提灯照往托亚。的确,少年的眼睛和往常一样是黑色的。 「嗯嗯。」 「想也知道,我感觉不到魔物在这里的迹象不过,多少还是有一点感觉,觉得没多久之前他还在这里。」 「原来如此。」 「各位,请来这里一下。」 前往房间深处调查的西瓦发出声音,一行人踏着干稻草朝他的方向走去。 「请看这个。」 西瓦照亮的壁面钉着一副细长的锁链,前端笔直地垂在地板上。 「这到底是什么呢?要把什么铐在墙壁上呢?」 爱德华单膝跪地,仔细地调查锁链,表情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是银制的锁链。而且前端好像最近才被强大的力量给扭断,只有这里的颜色不一样。其他部分的表面都因为氧化而黑掉了。」 「你说被扭断?喔。」 「让我看一下。」 托亚推开普莱斯,挤到爱德华身旁蹲下,摸了锁链的他,身体突然微微颤抖。 「托亚?没事吧?」 「嗯,没事我感觉到比方才还要强的魔物气息。」 「什么?你说魔物在这里?!」 「不是,是待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魔物是被这个锁链给锁住的。」 托亚拿起细锁链让大家看。普莱斯不服气地嗤鼻道: 「用这样又细又华丽的锁链吗?如果是魔物,力气一定很大吧?怎么可能直到最近才把这种锁扭断呢?」 托亚立刻用如讲述常识般的口吻,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锁链呀。」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从这部分感觉到很强的神圣之力,拿着它就觉得胸口好舒服。」 托亚拿着接近墙壁那端的锁链,表情有些愉快。西瓦压低声音接着说: 「有可能是在神殿接受过祝福,用圣水净洗过的锁链。会不会是神官用这个来束缚住魔物?」 「原来如此」 爱德华感慨万千地点头。不过,托亚拿着锁链被扭断的前端,皱起年幼的脸。 「不过,这边我感觉到令人讨厌的波动。有人用强大的力量玷污了锁链所以魔物才有办法扭断挣脱的吧?」 「有人又是谁呢?」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哼,你的能力也才半吊子而已嘛,乌鸦小鬼。」 「不要乌鸦乌鸦的叫我!你这个肌肉白痴!」 爱德华在如小孩般斗嘴的托亚以及普莱斯旁,用严厉表情拾起托亚丢下的锁链。 「是谁玷污了神圣的枷锁吗该不会是那个叫做麦克弗森的人物吧?」 拥有能玷污神官神圣枷锁的能力者,只能说他的存在是邪恶的吧?爱德华怎么也无法把那样的人,和温柔学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一定是其他同名同姓的人。那样自傲、挺拔的绅士学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爱德华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劳伦斯说的「银色长发」却和麦克弗森的特征一致,这让爱德华的胸口充满千头万绪。 「爱德华少爷。」 西瓦大概是察觉到爱德华复杂的情绪,静静的叫唤。爱德华甩头,让锁链从手中滑落。 「这边似乎什么都没有虽然魔物过去被封印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换句话说,他大概已经潜入过去栖息的森林,而在深夜时为了求取人类的生气回到这里来。这样想应该比较妥当吧?」 爱德华说完,回头看着一行人。大家一致点头,自己也点头回应,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今天晚上魔物就很有可能会再回来城堡。离深夜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回餐厅继续讨论吧?」 「了解。啊好想赶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喔!」 不只是污浊的空气,魔物的气息也让他感到不愉快吧。托亚和方才进地下室时一样,带头离开地下室。 「喔。我只有这次和你有同感!一直弯腰驼背的,腰都痛了。」 普莱斯也跟在托亚身后。 「爱德华少爷,我们走吧。」 「嗯。」 爱德华在西瓦的催促下,最后一个离开地下室。 爬上通往一楼楼梯的他,视线突然停留在地板上。 「?」 爱德华将它捡起一看,那是张对折过的小纸片。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写在纸上的文字,顿时一阵惊讶。 对折的纸片表面,留下了用钢笔书写的优美字体,上面署名着「给爱德华.h.格莱斯顿c.m.」。 (给我的?c.m.?该不会是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强烈的冲击震撼了爱德华的心脏,他不由得用手扶住墙壁。 在署名上正确地写出爱德华的名字,不就代表着要让爱德华知道,自己的确就是他所想的那一位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吗? 而且,刚刚经过这里的时候,地上并没有掉落这样的纸片。换句话说,在爱德华他们进入地下室的短暂片刻,克莱门斯来到这里,并留下了纸片。 「麦克弗森学长他为什么」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吗?」 从楼梯上方传来西瓦诧异的声音。爱德华几乎半反射性地将纸片塞进上衣口袋。 「没事,我马上去。」 爱德华努力装出平静的声音赶上西瓦,跑上阶梯 四个小时后。 总之,爱德华他们决定在昨晚老夫妇住宿的房间里,等待魔物到来。 西瓦正横躺在寝室的床上。 这是个一不小心就会首当其冲被魔物攻击的工作,所以不能让重要的爱德华以及托亚来做。至于普莱斯,则是希望能让他准备完全以便和魔物对峙。 因为难得坚持己见的西瓦这么主张,因此谁也无法推翻他的决定。 其他三人则是躲在寝室厨柜、窗帘的阴影下以及衣柜中,等待魔物出现。 老实说,他们四个人都不知道当魔 物出现时,和对方作战及击毙对方的明确方法。 只有爱德华姑且拿着贝卡夫人交给他的「某样物品」。但是布包里面到底是什么,又该怎么使用甚至连到时候派不派得上用场都不清楚。 即是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和幽灵交谈的托亚,也是首次面对魔物,因此他没有自信自己到底能和魔物沟通到什么程度。 剩下的就是依靠身手意外矫健的西瓦的机灵程度、普莱斯的蛮力、以及最不想使用却不得不依靠的手枪了。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爱德华以要去看一下把自己关在房里的劳伦斯为借口,离开客房。 不过,爱德华却没有前往劳伦斯的房间。而是穿过玄关大厅,走出寒风飕飕的户外。 拉紧外套衣领,一手提着提灯,另一手拿着那件包裹的爱德华,毫不迟疑地走向架在城堡前河流上的小桥。 方才,在地下室外捡到的纸片里面写着「午夜时分请到桥上」这样简洁的指示。 秀丽的笔迹,是清楚留在爱德华记忆中,那位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笔迹。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希望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位耿直的克莱门斯,怎么可能和魔物有关系爱德华心里是这么想的。 心中怀着极大的迷惑以及不安,他靠着一盏微小的灯光,在黑暗中持续等待。 白色的气息,如白云般飘散,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 流动和缓的河川没有发出任何水声。虽然已经快到了指定的时间,却完全没感觉到有任何人接近过来。 不过 「好久不见了,格莱斯顿。」 爱德华听到由背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吃惊地转头。 「啊」 爱德华那很少动摇的美丽脸蛋,现在正因为失望、惊喜以及讶异交织成的复杂感情,而显得有些扭曲。 「果然是你啊。」 从颤抖的嘴唇中发出的声音,明白地反应出他内心的动摇,也微微地颤抖着。 脸上浮现静静微笑,并看着自己的那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爱德华尊敬无比的学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不过,五年的岁月,的确让克莱门斯有了改变。 学生时代,虽然身为豪门子弟却爱朴素穿着的克莱门斯,现在却穿着一身类似军服,镶有华丽绒饰带的全白衣裳。双手套着白手套,右手握着一把长手杖。 不可思议的是,克莱门斯并没有拿着任何提灯。不过镶在手杖前端的大石头,却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改变的不只有他的服装。 虽然端正的五官轮廓和及腰银发都没有变,不过表情却冷淡得彻底,过去沉稳又温柔的气息早已消失。 而且,左眼被镶有深色镜片的单片眼镜隐藏住,让人完全看不清楚。深蓝色的右眼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感情,宛如一颗玻璃球。 「没错,是我啊。你不为这许久不见的再会感到开心吗?」 虽然声音和以前完全相同,但是微笑以及声音的本质,都冷淡到让人发寒,很明显的,他本身对这次的再会并不感到开心。 爱德华拼命隐藏住内心的动摇,提高嗓门发问: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再会,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学长,你为什么进入这座城堡的地下室呢?是你解放了这里的魔物吗?」 爱德华没有余力在言辞上多作修饰,直接切入核心。 克莱门斯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提起嘴角微笑。不过,就算嘴上在笑,眼睛依然是冷漠地观察着爱德华。 「呵呵,你还是一样明快嘛,格莱斯顿。没错,就如同你和你的伙伴所猜测的。我从村中的老者那儿,得知这座城堡的地下室有一个长年被幽禁的可悲魔物。所以我才来这间旅社投宿,并进入地下室。」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一般人应该不能触碰那道封印。」 克莱门斯轻轻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 「事实上我就是办得到。至于为什么办得到,我现在不想向你说明。还有另外一件事实就是,把那个可怜的魔物从牢狱当中解放的,也是我喔。」 「玷污了神圣的枷锁?」 「没错虽然我是从很远的地方看的,不过你的同伴当中,似乎有可以感受到魔物以及圣灵气息的人只是能力似乎尚未成熟。唯有从以前就很有人望的你,才会连这么贵重的人才都对你十分仰慕吧。」 「学长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你不会被魔物袭击呢?另外就是为什么」 「一直用问题盘问对方太不礼貌了喔,格莱斯顿。」 克莱门斯用带有责备的语气这么说,并将手握着的手杖尖端指向爱德华的鼻尖。虽然对方绝非声色俱厉,但爱德华却因这惊人的压力而哑口无言。 「麦克弗森学长到底你」 「我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才来的,我只是想看看我怀念的学弟。不过,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告诉你一点吧。」 「」 爱德华紧绷着脸瞪着克莱门斯。克莱门斯笔直且气定神闲的接下这道视线说: 「自从我父亲事业失败家道中落以来,我的人生就充满了挫折,那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残酷岁月,被过去认为是朋友的人舍弃,被我相信的人们背叛失望改变了我。现在的我不,那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克莱门斯用右眼凝视着爱德华,脸上浮现如冰雕般的笑容。 「现在的我,正在寻找能成为我忠实仆人的强大魔物。」 「你说什么?」 爱德华因为这无法想象的语句感到愕然。克莱门斯宛如享受着爱德华的表情一般,从喉咙发出笑声。 「所以才会来到这种乡下村庄,特地费尽心思让那个魔物获得自由。施加法术,让魔物成为我的东西不过很可惜,四百年的幽禁,实在是太漫长了。」 「施法术?你会做那种事?」 「人总是会成长的。我从以前就很想成为魔法师。以某种角度来说,我现在正渐渐实现着那个梦想。」 克莱门斯亮出镶有石头的手杖,开心的笑了。看来那根手杖,是施「法术」的必须物品。 「那么,旅馆客人看到的谜样人影是」 「没错,是我让魔物去的。原本想让他每天吸取旅客的生气,渐渐恢复妖力。没有袭击旅馆负责人的原因,是因为如果他倒下了,就不会再有旅客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爱德华发出叹息。 虽然眼前的人的确是克莱门斯,不过已经不是爱德华所熟悉的那位诚实且圣洁的他了。 解放魔物随意操控,甚至指使那个魔物攻击人类现在他是个能毫不在乎地做出这种非人道行为的恐怖人物。 不过,爱德华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魔物虽然恢复了一些力量,不过不如我所期待。在某种程度上,他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克莱门斯表情烦闷的摇头,满不在乎地说: 「那家伙不够格,我不需要他了,所以随你们处置吧。」 「什!」 「你可以打倒魔物,讨委托人的欢心。就算是无聊的魔物,也有这种小用处吧。就当作是我送给可爱学弟的饯别礼那么,不要浪费时间吧,我要走了。」 克莱门斯说完,便转身离开。夜风吹扬起他那笔直的银发。 「请等一下,麦克弗森学长!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克莱门斯听到爱德华拼命叫喊的声音后回过头,感觉很无趣似地丢下一句话: 「我没有义务维持你所认识的我,只要我们有缘就会再见面。再次见面前,把你那个从五年来一点都没进步的幼稚正义感修正一下吧,不然我们谈不下去。那,告辞了。」 克莱门斯「喀」、「喀」地踏响沉重的脚步声过桥。爱德华看着宛如从黑暗中浮现的青白色冥界死者般的背影,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学长!」 不过这次,克莱门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敲打着爱德华的耳膜。 「你一直在这磨磨蹭蹭得好吗?我已经对那个魔物下了最后的指令。再不赶快回去,我想你的同伴们会遭殃。」 「!」 爱德华突然转头看向城堡。 二楼的窗户托亚他们所在的客房窗户,看得到剧烈摇曳的烛光。 「你该不会让魔物袭击他们吧?」 爱德华将视线转回桥上。不过,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克莱门斯和来时一样,突然且完全地消失行踪 「混帐!」 爱德华不由得重踹地面,全速向城堡跑去 直接穿过宽广的大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 以如子弹般速度赶往客房的爱德华,倒抽了一口气。 映入他眼帘的景象,是披着破烂黑布的魔物,以及正和他对峙的三人。 魔物的身形比高大的普莱斯还大上许多。虽然是用两脚站立,不过他的姿态实在丑陋得不像人类。 包覆住粗壮身体的皮肤是绿褐色的,全身长满黑色刚毛,关节分明的手脚指头都异样地长,指尖长着如刃物一般尖锐的长爪。 右脚踝垂着银制脚环以及短锁链。 (这就是学长操纵的魔物那就是学长玷污后,魔物扯断的锁链吗?) 爱德华首次目击魔物的冲击,让他呆然伫立当场。 『咕噜噜噜噜』 魔物的脖子以上酷似狼头,鼻子又尖又长,裂至耳际的嘴中吐出长舌。并排着的牙齿缝隙间,泄露出狰狞的呢喃。 『杀了爱格妮丝不可原谅、人类、不可原谅!』 普莱斯听到这紊乱的呼吸间吐出的话语,发出低沉威吓的怒吼: 「我不需要得到你的原谅!怪物,吃这个吧!」 磅、磅、磅! 普莱斯两手紧握手枪,朝魔物的肚子开枪。 『吼喔!』 魔物发出咆哮,从被子弹准确命中的腹部流出灰色的粘稠体液,不断滴落到地板上。 「打中了!」 大概是有准确命中的手感吧,普莱斯发出呐喊。 『咕呜呜呜呜呜。』 不过,魔物却没有因此倒下,反而提高了怒吼声。接着举高双手,以猛烈的劲道朝着普莱斯扑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 「哇啊!」 普莱斯不一会儿就被魔物用粗壮的手抓起脖子,双脚腾空抬起,宛如小孩子一样挥舞着手脚挣扎。不过,魔物手腕的劲道,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松懈。 「呜放、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被抓着脖子腾空抬起,一定很难呼吸吧。普莱斯的脸渐渐涨红。 「放开普莱斯先生!」 「放开他!」 托亚和西瓦也果敢地挑战魔物,不过一瞬间就被强劲的单手挥开,撞倒在地。 「托亚!」 看到这个景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爱德华,抱起倒卧在脚边的托亚身体。大概是因为撞到地板,少年的脸颊红肿,嘴唇磨破出血。 「你跑到哪里去了啦,爱德华!待在寝室没多久,魔物就突然来了不行啦,那家伙说什么都不听!和幽灵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等等,别去。」 「不能等啊!再这样下去,普莱斯先生会窒息呀!」 「我知道!不过我们用一般的方法,对那个家伙是行不通的!」 托亚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为了解救普莱斯打算再次冲向魔物。爱德华抓住他的手臂加以制止,将一直小心抱着的包裹放在地板上。 「现在正是使用这个的时机。」 爱德华说完,慌张地解开裹布。 「这是什么」 在两人期待的视线关注下,出现的是谜样的物体。 怎么看,这都只是剑的「剑柄」罢了。 银制的剑柄上刻着细致的图样,十分美丽。不过,却没有最重要的刀身。 「这是什么嘛,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啊。」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爱德华也哑口无言。不过,用提灯照亮后,发现柄上刻着一些文字。 「上面有刻东西。是古式文法啊『挥舞吾身。心术端正者,待得女神守护。』好像是要我们握这个剑柄。」 「拿这个打有什么用!妈的,我等不下去了!」 托亚再次向魔物冲去。从刚刚开始,西瓦就不断投掷烛台和花瓶,想要转移魔物的注意力,不过魔物握着普莱斯脖子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呜呜、呜呜呜」 魔物的爪子在普莱斯的粗壮脖子上越掐越深,脖子上流下了几行红色鲜血。普莱斯粗犷的脸上染上一片青黑,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整个凸了出来。 「混蛋!普莱斯先生会死耶!快放开!」 托亚加上助跑的力道,使劲往魔物扑过去。整个人挂在魔物的手腕上,想尽办法让魔物的手离开普莱斯。 「呜、啊、哇、啊、哇啊啊啊!」 不过托亚的奋斗都白费了,他纤瘦的身体被轻易甩落。而且,魔物的大脚就硬生生踩在摔落地板,因痛苦而无法动弹的托亚胸口上。 「呜」 托亚的口中发出苦闷的声音。 「托亚先生!」 西瓦举起附近的椅子,往踩在托亚胸口上的魔物腿部砸去。不过椅子的椅脚却被轻易折断。 「可恶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没命」 爱德华咬牙切齿。魔物将体重施加在踏着托亚胸口的那只脚上。托亚因胸腔被压迫,痛苦地喘息着。肋骨被压到发出「嘎」的讨厌声音。 「爱德华少爷,这样下去」 爱德华听到西瓦绝望的声音,赌上最后一丝希望,用两手握住剑柄。 (这样做到底可以干什么) 一边这么想,一边像使用真刀一样,朝魔物摆出架势。 「啊!」 接下来的瞬间,发生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从剑柄开始,笔直地迸出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 「这是!」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可以称为光之剑。 「这就是女神的守护吗」 一瞬间被光芒的清净以及美丽吸引的爱德华,立刻重新举刀摆起架势。 「虽然我不知道它具有多大威力来吧,魔物!」 爱德华在巴尔福公立学校时,曾经学过剑术。他赶往魔物身旁,首先朝着举起普莱斯脖子的手腕切下。 「喝!」 『嘎啊啊!』 在裂帛似的吆喝声响起的同时,魔物的惨叫也在房间内回荡。光之刀刃轻易地将魔物粗壮的双手从胳臂上切断。 「普莱斯刑警!振作一点!」 「呜咳、嘎哈」 西瓦使力把魔物的手臂从摔落地板的普莱斯脖子上扯下。原本濒临窒息,但终于获得解放的普莱斯,跪趴在地板上猛烈咳嗽。大概是因为喉咙被掐得很紧,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被扔在地上的魔物手臂宛如独立生物一般,弯曲手肘蠕动指头。 爱德华首先 确认普莱斯捡回了一条命后,接下来打算要救托亚,于是转向魔物之后发出了「啊」的惊叹声。 失去了双手,痛苦得无法站立的魔物,就这样倒在托亚身上。 托亚那娇小的身体被魔物巨大的身体给覆盖住,几乎看不见。 「爱、爱德华」 如微风般掠过的细微声音,以及被魔物的体液沾湿颤抖的指尖,告诉爱德华托亚仍然活着。 不过,全身都被魔物的身体压迫,可能无法顺畅呼吸吧。他应该快要到极限了。 魔物虽然扭动身体想要站起来,却似乎因为失去了手臂而无法顺利站起。 这么一来,只能刺死魔物,然后三个人想办法把托亚拉出来了。爱德华做了这个觉悟后,再次将光之剑举向魔物。 「我马上救你!」 教剑术的老师说,如果要给予致命一击,就应该以心脏为目标。不过,爱德华也不知道魔物到底有没有心脏。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刺穿魔物身体的剑刺到托亚,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惨事。 爱德华犹豫了数秒钟,确认了唯一不会伤害到托亚的部位他决定攻击魔物的头部后,站稳双脚。 「唔。」 可是,看到那毛茸茸的脸、魔物特有的深红瞳孔以及呼吸紊乱的大嘴后,虽然说是魔物,但也是活生生的生物这件事实压迫他的胸口。 爱德华虽然举剑待挥,但是手腕却迟迟无法落下。宛如映照出他的内心一般,形成刀身的光芒,也忽明忽灭。 「喂,金毛的!你在犹豫什么?快砍!乌鸦小鬼要死了啊!」 普莱斯用仍干枯沙哑的声音大声怒吼。 「爱德华少爷!」 西瓦也如恳求般放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 不可以让托亚死。 爱德华狠下心来,再次举剑撑起架势。 不过,就在他挥剑的那一瞬间魔物的身体,被数百道光芒穿透。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魔物的巨大身躯翻了个筋斗。那道光芒从魔物的身体下方射出,如灼热的箭矢一般,烧烫魔物全身。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漫室内,魔物身上到处因烫伤而冒烟,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托亚先生!」 西瓦翻滚移动到好不容易从魔物的压迫中解放的托亚身边。托亚倒在地上,不断重复急促的呼吸。单薄的胸口,像风箱一样激烈地上下起伏。 「没事吧?」 「没没、事只只有一点难过」 托亚好不容易回答完西瓦的问题,翻找自己的胸口。 颤抖的手抓住翡翠的坠链,圆形的石头已经碎裂得惨不忍睹。 「刚刚发出惊人光芒的是这个啊」 「这是碧玉给你的驱魔物?」 「嗯真的保护了我好厉害」 「要感谢碧玉小姐呢还好你没事。」 西瓦说完紧紧抱起托亚。 「啊」 托亚看到的景象是,终于筋疲力尽,躺卧在地板上的魔物,以及单膝跪在魔物身旁的爱德华。爱德华身后则站着普莱斯。 「你的一击,和最后那个花俏的东西发挥作用了吧。连这样厉害的家伙,也没搞头了吧。」 普莱斯用仍然些微泛红的脸这么说,并低声呢喃着:「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魔物。」 爱德华只是不发一语地凝视着渐渐迈向死亡的魔物。托亚看着至少目送魔物最后一程的爱德华,突然发觉掠过耳边的细微声音。 「咦我有听到什么耶。」 「啊?什么?」 西瓦讶异地问道。不过托亚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个声音。 『我你』 声音渐渐变清楚了。 那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托亚心想:好象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在哪呢?我的确听过这个声音啊,对了!) 那是在梦里,对徘徊在黑暗中的托亚说话的温柔声音。 『我爱你别忘了,我是如此喜欢你』 (啊原来,原来如此) 托亚听到明确讯息的那瞬间,他终于了解了。 那是爱着魔物、抗拒和他人结婚,并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女孩残存在这座城堡里的思念。 被魔物的毒气污染,在似梦非梦的世界仿徨的托亚,感应到女孩那微弱到普通人类感觉不到的讯息。 「我知道了我会确实转达的。」 托亚向女孩这么说完,便张开眼睛。 方才还是黑色的瞳孔,现在散发出银色的圣洁光辉。那是托亚和亡者有了交流的证据。 「托亚先生?你要做什么」 「扶我一把,我得去那家伙身边」 托亚不顾惊愕的西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走向魔物。 「爱德华我、有话要转告魔物。」 「转告?」 爱德华因为托亚的话,瞪大了眼睛。普莱斯也表情诧异地盘起手,在一旁看着接下来托亚打算做什么。 托亚在魔物身旁坐下,将毛茸茸如狼般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 「喂、喂、乌鸦小鬼。就算快死了,他也还是个魔物啊!别大意」 「嘘。交给托亚吧,普莱斯先生。」 爱德华压低声音,制止焦急地想把托亚从魔物身边拉开的普莱斯。从托亚的眼睛发出银色光芒的那瞬间,爱德华就立刻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唔唔」 普莱斯虽然满脸不悦,不过看到爱德华的态度十分坚毅,只好勉为其难退下。 「听得到吗?有人要我传话给你喔就是那个最喜欢你的女孩子。呃名字叫做」 「爱格妮丝。」 察觉托亚意图的爱德华,说出从贝卡夫人那得知的领主女儿的名字。托亚将嘴贴近魔物成尖锐三角形的耳朵,又说一次: 「这是你最喜欢的爱格妮丝,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喔!」 『爱格妮、丝』 魔物的嘴巴轻微颤动,他的呼吸织出领主女儿的名字。 托亚点头。 「没错,爱格妮丝。就是爱格妮丝说的她说她爱你,要你别忘了她最爱的就是你。」 「喂,那家伙在说什么啊?已经死了四百年的家伙,要怎么拜托他传话?」 普莱斯对爱德华耳语,爱德华露出悲伤的笑容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托亚正在用其他人无法模仿的方法给予魔物救赎。」 「托亚先生」 西瓦担心地一直注视着托亚以及魔物。 『爱格妮丝爱格妮丝』 魔物在痛苦的喘息之下,数次呼唤心爱女孩的名字。托亚用两手紧紧抱住魔物的头。 「我听到了四百年前爱格妮丝留下的声音,爱格妮丝就是如此爱你听好,你只要想着这件事就好了。要是抱着憎恨、怨恨这种心情而死,妈妈说会永远迷失在这个世界上。魔物一定也是一样。」 托亚在魔物的耳边热情地耳语: 「所以爱格妮丝很爱、很爱你,你别忘了这件事。这么一来,即使是魔物,也可以和所爱的人前往相同的地方。你一定可以的!」 魔物的全身开始微微痉挛。从无法合上的口中,不断流出体液。 『爱格、妮、丝』 吐出最后一句话后,魔物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结束了吧。」 普莱斯低吟般说道。托亚将魔物睁开的眼睛合上后,站起来。 「总觉得好悲伤虽 然差点被他杀了让我很害怕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家伙很可怜。」 托亚已经呈现黑色的眼睛溢出泪滴。 「托亚」 「因为如果被迫和喜欢的人分开,而对方竟然因此自杀,任谁都会因此发疯吧?虽然,他杀了这么多人的确有错可是这是因为他很爱爱格妮丝的关系啊。」 「是啊。」 爱德华轻抚托亚的黑发。硕大的泪珠,从托亚细致的脸庞滑落到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我所听到的爱格妮丝声音真的好温柔,就好像被妈妈紧紧抱住一样,胸口好温暖那是充满爱意的声音。」 「嗯。」 「他们是如此相爱,为什么两人非得死的这么惨呢?人类喜欢上魔物,魔物喜欢上人类,这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啊我、好讨厌、这种事。讨厌」 托亚终于抱住爱德华开始啜泣。爱德华轻轻抚摸着哭泣中的托亚的背,难以忍受的情绪让他咬住嘴唇。 脑中回响起方才克莱门斯残酷的话语: 『那家伙不够格,我不需要他了,所以随你们处置吧。』 如果克莱门斯没有解除魔物的封印,魔物应该会被少女残存在城堡的思念环抱,渐渐衰弱寂静地死去吧。 也就不用让能听取亡者声音及思念的温柔托亚,亲眼看到如此残酷的死状了。 (学长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托亚抱歉」 爱德华搂住啜泣着的托亚纤瘦身体,以几乎也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呢喃道 「喔,您们在做什么呢?」 隔天早上,从劳伦斯房里走出来的西瓦,看到站在阶梯上的爱德华以及托亚,倾头发问。 昨天夜里,听到声响以及喊叫声而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劳伦斯,看到魔物的尸骸后突然昏倒发高烧。现在西瓦正不辞辛苦的负责看护。 「这边这边,爱特伍德先生!你看这个!」 彻底哭了一场,情绪似乎冷静下来的托亚提高声音叫唤。手指向挂在墙上的一张肖像画。 「嗯?」 西瓦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上楼梯,站在两位少年身后。 「这就是爱格妮丝的肖像画!」 西瓦听到托亚这么说后,也贴近画观看。原来如此,画框下方有几乎要消失的文字,记载着肖像画主人的名字爱格妮丝.卡麦隆。 「是吗?原来是这一位」 「是啊,真的是很漂亮的人呢。宛如妖精。」 爱德华感慨万千地抬头看着肖像画。 虽然是一幅小小的肖像画,不过画中的爱格妮丝从画里看着大家,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背后画着的水边景色,大概是她每晚和魔物会面的河畔吧。 「如果是她,一定可以用爱情满足魔物吧。即使是肖像画,也看得我心里都温暖了起来。」 「嗯,是啊。」 爱德华点头,缓缓伸出手臂,将肖像画从墙壁上拿下。 「爱德华?你拿那幅画要做什么?」 爱德华将肖像画递给提出疑问托亚,接着说: 「我会和劳伦斯先生说,把这幅画当作报酬就可以了。所以这幅肖像画,可以和魔物一起烧掉至少让他们在化作尘土时,可以在一起。」 没打算告知村人魔物真的存在而徒惹事端,因为不想让村人看到魔物的尸骸加以侮辱。 如此断言的普莱斯刑警,决定在城堡的中庭将魔物的尸骸加以火葬。因此一早开始,就替魔物堆积薪柴。 虽然爱德华说要帮忙,普莱斯却以那是他的工作为借口拒绝,独自默默的进行作业。大概他也对魔物的死以及托亚的泪水有所感触吧。 「谢谢你,爱德华。」 托亚开心地紧紧抱住爱格妮丝的肖像画。 「这种事情不需要道谢。来,差不多该去中庭了。虽然堆柴是普莱斯刑警的工作,不过目送魔物和爱格妮丝可是我们全体人员的工作喔。」 「嗯!」 「后花园里开有很多水仙,顺便拿几至来吧。葬礼上没有花也未免太寂寞了点。」 「啊,这是个好点子!」 西瓦和托亚两人结伴走下楼梯。 爱德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几经踌躇思考,爱德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和克莱门斯之间的再会。 他自己也还无法接受克莱门斯的变化,所以实在无法告知任何人。 (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到时候,是不是能知道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好想和他再见一次面,好好谈谈。但是,又害怕和他见面。 爱德华被如此复杂的思绪扰乱胸口,表情蒙上阴霾。 「喂,爱德华。走啦?」 托亚在楼梯下回头,不可思议地叫唤。 看到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似乎就可以挥去克莱门斯种下的乌云。 (算了,再想也是自寻烦恼。就像那个人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一样,我也要过自己的人生。) 不管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重要的伙伴。爱德华边对此深深感谢,边快步跑下楼梯 在「天鹅饭店」度过五天,并确认委托人劳伦斯已经恢复健康之后,爱德华一行人平安回到公寓。 「呼啊有种果然是自己家最棒的感觉呢。城堡虽然美丽,不过还是这里比较轻松。」 托亚说完,就在起居室正中央打起大大的呵欠。西瓦对着呢喃「这是我家耶,嘿嘿」并害羞微笑的托亚露出笑容说: 「我立刻去泡茶,请好好休息哎呀,爱德华少爷,要躺在沙发上之前,请先脱掉上衣呀,不然会皱掉呢。」 「这可不好,这是我唯一的侦探服呢。」 爱德华把小心抱着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粗鲁地脱下外套。 包裹内包着的东西,是又恢复剑柄姿态的「光之剑」。 返回伦托拉的爱德华一行人,回家之前,拜访了贝卡夫人居住的「朗费罗之家」。 原本打算通知夫人魔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让她从长年的责任当中解放。当然,也打算归还重要的「光之剑」。 不过,当他们告知柜台要与贝卡夫人见面时,工作人员很难过的说 贝卡夫人已经过世了。 很不可思议的,爱德华打倒魔物的那天夜里,她也蒙主恩召了。 据说是负责照顾的人员,早上在床上发现于睡梦中死去的她。 三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中都掠过同样的想法。 她一定是感觉到贝卡一族世代相传的义务终于完成了。然后,自己的工作也告终,安稳地踏上旅途了吧。 没有亲人的她,所有物品都将被处分,遗体葬在公共墓地。 因此,爱德华不得不将「光之剑」带回来。 虽然良心受到极大苛责,不过如果将来还必须要和魔物作战,这把「光之剑」肯定能派上用场。因此爱德华决定「延长保管时间,慎重的保管、使用」。 「呼我也先来换件衣服好了,穿着外出服实在太拘束了。」 托亚正打算赶紧换上日常服装,于是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接着大声喊叫。 「糟糕了!」 「怎么了?」 爱德华满脸讶异地询问。托亚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里面包着彻底碎裂的翡翠坠链。 托亚将坠链拿给爱德华看。 「你看这个,这是救了我的坠链。」 「啊,碧玉借给你的守护符?」 托亚非常困难的点头。 「嗯。这个修得好吗?」 爱德华轻轻 皱起眉头,说:「不可能吧。」 「如果裂成两半,还有办法用金属连接起来。都碎成这样了,我想应该是没有办法修理了。」 「而且,一旦有裂痕,价值就跌落很多吧?」 「是啊。宝石和玉要品质以及大小兼具才有价值。」 「呜呜呜买个同样的要花很多钱吗?」 听到这无知又天真的问题,爱德华垂下眉梢,苦笑着对少年教诲: 「翡翠很贵重,不是轻易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就算发生万一,也不是平民买得起的价钱。」 「这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喔?哇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光是道歉也不够,但是我又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 托亚仔细地看着碎片,几乎快要哭出来。 爱德华对西瓦投射过来、好想说着「请帮助他」的视线,点头回应,拍拍托亚的肩膀。 「只要老实告诉对方你的歉意就好了。碧玉是位心胸宽大的淑女,她一定会了解的。」 「唔~」 「而且,这是她借给你当作驱魔守护符的坠链不是吗?如果她知道这条坠链解救了你的危机,一定会很满足的。」 「可是,光是道歉不太够吧。」 爱德华用食指顶着下巴,对还是不肯罢休的托亚装模作样地说: 「说的也是。的确,光有道歉的语言或许不够。女性是既心胸宽大,又贪心的生物。」 「什么?该做什么好?快告诉我!」 「嗯说到应该送给女性的东西呢」 爱德华弯下上身,在托亚耳边说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我好像懂了。谢谢喔,爱德华!我出去一下!」 不一会儿脸上就散发出光辉的托亚,当场转过身子,快速跑出房间。 「呵呵希望会顺利。」 爱德华一边听着跑下楼梯的轻快脚步声,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 三十分钟之后。 托亚将某样东西藏在身后的手上,紧张地敲响三楼的门。 「来了。哎呀,是你这个可爱的孩子啊。你平安回来了呀?」 在轻薄可透的睡衣外只套了件披肩就来开门,姿态撩人的碧玉仍是满脸睡意。 大概昨天晚上又和谁喝到天亮吧? 「托、托、托妳的福。」 托亚虽然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何处,但是他的年纪让他不由得注视着胸口,还因为那过于刺激的景象满脸通红的低下头。 「那个这次很抱歉,你借给我当作守护符的坠链碎掉了。」 「是~喔?」 「那是很贵的石头吧?那个,我完全不知道。」 碧玉无视少年语无伦次的道歉以及辩解,用修长的手指拨起少年的浏海。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空气中弥瞒着神秘的甘甜香味。 「哇、啊、唔咦?」 碧玉灿烂地对托亚困惑且通红的脸蛋笑着说: 「额头上的影子消失了。那个坠链有发挥作用吧?」 托亚点头回应: 「它救了我。如果没有它,我就惨了。」 碧玉听后,满足的点头。 「那就好。驱魔的物品,在紧急时能代替本人碎裂才具有价值喔。你没事的话,那可爱的爱德华小少爷也会幸福吧别在意了。呼哈掰啰。」 碧玉满脸睡意地打了个呵欠,打算回房休息。不过,背后的托亚下定决心般提高声音说: 「我实在没有办法偿还那条坠链所以那个这个给你!」 「?」 碧玉转身一看。摆在面前的东西,让她讶异的张大了她那对和翡翠同色的翠绿眼睛。 那是一把水仙花束。是大约二十支、用报纸包起来的简单花束。大概是在街角买的吧。 「虽然不知道妳喜不喜欢,不过真的很香喔!那个爱德华说要送东西给女性就得送花,所以要我送花给妳,我」 「哎呀。」 托亚僵硬地站在原地,紧张得绷紧了脸,并笔直的将花束举在碧玉面前。碧玉看到少年的稚嫩态度,露出她鲜少有的害羞笑容。 早就习惯了赞助者们赠予豪华礼物的她,大概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俭朴、而且包含着诚意的礼物吧? 「你第一次送女性花?」 托亚忍住丢脸得想要立刻逃跑的心情点了点头。碧玉轻轻接下花束,用力闻了水仙花的清淡花香。 「就如同爱德华小少爷说的一样,没有女性收到花不开心的不过」 话说到一半,碧玉鲜红的嘴唇浮现妖艶的笑容。她用指尖抬起托亚细小的下巴,接着 啾! 托亚耳边听到清脆的声响、以及搔痒脸颊后渐渐远离的头发触感,让他发觉碧玉亲了自己的脸颊。 这回他的脸和眼睛真的喷火了。 「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下次记得配上美味的甜点或美酒喔,我会亲这里答谢你的。掰掰啰,可爱的孩子。」 碧玉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已经无法言语的托亚嘴唇,抱着花束进入房间。 「唔哇啊啊啊」 托亚在啪一声关上的门前,有如没了半条魂一样呆呆的杵着 「太好了,好像很顺利呢。」 在楼梯下面偷窥两人样子的西瓦,松了一口气地轻声对身旁的爱德华说道。爱德华也满足的点头称是。 「说的也是不过,我好像搞错顺序了呢。」 「啊?送花不是正确的吗?我认为是很棒的礼物呀?」 「不,送花是很好」 爱德华托起下巴,若有所指地斜眼看着西瓦。 「那么有哪里不对吗?」 「这个忠告不应该先告诉托亚,而是先告诉你才对。」 「!」 「算了,现在说也不迟。要不要学学托亚,送马绍尔小姐花啊?不过,我觉得你要准备更漂亮整齐的花束比较好。」 「不、不、不用管我的事!您怎么每次都这样您好好想一想,我比您大了九岁」 开始滔滔不绝说教的守护者,脸红的程度实在不输给托亚。爱德华看到这古怪的景象,禁不住笑了出来 后记 大家好,或者该说很开心和大家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我才能这么快将《贵族侦探》第二辑呈现在大家面前。收到许多写着发自内心感想的信件,真的让我很开心。 不论何时,要开始一个新系列时,内心都会很紧张。等创造出来的角色被插画家赋予身体,受到读者们喜爱并开始活跃后,我才能松一口气。 在放松的同时,我也会以「今后要更加努力!」的态度提振精神面对将来。 拜读了大家的感想后,说喜欢管家、或者喜欢守护者的人较多。看来西瓦的人气最旺。 ひだかなみ老师笔下的西瓦温柔又带点神秘,真的很棒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他。 最喜欢照顾人的大哥哥西瓦从这一集开始,照顾的对象变成爱德华和托亚两人,因此十分愉快。至于说他和公寓女主人海丽叶之间淡淡的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请大家持续关注。 这次,除了海丽叶公寓里的房客们,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还存在的爱闹事刑警凯文.普莱斯以外还有新角色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登场。 为了体谅还没有阅读本集内容的读者,我在这里先不提及他和爱德华之间的关系。不过,今后的确会让他加入主要登场人物的阵容。 一开始和责任编辑讨论它的雏形时责任编辑说:「又帅又有唯美感的○井先生!」 ○井先生? 就是那个在「大搜○线」出场,总是皱着眉头、顶着油头发型、很古板的○井? 我脑中不由得浮现外形古板、拿着手杖施展魔法的男孩。这实在很难让我和唯美两字联想在一起耶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干脆地舍弃○井先生,尝试将我心中的影像化作形体。不、不知道大家认为如何呢?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后会如何与爱德华他们扯上关系?这一切都会慢慢明朗。敬请大家期待! 如果各位愿意,请告诉我感想。 还有,如果我收到「我想要多多了解这个角色」的要求,我可能会开心地立刻增加该角色的登场篇幅喔。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两位帮助我的人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 这部作品真的、真的有几个角色,在我看了ひだかなみ老师的插画以后,审视不仅稍稍调整了一下性格。谢谢老师画了这么多美丽的图画!我也十分期待老师的作品。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也帮了没有天分的我想了作品标题,十分感谢!就算是自己想出来会觉得很丢脸的词语,只要有人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开心地采纳。(笑) 此外,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看到下一集。在那之前,请大家保重身体。 椹野道流 大家好,或者该说很开心和大家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我才能这么快将《贵族侦探》第二辑呈现在大家面前。收到许多写着发自内心感想的信件,真的让我很开心。 不论何时,要开始一个新系列时,内心都会很紧张。等创造出来的角色被插画家赋予身体,受到读者们喜爱并开始活跃后,我才能松一口气。 在放松的同时,我也会以「今后要更加努力!」的态度提振精神面对将来。 拜读了大家的感想后,说喜欢管家、或者喜欢守护者的人较多。看来西瓦的人气最旺。 ひだかなみ老师笔下的西瓦温柔又带点神秘,真的很棒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他。 最喜欢照顾人的大哥哥西瓦从这一集开始,照顾的对象变成爱德华和托亚两人,因此十分愉快。至于说他和公寓女主人海丽叶之间淡淡的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请大家持续关注。 这次,除了海丽叶公寓里的房客们,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还存在的爱闹事刑警凯文.普莱斯以外还有新角色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登场。 为了体谅还没有阅读本集内容的读者,我在这里先不提及他和爱德华之间的关系。不过,今后的确会让他加入主要登场人物的阵容。 一开始和责任编辑讨论它的雏形时责任编辑说:「又帅又有唯美感的○井先生!」 ○井先生? 就是那个在「大搜○线」出场,总是皱着眉头、顶着油头发型、很古板的○井? 我脑中不由得浮现外形古板、拿着手杖施展魔法的男孩。这实在很难让我和唯美两字联想在一起耶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干脆地舍弃○井先生,尝试将我心中的影像化作形体。不、不知道大家认为如何呢?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后会如何与爱德华他们扯上关系?这一切都会慢慢明朗。敬请大家期待! 如果各位愿意,请告诉我感想。 还有,如果我收到「我想要多多了解这个角色」的要求,我可能会开心地立刻增加该角色的登场篇幅喔。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两位帮助我的人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 这部作品真的、真的有几个角色,在我看了ひだかなみ老师的插画以后,审视不仅稍稍调整了一下性格。谢谢老师画了这么多美丽的图画!我也十分期待老师的作品。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也帮了没有天分的我想了作品标题,十分感谢!就算是自己想出来会觉得很丢脸的词语,只要有人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开心地采纳。(笑) 此外,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看到下一集。在那之前,请大家保重身体。 椹野道流 大家好,或者该说很开心和大家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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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我才能这么快将《贵族侦探》第二辑呈现在大家面前。收到许多写着发自内心感想的信件,真的让我很开心。 不论何时,要开始一个新系列时,内心都会很紧张。等创造出来的角色被插画家赋予身体,受到读者们喜爱并开始活跃后,我才能松一口气。 在放松的同时,我也会以「今后要更加努力!」的态度提振精神面对将来。 拜读了大家的感想后,说喜欢管家、或者喜欢守护者的人较多。看来西瓦的人气最旺。 ひだかなみ老师笔下的西瓦温柔又带点神秘,真的很棒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他。 最喜欢照顾人的大哥哥西瓦从这一集开始,照顾的对象变成爱德华和托亚两人,因此十分愉快。至于说他和公寓女主人海丽叶之间淡淡的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请大家持续关注。 这次,除了海丽叶公寓里的房客们,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还存在的爱闹事刑警凯文.普莱斯以外还有新角色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登场。 为了体谅还没有阅读本集内容的读者,我在这里先不提及他和爱德华之间的关系。不过,今后的确会让他加入主要登场人物的阵容。 一开始和责任编辑讨论它的雏形时责任编辑说:「又帅又有唯美感的○井先生!」 ○井先生? 就是那个在「大搜○线」出场,总是皱着眉头、顶着油头发型、很古板的○井? 我脑中不由得浮现外形古板、拿着手杖施展魔法的男孩。这实在很难让我和唯美两字联想在一起耶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干脆地舍弃○井先生,尝试将我心中的影像化作形体。不、不知道大家认为如何呢?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后会如何与爱德华他们扯上关系?这一切都会慢慢明朗。敬请大家期待! 如果各位愿意,请告诉我感想。 还有,如果我收到「我想要多多了解这个角色」的要求,我可能会开心地立刻增加该角色的登场篇幅喔。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两位帮助我的人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 这部作品真的、真的有几个角色,在我看了ひだかなみ老师的插画以后,审视不仅稍稍调整了一下性格。谢谢老师画了这么多美丽的图画!我也十分期待老师的作品。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也帮了没有天分的我想了作品标题,十分感谢!就算是自己想出来会觉得很丢脸的词语,只要有人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开心地采纳。(笑) 此外,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看到下一集。在那之前,请大家保重身体。 椹野道流 第一章 从黑暗中探出的手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那是方值初春的三月某天所发生的事情。 西方大国安葛雷首都伦托拉的东区,是生意人、劳工,或是在有钱人家当佣人的这类庶民们居住的平民区。 在这平民区一角,位于佛格斯街二十五号的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内,所长爱德华?h?格莱斯顿、助手西瓦?爱特伍德以及实习助手托亚?赤星正愉快地享用下午茶。 「今天的点心很讲究呢,马绍尔小姐。」 爱德华看着放置在桌上的篮子,如陶瓷人偶般美丽的五官笑逐颜开。 有着一头漂亮的波浪金发,搭配如初夏青空般湛蓝瞳孔的爱德华,拥有任何女性都会相形失色的美貌。 不过,本人似乎一点都不会因此骄傲自大。不仅如此,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地方大地主之子也就是所谓的贵族而洋洋得意,反而完全融入平民生活中。 公寓的女主人海丽叶?马绍尔一边为众人的杯子添茶,一边以温柔的笑容点头。 「嗯。虽然平常我烤的都是普通的姜饼,不过今天稍微试着努力了一下。很可爱吧?请尝一个看看。」 原来如此。做成小男孩形状的姜饼,在篮中感情融洽地排成一列。 可能是有使用红砂糖的缘故吧,深色的面团松松软软地膨胀了起来,而且小男孩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巴,都用细棒子雕刻出来。微笑着的嘴巴,似乎是在夸耀胸前排列的那三颗欧白芷香味钮扣。 「姜饼人!好怀念喔。巴尔福校附近的面包坊也有在卖吧,爱德华?」 托亚将大大的姜饼人拿在手上,满是怀念地说。爱德华也点头。 「是啊,西瓦有时候会买来呢。」 「因为爱德华少爷还有来房间玩的同伴们都很喜欢呀。而且,如果帮每个人各准备一个姜饼人,就不会因此争夺吵架了。」 这句唯有从爱德华出生,就担任守护者随侍身旁的西瓦,才可能会说的话,让海丽叶听了笑了出来。 「哎呀,如此冷静的格莱斯顿先生,也有好吃的调皮孩童时代啊?还真有点不可思议呢。」 爱德华边帮茶添入大量的牛奶和砂糖加以搅拌,边有点遗憾地回嘴: 「那是当然的啰,那可是被人称赞如妖精般可爱美丽的孩童时代哪。」 「噗!」 托亚毫不留情地喷出满口茶。 托亚是小爱德华两届的巴尔福校学弟。他藉爱德华解决了牵扯到自己的事件为契机,退学来到侦探事务所。之后以半强迫的状态,让爱德华收容自己当侦探助手。 「妖精可爱美丽」 爱德华斜眼瞪着毫不客气放声大笑的少年。 「你对这些形容词有什么意见吗?」 「嗯还好啦,最后的美丽就算了不过,通常可爱还有妖精这种词,有人会自己说出口吗?!」 面对这样的指责,爱德华厚颜地点头。 「的确是有点夸张的形容,不过这是公认的事实,所以也没办法啰。对吧,西瓦?」 一直担任爱德华的守护者,现在当起侦探助手兼管家的西瓦,露出沉稳温和的笑容点头。 「是啊,当时的少爷是个像陶瓷人偶般美丽又可爱的孩子前提是要安静坐着不动。」 最后一句话让爱德华满脸失望,托亚则又是一阵爆笑,连海丽叶也嘻嘻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动起来果然是个顽皮的小孩啰?」 「不,并不是说少爷顽皮只是他经常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了。」 「令人意外?譬如什么样的事情?」 「这个嘛突然在宅邸内不见人影,拚命寻找后,才发现他跑到厨房去了。那是爱德华少爷六岁左右的事情吧?」 「喂,西瓦,那件事就别」 虽然爱德华低声打算制止,不过西瓦合起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眼神充满怀念地继续说下去: 「我看少爷满脸投入不知在做什么,该不会对料理有兴趣?走近一看,真是不得了。」 托亚就这样把姜饼人拿在手上,吞了一口口水。 「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少爷拿出调味料的罐子,把砂糖、盐巴、苏打粉和面粉混在一起。」 「哎呀。」 身为这间公寓的经营者也是厨师的海丽叶,吃惊地单手掩口。 「做出这种事,大家不就不能工作了?」 两瓦苦笑着点头。 「嗯,后来厨师也跑来了,看到后脸色十分不高兴。不过爱德华少爷却用闪耀着兴致的双眼看着我说:『来吧,两瓦,我们来解决这道难题!』呢。」 托亚和海丽叶两人对看。 「难题?指的是?」 「爱德华少爷认为一定有方法可以完美分离刚刚混合在一起的那四种粉,说要两人一起找出方法来。我是很佩服少爷有这样的探求心不过,真希望少爷能先研究过分离的方法之后,再来执行这些步骤。」 「呵呵,从以前就是个有行动力的孩子呢。」 「那,到底成功分离了吗?」 爱德华听到托亚的疑问,不好意思地小声轻咳。 「托亚,你知道吗?这件事,问题不在于成功或是失败,实际挑战才具有意义。」 「失败了吧?」 「用筛子筛过、溶水后晒干等,尝试了很多方法结果还是不行。」 「我就知道!」 「不过,我想了很多种方法喔。譬如放些蚂蚁,就可以分离出砂糖之类的。」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蚂蚁一次只能搬一颗吧?那你又要如何从蚂蚁身上回收那一颗颗砂糖?太可怜了吧!」 「这两个问题的确存在。结果,负责做菜的人跑去打小报告,害我被母亲训了一顿。」 「一定会的吧」 托亚表情讶异地盯着爱德华端正的五官。西瓦微笑着接话: 「少爷的双亲非常生气少爷竟然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因此爱德华少爷的餐点从那之后连续三个月,都没有添加任何调味料。」 托亚黑色的眼睛瞪得浑圆。 「没有调味料就是没味道?完全没有?」 「是的。连盐巴、胡椒等都没有的餐点。而且,在那段期间,连喝茶都禁止少爷加砂糖。」 「什么!」 「虽然他们平常是一对十分温柔的父母,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却十分严厉。爱德华少爷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就乖乖地接受惩罚。」 「以最后的结果看来,被人当作是恶作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我就接受惩罚了。不过,虽然爸爸说没有那个必要,但连你也固执地说要接受同样的惩罚,所以我没有资格抱怨。」 爱德华边在自己的茶中添了好几匙满满的砂糖,边唠叨地赌气说道。托亚则迅速地将视线看往西瓦。 「那,爱特伍德先生也吃了三个月没有味道的饭?!因为爱德华的关系?」 西瓦表情有点困扰地回答: 「那是当然的。说来我身为守护者,不应该让少爷离开视线。所以我也同罪。」 「真、真是辛苦的守护者。」 「嗯,很辛苦喔。因为再怎么说,他都是位才华洋溢的少爷,所以才会做出凡人的我所无法想象的举动。光是追赶在他身后就很拚命了。」 「喂,别太欺负我啊。」 爱德华呕气地嘟嘴抱怨,伸手拿起一位不,一个海丽叶特制的姜饼人。缓缓地扭下头,丢进嘴巴。 托亚看到这个动作,不禁「哇」地 大叫。 「怎么了?」 「还『怎么了』咧。别一开始就吃头啊,爱德华。」 爱德华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为什么?那托亚你都从哪开始吃?」 「咦?我吗?」 托亚仔细地端看一直拿在手上的姜饼人,不久后折断右手放入口中。刚烤好的姜饼仍残有些微的热度,砂糖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姜汁的香味穿过鼻子。 「好吃!嗯,我应该是从手脚开始吃吧。」 爱德华好奇地边咬着姜饼人边发问: 「为什么可以先吃手脚,不能先吃头?」 托亚大概没预料会被问这种问题吧?他满脸吃惊,不知该说什么好。 「咦?因、因为你不觉得很残酷吗?一下子就把头吃掉。」 「是吗?我是想让它早点解脱,所以总是从头开始吃。」 「早、早、早点解脱」 「不是这样吗?从手脚一根一根吃起,简直就像是叫人活不成死不了嘛。」 「哪、哪有!」 「我倒觉得你那样还比较残酷呢!」 「啥是、是吗对了,爱特伍德先生呢?你从哪开始吃?」 「啊?我吗?这个嘛」 突然被丢个问句的两瓦,在一阵烦恼后,折了一小段脚尖,送入嘴巴中。 「大概是从这里吧?」 托亚趁势得意满满地说: 「就是嘛!爱德华你看,从手脚吃果然比较普通!你那样吃比较可怜啦!」 不过,西瓦干脆地说: 「不,我觉得从头开始吃也无所谓。只是因为难得马绍尔小姐把姜饼人的脸画得这么可爱,从头开始吃太可惜了,所以才从脚开始。」 「什、什么嘛。」 托亚扫兴地垂下肩膀,海丽叶则露出开心的表情。 「哎呀,爱特伍德先生真是的」 叮铃铃! 海丽叶露出羞怯笑容正想要说什么时,楼下传来通知有客人来访的铃声。 「哎呀,有客人呢那么,从头也好从手脚开始也好,请愉快地享用吧。」 海丽叶留下这句话,轻轻地抓起裙子点头行礼后,慌慌张张地离开房间。跑下楼梯的轻巧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 爱德华悠闲地喝着茶,蓝色的眼睛掠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看着西瓦说: 「刚刚的表现不错喔。」 「啊?」 托亚也笑咪咪地同意。 「嗯嗯,这回的分数不错!」 两位少爷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让西瓦稍感困惑地眨了眨他灰色的眼睛。 「请问两位在说什么呢?」 爱德华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那块他所谓「早些解脱」的姜饼人。 「刚才的台词啦。你不是称赞了姜饼人,讨马绍尔小姐欢心吗?」 「对呀对呀,利用爱德华直接从头开始吃这件事发挥!」 「哪、哪有,我只是老实地说出心里想的话,怎么可能会利用爱德华少爷呢」 西瓦似乎真的不是故意讨马绍尔小姐欢心,慌张地挥动双手否认。 「又没差。如果是为了爱特伍德先生的幸福,我也会很开心地让你利用呢。对吧,爱德华?」 「没错,如果是为了我重要的守护者。」 爱德华和托亚都用意外严肃的表情异口同声回答。 其实,海丽叶和西瓦同龄,彼此似乎都抱有好感。不过海丽叶有身为未亡人的考虑,西瓦则是因为忙于照顾爱德华,搞得自己变成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的老实人。 虽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和睦,但老是没有转化为恋爱的征兆,让旁观的爱德华以及托亚十分焦急。 「两位的心意我很开心,可是我并没有」 「不过,还有一点应该要称赞才对。」 「嗯?」 「还有什么需要称赞的吗?啊,姜饼人的味道?」 听了爱德华的发言,不只西瓦,连托亚也歪着头想。 「真是的,你们两个身为侦探助手都失职了。对这个工作来说,观察力比什么都重要。你们两个到底在看哪里呢?」 托亚拼命地把姜饼人扫光,歪着脖子想。 「嗯?看什么马绍尔小姐只拿茶和甜点来吧?还有什么其它应该要注意到的吗?」 「我也没看到马绍尔小姐拿着什么其它可疑的东西。」 「真是令人头大的助手们呀,问题在马绍尔小姐身上啦。」 爱德华轻甩耀眼的金发,发出夸张的叹息,竖起食指说: 「衣服,就是马绍尔小姐身上穿的洋装啦。」 西瓦一边为两人的茶杯添茶续杯,边歪着头想。 「洋装怎么了?和平常一样很适合她呀?」 「不是这件事,看到洋装的款式以及颜色了吗?那是新衣喔。如果女士穿新洋装,那当然是应该赞美的事呀!」 两人听完爱德华解释后,互相对看,几乎同时回答: 「是新衣服吗?的确,之前好像没看过她穿那套衣服」 「单纯只是穿了我们之前没看过的衣服吧?为什么你觉得是新的呢?」 爱德华发出轻微叹息后站起身,将手摆在衬衫的衣领上。 「首先,领子很高,领边还点缀着蕾丝。还有」 爱德华的手移动到外套胸前。 「胸前的蕾丝总共有两层,再加上袖口有点蓬松,这根本就是今年春天流行的款式嘛。最重要的是洋装的颜色。颜色至少记得吧,托亚?」 托亚被爱德华用老师般的口气询问,拉扯头发思考数秒后,很没自信地回答: 「嗯大概是紫色的吧我记得是很漂亮又特殊的颜色。」 「嗯,没错。」 听了托亚的回答,爱德华满足地点头。 「漂亮又特殊。那是当然,因为那是最近才刚上市的化学染料。」 「化学染料?那是什么?」 在学校上课时对理科最棘手的托亚,郁闷地皱起脸。爱德华流畅无碍地说明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不是用草木、矿物、贝壳这类自然色素,而是用化学染料染出来的布料,所以颜色才会那么鲜艳。」 「喔,是喔」 「那是最新款式,而且刚上市没多久的颜色。因此那套洋装不可能不是新的吧?」 托亚以及西瓦,都由衷地对爱德华目光的敏锐感到佩服。 「啊原来如此」 「不愧是爱德华少爷。在我和托亚先生忙着吃甜点的同时,竟然连马绍尔小姐的洋装都观察到了。」 「西瓦,现在是你佩服的时候吗?女性的衣服或是发型,不管有多细微的变化,都应该赞美。大哥常说有关这一点不需要担心是否赞美过度。你也应该赞美马绍尔小姐的洋装,让她对你留下更好的印象。」 听爱德华这么一说后,有着可可亚发色以及灰色眼睛的朴实守护者,满脸困惑地摇头。 「就算您这么说,现在马绍尔小姐也早走了」 咚咚! 宛如故意打断西瓦的发言般,外头有人敲门。 「喔?看来是我们的客人喔请进!」 爱德华做出回应后,门便猛力打开。走进房间的是伦敦市警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官。 这位用符合刑警形象的单调西装包住壮硕身躯的男子,目前约三十岁,曾经担任地方警察。 在还是学生的爱德华协助下,解决几个案件而出名的他,被调来担任伦托拉市警。虽然阶级和调动之前一样还 是助理巡官,不过保护大国安葛雷首都伦托拉的市警,可是全国警察人员所憧憬的职位。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升迁。 只是,对在现场一路磨练过来,斗志旺盛的普莱斯来说,对于曾借用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看来像是不知辛劳小少爷的爱德华的才能,似乎让他十分地懊悔。大概是这个原因吧,他对爱德华总是展现必要以上的自大态度。 「唷,金毛和黑毛的小鬼,还有跟班。你们看起来过得不错嘛。」 爱德华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迎接因这层缘故,今天也摆出傲慢态度前来的刑警。 「哎呀,普莱斯先生,看到你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你正在巡逻市内吗?辛苦了。」 「混蛋!刑警不会做出那种驻守警察才会做的事情啦。」 普莱斯粗鲁地回答,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并环视桌上。 「什么嘛,你们看起来很闲喔。还可以悠闲地喝茶喔?」 「没事有什么不好,这代表和平。」 「这个伦托拉怎么可能会和平?别说傻话了,乌鸦小鬼。」 普莱斯驳斥托亚的俏皮话,拉近唯一空着的一张椅子,大刺刺地坐下。 看来他没打算马上回去。 爱德华稍微抬起他漂亮的眉毛,迅速看往站起身的守护者。 「西瓦,也给普莱斯刑警一杯茶。」 「是的,我立刻去。」 爱德华目送走出房间的西瓦背影后,终于抬起原本用手撑着的脸颊。 「那么如果不是出来巡视,您又是为了什么而特地前来拜访本侦探事务所呢?普莱斯助理巡宫。」 「别故意说话这么礼貌,外行侦探。」 「我也说了很多次,请别叫我外行侦探。我已经是」 「你想说私家侦探吧。不管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没差。」 普莱斯边用粗壮的手指咚咚敲着桌面,焦躁地环顾室内,另一只手则是忙着搔抓他那头红色短发。 看到他那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访的目的就十分明显了。托亚大概是因为很气每次都被叫成乌鸦小鬼吧,调侃道: 「啊那今天是来借用爱德华的智慧啰?你真会捡便官哪~」 「你、你说什么!我并不是」 爱德华安静沉稳的声音,传入正抓狂想反驳托亚的普莱斯耳际: 「是为了『毫无节制的吸血鬼』这件事吗,普莱斯先生?」 「什!你说什么?」 普莱斯凶狠地瞪大他铜铃般的双眼,身体倾向爱德华的方向。托亚也讶异的歪着头想。 「『毫无节制的吸血鬼』?那是什么?」 爱德华悠闲地翘起修长的二郎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最近这一个月,东区至少发生了十一起横死事件。从这些事件都没有登上报纸这点看来,我想一定是警察对报社施加了压力啊,西瓦,把那个档案夹给我。」 「是的,马上来。」 正好回房的西瓦,将茶杯摆在普莱斯面前,之后立刻从文件柜上拿出一个皮革封面的档案夹,递给爱德华。 普莱斯不悦地瞪着爱德华,用低沉的声音恐吓: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报纸上没有刊登的横死事件?你应该不是犯人也不是相关人员吧?」 「怎么可能啊。就算封住了报纸的嘴,不可能要所有市民都不说吧?我只是这样得知的。」 「哼,原来你在搜集街坊的流言。是谁委托你做的吗?」 「并没有。只是单纯的好奇心驱使,普莱斯先生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爱德华说完,将档案夹当中存放的档放置在桌上。普莱斯和托亚唯有这种时候,才会融洽地从两侧一起看桌上的档。 由西瓦工整字体写成的文件,将死亡人士的出身、住址,和死亡状况以及尸体状态简洁地整理了出来。 普莱斯一边看着文章内容,浮现对此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喂,金毛的,这些全是你问来的内容?」 爱德华冷静地点头。 「我平常就有和街上的人来往,只要稍微帮他们做一点事,就可以轻易搜集这些传言。虽然我很会询问,却不会整理。我只是腾下笔记,交给西瓦处理罢了。」 「是喔」 普莱斯慌张地看完所有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撇下还在努力把档看完的托亚不管,一口气喝完稍微变凉的茶,开口说: 「我好像小看你了。的确,我们认为这一连串横死事件,都是同一个犯人干的。」 「虽然有点生气你小看我,不过如果你愿意对我另眼相看,我就当没这回事。然后呢?」 普莱斯用刑警特有的锐利眼神,看着以若无其事口吻问答的爱德华。 「『毫无节制的吸血鬼』街坊的人,都这么说的吗?」 爱德华将两手紧扣放在腹上,闭上眼睛,好似唱诗又似背颂般地说了起来: 「以站在街角拉客的女性,及其男性客人为目标的谜样杀人事件,接连发生于深夜的平民区没人看过犯人,被害者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拖到暗巷当中,不一会儿就丧失了性命。」 普莱斯和托亚不发一语地倾听,托亚忙着将档内容和爱德华所说相比对。 「不过,尸体上没有刺伤和勒痕。只有如纸般惨白的脸,无力地横躺在地面上罢了。最奇妙的是,尸体竟然一滴血也不剩。」 普莱斯突然用力紧握摆在档上的拳头。不过爱德华仍淡淡地说了下去: 「没有受伤却失去了所有血液的谜样尸体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尸体脖子上又两个很小的洞,那根本就是两根尖牙所留下来的咬痕。尸体被吸光所有血液并杀害这就是我听到的超乎现实谣言。」 「什么?!真、真的有吸血鬼这种束西?」 爱德华听到托亚惊讶的声音,缓缓地张开眼睛。 「我也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实际上被夺去全身血液而亡的人就有十一位。但不知道犯人是否真是吸血鬼。」 「唔唔不过,为什么要叫做『毫无节制』?」 对于这个问题,爱德华的嘴角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传说中的吸血鬼对血液很挑剔呀,托亚。你没在书上看过吗?」 「啊小时候看的故事书当中,好像说过这类的故事。你是指男性的血很难喝,所以吸血鬼不喜欢?」 「没错。而且据说女性中特别喜好处女的血,毫无污染的纯净少女之血。」 「是喔啊,原来!因为他无差别地吸取阻街女以及男性的血并加以杀害,所以才叫做『毫无节制的吸血鬼』吗?」 托亚用拳击掌,普莱斯不悦地点点头。 「哼,只不过是平民区的小市民,倒挺会取名字的嘛其实呢,我被交派处理这一连串的吸血鬼事件。那个这是一件不知犯人为何物的诡异事件吧?所以土生土长的那些伦托拉市警们不想办理。」 「为什么?因为很害怕?」 普莱斯竟然意外地给予托亚提出的稚嫩问题肯定答案。 「是啊。满脑子只想飞黄腾达的家伙,才不会想要接这种困难的案件呢。这种案件,他们都觉得推给我这个乡下人就好了。唉,谁叫我也没立场选择呢,没办法。」 普莱斯负气般说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喝了一口西瓦为他续杯的茶,不耐烦地摇晃身体,之后懊恼地啧舌,再次开口: 「所以啊!金毛小鬼,我特地来这里的理由,是想说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建议不不,让我听听身为一个平凡市民的你的想法没有啦,因为你的直觉还算有 点敏锐」 看到普莱斯说话不干脆的样子,爱德华和托亚都忘了生气,同时笑了出来,托亚用手肘顶了顶普莱斯说: 「什么嘛,老实说就好啊。爱德华这次也会帮你的。」 「唔唔唔唔。」 还以为普莱斯会因此发起脾气,没想到他却两手紧紧抓住膝盖拚命忍耐,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看来他似乎相当困扰。 「爱德华少爷,您就帮帮他如何?」 听到西瓦小声发言后,爱德华感到意外地挑起单眉。 「这样好吗?这的确是一桩非常有趣的案件,不过可是拿不到钱的工作喔?」 三人中最年长、实务能力也最强的西瓦,负责掌管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钱包。 开设侦探事务所时,爱德华的父亲担心三儿子的未来,因此决定生前便分配家产。也对负责照顾的西瓦说过「儿子就拜托你了」这种话,并以提前支付薪水的方式,给了西瓦一笔相当大的金额。 不过这两人到现在都完全没动用那笔钱。基本上,以侦探事务所得的报酬过生活,是创立当时决定的方针。 因此,现在这三人的生活过得算是非常俭朴,照理说应该没有余力接这种拿不到钱的慈善事业工作。 不过,个性牢靠的守护者,用深思熟虑的表情说: 「的确,这不是一个立刻就可以转为金钱的工作。不过,可以满足您求知的好奇心这一点,在精神上算是有益处的。而且,普莱斯刑警是位讲情义的人。」 「唔?」 西瓦转向突然吓了一跳的普莱斯,展现和蔼的笑容。 「他应该不会干脆地忘了自己曾接受过他人的恩惠和帮助吧对私家侦探来说,这也是个能因此和警察套下好交情的大好机会。」 「喂喂!你们给我等一下,为什么警察得成为这种私家侦探贪图方便的工具啊!」 被慌张起身的普莱斯用食指指着的爱德华,好整以暇地说: 「可是你就是来请求我这种私家侦探的帮助呀,这种小事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也不会因此趁机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啦!」 「呜呜呜」 普莱斯懊悔地紧咬牙关,不过在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用如同狗低吼般的声音说: 「妈的,我根本一点都不想欠你们。不过燃眉之急,我也顾不了其它了。」 「那么,交涉成立啰。这次我们不会要求曝光自己的名字也不会要求报酬,无条件帮助你。不过这一笔,下次请你加倍奉还。」 「喂,谁说要加倍奉还的?」 「太拘泥这些小事不像个男人喔那么,我们尽快进入工作的话题吧。」 爱德华愉快的催促普莱斯。普莱斯愁眉苦脸地点头。 「喔那,我起个头,这次的事件你认为如何?」 爱德华从托亚那接下档,边翻阅边简洁回答: 「虽然东区偶有杀人事件发生,不过很少有人会用这种诡异又奇特的方式杀人。我和警察一样,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同一个犯人干的。」 「哼,谁都这么想吧。那,犯人目的是?你该不会打算说真的有吸血鬼吧?」 爱德华听了普莱斯充满挑衅的语句后,「嗯」地低喃,用手按着太阳穴。 「虽然我有这么想,不过在这个时间点我还无法确定。」 「什么」 「因为我也只是听说的。不可以和谣言一样,真伪参半就做出结论。至少得看一下尸体或发生事件的现场,才能做出负责任的推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走吧。」 托亚吓得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说完话就站起来的普莱斯那张严肃的脸。 「走?是要走去哪?普莱斯先生?」 「警察的停尸间。」 普莱斯简短地回答。爱德华仍旧坐在椅子上,轻轻地蹙眉。 「停尸间?难不成」 普莱斯面色凝重地点头。 「今天早上,又发现被同样手法杀害的女性。你先去看一下尸体吧。」 「那多谢了西瓦,准备一下。」 「好的,马上去。」 西瓦还没回答完就已站起身来,走向爱德华他们的寝室。爱德华看着有点困惑的托亚。 「没问题吧?」 爱德华口中说出简短却贴心的话语。 托亚从外国人母亲那儿遗传了特殊的「视力」,因此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托亚的这个能力,有时候可以帮助迷途的亡者,有时可以揭露潜藏在黑暗当中的妖魅实体,对解决事件有很大的帮助。 虽然如此,就是因为能看到其它人看不见的东西,让托亚留下许多不好的回忆。爱德华在心中决定,不要硬逼这样的他去和死者接触。 不过托亚做了一次深呼吸后,点头回应。 「没关系。虽然停尸间好像会有幽灵,让我有一点毛毛的。」 「不用勉强去喔?」 「不行。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害怕,那我永远都没办法从实习助手升格到助手啊!没关系啦!」 托亚奋力站起身来这么说,爱德华终于展眉。 「我知道了。那么,立刻去准备。别忘了速写本。」 「了解,所长!」 模仿警察恭敬的敬礼后,个子娇小的少年,追在西瓦身后跑向寝室。 「哎呀,大家要一起出门啊?」 数分钟后,听到准备万全走下阶梯的爱德华一行人脚步声,走出房间观看的海丽叶这么说。 「嗯,要出去一下办点事。晚餐可能要晚点才能用,不过还是得麻烦妳帮我们准备啰,海丽叶小姐。」 海丽叶听完,松了一口气地把手放在胸前。 「太好了,今天的料理是牛舌鱼,要是不能享用就可惜了路上请小心。」 「我们走啰。」 「出门啰!我会饿着肚子回来的,马绍尔小姐!」 跟在爱德华身后,抱着大本速写本的托亚也开心地出门了。 「打扰了,下一次我也想来享用那美味的甜点。」 普莱斯留下这句真心话后,便跟在两位少年身后走去。走在最后的西瓦,则向穿着围裙的海丽叶轻轻点头: 「因为事出突然,很抱歉没办法收拾茶具。」 「没关系,我等等慢慢收拾,请别在意哎呀,您领子上有脏东西,请蹲下来一些。」 海丽叶留住正要离开的西瓦,将手伸向他的领口。 「啊真是不好意思。」 海丽叶从害羞弯腰的两瓦领口取下线头,微微一笑: 「您忙着照顾那两位,都没时间打理自己呢,爱特伍德先生请慢走。」 「我走了。」 西瓦用染上些微红晕的脸打招呼,正打算离开时,好像被门坎绊了一跤似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怎么了?」 海丽叶讶异地歪着头看。 西瓦看着直盯着自己看的海丽叶,数度张闭口,最后终于豁出去,紧握双拳缓缓地说: 「那个今天妳穿的衣服,非常漂亮!很、很适合妳。」 「哎呀」 「那么,我出门了!」 西瓦一口气赞美完海丽叶后,与往常不同,慌张地冲了出去。从身后隐约可以看到的项颈异常通红。 「爱特伍德先生真是的」 海丽叶在玄关目送一行人搭上警察马车,用手遮掩着一点也不输给两瓦的通红脸颊 ***** 位于警察局地下室的停尸间。 一走入室内,就可以闻到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低矮的天花板以及用灰泥涂成的白色墙壁令人感觉十分显眼,在这房间内有三座平台固定在地板上,并整齐地排列着。 其中一个平台上,躺着用布覆盖着的尸体。 「这一个。」 连普莱斯都压低了往常的音量呼唤一行人。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不发一语地围住尸体。 「这就是今天早上刚发现的尸体。根据估计,应该是深夜两点被杀害的。一点多左右,在街角拉客的女性同业还有看到她,尸体的状况和其它案件一样。现场没有留下一点血迹,但是这位女性的身体,也完全没有剩下任何血液拜托了。」 普莱斯抬起手招呼,一位穿着白衣的消瘦老人走近,粗鲁地拉开覆布。看来,他是管理这停尸间的人。 拉开布后出现的,是外表看来年约四十,不算年轻的女性尸体。 从邋遢地散乱着黑白参杂的头发,以及裸露大半胸部的煽情服装看来,这名女性毫无疑问地是位娼妇。 虽说是私家侦探,但爱德华他们的经验尚浅。还不习惯看见尸体的三人,吞了一口口水。 不过普莱斯不愧是刑警,竟能泰然地催促老人。 「说明一下尸体的状况。」 「好的,没问题,助理巡官好啦,年轻人们,看仔细了。」 老人用熟练的手法,将女子洋装的钮扣一个一个打开,露出胸部。托亚看到裸露的乳房,惊慌失措地将视线移开。 不过,爱德华却用冷静透彻的眼神盯着尸体说: 「真是白哪。」 但老人却用沙哑的声音冷淡地回答: 「因为你看不惯尸体才会这样说,死人的肌肤看起来就是这么白。因为死后,血液会停止流动,接着血液会往下沉淀,让其它的部位看起来特别白。」 「原来如此。」 「不过,这具尸体却全身都是白的。喏,你看。」 老人借普莱斯的帮助翻过尸体,将洋装拉下到背部的中间位置。 的确,尸体的背部也和蜡一样雪白。西瓦在呆滞的托亚耳边轻声低语: 「托亚先生,请准备速写。」 「啊啊,抱歉,我都忘了。」 突然回过神来的托亚,脸色虽有些惨绿,还是立刻打开速写本,从袋子里取出铅笔。看来让他有点事情做会比较轻松吧。少年比往常还要认真地拉长耳朵,倾听老人的解说。 「你看,背上和手臂后方都是白的吧,刚刚剖开肚子看,胸部和腹部也都没有出血。这个女人的身体里一滴血也没剩下身体虽然没受什么伤,不过你看这儿。」 老人指向再度平躺的女子颈部。他那如枯枝般的手指所指之处,可以看到两个很小的红点。 一行人将脸靠近那过小的伤口,仔细地观察。 最先开口的是普莱斯: 「这就是坊间所说『毫无节制的吸血鬼』的齿型。实际看过尸体后你怎么想呢?金毛的。」 「这个嘛托亚,从这位女性的下巴到脖子,尽量仔细地素描下来。」 「嗯,知道了。」 爱德华确认托亚开始在纸上动笔后,再次检视起伤口。以鼻尖几乎要碰到肌肤的近距离,观察伤口周围以及女性死后僵硬的下巴。 「怎么样?」 普莱斯用焦急的口吻再次提问,爱德华边从稍微有点距离处观察死者的脖子,边开口回答: 「首先,有关于犯人我不清楚是不是人类。」 「什么」 「不过我敢肯定,是个块头非常高大,而且力量很强大的家伙。」 「什你为什么会知道?」 爱德华用套着老人所递来白手套的那只手,向皱眉的普莱斯比了比女子的脸颊。 「虽然这个人的肌肤的确失去了血色不过注意看这里。」 「啥?」 不只是普莱斯他们,连老人都靠过来,窥看爱德华所指之处。 仔细一看,女子消瘦的脸颊上,有个呈现淡紫色的小小圆形变色部位。 「这只是色斑而已吧。」 老人烦躁地作出结论,爱德华直接了当的否定他的答案。 「不,这是皮下出血喔。换句话说,我认为死前变色的部位遭到强力的压迫。之后因为立即失去血液而死亡,所以变色的程度才会这么淡。」 「遭到强力压迫?脸颊?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普萊斯的嘴呈現大大的ヘ字型。爱德华拚命向正在速写的托亚招手。 「什么事?」 托亚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速写本交给西瓦,走近爱德华。 「抱歉喔,这里个子比我矮的只有你了你站在这别动。」 「嗯还真是太好了呢,原来个子小也可以派上用场啊!」 托亚虽然有点生气,不过还是乖乖照着做。爱德华站在托亚身后,看着普莱斯说: 「这位女性完全没有因反抗而受伤的痕迹这和其它尸体一样吗?」 普莱斯立刻点头响应。 「没错。被害者的特征之一,就是不论男女老少都完全没留下打斗痕迹。」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从背后遭到偷袭的想法就正确了。做这样。」 爱德华一说完,就张开左手手掌,掩住托亚的嘴。爱德华的指尖,很自然地就形成陷入托亚脸颊里的状态。 「你看,把这个手指留下的形状,和尸体脸颊上皮下出血的部位比较看看。」 听完爱德华之言,普莱斯和老人以及西瓦都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太惊人了,年轻人,就如你所说的,变色的部位,左边有一个,右边有三个。」 「也就是说,左边那个比较大的皮下出血是拇指指尖,右边三个是食指、中指以及无名指的指尖吧原来如此,如果是指尖造成的,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变色部位会呈现圆形了。」 西瓦在老人之后接着发言。爱德华满足地微笑,将手从托亚脸上拿开。 「噗哈!要塞住我嘴巴也早点讲嘛!连鼻孔都有点被你盖住,害我呼吸好困难。」 「哈哈,抱歉抱歉。」 托亚一边用力喘息一边抱怨,爱德华一脸满不在乎地道歉。接着,这次则用右环绕住托亚的腰部。 「用左手盖住嘴,防止发出哀嚎,右手这样将身体拉近,把人拖到暗巷里去。我想这应该就是犯人的手法吧。」 普莱斯发出佩服的低喃,并用自己硕大的手,扶着女子的脸观察。 「原来如此而且,如果将这皮下出血当作是手指造成的,那犯人的手相当地大呢,比我还大上一倍。再加上他能使出可造成皮下出血的强大力量,紧紧地抓着女子的脸颊。所以看来不会是女性所犯下的案件吧。」 托亚走近尸体,突然插嘴: 「而且这个女人比我还要高呢。其它被杀害的人当中,也有个子很高的人吧?所以就如同爱德华所说的,犯人一定是身高很高的人。」 「而且如果犯人是人类,那是男性的可能性极高啰。不过,爱德华少爷,这脖子上的伤痕您怎么想呢?」 西瓦把速写本交还给托亚,自己则取出小笔记本,向爱德华提出这样的疑问。爱德华突然张开嘴巴,露出夸大的笑容。 从左右对称着打开的唇缝间,可以看到排列整齐的白皙牙齿。爱德华露出完美的笑容,指着自己的犬齿,令人不明所以地开始说了起来: 「如果那是齿痕,那个洞理应是尖锐的牙齿,也就是犬齿吧。可是」 爱德华阖 上嘴,从放置在床旁的各种器具当中,拿起一根细金属棒。接着将金属棒插进伤口当中。金属棒可以插入伤口的深度令人吃惊。 「看来伤口很深喔,我想可能达到了在颈部深处的动脉吧。还有」 爱德华将金属棒从伤口中取出,接着拿起量尺,计算两个伤口间的距离。 「嗯,有两寸啊西瓦,张开嘴巴。」 「啊那个,爱德华少爷。您直接用那把量尺测量我,实在有点」 察觉爱德华意图的西瓦,虽然有点不愿,还是服从地开口。 「别担心,我不会碰到你的。」 爱德华说完,便开始测量西瓦左右犬齿的间距。 「还不到两寸呢普莱斯先生?」 「我、我也要喔?」 普莱斯虽然明显的百般不愿,不过都来到这了也没办法拒绝,只好畏畏缩缩地张开大嘴。爱德华毫不留情地将尺靠在他嘴边。 「原来如此,犯人的牙齿间距比普莱斯先生的还要宽。如果这是犯人的犬齿咬痕,那这家伙的嘴巴可真大。而且,犬齿长到令人不可置信,简直就像是」 托亚听到爱德华欲言又止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问: 「像野兽的牙齿?」 爱德华点头回应,不过普莱斯却面带困惑的说: 「你是说个子高大、力量强大、嘴巴也大,犬齿像兽牙一样长的家伙?那种人一定很显眼吧,我们连续通宵监视平民区三个礼拜,从没看过长得像那样的家伙啊。就算他再怎么会藏,在无人目击的状况下连续杀了十二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吧!」 「说的也是爱德华,你怎么认为呢?犯人真的是人类吗?」 爱德华听到托亚如此直接了当的疑问,将量尺放回台子上,再次指向伤口。 「这个嘛我现在没有判断犯人是否为人类的根据。不过仔细看看伤口,还沾有一点点血液吧?」 「啊,真的耶。」 三位大人也从两位少年身后,拉长了脖子确认尸体状况。爱德华眯起思虑周密的蓝色眼睛,慎重地说道: 「也就是说,在这个伤口造成之前,这位女性的体内还存有血液她是因为从唯一的伤口,也就是脖子上的伤,大量流失血液而死的。不过,体外却一滴血也没有留下。换句话说,不管犯人是人类也好、怪物也好,都是藉由『吸血』的手法杀死这个人的。」 爱德华再次让托亚站直,并站在他身后。这次用比刚刚还要轻的力道,用左手盖住托亚的嘴。接着用右手紧紧抱住托亚纤细的腰。 「喂我可不喜欢扮演女角。」 托亚嘴上虽然这么抱怨,不过还是乖乖地任凭使唤。 「稍微忍耐一下首先盖住对方的嘴巴,紧紧抱住身体,然后像这样往后退,躲进暗巷。」 爱德华就这样抱着托亚,往后退了两步。接着,故意扬起上唇露出犬齿说: 「接着脖子上的咬痕,是像这样造成的」 「呜呜呜!」 托亚的下巴突然被爱德华用手抬高,脖子右边还被轻咬了一下,这次嘴巴被盖住的他,是真的发出了惨叫。 爱德华突然放开双手,解放托亚,并用开朗的笑容说: 「这是在现阶段,对犯人一连串动作能做出的推测。」 「我刚不是说了,要做什么至少要先说啊!啊吓死我了。」 托亚边用手掌抚摸被咬的脖子,边发牢骚不过,却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头看着背后的尸体。 「如果真的是这样被杀害的那这个人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以我来说,就算刚刚对象是爱德华,还是有一点害怕呢。」 听到托亚如此温柔的话语,爱德华和西瓦都沉痛地注视着尸体。 普莱斯盘起双手,丢下一句话: 「毫无节制的吸血鬼虽然不知道对方真实的身分,不过这个名字,似乎正确地形容出犯人的作为呢。」 爱德华在普莱斯严肃视线的注视下,表情毅然地点头。 「逮捕犯人并揭开真面目吧为了不让如此残酷的事件继续发生,我们要竭尽所能地迅速逮捕犯人。」 这句安静却包含着强烈意志的话语,让一行人再次下定决心,深深地点头赞同 第二章 因为这里有你 走出停尸间,普莱斯在最前头领着大家走过寂静的巷道,爱德华突然问托亚: 「没事吧?」 托亚稚嫩的表情虽仍带有点紧张,但还是静静地点头回应。 「嗯,我没事。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那样紧盯着尸体看,稍微有点吓到罢了。别担心啦。」 「怎么能不担心,你可是重要的伙伴耶对了,这个问题是基于我的好奇心才问的。」 爱德华压低声音问托亚。 「停尸间里有没有幽灵那类的东西啊?包括那位女性死者在内。」 托亚噗地笑了出来,对爱德华使了个带有恶作剧味道的眼色。 「我的眼睛有变色吗?」 托亚的瞳孔虽然是黑色的,不过当他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时,瞳孔的颜色会变成银色。被这么一问,爱德华摇了摇头。 「没有,就我所见一直都是黑色的换句话说,那里并没有幽灵啰?」 「至少我们在的时候没有。真令人意外呢,因为是停尸间,我还以为会有很多幽灵游荡,害我怕得要死。」 「我也很担心呀。要是你被一堆幽灵包围住,拚了命地想要听他们诉苦,那可怎么办呢?」 「老实就我自己也很担心呢。那我们两个都一直因为想着同一件事情而紧张啰谢谢你为我担心。」 「这种事不需要道谢吧。」 爱德华这才松了口气地露出笑容,拍拍托亚的背。 「等等回家,吃了马绍尔小姐做的美味晚餐,脸色就会变好了。走吧。」 不过,和爱德华一行人搭上同一辆马车的普莱斯,指示车夫的目的地,却不是他们住宿公寓所在的佛格斯街。 「要顺路到哪去吗,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听到爱德华的问题,冷静地点头。 「离日落还有些时间,先看一下那个女人被杀害的现场再回去。」 「啊啊,原来如此就这么回事啦,托亚。晚饭再稍微延后一下啰。」 「哼,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耶。都是因为下午茶的姜饼人吃到一半就跑出来的关系啦!」 托亚哀怨地用两手压着肚子发出叹息。西瓦看着这位食欲仍然旺盛的少年那可怜的模样,微露苦笑地翻找上衣的口袋。 「请用。」 说完,一颗糖果从西瓦手掌上滑落。托亚愣愣地来回看着那颗用红色包装纸包着的糖果和西瓦的脸。 「谢谢。不过,爱特伍德先生,你身上总是带着糖果吗?」 西瓦点头,并看向爱德华。 「是的。因为爱德华少爷是个肚子一饿起来,心情就会变得很差的孩子。当他一开始唠叨起来,只要立刻让他吃下一颗糖果,不一会儿就会露出笑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啊哈哈。的确,肚子饿的时候吃一点甜的,就会感到很幸福呢。谢谢你,我吃啰。」 托亚打开包装纸,将大颗的糖果塞进嘴巴。牛奶经熬煮过后浓缩的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来。 托亚的脸上如同孩童时代的爱德华一般挂起微笑。相形之下,爱德华则是露出不悦的表情瞪着负责照顾自己的人。 「我可是多年没吃过你给的糖果了唷,西瓦。」 「没错,不过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不在口袋里放糖果就安不下心。如果爱德华少爷愿意,要不要也来上一颗许久没有品尝的糖呢?」 「我不用了,要是蛀牙就糟了。」 爱德华说完,便将视线移向窗外。太阳渐渐西下,正要回家的人们出现在路上。 (这城镇里的某处,现在正有一个吸血鬼屏息等待夜晚的来临吗) 以前,向哥哥借来的书中所描述在夜晚活跃的吸血鬼,外表是个潇洒的俊美青年。吸血鬼虽然已经存活了数百年,但似乎不会衰老。 吸血鬼每到了夜晚,就会化身成蝙蝠在黑暗中飞舞,寻找纯洁无垢的处女。接着以魅力诱惑她,吸取血液并将其杀害。 吸血鬼的力量非常强大,连身强力壮的男性也比不上。不过,故事当中写着两种能打倒吸血鬼的方法。 (我记得照射到日光,吸血鬼就会被燃烧化成灰烬。另外一种方法,是用银椿打入心脏。这么一来,连吸血鬼都会气绝身亡。书上是这么说的) 从银椿这个字眼,让爱德华想起数个月之前,意外得手的那个神秘道具。 那是因为某事件而相遇的老妇人所嘱托,被称为「光之剑」的物品。过去曾是旅行神官的所有物,是只有剑柄的银质物品,看起来完全没有实用性。 不过当爱德华和魔物对峙时,突然从剑柄出现一道光刃斩断魔物。看来,这把「光之剑」里寄宿着不可思议的能量。 虽然如此,之后在公寓的房间里不管怎么尝试,光刃都没有再出现过。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构造,不过看来这把神秘的剑,被设计成只对魔物有反应吧。 (如果这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不是人类而是如人们谣传所说,真的是「吸血鬼」) 爱德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 用「光之剑」砍下魔物手腕时的感触,仍逼真地残留在双手。虽然那是如梦境般虚幻的体验,不过这感觉不断地提醒爱德华那是现实。 (那把「光之剑」说不定还会派上用场) 爱德华不发一语坐着,脑中边想着正放在上锁抽屉里的谜样物品,边思考着程度不输给那样物品的奇妙杀人事件,身体因马车的行进而晃动 「就是这里。」 十多分钟后,四人站在东区的街角。 托亚表情有些不安,连不会因小事动摇的西瓦也有点紧张,宛如保护着两位少年一般站在他们身后。 因为普莱斯带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东区当中治安最差的红灯区一角。 这个现代化程度不足的地区,道路铺设并不发达,马车无法驶入。而无人居住形同废墟的建筑物也不少。 有灯光的建筑物几乎都是妓院或酒馆;急着做生意的娼妇,也穿着华丽而庸俗的衣服开始在街角拉客。 「不愧是红灯区,我从没在傍晚时来过这里。」 连爱德华也十分注意地巡视四周后低声道。普莱斯耸耸宽阔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 「算你聪明。这种危险的地方,小孩子还是别个人来的好这边,别离我太远。」 普莱斯在杂乱的石板步道上边走边说: 「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第十二起连续杀人事件在内,有八起是在这个地区发生的。你知道理由吗,金毛的?」 爱德华没停步。 「因为这里是『窄街道』吧,助理巡官?」 普莱斯严肃地点头。托亚拉扯爱德华的袖子,小声问道: 「『窄街道』是什么意思?」 爱德华边走边向托亚解释: 「是伦托拉古老街道的特征。建筑物之间有很多狭窄的小路吧?」 「嗯,我刚刚也一直在意这件事。原来那就叫做『窄街道』啊?」 「没错。『窄街道』在这一带像蜘蛛网般分布。如果犯罪者要趁夜逃跑,这里便是最佳的逃跑路线。」 「真的耶不过,为什么会发展出如此狭窄的道路呢?」 「因为过去,家家户户会从窗户将垃圾以及排泄物丢到这狭窄的路上。」 「恶现、现在不会这样做了吧?」 「不清楚耶。因为这里不像我们住的地区,上下水道都设置得很齐全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臭味。」 「哇啊」 普莱斯瞄了一眼满脸扫兴的托亚,讽刺地说: 「对我们来说也许是粪便会从天而降的危险街道,但是对『吸血鬼』来说可是最佳的用餐地点喔就是这里。」 普莱斯在往来行人特别少的街角停步,有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官站立在那。 「辛苦了在这,看一下现场吧。」 普莱斯对部下说句慰劳的话,然后指向一条窄小的巷道。爱德华他们举起一名警官递来的提灯,照亮黑暗的巷道。 那条暗巷窄小得连两个大人都无法并肩行走,建筑物之间沉积的污浊空气带有腐臭。地上到处都是抽过的烟屁股,以及各住家丢出来的垃圾。 「那个女的就躺在这。头向内,脚朝这个方向。也就是说」 「站在街角时,被人从背后拉进巷道内,以那个姿势被杀害,然后被扔在地面不管的可能性很高啰?」 普莱斯点头同意爱德华的推理。 「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这里和其它案件现场没什么差别,堆满垃圾;就算犯人有遗留任何东西也无从判断。对我来说,这里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只是想让你们也看一下。」 「我了解。」 爱德华为了防止恶臭扑鼻,用手帕掩着鼻子,单手提着灯走进巷道中。托亚也和爱德华一起行动,不过如果三个男人都走进去,行动会受到限制。所以高大的西瓦只好在巷口担心地守护着两人。 「没什么特别的对吧?」 托亚不快地说,爱德华仔细地调查墙面后点头。 「对呀,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嗯?」 爱德华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静了下来,将脸凑近砖瓦已风化的墙面。 「怎么啦?」 「嘘,不要动。」 爱德华伸手制止打算接近的托亚,将提灯移近墙面。小心地伸出手,轻轻用指尖取下沾付在墙上的某样东西。 「喂,金毛的,你发现了什么吗?」 普莱斯焦急地询问。爱德华走出小巷,将从墙上取下的东西拿到普莱斯眼前。 「是头发啦。」 「哼,这应该是那个被杀害的女人的头发吧?」 「论颜色或长度都和她的头发不同。她的头发是茶色,且长度约至胸前,这根头发更长大概有到腰部那么长吧。颜色是白色不,是银色!」 到这里,爱德华突然讲不下去。 他脑中浮现他唯一所知拥有银色长发的人 那是爱德华过去在巴尔福校所崇拜的学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因为家道中落而离开学校,失去踪影长达五年的克莱门斯,在几个月前,突然再次出现在爱德华面前。 不过,克莱门斯和过去的他大相径庭。诚实温厚的他居然吐出狂热的话语,变成了操控魔物危害人类的人物。 (该不会这根头发是麦克弗森学长的?) 爱德华的背脊窜过一阵寒意。 两人单独再会时,爱德华质问他到底怎么了,克莱门斯只说「正在找寻能成为自己忠实仆人的魔物」,并没有详细地回答。 (这事件万一和魔物有关系背后市麦克弗森学长操控的可能性也就) 为什么克莱门斯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呢?爱德华无从得知这空白的五年岁月,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在简短的交谈中,爱德华察觉到黑暗已经深植于克莱门斯的心中。 回想起那黑暗面的不吉祥程度、及令人不悦的感觉,就会觉得即使这一连串诡异的事件和克莱门斯有关系,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格莱斯顿?」 「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的思绪,被诧异的普莱斯以及西瓦的声音打断。 「啊」 爱德华猛然回过神,宛如想甩开这不安的想法般,摇了摇头。 (现在就抱持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太早了。拥有银色长发的人,又不只有麦克弗森学长。) 爱德华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并将头发交给普莱斯。 「总之,不论多微小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线索。我想保存起来也不会有坏处吧。」 「也对啦。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起来吧。」 普莱斯虽然仍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用牛皮纸仔细地把长发包住,放进口袋。 「还有发现什么吗?」 「不,没有。」 「是吗?既然如此,一直待在这儿也没用。这次我真的要送你们回公寓啦。」 普莱斯说完便打算离开现场。托亚代替脑子里还想着克莱门斯的事而有点出神的爱德华,向普莱斯提问: 「喂,你们都在这里监视对吧。我们不参加行吗?」 普莱斯的粗眉形成八字,用手抓着头说:「你呀」 「就算你们是私家侦探,也还是一般市民,所以我尽可能不让你们置身险境,再说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而且想想事情的经过,『吸血鬼』大概都是隔几天才会出现。如果昨天才杀过人,今天那家伙出现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喔,原来你有思考过才行动啊?」 「你是不是以为我连大脑也是肌肉做成的啊?你这死小鬼。」 「嘿嘿,抱歉。那快点送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死了」 正当托亚在说俏皮话时,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那是男子拚命求救的声音。一行人的脸上突然一阵紧张。 「该不会说曹操,曹操就到吧?」 普莱斯咋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部下们以及爱德华他们也追在他身后。不过,平常就有在锻炼的普莱斯个子虽然高大,但是脚程却很快。不一会儿就抛下其它人,钻入巷道当中了。 等爱德华他们赶到时,普莱斯已经在暗巷将男子按倒在地。 「普莱斯先生!」 「助理巡官!」 普莱斯看到爱德华一行人赶到现场,熟练地将施暴男人的双手绑在身后,站起身来。 「妈的,警察不是晚上才会出现吗?」 衣着穷酸的男子,朝着地面吐口水,恶言相向。普莱斯从男子裤子口袋拿出皮包,把男子推向部下。 「什么嘛,只是单纯的抢劫罢了把他丢到囚车里。」 「是!」 警察们左一右架住犯案男子,将他带走。普莱斯则用粗野的声音朝昏暗的昔道内喊叫: 「喂,已经没事了喔。这是你的皮包吧?出来拿吧。」 看来,刚刚的惨叫是被抢劫的男性所发出。巷中微暗处传来不好意思的声音: 「可以麻烦你帮帮我吗?我吓到腿软了」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爱德华轻轻地皱起眉头,歪着头思考。 「这有点少根筋的说话方式」 西瓦好像也想起什么一样,用手触碰太阳穴。 「爱德华少爷,该不会」 「真是没出息。」 普莱斯无视两人的对话,直接走入暗巷中。没多久,他搀扶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啊啊,果然。」 看到被救出来的「被害者」容貌后,爱德华脸上浮现怀念的微笑。 「振作点啊。喂,你要瘫到什么时候啊?」 被普莱斯激励后,这个拥有纤细身体,手脚细长得像昆虫一样的青年,才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的穿著打扮端正,看起来不像是在这附近从事粗重工作的人。从表情看起来也像个好人,脸上挂着幽默的圆框眼镜。 「抱歉,我实在吓了一大跳」 他边用非常悠闲的声音说着,边重 新褂上滑落的眼镜,对着普莱斯深深点头致意。 「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还好赶上了。有受伤吗?」 「托您的福,我没事。还有那遍那几位先生,也谢谢你咦?」 正打算对爱德华他们道谢的青年,看到爱德华以及西瓦后,惊讶地眨了眨他榛色的眼睛。 「该不会是格莱斯顿?还有守护者爱特伍德先生?」 「好久不见。」 西瓦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爱德华开心地牵起他的手。 「好久不见了呢,布鲁克。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唤做布鲁克的青年,瞬间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用力地甩了甩和爱德华握着的手。 「哇,真的是格莱斯顿耶!就是嘛,这么漂亮的人,就算是广大的安葛雷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哇,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发生两次令人意外的事件!我的寿命大概被吓短不少吧!」 这名笑容亲切,说话带有特殊诙谐语调的人物,看来和爱德华他们认识。托亚走近西瓦,悄悄的问: 「喂,那个人是谁?你们的朋友?」 爱德华听到托亚的疑问,回头招呼托亚过来。 「托亚,我来向你介绍。他是艾文?布鲁克。是在巴尔福校和我同年级的学生,我们也住同一栋宿舍。」 「咦?!那、那这个人,和爱德华同年?十八岁?」 「是啊。怎么了。」 「不、不,没事。」 托亚慌张地猛摇头。其实,艾文怎么看都猜不出年龄。从角度以及表情看来,感觉比爱德华年长,又感觉比爱德华年少。 (真是位不可思议的人呢) 爱德华完全不在意托亚的感慨,开心地继续介绍。 「布鲁克,这位是托亚?赤星,他也是巴尔福校的学生喔。也就是说对托亚而言,布鲁克是学长呢。」 「啊,你、你好。」 一听到是同校的学长,托亚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不,少年艾文的脸看。 纤瘦的轮廓、小麦色微卷的头发、极具特征的圆框眼镜,以及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柔眼神。这种像骆驼一般沉稳的风貌,如果在学园内看过应该会记得。不过,托亚完全不记得看过他穿着制服的样子。 「嗯我可能没在学校里看过布鲁克学长。为什么呢?我几乎所有学生的长相都记得啊?」 听完托亚的话后,艾文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笑咪咪地说: 「那是正常的啦,因为我很少出宿舍房间。不过我有从房间的窗口看过你呢。」 「啊?不出宿舍房间?」 托亚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爱德华则苦笑着帮忙说明: 「别看布鲁克这样,他可是个超级怪人唷。比起漫不经心地上无趣的课,他宁可选择留在自己房间里,埋首在喜好的事物当中钻研,不过他是个就算不出席上课,考试也可以轻松过关的天才学生呢。」 「竟然能被爱德华说成是怪人,那一定相当怪。」 「嗯,不过我自己倒不这么认为,只是大家都说我是怪人。」 听了托亚直率的感想,艾文噗嗤笑了出来。 「喂,你们几个。我不知道你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啦,不过现在不是在这里开心聊天的时候吧再说,那边那个戴眼镜的,你干嘛走在这种地方?」 普莱斯满脸不悦地插话询问,同时上下打量艾文。大概因为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这里的居民,又不像是前来寻欢的登徒子,因此感到可疑吧。 不过艾文却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回答: 「真的很抱歉。我在家附近一边散步,脑中一边思考事情,没想到越走越远,回过神来我已经走到这儿来了。哎呀,真是不可思议呢。」 「喂,格莱斯顿。这家伙头脑没问题吧?」 普莱斯目瞪口呆地看向爱德华,爱德华笑着点头。 「他很正常啦。只是他如果集中心思在一件事情上面,其它事就会完全抛诸脑后普莱斯先生,不好意思,可以送我们到他家吗?」 「我是不介意啦,那走吧。我还以为是哪来的怪家伙,原来是金毛的朋友。」 物以类聚普莱斯如此嘟囔着,轻甩着头走向马车 ***** 艾文的家,是离爱德华他们住宿公寓不远的一间小巧独栋房。 「那再见了。如果事情有进展,我会再连络你的。」 普莱斯说完便离去。艾文向普莱斯殷切道谢并目送他离去后,转身面对爱德华一行人说: 「方便的话,要不要进来呢?毕竟我们难得见面。」 当然爱德华他们也毫无异议,三人便顺道拜访艾文家。 艾文按了按门铃,接着玄关的门猛力打开,冲出一位看来相当高龄的男性。从服装判断,毫无疑问地应该是这个家里的管家。 「少爷!您到底跑到哪去了?您一直都没回来,害得我东奔西跑地找少爷呢!」 艾文轻轻地拍着那似乎快哭出来而滔滔不绝的老人肩膀,并打从心底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啦,帕克,我现在知道不能一边想事情一边走路了。我走了好远好远,跑到了一个怪地方。正当我遭遇危险的时候,有刑警救了我。还有,我还碰到了我的老朋友呢。这是巴尔福校的同学格莱斯顿,还有他的守护者爱特伍德先生。这边这一位是我的学弟,呃」 「托亚?赤星。」 「对对,赤星。所以呢,帕克,等等我再听你唠叨,能不能先备茶呢?」 年老的管家挺直有点弯曲的腰杆,透过单片眼镜巡视爱德华一行人的面孔后,深深低下头。 「欢迎欢迎,少爷有客人来访是件稀奇的事情呢。请随意吧,我立刻端上美味的茶。」 管家说完,踏着蹒跚的脚步走进家中。 「他在我老家担任很长一段时间的管家了。虽然一度退休,不过自从我毕业说要到伦托拉来独自生活后,我爸就派他来了。他本人的说法是不工作会变痴呆,而且觉得如果是照顾我的话,就算老了应该也办得到好啦,先进来吧,我向你们介绍环境。」 艾文说完,便邀请三人进入家中。 屋内和爱德华他们住宿的公寓大小差不多,摆设着极为俭朴的生活用品。托亚兴致勃勃地问艾文: 「这整间房子都是你的?就你跟那个爷爷两个人住?」 「嗯,没错。」 「两个人住不会太大吗?」 就算被提出这种冒失的问题,艾文仍带着兴高采烈的笑容回答: 「嗯,也许吧。不过,生活上使用的只有二楼而已。三楼是仓库,一楼则是我的研究室。」 「研究室?请问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硬要解释,应该是发明家吧,就是利用一些小发明来赚钱。」 「发明家?!不、不愧是爱德华的朋友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呢。」 「布鲁克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钻研炼金术和化学,他每天不分昼夜地在宿舍房间里做研究和实验。每回走过他房间附近,总是弥漫着异味,有时候还会从窗口飘出颜色怪异的烟,搞得大家都很害怕呢。」 艾文听了爱德华的追加说明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搔了搔头发。 「哎呀,其实现在也一样,还有邻居跑来向我抱怨呢。所以我得发明出能顺利排放气体和脱臭的方法。若你有意愿,要不要看看我的研究室呢,赤星?」 「啊,我要看,我想看!」 好奇心旺盛的托亚,脸上瞬间绽放光彩。 「那么,请 吧。我个人是满喜欢的,希望你也会喜欢。方便的话,两位也一起来吧。」 艾文开心且略带骄傲地说,用手比向眼前的那道门。 「哇啊!」 托亚才刚踏进那间房间,立刻被异样的气氛吓到无法动弹。 原本应该当作客厅以及餐厅使用的空间,摆放着多到难以置信的各种杂乱物品。 大型书柜沿着一面墙排列,所有柜子里都寒满了书,不留任何空隙。天花板上垂挂着大量晒干的植物以及类似动物标本的东西,其它柜子上则有几块石头排列着。 窗边摆着一张长桌子,上面陈列着许多秤、研钵,以及形状复杂的玻璃器具。其中几个烧瓶装有各色液体,有的还正持续冒着气泡。 仔细一看,房间角落连人体骨骼标本都有,房间里所有物品散发的味道都融合在一起,室内飘散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妙臭气。 「该该怎么说呢,真惊人!」 托亚完全被研究室迷住,在房间内四处观看。艾文请爱德华和西瓦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站在托亚身边,开始愉快地为他说明一切。 「这看起来像普通的石头吧,不过仔细看,里面有很多小鱼的化石喔。」 「哇,真的耶!好棒喔!」 「这是古时候的虾子化石,很惊人吧?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你也喜欢这种东西吗?」 「喜欢!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化石呢!」 「你可以拿在手上仔细看,很有趣的。」 艾文对陷入兴奋状态的托亚这么说,然后转头看向爱德华。 「如何?这就是我的生活,那你在做什么呢?」 爱德华一边喝着管家帕克端来的茶,简洁地回答: 「我当了私家侦探和我学生时代宣告过的一样。」 「啊,所以刚刚你们才会和警察在一起啊不过还真有趣呢,我们住得这么近,却都没有发现对方。」 爱德华苦笑着点头同意艾文的话。 「的确。发生这种事,让我深切地了解我身为侦探的能力还不够。我以为我已经搜集够街上的情报了,却没打听到关于朋友的消息。」 「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才能开心地意外重逢啊今后也要像学生时代一样好好相处喔,格莱斯顿。」 艾文说完,向爱德华伸出右手。 「我也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布鲁克。」 爱德华站起身,紧握住艾文的手,两人结实地握手致意。 回到家,用完迟来的晚餐后,西瓦照惯例将当天发生的事记录在笔记本上,爱德华则在沙发上看报纸。 托亚洗完澡,换上睡衣走进房间,从爱德华身后看报纸。 「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吗?」 爱德华稍做思考,轻轻耸肩回答: 「没什么特别的。昨天『毫无节制的吸血鬼』引起的事件,依照惯例还是没登在报纸上。」 「啊也对。」 「就是啊。硬要提的话,有个反抗政治结婚的议员女儿和她情人私奔的新闻,还挺有趣的。」 「那是什么情形啊?」 「就在要和父母认定的对象结婚的那天早上,她的情人从典礼现场的烟囱闯进去,把新娘子给掳走了。看来全身沾满煤炭的乌黑男子,牵着穿着纯白结婚礼服的女子逃跑的景象,实在是相当奇怪呢。」 爱德华愉快地述说,不过托亚却无趣地应了一声: 「无聊,还真的没什么新闻呢。」 「有什么关系呢?这代表今天的伦托拉很和平啊。」 「你说的也没错啦。」 嘟着嘴的托亚,突然「啊」地发出轻声惊叹。 爱德华转过头看着托亚。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说清楚啊,这样让人很介意耶。」 在爱德华的催促之下,托亚若无其事地回答: 「没有啦,我看到报纸的日期后才想起来的。」 「想起什么啊?」 「原来今天是三月二十四日啊,那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你说什么?!」 一听到这句话,爱德华突然发出少见的大叫,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做、做什么啊?干嘛惊讶成那样。」 托亚看到对方震惊的模样,反而有点吃惊。 不过,惊讶的不只爱德华。 「那是真的吗?」 连西瓦都在发出声音的同时,停下书写工作走近两人。 「怎、怎么了?你们两个干嘛那么惊讶」 爱德华直接了当地对翻着白眼的托亚说: 「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生日耶?一年只有一次,很重要的日子耶?」 西瓦也「嗯嗯」地点头赞同。 「是啊,差一点就什么也不知道地迎接明天到来了,还好你有想起来。」 「说的没错。我们都没问过托亚的生日,真是太失礼了,西瓦。」 「是啊,真是千钧一发。」 托亚看着虽然慌张,脸上却的确挂着笑容交谈的爱德华以及西瓦,满脸疑惑。 「到底怎么了,你们两个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我的生日不需要庆祝啊。」 「别说这么伤感的话嘛,托亚。」 爱德华终于重拾他往常冷静的态度,轻戳托亚的额头。 「重要伙伴的生日,当然也同样地重要啰。所谓的生日,就是庆祝那个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 「也是感谢生下那个人的双亲的日子,同时是进一步感谢培养出他的双亲,以及身后的无数祖先和这个世界的日子。老爷爱德华少爷的父亲总是这么说的。」 「是、是喔」 托亚看到爱德华和西瓦感情融洽地完成一个句子,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我想马绍尔小姐应该还没就寝,我去问问看她能不能帮忙准备生日宴会的料理。」 爱德华朝说完话便往门口走的西瓦高声说: 「既然如此,要不要也邀请碧玉和布鲁克呢?当然还有马绍尔小姐,大家一起参加庆贺的餐会吧。虽然房间不大,不过应该容纳得下这些人。」 「啊啊,这是个好点子。那么我立刻转告他们。」 「等等那个,不用那么费心」 「你说什么啊,庆祝当然是要越盛大越好呀,托亚。」 爱德华对困惑的托亚这么说。不过少年还是很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我虽然妈妈以前有帮我庆祝过生日,可是在鲍德温家的时候,没人知道我的生日,在学校也」 「所以,明天是值得纪念的首次生日宴会呀,你只要抱着期待就好了。」 「唔唔唔唔。」 「一定会是很快乐的一天。别担心,主角只要放轻松就好了。」 爱德华说完,便把报纸折好放在桌上,抓抓托亚的一头湿发。托亚被投以如此无忧无虑的笑容,让困惑的他也开始抱着期待的心情就寝。 隔天下午六点。 在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办公室兼起居室,举办托亚生日的庆祝餐会。 虽然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多正式的晚宴。因为爱德华的住处,根本没有大到能让全员一同就坐的桌子。 因此以将所有的料理都摆在小桌子上,大家拿取自己喜欢的食物,在室内适当处坐下享用的方式进行,也就是自助式的派对。 海丽叶一大早就窝在厨房,卯足劲做了许多祝贺的料理,其中除了有烤鹅肉以及蔬菜冻等精致的料理之外,还 有托亚最喜欢的鱼派以及炖蛋等家常菜色。 西瓦帮忙海丽叶准备料理的食材、在房间内装饰许多花朵、稍微改变家具的位置,一手包办会场布置事务。 餐会开始后,他也边以参加者的身分享受其中,边留心宾客和爱德华他们是否愉快,并殷勤地招待大家享用饮料并更换餐具。 连第一次担任「主角」,一开始不习惯而有些无地自容的托亚,也在美味的料埋及大家热情的祝贺下,渐渐松懈了下来。在享用完料理后,托亚的心晴已经变得十分开心,和往常一样聒噪地和大家聊天。 「那么,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一样还是占卜啰。来这边坐下吧,今天的可爱主角。」 楼上的房客碧玉一边在沙发上享用餐后利口酒,一边这么说着。 褐色的肌肤、丰盈的黑发再加上翡翠色瞳孔,这名带有异国情调的美女,以占卜维生。 她的美貌以及占卜的准确度在业界似乎十分有名,顾客当中不乏知名的政治家以及大富豪。虽然她只要想要,就能够在伦托拉过着衣食无缺、非比寻常的奢华生活,但她却是个喜欢在这间公寓轻松自由生活的奇特女性。 碧玉身上的性感礼服,毫不吝惜地露出充满魄力的胸口及肩膀。她取出爱用的牌卡,熟练地开始洗牌。 「咦?要帮我占卜?真的?」 从以前就对碧玉的占卜很有兴趣的托亚,雀跃地在碧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嗯。你想知道什么呢?恋爱运?还是明天的运势?说说你想知道的事情吧。」 托亚被碧玉那沙哑又蛊惑的声音一问,满脸兴奋地迷惘了起来。 「怎么办好呢占卜未来的事情感觉有点可怕。不过,我还是会想知道很多事情」 「呵呵,所以呢。」 「那那,全部!占卜我的全部!」 「哎呀,真是贪心啊。占卜那么多,大概要花掉买一辆马车的钱喔。」 「咦咦,真的吗?!」 「不过,今天是特例。好吧,我让你免费占卜到满意为止。来,开始吧。」 碧玉手中把玩那画着神秘象征图案的异国牌卡,鲜红的嘴唇上浮现微笑。西瓦和海丽叶似乎也对碧玉的占卜有兴趣。两人融洽地站在托亚身旁,仔细注视着碧玉手边的动作。 爱德华站在远处看着伙伴们的样子,压低脚步声进入寝室。 虽然他对碧玉的占卜也很有兴趣,不过他想趁现在把托亚的生日礼物藏在床里。 爱德华白天在街上漫步,在考虑了许多选项后选了胭脂色的鸭舌帽。 以前托亚曾经无意中提过,在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冒险小说里出现私家侦探的注册商标,好像就是戴着鸭舌帽。 崇拜那个私家侦探的少年托亚,也很想要一顶自己的鸭舌帽,不过当时过着有一餐每一餐的生活,实在无法恳求母亲买那种东西给他,只好忍耐下来托亚曾经惋惜地这么说。 回想起这件事的爱德华,开始寻找和故事当中的私家侦探相同颜色的鸭舌帽,最后终于让他顺利寻得。 爱德华把店家漂亮包装起来的礼物,以及手写的生日卡片,放在托亚的枕头上,再用棉被盖住,以便让托亚准备上床就寝的瞬间发现礼物。一切就绪之后,爱德华满意地点头。 突然传来轻巧的敲门声,艾文?布鲁克露出脸窥看。 昨天才久别重逢的他、爽快地接受今天的邀请,参加宴会。 「原来你在这里啊,格莱斯顿。怎么了?大家都很投入地在看那位漂亮的女士占卜耶。」 艾文边说边走进寝室。虽然他今天正装打扮,将小麦色的头发梳整服贴,但是头上还是有一撮顽强的头发翘起来,看来十分滑稽。 爱德华稍微掀起刚刚才盖上的棉被,让艾文看到藏在底下的礼物。「我是来藏礼物的不过正好有机会和你聊聊。」 爱德华说完,使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艾文察觉到气氛不同,也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今天谢谢你来,布鲁克。你甚至还带了要送给托亚的礼物。」 因为昨天晚上托亚表现出对化石十分有兴趣的模样,所以布鲁克从他的搜藏品中,选了一个当作生日礼物。 「别这么说。我从学生时代就挖了像山一样多的化石,家里多得不得了,多到他愿意收下我还想感谢他呢。」 艾文说完,装模作样地看着爱德华。 「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有点闷喔。」 总是笑容不断的艾文眼镜底下的榛色眼睛,意外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对象。爱德华稍微垂下眉尾,说「服了你了」。 「虽然已经半年以上没见过面了,不过好朋友还是一看就知道吧我没有很闷啦,只是有些事情挂心。」 「挂心的事?到底怎么了,格莱斯顿?看到你这样说话不清不楚的,实在很稀奇喔。好不容易春天终于要到了,不会明天就刮起暴风雪吧?」 爱德华对着虽然担心,却仍以悠闲语气开玩笑的艾文露出浅浅的微笑,接着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烦恼: 「布鲁克,你还记得麦克弗森学长吗?」 艾文立刻点头回答: 「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学长对吧?是你如兄长般崇拜的对象我记得,他因为家里的关系退学了。」 爱德华点头,犹豫地问: 「是啊。你知道什么关于麦克弗森学长的消息吗?在巴尔福校时候的、或是离开之后的,什么都好。」 「嗯虽然你这么说,不过我和学长的关系并没有很亲近。反而应该是你会比较知道学长的事情吧?」 爱德华似乎早已预知了回答,轻轻耸肩点头。 「说的也是抱歉喔,问你这种无聊小事。忘了吧。」 「格莱斯顿,学长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 爱德华只简单地回答,就闭上嘴再也没说一句话。艾文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爱德华的侧脸,过了不久缓缓地说: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挂心,不过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说,也不能说的事情吧。」 「抱歉。」 爱德华郁闷地垂下头,艾文微笑着摇头。 「别介意这种小事,谁都有秘密的呀不过,对了。有一件有关学长的事情我可以说」 「你知道什么吗?」 爱德华无意识地挺起身子。艾文有点难以启齿地动动两手手指,说道: 「因为你很喜欢麦克弗森学长,所以我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让你不开心。不过你就单纯当做在听谣言吧?」 「当然。不管你说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的。」 爱德华深深点头。虽然如此,艾文仍有点犹豫地说: 「听你这么说就好了我因为从以前就对炼金术有兴趣,所以认识了一些对超自然现象有研究的人。大约一年多前,在某个读书会上,有个相同嗜好的伙伴提到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你对超自然现象可能没什么兴趣,不过你知道在安葛雷,有些地方被称为能源点吗?」 话题突然转往出乎意料的方向,爱德华暧昧地点头。 「我记得,好像是古代人举行祭祀仪式的地点吧?只要站在那个地方,就可以感受到不可思议的能量」 「没错。而且那不是多心所造成,而是的的确确能感受到能量的场所,研究结果显示那种地方的土地会散发某种能量。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根据推测可能和地脉和水脉有关系,不过真正的原因到现在仍然一无所知。」 「然后呢?」 「当时,谣传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出现在各能量点。」 爱德华听了一惊。 「布鲁克,那个人物该不会是」 「据说是年约二十多,有着一头长及腰身的银发,以及暗蓝色瞳孔的美少年。银发在安葛雷本来就很稀少,而且留那么长的人,应该不多吧?再加上眼睛的颜色和美少年的形容,很像是麦克弗森学长。」 「」 「那位美少年去那里并不是进行科学调查,也不像原始宗教的信仰者一样膜拜祈祷,只是默默伫立在那,就好像在感受大地传来的什么讯息一般话说,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的确。不过,说那个人就是麦克弗森学长也太」 「当然,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不定我只是将传言,和我认识的人的影像相结合罢了,应该说的确是如此不过,只是因为刚刚从你口中听到麦克弗森学长的名字,我才突然想起来早知道还是别说的好吧?抱歉喔,说了让你不愉快的话。」 艾文担心地看着爱德华,爱德华淡淡微笑摇头。 「不。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报,广泛搜集是私家侦探的工作。我很少会听到这类的消息,谢谢你告诉我。」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不过,麦克弗森学长啊说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又在做什么呢。希望他平安无事就好。」 「」 听到艾文天真的话语,爱德华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格莱斯顿,你真的什么也」 艾文虽然说什么也不过问,不过看到爱德华那不像他的表情实在很令人在意,因此打算再次问清楚,到底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就在此时,寝室门「磅」的一声用力打开,满脸雀跃的托亚冲了进来。 「哇啊,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在干嘛啊?」 艾文和爱德华不由得对看。托亚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弥漫的微妙空气,用响亮的声音说: 「碧玉今天跳楼大放送喔,说要帮所有人免费占卜耶!快点来啦,现在正在帮爱特伍德先生占卜呢。」 「拜托你把这件事情忘了,布鲁克。今天是托亚的生日,我们快乐地过吧。」 爱德华用只有艾文听的到的声音低声呢喃,接着站了起来。 「西瓦一定是要算恋爱运吧?」 「他说死也不要耶,所以爱德华你去跟他说啦。」 「好!西瓦,像个男人接受命运吧!」 爱德华故意提高音量用爽朗的声音喊道,和托亚一起走出寝室。 「就算你要我忘了,我还是很在意啊嗯虽然可能是多管闲事,不过还是稍微调查一下学长的事情吧。」 艾文一面自言自语地在嘴里咕哝着,面慢步回到了热闹的起居室去 第三章 逝去的时光 伦托拉市警的刑警凯文普莱斯再次探访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是两天后傍晚的事。 「嗨。」 举起单手走入房内的普莱斯,四方型的下巴上那任其发展的胡须实在显眼。总是锐利的三白眼也些微地充血。 「嗨,普莱斯助理巡官,勇猛如你也有疲劳的一天呀?」 虽然爱德华如此讽刺,不过却不见他以往常样充满威吓的怒斥声回答。 「还好啦。我晚上巡逻到天亮就直接到署里上班,根本没睡。」 看到就完便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下的普莱斯,爱德华以及西瓦对看了一眼。 「真是辛苦您了,我帮您倒茶吧。」 「啊,不、不用了。」 正在桌边看着参考书的托亚,满脸不可思议地向无精打采拒绝西瓦提议的普莱斯发问: 「怎么啦?还没抓到『毫无节制的吸血鬼』吗?」 「想抓也抓不到。」 普莱斯邋遢地将脖子靠在椅背上,两手紧扣放在腹上。 「第一起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我和部下拚命地打探、巡逻以及调查案件,可是别说抓犯人了,连点线索都没找到。」 助理巡官深深叹息。 托亚将笔夹在指间旋转,深感同情地看着普莱斯。他的模样实在太憔悴,让托亚根本没有心像往常一样调侃他,不过似乎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我们防不了人口。谣言越传越广了,报社也不知道肯默不作声到什么时候。记者肯定会夸大地说这是吸血鬼或是连续杀人鬼犯的案」 「最后必定会责怪警察无能。」 普莱斯连听到爱德华冷静的评论,也不像往常那样发怒反驳。 「你说得没错。所以上面很着急,每天都在催我赶快搞出结果,把犯人扭送到案。如果催我就可以解决,我还需要这么痛苦吗?部下的精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丧气话,不过事情要是再没有转机,一定会陷入绝境啊。」 刑警以呻吟般的语调这么说后,用那双大手紧紧地遮掩住脸部。 西瓦看到他烦恼的样子,打开餐具柜,取出一只小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的威士忌,递给普莱斯。 「请用,助理巡官。」 将手从脸上拿下的普莱斯看到了玻璃杯,皱起鼻头。 「喂,我还在执勤中耶。」 「这点程度不会醉吧?这酒是用来振奋精神的。」 「」 普莱斯迟疑了数秒,最后还是接下玻璃杯,一口气喝干那琥珀色的酒。接着,闭上眼睛深深地吐气。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突然开口: 「距离上次的杀人事件,已经过三天了。」 西瓦从普莱斯手上接下玻璃杯,稍微压低音量询问: 「从那之后,吸血鬼有出现过吗?」 「没有,不过今晚一定会出现。吸血鬼那家伙,至今还没有间隔超过三天以上不现身的。」 「原来如此吸血鬼最少得三天『用餐』一次吧。」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爱德华,站起身来走到普莱斯面前站着。普莱斯察觉了他的动作,张开眼睛朝上看着爱德华。 「你有什么对策吗,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不悦的回答。 「没有只是,虽然大家都说那个吸血鬼毫无节制,不过他的出现模式,其实有很多既定的规律。」 「怎么说?啊,首先是出现的时间只限定在深夜吗?」 「那是其中一点,另一点就是他攻击的目标。他袭击的人,都是集中在红灯区的人限定在娼妇、客人,或是喝醉酒的这类人。绝对不会出现在其它场所,至今也从来没对正经的市民出手过。」 「原来如此的确,伦托拉的红灯区只有两个地点。一个是我们三天前造访的布劳德地区,另外一个是」 「马里兰地区。不过,比较起来那里的开发较新。所以,没有窄小巷道『窄街道』。而且自从我们开始巡逻后,那里就更难下手了,所以被害者都集中在布劳德地区。」 托亚依旧灵活的转动铅笔,在两人的谈话中插嘴。 「既然如此,只要通宵滴水不漏地巡逻那个布劳德地区不就好了?」 「这不用你说吧,我每晚都在巡逻。可是,你们也看过那边的街道吧?窄街道像蜘蛛网一样罗列在整个地区,犯人的逃跑路线根本有无限的选择。」 「啊也对那边的巷道真的好窄好黑喔。」 「是啊。只要静静地躲在那里不要动,就不会被发现了。而且,犯人的手脚很快,被害者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只剩下被抽光所有血液的尸体倒在黑暗里,这就是犯人的杀人手法。」 「嗯就算巡逻也会被对方将计就计,这的确令人头大。」 托亚将笔夹在嘟起的上唇和鼻子之间,喃喃地说。爱德华在托亚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稍作思考后开口: 「那至少辅导娼妇们不要站在街角呢?」 「哈,这的确很像是贵族少爷会说的话。不过你仔细想想,允许可以卖春的地方,只有那两个红灯区而已。不管哪一边,都有人数多到不行的娼妇,不管多危险,她们都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做生意。」 「可是,自己的生命会有危险」 「那些是如果不接客,就无法谋生的女性们耶。管他是性命有危险或是什么的,她们不站在街角就活不下去。全都是些只要休息一天,隔天就没束西吃的家伙呀。」 「是喔」 「再加上娼妇之间也有势力关系。有权势的娼妇会和同伴结伙,能在比较明亮且安全的地方拉客;弱势的家伙,只能孤单一个人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拉客。我们可没有那个闲功夫监视每一个人啊。」 普莱斯如此表示。爱德华白皙的脸上,蒙上了自我厌恶的阴影。 「抱歉说了这么肤浅的话。」 看到老实道歉的爱德华,普莱斯也松下眉头,单手一挥。 「别在意。这是和至今你所生活的环境迥然不同的世界吧,不了解是理所当然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以私家侦探维生,你就必须去了解这台面下的世界。我说的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特地讲给自己听的一般。西瓦从那句话察觉了普莱斯来访的真意,微妙地板起他那温厚的脸孔,开口询问: 「请等等,您该不会是想让爱德华少爷爷加入夜间巡逻的行列吧?」 普莱斯默默点头,缓缓挺直背脊调整坐姿。 「我正是这么打算。不只有格莱斯顿,连你们也是。」 「可是助理巡官,之前你不是说不想让一般市民也暴露在危险下」 「基本上是没错。不过,三天前和你们分别后,我一边巡视布劳德地区,一边想」 「想什么?」 西瓦仍旧用着僵硬的表情和声音询问。虽然平常的他温厚又含蓄,不过如果有人想要加害他一手教育长大的爱德华,他是绝对不会饶恕。现在也自认是托亚保护者的他,对普莱斯显露出警戒心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普莱斯却无视这样的西瓦,瞪着爱德华看。 「我在想,三天前光是看到尸体,就可以做出那样推论的你,如果在夜晚现场实际走一遭,也许可以发现我们遗漏的蛛丝马迹要我承认这件事的确很闷,不过现在不是顾虑自己面子的时候了。」 「普莱斯先生」 「而且我是警察。要我说出这种话,换做你是我,心中做何滋味?」 普莱斯看着爱德华和托亚的脸,吞吞吐吐地说: 「不过, 经过这一月的持续调查,我认为这次的犯人不是人类。因为除了手法太过于精湛之外,还采取不只杀害性命,连全身的血液都吸走这种奇特的手法。」 托亚装模作样地看着普莱斯的表情,开口问: 「你的意思是说,犯人真的是吸血鬼不然也应该是魔物?」 「虽然我不愿那么想,不过这是很自然的推论吧。而且乌鸦小鬼,虽然这是很棘手的话题,不过我已经知道魔物是实际存在的了。」 「也是,你前一阵子才差点被魔物杀掉呢。」 在调查发生在古城饭店的杀人事件时,普莱斯被魔物袭击,差一点丢了小命。如果当时爱德华他们不在场,他现在大概已经不会在这了吧。 「是啊,那是我第二次扯上和魔物有关的事件。第一次是巴尔福校的幽灵,第二次是『天鹅饭店』的巨大魔物如果这样还狡辩世界上没有魔物,那我真的是白痴了。」 爱德华和托亚几乎同时点头。 「看现在这个情况,认真考虑犯人是魔物的可能性还比较实际点吧。不过你们去向警察署这么说试试,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的头脑有问题,最后会连工作都丢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们谈。」 「毕竟你遇见魔物,且让人不得不相信魔物存在的那两起事件发生时,我们都和你在一起。」 爱德华淡淡地微笑,盯着普莱斯。普莱斯猛力点头。 「就是这么一回事金毛的,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巡逻布劳德地区?照现况来说,『吸血鬼』不会对正派的人出手。我的手下到现在也都很安全唉,虽然都没事,不过也没人看见过犯人。所以,我想你们应该不会遭遇到什么立即性的危险。」 「嗯嗯。」 爱德华翘起修长的腿,露出思考的样子。西瓦用含蓄却严肃的口吻规劝爱德华: 「爱德华少爷。就算现阶段安全,今后可就不一定了。这也不是侦探的工作,冒险犯难实在有点」 「说要帮助普莱斯先生的可是你耶,西瓦。」 爱德华带有调侃意味地斜眼看向西瓦。西瓦表情略带困惑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在许可的范围内那个,给予他建议的意思。如果因为原本就该让普莱斯刑警自行解决的案件,害得您和托亚先生遭遇危险,那我」 「无法面对家里的父亲吧?」 「您说的没错。」 「父亲会说这是我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他不会怪你的对了,普莱斯先生。」 「嗯,什么?」 普莱斯被这么郑重其事的呼叫,不由得挺直驼着的背脊。爱德华用他那如水晶股澄澈的瞳孔,看着普莱斯的脸问道: 「你认为我是个有钱不知辛劳的讨厌少爷吧?」 「啊?啊啊啊,是没错啦。」 听到对方直接引用平常自己恶语伤人时使用的字眼,普莱斯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地肯定。 「可是你还是来寻求我的帮助,那是为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明过了?虽然你是个任性的小鬼,不过头脑的确聪明。而且,『毫无节制的吸血鬼』有可能真是魔物,那带着对魔物很有办法的你们前往现场,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嗯,这点我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如此想要解决这个案件?」 「啊?」 普莱斯因为这个意想之外的问题,眯起他浑圆的眼睛,爱德华淡淡地接着说: 「因为吸血鬼而牺牲的,是娼妇、用金钱买女人的男人,还有药物以及酒精中毒者也就是对政府以及警察来说一点也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社会上的恶人们。」 「是啊。」 「就算他们被杀了多少,警察也不会特别在意。只是不希望谣言扩散,让警察的办案能力被怀疑罢了吧?」 「没错。」 「所以他们才会把这种怪异又麻烦的事件,推给你这个从地方警察调过来的外来者。」 「我一开始就自己这么说过了,我很清楚我抽到了下下签。」 普莱斯虽然有点焦躁,但还是正经地回答。爱德华稍微歪头思考,波浪金发轻柔地触碰到他玫瑰色的脸颊。 「那为什么要努力到就算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也要把事件解决呢?」 「你说什么?」 「我说的没错呀。只要放着不管,这起连续杀人事件就会传开来,伦托拉的居民们迟早都会知道这起事件吧,这么一来,警察也就不得不认真办案。到时候等事件解决了,你就可以获得很大的功劳不过,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那样。趁人们还不知道有这起案件时解决,这对你一点好处也」 「那种事情我才不在乎呢!」 终于,普莱斯握着他巨大的拳头奋力敲击桌面。托亚桌上那本敞开的参考书,因为强烈的冲击阖上。坐在椅子上的托亚,也吃惊地微微弹了起来。 不过爱德华却不发一语凝视着普莱斯的脸。普莱斯咬牙切齿地说: 「要我承认这件事我很不甘心,不过我的确因为你的缘故才能来到这里。因为你前两次把自己的功绩让给我,所以我才能当上助理巡官,也才能加入我所憧憬的伦托拉市警。」 「普莱斯先生」 「不过,那只是恰巧罢了。我就趁这个机会讲清楚吧,我从来没有为了升迁而工作过。」 普莱斯方才疲惫的样子已经不见踪影,整个身子倾向爱德华,全身散发异常凶猛的气息。 「虽然我不想告诉你们有关我自己的事情,不过既然发展至此,只好说了我的家人,在我小时候全被强盗杀了,只有我因为躲在床底下而捡回一命警察连搜查也不好好搜查,就让案件以未解决的状态画下句点。穷人就是因为执着一点小钱,所以才会落得失去性命这就是那些家伙的说法。」 面对突然被提起的不幸过去,连爱德华的表情也蒙上了困惑。 「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即使如此,你对警察这个工作还是没有幻灭?」 「当然会幻灭吧。」 「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当警察?」 普莱斯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让何我一样的孩子减少,即使只有一个也好。」 「」 「如果是有钱人,可以为了自卫雇用保镖;如果是贵族,连警察都会认真处理不过,穷人永远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保护他们,没有人会帮助他们。所以我要当警察,为了那些人工作。我是这么想的。」 「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用硕大的手,拍打宽阔的胸膛。 「当我变成孤单一人的那天,内心所承受的愤怒、悲伤以及后悔我想这些情绪一定一辈子也不会消失吧。所以我希望其它家伙那些虽然生活穷苦却还是努力过活的孩子们,不要有这种回忆。」 爱德华、托亚,以及站在两人身后的西瓦,都安静地倾听着普莱斯说话。 「也许在那些受上天眷顾的人眼中,娼妇很污秽吧;那些酒鬼和混混,也都看来没救了吧。不过,就算是那种人,也是有家人的;就算是那种人,也有小孩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哭泣难过就算力量微不足道,我也想为那些人工作。因此,我才当上刑警,到现在仍旧干着这份工作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解了吗?金毛的。」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不久缓缓吐了一口气,静静地说: 「我都了解了谢谢你。」 「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让你需要道谢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感谢你认真回答我这愚蠢的问题不过,身为你的部下可就辛苦了,要永远和上司一起吃粗茶淡饭。」 正经八百说完严肃的故事后,甚至收到诚恳的道谢,这种状况连爱逞强的普莱斯也会因此感到难以自容吧。心里这么想的爱德华,在感谢的言语后,加上了略带玩笑的语句。 普莱斯也歪斜他粗糙的脸,嘻嘻地笑了。 「自从来到伦托拉市竟后,我的部下换了好多次呢。现在我的部下们,是和我类似,从贫苦人家奋力向上的人,都是些爱好粗茶淡饭的笨蛋家伙。」 「原来如此。」 爱德华以笑容回应,看了看托亚,并回头看向西瓦。 自幼也和母亲过着贫苦生活的托亚,黑色大眼因感动而湿润。大概是把普莱斯的过去和自己年幼的身影重迭了吧。 西瓦灰色的瞳孔也流露出类似放弃反对的情感,回视爱德华。就算不用言语,爱德华也清楚听见守护者那「随您的意思吧」的声音。 于是爱德华重新转向普莱斯,直接了当地说: 「我们很愿意提供协助。为了不要再有牺牲者出现,早日逮捕犯人,让东区的人们稍微可以安心地生活。」 「谢谢。」 普莱斯害羞地抓了抓他硬直的头发,站起身来。 「那么,过十点我会派接送的马车来我先回署里去了。」 「回去之后最好休息一下,要是你倒下了,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爱德华也起身,对普莱斯这么说。西瓦则帮普莱斯开门。 「别小看刑警,这种程度才不会倒下呢而且,那杯酒很有效,我现在的血液可沸腾得很呢。掰啰。」 就如他所说,普莱斯以和他来访时截然不同的动作,离开了房间。留在房内的三人,好一会儿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注视着壮硕刑警消失的那扇门 ***** 那天夜里,就在凌晨过后一个小时左右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三人,跟随普莱斯及其部下,一同身在伦托拉首屈一指的红灯区布劳德区待命。 「呼不愧是深夜,有点冷呢。」 托亚边摩擦双手,边小声对旁边的爱德华说。爱德华用手上的提灯照亮托亚轻笑道: 「你的鼻尖和耳朵都变红啰我不是叫你穿多一点了吗?」 「可是穿太多会不便行动嘛,你不也都这样对爱特伍德先生说。」 「也是啦。」 被托亚引用自己的口头禅回嘴,爱德华露出苦笑。托亚将爱德华送的那顶鸭舌帽重新戴上并压得更低,竖起外套的衣领。 他们已经站在街角两个小时以上了。普莱斯指示爱德华三人一组进行监视,且分配他们站在较为明亮的地点。看来他还是以他自已的方式,小心留意爱德华这几个「一般市民」的安危。 普莱斯穿着警察制服的部下们,则一人一组,分散在这区域的各处。 其中一部分的部下前往另一个红灯区,因此在这个布劳德地区的人手大概有二十人左右吧。这样的人数实在不足以同时监视整个地区,所以部下们偶尔必须移动自己的监视点,勤奋地持续巡逻。 普莱斯则是精力充沛地在部下之间巡回,听取报告,下指令。他大概有听从爱德华的忠告稍作休息吧,一改傍晚憔悴的姿态,现在看来十分有干劲。 「真是安静呢。」 西瓦抬头看着夜空,低声说。 「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挺热闹的呢。」 爱德华也这么说,并注意观察四周。 爱德华他们所在的地点附近有几间酒店,不过随着午夜零时钟响,酒店也依照法律的规定纷纷打烊。 酒店一歇业,街角光线骤暗。和爱德华他们住的地区不同,这个地区的街灯极端地少。 站在街角的大半娼妇,都热情地邀约着被酒店赶出来的男人,前往附近自己的房间,渐惭消失在街上。 现在,还在那附近的,就只有没钓到客人的娼妇,以及喝得烂醉如泥,直接倒在地上睡死的男人们,还有就是那些因吸毒而失去意识,摇摇晃晃走在街上的彷徨人们。 「呼哈哈」 托亚打了一个大呵欠。 虽然托亚一开始因为红灯区独特的紊乱空气,以及放荡气氛感到胆怯,并紧张地戒备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吸血鬼」;但是在时间不断流逝之中,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呜呜,开始想睡了那个,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那倒是没关系啦,不过在这里睡着会感冒喔。」 「我不会真的睡着的,放心啦。」 托亚说完,便将背靠在建筑物的墙面,整个人坐在地上。就在爱德华以及西瓦严密监视时,深深压低帽沿的少年,没经过一分钟就发出鼾声。 「是谁说不会真的睡着的啊?」 爱德华用吃惊的口吻这么说,西瓦则脱下自己的上衣盖在沉睡少年的身上低声说: 「大概因为昨天看书看得很晚,所以睡眠不足吧?」 一说完,爱德华便蹙眉。 「最近托亚那家伙,老是在看一些问题集和图鉴,到底在干什么啊?」 「就是在念书呀。」 「念书?」 西瓦略带微笑看着托亚的睡脸,并朝着惊讶地提出疑问的爱德华说: 「看来托亚先生在学校并不是很认真念书我会这么说的理由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适合做什么。」 爱德华一边搓热因深夜空气感到冰冷的手臂,恍然大悟地点头。 「原来如此,会这样也不是没理由的。」 「是啊。不过来这里当上实习侦探助手之后,开始和贫民区的人积极交往,好像让他开始反省过去的自己。」 「反省?」 「那个过去处在上天眷顾的优秀环境,却没有好好学习的自己。」 「嗯哼?所以突然重新研究学校的课业?」 「不,并不是那样。他好像有在教附近想要却无法上学的邻居孩子念书、算数,还有理科。他说就算将来他们当不上学者,要以商人或专业人员的身分来维生的话,这点知识一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爱德华瞠大眼睛,看来很意外。 「所以自己要先念好书才能教他们?」 西瓦微笑着点头。 「没错。他说如果小孩子提出问题,而他不会回答,那就丢脸了。前阵子认识布鲁克先生,大概让他受到更大的刺激吧。」 「被布鲁克刺激?」 「是的。因为那个人,真的很享受于研究学问。」 爱德华想起毕业后仍丝毫没变的好友那无忧无虑的表情,流露出浅浅的微笑。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我安心了。」 西瓦听到爱德华那真的蕴含着放心的声音,歪着头思考。 「安心?对什么安心?」 爱德华看向抱着膝盖,将下巴靠在膝盖上沉睡的少年说道: 「当然,从巴尔福校辍学来到这里,是凭着托亚自己的意志。不过,那个机会却是我制造出来的讲明白一点,我一直很担心是不是我煽动他这么做的。」 「爱德华少爷」 「不过刚刚听你那么说,我知道托亚现在有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就算那不是长期的展望,只要将眼前的小目标一个一个累积起来,总有一天定会看到他未来的目的地所以,我才说我安心了。」 「您真是的。」 在黑暗中,西瓦注视着爱德华那张白皙的脸蛋那不同于往常的认真眼神,让爱德华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怎怎么了?」 「您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默默在心中为许多事情担心。请多告 诉我一些您内心牵挂着的烦恼吧,那才是我待在您身边的目的呀。」 西瓦有点落寞地这么说。爱德华苦笑着拍拍守护者的肩膀。 「你干嘛说这个呀。该说的我就会说啊,至今我不是和你商量过许多事情吗?」 「都只是一些小事罢了。真正重要的事情,您总是一个人烦恼,一个人决定有时候,我觉得挺寂寞的。」 「西瓦」 爱德华初次听见守护者的叹息,无法隐藏疑惑的神色。西瓦试探性地看着爱德华的表情,难过地说: 「当然,能让聪明的您烦恼的事情,就算找我商量也没用吧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轻松」 「等等,西瓦,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这阵子您的样子很奇怪。」 「什么」 爱德华为之一惊。西瓦满脸苦恼地站在爱德华的正前方。 「大概是『天鹅饭店』的事件结束时开始的吧。您有时候会露出极度郁闷的表情,陷入思考。就算托亚先生看不出来,我也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您十分焦躁和烦恼。」 西瓦用食指盘卷一小撮他那可可亚色的头发。 「像这样卷头发,是您自幼便养成,只要心里有烦恼就会出现的习惯,爱德华少爷。」 「原来如此。因为从我出生开始,你就跟我在一起的缘故吧。都被你看穿了。」 「但我却看不穿您的心。」 听到西瓦的声音参杂着悲伤以及责难,爱德华咬着唇低下头。 就如同西瓦所说的。自从在「天鹅饭店」遇到了和过去判若两人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之后,爱德华的脑中就一直无法抹去他的身影。 过去让他如兄长般崇拜的人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到底是什么让个性敦厚且温柔的他,变成一个冷淡又残酷的人物? 操纵魔物,加害人类,他到底又打算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思考,都无法解开任何一个疑问。 虽然很想再和克莱门斯见一次面,好好谈一谈,但是同时却也畏惧再度和他见面。对于自己这样的优柔寡断和软弱十分生气,也觉得自己很丢脸。 西瓦认识学生时代的克莱门斯,也曾经和爱德华一同被招待到他的老家。 爱德华曾数度想要告诉西瓦他和克莱门斯的重逢,以及他的转变。 不过即使如此,爱德华还是顽强地压抑住这股冲动。 西瓦将两手放在低着头的爱德华双肩上,犹豫地说: 「这只是我的感觉。如果说错了,请原琼我不过,该不会让您这么苦恼的,是麦克弗森先生吧?」 「?!」 爱德华惊讶地抬起头。那灰色温和的眼神,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捕捉到爱德华蓝色的瞳孔。 「果然如此。」 从爱德华惊愕的表情,了解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吧。西瓦静静地继续说下去: 「侵入『天鹅饭店』的地下室,解放魔物的人是不是麦克弗森先生呢您心中这么推测。但即使如此,您仍然没再提过他的名字。之后因为魔物被打倒,事件在暧昧不明的状况下解决,连普莱斯助理巡官都忘了他的存在,不过您却不同。」 「西瓦」 「您不去打探过去如此崇拜的对象相关消息,那实在太不自然了。不管怎么说,你应该会想要和他再见一面爱德华少爷,在『天鹅饭店』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 面对西瓦严肃的质问,爱德华紧闭双唇,紧握拳头。看到总是冷静又泰然自若的爱德华被逼成如此,西瓦叹了一口气,将手从他肩上移开。 「很、很抱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话题。不过,因为我觉得这事不能在托亚先生面前提,才会」 「我知道,你一点也没错。」 「爱德华少爷」 「我很抱歉,让你为我担心。就如同你所说,我的确一直在烦恼麦克弗森学长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能将那件事告诉你。」 「那是因为告诉我也没用吗?」 「不是那样,别这样说好吗?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有多么信任你吧?」 「那是为什么呢?」 爱德华再次低头长叹,用轻到宛如叹息声尾音般的微弱声音说: 「因为那是不应该说的事情不,不对。我现在仍完全不了解学长的事,脑中也很混乱,就是因为思绪太混乱了,所以无法整理成语言。所以总有一天,等到我可以清楚解释的时刻来临,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接受我这样的解释吗?」 「我了解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某个温暖的东西接触到爱德华的脸庞。那是西瓦脱下爱用的白手套后所露出的双手。 瘦削的手包裹住爱德华冰冷的脸颊,好似在催促爱德华抬头。 「西瓦」 带着困惑抬起头的爱德华,他那湛蓝的瞳孔里,映照出西瓦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 「抱歉,让您这么困扰,我真是没资格当守护者不过,爱德华少爷,请您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西瓦低声倾诉: 「虽然您已经是个大人了,但是不管您几岁,对我来说您依然是可爱的爱德华少爷。不管是牢骚也好、丧气话也好,甚至是眼泪,您都不需在我面前顾虑因为,我为您换了数不清次数的尿片啊。」 「你这么说我就投降了。」 西瓦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抱住无力笑着的爱德华。 「彻底了解自己弱点的人,至少要有一个呀。」 「这样向人撒娇,会永远长不大喔。」 「偶尔为之罢了,不用担心。」 说不过西瓦的爱德华,表示投降地轻拍西瓦的背脊,但是都没打算主动拉开身体的距离。烦恼克莱门斯而疲惫的心灵,因和西瓦久违的拥抱感到十分怀念且舒服。 不过,这安逸的时间却维持不了多久。 「怎么着?冷到不抱在一起取暖不行吗?」 从背后传来粗犷的声音。 普莱斯走近慌忙分开的两人。他穿着爱用的象牙色大衣,手上抱着皱巴巴的纸袋。 「因为一静止着不动就会觉得很冷有什么变化吗?」 被已经重拾冷静态度的爱德华如此询问,普莱斯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呼呼睡着的托亚,耸了耸肩。 「到现在为止是没有。看来你们这也没发生什么事,小鬼头也睡了。」 「真要说变化的活,那就是酒店关闭,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而已吧不过,是不是差不多快到那个『毫无节制的吸血鬼』出现的时刻了呢?」 「以他过去出现的模式来看,应该是如此唉,就算他一直消失不出现也无所谓,不过应该没这么好的事。总之先把这个吃了,暖和一下身体吧。」 普莱斯说完,便从手上的纸袋中拿出某个东西,递给爱德华他们。接下一看,原来是仍温热的小肉派。 「这是?」 「部下的太太刚做好送来的。」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托亚如果醒来,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就在爱德华说完的当下,方才还在熟睡中的托亚,突然睁开双眼。从地上跳起,忙碌地巡视周围。 普莱斯吃惊地对着那样的托亚说: 「喂,你有没有吃过晚餐才来啊?你是肚子饿到一闻到肉派的味道就跳起来吗?」 「」 不过,平常总是会立即回嘴的托亚,现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那黑色的瞳孔张至最大,仿佛嗅闻风中味道的兔子一样,朝 向四面八方感觉目标。 下一瞬间,少年身上起了变化。乌黑的瞳孔渐渐转变成银色,开始放出微光。 (那对眼睛是) 那是托亚感应到附近有魔物存在的最好证据。 「托亚不是肚子饿啦,普莱斯先生。」 即刻察觉到托亚异状的爱德华,表情紧绷地对普莱斯说: 「他具有侦测魔物出现的能力,看来吸血鬼真的不是人类。」 「什么?!」 「这附近一定有魔物!」 「来了!」 爱德华话还没说完,托亚便发出一声喊叫,突然冲了出去。爱德华用尖锐的声音丢出指示: 「西瓦,别跟丢托亚!」 「是。」 西瓦毫不迟疑地拿起摆在地面上的提灯,追在托亚身后。 「我们也去吧,说不定可以捉到魔物的狐狸尾巴。」 「混蛋,要抓的不是他的尾巴,是他的脖子吧!」 普莱斯眼神立刻充满光彩,话还没说完,就猛然冲了出去。爱德华也将肉派塞到外套口袋里,朝着托亚钻入的窄街道跑去。 托亚在他那银色瞳孔的导引下,毫不犹豫地穿棱在窄小的巷道中。西瓦提高提灯以照亮托亚娇小的身躯,拚命尾随其后。靠着那提灯的光线,普莱斯和爱德华以些微的距离之差跟在后方。 虽然好几次差点被散乱在巷道当中的垃圾绊倒,三人还是持续追踪托亚。 「有了!」 托亚自由自在地穿棱于如蜘蛛网一般的窄巷,接着在喊叫的同时突然停步。他全身因喘息而颤动,银色的眼睛直盯着前方黑暗处。 「!」 由于托亚直接停在巷道的正中央,因此西瓦无法和他并肩而站。努力从托亚身后伸长手臂抬高提灯的他,不由得因那从黑暗中浮现的身影吃惊地倒抽一口气。 随后赶到的普莱斯以及爱德华,甚至忘记发出惊讶的声音,全身僵直。 在黄白色的灯光下,隐约被照亮的是不可置信的光景。 娼妇全身失去力量,手脚无力垂挂着,身体浮在空中不,会看起来浮在空中的原因,是因为抱住她的巨大物体,与黑暗融为一体。 勉强凭着提灯光线辨识的身型看来很像人类。 不过,个头却比普通人类大上一倍。宽度几乎和窄巷同宽,身高大约有三公尺。 「那到底是什么?」 普莱斯的嘴唇传出断断续续的低喃。 「魔物!吸血鬼」 托亚张着他的银色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西瓦突然从背后抱住托亚的身体,打算拉开他和眼前怪异物体之间的距离。 抱着女子身体的那片黑暗不,那黑色魔物头部的位置,从漆黑中浮现两根长牙,而长牙就这样刺进了女子白皙的颈部。 女子微张的嘴唇中,传来虚弱的临终挣扎。之后,女子的头无力地向后垂倒。 「妈的」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普莱斯,用力吹响挂在脖子上的笛子。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尖锐刺耳的笛声撕裂夜晚的黑暗。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可以知道部下们都响应了暗号,凭着声音而聚集过来。 「走开!」 普莱斯将手攀在爱德华身上,粗暴地将他向后拉。 「哇啊!」 普莱斯从跌坐在地的爱德华头上跳过,站到西瓦身后。 「你们退下!」 「助、助理巡官,这窄到没办法让你过」 「贴住墙壁!」 普莱斯把西瓦以及托亚往墙上推,硬挤到两人前方,打算和魔物对峙。部下们也从巷道外提来提灯以及警棍,像将魔物包围住一般聚集而来。 「助理巡官!」 普莱斯边渐渐缩短和魔物之间的距离,边用吓人的声音对着纷纷要求下令的部下们大喊: 「冷静!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何物,不过我们人多势众,优势在我们手上。不要害怕慢慢地夹击他。」 「是!」 部下中身材较为壮硕的人,架着警棍,亦步亦趋地接近魔物。 普莱斯一手持警棍,一手持枪,慎重地接近魔物。爱德华他们也屏息守护着警官们的行动。 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奇妙的声音。 和方才普莱斯的笛声相比,与其说这是微弱的笛声,还不如说像是轻柔的口哨。 就在听到那细长声音的瞬间,方才还紧紧抱着女人无力身体的魔物,开始有了动作。 接着,魔物将女人那完全失去力量的身体,朝着普莱斯的部下丢去。 「哇啊!」 事出突然,他只好丢下警棍,用两手抱住在空中飞舞的女子身躯。 就在大家的视线集中在此的瞬间,魔物以惊人的速度做出下一个动作。那巨大的身体以无法想象的轻巧身段,抵着窄巷道的两侧,沿着墙壁开始向上攀爬。 「什!」 黑色的魔物将类似手脚的东西附着在垂直耸立的墙面,以惊人的气势向上攀登。 「妈的!给我等等,怪物!」 普莱斯转眼便举枪对准魔物,不过立刻遭西瓦制止。 「请等一下,助理巡官。在这里开枪,子弹可能会被墙反弹,我们也很危险!」 「去」 魔物抛下咬牙切齿的普莱斯一行人,在一转眼之间便爬到了屋顶,从巷道当中已无法看到他的踪迹。 「混蛋,想沿着屋顶逃跑吗?给我追,别让他逃了!」 普莱斯命令部下,自己也飞奔出巷道,全速奔跑追赶魔物。 托亚则瘫在窄巷的墙上,呼吸十分紊乱。他的眼睛已经恢愎成原本的黑色,看来魔物大概已经距离很远了。 西瓦抚摸托亚的背脊安慰着他。 「托亚,你没事吧?」 仍跌坐在地上的爱德华终于站起身来,走近托亚。不过,突然从头顶上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爱德华迎忙抬头向上看。 「!」 就在刚刚魔物消失的屋顶上 那里的的确确有「谁」在。 爱德华已经习惯黑暗的双眼,确定那个身影的确是人类。 在爱德华还没能仔细看清从黑暗中浮现的那号白衣人物容貌前,对方就迅速地向后退,从爱德华的视线中离去。 「啊」 那如幻影般离去的人物残影,下一瞬间,就在爱德华脑中再次清楚地浮现。 因为没有看到五官,只能想象出朦胧外型的那个人影,有唯一一项极大的特征。 那就是宛如会发出光芒般,在黑暗中极为耀眼的银色长发。 被夜风吹拂飘扬,到最后一刻仍留在视线里的银发景象,不断在爱德华脑中浮现。 「该不会」 爱德华感受到心脏如同被冰冷的手紧捏般的冲击,因而站了起来。 (该不会,刚刚站在那的是麦克弗森学长?!) 他的理性告拆他,没看到长相、光凭头发就下定论太危险了。不过另一方面,他的直觉认为那就是克莱门斯。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为什么」 西瓦将手摆在脑筋一片混乱的爱德华肩上。 「爱德华少爷,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爱德华因那忧心的声音回过神来。 「没、没事,我没事。托亚呢?」 爱德华调整他慌张的表情以及声音后这么回答。还好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西瓦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爱德华不自然的样子。 「 好像感染到些许魔物的毒气,不过应该不需要担心总之,先离开这狭窄的巷道吧。」 在西瓦的催促之下,爱德华向外走了出去。 走出巷道之前,他再次回头仰望方才银发人影所在的屋顶。 不过,那里只剩下片漆黑 「妈的,连影子也没有,被他给溜了。」 隔一阵子后回来的普莱斯,呕气地践踏着地面。 西瓦检查了躺在地面的被害女性脉搏,也无力地摇头说﹕ 「这里也不行,已经死了脖子上有『齿痕』。」 「妈的。好不容易追到这一步,结果不只让他逃了,还多了一条人命。」 因懊悔而咬牙切齿的普莱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收起焦急的心情说﹕ 「不过,这是一个很大的收获。找你们来帮忙,果然没错。」 「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的表情有如已锁定猎物的狼般狰狞。 「我们都可以很有自信地肯定,那绝不是人类,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爱德华和托亚也深深点头赞同。普莱斯看到两人理由不同却一脸青白的脸后,他用与往常不同的慰劳口吻对他们说﹕ 「总之,你们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没继续发言的他,两手同时粗暴地摸了摸两位少年的头后,又小声接了一句﹕ 「谢了。」 第四章 不可靠的摇摆心情 爱德华一行人被警察的马车送返住宿公寓时,已接近黎明时分。 连往常从外面返家时,总是会唠叨着赶快洗手漱口的西瓦,那天晚上也没那个空闲,三人没什么交谈便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虽然依据本人的说法是「多遇几次总会习惯的」,不过托亚仍被初次遭遇的魔物妖气侵袭,返家后身体似乎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因此仓促换好睡衣爬上床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不过爱德华即使躺下了,也还是睡不太着。 他在黑暗中闭上双眼,眼前却闪烁着在屋顶上只出现一瞬间的银色长发。 (不可以先入为主我又没清楚看到对方的脸,连性别也不知道,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麦克弗森学长。) 虽然数次这么说服自己,但是胸中不安的情感不断翻滚,不明所以的不安感迟迟无法散去。 好不容易开始觉得眼皮沉重时,已经是耀眼的朝阳从窗帘缝隙射入房间的时刻了。 接着 「嗯?」 因为隐隐约约听到人交谈的声音,爱德华从睡梦中苏醒。原本就很会赖床的爱德华,今天全身上下的疲倦比往常加倍,意识也更是朦胧。 脑袋瓜子宛如在抗议还休息不够般,发出阵阵刺痛。 即便如此,爱德华仍旧慢吞吞地起身,摘下头上的睡帽。仔细一瞧,虽然窗帘没被拉开,不过窗户已经半开,托亚的床上也早已经无一人。 (托亚已经起床了吗现在是几点?) 看了看放在床头柜的怀表,时间已过早上十点半。 「睡过头了呀」 吵醒的爱德华的说话声,应该是西瓦和托亚吧。 爱德华一边这么想,一边缓慢地下床,连睡袍也没披上,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寝室。 不过,才刚踏出寝室一步,爱德华就惊讶地张大他那仍些微浮肿的眼睛。 站在眼前的是西瓦和凯文?普莱斯。 普莱斯似乎也才刚到,正脱下外套交给西瓦。 「嗨,赖床鬼。」 普莱斯举起手向爱德华打招呼。西瓦边挂好普莱斯的外套,边向爱德华问安加唠叨﹕ 「早安,爱德华少爷。有客人来访,请您不要以那副打扮接客。我马上去帮您更衣,请先洗把脸」 「说的也是。早安,普莱斯先生。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 「啊,等等。」 普莱斯挽留住满脸不好意思,打算退回房间的爱德华。 「别在意,就算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我面前也没意义我说完话就走,之后你再回去床上睡吧。」 「咦?」 「脸色真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因为平时的我都很焦躁,而你总是行有余力的样子。」 昨晚事件结束后,他大概没有回家吧。普莱斯穿着的和昨天晚上同一件破旧的衣服,领带已经被拉松变形。虽然脸也越来越邋遢,不过眼神却残留着第一次目击犯人长相的兴奋,散发着闪烁的光芒。 「很遗憾地我没有空闲,不过因为你们的缘故调查有所进展了,我可是很有干劲喔。」 「看来是如此。」 两人闲话家常,爱德华放弃更换衣服,直接在椅子上坐下。 「不虽然你是侦探,也只是一个门外汉,而且还是个小鬼。在那么近的距离看到杀人现场,一定受到很大的冲击吧其实,这一点都不丢脸喔。我第一次看到尸体的夜晚,也怕得睡不着呢。」 普莱斯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这么说。之所以没有看着爱德华,大概是因为觉得说安慰的话让他很不好意思吧。 「」 虽然睡不着的理由不是那个,不过爱德华还是不发一语地点头。因为虽然没说中,低他还是很感谢普莱斯的慰劳。 西瓦将从寝室拿来的睡袍披在爱德华肩上。 「真的没事吗?您的脸色不太好耶今天早上叫您起床的时候,您一动也不动,所以我就让你继续睡了。」 爱德华摇头,向爱担心的守护者投以浅浅的笑容。 「我没事啦。不过身为所长的我,竟然睡得比谁都晚,实在无法做表率呢对了,怎么没看到托亚?」 爱德华环视那不算宽敞的房间,歪着头想。西瓦为二替两人端茶,边收拾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边回答。 「托亚先生出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 爱德华靠在桌上用双手撑起下巴,看着西瓦迭起笔记本放回书狰上的利落动作,心不在焉地回问。 「是的。他去史密斯先生的店买哈密特饼干,因为您很喜爱。」 「特地为了我去买?」 「是的。因为担心您好像有些没精神毕竟他的感觉很敏锐。」 最后一句话,西瓦用小到几乎只有爱德华听得见的音量说,并展眉微笑。从那个表情,可以充分看出西瓦他担心爱德华的程度一点也不输托亚。 爱德华一发不语,用视线传达他感谢的心意,并且有如果要摆脱重重心事般,用手抚整睡乱了的头发。 「真是的,现在不是他担心别人的时候吧?托亚他没事吧?昨天晚上他可是脸色铁青喔。」 「已经完全恢复了,早餐也吃了很多啊啊,等等我帮您用梳子好好梳理,请您别踫头发,越踫越糟糕那么,我去帮两位端茶来吧。」 爱德华和普莱斯都点头回应西瓦的话。 「感谢啦,那小鬼会买甜点回来对吧?真想边吃点甜的,边配热茶那,小鬼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三十分钟前出去的,所以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啊,说人人到。」 西瓦露出微笑,因为他听到了楼下玄关门打开的声音。铃声没有响,代表来的是住在公寓的房客。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猛力打开,单手抱着纸袋的托亚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啊,爱德华已经起来了喔。我买了刚烤好的饼干回来喔!啊?咦、普莱斯先生也来了喔哎呀,糟糕了。」 认出房间的门猛力打开,单手抱着纸袋的托亚走了进来。 「怎么了呢?哎呀?」 走近托亚的西瓦,那灰色的眼睛因惊讶而稍微睁大。从少年身后出现的是艾文?布鲁克。 「嗨,不好意思突然来打扰~现在这个时间,我还真是不知该说早安还是午安呢。」 艾文用一贯散慢的语调打招呼,推了推稍微滑落的眼镜,露出亲切的笑脸。 西瓦立刻收起惊讶,恭敬有礼地招呼艾文。 「这不是布鲁克先生吗?欢迎光临。又出来散步?」 西瓦之所以会说是散步,是因为看到艾文的穿著。 虽然头发总是没整理好是他的惯例,不过今天他穿着缝补过的旧外套,也没有打领带。这装扮怎么想都不认为是要出席正式场合。 「嗯──算是啦,当作研究中稍微喘一口气休息,顺便买东西。」 「出来买东西吗?」 「史密斯先生烘焙店卖的小圆饼是我的最爱呀。因为跟帕克说了好多次,他还是记不住店家的位置,所以只好自己去买了;没想到刚好在店门口巧遇赤星。」 「既然遇到了,我就邀请他过来玩玩原来还想顺便请他教我一些料理的知识,不过」 托亚的脸色有些困扰,环视着众人的脸。大概是因为没想到普莱斯会这么早就来拜访吧。 普莱斯明白地察觉到少年困扰的视线是因为介意自己的存在,他轻靠在窗框上,举起手向艾文打招呼。 「啊,是你啊,前一阵子那个散漫的学者先生吧?又见面了呢。」 虽然只是句无意义的打招呼,不过普莱斯的眼神表达了希望有人打扰的意思。艾文彬彬有礼的向普莱斯低头致意,若无其事地将眼睛从刑警危险的视线下移开。 「你好,刑警先生,谢谢你前几天在我危险的时候救了我呃,赤星,现在我似乎不太方便打扰。虽然很可惜,我今天就先离开好了。」 「咦──!可是」 托亚复杂的表情上,除了抱歉也夹杂着惋惜。 自从生日时收到超棒的鱼化石当作生日礼物以来,托亚和艾文好像就很投缘。 托亚头上戴着他的生日礼物,也就是爱德华送给他的鸭舌帽。因为鸭舌帽是他从小祟拜的侦探的象征,所以托亚十分喜欢,不管去哪都戴着它。 「抱歉喔,学者先生。我正要开始谈事情」 「等一下,普莱斯先生。」 爱德华突然制止正打算赶艾文离开的普莱斯。 大概是因为见刑老友所以毫无拘束感吧,爱德华少见地将单肘撑在桌上,摆出轻松的姿势这么说﹕ 「嗨,布鲁克。你来了啊。马上就到午餐时间了,方便的话一起用餐吧。」 艾文用单手抚摸着他小麦色的头发,脸上浮现不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这是个吸引人的提案,不过真的好吗?你不是要谈和侦探工作有关的事情吗?而且你今天看起来好累喔,格莱斯顿。都这个时间了还穿着睡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睡眠不足啦,我一整天」 「不睡满八个小时身体会不舒服──我记得你从学生时代就是这么说。是不是熬夜看书啊?不过,赤星在走回这儿的路上也猛打呵欠,爱特伍德先生的眼睛也红红的。」 艾文摆出温和的笑脸,环视一回众人的脸。爱德华单手一挥,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仔细一看,连刑警先生也有黑眼圈呢。从四人明显睡眠不足这一点看来,昨天应该一起去哪里查案了吧?」 「正是如此,然后呢?」 「嗯。对了,之前我被你们搭救时,你们四个人都在红灯区。我想应该不是因为私事才去那种地方的,想必是在那附近进行搜查吧?侦探不可能找警察帮忙,所以应该是相反。理论上是刑警先生拜托你们帮忙吧?而接下来,是要讨论事件内容而且,密谈内容是不能在警察署里谈论的事情。我说得对吗?」 艾文站在门边,如小鸟般一面轻轻点头,一面盘着手淡淡地说。 爱德华抬起用双手撑着的脸颊,脸上终于露出他原有的灿烂笑容。 「哎呀哎呀。没想到你虽然看起来这么悠哉,不过还是跟过去一样,所有事情都经过仔细的观察呢,布鲁克。正如你所说如何,普莱斯先生。这次事件,我可以借用他的智慧吗?」 「你说什么?」 普莱斯怒目而视。 「等等,格莱斯顿虽然我的确认为寻求你的帮助做对了,可是总不能任意把无关此事的人牵扯进来吧?」 「虽然说是把他牵扯进来,不过我真的只是想要借用他的智慧而已,没有必要像我们一样前往现场。」 「可是啊,这家伙呆到在路上散步都会遇到危险耶?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值得依靠。」 「唉,散漫这一点我无法反驳,不过你也听到了他刚才的推理吧?别看他这样,重要时刻也挺派得上用场的耶。况且」 咚咚! 敲门声有些失礼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接着海丽叶走入房内。 「那个,打扰了。刚刚托亚说有客人,希望我能准备午餐前用的茶。茶杯准备五个就可以了吧?」 说完后,有普和纤细外表不符力量的海丽叶,将大餐厅盘摆在桌上。接着,在发现艾文的存在后,轻轻提起裙子漂亮摆出淑女打招呼的姿势。 「唉呀,原来来访的客人是布鲁克先生啊?好久不见。」 艾文也站起身来,用可看出家教优良的正确姿势回礼。 「妳好,马绍尔小姐。前几天在赤星的生日会上,谢谢妳的招待了喔,哎呀好棒!」 艾文的视线停留在海丽叶的洋装上,平常总是睡眼惺忪的榛色眼睛突然闪烁了起来。 「啊?」 「这件洋装!哎呀,虽然常在街上看到妇女穿,不过看到认识的人穿,感觉特别开心呢!」 艾文边这么说,边走近海丽叶,突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下一瞬间,他做出了超乎人意料的举动。还以为他要拿起海丽叶的手亲吻,结果竟然用两手抓着她蓬松的洋装裙摆,大胆地拿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布料。 「那个,布鲁克先生?请问你」 搞不清楚状况的海丽叶,满脸困惑地呆在原地。由于太过于惊讶,连要「发出惨叫,踢飞这蛮横无礼的男子」的自卫行动,全都一下子忘光了。 爱德华他们也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楞住了。 第一个回过神来责备艾文的,还是从学生时代就习惯了他怪异举动的爱德华。 「布鲁克,虽然一看到有兴趣的对象,就忘了一切专心研究是件好事;不过掀起淑女的裙子这种举动实在无法令人恭维喔,马绍尔小姐也很困扰呢。」 「啊,真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想看妳的脚才这么做的。」 听到爱德华的话后、艾文似乎终于发现自己有多么不知羞耻。他的脸有些泛红,立刻站起身来慎重道歉。 「不、不会我」 爱德华代替还惊魂未定的海丽叶问道﹕ 「布鲁克,你到底想干嘛啊?不好好说明,可能会被这边的刑警先生逮捕,或是被西瓦诅咒喔总之下场会很惨就对了。」 「咦,爱德华少爷!我、我才不会诅咒他呢!」 出神地看着海丽叶脚踝的西瓦,听到爱德华这么说,羞红着脸猛挥双手否认。托亚看到西瓦难得这么惊慌失措,也嘻嘻地笑了。 艾文表现出「真的很抱歉」的态度,再次深深地向海丽叶低头致歉,不过还是露着开心的笑容看着那件洋装说﹕ 「因为看到马绍尔小姐穿这件洋装,让我很吃惊,所以不由得」 「洋装?」 因为这一句话,一行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海丽叶身上。 「唉呀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海丽叶困惑地低下了头。原本就还年轻的她,满脸羞红地低下头,简直像少女一般可爱。 包住她纤细身体的,是前几天也穿过的那件颜色鲜艳的紫色洋装。爱德华对海丽叶问道﹕ 「马绍尔小姐,那件洋装是最近才做的吗?」 海丽叶轻轻点头。 「是的。我有朋友是裁缝师,因为最近有一款又新又漂亮的布进货,所以对方帮我用便宜的价钱的。」 「是喔?布鲁克,该不会你认识那位裁缝师吧?」 艾文被爱德华这么一问,赶忙不好意思地摇头否认。 「才没有,我在伦托拉这个地方,还没认识任何淑女呢啊,马绍尔小姐和碧玉小姐除外的意思啦。重点不是这个,我喜欢的是那块布料。」 托亚惊讶地阖不拢嘴。 「你说过那款布料,是用最新的嗯嗯什么啊──化学染料?染的吧,爱德华。」 「是啊,看到用那种染料染的洋装竟然这么高兴该不会是布鲁克你?」 「嗯,没错。」 布鲁克推了推几乎要滑落的眼镜,骄傲地挺起胸膛说﹕ 「那紫色的染料,是我发明的呢。」 「咦咦!?」 以托亚为首,一行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连爱德华也佩服地看着同学的笑脸。 「真的吗?到底是什么时候?」 「嗯──其实,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宿舍房间里实验,结果严重失败你还记得这件事吗,格莱斯顿?」 爱德华用手托着尖下巴思考了一会,接着发出「啊啊」的顿悟声抬起头来。 「该不会是毕业典礼前三天的那次吧?你的房间发出爆炸声,窗户的玻璃都被震碎喷出,还冒出缕缕紫色烟雾的那件大惨事?」 艾文毫不羞怯的笑容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那次!那时候,其实我是打算做白癣菌的啊,就是水虫的特效药,没想到不小心拿错了药剂。」 「竟、竟然是因为『一个不小心』引发大爆炸啊真受不了你。」 普莱斯仍靠着窗框,傻眼似地仰头望去。 「就是呀!那次的爆炸大到让人以为他在研究炸弹呢。房间内四散着液体,窗户也破了,冒出阵阵浓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状况实在有够凄惨不,其实看起来最夸张的,是匆忙跑来的你们呢,格莱斯顿。」 「真的呢。我还以为你被炸死了,跑去时早已在房间发现你死状凄惨的觉悟了。没想到在那弥漫着异臭、状况凄惨的房间里看到被染得满身紫的你,还呵呵地笑着我好像因此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原来如此,就是那时候的紫色啊?」 「是啊。之后我整理房间,觉得四溅在地板上的紫色液体十分美丽。我就想这液体是不是能连用到其它方面,毕业回家后的那段时间,我也不断研究,最后做出来的就是这个紫色染料。我认为是非常漂亮的颜色呢──」 「那个,布鲁克先生,不好意思这么问你,请问你有申请专利吗?」 由于艾文实在太过散漫悠闲,西瓦不禁担心地问。艾文天真地笑着点头。 「我个人是认为无所还,不过家父帮我申请专利了。之后,伦托拉的著名衣料公司,竟然说想要使用这种颜料托他们的福,我因此赚了一笔惊人的钱财,大概多到一辈子不用发愁吧。我真的要感谢家父呢~~」 「那那太好了」 西瓦松一口气地摸着胸口,托亚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艾文和海丽叶身上的洋装。 「原来如此啊!好厉害喔,那现在伦托拉里不对,安葛雷内的女性,都穿着用布鲁克先生发明的染料染成的衣服呢。」 「是啊,每次在街上看到我都很开心呢。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穿,心里真的是很兴奋呢!」 艾文也似乎打从心里感到开心,目不转睛地看着海丽叶的洋装。 「那个能和这么棒的染料发明者认识,是我的光荣呢。」 终于了解事情缘由的海丽叶抬起脸,用仍带有点羞怯味道的笑脸轻轻地低头行礼。 此时楼下的铃声响起。海丽叶睁圆她深紫色的眼睛,以手掩嘴。 「糟糕,一定是碧玉的客人到了。那我先离开了,请大家慢慢享用热茶吧。」 海丽叶说完便拎起她美丽的洋装裙摆,慌张地离开房间。 之前进行的话题因为意外的发展而突然中断,现在房间陷入怪异的沉默气氛中。 最先以轻咳打破沉默的是爱德华。 「呃,也就是说,这位布鲁克在发明上是个天才。」 「唔唔不过啊」 普莱斯板着四方脸,看着这一位一点也不牢靠的「天才」。爱德华则轻啜一口西瓦添的茶,瞄了一张艾文,接着说﹕ 「而且,他的兴趣不只有化学,以前还对炼金术有所涉猎我就的对吧,布鲁克?」 艾文在爱德华身旁的椅子坐下,再求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点头。 「嗯。现在炼金术可能只被当作是图画故事或单纯的超自然现象,不过其实它就像是孕育出化学的母亲。如果能不被大家当做异端分子对待,我还真想要认真研究炼金术呢。」 「你说的是那个吗?创造科学怪人、金块,那种可疑的研究你也有在做啰?」 听到普莱斯讲出一般人对炼金术的认知,艾文温柔的眉毛呈现八字型。 「唉,你说的那些项目的确存在,不过所谓的炼金术不全都是那种超出常轨的东西。只要将现代知识加以运用,也会出现很多在医学面、科学面上对社会有益的点子喔。」 「是喔?似乎都是一些像我这样没学问的人听不懂的话。」 一谈到这种有关学问的问题,普莱斯就好像失去兴趣一样,冷淡地下定论。爱德华露出苦笑说道﹕ 「布鲁克在研究炼金术之中,也有接触到超自然现象的相关学问也就是说,他是个不会排斥魔物实际存在的人。布鲁克,我说的没错吧?」 艾文用叙述常识的口吻同意﹕ 「因为与固执地否定魔物以及幽灵的存在,还不如相信那些世界各地不断发生、可证明他们实际存在的怪异现象。世界上能用理论说明的事情,其实只有一小部份而已。剩下的,都是我们尚未能理解的事情。如果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加以否定,那世界就会变得狭窄,未免太浪费了吧?」 「喏,他是个有趣的人才吧?找他帮忙不会吃亏的啦,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一边听着爱德华说话,一边咬着托亚买来的饼干,配着西瓦递来的热茶,低喃道﹕ 「的确,他是在警察当中所找不到的类型。如果他头脑不错,对搜查应该也会有帮助不过,这不是金毛可以决定的。学者先生,你自己怎么想?愿意帮我们吗?」 艾文看了爱德华以及托亚的脸后,点头回答﹕ 「可以啊,如果我派得上用场,那就太好了。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受格莱斯顿不少照顾,能帮上他我很高兴,协助警察也是市民的义务。」 「讲得不错。喂,听到没啊,格莱斯顿。这家伙和你不一样,有高尚到接近傻气的情操呢。」 「傻好像不是夸奖人用的词汇吧,普莱斯先生布鲁克,普莱斯先生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拜托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还有,我想请你不要有多余的先入为主想法,将事情听完后再老实告诉我你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呼──竟然要帮助警察耶!总觉得好像突然伟大了起来,连肩膀都僵硬住了呢。」 将才咬一口的饼干放回浅碟上,艾文伸展背脊,整个身体转向普莱斯? 「现在就肩膀僵硬也早了吧真是的,该怎么说呢,看来天才和白痴只是一线之隔吧。」 普莱斯发表了无礼的感言后,仍有点不安地,将至今「毫无节制的吸血鬼」犯下的连续杀人事件的概略,相当杂乱地──但对他来说已经算简洁地──说给艾文听。 艾文静静地闭上眼,辛苦听着偶尔说话抓不到重点的普莱斯讲述,等普莱斯说完后,缓缓张开眼睛。 「昨天晚上事件的发展还真是不得了呢,我终于知道大家睡眠不足的理由了。」 艾文这么说着并翘起脚,将手肘抵住翘起的膝盖上,撑住脸颊。这是他思考时的固定姿势,和学生时代一样完全没有变。 「那么,刑警先生。今天你来这里打算『密谈』的内容是?我又该如何帮上忙呢?」 「关于这件事呢」 普莱斯伸出右手掌催促。西瓦毫不反抗地,在那双硕大手掌上摆了几块饼干。 「昨天晚上的那个魔物啊虽然他那有如用黑暗塑造出来的身影的确令人惊讶,不过让他逃掉的理由,是和那块头恰恰相反的灵功动作。他用着简宜像没有地心引力般的速度,垂直沿着墙壁向上攀登。」 「真令人好奇呢。」 艾文用单手撑着他那还带有点少年稚嫩味道的脸颊,再次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在想象当 时的景象吧。 「我们爬上屋顶追逐跑的魔物。不过那家伙,一转眼就身轻如燕地沿着各家屋顶跳跃移动,在黑暗中消失动作真的不是普通的轻巧灵活。看他那样,就算下次我们再踫到他、夹击他,一定又会被他逃走。人类实在难以和他对抗。」 「嗯」 「其实不是什么密谈啦,我只是趁部下们休息、准备迎接夜晚来临前的空档,来商量到底该怎么抓那个吸血鬼才好因为我一个人想的话,可能没多久就睡着了那,你认为呢,学者先生?」 普莱斯说完,又开始「喀滋喀滋」地猛咬饼干,看来他没吃早餐就来了。 艾文张开眼睛,脸色有些困扰地先开始抱怨了起来﹕ 「学者先生这种称呼实在太伟大了,真的会让我紧张到肩膀僵硬、酸痛啦,所以称呼我发明家就够了而且与其问我,我还比较希望听听曾实际遭遇魔物的格莱斯顿、爱特伍德以及赤星的想法呢。」 被指名的三人互相对看。最先开口的是托亚﹕ 「为什么那家伙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只攻击红灯区的人们,理由我不知道。不过,那家伙之所以吸血,是因为吸血可以给予他力量的缘故。」 「力量?你怎么知道?」 艾文感到不可思议地发问,托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下方。 「我啊,有母亲遗传给我的能力。比普通人还能清楚地看到、感觉到魔物或是妖魅之类的东西。昨天晚上也」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你立刻感觉到魔物的气息,将大家带往魔物身处的位置,所以才能首次目击到吸血应说是杀人现场,并看见魔物的真实姿态吧?」 「嗯。还有,状况好的时候,我不只能感受到魔物的气息,连对方有什么样的感觉──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我也能感受到。」 「那你昨天状态不错吗?你感觉到了什么?」 托亚好像在脑中整理文字般,稍作思考后回答﹕ 「满足。嗯,没错。就像我们刚吃完饭一样满足的感觉。你懂吗?」 艾文点头。 「我懂。以人类来说明,就像是吃完饭肚子变饱,身体充满了力量这样对吧?的确,对生物来说确实是非常本能的情感。也就是说,那个魔物之所以会攻击人类并吸血的原因,应该想成纯粹是为了『进食』吧。」 「大概吧。爱德华你怎么想?」 突然被托亚丢了一个问题,爱德华也点头响应﹕ 「我认为是那样没错。回想之前普莱斯先生给我看过、牺牲者们的尸体解剖记录内容,所有遗体的血液都被吸得一乾二净换句话说,对方不是为了玩乐才杀害人类。这一人份的血液,刚好可以满足魔物的胃接着那家伙躲在某处,等肚子饿的时候再出来袭击人类」 西瓦听了也略表赞同地点头。 「的确正如您所说现在重新回想一下,魔物的动作还真是利落他的行为表现好像有些奇怪。」 爱德华也点头。 「我是不清楚其它魔物是怎样,不过关于这个魔物,他的行动极为有规则该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话说到此,爱德华因为自己的发言惊讶得说不出来话来。 (该不会学长他!?) 再次相遇的当时,克莱门斯也操纵着魔物,袭击人类。找寻对自己忠实的魔物如果是曾这么说过的他,那不断重复同样的行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那道人影真的是学长吗) 艾文惊讶地向突然陷入沉默的爱德华询问﹕ 「格莱斯顿?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就是因为有规则,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出现的模式很容易了解。以这一点来说,应该值得庆幸吧?」 爱德华仍然在犹豫是否该将克莱门斯当作话题和在场成员讨论,因此微妙地拉开话题。而普莱斯马上就被爱德华的发言牵着鼻子走。 「嗯!总之,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抓到魔物并杀了他,防止再有人丧命万一就如金毛所说,背后有人操控,那光靠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应付。首先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单纯地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吧。」 「普莱斯先生,虽然说单纯,不过你要怎么抓那个动作迅速的魔物啊?」 被托亚这么一问,普莱斯用他那长长的下巴示意。 「我就是要请你们帮我想一想这个问题,才到这里来的啊。」 爱德华听完,便站起身走向寝室。不久后拿来一个用破旧的布包着的小包裹。 「除了布鲁克以外,我想大家都看过东西如果必须要和魔物交战,这个东西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爱德华将东西放在桌上,慎重地解开包裹。里头出现了银制的美丽刀柄「光之剑」。 「好漂亮的刀柄喔。连用来包裹的布,都看来十分古老,可惜没有刀刃咦,这块布应该是铺在神殿祭坛上的布。原来如此,这是过去神官持有物品也就是神器啰?」 艾文对刀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目不转睛盯着「光之剑」,不一会儿就做出这样的分析。 「不愧是布鲁克。这是以前处理某事件时,因缘际会交托给我的东西不过,如果不是在魔物面前,好像是没无法发挥出神圣的力量。」 「嗯嗯真有趣呢,下次让我仔细瞧吧,格莱斯顿。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东西,对它十分有兴趣呢。不过听你这样讲,你好像还没熟悉它的使用方法?」 「别说什么熟悉了,我也只用过一次平常那股力量好像都沉睡着,就算我想练习也没得练吧。」 听完爱德华的说明,艾文说出仔条理明确的意见﹕ 「原来如此,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我虽然没有遇过真正的魔物,不过无论哪一本文献上,都写着魔物无法用普通武器造成伤害。不过,如果有具有神圣力量的神器,那不就能期待它的效果吗?也就是说,应该有办法解决啰?」 「有办决解决?这话是什么意思?」 普莱斯粗鲁地将他那被饼干屑弄脏的手往裤子上擦。艾文举起手向托亚以及爱德华示意,并加以回答: 「依据你们所说,魔物出现的地点以及日期,在某种程度之内应该可以预测吧?而且,只要在现场埋伏,赤星就能迅速感受到魔物接近。之后,只要魔物不逃跑,格莱斯顿就可以用这把『光之剑』击退魔物。」 普莱斯不满地低喃﹕ 「你真的很没进入状况耶,发明家。所以,重点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不逃啊。」 「关于这一点呢」 艾文思考边说﹕ 「你刚说过吧,魔物不会接连两天都出现。代表今天晚上应该没事啰?」 「嗯」算是啦,不过我不能肯定说绝对没问题,所以我们还是会继续监视。问这做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托亚不由得挺出身体。 「真的!?你有什么能顺利不让魔物脱逃的方法啊,布鲁克先生?」 「嗯──我一开始想到的是套上一张很大的网。」 「网子我们警方昨天晚上也有准备,是用来抓人类的坚固补网。不过,连丢网都还来不及,那家伙就跑了。」 「对吧?就算能顺利网住他,但如果被他扯破,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所以」 「所以?」 一行人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艾文。不过他却拿下眼镜一面用袖口擦拭,一面用着闲话家常的悠闲口吻说: 「我想到我发明过的东西中,好像有可以派上用场的物品。不过,现在的状态还不能使用。等等我回家后要进行紧急改良工 程,无论如何应该都会整整花上一天。所以可以等到明天下午吗?」 「那是无所谓不过那个发明到底是什么?」 「明天之前先当作是秘密,敬请期待。」 对于普莱斯的追问,艾文露出故意恶作剧的表情,并迅速起身来。 「那么──既然这么决定了,我得赶回家开始动工,不能再待在这了。明天用茶时间我会再来的,告辞啰!」 年轻的发明家随随便便道别后,就匆忙地离开了房间,连应和大家握手致意都忘了。 被遗留在场的四个人,愣愣地看着彼此。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你的朋友,有够怪的。」 普莱斯无可奈何地摇头,将身体移开窗框。爱德华露出灿烂的笑脸代替言语回答。 「也罢,既然有指望了,就等吧,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晚上巡逻前,我想至少到署里的休息室小睡一下我明天和那家伙一样会再来一趟。啊,你也回去睡吧,金毛的。掰了!」 普莱斯说完便走向桌子,将大手伸进纸袋。毫不客气地抓了满满一把饼干,举起男外一只手道别。 接着,完全无视托亚抗议的眼神,大刺刺地走了出去。 「唉,人家特地买来给爱德华的耶,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托亚往纸袋内瞧,露出可怜的表情唠叨。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谢谢你,托亚。那间店卖的哈密特饼干真是一流。」 爱德华说完,便放下了一块浅咖啡色的饼干入口,香料的味道以及切碎的葡萄干香味在口中弥漫。这是无论多虚弱的身体,都能因此获得力量的纯朴口味。 「没事吧?今天早上睡得像死人一样,害我好担心呢。对吧?爱特伍德先生。」 「嗯嗯,让人不由得去探一探鼻息呢。」 因为两位访客皆已离开,西瓦边这么说,边在椅子上坐。爱德华耸耸肩,亲自为守护者的茶杯注茶。 「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也太夸张了啊对了,倒是托亚你没事吧?在『天鹅饭店』时,你不是因为被魔物毒气侵袭而晕倒吗?这次好像比上次好多了」 托亚一口一口咬着自己买回来那些易碎的饼干,露出已经充满精力的表情点头。 「嗯。关于这件事啊第一次踫到的那个魔物妖气,实在很不习惯,感觉就好像晕车一样不过,感觉的深浅,好像取决于魔物呢。」 「这话什么意思?」 「对人类怀有怨恨和憎恨的魔物,妖气就相当慑人,像是之前被关在『天鹅饭店』地下室的魔物那样;不过昨天晚上的家伙感觉却没那么强烈。该怎么说呢」 托亚边持续晃头,边继续说: 「总觉得,和那些过去曾遇过的幽灵、或魔物身上感觉到的收气,都有点不一样呢我想这话要是对普莱斯先生说,他可能会感到混乱而生气,所以我没说。」 「你说不同,是怎么样不同法呢?」 因时间已近午餐时间,西瓦若无其事地拿起托亚面前的纸袋,将袋口折起来并发问。托亚虽然不满地嘟起嘴,却还是乖乖回答: 「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清楚,不过我从那个魔物身上,并没有感受到那么令人厌恶的妖气。」 「你说什么?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爱德华也露出一付还要吃的样子,一边看着被西瓦放在桌脚的饼干袋,一边要求托亚做进一步的说明。 「我不是说了吗?那个魔物只散发出因为肚子饿所以要吃饭的气息。因此我就追着那股气息,拚了命地跑不是吗?」 「的确跑得很拚命不过魔物离开后,你就突然变得很不舒服。」 「就是啊其实,感觉到令人反感的妖气,是在那个魔物正要逃走的时候呢,很奇怪吧?说不定可以想成魔物是因为被警察包围,满是怒气地逃跑,才会散发那种气息吧。不过,那时突然飘来一阵又暗又沉重充满愤怒或憎恨的妖气,我身体才会一下子变得很不舒服。」 爱德华用手抵着太阳穴,边思考边发问: 「嗯?有没有其它魔物也潜藏在附近的可能性?」 「嗯嗯──我不太清楚,因为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是吗?那是只有你才懂的感觉,所以我们有点难以理解。不过总之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睡了一晚,已经完全没事了!啊,有股好香的味道喔!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了吧?我去厨房!得去帮忙送餐。」 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一点也没勉强自己的贪吃少年,迅速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 房门开启后,的确飘来类似烤焦起司的浓郁香味。 「托亚先生恢复精神是很好,不过我有点在意他刚刚说的话。」 西瓦担忧地垂下灰色眼睛说。 「是啊。不过,光想这些事情把自己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是办法。今天就当作是让我们身体好好休息的日子吧虽然这么说,但我现在却一点也不想睡回笼觉了。」 因为一旦和西瓦两人面对面,推测黑幕也许是克莱门斯的想法好像会不小心脱口出言。爱德华不希望那样,所以故作愉快地说。 西瓦点头起身。 「那么,我来为您更衣吧?」 「嗯,穿睡衣午饭实在不太恰当。」 「的确那么,请在午饭送来之前完成梳妆打扮吧。只要洗把脸,精神一定会变好。」 西瓦注意到爱德华脸色仍有点无精打采这么说。 对打从爱德华一出生就跟他在一起的西瓦而言,不管爱德华怎么遮掩,多么细微的感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底。 爱德华在心中感谢虽然将一切看在眼底,却不会多加过问的温柔西瓦。接着一面打了个大呵欠,一面朝浴室走去 那天夜里。 容易入睡的托亚已经上床就寝,虽然平日这个时间爱德华自己也早已就寝,但他现在却在屋顶上。 他是因为有事情要想,才去吹个夜风。西瓦依然没有对如此解释的爱德华多加过问,只说了「请在感冒前回来」,并在他脖子上围巾后送他离开。 「现在普莱斯先生他们应该正四处巡逻。」 爱德华低喃着,转头观望四方。 屋顶上有海丽叶为了晒衣物而架设的长绳。穿过那些绳子,站在晒衣场的正中央,可以感受到寒冷的风迎面而来。 排列在下方的街灯,那黯淡的橘色光线无法传到屋顶。只有微弱的月光,朦胧地将从各家各户屋顶上,朝天空的烟囱形状呈现出来。 虽然布劳氏德红灯区的建筑物大多是古早时代就盖好的,但是屋顶上的风景却和其它地区没有太大差别。 那个宛如从黑暗中诞生的魔物身影消失的屋顶。 以及拥有长发的人物身影瞬间闪过的屋顶。 他到底在从地面上看不清楚的地方,筹划着什么呢? 白天和艾文他们讨论之后,让爱德华怀疑站在屋顶的人,也许就是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和克莱门斯再会的时刻,或许渐渐接近了。 一这么想,就不定这次终于可以和他好好谈谈的期待,以及他的改变可能大到一点过去影子都不留的恐惧,同时在胸口涌现。 而且在处理「天鹅饭店」的事件时,操控魔物的人是克莱门斯这件事,爱德华谁也没说也没对普莱斯说。 此外,也因为克莱门斯所说的话爱德华难以置信,因此爱德华实在无法亲口告发被自己当作兄长般仰慕的他。 (不过如果那时候我不对普莱斯先生有所隐瞒,现在的状况可能就不同了吧?) 当然,就算爱德华在那个阶段就老实将一切就开,普莱斯会不会轻易相信也是一个问题。 万一他相信了,警察组织也绝对不可能相信魔物的存在。 更别说警察不可能相信会有操纵魔物、危害人类的人存在。 虽然这些理由都说得通,但万一这次操纵魔物的人真的是克莱门斯,那让他犯下杀人罪行的不就是自己吗?这种想法使爱德华的胸口郁闷了起来。 「事到如今后悔莫及啊。」 爱德华生平第一次真正了解流传至今的古老谚语涵义,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坐在似乎是海丽叶常用的踏脚台上,抬头望着夜空。 伦托拉毕竟是都市,所以和爱德华的故乡、以及巴尔福校相比之下,夜晚的空更为明亮。也因为这个缘故,能看到的星星数量变得十分稀少。 「哎呀?」 背后突然传来略显低沈的声音,爱德华惊讶回头。 手拿独台站在那儿的三楼的房客,女占卜师碧玉。 她和往常一样穿着非常暴露撩人的洋装,美丽的黑发用镶有宝石的金色细锁链编织,高高地束起来。 「晚安,可爱的金发少年。」 碧玉轻轻倚靠在门上,充满兴致地看着爱德华。 「晚安。好漂亮的衣服呢,妳要出去吗?碧玉。」 当爱德华站起身来说话后,碧玉宛如故意要对方看到自己丰满的臀部般,摇曳着诱人的小蛮腰接近,站在爱德华前面。 虽然爱德华的个子不算小,不过以一位女性来说,碧玉的身高算相当高,而且今天还穿着高到让人不敢相信她还能走路的高跟凉鞋。 因为这个缘故,碧玉毫不费力地俯视爱德华的脸,嫣然一笑。 「对。今天要去欣赏歌剧和享用很棒的晚餐还有一点大人专属的时间。」 造说到这,碧玉轻蹙了那细如弓般的冒毛。接着,用食指抵住深红色的嘴唇上,紧盯着爱德华的脸瞧。 「怎么了?」 爱德华讶异地询问,碧玉毫不撇开视线地这么说: 「想这样问的是我吧。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喔,脸色这么阴沉。」 「我的脸吗?那是因为这里的灯光只有妳手上那把烛台而己吧?」 虽然内心惊讶,爱德华还是佯装不知情。不过,碧玉用一如往常的轻快口吻说﹕ 「你在为一个很重要的人烦恼你的表情是这么说的。一个亲近如家人的某人。」 「」 一下子就被说中核心,爱德华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到他的表情,碧玉用比往常还要温柔的声音问道﹕ 「说对了啊。怎么了?父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好?」 「不,我老家的人都很健康。」 「那是谁呢?感觉不是女孩子呢。」 「」 「要不要和我聊聊?如果是毫无关系的人,反而能将事情轻松地说出来呢。」 碧玉在刚刚爱德华坐着的那个踏脚台上坐下。 爱德无可奈何,只好也在她脚边的地面坐了下来。要是西瓦看到,一定会啰唆衣服会弄脏。不过一来又没别的地方可坐,二来身为一位绅士,不能俯视着女性说话。 「我很高兴妳为我担心,碧玉。不过这是我的问题」 「这点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基于好奇心问的。你不需要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说你想说的就可以了。」 碧玉语气有点粗鲁地这么说,接着用擦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抵着爱德华的额头。 即使是这么小的动作,还是能闻到她爱用的、充满异国情调的香水味。 似乎被那能让心情平静下来的不可思议香气所诱惑,爱德华很自然地开口﹕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啦。只是,一位我很喜欢、尊敬的人,久别重逢时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这样而己。」 「你因此心情低落?」 「一点点。」 「这么来说,那个人是往坏的方向改变啰?」 爱德华稍作思考后点头回答﹕ 「原来是个个性温柔敦厚的人,却变成能毫不在乎地伤害他人的人。一般来说这种改变应该是坏的方向吧?」 「嗯哼」 「我知道,我知道人是会变的。虽说只是我擅自在心里塑造出的固有形象崩毁,会因此受到打击、感到悲伤挺奇怪的。尽管如此,总觉得有种悲伤的感觉让我很困扰。」 爱德华说完便不再开口。 碧玉听完他说的话也好一阵子不发一语,时间在只有两人的屋顶,寂静地不断流逝。 接着 「还真天真呢。」 碧玉「呵」地一声笑了出来,用温柔的手指抚摸爱德华白皙的脸颊。爱德华有些吃惊地轻微后仰。 碧玉从斜上方直视爱德华的脸,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爱德华,你听好。一个人绝对无法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咦?」 「如果那个人变成了令人讨厌的样子,其实那个人的内心,原本就存在着那样的他。」 「怎么可能学长就完全看不出来是那样。」 碧玉的手轻轻抚摸爱德华因极度难过而低下的脸。 「不管你再怎么聪明,你也只不过活了十八年而已呀,小少爷。还在会因为相信人而受伤的年纪。」 「碧玉,我没有受伤。」 爱德华湛蓝的眼睛,少见地因迷惘而动摇。不过,他诚实表达出那一份迷惘。 「只不过,我真的很困惑,因为他实在变得太多了。」 「因为你很喜欢那个人吧。」 爱德华深深地点头同意这问题。 「很喜欢。他就像总是坐在窗边静静看著书的那种安静的人,无论对谁都很亲切有礼,我从来没看过他声俱厉地说话。」 「喔。对我来说,我倒认为是个不怎么有趣的男生呢。」 「说不定。不过,我却很憧憬那样的他。他也因为是独生子,所以把我当弟弟般疼爱。」 「哎呀,不过,你不是有哥哥吗?而且还有西瓦啊。」 「我真正的哥哥们,在我懂事时都已经是大人的年纪了。至于西瓦,与其说是哥哥,还不如说是我的母亲不,我的分身般的存在。所以,那个人对我来说,是第一让我有哥哥的感觉的人。」 「原来如此啊。那是个很疼爱你的人吧?」 「非常疼爱。他对我非常好,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我才无法相信他的转变。我知道这只是我个人自私的想法,不过我希望他恢复原状,也希望他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是如此期望着。」 爱德华一口气将话说完后,陷入了沉默。 碧玉从口袋里取出镶有宝石的豪华烟草盒,卷了一只细烟草,用烛台的灯火点燃。 她别过脸吐出的烟雾被春风煽动,不一会就消失在空中。 「前阵子,托亚生日的晚上我帮大家占卜过吧?那时候你说想要占卜自己是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爱德华漂亮的嘴型浮现浅浅的微笑。 「嗯,不过妳的回答却是『这个天晓得』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妳那次的占卜未免太不亲切了些吧。」 碧玉鲜红的嘴唇,露出妖艳的笑容。 「哎呀,会不亲切吗?那可是最亲切的答案喔,小少爷。」 「怎么说?」 「一个人的人生到底正不正确,在还活着的时候,无论当事人或其它人都不知道。是很久之后的时代的人们,以自己的想法,擅自 给予正确或错误的评价罢了。」 碧玉一边吸烟一边这么干脆地说。 「啊」 「妻不像你,别在意别人的评价啦照你所想的做吧,那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碧玉」 「自私有什么不好呢?与其粉碎自己的意志,不如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还好得多吧。不然的话,连他的内心都会因此蒙上阴影喔。」 「可是,如此一来体贴对方的心情会」 「体贴和胆怯可不同喔,爱德华。这一点你得仔细想想,我可不希望你变成会对自己狡辩的笨孩子。只要有我陪着你,你就得成为一个比谁都棒的男人。」 碧玉这么说完,捏了一把爱德华高耸的鼻子后,便站起身。顺手用指尖将抽完的烟屁股,往墙角的垃圾桶用力一弹。 「晚安。你也该去睡了,睡眠不足可是肌肤的大敌喔。」 留下这句话后,碧玉将手摆在背后挥了挥,走下楼梯。 「晚安。」 那出乎意料严肃又温柔的话语,竟让如此苦闷的胸口,感到不可思议地轻松。 「照我所想的做啊。」 深深吸入碧玉那彷佛拥抱着他的残香,爱德华小声地说「好」。那端正的表情上,方才的迷惘就好像被拭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章 一如初次相见时 两天后的深夜。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再次来到红灯区布劳德地区。 虽然已经到了酒馆该关闭,街上人烟越来越稀少的时间,不过今晚路上特别寂静。 看不见总是稀稀落落站在街角阻街拉客的娼妇们,也没有沉溺于酒精麻药,而倒在地上或席地而睡的人们可怜的身影。 虽然说是红灯区,不过这景象简直可以说是鬼城。 没错,原因要追溯到前一天。 名不,谜样的发明家艾文?布鲁克依照约定,开发了他所谓「能捕捉魔物的秘密武器」,并将武器送到爱德华手边。 只要按照艾文说明的使用方式让它发挥效果,阻碍魔物逃跑的可能性会比使用警察逮捕的大网子更高。 不过要使用这项秘密武器时,会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魔物不出现在特定地点,便无法使用。 「哎呀──如果时间不是这么紧凑,我可以改良成更容易使用,不过谁叫这次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这已经是极限了,抱歉喔。」 眼睛下方出现黑眼圈的艾文,很不好意思地辩解。 但不管如何,这次不得不将就现况,想办法使用这秘密武器。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得把魔物引到特定的地点才行。 因此,首先有必要改善人们随意四散于这个地区的状况。 了解缘由的普莱斯,非常快速地开始行动。 他和上司交涉后获得同意,让布劳德地区的所有居民避难,将这个地区封锁起来。 凶恶的罪犯潜藏在这个地区,必须顾及到居民的安全并进行搜索是他申请避难的理由,不过贫穷的居民们,可不会免费配合。 因此,普莱斯请上司准备限制只住两晚,且设备完善的宿舍。 他允诺居民们,在城镇外设置军队进行野战演习时使用的简易宿舍,提供足以度过两天的三餐以及温暖的床铺,并支付足够的金额当作歇业补偿金。 知道不仅吃住免费,还可以卖恩情给警察,再加上不用工作就有钱拿的居民们,都开心点头,毫无顾忌地入住宿舍。 其它无法沟通的中毒患者,则集体送到医院,普莱斯和部下们没花多少时间就把布劳德地区净空。 不过,接下来又面临另一个大问题。 净空布劳德地区后,只要在街角部署一个人,魔物就不得不在那出现,这是个单纯又有效的点子。 可是这也代表着,必须有人当诱饵引来魔物。 「而且啊,这个陷阱未免也太明显了吧?我是不知道魔物有没有智慧啦,如果有点头脑,一定会认为很奇怪吧。」 普莱斯提出最重要的疑问,托亚和和西瓦也抱着同样的疑惑。 不过爱德华却直接了当地说「是陷阱也无所谓」。被追问为什么这么说的他,终于将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事情对大家坦白。 过去他祟拜的克莱门斯,不管在服装以及行为举止上都彻底改头换玫,出现在「天鹅饭店」的事。 将失去爱人,对人类怀有恨意的魔物从地下监狱中解快,操控魔物攻击人类的人就是他。 虽然尚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不过至少知道,他对将魔物当做自已的仆人操控这件事情,似乎十分执着。 以及感觉这次案件的幕后主使者说不定就是他。 爱德华冷静地将事实告知惊讶的伙伴们。 和碧玉的深夜对谈,吹散了萦绕在爱德华胸口的迷惘。 如果真想知道发生在克莱门斯身上的事情,那就不能害怕和他再次重逢。 如果真希望他恢复原状,那就只好表现出自己真挚的思念。 爱德华发觉到过去那个害怕知道真相、不断逃避自己,因此得做好和现在的克莱门斯面对面的觉悟。 「如果这次事件和学长有关系,那我隐瞒『天鹅饭店』发生的事情不说,也有部份责任为了不让良心感到羞愧,与其只是后悔,还不如付诸行动。」 爱德华湛蓝的瞳孔,散发强烈的意志。爱德华以那有力的眼神,宣告由自己来担任诱饵。 「怎么可以!太危险了,爱德华少爷!」 「就是啊!不管那个叫克莱门斯的到底有没有牵涉在内,爱德华你都会被魔物袭击耶?」 西瓦和托亚脸色大变地阻止爱德华。普莱斯不悦地摸着自己杂乱的胡渣。 「这可不行,格莱斯顿。都把你拉来当伙伴这么久才这样说可能有点晚,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这个普通人的性命遭到危险。诱饵让警察来做,我当也可以。」 虽然普莱斯这么说,但爱德华像个不听话的孩子,硬是要自己当诱饵: 「如果学长真的和案件有关系,就算他知道这个是陷阱,他还是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毕竟,我是他『可爱的学弟』。相反地,如果不是我当诱饵,他一定会很生气竟然设下这么明显的陷阱,说不定会因此做出我们无法预料的行动你们也不希望这样吧?」 「是没错啦。可是,万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如此,如果魔物出现,正好有机会测试布鲁克做的秘密武器,不是吗?毕竟建议寻求他帮助的人是我,我有责任确认这个武器的效果。」 爱德华头头是道的发言令三人完全无法反驳。 爱德华对因担心他人身安全而想劝他打消心意的西瓦以及托亚,露出爽朗的微笑这么说﹕ 「西瓦,如果你真的很为我担心,那你就帮忙架设布鲁克的秘密武器吧,以便让陷阱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托亚,而你就尽量集中精神,及早通知我魔物是否接近。这么一来,我就可以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听到爱德华此言,强烈反对的两人也了解爱德华的决心有多坚定。 于是就照爱德华的主张,决定实行以他当诱饵吸引魔物的作战。 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无论魔物或是克莱门斯麦克弗森都没出现,托亚也没感觉到任何气息。 爱德华就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持续等待到天明,最后有点失望地收兵。 而今天经过白天充分休息后,他们再次于布劳德地区集合。 身为诱饵的爱德华,站在一个利于逃跑的窄巷道较少,所有小路都是死巷的好地点。 托亚、西瓦以及普莱斯躲在附近暗处。普莱斯的部下们也包围着四人,各先躲在黑暗巷道的阴影中,摆出和昨晚同样的阵形等待魔物出现。 不过,和昨晚相比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爱德华的服装。 今晚爱德华完美无缺地扮成女性。 虽然是连男性都袭击的「毫无节制的吸血鬼」,但被袭击的对象还是女性占多数。如果是为了增加魔物出现的可能性,自己不介意扮女装爱德华这么说,并指示西瓦准备女性的衣服。 「妈的,越看越习惯呢。不过你一点都不排斥穿女装这点,还真令人意外哪。」 在其它人还没留下爱德华各自躲藏起来之前,普莱斯一面在他周围设置「秘密武器」,一面有点恶心地皱眉说。 「真的很适合如果不是这种紧要关头,还真想帮您拍张纪念照片呢。」 虽然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过大概是守护者的天性吧,西瓦陶醉地称赞主人。托亚惊讶地说﹕ 「不过这样子会不会太过头了点啊?虽然的确异常地适合如果爱德华真的是女的,还真是个美人呢。」 如少年所说,爱德华的变装打扮,一点瑕疵都没有。 爱德华本来就微卷的美丽金发,被卷得更是美丽,形成漂亮的波浪。 这件洋装虽然是向海丽叶借来的,但看起来就像特别为了纤细的爱德华所订做的一样,不用修改大小,只需要穿上胸衣稍微修饰身至即可。 「因为我想这件衣服一定很适合爱德华先生不过,这件会不会比较好呢?穿穿看好了。」 虽然海丽叶一开始听到爱德华要借女装十分吃惊,不过要穿的对象是容貌比女孩子还亮丽的爱德华,因此后来好像在帮娃娃挑选衣服般越来越投入。她把细心收藏的洋装全拿了出来,一件一件让爱德华试穿。 接着,有着能嗅出有趣事情才能的碧玉也来了,说如果要扮女装那可不能缺了这个,根本没拜托她就从房里拿来化妆道具以及饰品 就在两位女性的「合作」之下,现在爱德华穿着宝蓝色的高雅洋装,脸上化着完美的妆,还配戴了镶有美丽宝石的发饰以及手镯。 再加上原有的美貌,现在爱德华看来比真正的女性还美丽。 「扮女装当然是要扮得彻底一点才好。魔物应该也有审美意识吧?真是美到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呢,说不定魔物会喜欢喔!」 爱德华豪爽地提起洋装的裙摆,试着跳了几步舞步。毕竟是男生,穿高跟鞋会无法自由行动,因此只有脚上还是穿着往常的那双靴子。轻微外八字的脚也被洋装完美地隐藏住。 「我是不清楚魔物喜不喜欢啦不过你的『学长』可能会因为太有趣而现身喔。因为学弟的女装打扮很难得才能看得到。」 普莱斯这么开玩笑,还轻轻拍了拍爱德华那被胸衣被绑得硬梆梆的腰身。 「说不定这件坚硬的胸衣,可以代替锁子甲保护你喔。脖子呢?」 「有稍微做些简单的防御。」 爱德华用手稍微松开高到下巴的衣领。布料下仔细地缠绕了一条不让人看见的厚皮带。这是顾虑到万一被魔物咬,也能让他的牙齿不会轻易刺到脖子。 「好武器呢?有带着吗?」 被普莱斯这么低声一问,爱德华将小心抱着的「光之剑」布包露给普莱斯看。 「没问题啦。那么,差不多该散开到各自的岗位上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托亚满脸紧张地点头同意爱德华的话﹕ 「嗯!今天是第三个晚上,魔物一定会出现狩猎吧。就算只提早一秒,我也会尽快告知你魔物到来的!」 「靠你啰。西瓦,托亚就拜托你了。」 「比起托亚先生,我比较担心您呢。束着胸衣一定不能像往常一样活动自如吧,而且那件衣服是马绍尔小姐宝贵的盛装。如果有万一,我会抱着您逃跑的。」 比谁都担心爱德华安危的西瓦,用双手摆出捧抱的姿势,露出微笑。 长年陪伴在爱德华身边的他,从爱德华佯装开心乐观之下的细微动作,看出爱德华其实十分紧张。大概是担心如果连自己都表现出干劲十足的样子,反而会增加爱德华的压力吧,才故意开玩笑。 「感谢神明让你长得比我高大许多。」 爱德华用开玩笑的口气回应守护者的细心顾虑,并调整好洋装,以便把脚上那双粗犷的男用鞋遮盖起来。 「那走吧。格莱斯顿,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啦。普莱斯连夜看守,应该也很累了吧?别打瞌睡喔。」 「放心!睡着的话我会把他k醒!」 托亚说完,摆出笨拙的敬礼动作。 「掰啰,所长!加油喔。」 「嗯嗯。」 爱德华轻轻举手响应后,西瓦和托亚一起离开,走向自己的岗位。 普莱斯一个人留下没走,为了谨慎起见,他在帮秘密武器做最终的调整准备后这么说﹕ 「真是麻烦的『武器』耶。喂,千万记得别离开现在待的位置喔。女人的洋装裙摆,可是宽得难以灵活行动啊。」 「嗯,我知道啦。」 「那我也走啰,祝你幸运。」 普莱斯这么说罢,便伸出左手将食指和中指交缠。这是伦托拉年轻人之间,所流行的幸运象征符号。 「你也是。」 爱德华也用戴着丝质手套的左手摆出同姿势回应,目送普莱斯宽阔的背影离去。 全员各自就定位后,慑人的寂静支配四周。 爱德华轻咳。 有点呼吸困难的原因,大概是缠绕在脖子上的皮带,以及紧紧束住胸部的胸衣所造成的吧。 呼吸所造成的细微衣服摩擦声音,甚至连心脏跳动声都大到在四周回响。即使知道伙伴们就近在眼前,但仍有种世界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的感觉。 尽管看不到身影,建筑物当中是否有人在的安静程度竟然会有所不同现在才了解到这个道理的爱德华,有着深切的感慨。 (魔物大约只能撑三天不吸血,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出现。) 如果手上的「光之剑」不能发挥出之前的功用 或者,布鲁克的发明根本没用,那站在魔物眼前的爱德华性命就岌岌可危了。 就算如此,爱德华的心中,却毫不恐惧必须和魔物对峙这件事。 让他紧张不已的原因,是将和克莱门斯再会的预感。 爱德华下意识地紧握住「光之剑」的包裹。 透过破旧的布料,能感觉到银器的坚固以及冰凉。唯有和魔物对峙时才会有反应的神秘之剑,现在仍沉睡在爱德华的手中。 时间就在夜风穿梭建筑物间窄巷所发出声音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普莱斯躲在巷道中,用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毫不松懈地监视着爱德华,身体因寒冷而颤抖。 「妈的,一静下来不动就冷了起来呢喂,乌鸦小鬼,你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吗?」 托亚从普莱斯的身后,用窃窃私语的声音回答﹕ 「嗯,还没喂,今天魔物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如果我是魔物,我才不会吃那个看起来就是幌子的女人。」 「的确,太漂亮反而看起来有问题。」 「没错。」 「嘘,太大声了。」 被西瓦一骂,普莱斯和托亚突然沉默了下来。西瓦拿出怀表,确认现在的时间。 「过凌晨两点了差不多是魔物该出现的时候了。」 「好啦,有点耐心地等吧。魔物总不可能戴手表吧。」 虽然普莱斯说了些似是而非的道理,不过他其实也相当焦急,不断单脚踹地。 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一行人虽然没说出口,不过今天晚上大概也不会出现吧的想法开始在众人的心中扩散。 「!?」 众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气。 他们应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爱德华看才对。 但是,站在建筑物墙边的爱德华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穿着整齐的纯白军服风服装,一头长长银发随风飘曳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来的呢?在场无人知道答案。 男人宛如用魔法从远方飞来一般,无声无息地、但确确实实地站在现场。 「搞什么,那个家伙是谁!这个地区明明被完全封锁了,他到底从哪里混进来的!把他给我抓出去!」 普莱斯正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他的愤怒,打算冲出巷道。不过就在千钧一发之刻,西瓦抓住他的领子制止他。 「请等一下。」 「什么!我是不知道他从哪里进来的啦,可是那家伙好像想向格莱斯顿求欢耶。所以在他妨碍我们办事之前」 「」 西瓦无视普莱斯的发言,瞇起灰色的眼睛床细看,凝视着渐渐走近爱德华的男子身影。接着 从他的嘴唇中,飘出细微的说话声﹕ 「森先生。」 「你说什么?」 西瓦的表情就好像看到幽灵一样,接着重新清楚地说﹕ 「虽然他的转变大到让我不可置信,不过那是麦克弗森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先生。」 「你说什么!?」 普莱斯瞠目结舌。 「咦!?那个人是」 托亚也是满是惊讶。 因为爱德华站在街灯下,因此那个男人克莱门斯的容貌,也变得比较清楚。 端正的五官以及如银丝线般的美丽长发,都是爱德华口中那位温柔学长的特征。 不过,男子身上那套镶着金边的严肃服装,右手持的长手杖、遮盖住左眼的深色单片眼镜,以及最主要的──那浮现着冷酷笑容的振情,这几点和托亚从爱德华口述得来的印象,实在差距甚远。 「真的似乎改变了不少呢」 西瓦也愕然地说,眼中满是担心地注视着爱德华。 「这怎么回事?那个叫什么的学长真的是操控魔物的幕后黑手吗?喂,怎么办?让他和格莱斯顿两个人独处,不会危险吗?要不要出面介入?」 普莱斯摆出随时要飞奔出去的架式这么说,但西瓦却摇摇头﹕ 「虽然的确值得担心,不过爱德华少爷正希望和那个人直接对谈。因此先暂时观察一下状况好了。」 普莱斯看到比谁都想要飞奔而出,因考虑到爱德华的心情,只好按捺下来的守护者那痛苦的表情,发出咋舌声。 「啧没办法了。不过,一出什么事就要立刻跑出去喔,可以吧?」 「我也这么打算,我绝对不会让他做出伤害爱德华少爷的事情。」 西瓦这么说着,静静地下定决心。那套着白手套的双手,紧握着拳头 「麦克弗森学长?」 另一方面,爱德华因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克莱门斯而发出惊叹。 「哎呀,格莱斯顿。你特别净空红灯区,穿女装迎接我,还真是有趣的主意呢虽然从以前你就是个漂亮的孩子,不过这么一打扮还真的很美呢,美到当男人太可惜了。」 克莱门斯一边玩着手杖,端正的五官上浮现冷酷的笑容。 爱德华因那如同被晨钟敲打着的心藏无法招架,边想办法调整呼吸,边开口说﹕ 「好久不见了,学长。果然操纵魔物的人是你我就知道这么做你会来。」 克莱门斯薄薄嘴唇的两端往上吊。 「的确,警方的动作很烦人,街坊市民的谣言也越来越沸沸扬扬,再加上连你都来搅局,挺棘手的。其实我今天晚上本来想舍弃魔物离开,不过最后还是来了。被这铺张又幼稚拙劣的陷阱,还有你充满魅力的女装姿态吸引来了。」 相对于克莱门斯的健谈,爱德华一句一句用挤的说﹕ 「学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次你要利用那个魔物做什么呢?」 「用这么奇特的方式来迎接我,结果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啊,格莱斯顿。」 克莱门斯冷淡地说,轻轻耸肩。 「做实验啊。」 「实验?」 「没错。看弱小的魔物要吸多少的鲜血,才能成长茁壮;或者看他能发挥多少功用这种生物学也可以说是炼金术方面的研究。既兼顾实际利益,也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怎么这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然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们!」 面对爱德华的责难,克莱门斯张开深蓝色的右眼,敞开双手发笑。 「无辜的人们?别傻了。他们是社会的吸血虫,只会扰乱风纪,一点生产力都没有,不过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而已,我只是减少一点这种吸血虫的数量罢了屏息躲在附近的警察们,感谢我都来不及了,根本不会责怪我吧。」 「学长」 「魔物对我来说也一样。那本来就是诞生于黑暗、消失于黑暗的一种弱不禁风的存在。我只是捡到他,让他有机会活得像个魔物,那家伙也应该感谢我。」 「你」 「你们称做『毫无节制的吸血鬼』的那个魔物,特别喜好人类的血液。被攻击的人也算幸运吧,只要被吸个血,就能死得轻轻松松如果他是个吃肉啃骨的魔物,那可就不得了了。」 爱德华完全忘了自己脸上有化妆,用力咬着那被涂成美丽红色的嘴唇。无意识紧握的拳头,微微地颤抖。 「你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你绝对不是那种伤了人还毫不在意的人但是为什么现在」 「上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也这么问过我吧,格莱斯顿但我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义务。不过,看在你这么盛情款待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吧。」 爱德华湛蓝色的眼睛睁大到几乎要撕开,就这么瞪着克莱门斯。另一方面,克莱门斯脸上则是浮现开心的笑容,以如冰般冷酷的声音这么说﹕ 「再过不久,人们就会深刻地知道,至今以为是故事中才会出现的这种叫魔物的生物,是实际存在着的。被举着火把、提着灯火的人们驱赶进黑暗当中的魔物们,再次横行人间的日子即将来临。」 「什么!」 「我就是为了那一天在准备人们将会过着畏惧魔物、四处逃窜、不敢作声的生活。我做的都是为了让那样的时代来临。」 克莱门斯这么说,用手上的手杖轻敲爱德华的左手腕。 「!」 爱德华的身体因此微微一震。他的左手原本已经准备偷偷握住,沿着墙壁攀延、从高处垂下的一条绳子。 打下爱德华手腕的手杖前端,将他纤细的下冒抬起。 「糟糕!」 普莱斯认定这下子该冲出去了,但西瓦还是从背后架住他加以制止。 「喂!」 「千万不可以。在我们跑到那两人面前之前,麦克弗森先生有绝对足够的机会伤害爱德华少爷。请忍耐。」 「可是,那家伙发现了那个机关」 普莱斯挣扎地想摆脱西瓦的双手,但就在此刻,托亚挤入两人和墙壁间的空隙,拨开小空间、从巷道中跑了出去。 由于动作实在太快,两个人只能愣愣地目送少年娇小的身影离开。 「爱德华!」 站在街灯下的托亚面露土色。 「托亚!?」 爱德华就这么被芭莱门斯的手杖顶着,发出嘶哑的声音。托亚的肩膀因喘息而上下起伏,努力挤出力气怒吼﹕ 「来了!魔物来了可是真正恐怖的不是魔物是那家伙!」 「你你说什么?」 「我感觉到的令人厌恶的妖气不是从魔物,而是从那家伙身上飘来的!」 相对于因惊讶而哑口无言的爱德华,克莱门斯充满兴致地瞇起眼,转头看向托亚。 「银色的瞳孔啊?还真是有着挺有趣东西的孩子呢我想好好和你见个面。」 克莱门斯用诡异的声调说完,重新面向爱德华﹕ 「这有趣的机关别用在我身上,拿去用在即将出现的魔物身上吧。虽然这一个月我亲手扶养他,但他却没成长到足以让我期待的程度,不过以实验材料来说还算有趣。按下来就把他当作杀人犯交到你们手上啰,私家侦探先生。」 「杀人犯不是魔物,是操控他的你。」 爱德华用压抑的声音,痛斥过去当成兄长般仰慕的男人。不过克莱门斯却哼笑﹕ 「不相信魔物存在的警察,要用操纵魔物的罪名制裁我吗?」 「唔。」 这年事爱德华心知肚明,因此少年无力反驳。 「真 有趣呢。就算警察们在这里亲眼看到怪物,并将魔物铲除,却还是不能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世。像这种状况,我是不是能说如果承认有魔物不就是轻松多了?」 「学长!」 「不需要来追我喔,格莱斯顿。你我的人生,似乎注定必须多次如此擦身以过下次再会了,我会从远方仔细参观你怎么击到魔物的。」 克莱门斯说完便向后退一步。爱德华不由得想向前踏一步,却因想起某件事情而作罢。 「学长!等等」 克莱门斯将手杖水平举在身体前方,镶在前端的大石头突然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哪天,我们在没人会打扰的地方慢慢聊吧就我们俩。」 说完,克莱门斯高举手杖。 「!」 不一会儿,前端的石头发出强烈的光芒,让视线一片白茫茫。所有人都暂时失明了,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不久,光芒消失,视网膜重新恢复原本的机能时克莱门斯的身影就始同他出现当时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学长」 爱德华深深吐出包含着失望以及愤怒的一口气。不过就在此时,托亚几近惨叫的声音,再次敲响爱德华的耳际。 「爱德华!后面!」 「咦!?」 正打算回头看的瞬间,某个东西从背后覆盖住爱德华的嘴。虽然他因冰冷的感触而想要发出惨叫,但口鼻同时被摀住,别说出声音,连呼吸也有困难。 (魔物吗!) 警觉到时已经被从后方紧紧抱住腰部。不过,就算对方再怎么将人往巷道中拉扯,爱德华的身体还是一动也不动。 那就是爱德华的老友,艾文?布鲁克发明的「秘密武器」的效果。 艾文交给爱德华他们的是超强接着剂。 普莱斯就定位前,在爱德华的鞋底涂了大量这种接着剂,让他的身体可以固定在那个点。也因此不管魔物用多大的力拄拉扯,爱德华的双脚也绝对不会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因为被几乎可撕裂身体的强大力拄拉扯,本来就被胸衣束缚得很紧的胸口更是痛苦不堪。爱德华硬是忍下强烈的痛楚。 「呜!」 正突然感觉脖子上有一股温暖气息时,一阵迟钝的冲击来,魔物咬住了爱德华的脖子。不过,因为脖子上有事先准备的皮带,魔物的牙齿并没有刺进爱德华的皮肤。 「呼」 爱德华一面忍耐呼吸困难及痛苦,一面慌张地解开包裹。用两手握住「光之剑」的柄部,拚命集中意识。 (拜托千万要有效!) 因为被魔物给束缚住,爱德华无法确认「光之剑」现在的状况。不过,他相信剑的力量已经发挥出来,猛力将剑往后刺去。 呀啊啊! 听到凄厉的惨叫后,魔物放开了爱德华的身体。仔细一看,银制的柄上延伸出炫目的光刃。「光之剑」对魔物产生反应而觉醒了。 「就是现在,格莱斯顿!」 好不容易得以呼吸,不断喘息的爱德华耳边,传来普莱斯的怒吼墩。爱德华半反射性地用力拉下刚才没摸到的、那条贴在墙上的绳索。 啪唰! 瞬间,魔物的上方有种白色黏稠液体灌注而下。 那也是超蛋接着剂。普莱斯他们在建筑物的墙上摆设装满接着剂的罐子,只要拉动绳子就可以让罐子倾倒,罐中的接着剂就会泼到正下方。 只要一有差错,爱德华的头也会被倒满接着剂,因此算好位置后一步也不能移动。而且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让魔物放开爱德华也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被光之剑刺伤而从爱德华身边退开的魔物,全身被接着剂覆盖,烦闷地扭动身体。不过,越动身体被黏得越紧,最后他的身体和地面、以名墙壁黏在一起,渐渐无法动弹。 确认魔物已经完全被固定在当场后,爱德华举起单手做出暗号,伙伴以及警察们从四面蜂涌而至。 爱德华掀起裙子,将牢牢绑住的鞋带解开,脱下那双黏在地上的靴子。接着,赤脚站在地上,再次举起光之剑说﹕ 「我们今次的敌人,可能不是人类而是魔物。」 他身后的警官们为之骚然。爱德华用平时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坚定声音说: 「希望大家绝对别忘了今晚的事情魔物,是真的存在。」 说完,爱德华挥舞光之剑。形成刀身的银色光芒,更是耀眼地照亮黑暗。 「我知道你只是被人类操纵的可怜生物可是,我没有其它的方法能让你获得自由请原谅我。」 说着道歉的话,爱德华猛力向下挥剑。被接着剂困住,黏在地面上的魔物身体,被光之剑毫不费力地切成两半 「格莱斯顿、小鬼,都没事吧?」 对部下下达处理魔物尸体以及接着剂的命令后,普莱斯走向爱德华。 爱德华仔细用布将再次恢复成只剩下刀柄的「光之剑」包起来,表情沉痛地点头。 「我没事。因为脖子上的皮带,让我捡回一条命。托亚呢?」 仍铁青着一张脸,被西瓦搀扶着的托亚,用一点也不好的表情逞强说「没事」,并不安地看着爱德华。 「那个对不起喔,爱德华。因为我突然吓一大跳,身体变得好不舒服,所以才毕竟对方是爱德华最喜欢的学长。」 「啊啊。」 爱德华不由得发出叹息声,少年似乎对刚刚指称克莱门斯身上散发出妖气这件事情,感到十分抱歉。 爱德华脱下手套,用手抚摸托亚的黑发。 「你没必要道歉啊,托亚,你的感觉也许是正确的。」 「咦?」 「我和学长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一股非常冷淡邪恶的空气,因而呼吸困难。虽然碧玉说,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变成一个不同的人,但是对我来说,现在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老实说,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爱德华」 托亚稚嫩的脸上浮现心痛的表情,不过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抬头盯着爱德华那还上妆的脸。 「现在先别想这个。」 西瓦抱着托亚的肩膀,用开导般的口气对爱德华说: 「现在先为阻止了连续杀人事件而开心吧因为这同时也代表着暂时阻止了麦克弗森先生加重他的罪孽。」 「说的也是。」 爱德华看着普莱斯那些忙着拨开接着剂、整理魔物尸体的部下说: 「一想到学长的事情我就心痛。不过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不躲不逃如果我们的人生就如他所说,注定多次擦身而过,那更不能逃避。」 爱德华说完大大吐了一口气,接着,虽然尚未恢复精神,但还是露出笑容。 「没错,让学长恢复成原本的他的机会,今后还有很多次呢。」 爱德华语气坚定地表示不会放弃,西瓦和托亚以深深点头来代替语言表示会与他同在。 「这件事,你要怎么向上级呈报呢?普莱斯先生。」 一面看着部下工作状况一面抽烟的普莱斯,被爱德华这么一问,边吐出白烟边简洁地回答: 「虽然想当场逮捕连续杀人犯,但因对方企图抵抗只好当场击毙。犯人曷身型高壮的男性,就这么说吧。」 「果然不能说犯人是魔物,整个事件背后有人类操控吧。」 听到这嘲讽般的口吻,普莱斯顿摆出一张苦瓜脸耸了耸肩。 「怎么可能那样说,说了谁会信?」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魔物,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 「没错喂,你可别 因此沮丧喔。我可没有把之前以名这件事情当作没发生过的意思喔。」 普莱斯俯视低着头的爱德华他那梳得十分漂亮的金发,边干脆地这么说。爱德华有些惊讶地抬起视线。 「只要是伤害伦托拉居民的人,管他是魔物还是人类,我跟我的部下们都绝对不会原谅那种家伙。」 「普莱斯先生,这话是」 「不管上面怎么想,我们都不会无视亲眼目睹的事实。那个叫做麦克弗森的家伙,如果还打算引来魔物作恶,我们也会正面迎击,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吧。」 爱德华对刑警毫不迟疑的发言,抱持深深的谢意说: 「谢谢,你果然很值得依靠我吧。不过」 「是啊,尽量靠吧。反正我们是同艘船上的,和你们也是命运共同体。我会把你们尽可能榨干,所以你们也尽量依靠我吧。不过」 普莱斯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视线落在仍用单手提着的强力接着剂的罐子上。 「这个接着剂的粘着力真不是普通的强耶。而且,只要踫到别的溶液,粘着力会立刻消失这一点也很厉害。看来其它案件里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如此大大称赞布鲁克发明物的普莱斯,突然无力的咕哝: 「真希望能被采纳为警察的正式装备不过那个发明家能不能换个名称啊?」 托亚愣了一下问: 「什么,布鲁克先生有帮这个秘密武器取名?」 「」 普莱斯无言地将装着接着剂的罐子丢给托亚。西瓦和爱德华也从托亚的两侧看着罐子。 铁罐子的表面用红色的漆大大写着── 『黏黏兄』 「噗!黏、黏黏兄」 托亚因这夸张的名称放声大笑。 「这种名字根本一目了然嘛!」 「很像那个人会取的简单名字呢」 爱德华和西瓦也因为这和艾文形象太贴切的名称,而不禁傻眼。 「比起增进发明的功力,真希望他先解决一下命名的品味。虽然一看就知道,但是总不能在采用会议提出的文件上写『黏黏兄』吧」 为「毫无节制的吸血鬼」引起的连续事情拉下幕的是普莱斯这充满叹息的一语。 ***** 数天后的晚上。 终于恢复平稳生活的格莱斯顿事务所里,结束一整天辛勤劳动的三人,正度过晚餐的和平时光。 在沙发上埋首阅读向艾文借来的化学学会志的爱德华,突然搭起脸,对正在桌前念书的托亚说﹕ 「对了,托亚。」 「嗯~~?干嘛?」 正和最不拿手的数学问题集搏斗中的托亚,心不在焉地回答。爱德华一边单手玩弄着自己送给托亚的鸭舌帽一边说﹕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前阵子生日的那晚上,你有收到大家送的礼物吧?」 「嗯。你送帽子,我很喜欢呢。」 「那太好了布鲁克送化石,碧玉帮你占卜,马绍尔小姐送你美丽刺绣的手帕吧。」 「你观察得真仔细。没错,然后呢?」 托亚终于将脸从问题集当中抬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爱德华一面斜眼看着正在用熨斗他的衬衫的西瓦,边这么说: 「西瓦送你什么?我没听他说过,也没看到类似的物品。该不会什么都没送吧?」 「啊、不、没有啦。有、有送呀。」 「到底送什么?」 「咦?这、这个嘛」 托亚因为爱德华的问题而显得微妙地浮躁,眼神四处飘移。 「?」 爱德华惊讶地直盯着托亚看。 「托亚?你没必要那么慌张吧。该不会西瓦是送了什么不能大声谈论,违反公众善良风俗的东西吧?」 「啊,不,没那回事。」 托亚翻白眼努力撇清那不名誉的误解。 「请别说别人的坏话,爱德华少爷。」 西瓦一边让沉重的熨斗在衬衫领口上的皱褶来回运行,一边表情困扰地说。爱德华有点不悦地皱起眉头。 「到底送了什么?没必要当成秘密吧?」 「也不是您需要这么执拗追问的东西。」 「还不是因为你们隐瞒,所以我才这么在意啊!」 爱德华啪的一声阖上杂志,瞪着西瓦。西瓦连看也不看爱德华一眼,冷淡地说: 「我只是送了托亚先生要求的东西罢了呀?」 「那你到底要求了什么啊,托亚?」 托亚一边用和他焦急情绪一样快的速度转着笔,一边好像想掩饰什么般说: 「我、这个嘛这种事情就当是当事者之间的秘密!」 「在侦探事务所里,我不太喜欢两位所员之间有事隐瞒所长。」 「这个,因为」 托亚看向西瓦,但采取姑息手段的守护者,装做专心使用熨斗,根本不响应他的视线。无可奈何的托亚,只好丢出小情报尝试闪试。 「嗯,那个,我不是收到『东西』,所以没办法让你看。」 「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请西瓦弹奏音乐或是唱歌给你听,应该不是这类的东西吧?」 「不是那种东西嗯应该说是让我有权利稍微看一下爱特伍德先生的东西吧?」 「越听越不懂。西瓦的所有物当中,我不认为有美丽到让你希望看一眼当生日礼物」 「不、那个不是美丽,该怎么说呢嗯嗯,贵重?」 「贵重?如果他有收藏那么棒的物品,那你一定会也想让我看。你搁下我不管,到底拜托他让你看什么?」 爱德华追问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却格外地执拗。漂亮的唇形因反应他的怀疑以及不悦而嘴角下垂。 「哎呀,喷雾用的水没了呢。」 狡猾的守护者察觉情况不对,用了一个明显的籍口想溜出房间。 不过,就在他离开房间之前,受不了爱德华蓝色眼睛追问的托亚,终于说出了核心解答。 「就──是──啊──!他送我『看一本的权行』!」 「一本什么」 令人讨厌的事情发展,让爱德华用少见的低沈声音威吓。托亚吞了一口口水,用细小的声音回答: 「就是,那个『爱德华少爷育儿笔记』啦。他答应让我看那本写着总是干些奇特事情的五岁爱德华哇啊!」 「西瓦!你!」 还没听完托亚说完整句话,爱德华突然弹跳起来,翻过沙发,冲向站在门口的西瓦。 「哇,我、我都说了那是托亚先生的要求了」 西瓦也用着难以想象总是冷静无比的他的速度,拿着喷水器闪躲。 「哇哇啊」 撇着目瞪口呆的托亚不管,主从两人以惊人的速度飞奔楼梯而下。 「等等,西瓦!你竟然把写着我过去有的没有的事情的笔记给托亚看!」 「您、您说什么啊?我写的可都是事实呀。」 「那才糟糕!反正你的笔记本上,一定都写些我恶作剧、实验失败或是被哥哥们发牢骚责骂的这种事吧?」 「哪有这回事。我也有写值得褒奖的事情呀只是,笔记本上忠实地反映出现实生活上,赞美与斥责的比例罢了。」 「呜呜呜!你还敢说!」 逃跑的西瓦和追赶他的爱德华,就这样跑进厨房。海丽叶正在小小的厨房里,揉着隔天早餐要用的面团。 「呀啊!」 两人绕着惊讶的海丽叶跑一圈又跑出了厨房,西瓦再次跑上楼梯。 「喂你们在 干嘛啊?运动不足吗?」 两人也没回答被吵闹的脚步声吓到,而从房内探头向外看的碧瓦的问题,直接跑进自己的房间。 从发出剧烈声响被关上的房间后,传来爱德华断断续续的宏亮声音,以及西瓦拚命解释的声音,还有托亚头大地努力尝试调解的声音。 「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地抱着大面团从厨房走出来的海丽叶,面对从楼梯平台探出身体的碧玉的问题,歪着头想。 「我也不知道玩捉鬼吗?不过看来玩的挺愉快的。」 「真的呢。爱德华就算了,那个总是像爱困绵羊一样乖巧的西瓦,也拚了命地跑呢。」 「嗯,两个人都像孩子一样」 碧玉呵呵笑着说。 「西瓦和爱德华小时候是不是也像那样,在家里满场跑呢?」 「说不定喔他们俩一定都很可爱吧。」 「现在也很可爱啊。加上托亚,他们三人都是值得我们疼爱的可爱男人海丽叶不这么想吗?。」 「说得没错呢。」 年轻的寡妇以及女占卜帅虽然身世背景不同,但是如今在同个屋檐下生活的两位「单身」女性,彼此互看了对方,嘻嘻地笑了出来 后记 初次见面,大家好;或者说能和大家再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竟然已经顺利出到第三集了。最初很简洁地开始的这个系列,也渐渐增加了阅读的人口。虽然故事的发背景是伦托拉,不过感觉上好像是从四块半塌塌米的小空间,开始拓展开的世界呢。 我希望爱德华和托亚能认识很多人、经历许多事物,并渐渐地成长,而我自己也希望能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如果读者愿意陪着他们一起走,那我会非常开心。 这次故事当中,天然治愈系眼镜仔艾文登场了。 从以前责编就持续地对我强调,说本系列缺少的就是眼镜、眼镜啦!因此终于推出了第一位眼镜角色,真是幸福呢~ 说他是第一位,那代表还有第二、第三位啰!?不知道各位会不会这么想呢这个嘛,先别说第三,不过第二位的确会在下一集当中出现。 其实下一集,我正在考虑安排「爱德华回老家」的桥段。 说到爱德华的老家,就一定不能忘了现在只偶尔出现在爱德华等人对话中的两位兄长!长男亨利以及次男罗杰,现在正在舞台侧边等着上场呢。 到底谁是第二个眼镜男呢敬请期待。 在2006年6月发售的杂《thebeansvol.7》的新作「哥哥、小鸟和平民区」中,抢先一步登场的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也预定会在本篇中初次登场。当然了,爱德华的双亲也不例外! 咦?怎么感觉会变成都是一些大哥大叔出现的故事? 另一方面,我预计也会让那些在海丽叶公寓出入的怪异人物们,在故事当中活跃,敬请大家期待吧。 这集要写得更像侦探小说,要比往常再稍微探讨内心挣扎面我是边这么想边写的。 因此也对普莱斯刑警做了特写。大概有很多人惊讶他竟然有那样的过去吧。 虽然每个角色都有各自不同的阴霾回忆,不过故事本身,基本上我还是希望维持愉快开心的路线。 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悲剧吧!?尤其在那个人身上!有这种不安想法的读者也请放心。其实,我超喜欢快乐结局,所以我比谁都无法忍受悲伤的故事(笑)。 今后也希望大家能和爱德华他们一起紧张、兴奋、开心,并看着他们在舞台上活跃。 另外,寄来的信中附有上80日圆邮票以及姓名贴纸(贴纸上写着住址、姓名)的人,我有寄送写了许多我工作情报、以及闲话家常的情报传单。因为是不定期出刊,所以总会让大家等很久,不过有兴趣的人请无须客气。(注:以上皆为日文版情报) 那么,最后也要像往常一样向两个人道谢── 畫插圖的ひだかなみ老師。您总是会先让我看封面以及本文的草稿,光看到草稿,光看到草稿就开心不已的我真心谢谢您! 这次也一样,当我看到艾文角色草图的瞬间,我就被他的可爱冲晕了头。其實有些角色是因為ひだか老師的插圖,才增加了出場次數譬如外型出眾的那個人,讓我總是不禁 还有小林责任编辑。虽然她真的是很可爱的人,不过「委婉责备」这句子大概是为她而存在的吧。 虽然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不过在还没想出好点子、还没完成原稿之前,绝对不会饶过我。害我总是有种想让她说出「是吗?真的没办法吗?那算了,真令人沮丧。」的冲动。对不起,以上是我乱说的。谢谢妳平日的照顾。 那么,希望能在近期之内让大家看到续集。此外,杂志《thebeans》偶尔也会有新作短篇登场,希望大家也能捧场一下。祝大家平安。 椹野道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或者说能和大家再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竟然已经顺利出到第三集了。最初很简洁地开始的这个系列,也渐渐增加了阅读的人口。虽然故事的发背景是伦托拉,不过感觉上好像是从四块半塌塌米的小空间,开始拓展开的世界呢。 我希望爱德华和托亚能认识很多人、经历许多事物,并渐渐地成长,而我自己也希望能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如果读者愿意陪着他们一起走,那我会非常开心。 这次故事当中,天然治愈系眼镜仔艾文登场了。 从以前责编就持续地对我强调,说本系列缺少的就是眼镜、眼镜啦!因此终于推出了第一位眼镜角色,真是幸福呢~ 说他是第一位,那代表还有第二、第三位啰!?不知道各位会不会这么想呢这个嘛,先别说第三,不过第二位的确会在下一集当中出现。 其实下一集,我正在考虑安排「爱德华回老家」的桥段。 说到爱德华的老家,就一定不能忘了现在只偶尔出现在爱德华等人对话中的两位兄长!长男亨利以及次男罗杰,现在正在舞台侧边等着上场呢。 到底谁是第二个眼镜男呢敬请期待。 在2006年6月发售的杂《thebeansvol.7》的新作「哥哥、小鸟和平民区」中,抢先一步登场的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也预定会在本篇中初次登场。当然了,爱德华的双亲也不例外! 咦?怎么感觉会变成都是一些大哥大叔出现的故事? 另一方面,我预计也会让那些在海丽叶公寓出入的怪异人物们,在故事当中活跃,敬请大家期待吧。 这集要写得更像侦探小说,要比往常再稍微探讨内心挣扎面我是边这么想边写的。 因此也对普莱斯刑警做了特写。大概有很多人惊讶他竟然有那样的过去吧。 虽然每个角色都有各自不同的阴霾回忆,不过故事本身,基本上我还是希望维持愉快开心的路线。 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悲剧吧!?尤其在那个人身上!有这种不安想法的读者也请放心。其实,我超喜欢快乐结局,所以我比谁都无法忍受悲伤的故事(笑)。 今后也希望大家能和爱德华他们一起紧张、兴奋、开心,并看着他们在舞台上活跃。 另外,寄来的信中附有上80日圆邮票以及姓名贴纸(贴纸上写着住址、姓名)的人,我有寄送写了许多我工作情报、以及闲话家常的情报传单。因为是不定期出刊,所以总会让大家等很久,不过有兴趣的人请无须客气。(注:以上皆为日文版情报) 那么,最后也要像往常一样向两个人道谢── 畫插圖的ひだかなみ老師。您总是会先让我看封面以及本文的草稿,光看到草稿,光看到草稿就开心不已的我真心谢谢您! 这次也一样,当我看到艾文角色草图的瞬间,我就被他的可爱冲晕了头。其實有些角色是因為ひだか老師的插圖,才增加了出場次數譬如外型出眾的那個人,讓我總是不禁 还有小林责任编辑。虽然她真的是很可爱的人,不过「委婉责备」这句子大概是为她而存在的吧。 虽然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不过在还没想出好点子、还没完成原稿之前,绝对不会饶过我。害我总是有种想让她说出「是吗?真的没办法吗?那算了,真令人沮丧。」的冲动。对不起,以上是我乱说的。谢谢妳平日的照顾。 那么,希望能在近期之内让大家看到续集。此外,杂志《thebeans》偶尔也会有新作短篇登场,希望大家也能捧场一下。祝大家平安。 椹野道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或者说能和大家再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竟然已经顺利出到第三集了。最初很简洁地开始的这个系列,也渐渐增加了阅读的人口。虽然故事的发背景是伦托拉,不过感觉上好像是从四块半塌塌米的小空间,开始拓展开的世界呢。 我希望爱德华和托亚能认识很多人、经历许多事物,并渐渐地成长,而我自己也希望能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如果读者愿意陪着他们一起走,那我会非常开心。 这次故事当中,天然治愈系眼镜仔艾文登场了。 从以前责编就持续地对我强调,说本系列缺少的就是眼镜、眼镜啦!因此终于推出了第一位眼镜角色,真是幸福呢~ 说他是第一位,那代表还有第二、第三位啰!?不知道各位会不会这么想呢这个嘛,先别说第三,不过第二位的确会在下一集当中出现。 其实下一集,我正在考虑安排「爱德华回老家」的桥段。 说到爱德华的老家,就一定不能忘了现在只偶尔出现在爱德华等人对话中的两位兄长!长男亨利以及次男罗杰,现在正在舞台侧边等着上场呢。 到底谁是第二个眼镜男呢敬请期待。 在2006年6月发售的杂《thebeansvol.7》的新作「哥哥、小鸟和平民区」中,抢先一步登场的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也预定会在本篇中初次登场。当然了,爱德华的双亲也不例外! 咦?怎么感觉会变成都是一些大哥大叔出现的故事? 另一方面,我预计也会让那些在海丽叶公寓出入的怪异人物们,在故事当中活跃,敬请大家期待吧。 这集要写得更像侦探小说,要比往常再稍微探讨内心挣扎面我是边这么想边写的。 因此也对普莱斯刑警做了特写。大概有很多人惊讶他竟然有那样的过去吧。 虽然每个角色都有各自不同的阴霾回忆,不过故事本身,基本上我还是希望维持愉快开心的路线。 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悲剧吧!?尤其在那个人身上!有这种不安想法的读者也请放心。其实,我超喜欢快乐结局,所以我比谁都无法忍受悲伤的故事(笑)。 今后也希望大家能和爱德华他们一起紧张、兴奋、开心,并看着他们在舞台上活跃。 另外,寄来的信中附有上80日圆邮票以及姓名贴纸(贴纸上写着住址、姓名)的人,我有寄送写了许多我工作情报、以及闲话家常的情报传单。因为是不定期出刊,所以总会让大家等很久,不过有兴趣的人请无须客气。(注:以上皆为日文版情报) 那么,最后也要像往常一样向两个人道谢── 畫插圖的ひだかなみ老師。您总是会先让我看封面以及本文的草稿,光看到草稿,光看到草稿就开心不已的我真心谢谢您! 这次也一样,当我看到艾文角色草图的瞬间,我就被他的可爱冲晕了头。其實有些角色是因為ひだか老師的插圖,才增加了出場次數譬如外型出眾的那個人,讓我總是不禁 还有小林责任编辑。虽然她真的是很可爱的人,不过「委婉责备」这句子大概是为她而存在的吧。 虽然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不过在还没想出好点子、还没完成原稿之前,绝对不会饶过我。害我总是有种想让她说出「是吗?真的没办法吗?那算了,真令人沮丧。」的冲动。对不起,以上是我乱说的。谢谢妳平日的照顾。 那么,希望能在近期之内让大家看到续集。此外,杂志《thebeans》偶尔也会有新作短篇登场,希望大家也能捧场一下。祝大家平安。 椹野道流 初次见面,大家好;或者说能和大家再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竟然已经顺利出到第三集了。最初很简洁地开始的这个系列,也渐渐增加了阅读的人口。虽然故事的发背景是伦托拉,不过感觉上好像是从四块半塌塌米的小空间,开始拓展开的世界呢。 我希望爱德华和托亚能认识很多人、经历许多事物,并渐渐地成长,而我自己也希望能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如果读者愿意陪着他们一起走,那我会非常开心。 这次故事当中,天然治愈系眼镜仔艾文登场了。 从以前责编就持续地对我强调,说本系列缺少的就是眼镜、眼镜啦!因此终于推出了第一位眼镜角色,真是幸福呢~ 说他是第一位,那代表还有第二、第三位啰!?不知道各位会不会这么想呢这个嘛,先别说第三,不过第二位的确会在下一集当中出现。 其实下一集,我正在考虑安排「爱德华回老家」的桥段。 说到爱德华的老家,就一定不能忘了现在只偶尔出现在爱德华等人对话中的两位兄长!长男亨利以及次男罗杰,现在正在舞台侧边等着上场呢。 到底谁是第二个眼镜男呢敬请期待。 在2006年6月发售的杂《thebeansvol.7》的新作「哥哥、小鸟和平民区」中,抢先一步登场的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也预定会在本篇中初次登场。当然了,爱德华的双亲也不例外! 咦?怎么感觉会变成都是一些大哥大叔出现的故事? 另一方面,我预计也会让那些在海丽叶公寓出入的怪异人物们,在故事当中活跃,敬请大家期待吧。 这集要写得更像侦探小说,要比往常再稍微探讨内心挣扎面我是边这么想边写的。 因此也对普莱斯刑警做了特写。大概有很多人惊讶他竟然有那样的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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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种常人没有的能力,周围的人便害怕、甚至疏远他,因此托亚在母亲死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壳中,避免和其他人有所牵连。 不过,自从认识爱德华主从两人之后,少年的命运因此改变。 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以帮助解决事件,甚至帮助某人……有时候甚至可以拯救幽灵或妖孽。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开始对自己有了自信。 而现在,托亚已经完全恢复原本应有的面貌,变成一个开朗且充满元气的少年了。 “爱德华少爷,既然有时间喊无聊,看点书如何呢?” 西瓦边劝勤奋地持续整理书架,边对着宛如坏掉的唱片或鹦鹉一般,不断重复叫喊着“好无聊”的主人说道。 “看书?” 爱德华把双脚挂在扶手上,姿态难看地瘫在沙发上,眯细他明亮的湛蓝色眼睛回问。 西瓦边把收集报纸报导的剪报本重新以时间顺序整齐排列,边说: “就是您老是在床上看的书呀,与其每天晚上在床上看到睡着,还不如利用像今天这种没有工作的日子看……” “你说什么啊?那不是白天看的书。” “是这样吗?” “嗯,因为那是非常难懂的法令相关专业书啊。” “……我倒认为是很适合在白天钻研的书籍。” “缺乏想象力就是你的缺点了,西瓦。专业书籍的用途不只是用来学习知识。” “您的意思是?” “只要看一会儿这东西,睡魔就会来袭,效果比什么安眠药都还快还有效,可以立刻陷入沉稳的睡眠中呢!” 爱德华突然坐起来,用叙述常识的口吻这么说。拥有可可亚发色以及灰色眼睛的朴实守护者,沮丧地垂下肩膀。 “既然如此,那请先盖好棉被,准备万全之后,再开始读那本了不起的「睡眠导入书籍」。每次都好像晕倒在床上一样入睡,身为一位绅士,这样太……”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啦。” 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对话的托亚,看到爱德华嫌啰嗦地皱眉阻挠西瓦继续发牢骚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 “我呀,一沾床就睡着了,所以不太清楚,爱德华真的是那样睡的吗?” 西瓦把最后一本剪报本放回橱柜,走近托亚正坐着阅读参考书的那张桌子。 “是的。通常少爷就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书,垂着头睡着。” “可是早上的时候,我看他都穿着睡衣睡得好好的呀?” “那是我半夜……” “是爱特伍德先生帮爱德华打点好的?我完全没发现呢。” 西瓦苦笑着对拿着铅笔瞪圆眼睛的托亚说: “那是因为托亚先生和爱德华少爷都睡得很沉呀。以前的小少爷就算了,现在要把已经长大的爱德华少爷抱进棉被里就寝,实在是件苦差事呢。” 爱德华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怄气的表情回嘴: “我又没有拜托你做那种事。” “要是让宝贝小少爷感冒,老爷一定会骂「有人跟着怎么还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已经是成人了耶,西瓦。你要把我当小孩到什么时候啊?” “在父母眼里,小孩永远都是小孩呀。对守护者来说,小少爷不管几岁都还是小少爷。” “既然这样,就算我老到步履蹒跚,你还是要把我当小孩对待哦!?” “如果您到了那个年纪,行为表现还是那种一副要别人当您是小孩子的态度,那我也不得不那么做了。” “哼!” 看到西瓦一派悠闲地回嘴,爱德华愁眉苦脸地呻吟。托亚看到此景便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爱德华输了~!” “这又不是比赛,哪有分什么输赢!”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生性不服输的爱德华,表情写着大大的不满。西瓦把手放在止不住笑的托亚头上,若无其事地如此补充: “不只爱德华少爷喔。” “啊?” “你也一样,睡觉的时候常常会踢被子。让爱德华少爷好好地就寝时,我也都会顺便帮你把被子盖好呢。” “天、天啊……” “哈哈哈,你跟我是一丘之貉嘛,托亚。” “呜呜呜,对不起,爱特伍德先生,我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你添了麻烦。” 西瓦对着才刚嘲笑完别人没多久,就沮丧地垂下头道歉的托亚露出微笑并摇头。 “请别说那是麻烦。比起爱德华少爷,帮托亚先生盖棉被真的只是件小事……对了,数学的学习,有什么进展吗?” 被这么温柔地询问,托亚才恢复精神点头回答: “嗯!早上到现在已经看十页了。” “很好呢……啊,对了,爱德华少爷。今天早上收到的信,上面写些什么呢?” “……喔喔。” 听到西瓦的问题,爱德华显得有些不耐烦。托亚歪着头看着两人的表情。 “信?” “托亚先生去杂货店买报纸的时候送来的。是老爷……爱德华的父亲寄来的。” “爱德华的爸爸寄来的?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托亚一脸担心地出声询问,爱德华绷着脸正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敲房门声静静地响起。 西瓦打开房门,首先进房的是位年轻女性。 那是海莉叶·马绍尔,这间公寓的女主人。 和西瓦同年的她,结婚没多久丈夫就意外身亡,现在是一个女人家照顾四位住宿者的生 活。虽然是位楚楚可怜的温柔女性,但却具有从稳重外表意想不到的坚强,此外,似乎也是位拥有怪力的人士。 “马绍尔小姐,需要帮忙吗?” 西瓦的声音比平常还稍微高亢了些。 他和海莉叶都不讨厌彼此,但是西瓦对恋爱显得胆小,而海莉叶又非常拘谨。因此两人的关系迟迟没有进展,其他三位住宿客则时而温和、时而着急的在一旁看着这两人。 “不,我是带客人来的。” 海莉叶轻轻地拎起长摆洋装退向一旁,接着走进房间的是位体格纤细的少年。他的身高并没有很高,不过因为手脚较长,所以看起来有点像水黾或稻草人。 “嗨,大家好。” 这位有着小麦色散乱头发加上淡褐色眼睛,并戴着幽默圆框眼睛的少年名叫艾文·布鲁克,是爱德华在巴尔福校时代的同学。 “布鲁克先生,欢迎光临。你出来散步吗?” 西瓦调正姿势,很有礼貌地迎接艾文入内。 “啊,对,散步兼办事。我没有先约就跑来,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各位呢?” “不会,今天没有委托人要来,所以请您别介意,既然布鲁克先生来访,我们也终于可以从爱德华少爷的「好无聊!」中获得解放呢……马绍尔小姐,不好意思了……” 就算不用询问,大家好像也都知道西瓦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海莉叶笑着点头。 “嗯,刚好用茶时间也到了,我马上去准备。” “我也来帮忙吧。”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爱特伍德先生泡的茶比我好喝多了呢。” 目送着对话令人会心一笑,转身离开房间的两人背影,艾文将手杖往大衣架上一挂。 “格莱斯顿、赤星,午安。好一阵子不见了,过得好吗?” 走过室内的艾文,用独特的慵懒口吻这么说,托亚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边打招呼: “午安,布鲁克!用茶时间好像马上要到了,来这边坐吧。爱德华你也来,别老那副呆样,过来啦。” “我知道了啦。不过,托亚你还真亲近布鲁克呢。” 爱德华苦笑着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托亚红着脸回嘴: “什么亲近!别吧我说得好像狗或小鬼头!我是尊进布鲁克,因为他懂很多事情,还拥有许多稀奇的物品,而且会发明了不起的东西!” “啊哈哈哈,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尊敬我呢,被说成怪人的次数倒是数也数不清,真是光荣。” 艾文用讨人喜欢的无防备笑容这么说,并在托亚对面的座位坐下。 艾文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分昼夜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研究,甚至引起爆炸…… 虽然本人的个性十分不拘小节又温和,无奈外在实在稀奇古怪,因此除了爱德华之外的学生都避着艾文。 不过他并不单纯是个疯狂科学家。 对化学、生物、自然史、历史、甚至炼金术都十分有兴趣的艾文,在累积各种知识及经验的结果下,终于发明出过去从没人研发成功的鲜艳紫色染料。 现在,穿着用该染料染成的洋装的女性,在安葛雷随处可见。 家人为了极端欠缺生活能力的他申请了专利,因此他靠着染料的专利获得莫大的财富,那金额之大,若过着普通的生活,大概可以让他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吧。 因此,现在艾文在爱德华住的地方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和老管家两人一起生活,尽情埋首于喜好的研究以及收集珍品中。 “居然说是生平第一次……好过分呢,布鲁克。学生时代,我应该也曾说过你的集中力以及奇特的想象力值得尊敬吧。” 爱德华也在托亚身旁坐下,开玩笑地抱怨。艾文解开外套的纽扣,摆出舒服的姿势微微歪头回想。 “是吗?不过,不管你有没有说过,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尊敬你呢,格莱斯顿,竟然能和我这种「怪人」来往那么久。” “谢谢你的称赞。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有多怪,因为我也被周围的人认为是怪人。” “呵呵,那我们是同病相怜咯。不,应该说是同类相乐吧。” “啊——过分!我也是怪人!让我加入!” 托亚小孩子一样,举起单手正要插进两人之间时,房门再度打开。 去准备茶点的西瓦以及海莉叶回到房间。 “久等了。” 迅速将茶具陈列在桌上的西瓦,熟练地将红茶倒入所有人的杯中。房内不一会儿就开始弥漫着令人舒服的芳香。 “好香的味道,马绍尔小姐,今天的点心是什么?” 被托亚这么一问,海莉叶将访客用的漂亮点心盘摆在桌子中央。 “是昨天托亚帮我做的草莓果酱塔,还有珍藏的水果蛋糕。因为有客人来,所以我两种都端出来了。” “太棒了!你看,这个草莓果酱,是我负责摘掉草莓蒂的喔。” 托亚自豪地指着装饰在塔上的鲜艳红色果酱,海莉叶露出温柔的笑容点头。 “嗯,托亚常常帮忙,真是帮了我不少呢……那我先离开了。” 因为海莉叶还得把茶点端给另外一位住在三楼的房客,所以很快就离开了房间。西瓦分配好热茶和甜点后,自己也走到桌子这儿来。 “那么,特别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布鲁克。” 幸福地将草莓果酱塔塞进嘴巴里的艾文,听到爱德华的询问后,先喝了一口热茶才接着说: “啊,对了对了,好像看准了用茶时间才来,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是真的有事才来的,其实就是想要聊聊有关……那把「光之剑」的事情。” “咦?” 艾文口中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托亚瞪大了眼睛。不过爱德华却边享受着西瓦冲泡的热茶,边简洁的说明: “这阵子因为没有接到会需要使用「光之剑」那种和妖魔有关系的委托,所以我把东西寄放在布鲁克那里。因为我想如果可以了解那东西的构造,不就更容易使用了吗?” “啊,原来如此,说的也是。到现在为止,好像只要接近魔物,光之刃就会冒出来。不过不一定每次都会这样吧?” “没错,那你研究出什么了吗,布鲁克?” 众人都对艾文投以期待的视线,他圆框眼睛下的淡褐色眼睛困扰地眨了眨。 “没有啦,你把东西放在我那儿也还没多久,而且你说过那东西是借来的吧?所以,我希望在不让东西受到损伤的情况下进行调查工作。” “啊,谢谢你的用心,因为我打算总有一天要把东西还给原本的主人……不过,光从外观来看,能看出什么吗?” “啊哈哈,你刺到我的痛处了。不过,我还是有发现一些事。” 艾文露出好像真的有点被刺痛的表情搔着头,以微妙的视线朝上斜看着爱德华。 “就和从你那听来的一样,这是件年代相当久远的东西呢……今天,我是为了说明才能把这个也带来的。” 艾文边这么说,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布袋,里面放着用破旧布块包裹的「光之剑」。 虽然说是剑,但是现在只是个银制、且有美丽雕刻的剑柄罢了。当妖怪接近时,自然会出现可取出妖魔的不可思议光刃。 “有关这一块布,从花样看来,应该是铺在神殿祭坛的布没错。虽然受损严重看不太出来,不过布的表面上有微妙的凹凸吧?” “啊——真的呢!” 挺出身子端详布的托亚,发出佩服的声音。艾文戴上白手套,轻轻地用指 尖抚摸布的表面。 “这是利用特殊织法织成的布料呢。在横线上用较紧的纽线编织,洗涤之后纽线会松开,形成这样的凹凸感。这是曾在南方的马基司流行的织法,但是这项技术在两百年前就失传了。” “也就是说,这至少是两百年前的布咯。” “没错,我想剑本身也差不多古老吧。你看,刀柄的部分有刻着几何状的花样吧?” “你是说这个由四角形连接形成的花样吗?” “对对,这个花样意味着世上的事物永远都有关联。我也得知这个图样在两百年至两百五十年之前经常使用。” 托亚佩服地低声呢喃: “好厉害喔。你翻书查的吗,布鲁克?” “嗯。只要去伦托拉中央图书馆,几乎什么事情都可以查得出来。赤星有空也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喔。” “嗯、嗯。我不太会念书……不过我会去看看的。” 如果是尊敬的艾文说出来的话,托亚好像就会乖乖的听进去,只见他温驯的点头。艾文单手撑住脸颊,用无忧无虑的口吻说: “不用看那种难懂的书,看一些你觉得会很愉快的书就好了。不管是什么领域的知识,我想对侦探工作都会有帮助……先别说这个了,我发现这把「光之剑」的构造十分有趣。” “有趣的构造?” 不只托亚,连爱德华、还有到方才一直静静听着三人对话的西瓦,都一起将身子朝艾文的方向探去。艾文把自己的茶具移到一旁,将「光之剑」摆在宽阔的空间。 “因为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一直胡乱把玩,后来才发现这个刀柄上有机关。应该说,这个刀柄是一个盒子。” “盒子?到底什么意思,布鲁克?” “也就是说,刀柄并不是完全用银制成的、但也不是镀上去的。喏,仔细看喔……嘿!” 用两手拿着「光之剑」的艾文在指尖施力。下个瞬间,一直盯着看的三人口中发出惊讶声。 喀嚓。 随着细小的声音响起,刀柄从中间分成两块。接着从中出现可以恰巧收纳在刀柄中的长方形玻璃……不,是无色透明的石块。 “这是什么?” 艾文伸出手制止托亚那不禁想要触摸石块的手,接着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举起石块。 “虽然不会造成直接的伤害,不过还是别用手碰触比较好,毕竟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啊,嗯,抱歉。” “银盒子应该是由一位技术高超的工匠所制造的吧。因为从外部几乎看不到接缝,所以之前没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西瓦紧盯着石块,开口说: “这块石块……是水晶吧?” 艾文暧昧地歪头。 “可能是。因为透明度真的很高,看起来是块很棒的「幻影水晶」。” “幻影?” 爱德华和托亚的声音,完美重叠在一起。艾文慎重地拿着石块,让窗户的光线透过它。 的确,以为应该是透明的石块正中央处,有个半透明的朦胧影子。 “存在于透明石块里的淡淡影子,通常被称为幻影……也就是亡灵。很漂亮吧?当一度形成的结晶体再次扩大时,会把吸附于表面的微小粒子直接吸取到内部,才会形成这样的幻影。这样你们了解原理了吧?” 两位少年又同时点头。 “这块幻影水晶带有淡淡的蓝色。只要改变光线射入的角度,你看,蓝色就会变得很明显吧?真的很漂亮呢。” 就如同艾文所说的,只要稍微移动石块,水晶的中央就清楚浮现一个蓝色的影子。看起来就像是陡峭的山脉棱线。 爱德华边注视着颜色和自己的瞳孔很相似的幻影水晶,边询问艾文: “然后?你的意思是银盒子只是要保护这块石头的东西,其实最重要的……「光之剑」的实体,是这块石头?” 艾文慎选文字缓缓回答: “嗯——虽然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应该是如此吧。因为我不认为这种机关只是为了想装门面或异想天开而做的,而且银这种金属从以前开始,就是被用于保护、装饰神圣物品的金属。之所以能产生可驱魔的刀刃,我推测应该是靠这块石头的力量……只不过,如果要证明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必须针对这块石头进行调查。我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情而来的。” 爱德华皱起他漂亮的眉毛。 “你该不会想打碎这石头吧?” “怎么可能啊!” 艾文将石块放回布上,举起双手做出否定的动作。 “这是你寄放在我这的东西,若这颗石头真的潜藏着某种力量,那更应该慎重行事。如果因为石块遭到损伤,导致难得的力量受损,那就糟了。” “如果真是那么厉害的石头,这么做说不定会遭到报应。” “对呀对呀,你说的没错。” 艾文严肃地点头赞同托亚,并将滑落的眼镜向上推。 “所以,我希望你让我使用碎屑。你意下如何呢,格莱斯顿?” “碎屑?” “对。不管是可以将石头收藏得多么完整的盒子,内部都不可能不对石头造成损伤。经过长年的岁月,有几块小碎片因此剥落。我一块也不遗漏的将小碎片都收集起来了,希望你可以让我利用那些碎片进行调查研究。” 爱德华听完解释后,终于松开愁眉。 “原来如此。你觉得呢,西瓦?” “嗯,如果是这样,物品原本的持有者应该也不会持反对意见吧?” “这样石头也不就会报复你。虽然会造成你的麻烦,不过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吗,布鲁克?” 艾文的眼睛因开心而闪烁。 “当然咯!那我回去之后就立刻磨碎最小块的碎片试试。哎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呢。所以呢,「光之剑」就先还你吧。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放在我这儿,我心里会很沉重……先把它好好地放回盒子里……好,搞定。” 不过,就在艾文把石块收回银刀柄之中,让刀柄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并用布包裹起来的期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西瓦把茶杯重新摆在他面前,边添热茶边悄悄地问: “布鲁克先生?您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啊……嗯,就是……” 艾文将收在布袋里的「光之剑」交给爱德华,双手合掌手指交缠地放在桌上。看起来就像是研究者般的纤细指尖,焦躁地用指腹拍打另一只手的手背。 “布鲁克?” “啊——嗯,那个,就是……这是题外话啦。” 刚才开心的样子顿时消失,艾文难以启齿的将视线落在桌面说: “是有关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学长的事情,虽然有点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不过我还是尽我所能收集情报,结果……” “你知道了什么吗,布鲁克!啊……抱歉,忍不住急躁了起来。” 爱德华用不同于往常的尖锐声音询问艾文,看到艾文胆怯的样子才突然回过神来,边道歉边喝茶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啦,我只是稍微吓了一跳。不过我要说的内容并没有多愉快,那我说咯。” 艾文虽然有些被吓到的感觉,但头还是以歪倾似点头的角度摆动。 “之前我也告诉过格莱斯顿,会倾泻大地力量的能量点……就是古时候的人们进行祭祀的地点,这个国家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还有,好几次有人目击到很像麦克弗森学长的人,出现在这一点的地点。” “嗯嗯。” 爱德华严肃 地点头,托亚和西瓦也不发一语地倾听两人对话。 “我并不清楚详细的情报来源,不过我从炼金术的研究伙伴们那儿,得到可信度相当高的情报。麦克弗森学长现在,是「博德一族」的一员……不,不只是一分子,听说是第二把交椅呢。” “那个崇拜超自然现象的宗教团体?布鲁克,你是不是搞错了……”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不过在那个宗教团体当中,他的称号叫做「邪眼的克莱门斯」特徵是银色长发和深蓝色的瞳孔。名字一样就算了,但是和他一样有独特外表,又同样叫克莱门斯的应该别无他人吧,格莱斯顿。” “……嗯。的确,身为一个侦探,却因为感情因素而主观地做出否定,这太不像我了。抱歉,布鲁克,继续说吧。” 爱德华重新调整坐姿并深呼吸,闭上眼睛。大概是想让躁动的心稳定下来,尽可能以冷静的态度听取好友为自己带来的情报,并加以分析吧。 艾文被西瓦以视线催促后,再次开口说: “我对超自然现象其实不太了解,我只是转达我所听到的事情。听说这个「博德一族」从很久以前就存在,是那些有点痴狂的支持者组成的小型超自然现象研究会。不过数年前更换领导者之后,就开始崛起了。” “更换领导者?” “嗯。博德其实是研究会创始者的名字。创始者过世后,同好们轮流接替领导者的位置,不过工作内容只是负责举行会议、编写研究论文集这类的事情罢了。但自从现在这位领导者上任后,突然开始举办一些奇怪的活动……这也是它被人当做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的原因呢。” “奇怪的活动是……在能量点做了些什么吗?” 艾文“嗯……”地应声,盘起手说道: “有关那方面呀,虽然还没有听到什么具体的事件,不过「博德一族」现在好像打着相当危险的口号进行活动呢。譬如「把安葛雷还给古老的主人」之类的。” “把安葛雷还给古老的主人?古老的主人是谁?以前的国王?” “啊,不是那个意思喔,赤星。不是那样,而是更早更早……指的是那些在人类之前掌控这个世界,却被人类驱逐,堕落成黑暗生物的妖怪。”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喔。” “人类怎么可能会这么希望……啊……抱、抱歉,爱德华。” 托亚慌忙地闭上嘴,爱德华用少见的严肃表情说话: “麦克弗森学长说过,他正从黑暗中召唤魔物并加以驯养。他想以找寻可以听从他的命令行动,并可以发挥出强大力量的魔物。如果他的目的是想要培育出许多强大的妖怪,然后把妖怪放到世上攻击我们人类……” “就可以了解麦克弗森先生这一阵串行动的原因了……虽然他的想法很难让人理解。” 西瓦兼顾到爱德华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回应。爱德华烦躁地拨起金色的波浪刘海。 “不过,那位学长为什么会做那种事情……” 在爱德华的记忆当中,还清楚残留着巴尔福校时代温暖的守护者自己,并以温柔态度相待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少年身影。 虽然说还算是少年,但对当时才十三岁的爱德华来说,比他年长四岁的克莱门斯看起来十分成熟。由于和亲哥哥的年纪差距很大,所以对爱德华而言,克莱门斯是他认识的第一位“年纪相近的哥哥”。 态度总是很文静,脸上始终挂着稳重微笑的克莱门斯,却在数个月之前的再度相逢中,完全变了一个人。 虽然外表一点都没变,但是端正的脸孔浮现冷酷的嘲笑,全身散发出令托亚恐惧的憎恶意念。这股憎恶深沉到可以透过妖孽带来各种祸害。 爱德华回想起克莱门斯冷淡的口吻,以及那冷人感到冰冷的深蓝色眼睛,低声说: “学长他说:「魔物再次横行人间的日子即将来临。人人将会过着畏惧魔物、四处逃窜、不敢作声的生活。我做的都是为了那样的时代来临。」布鲁克,我想「博德一族」第二顺位的领导者应该是麦克弗森学长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听到爱德华沉痛的声音,艾文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表达同意。 “嗯……不过,还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嘛,今后我也会努力四处打探消息。对了,其实过没多久,我应该会获得有力的新情报哦。” “有力的新情报?” “炼金术的研究伙伴帮我牵的线,我最近刚认识曾待过「博德一族」的人,很厉害吧?虽然她本身也是个令人玩味的人物……” “她?是位女性?” “嗯。是位可爱的婆婆喔,非常可爱。” 艾文用假装秘密的口吻这么说,嘻嘻地发笑。其他三人则以疑惑的视线互相对看。 “布鲁克,你说的那位可爱婆婆……和那样的人见面不会危险吗?” 托亚代表三人丢出这样的疑问,艾文用毫无担忧的笑容摇头。 “一点也不会呀。她本来就是因为看不过「博德一族」的做法才退出的,本人也是位挺有美丽的人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用有魅力这个字眼形容女性呢。” “呵呵,说不定喔。总之,她是位特殊到我前所未见的人。我已经和她见过几次面了,好像终于开始对我敞开心房了呢。” “敞开心房……果然,对方也有相当的警戒心呢。” “因为那毕竟不是可以随便对任何人说的事情啊。她说如果我获得了她的信任,她愿意告诉我「博德一族」的详细情形。对了,她也很想见你这位当事人呢,格莱斯顿。我和她约好五天后见面,到时要不要一起去?你也想会会她吧?” 虽然艾文如此邀约,爱德华却一脸可惜地摇头。 “抱歉,布鲁克,五天后我不行,我有事。” 艾文有点惊讶地挑起眉毛。 “喔?总是主张打铁要趁热的你竟然会这么说,真稀奇耶。是不是接到什么重要的委托?” “不,不是委托,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 爱德华拿起放在外套内口袋的白色信封,在手上晃啊晃。 “我老家的父亲寄来紧急回乡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托亚和艾文两人对看,西瓦则是一副心里早已有底的表情点头。 “原来如此,一定是因为那件事吧?” 爱德华烦躁至极地耸肩。 “是啊。我是三男,和哥哥们的年纪差距又大,我还以为应该不用再这样了。” “我不是跟您说过好几次,那是不可能的吗?不管您几岁,都不会自行回家,所以老爷才会焦急到写信来啊。” “看来的确是如此啊。上面写着不管有什么事情,明天一定要回老家一趟,父亲难得态度这么强硬呢。” “您怎么还能一派轻松的表示佩服呢?喝完茶之后,得马上开始准备行李了。” “说的也是。虽然我完全没那个劲,不过还是不能违反家里的活动。” “等、等一下啦。你们两个人别一直讲,至少稍微说明一下,让我和布鲁克了解状况嘛。” “啊,抱歉。其实,一个礼拜后的六月三十日,是我的生日。” “咦,真的?那不是快到了?得好好地庆祝呀。” 托亚这么说,艾文则是露出怀念的微笑。 “对了,每到你的生日,老家都会送来巨大的蛋糕,请宿舍的所有学生吃对吧?我每年都很期待呢。” “确实有这一回事。总之,格莱斯顿家的男孩,十九岁时一定得举行某种仪式。” “仪式?怎么 样的仪式?” “就是所谓的成人典礼、十九岁生日时要召集领民举行宴会,在大家的面前,以领主儿子的身份说出自己的决心。” 托亚满脸不可思议地左思右想。 “等等,为什么在那种不上不下的年龄举行成人典礼?我们的法律不是规定二十岁才是成人吗?虽然以前好像也有人说过十八岁就算成人……” “以前的说法是,领主的儿子必须要比其他人多经历多一年的人生修行,现在的说法则是,要比大家早一年负起责任。也就是所谓的依照状况穿凿附会啦。” “爱、爱德华少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吧,西瓦。算了,不管哪种说法,反正应该只是形式上的东西,招待领民以慰劳平日的辛劳,并希望今后也继续努力。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喂,你怎么可以说「应该」呢。爱德华,你不是有两位哥哥吗?你至少也看过他们的成人典礼吧……” “两位哥哥的年纪都比我大很多啊。在我懂事之前,两人早已办过成人典礼了,我只听他们提过。” “是喔……” 托亚的黑眼因好奇而闪耀,和他相对比之下,爱德华则是扫兴地把信封丢到桌上。 “因为如此,我必须要立刻回家履行我的义务。抱歉喔,布鲁克。” 艾文笑着挥手。 “这点小事没关系啦,都是事出突然嘛,这次我就一个人去和她见面谈谈。在把你引荐给她之前,我得多了解一些事的详细情况才行,不用担心啦。「光之剑」和麦克弗森学长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那实在太好了,不过千万不可以逞强喔,布鲁克。尤其是学长那方面的事情好像有点棘手,绝对不可以做出危险的事情。” 爱德华表情严肃地叮咛。不过艾文还是不改常态,一派轻松地说:“没问题啦。” “我又不是侦探,才不会故意让自己身陷险境呢……对了,你的成人典礼才需要多多加油呢,格莱斯顿。” “……嗯,谢谢。” “爱特伍德先生,可以再帮我添一杯茶吗?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呢。” “抱歉,我没有发现您的杯子都空了。” 西瓦慌张地喝光手上的茶,把草莓果酱塔塞进嘴里。艾文开心地笑着说:“果然看准午茶时间来是对的。” 爱德华看着和托亚愉快地聊着果酱制作过程的艾文,不让两人发现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艾文离开后,托亚一边帮忙收拾茶具,一边朝着仍瘫在椅子上的爱德华问: “喂,爱德华。” “……” 不过爱德华好像没发现有人叫他,表情严肃地朝着天花板。托亚纳闷地提高音量: “爱德华!” “!” 突然回过神的爱德华,立刻恢复原本开朗的表情,看着托亚说:“什么事?” 托亚有些不满地两手叉腰。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干嘛发呆?” “……因为布鲁克在短时间之内带来大量的情报嘛。为了不要忘记它们,所以我正在脑中反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明天不是要回家吗?要去多久?” “这个嘛……成人仪式是在生日当天举行,如果说隔天回来……应该是七月一日吧。” “是喔……那要看家挺久的呢。” 听到托亚不安的语句,爱德华轻挑起眉尾。 “看家?” “不是吗?爱特伍德先生会跟你去,所以我得一个人看事务所啊!” “……你在说什么啊?反正手上也没案子,让事务所暂时歇业就好了。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啊,托亚。” “咦?” 托亚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一脸茫然。看到托亚那好像完全傻住的呆滞表情,爱德华笑着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让你留下来看家吧?” “不,因为我……是局外人……” “别说什么局外人啊,托亚,你可是我重要的伙伴耶,我一直很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们认识。这正是个好机会,不嫌弃就一起来吧。虽然那边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被大自然包围的休闲乡下地方喔。” 托亚手拿着好几个叠在一起的盘子,稚气的脸突然散发光彩。 “真的?我也可以去?不会打扰到你?” “一点也不会,我家人也很好客,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太棒了!我要去、我要去,那我也要去!啊,对了,爱德华老家很远吧?明天要带便当去吧?我去跟马绍尔小姐说。” 话才刚说完,托亚就端起放着茶具的盘子,飞奔出房间。 “哎呀哎呀,希望不要跌下楼梯,把马绍尔小姐自豪的茶组摔个粉碎了。西瓦,发个电报告诉爸爸,告诉他我明天要回去,还要带托亚一起去。” 西瓦满脸不放心地对苦笑着的爱德华说: “好的,我明白了,交给我办吧……对了,爱德华少爷,您担心布鲁克先生吗?” “……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呢。” “那是当然的,您以为我在您身边待几年了呢?” 西瓦有点愤慨地这么说,爱德华露出略带叹气的无力笑容。 “说的也是呢……不过,我并不是胡乱担心。因为其实布鲁克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随性,是个很值得依靠的家伙。” “那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和托亚先生讲话的时候也不是很专心呢。” “没什么。” “没什么?” 西瓦不接受暧昧不清的回答,紧盯着爱德华的脸看。爱德华轻轻耸肩。 “总觉得心中有点不安,只是这样罢了。” “心中……不安吗?” “把「光之剑」的分析工作交给他准没错,关于这件事我毫不担心。不过有关学长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仅牵涉广泛,而且对手是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这种摸不清底细的人。” “的确,人类会本能地惧怕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但是爱德华少爷,布鲁克先生从以前开始就对炼金术或超自然现象一类的事情很有兴趣。他和我们不一样,应该很了解跟那团体联系的方法吧?” 西瓦提高了音调以鼓励爱德华。 “……就如同你所说的,西瓦。既然都拜托他处理事情了,我应该要相信我的好友,不然这样对布鲁克很失礼。” “您说的是。对了,爱德华少爷,现在请先为即将到来的成人典礼担心吧。” “……唔。” 西瓦用戴着白手套的食指指着爱德华畏缩的鼻尖。 “别唔了,您知道吗?老家的人因为您在平民住宅区当侦探,都认为您……一定变得很邋遢。所以您一定要让他们能以您这个在都会独立维生的儿子,感到骄傲的英姿返乡才可以。” “就算你这么说,西瓦,不管我怎么掩饰,也藏不住真实的样子吧。” “我不是要您假装。以您的为人到哪里都不会丢脸,但问题是外表。很可悲的是,人总是会用外貌来评判一个人。” “外貌,你是说衣服吗?” “是的。必须要穿着珍藏的正式外出服装。我会在送出电报回来后,着手准备爱德华少爷和托亚先生的外出服装。而爱德华少爷您……” “……要我做什么?” “请和托亚先生一起去一趟理发店。毕竟这是托亚先生第一次和宅邸的人见面,而您又是仪式的主角,必须要以不让领民失望的英挺少爷面貌出现才行。” “……哎呀哎呀,那得趁天黑之前早点去,我去叫托亚。” “感谢您配合。” 被西瓦这么催促,爱德华烦躁地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房间。边走下楼梯,边吐出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的叹息。 虽然刚刚为了不让西瓦担心所以故意假装,但其实心中的不安仍无法抹去,呼吸时就好像有个铅块挤在胸口般痛苦。 “……布鲁克,拜托你要小心……” 没人听到那宛如祈祷般的低喃声音,被他的脚步声盖过…… 气氛柔和的时间 隔天早晨九点。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搭上街头的出租马车,前往伦托拉东站。 爱德华穿上珍藏的外出服,手持鸭头手杖。走在身旁的西瓦手上提着一个大行李箱。 总是喜欢穿休闲服的托亚,虽因身着不习惯的外出服及向爱德华借来的略大帽子,而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充满好奇地四处闲逛,观看车站内部。 “九号月台对吧……喔,真是稀奇耶,列车已经进入月台准备了呢,太好了。”西瓦松了口气地说道。 安德雷的列车,基本上行事很随性……这是好听的讲法。事实上就是有不怎么依照时刻表运行的倾向。行车时间大幅延误是家常便饭,毫无预告就停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是个吉祥的预兆呢。上次返乡的时候,就是因为列车延误,结果在车站等了三个小时。对吧,西瓦?” “那时真是受不了呢。” “你们还真能等呢。要是我,一定会先回家。” 爱德华满不在乎地回应表情惊讶的托亚: “那时是为了报告创立侦探事务所才返乡的。情绪正兴奋,而且也正好是进行侦探修行的机会。所以那三个小时,我都从那边那间咖啡厅,一直看着往来的行人呢。” “哇啊,换做我才受不了呢。” “观察人们对侦探是种很好的训练喔,你偶尔也该试试。” “呜……等、等我有那种兴致再说。” 虽担心好友艾文,也对即将来临的仪式感到麻烦,但是能和许久不见的家人再会,还是挺高兴的吧。和恢复爽朗笑容的爱德华相对照,昨天还那么高兴的托亚,表情略显不悦。 西瓦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两人的样子。 过了约二十分钟,预定前往爱德华故乡马佛德的列车,比原定时间稍微晚一点使出伦托拉东站。 车内十分空荡,因此爱德华一行人得以独占四人的车厢隔间。 车掌前来检票时,三人舒适地坐在面对面的长椅式座位上,而列车正穿越包围伦托拉都市的古代城墙,驶向郊外。 伦托拉周围并没有高山,只有和缓的山丘绵延直到地平线的彼方。 如绿色绒毯的牧草地、长满翠绿新叶的树丛,还有缓缓流动的河川以及小池塘。四处可见群聚吃草的羊群,看来就好似从天而降的的白云。 “爱德华,到你家要多久时间?” 黏在窗边看着外头景色的托亚,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道。 舒服地坐在对向座位的爱德华,充满困意地眯起那和天空同色的眼睛回答: “这个嘛,到马佛德大约要四个小时,从车站再坐四十分钟的马车吧。” 托亚发出“哇啊”的可怜声。 “很漫长的旅程耶。” “所以才要早点出发啊,因为我希望在下午茶时间之前到家。” “原来如此,午茶啊,你家一定有茶室吧?” “虽然只是个小茶室,不过还是算有吧。那是用玻璃帷幕做成的,可以沐浴到日光,十分舒服喔。” “像温室那样吗?” “就像是有窗帘的温室吧。虽然马绍尔小姐的点心很棒,不过我老家的厨师做的甜点也很不错喔,你可以好好期待……西瓦。” “好,马上来。” 只是一个招呼,西瓦好像就了解主人的要求。他把身旁的大包包拉近,从包包内拿出毛毯,接着站起身来,用毛毯盖住爱德华腰部以下的部位。 “要不要把遮光窗帘拉下来呢?” “不,不用。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会很无聊吧。我想睡的时候,在什么环境下都睡得着,别在意。” 爱德华说完,拉下帽子的帽沿,盘起双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便传到坐在对面座位上两人的耳里。 “睡着了。” “因为起床习惯不好的爱德华少爷,今天早上很努力地早起吧。” “昨天晚上好像兴奋到没怎么睡呢。” 西瓦和托亚对看,用窃窃私语的声音交谈,并嘻嘻地笑。西瓦很自然地压低音调对托亚说: “你也睡吧,休息到午饭时间如何呢?” “不了,我没关系……嗯,如果爱特伍德先生不想睡,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好的,什么事呢?” 比托亚高一个头的西瓦,将上身稍微倾向托亚的方向,托亚小声地说: “那个,我想请你告诉我爱德华老家的人们的事情。昨天晚上虽然拜托爱德华告诉我。可是,他却一副觉得很麻烦地说「见了面就知道」。” “啊啊,原来如此。说的也是,见面之前,先告诉你有什么样的人可能比较好。” “嗯,不然我这么笨,说不定会搞不清楚谁是谁。” “你又这么说,你是位很聪明的人呢,不然怎么能跟着爱德华少爷呢?” “嘿嘿,是、是吗?” “没错。不过,宅邸里有很多人……首先是爱德华少爷的双亲。父亲是雷纳德老爷,母亲是雅黛儿夫人。” 托亚一边念着被告知的名字,一边“嗯嗯”地点头。 “爱德华少爷有两位哥哥。较年长的是亨利少爷,第二位是罗杰少爷。罗杰少爷还是单身,亨利少爷则有一位名为菲莉西雅的夫人。” “你说的哥哥,年纪都比爱德华年长很多吗?” “是的。亨利少爷年长二十岁,罗杰少爷年长十七岁。” “差那么多!?那就是说……嗯,大哥现在三十九岁,二哥现在三十六岁咯?” “亨利少爷三十九岁没错。不过罗杰少爷还没过生日,所以现在三十五岁。” “年纪真大……这么说,爱德华少爷从小备受宠爱咯?从他父亲的角度来说,他几乎就像是自己的孙子吧?” “这么说也没错。双亲只有在迫不得已的状况下才会严厉责备,平常对爱德华少爷十分地温柔。严格说起来,感觉两位哥哥好像才是履行父亲角色的人呢。” “那妈妈的角色就是由爱特伍德先生担任咯?” “是啊。我父亲常告诉我,守护者对主人来说,必须是亦父亦母,亦师亦友的存在。虽然我一直如此警惕在心。不过感觉上,还是扮演母亲角色的情况比较多呢……我想,我一定是个很啰嗦的母亲吧。” 西瓦怀念地露出微笑,并接着说: “家人就只有以上几位了,其他还有许多佣人。我的父亲是管家,哥哥是他的助手。” “你说的哥哥,是前阵子有来侦探事务所的葛雷哥莱先生吗?” “是的。谢谢你还记得我哥哥的名字……大概就这几位了吧。我想今天的午茶时间,大家应该都会到。” “是……是吗?” 托亚不安地搓揉着两手臂,西瓦惊讶地看着托亚稚嫩的脸庞。 “托亚先生,怎么了吗?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昨天你可是那么期待能去爱德华少爷家拜访的啊。” 大概是因为继承较多母亲的血脉,五官轮廓并不是那么深的缘故吧,托亚虽然十七岁,但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托亚沉下那仍带稚嫩的脸蛋,乖乖坦白: “因为在那之后我想了很多,结果紧张了起来。” “为什么要紧张呢?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而且之前,爱德华少爷也请同学去宅邸玩过好几次。” “所以才紧张啊!啊……糟糕。” 托亚不禁提高音调说话,接着赶紧慌张地掩住嘴巴。不过爱德华睡得很沉,似乎没有因此醒来。少年松了一口气抚摸胸口,再次低声 地说: “因为所谓的同学,都是些上流阶级的少爷们吧?像我这种粗野的人去,大家一定会吓一跳……说不定还会讨厌我呢。” “托亚先生……” “我自己是早就习惯被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当白痴,所以无所谓,但是如果爱德华和西瓦也因此被……” “不可以这样。总是贬低自己身价,是你的坏习惯呢。” 西瓦用手指堵住托亚的嘴巴让他安静,并用灰色的眼睛紧盯着满脸困惑的少年。 “你根本没有必要因此感到自卑,而且本来就不应该用一个人的出身判断他的价值,这一点老爷比谁都清楚。” “你说的……是没错啦。” “请仔细想想,你要见的是教育出那位爱德华少爷的双亲哦,你认为他们会用那样的成见看你吗?” “唔……” “你已经去把头发剪得十分清爽,也很适合这身打扮。怎么看都像是位年轻有为的绅士。” “可是这副躯壳里面装的是这样的我耶。” “我说的就是真实的你。你也是位不可貌相,经历过许多辛劳的人啊。我想少爷家的人一定会喜欢真实的你的。” 西瓦用白手套抚整好满脸担心的托亚的头发。接着好像说给小孩子听一样,加了这句话: “我保证,请相信我。” 听到西瓦这么说,托亚也终于露出了酒窝。 “嗯,谢谢……希望爱德华的家人喜欢我,我也不会硬逼自己装乖的。” “谢谢你的用心。那么,请先稍微注意自己的坐姿吧。像这样动来动去的。会把外套的背上弄得都是皱褶哦。” “哇,抱、抱歉。” 听到西瓦突然开始犯起“母亲般唠叨”的毛病。托亚立刻挺直背干,乖乖照做。 “很好。如果一直保持这样就太棒了。” 有点怨恨地看向诚恳褒奖自己的西瓦后,托亚把视线移往仍在熟睡中的爱德华身上,并歪着头想。 “不过爱德华为什么这么讨厌庆祝成人的仪式呢?” “少爷真的那么反感吗?” “嗯,睡觉前还说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很奇怪耶。因为,不就只是在大家面前打声招呼,告诉大家自己成年了而已吗?爱德华在巴尔福校的时候,好几次代表宿舍演讲,他应该很擅长在大众面前说话才对。” 西瓦脸上浮现有些恶作剧的笑容。 “我想少爷应该不是讨厌打招呼,而是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我大概知道他在讨厌什么。应该是因为看过兄长们举行仪式时的照片吧?” “照片?怎么样的照片?” “这个嘛,实际看过仪式后,托亚先生应该就了解了。” “什么嘛,爱特伍德先生真爱搞神秘,这点和爱德华挺像的。” “因为我们是少爷及其守护者嘛,自然会有点相似。” “哼,感觉好像把我排除在外。” “……” “?” 每次托亚这么开玩笑或装孤僻的时候,西瓦都会立刻规劝或是道歉,这次却很不自然地陷入沉默。发觉到这个异状的托亚,有点犹豫的开口说: “爱特伍德先生?抱歉,因为我乱说话惹你生气了?” “咦?啊、啊啊,不,没那回事,只是有件事情让我有些在意。” “是什么事情让你在意呢?” 西瓦盯着沉睡中的爱德华看,有些困扰又略感悲伤地说: “昨天,爱德华少爷说成人仪式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不过,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身为领主的儿子,成人仪式具有相当深的含义,是个很重要的仪式。爱德华少爷却完全不了解这一点让我深感叹息、非常在意。” 托亚盘起手臂,歪着头思考。 “我是不太了解状况啦。不过,为什么不告诉爱德华就好了?就像往常一样对他说教。” 不过西瓦却浅浅微笑垂下视线,轻轻摇头。 “不了。如果少爷年纪还小就算了,但现在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人了。我想我应该别再这样对他啰嗦说教了……而且这种事情,应该不用人说也要理解,少爷得自己想通才行。” “是这样的吗?” “是的。所以,就算我嘴巴痒,也不得不按捺下来,静静地守护少爷。我只能祈祷在仪式举行之前,于老家度过的那一个礼拜之中,爱德华少爷可以自己发觉到这件事情。” “是喔……” “所以托亚先生也请忘了我这愚昧的行为。”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多嘴的。啊,对了,那我刚刚的丧气话你也要帮我保守秘密喔?” “我知道了,彼此彼此咯。” 说完,那灰色的眼睛终于恢复往常的温柔笑意。托亚才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点头。 一过上午十一点,西瓦便温柔但不留情地叫醒爱德华。 “虽然时间有点早,不过请用午餐吧,因为下了列车,还得忍耐一阵马车的摇晃。” 之前,前往住在古老城堡的委托人那儿时,托亚曾经严重晕车,搞得身体不舒服。西瓦还记得这件事情,所以想趁还在搭乘摇晃不剧烈的列车时,悠闲地用餐吧。 “唔……已经这么晚了喔?我睡得好沉啊!睡醒之后,肚子还真有点饿呢。” 虽然只睡了很短的时间,不过似乎睡得很熟的爱德华,表情显得十分爽快。 “我也是!虽然我没睡,不过我也饿了。” “你不饿的时间很少吧,托亚。” “我正在发育嘛!” 虽然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但是托亚应该不可能再长高了。不过,对“矮子”这个字眼有些自卑的少年,还是不放弃这一丝希望。 爱德华边嗤嗤笑着,边催促守护者。 “说的也是,就让正在发育的托亚吃饱一点吧。” “您说什么啊?为了迎接即将来临的重大仪式,爱德华少爷也应该多吃一点才是。而且马绍尔小姐她准备了我们三个人吃也吃不完的份量呢。” 打开膝上午餐篮的西瓦口中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虽然篮子是携带用的小篮子,不过里面装的料理多到盖子差点盖不上。 “哇啊,看起来好好吃喔!” 托亚朝篮内偷看,发出开心的欢呼。西瓦若无其事地制止把手伸进篮子里面的少年。 “我帮你分,请稍等。” 说完,西瓦从包包内取出两块大手帕,接着摊开它们,熟练地将手帕一角塞进爱德华以及托亚的衣领。 “……这样感觉好像小孩子的围兜喔,西瓦。” “总比弄脏衬衫来得好。来,两位请拿起盘子吧。” 西瓦轻易地带过爱德华的抱怨,让两位少年拿着放在篮中的小盘子。接着将篮内的料理,一道一道盛在盘子上。 炒得焦黄的洋葱淋上白身鱼做成的奶油酱、包着熟蛋的派、冷牛肉水芹三明治、鸡肉小红莓果冻三明治,还有腌花椰菜红萝卜及小苹果充当甜点。 “真丰盛呢。” “我昨天点了我想吃的东西,马绍尔小姐真的做了耶,鱼派!” 托亚坐在满心佩服的爱德华对面,立刻开始大啖起最爱的鱼派。 冷牛肉水芹三明治是爱德华的最爱、鸡肉三明治则是西瓦的。海莉叶为了做出可以用手拿着享用,而且符合个人喜好的料理,还特别早起准备。 “得带点礼物回去送马绍尔小姐。” “真的呢, 希望可以找到她喜欢的东西。” 爱德华和西瓦一边谈论这个话题,一边拿起自己喜欢的食物…… 三人搭乘的马车抵达格莱斯顿宅邸,已经是午后两点的事情了。 出来迎接的是几位穿着整洁制服的女佣人,以及一位站在她们前方,一身黑色制服的老人。 “欢迎回来,爱德华少爷。看到您健康的样子,我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在玄关大厅迎接一行人的老人,绽放衷心的微笑,不过还是十分有礼数地向爱德华敬礼。 整齐向后梳的平顺头发虽是全白的,但从可可亚色,以及凹陷的灰色眼睛看来,托亚立刻就看出他是这个家的管家……西瓦的父亲。 爱德华表示慰劳地拍拍老人瘦弱的肩膀。 “我回来了,哈利。大家都还好吗?” “是的,老爷、夫人,以及其他人都过得很好。” “你的家人和其他佣人呢?” “是,托您的福,大家都没什么改变。” 大概是因为年长担任管家工作吧,老人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声音也很有力道。 “那真是太好了。啊,我自己回房就可以了,反正有西瓦跟着,你不用操心。就麻烦你带客人到客房。” 兴致勃勃地比较着管家和西瓦的托亚,听到爱德华的话之后吓了一跳。 因为他以为自己会跟爱德华住在同一间房间。 “咦?啊?我住其他房间?” 爱德华爽快地点头。 “这里和伦托拉狭窄的公寓不一样,有客房啦。既然来这里玩,就应该过得舒适点。” “嗯……嗯,可是要我住客房……” “你是客人,使用客房是理所当然的吧?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哈利。” “遵命。” “下午茶时间再会咯,在那之前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后,爱德华踩着轻快的脚步,爬上宽阔玄关大厅中的楼梯。西瓦也用眼神向父亲以及托亚示意后,跟着爱德华离去。 (哇啊……什么嘛,竟然丢下我跑掉!) 突然变成孤零零一个人的托亚,全身僵硬地站在大厅。管家哈利恭敬地向这样的他说: “托亚·赤星先生您好,我是担任管家的哈利·爱特伍德。儿子西瓦平日受您许多照顾,十分感谢。” 事前记住来访客人的姓名,对管家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不常和这种人接触的托亚,突然被初次见面的人以全名称呼,脸上的困惑怎么也掩饰不住。 “唔……啊、我、这、我……” “专程从远方前来,一定很累了吧。我这就带您去客房,请往这边走。” “啊,好、好。” “请注意脚下。” 哈利先走上楼梯,边回头留意托亚的举动。 (那应该是我想说的话吧……) 被以托亚的年龄来说,足以当他祖父的哈利这样恭敬地接待,并以谦恭的言词交谈,让不适应上流阶级交往方式的他,好不容易才挤出根本不成文句的字句回应。 但是哈利完全不会鄙视这样的托亚,反而亲切地为他介绍房子各处,并配合托亚的步伐,保持微妙的距离向前走。因为对方的贴心,让内心动摇不已的托亚,终于得以重拾冷静的态度。 (对喔,用这种态度说话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吧。要是我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他反而不好做事……我得习惯才行。) “这就是赤星先生的房间,请进。” 托亚被带到二楼面向中庭的一间房。 和朴实刚毅的领主之家外观印象相符合,这内部空间宽广、天花板挑高的房间虽然简单,但装饰得十分有品味。 房间的摆设似乎年代久远,显得有些厚重,窗帘、衣橱以及亚麻桌巾类的东西都统一使用淡蓝色系。室内似乎被彻底打扫过,地板蜡打得光亮,显得一尘不染。 “好大的房间……!” 托亚站在房间中央,茫然地看着四周。 “谢谢您的称赞,您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让我使用这样的房间,太浪费了……” 看到托亚满脸手足无措的表情,哈利正担心地想要说什么。不过,就在此时,背后敞开着的门传来敲门声。 “我把赤星先生的行李拿来了。” 说完,一位和西瓦同样有着可可亚色头发和灰眼,但较为年长、身材结实的男性走进房间。这个人也穿着和管家一样全黑的衣服,手戴纯白手套。 托亚对那位男性的脸孔有印象。 “嗯,要小心地拿……赤星先生,这位是我的长男亚兰·葛雷哥莱·爱特伍德。虽然是个不肖子。” “父亲,我已经和赤星先生见过面了。因为要帮老爷办事,而前往伦托拉的时候……” “喔喔,没错,没错。我完全忘了这件事……赤星先生,住在这里的期间,这位葛雷哥莱会负责照顾您,有什么需要请跟他说。” “啊、唔、好、好。谢谢。” “那我先告辞了。” 老管家说完便深深一鞠躬,接着离开房间。 好不容易从和哈利单独相处的紧张感当中解放,让托亚松了一口气。 葛雷哥莱用他壮硕的身体做出完美角度的敬礼,向松了一口气的托亚打招呼: “好久不见,赤星先生。看到您如此健康,令我无比开心。” 虽然是不输给父亲的刻板招呼方式,但曾和葛雷哥莱见过一次面的托亚,用跟方才完全不同的轻松态度回应: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也不错呢。前阵子的小鸟,谢谢你了。” 葛雷哥莱听到托亚这么说,虽然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礼貌地低下头。 “不,能帮得上忙最重要。那种小事,请您赶快忘了吧。” 之前为了替爱德华的父亲处理事情,来到安葛雷的葛雷哥莱,曾在回程时顺道视察爱德华的状况,而来到侦探事务所。 刚好他来的时候,附近杂货店老板的女儿不小心让钟爱的小鸟逃了出来。 在努力找寻小鸟的爱德华一行人面前,用巧妙的口哨唤来害怕的小鸟,并保护得毫发无伤的人,就是西瓦那年长六岁的哥哥,葛雷哥莱。 虽然托亚一开始因葛雷哥莱那粗犷的容貌以及客套的举止感到无趣,不过现在知道他个性耿直,又有喜欢小鸟这令人意想不到的可爱兴趣,因而对他抱有亲切感。 托亚笑眯眯地说: “我绝对不会忘记的。你帮了个大忙,我真的很开心呢嘛……咦?对了。” “什么事?” 托亚倾着头看着葛雷哥莱的严肃的脸孔。 “刚刚,你爸说你叫亚兰·葛雷哥莱·爱特伍德?” “是的,那是我的全名。” “那他为什么都不用第一个名字称呼你,而是用中间的葛雷哥莱叫你呢?难道你讨厌亚兰这个名字吗?” “不,不是那样。” 葛雷哥莱边把托亚的行李搬到床铺旁的平台,边用十分拘谨的口吻回答: “爱特伍德先生的每代长子,都必须要继承亚兰这个名字。” 托亚在柔软蓬松的大床上坐下,歪着头想: “那么,刚刚的管家先生也……” “是的,父亲叫做亚兰·哈洛德。因为爱特伍德家的长男,代代都在格莱斯顿家担任管家的工作。为了好区分,在这个宅邸里都用中间的名字称呼。” “原来如此,那么……” “是的。老爷比较喜欢用 昵称称呼,所以都叫我父亲哈利,叫我葛雷哥莱。但是,我对这世代继承下来的名字十分自豪,因此在这个宅邸之外经常使用亚兰这个名字。” “喔——用两个名字喔,不会觉得麻烦吗?” “习惯就不会觉得麻烦了。如果可以,请赤星先生也叫我葛雷哥莱。” “知道了。啊,你也叫我托亚就好了,没关系。” 虽然这样的举止言行是上流阶级不可能做出来的,不过托亚率直的说法,并不会让听者有不愉快的感觉。葛雷哥莱苦笑着委婉告诫天真的少年: “我很感激您这么说,不过这样无法当其他佣人们的典范,我本身也会有点……呃,困扰。所以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称呼您赤星先生。还是说,您不满意这样的称呼呢?” “啊,说的也是。抱歉,你叫我赤星就好了。应该说,看你方便就好了。” “谢谢您。您的行李就这些吗?若您不介意,让我趁您用茶的期间,帮您打开行李,将衣物归位吧?” “没关系,不用了,反正没带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回头我自己弄就好了。” “是吗?啊不,可是西装不可以弄皱,让女佣帮您把衣服挂进衣橱吧。” 虽然是对容貌和散发的气息完全迥异的兄弟,但喜欢照顾人这一点倒是很像。如果连这点要求都拒绝,葛雷哥莱可能会困扰得不得了吧。察觉到这一点的托亚,爽快地点头。 “那就麻烦了。” “遵命。那么,请准备一下。茶点应该都准备好了,静待各位光临。” “知道了。可是,我不需要准备什么啊。这身衣服不行吗?是不是得盛装打扮才行?” 在托亚的坦率询问下,葛雷哥莱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稍微和缓。 “不,用晚餐的时候再盛装打扮就可以了。不过,清洗一下脸和手会比较妥当。来,请往这儿走。” “我有那么脏吗?” “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在吃东西之前,没有比清洁更重要的事情了,也请您漱漱口。您的头发有些乱,让我来帮您整理。” “……” “怎么了呢?” “不、不,没事。” “那么,请。” “吃点心之前要洗手、漱口、梳头,把我当三岁小孩喔?真是。” 托亚边用葛雷哥莱听不到的声音小声抱怨,便被对方“强行带往”盥洗室。 托亚在葛雷哥莱的带领下进入茶室时,格莱斯顿家的家人已经齐聚一堂。围着大桌子坐下的一家人,视线一致落在托亚身上。 “呜。” 少年惊慌失措地杵着。 “嗨,你就是托亚·赤星吧。” 缓缓站起身来的是,做在背对窗户位置的年迈男性,年纪大概快要七十岁了吧。虽然栗子色的头发里参杂了相当多的白发,不过体格依旧魁梧壮硕,表情虽温和却又带点精悍,褐色的瞳孔也炯炯有神。 “我是爱德华的父亲雷纳德,我从爱德华以及西瓦寄来的信上听说过你的事情呢。很高兴终于见到你,谢谢你的来访。” 说完,男性——雷纳德朝托亚伸出右手。坐在他身旁的娇小女性也站了起来,贴近雷纳德。 这位女性年约六十岁前后,身上穿着绛紫色的优雅洋装,将和爱德华一样闪耀的金色秀发简单札着。 若说她年轻时是绝世美女应该很容易想象,因为她现在依旧十分美丽。尤其是明亮的湛蓝眼睛,散发着一股让看着不一会儿就入迷的蓬勃光辉。 “啊,这个,我……” 托亚的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开一合。虽然初次见面的招呼方式已经事先演练过好几次,但是一被大家的视线关注,就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连脚都发软走不动了。 不过,早已就坐的爱德华看透托亚的状况,迅速站起身,揽着托亚的背,把他带往双亲面前。虽然这好像是女性的护花使者才有的动作,不过谁叫托亚的脚步一动也不动,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 “托亚,这位是我父亲,以及母亲。” 光是有爱德华的陪伴,对托亚来说就好像吃了一剂定心丸。他赶紧深呼吸放松心情,重新打一次招呼: “呃……我是、托亚·赤星。那个,我……” “他是我巴尔福校时代的学弟,现在和西瓦一同担任我助手的工作。” 爱德华口若悬河地接着讲完自我介绍的后半部。托亚猛点头,并和雷纳德握手。 “谢谢你来,我是爱德华的母亲雅黛儿。爱德华这么任性,有没有造成你的麻烦呢?” 女性……雅黛儿以稳重的语调和温柔的微笑这么说,并主动用两手握住托亚的右手。 “……啊……” 那双手的柔软以及温暖,让托亚突然想起已故的母亲。胸口突然难过得无法言语,只是一味地摇头,表达没那回事。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很高兴可以和你见面。” 大概已经从爱德华的信当中得知托亚的过往身世了吧。她似乎从托亚的表情上读出内心的情绪,转头看着身旁的丈夫。雷纳德也点头,将粗壮的手摆在托亚的肩膀上。 “既然是爱德华的助手,那等于是我们的家人。你就把这当作自己家,好好享受吧。喔,对了。既然是家人,那就不可以用对外人的态度对赤星咯,雅黛儿。” “说的也是呢……可以叫你托亚吗?” 被雅黛儿以试探性眼神看着的托亚用力点头。 “好的,我也希望那样!” “那么,就这么办吧。大家也这么做吧……来,爱德华,向托亚介绍你的哥哥们。” “是的,母亲大人。” 雷纳德和雅黛儿就座,爱德华则把托亚带到桌子的对面。那里有一位女性和做在她两侧的两位男性,他们在托亚走过来的同时站了起来。 “托亚,这位是我年长的哥哥亨利,旁边这位是亨利的年轻夫人菲莉西雅。” “嗨,赤星……不对,托亚,谢谢你和我弟弟交朋友。” 爱德华的介绍后,那位叫亨利的男性,用随和的笑脸和托亚握手。 他和父亲雷纳德有着一样的栗色头发和褐色眼睛,体格也和父亲一模一样,感觉骨架又大又粗壮。不过和眼神锐利的雷纳德不同,亨利的眼神稳重,散发一股随和的气氛,会让人联想到巨大的熊布偶。 他的妻子菲莉西雅,年轻得令人觉得她才二十多岁。深褐色的秀发呈现漂亮的卷度,还有一对茶色的玲珑双眼,是位可爱的女性。 “托亚,你好,我是菲莉西雅。” 大概是体贴因紧张而表情僵硬的托亚吧,菲莉西雅轻快地、用以一个淑女来说是最大极限的坦率口吻打招呼。 “你、你好。” 托亚虽然有回应,但是他的视线却不是看着菲莉西雅的脸蛋,而是紧盯着更下方。穿着可爱粉色洋装的她,腹部明显的隆起。 亨利察觉到他的视线,开心地为他说明: “嗯,我太太现在身怀六甲。不知道是将来的继承者呢,还是可爱的小公主,全家人都很期待呢。” “是喔……有小宝宝啊?” 托亚表情惊讶,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礼貌,一直凝视着菲莉西雅隆起的腹部。爱德华边笑边轻轻戳了戳托亚的头。 “喂,托亚,被你这样盯着看,菲莉西雅和肚子里的宝宝会害羞吧。” “啊!对、对、对、对不起。” 菲莉西雅对于终于回过神来,满脸通红直道歉的托亚呵呵地笑。 “爱德华,你讨厌啦。被 这么可爱的孩子凝视,我和小宝宝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可、可爱……?我吗?” 这意料之外的称赞,让托亚惊讶地睁大了眼。 “对呀,比靠爱德华信中所写内容想象的,还要可爱上许多呢。哎唷,光是看到你的脸,我就不禁开心了起来。” 菲莉西雅的动作不像是恭维,但也看不出真意。她两手捧着脸颊,陶醉地看着托亚的脸蛋。 “可……可、可、可爱,怎么会……” “很可爱啊,有种像小狗的感觉呢。” “小狗……!?” 如果被平民区的那些家伙这么说,一定会怒火中烧吧,但是被身怀六甲,自己也符合可爱这个形容词的少妇这样称赞,托亚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整个人僵住。 亨利满脸笑容看着开心的妻子,爱德华也坏心地笑,压根儿不打算出手相救。 (可恶,死爱德华!竟然给我看好戏!) 正当托亚在心中放肆咒骂时…… “哎呀哎呀,嫂子就是最喜欢打骨子里可爱的东西了。太接近她的话会遭遇到危险喔,托亚,你要小心为上。” 听到了这样冷淡的冷静的声音。托亚抱着被拯救了的想法,看向声音的主人……另一位男性。 “我是次男罗杰,欢迎光临格莱斯顿家。” 说着典型事务性欢迎词,同时将手伸出的是,这个房间内唯一散发利落气息的男性。 很明显,长男亨利像父亲,三男爱德华像父亲,至于罗杰则相对于这两者,似乎综合了双亲的特性。 遗传自父亲的栗色头发梳理得很服帖,遗传自母亲的湛蓝瞳孔,则隐藏在眼镜之下。 体型虽不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健壮,但也不算纤弱,也就是所谓的标准身材。五官端正,不算是抢眼的美男子。他全身上下都算是“中庸”……除了那比父亲都还要锐利的眼神。 “啊……请、请多指教。” 罗杰笑也不笑,透过眼镜投以冷酷的视线,让托亚有几分胆怯地回应他的招呼。 等托亚的介绍结束后,女佣们在绝妙的时间点将盛有点心以及三明治的盘子端进房间。 一行人纷纷入座,静静等待杯子被注入芳香的热茶。托亚在爱德华的催促下,也在他身旁的位置落坐。 铺着白色餐巾的桌子上,陈列着以切得跟纸一样薄的面包夹小黄瓜作成的高级三明治,使用大量奶油制成的饼干,以及还温热的松饼。 就在如此祥和的气氛当中,刚刚还很紧张的托亚终于放松心情,开始和格莱斯顿家的家人欢谈起来。 不久,雷纳德就好像看准了家人们和托亚混熟的时机,发出几声轻咳。 虽然这绝对不是威胁的举动,但在座的人立刻停止交谈,端正坐姿。雷纳德的举止和口吻虽然沉稳,但却不可思议地带有魄力。 (这是什么呢?这就是所谓领主大人的威严吗?) 托亚照着在列车上西瓦所教的,伸直背脊坐着,静静等着雷纳德开口说话。 雷纳德一一巡视在座所有人后,将视线落在爱德华身上。 “家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实在是件很开心的事。让我再说一次,爱德华,欢迎你回来。” “谢谢你,父亲大人。” 爱德华优雅地以眼神回礼。 不过坐在他旁边的托亚,感觉到爱德华微妙地开始散发紧张情绪。 对谁都毫不胆怯的爱德华,不只十分尊敬父亲,甚至有一点畏惧。 雷纳德静静的用响亮但低沉的声音说: “那么,一个礼拜之后,终于要举行爱德华的成人仪式了。自从罗杰的成人仪式完成后,至今已经过了十七年,对我们家族来说是久违的盛大活动。” “那个小小的爱德华终于长大成人了吗?真是光阴似箭呀,父亲大人。” “嗯,说得没错。出生之后差点哭过头而死的小婴儿,竟然长这么大了。” 不只雷纳德,家族所有人都点头深深赞同亨利的话,让爱德华难为情地扭动身体。 “爱德华,这个仪式的目的是,让格莱斯顿家的男人向领民们报告,在大家的支持下,自己已经平安成人,并表达感谢之意。你要记住这个道理,迎接当天的到来。” “是的,父亲大人。” 爱德华露出奇妙的表情点头。 “明天开始就得在庄严肃穆地着手进行仪式的前置事宜,原本应该要当事者的你一个人指挥。当初亨利和罗杰也做得很好。” 突然没继续说下去的雷纳德,说了“可是——”接着看往墙边。 “西瓦。” “啊,是。” 和哥哥一起站在墙边的西瓦,被突然这么一叫,紧张的程度也不输给爱德华,回应的语调显得有点高。 “这次就请你帮忙爱德华。” “是……” “父亲大人,这!” 罗杰在西瓦还没回答之前,就用尖锐的声音提出异议。 “什么事,罗杰?” “打断您说话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曾经说过身为领主的儿子,必须要学会如何擅用人力。而成人仪式就是最好的练习场合,也可以说是成人后第一道考验的人,不就是父亲大人您吗?” “嗯,你说的没错。” 看来,雷纳德早就预期到严格又神经质的次男会这么说,他毫不动摇地点头。 “那么,又是为什么只允许爱德华获得别人的帮助呢?虽说他是么子,但是您要宠他到什么时候呢……” “嗯,不用那么生气,这并不是偏袒。” 雷纳德苦笑着告诫罗杰,并看着身旁的妻子。雅黛儿露出冷静的微笑,接下去说: “其实前阵子,有位领民提出一件奇妙的申诉事件。” “奇妙的申诉?我什么都没听说啊?” 罗杰不满地蹙眉,亨利和菲莉西雅也互相对看。 “嗯,因为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他所说的内容,是现实主义者的罗杰听到,一定会说愚蠢而一笑了之的神秘事件,不过因为他的态度很急迫,让人不认为是他多心。如果想要查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这工作理应委托私家侦探进行……所以雷纳德想出一个主意。” “什……什么?” 话题突然转向出乎意料的方向,不知罗杰,连爱德华和托亚,甚至处于中间立场的西瓦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母亲大人,您说的私人侦探该不会是?” “当然是你呀,爱德华。谁叫你不知道自己受上天的恩宠,不选择升学跑去当私家侦探。现在应该磨练得不错了吧?” 被挂着温柔笑容的母亲不留情讽刺,爱德华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搔搔脸颊。 “是的……那个,虽然才初出茅庐,但我一直很努力,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名侦探。” “那么,就让你来证明你说的话吧。爱德华,让我当你的委托人。在举行仪式之前,解决村人的问题,让我对你这个儿子放心。这是为了成为独当一面的成人的考验,也是身为领主儿子,首次能为领民服务的机会。你觉得如何呢,罗杰,这样算宠他吗?” “……不……那个,很抱歉,我不知道父亲大人有这样的打算。” 罗杰伸手推了推眼镜。虽仍有不满,但还是老实地道歉。雷纳德露出带点恶作剧意味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那你怎么想?要接受我的委托吗?新手侦探先生。” 爱德华惊讶的表情上,渐渐浮现往常那无畏的笑容。白皙的脸颊稍显红润,站起身的爱德华 直率地看着父亲。 “我知道了,我接受。老实说,比起默默举行成人仪式,调查案件比较适合我。幸好,我的两位助手都在这儿呢。” “嗯,那么就这么决定了。爱德华,一旦接下,就要负起责任彻底执行。” “是,我知道。” “西瓦,还有托亚,请你们多多帮忙爱德华。” “遵命。” “是、是的!” 西瓦和托亚态度都有些紧张地回答。 “亨利和罗杰也是,仪式的事宜就拜托你们多给些建议了。” “交给我吧。身为长男,怎么可以让我可爱的弟弟丢脸呢。” 亨利边说着可靠的话语边拍着胸膛,罗杰则不发一语,只是耸肩回应。 “那么,把那个有事情想要申诉的男人叫来吧,我让他在其他房间等。” 雷纳德满意地点头,拍了拍手。 即刻离开房间的哈利,带着一位年轻的男性回来。 那位年轻人身穿看似农夫装扮、且洗了又洗的衬衫以及短裤。以使用为目的的皮靴,鞋尖已经破洞。 长相老实的他显得十分憔悴,脸色也很差。 “抱歉让你久等了。来,请坐。” 雷纳德站起身,主动走向年轻人,拉着他的手让他在空位上坐下。 “老爷,让我坐的话,椅子会被我弄脏的。” “你乱说什么。你脸色这么难看,让你站着说话说不定会晕倒。” “抱、抱歉。” 年轻人走进房间时的态度比托亚方才还要紧张,因此身体无意识地猛晃。菲莉西雅拿了一些烤点心和三明治放在盘子上,摆在年轻人面前。 “来,请用。希望喝点茶可以让你冷静一些。” “太浪费了,少奶奶。” “别客气,你也似乎客人呀。” 虽然女佣帮年轻人的茶杯倒了茶,但是年轻人看也不看一眼,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雷纳德。 “老爷,我……” “我知道,已经决定好了。我的小儿子爱德华会听你的申诉,并保证会协助你。” “小少爷?” “是啊。” 爱德华点头,看着年轻人试图让他安心。 “我在伦托拉当私家侦探。你知道侦探吗?就是帮人们顺利解决各种困扰事件的工作。所以你放心,可以麻烦你把之前对我父母说过的内容,重新再告诉我一次吗?西瓦、托亚?”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西瓦即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和笔,站在爱德华身后。托亚也用眼神表达出“我有仔细在听”的意思。 “可是……我不知道小少爷和大家会不会相信我,我很担心您会不会认为我和我太太的头脑有问题。” 虽然爱德华那么说,但是年轻人依然十分担心,眼神充满彷徨。 爱德华为了让年轻人好说话,移向斜侧方和他相对,毫不在意家人们正注视着自己和年轻人的视线,将双肘撑在桌上,脸上浮现随和的笑容。 “来,别客气。我是从找猫咪到驱逐魔物,什么案件都接的万能侦探喔。不管你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我都不会把你当白痴或是生气的。我答应你……愿意告诉我吗?” “…………好。” 大概是看到爱德华充满自信的态度,才终于鼓起勇气吧。年轻人用颤抖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开始诉说了起来: “那么,请您听我说。我的名字叫做希金斯,太太叫玛莉。我们去年刚结婚。呃,小少爷知道祈雨桥吗?” 爱德华抬头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几秒钟,接着“啊啊”地点头。 “在村外偏远地区的浮桥吧?” “是的。我在过了那座桥的不远处砍倒树丛,盖了自己的家,还养了一些牛羊……那个,生活虽然穷困却很幸福,两个月之前小孩也出生了。” “哎呀,恭喜!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菲莉西雅因为自己也怀孕,因此立刻做出反应。 “是女孩。虽然每对父母都这么说,不过我的女儿真的可爱得不得了,大家都说像我太太。” 虽然年轻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开心的表情,而且音调也提高了,不过表情又立刻恢复忧郁,沮丧地低下头。 爱德华边用眼神请嫂嫂别说话,边问那位年轻人: “听你所说,感觉挺一帆风顺的,不是吗?那么,让你如此无精打采的烦恼,到底在哪呢?” “就是……问题出在小宝宝身上。” “小宝宝?是健康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她是个圆圆滚滚的可爱小胖娃……啊,应该说曾经是才对。” 年轻人……希金斯犹豫的寻找着适当的字眼,爱德华蹙眉。 “曾是?我听不太懂耶。她很健康吧?还是……” “还不会绑架了?被诱拐?” 托亚忧心的从一旁插嘴询问,希金斯无力的摇头。 “不是那样,小宝宝现在和我太太一起待在隔壁村庄的娘家。五天前的晚上开始,一切突然变得很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今天才来找老爷商量……” “冷静点,先深呼吸……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你在为小宝宝担心,可是我完全搞不懂小宝宝出了什么事。” “老实说,我也看不出来小宝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是我可爱得不得了的宝贝女儿。可是,我太太她……” 希金斯说到这就噤了口。咬着下唇经过一阵烦恼,接着又喝了一口茶,好像下了什么决心般抬起头来。 “你的太太?” 希金斯直瞪着爱德华,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太太怕到吓哭了,她说那不是我们的小孩。” 联系灵魂之…… 隔天早晨后,爱德华在寝室的镜子前,很不自然的笔直站立着。 他的脚边,有一位脖子上挂着好几条卷尺,年约五十岁上下的男性跪在地上,并仔细测量爱德华的腿长。 男性正在丈量全身尺寸,以制作成人仪式时穿的正式服装。 裁缝师念出卷尺上的度数后,一旁应是弟子的少女,就把数值记录在笔记本上。年龄看似十三、四岁的少女,不时看爱德华看到出神、心不在焉,到现在已经被师傅骂了好几次。 “好,可以了。辛苦了,请放轻松。” “……谢谢,今天量的部位比往常还要多呢。” 因为一直以同一个姿势站了好几十分钟,全身的关节都很僵硬。当爱德华终于从直立不动当中解放后,便开始摆动身体做些柔软体操。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西服,而是成人仪式时穿的衣装,如果不量全身上下的尺寸就做不出来。毕竟这是很特别的服装。” “用不着穿那么特别的衣服也可以吧。” “这可不行,请别夺走裁缝师的乐趣。” 怎么看都像是男性的裁缝师,却怪异地用女性的站姿和音调这么说,接着从弟子手上接过笔记本。当场确认所有填写的数值。 “嗯……没有忘记测量的地方。俗话说得好,别人家的小孩总是长得比较快,这话还真不假呢。爱德华少爷的成人仪式竟然就快到了,真不敢相信。” “自从我回来这里之后,大家都这么对我说呢。” “这是真的呀。制作全白、搭配大量蕾丝的婴儿用被子,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呢。” “呵呵,我年纪也大了。不过,爱德华少爷的身材还真不错。” 从爱德华还在襁褓中,就开始负责帮他制作衣服的裁缝师,向后退了一步,深深感动地看着爱德华全身这么说。 爱德华让西瓦帮他穿上外套,一点也不开心地回嘴: “是吗?可是我的体格不像爸爸还有大哥那样壮硕,身高也比二哥稍微矮一点。” “那是比例的问题,手脚的长度和身高,头部的大小和肩膀的宽度,躯干的长度和脚的长度……你这几样的比例,简直就像是雕像一样完美。虽然我不知道实用性如何,不过至少是副生来接受他人赞美的身躯。” “你也称赞得太过头了吧。” 从进行测量开始,就一直被迷恋的视线盯着瞧而显得有点不悦的爱德华,听了之后也不禁害羞了起来。 “然后呢?有关衣服方面,我的工作到此结束吗?” “不不,测量尺寸只不过是漫长道路的出发点罢了。接下来得挑选布料、颜色和细部花纹。对了对了,还得询问您喜欢哪种鞋子和帽子呢。” “还有这么多事情喔……下午我要出门耶。” 裁缝师用令人肉麻的声音安慰满脸不开心的爱德华: “如果不三心二意无法决定,应该可以在十一点的用茶时间之前结束吧。话虽如此,我可不会随便妥协。因为我要让您穿着谁也比不上的英挺服装迎接仪式,而且我也希望可以缝出工作生涯中最完美的衣服。” “……那真是太好了。” 和他说的恰恰相反,爱德华美丽的脸蛋上写着大大的“麻烦死了”。西瓦边帮他整理衣服凌乱处,边安抚地说: “那是因为爱德华少爷您从以前就不注重自己的衣装。不过,一生只有一次的成人仪式,必须不留下任何遗憾,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我知道啦……从哪开始?” “那么,先从上衣的布料开始。” 已经开心得好像要吹起口哨般的裁缝师,将数量多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布料样本堆在桌子上。 “接下来是衬衫,还有……” 爱德华看到一个接着一个被堆起的布料样本所形成的小山,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辛苦了。” 守护者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把茶杯放在眼前,爱德华手肘摆在桌上撑着脸颊,斜眼往上看着守护者。 “好累,真的累趴下了。” 西瓦听到他那毫不虚假的台词,不禁笑了出来。 “您也真是奇特,如果这是侦探的工作,就算要您在下水道爬来爬去、拨开茂密的草丛,或是在城镇里跟踪某人,您一点也不介意,但现在只不过是完成了订做衣服的工作,怎么可能这么累呢?” “如果是喜欢的事情,当然就不会累啊。我喜欢当侦探,而且那是我的工作……可是,订做衣服就……” “那也是工作呀。身为领主的儿子,遵守自古流传到现在的传统是很重要的义务。”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回来的不是吗?拜托你别像罗杰哥哥那样令人烦躁的说教,西瓦。” “……你说什么?” “哇!” 一手撑着脸颊,坐姿不端地喝着红茶的爱德华,听到背后传来那道带刺的声音,吓得回头。 站在那的是板着脸孔、盘着手的二哥罗杰。 “罗、罗杰哥哥?你不是正在工作中吗?” 视察领地,过目各地寄来的陈情书并做出必要的处理,计划并分配预算到整治道路、治水工程等公共事业上…… 这些领主的工作,从数年前开始已经实际让长男,也就是下任领主亨利接下,现任领主雷纳德以幕后的方式进行指导、建议。 次男罗杰负责琐碎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辅佐对数字比较棘手的哥哥,主要负责财政面,因此工作应该十分忙碌。 服装穿着一丝不苟的罗杰,一开口就痛骂年龄差距很大的弟弟: “我当然是在工作中。不过,监视放任教育下长大的弟弟,也是哥哥的工作,别这么不检点,以为是在家里就可以松懈。所谓的绅士,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维持端正的坐姿。” 罗杰口气一点也不亲切,接着自己做出正确的姿势让爱德华学习。他以笔直到不禁让人怀疑背上是不是有放铁板的姿势坐下。 看来,他并不只是来看爱德华的状况。爱德华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敷衍地调整坐姿。 “罗杰哥哥还是一样只对我这么不客气。” “我对谁都是这样。而且,如果你规规矩矩的,那我应该也没有机会啰嗦吧。” “罗杰少爷,请用茶。” 西瓦避免让爱德华做多余的发言,在绝佳的时间点请罗杰用茶。罗杰“嗯”地点头,用指尖将细框眼镜往上推。 “算了,不用提这些。丈量尺寸的工作已经顺利完成了吗?亨利他很担心。” “嗯,款式方面听从裁缝师的建议决定。因为他有帮哥哥制作衣服的经验,所以我想他应该比较懂。” “那就好。反正如果是你,穿什么都看起来很棒吧。” 罗杰面无表情地说出溺爱弟弟的兄长台词,以带着探求意味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那么,那边进行得如何?昨天你不是已经约好,下午要去见那位叫做希金斯的年轻人?” “嗯,是有那样的打算。” 爱德华点头回应,刚才一直板着脸的哥哥脸上,首次浮现困惑的神色。他用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边慎重选择词句边开口说: “你……真的相信那家伙说的?” “……这个嘛,不知道耶。” 爱德华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用和自己同样颜色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看的哥哥身上移开,看向窗外辽阔的树丛。 “我太太怕到哭了,她说那不是我们的小孩。” 昨 天午后的茶室,当自称希金斯的年轻人这么说时,室内突然陷入沉默。 沉默的理由有两个。 一个理由是,在场的人还不是很了解希金斯话中的意思,另一个理由是,他们认为应该由“侦探”提出问题。 爱德华察觉到周遭人的用心,静静地开口询问希金斯: “老实说,你光这样说,我还是没办法了解状况,五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请你从那开始慢慢说起吗?” 虽然放在膝上的双拳仍在颤抖,但是看到爱德华真诚的态度后,让他稍微放心了一些吧。希金斯用着虽然仍旧高亢,但已经稍微冷静的声音开始说起。 根据他的说法,五天前的深夜,熟睡的希金斯和他太太玛莉,被巨大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一看,放在身旁的婴儿床竟然空无一物,女儿安洁莉卡不见踪影。 小婴儿才出生两个月,连脖子都还需要支撑,当然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爬出婴儿床。 宝贝女儿被掳走了。 夫妇俩心中这么想,接着立刻跳下床,穿着睡衣到处寻找宝贝孩子。 不过,狭小的寝室、隔壁的客厅兼厨房都找不到小宝宝。 丈夫在漆黑中提着提灯在住家四周寻找,但是别说小宝宝了,连哭声都没听到。 睡前的确已经在床上睡的十分沉稳的安洁莉卡,就好像完全从世上抹灭了。 夫妇俩束手无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过地流下眼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希金斯以为有谁躲在外面,拿着火铲子就往外飞奔。 结果看到用玛莉亲手缝制的被褥包裹着的安洁莉卡,躺在家门口的冰冷地板上。 小宝宝没哭,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黑暗,身上也没受伤。 刚刚在外面搜索的时候,的确没看到小宝宝在那儿。虽然觉得很可疑,但年轻夫妻因宝贝女儿平安归来,抱头喜极而泣。 不过,从隔天早上开始,妻子玛莉开始变得很奇怪。 开始说着这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安洁莉卡。 抱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喝奶的方法不一样,被逗弄的表情不一样…… 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一定是被换成其他的“东西”了。 妻子满脸畏惧地这样哭诉,说:“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吧。”便吧小宝宝塞给希金斯,但是他完全无法理解。 被妻子当作怪物般畏惧的小宝宝,怎么看都是可爱的安洁莉卡。 不过妻子对小宝宝异常恐惧,别说照顾了,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希金斯十分烦恼,因此拜托当地的医生和产婆前来会诊。 负责帮玛莉接生的产婆,肯定这就是自己接生的婴儿,医生做出诊断,认为应该因为这是妻子的第一胎,大概是照顾小孩过于疲惫,而产生暂时性的心理疾病。 两天前,妻子那知道这异常事态的双亲,从邻村赶了过来。 惊讶女儿的变化,深感痛心的双亲,和希金斯商量后,决定让玛莉暂时在娘家静养。希金斯一个人也无法照顾小宝宝,所以就让娘家的岳母照顾…… “这样就没事了,回娘家过阵悠闲的日子,玛莉的心情一定会恢复,健健康康地带小宝宝回来……大家都这么说。” “可是你不这么认为,所以才到这儿来的吧?” 希金斯沉重地点头回应爱德华的询问。 “小宝宝为什么会被放在那儿,又是谁、为了什么这么做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越想心里就越不舒服。” “……的确。” “而且,到那天晚上为止,玛莉都很正常,行为举止完全看不出来她因为照顾小孩儿疲累,或是心里有什么疾病。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这我也搞不懂,全是些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没关系,我不会瞧不起你,只要老实说出一切就好了。” 在爱德华的鼓励下,希金斯虽有点犹豫,但还是再度开口接着说下去: “我想,小宝宝和母亲之间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烈的联系,不是吗?所以,说不定玛莉在宝宝身上察觉到我所感受不到的变化……一这么想,我就更担心了。不过,要是这么告诉身边的人,可能连我都会被认为有病……” “所以才来找我父亲商量吗?” “我虽然好几次认为,为了这种事麻烦领主大人,未免太失礼,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所以才……” 讲到最后,希金斯的音量越来越小,头也垂了下来。爱德华把单手肘撑在桌上,稍做思考后这么说: “我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不过,现在我无话可对你说。” 希金斯听到爱德华毫不客气的话语,不禁垂下双肩。不过爱德华立刻这么接着说: “我的意思是还没办法说什么。如果不实地调查过那小宝宝不知被谁带走,又被谁带回的事件现场,听听你太太的说法,和你宝贝的安洁莉卡实际面对面,身为侦探的我不能随便说话。” “那……那,小少爷,你相信我不是因为多心或者脑袋有病才这么说的?” 希金斯求助般的这么说,不过爱德华依旧冷静的回答: “关于这一点,不经过调查我什么也不能说。话虽这么说,不过我答应你,我不会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会客观的进行调查。” “好……好的。” “明天我会去你家拜访。如果可以,希望能和你太太以及小宝贝见面。因为在事件发现场问话,能获得更多的情报……可以请娘家的人暂时把她们母女俩带回来吗?” 希金斯猛力点头。 “好的,我一大早就去接她们,过中午就可以回到家。小少爷要来吗?” 爱德华用力点头。 “恩,当然要去,因为这是父亲给我的课题,为了让你、你太太和小宝贝回复和平的生活,我会尽力而为。” “谢……谢谢小少爷。谢谢老爷、夫人、各位。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恩情的。” 希金斯用简单的言词表达内心的感激并低头鞠躬好几次,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和希金斯约好要去,所以我会去的。” 听到爱德华冷淡的这么说之后,罗杰神经质的掀起了脸对他说: “你当真?我也赞同村人们的见解。只不过是年轻妈妈照顾的第一个孩子照顾的太累,因为心理的疾病而产生的幻觉罢了?如果真是这样,根本没有一个初出茅庐、一点人生经验都没有的私家侦探可以帮上忙的部分吧?” “…………” 爱德华听到这严厉的批评后脸色一绷,更不想看哥哥一眼了。罗杰发出叹息,换成开导不听话小孩的口吻: “我是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想光靠你一个人应该解决不了……算了,就当我赞同你,如果真有人掳走小婴儿,说不定你有办法抓道他。” “我也这么希望。” “不过,你应该也拿主张小婴儿被掉包的母亲没办法吧。如果产婆说小婴儿没错,那不可能是假的,这怎么想都是属于医生的工作。” “……说不定吧” 爱德华心不在焉地随便敷衍回应。罗杰的太阳穴隐约浮起血管,弟弟不认真的态度似乎让他即将爆发。 “昨天晚上我调查过了,狄顿村有个对心理疾病很了解的医生。若有必要,可以请教他。” “…………” “爱德华。你把事情搞砸了,降低自己的评价是你自作自受。不过,这里不是伦托啦,是 马佛德,你的失败意味着家族的不名誉。听好,办得到的话你就去,不过没办法的事情就要明白告诉对方说你没办法” “……亨利哥哥这么说?” 爱德华终于把视线移回到哥哥身上,罗杰无可奈何的摇头。 “亨利的个性太悠闲了,他说“爱德华只要想做就做的道,放手让他做就好了。”不过我却不那么乐观。”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就这样吗?” “别擅自结束对话,我还有话要说。” “……那么,请说,我洗耳恭听。” 罗杰怨恨地瞪着故意装出表面恭维内心却轻蔑的爱德华,盘这手直接了当的说: “我也要一起去。” “啊!?” 连装作自己在喘气的爱德华,听到这句话耶发出惊讶的声音。不过罗杰却高傲地说: “西瓦从以前就太宠你了,那个托亚耶没办法阻止你。所以监督你,就变成做各个的我的责任了。懂了吗?” “……无所谓,可是拜托你不要多嘴。” “别说傻话了。有需要的话,我当然会说。如果想要我闭嘴,那就好好工作,别让我又抱怨的机会。” “……” “回答呢?” “我知道了。” 爱德华平日悠闲的态度不知消失到何处,露出不听话的小孩子生气时的臭脸,但仍勉勉强强回答。 “很好,那我要回去工作了。中午用餐时再见。” 罗杰满足的这么说,接着就用皮鞋咯咯地踩响地板,做出房间。 等他一走出去,方才一直虚张声势的爱德华,发出超大的叹息,接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唉唉唉,这下子更累了。真是的,罗杰哥哥还是一样啰嗦。” 西瓦满脸困扰地劝诫着大喜咕囔的爱德华: “的确稍微有点啰嗦,不过那是因为担心您。” “他担心的不是我,是家族的名声。” 爱德华趴在桌子上这么回嘴,西瓦越发困扰的垂下眉毛。 “没拿回事的。工作这么忙碌,还特别帮您找很了解心理疾病的医生,一定更是因为想要帮您的忙。”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你也知道吧,罗杰哥哥从以前开始就对我做的事情看不顺眼。从我还没懂事开始,只要看到我就开始对我发牢骚。” “我想那是过度保护所造成的……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不过罗杰少爷曾经因为某个缘故这么说:自从爱德华少爷出生,他心底就有所觉悟了。” “觉悟?” 爱德华因这意外的话抬起头来,西瓦则约好“不可以告诉罗杰少爷哦”才接着说: “因为您是老爷年迈时才出生的孩子,所以老爷一直想可能没办法看奥你成人,说不定会先走一步,就在这种状况下,罗杰少爷说……亨利光是做领主的工作就忙不过来了,所以自己会担起责任让你顺利升上大学。” “看着刚出生的我,心里却想着那么不激励的话哦,那个人!真是的……怎么说,太小家子气了吧。” 爱德华虽然嘴上说些厌恶的话,但表情却不禁柔和许多。西瓦又这么追加了一句话…… “而且,您应该要感谢又人愿意骂您,俗话说的好,爱之深责之切啊。” 爱德华也坦率的同意这句话。 “我知道,骂的人比被骂的人还要难怪。以前在巴尔福校骂托亚,我才第一次体会到这个道理……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啰嗦,是个性使然。” “那也是因为亨利少爷从以前个性就很大刺刺的吧?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要更加振作。” “……是这样吗?不管答案是什么,只要罗杰哥哥跟来,他一定会很啰嗦的。” “这一点的确没错。” “和希金斯以及其他见面期间,可以拜托你让哥哥闭嘴吗?” “请容我慎重的婉拒,光记笔记就忙不过来了。” “说的也是。那么,这应该是实习助手的工作啰。” “是啊。托亚先生能让任何人卸下心防,我想应该可以轻松应付罗杰少爷。” “原来如此,那就交给托亚吧?” “一定要交给他办。” 因为房间内只有两个人,所以西瓦毫不顾忌地说俏皮话。抬起头的爱德华和西瓦,两人对看后一同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方面…… “我开动了……哈欠。” 托亚又跑来菲莉西雅的房间,边打喷嚏边享受十一点的用茶时间。 亨利拜托他陪伴即将临盆、且被限制行动无法外出的妻子。 “我真的很高兴你来呢。哎呀,竟然打喷嚏了,感冒了吗?” “不,没事……大概有人说我的坏话吧。” 一同坐在柔软沙发上的菲莉西雅,亲手拿起放着烤点心的别致篮子,请托亚享用。 “来,因为快要用中餐了,所以随便吃点饼干吧。” “我开动了。” 托亚把手伸进篮子当中,拿了一块涂满糖衣的饼干,边咯滋咯滋咬着香甜的点心,边往旁边偷瞄,菲莉西雅则笑咪咪的看着托亚。 “呃,我、我……这个……” 托亚是被叫来帮菲莉西雅派遣无聊时间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僵硬的张着嘴。看到托亚这样,菲莉西雅温柔地说: “不用这么拘谨,我是想和托亚做朋友,才把你叫来的呢,你用跟朋友说话的方式和我讲话就可以了。” “这样好吗?不会不礼貌吗?” “一点也不会,因为我也一样呀。虽然亨利比我大了十五岁,可是我和他讲话的时候也都没用敬语呢。” 托亚吃了一惊,连饼干都还塞在腮帮子里,就没规矩的开口说话: “我……我知道你们的年纪肯定有差距,不过竟然差了十五岁!?” “嗯嗯,差了十五岁。年纪的差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父女了。” 大概是因为托亚吃惊的样子太过于夸张把,菲莉西雅沿着口吃吃的笑了出来,托亚目瞪口呆地点头。 “真的呢。为什么会这样?该不会是政治婚姻?” “哎呀,看起来像吗?” “啊……不,没那回事。昨天喝茶和用晚餐的时候,你们的感情看起来相当好。” 托亚慌张地表达出自己真诚的想法,菲莉西雅开心地点头。 “就是吧?我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喔,因为亨利等了十一年才把我娶回家呢。” “十一年!?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菲莉西雅露出怀念的表情看着窗外这么说: “我父亲是东部比诺瓦的领主。因为双方的父亲是旧识,十五年前我公公带着亨利和爱德华来我娘家玩。我有一个比我大十岁的姊姊双方父亲都打算让亨利和我姊姊结婚呢。” “哦,相亲是吧?” “没错,爱德华虽然当时才四岁,可是那时候的他呀,就好像娃娃一样,可爱的程度几乎超越现实呢!” “有、有那么可爱……?不过那家伙现在也长得挺漂亮的。” “虽然现在也很漂亮,不过脸蛋一看就知道是男生吧。那时候的他,怎么看都像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而且他是金发碧眼对吧?脸颊又是玫瑰色的,眼睫毛也很长。漂亮的连同为孩子的我都嫉妒呢。” “啊……我好像可以想象得到。对了,爱特伍德先生好像也曾这么说过。” 托亚想起露出和菲莉西雅一样陶醉的表情,开心诉说着幼时爱德华可爱模样的西瓦,心 中暗想,原来那不是身为守护者才会有的偏袒想法。 “因为这样,我姊完全迷上了爱德华。被抛下的亨利一个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一点也没因此感到寂寞或发怒,只是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炉火……那真的是很温柔的侧脸。现在回想起来,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了亨利的。” “咦咦!?该不会是菲莉西雅对他一见钟情的把?可、可是,那时候的菲莉西雅才……” “才九岁。我想我是个早熟的女孩吧……于是,我鼓起勇气走向亨利。结果,你知道亨利他做了什么吗?” 托亚稍作思考后回答。 “陪你玩?” “虽然我也那样期待,不过那个人一看到我,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站起来了?” “他跪在身高不到他一半的我面前,彬彬有礼地亲吻我的手背。接着,邀请我在沙发上做下,问我“您过的如何”,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制的漂亮糖果盒,请我吃彩色糖果。” “呜哇啊啊啊……” 光是想象那个像熊一样巨大的男人跪在娇小又楚楚可怜的少女面前的画面,就让托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双手手臂,菲莉西雅看到他的反应后,嘻嘻地笑了出来。 “很奇怪吧?竟然把九岁的女孩当作成熟的淑女对待,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呢。不过他的态度却十分自然,非常地棒。” “真的是一见钟情呢。” “恩,所以我就豁出去拜托亨利。等我长大,进入社交界的时候,希望他和我跳第一支舞。” “结果呢?” “亨利立刻以“这是我的光荣。如果您愿意让我这么做……”一番话答应我。我高兴地跳起舞来……接着,趁着这个机会我又拜托他另外一件事情。” “什……什么事情呢?” 菲莉西雅露出可以想象出当时她脸上表情的腼腆笑容,低声说: “我要他等我长大后娶我回家。” “骗人!这么说,是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的菲莉西雅向他求婚!?” 菲莉西雅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大肚子,边朝惊讶到身体向后仰的托亚点头。 “对啊。因为对我来说,那次是唯一的机会嘛。要是再迟了几步,他应该会和我姊姊定下婚约了吧。” “说的也是。结果呢?亨利怎么说?” “虽然他也吓了一跳,不过考虑十秒左右后,用非常严肃认真的表情说:「这件事不是凭我自己的意思就可以回答您。」就在我沮丧地想:「他一定不想和我这种小孩结婚吧。」时,那个人用硕大的双手拉起我的手说:「我们先去得到您父亲的同意吧。」” “结果你父亲就当应了?” “不,那时候我父亲只答应“以将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父亲说虽然亨利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可是我还只不过是个小孩,等我到了适婚年龄,两个人的想法都改变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结果都没变吧。” 菲莉西雅点头,拿起放在沙发边的小熊布偶给托亚看。 “因为我们家的距离很远,很少有机会见面,所以从那之后的每个周末,亨利都会送礼物给我,这个熊宝宝也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还有点心、花、书籍和小饰品等等,并附上一封长信。” “结果呢?结果后来怎么样?” “依照约定,亨利出席我十六岁的生日宴会,我和他跳了第一支舞。那天晚上正式定下婚约,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结婚。” “哇啊……那在那之前两人都没有喜欢上其他人吗?” “嗯,都没有。不过,我就算了,为什么亨利会介绍九岁孩子……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孩子的求婚,还等了十一年,这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呢。” “说的没错,有问过本人吗?” 没想到托亚这么喜欢聊八卦,他忘我地挺出身子询问。菲莉西雅单手摸着泛红的脸颊,用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回答: “他说父亲教导他只要女性拜托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要棒对方实现愿望。” “咦?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决定和你结婚吧?” “这只是一个契机,好像我小时候的脸蛋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吧,他说想要看着我成长为美丽的女性。呵呵。这就叫做命运的相遇吧?” “哇啊啊!” 托亚看着菲莉西雅一点也不害臊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情故事,不仅不好意思地用手抓了抓头发。 “唉呦,怎么听都像是恋爱小说当中的情节嘛!我这个听的人反而害臊了起来。” “哎呀,罗杰也这么说呢。托亚也是显示主义者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杰他说什么?” “他很过分呢。他说……那种如诗如画的纯爱,反而让他觉得不舒服。” 托亚困扰的歪着头想。 “我是不会觉得不舒服啦。一定是因为喜欢彼此长达十五年的人实在很少的关系吧……这么说,罗杰还是单身吗?” “是啊。明明长得很英俊,却没有看的上眼的对象。” “为什么?” 菲莉西雅将最凑近托亚的耳边,悄悄细语: “他理想高得惊人,普通的女孩子他根本看不上眼。” “该不会是超级外貌协会吧。” “如果不是才貌兼备的女性,他好像就不会有兴趣。而且要美到令人屏息,还要聪明到可以辩倒那个罗杰的人才好。” “……世界上没有那种人吧。” “对啊,我也这么认为呢。” “不愧是爱德华的哥哥,罗杰个性也很倔的……” “呵呵呵,不过他其实是个喜欢照顾人,个性温柔的人,你别讨厌他喔。” 菲莉西雅这么说完,突然看向摆在墙边的豪华大理石时钟。 “对了,下午你要去那位叫做希金斯的人家吧?” “恩,我想应该会和爱德华、西瓦三个人一起去吧。” “是喔……那个,托亚,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哇啊!” 菲莉西雅突然抓起托亚的手,接着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哇哇哇……干、干嘛!?” 透过洋装的布料,可以感觉倒呈现大弧形的肚子线条,以及底下传上来的温度。托亚害羞得满脸通红。 但是菲莉西雅却表情严肃地说: “不要动…………感觉到了吗?” “咦?什么……啊!” 托亚不禁发出惊讶声。放在几乎胀破的腹部上的手掌,的的确确感受到一股冲击。 “这是什么!?” “是小宝宝再肚子里面动唷,从内侧踢着肚子里的墙壁呢。呵呵,虽然有点不规矩,不过是个很有精神的宝宝。” “呜哇……好厉害,宝宝真的再里面耶,手脚都能动了呢。” 菲莉西雅笑着询问说着理所当然的感想,却十分感动的托亚: “唱歌给宝宝听的话,宝宝会开心地跳舞喔。托亚是第一次摸孕妇的肚子吗?” “是第一次,因为我是独子……哇,又动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说想要赶快出来呢?那,什么时候要生啊?” “如果美有厌恶,应该是下个月月底吧。因为已经怀胎九个月了嘛,说不定正在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呢。” “喔喔……真了不起,原来很久以前我也是这样呀,那么你觉得是是男还是女呢?你个人希望是?” 被这么问的菲莉西雅说:“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出生,是男是女都好。”接着用聊秘密的口吻这么补充 : “可是啊,亨利和公婆,甚至罗杰都说希望是女孩子呢。因为你看,亨利、罗杰、爱德华是三兄弟吧?大家都很兴奋,希望能生个小女孩。” “原来如此——这就是母亲啊,大家出生之前都是这样的吧。” “对啊……对了,托亚。” 菲莉西雅用褐色玲珑大眼,紧盯着托亚黑色的眼睛。 “要帮助那对夫妻喔,尤其是太太。” “……怎么突然这么说?” 托亚被那意料之外的语调吓到,将手从菲莉西雅的肚子上拿开,调整坐姿。 “昨天听了希金斯所说的话之后,我一直在想那对夫妻的事。我并不知道他太太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因为她有心理上的疾病。” “……嗯,我也还不清楚,我想爱德华也是这么想吧。” “可是,在自己的肚子里经过长时间的成长,再忍痛生下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那是多么痛苦啊。因为我也即将当上母亲,所以我能了解那样的痛苦。” “菲莉西雅……” “如果现在这个好像是自己分身的孩子,哪天突然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物……光想就让我起鸡皮疙瘩呢。” “……嗯。” 菲莉西雅的话语,深深的刺入刚刚透过菲莉西雅的肚子,确实感受到宝宝呼吸的托亚胸口。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很不可思议,也是很重要、很现实的。现在托亚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宝宝和托亚之间一定也有了某种羁绊呢。” “……咦……?” “小宝宝出生之后,托亚一定要告诉这孩子有关今天的事情喔。要告诉宝宝,出生前你曾经从妈妈的肚子里踢我的手呢。这孩子对托亚来说已经不是不熟悉的外人了,出生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呢。” “那就是……羁绊?” 菲莉西雅摇晃微卷的头发,深深点头。 “没错。人只要和其他人相遇,就会和对方产生羁绊并继续生存下去。不过,在这之中,有着最先产生、也是最深的羁绊的对象,就是自己的母亲。虽然肚子上的脐带在出生的时候就剪掉了,不过灵魂上的羁绊会永远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了解吗?” 托亚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懂。” “昨天被雅黛儿夫人握住手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我妈妈虽然在我十一岁的时候过时了,不过我觉得她现在还活在我的心中。” “嗯,没错……所以,那个妈妈和宝宝之间的羁绊好像快被切断了,希金斯的太太和小宝宝太可怜了,我希望你能帮助她们,让两人可以永远紧系在一起。” “……可以……永远紧系在一起。” “什么领主的面子、成人的考验,那种男人的事情我是不懂。可是,对方可是活生生的人类那。我们当然要尽一切的努力,让求助于我们的人们,可以恢复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你不这么认为吗?” “嗯、嗯。当然,我也这么认为。” 托亚被惊人的气势压迫,点了好几次头。 总是散发着柔和温柔气氛,不知辛劳的千金小姐……对菲莉西雅有这种印象的托亚,觉得她现在温柔又有力地说出想法的样子,看起来宛如另一个人一般有生气,让她感到十分耀眼。 “女人……” “怎么了?” 歪着头倾听托亚自言自语的菲莉西雅,已经恢复成谈论和亨利之间的爱情故事时那样,单纯地洋溢着幸福的年轻女性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不过我会尽力的。” “嗯,拜托你了。如果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喔。” (女人真像猫。平时优雅,不过还是有牙有爪,以及可以飞奔起来的脚嘛……) 托亚看着露出大方微笑的菲莉西雅,心中深切地这么想…… 急速行驶的马车,几乎向前翻倒般急刹车。 拥挤地塞在马车当中的四个人……爱德华、西瓦、托亚,以及硬是要跟来的罗杰,用双脚踏地抵消急刹车的冲击,并互相对看。 “怎么回事?” 从马车上跳下,打开车门的马夫,被罗杰用如此尖锐的语气询问,用手亲呀帽檐道歉: “很抱歉,罗杰少爷。马匹被飞过鼻尖的小鸟吓到,稍微失去了控制。各位都没受伤吧?” “没事,别在意。马匹没事吧?” “是的,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过,接下来的道路太狭窄,马车没办法过去。” 在爱德华出手救助之下,马夫松了一口气地回答。 “从这里到希金斯家还有多远?” “应该已经很近了。他说只要穿过这树林,度过「祈雨桥」,马上就到了。” 坐在门边作为的托亚听完后,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 “有什么关系呢。搭马车到这儿就已经够轻松了。刚好当做是帮助肚子消化午餐嘛,走吧。” 爱德华露出笑容,赞同那位话说完就以轻快小跳步往前走的少年。 “是啊。比起四个人挤在这里,还不如边走边享受日光照射和呼吸新鲜空气还好得多。走吧,西瓦。” “好的,爱德华少爷。请小心脚下……您先请,罗杰少爷。” “嗯。” 走下马车的罗杰,对马夫下达“把马车停到路边等”的指令,接着带头向前走。爱德华察觉到哥哥脸上严厉的脸色,于是开口询问他: “罗杰哥哥?如果用走的真让你那么不开心,那你在马车上等也可以。” “笨蛋,我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就偷懒不监视你。” “那为什么神情那么严肃呢?不管哪个小宝宝看到那张脸都会嚎啕大哭的。” 被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弟弟这样调侃,罗杰的眉间蹙得更紧了。 “其实啊,从昨天听到「祈雨桥」这个名字之后,有件事情就很令我在意。不过因为觉得不该打扰人讲话,所以就没有提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 两人迈步在宽度刚好能并肩走的乡间道路上,罗杰边巡视周围边说: “有件事情让我觉得可疑,你记得昨天希金斯怎么说自己的住家环境吗?” “我是不知道你想试探我什么,不过我记得他说过,他在度过「祈雨桥」的不远处建盖了房子,并饲养家畜。” “没错,就是这句话有很大的问题。” “这么说,是土地的问题啰?” 爱德华神情也不安了起来。在后面听着两人之间对话的托亚,好奇地询问爱德华: “什么意思?听起来挺严重的。” 头也不回就开始说明起来的,不是爱德华而是罗杰。 “领民要在领地内开拓土地,建造房屋、农田或牧草地等时,一定要领民和领主……也就是和我们缔结契约。我们会把土地做区分并加以登记,在双方讨论处土地利用方法后,租给领民使用,这些领民每年都要缴纳固定金额的税金。” “……是不是很复杂的问题?那我不知道也无所谓……” “没什么难的。换句话说,领民住或是工作的土地,都是仔细记录下来,擅自使用规定外的土地,基本上是不被许可的。如果一定要变更土地的用途,就必须重新签订契约。” “也就是,这边的人得使用规定大小的土地,使用规定内的道路,而这些全写成文件放在你手边……吧?” “没错,没想到你理解挺快的嘛。” “「没想到」是多余的吧!” 如果是 平日,托亚一定会想要从正面反驳她,不过因为道路实在太狭窄,没办法跑到她面前。罗杰无视托亚的抗议,接着说: “昨天晚上我去查阅记录,希金斯有登记的只有居住地。” “换句话说……” “有许可在「祈雨桥」那端盖小房子。不过,却没有允许他饲养家畜和设立牧草地。虽然有提出申请,却记录这申请被驳回。” 托亚边鼓着腮帮子走着,边从后方向罗杰提问: “为什么?不是说这里是村外偏僻的地方吗?虽然交通不方便,不过这里有很多没在使用的土地吧?让她做点什么又没关系。” “我也不知道驳回的理由,下这个决定的是父亲。” “父亲是吗?可是,我觉得托亚说的不无道理。哥哥,我本身也并不认为父亲会说出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 罗杰面对两位少年的指责,有点不耐烦地眯眯眼,但还是规矩地回答: “你们不用从我旁边和身后这样吱吱喳喳地问,我自己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虽然想问父亲,但他已经就寝,今天早上用完早餐后,他就出门去哈历了。” 爱德华惊讶地回问哥哥: “真的吗?我都没发现。” “因为你忙着丈量尺寸吧。临近领主的定期会议要在哈历举行。虽然这是例行公务不算旅行,不过明天晚上之前都不会回来,听说要明天晚上以后才会到家。” “……原来如此。罗杰哥哥。该不会你之所以要和我们一起来的原因,是打算要询问希金斯这件事吧?” 突然间焕然大悟的爱德华显露出警戒心。 “这么热衷于工作是很了不起啦,不过今天请以我们的工作为优先……” “啰嗦,这种小事我懂。今天只要亲眼验证他擅自使用土地的证据就够了。因为我必须先把事情向父亲报告……爱德华,你以为我只是单纯拘泥小节的男人吧?” “……不,没那回事。” “你说谎。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懂道理的。你以为我比你多活了多少年啊?你专心做你的工作,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想其他事情吧” “…………” “回答呢?” “…………我知道了。” “很好。” 虽然一边做着充满怒气的对话,兄弟两人仍踩着同样的步伐、同样的步调、同样的脚步,看着两人的背影的托亚,和身边的西瓦说起悄悄话: “爱特伍德先生,我问你喔,罗杰和爱德华是不是关系很差啊?” 西瓦露出努力憋笑的表情轻声说:“不是的。” “别看他们那样,其实他们是在嬉闹。应该说感情好到会吵架吧?” “喔,嗯——好像是我无法理解的世界” 托亚想起上午菲莉西雅的话,边想着格莱斯顿家的男生果然都很奇怪,边和西瓦一起跟在依旧互相交谈的兄弟身后…… 「祈雨桥」是座架于流水和缓的河川上的浮桥。希金斯的住家,就如他所描述在度过「祈雨桥」的不远处。 一行人走到用如废弃木材般粗细和形状都参差不齐的木头,以及不完整的红砖瓦盖成的简陋房屋前,在大门外四处张望的希金斯松了一口气地跑过来。 “您真的来了呢!谢谢您,小少爷。请进来吧,我把太太和小宝宝都带回来了。岳母也来了,原本就很狭窄的房子变得比往常还要窄了……总之,请吧。” 他大概一直在门外等待吧,希金斯牵起爱德华的手就把他往屋内请。 “……哥哥,拜托请你了解各自的立场。” “啰嗦。” “我只是在学校平日的哥哥啊。” 爱德华趁忙乱之中回嘴,稍感畅快后便走进屋内。 小屋内意外地整理得让人觉得舒服。 屋子虽小却还是有两个窗户,将破裂的玻璃完美地接合镶上。 老旧到都是毛边的地板上铺着牛皮革,甚至设有用石头堆起的暖炉。 房屋中央有手工制作的木桌和长椅,长椅上有以为年约五十岁的女性,以及以为年纪尚轻但神情十分憔悴的女性并肩坐着。年长的女性紧紧抱住并支撑那位沮丧的年轻女性的身体。 “这位是我的太太玛莉,旁边是我岳母。” 不用希金斯介绍,也能推敲处两人的关系。爱德华走到两位女性面前。 母亲忧郁地低下头,玛莉眼神如死鱼一般,呆滞地抬头看着爱德华白皙的脸蛋。 “喂,玛莉。这一位是格莱斯顿家的小少爷。他在伦托拉当私家侦探,今天可是为了我们的宝宝而来的喔。” 希金斯在神情呆滞的太太耳边这么说完,玛莉就突然弹跳起身。正以为她的眼神再次恢复生气的下个瞬间,她就颓然的在爱德华面前倒下,紧紧抱着他的双腿。 “呜哇……” “爱德华少爷!” “没事……没关系,你退下。” 虽然爱德华不禁发出讶异声,但还是举起单手,制止担心地想要上前的西瓦,并屈下上身安慰那可怜的女性。 “女士,请冷静……” “我拜托你,小少爷!” 充满血丝的眼睛凝视着爱德华。玛莉用从她那消瘦无肉的身体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紧紧抱住爱德华,以沙哑的声音哭诉: “请帮我找到我们的安洁莉卡!那个……那个不是她。那个好可怕、好恶心……!” “…………” 托亚倒抽一口气、 「在自己的肚子里经过长时间的成长,再忍痛生下的孩子,如果发现不是自己的孩子……那是多么痛苦啊。」 数小时前菲莉西雅的话语,和现在眼前的状况重叠在一起。 喊着我的孩子好可怕、好恶心,近几疯狂状态的母亲的悲哀,都不禁僵住了脸。 “请冷静,我们就是为了调查这事才来的。” “那你么去看看,看看那个……那个婴儿!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安洁莉卡!” 玛莉的尖叫声,响彻狭窄的屋内。听到这几乎要震破耳膜般的歇斯底里喊叫声,罗杰明显地皱起眉头,托亚也不禁向后退。 “……没事吧?” 西瓦自然地扶住因不稳而向后退的托亚。因为有种想要接触他人温暖的感觉,因此托亚就这样靠着西瓦。 爱德华接希金斯的力量一同扶起玛莉,将陷入激烈混乱状态的她委托母亲照顾。 玛莉不断用细小的声音说着“帮帮我”,哭倒在母亲的胸口。爱德华低声询问希金斯: “看这样子,你太太现在根本没办法回答。总之,先让我们看看那个小婴儿好吗?” “好,就在隔壁寝室……我让她睡在安洁莉卡不见之前睡的那张床。玛莉一看到婴儿就变得怪怪的,我今天也是分批把她们带回来的。” “是吗……那么,就把太太交给母亲,我们去隔壁寝室吧。” “那,小少爷、各位,这边请。” 希金斯担心地看着抽泣的太太,一边打开寝室的门。 爱德华带头,接着是被西瓦轻轻支撑背部的托亚走在身后。罗杰虽然感觉有点不快,但还是一起行动。 “…………” 那是一张大床,旁边加放一张小婴儿床就快被塞满的窄小寝室。才刚刚进房间一步,托亚就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气息。 (咦……?好像有点奇怪……) 少年感受到一股和刚刚看到精神错乱的玛莉完全不同的压力,当场吓呆不动。 (这个感觉……该不会、该不会是…… ) 爱德华没有察觉到托亚的异样,和希金斯一起接近婴儿床。 “她就是安洁莉卡,很可爱的小宝宝吧?到底那里可怕……” 希金斯疼爱的用双手从婴儿床内,抱起安稳睡着的宝宝让爱德华看。 “……的确……怎么看都是个帮嘟嘟的宝宝……” 爱德华困惑的低喃。 白皙的肌肤、可爱的四肢,以及惹人怜爱的五官,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地方可以用恐怖或恶心的字眼形容。 “嗯,爱德华,果然是因为太太有心里上的疾病……” 就在罗杰满脸惊讶地如此断定时,一行人突然吓了一跳。 刚刚呆呆杵地在那里的托亚,突然大叫:“不可以!” “托亚先生!?” 托亚乌黑的眼睛,竟然变成银色,散发淡淡的光芒。 “托亚,你的眼睛……” 托亚一把推开想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的罗杰,快步走向希金斯。 “放下那个孩子!” 托亚这么怒吼后,边粗暴地从父亲手上把小宝宝夺下。 “哇啊!你、你做什么!” 托亚不顾一旁惊讶的父亲,用两手抓住小宝宝的身体,粗暴地晃动。罗杰和西瓦都因此脸色大变。 “托亚,你在做什么?连你都不正常了吗?” “托亚先生,请冷静。” 不过,两人的呼喊似乎没有传进托亚耳里。眼前的少年好像被什么给附身了异样,激烈地摇晃小宝宝。 小宝宝那还无法自己支撑的头部,几乎快要被摇断了。 “住手!你想对我的安洁莉卡做什么!” 父亲抓住托亚,想把小宝宝抢回来。不过,爱德华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想这么做的希金斯。 “等等!” “请放开我,少爷!在这样下去,安洁莉卡会被这个小鬼杀掉!” 不过爱德华用手上的手杖,从后方架住希金斯,丝毫不放松握住手杖的手。 “爱德华,你在做什么……” 爱德华用尖锐的声音对目瞪口呆的罗杰说: “托亚的眼睛颜色变了……说不定,这不是真的“小宝宝”。” “你说什么!?” 爱德华用尽全身力气压制拼了命挣扎的希金斯,他用带有威严的声音这么说: “托亚!揭发那个家伙的真面目!!” 托亚没有说话回答,而是高举小宝宝。 接着…… “露出……真面目吧!!” 她一鼓作气将可爱的小宝宝往地上摔。 “啊啊!” 希金斯和罗杰都预想到接下来的惨剧,紧紧闭上眼睛,把脸别向一边。 “张开眼睛,看看被托亚揭发真面目的“东西”。快!” “…………咦……” 首先是罗杰,接下来是希金斯,两人都十分害怕地张开眼睛。不过一张开,两人的眼睛就瞪大地几乎要撕裂,张大这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地板上苦闷地不断翻滚的,并不是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宝宝。 那是一点也不像婴儿的恶心褐色物体。小到不自然的头部,想棒子一样又细又短的手脚,还有满是皱纹以及裂缝的肥胖身躯…… 脸部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巴的部分虽然有裂缝,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全身大小和一般婴儿差不多,但身体却更加柔软。 “这……这到底是?” 听到希金斯努力从喉咙挤出声音这么询问,呼吸急躁的托亚,只回答一句话: “是……魔物。” 少年脸色苍白,纤细的娇小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用遗传自母亲的眼睛揭发小宝宝的真面目,不过他也因此被魔物妖气袭击而受了点冲击, “呼……” 连站起来都很勉强的托亚双脚一软,就在少年差点倒在地上那一刻,西瓦抱住了他。 “原来玛莉说的是真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安洁莉卡到底在哪里……” 由于打击过大,希金斯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寝室紧闭着的们,啪嗒一声的被打开。 “呀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惨叫,撕裂了室内冻结的空气。 听到室内的骚动,甩开母亲制止冲进房间的玛莉,看到倒在地上的魔物。 “糟糕!” 爱德华轻啧一声。 趁一行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玛莉身上的时候,在地上滚动的魔物迅速站了起来。 用那又短又细的双脚站立起来的魔物,就在摆出防备姿态的一行人面前高高地跳了起来,飞向寝室唯一的小窗户, 咯嚓! 魔物直接撞破窗户,跑到室外。 “他跑了,爱德华!” 罗杰贴在破裂的窗户向外看,并用紧张的声音喊叫。但是窗户太小,普通人没办法从那扇窗户跳出去。 魔物用着好像在跳舞的怪异动作泵跑,朝着小屋后方辽阔的牧草地逃逸。 爱德华没有半分犹豫。 “西瓦,这里拜托你了。哥哥,我们去追那家伙!” “知、知道了!” 格莱斯顿兄弟留下坐在地板上的脱呀。以及照顾少年的西瓦,无视因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而全身冻结的希金斯,跑过不断发出尖叫的两位女士身边,朝屋外奔去。 “爱德华,那家伙往牧草地逃了。望着而走!” 罗杰想起从寝室窗户看到的魔物逃逸路线,引导弟弟前进。 “不愧是哥哥,看得真仔细。” “别小看我,我可没有白白比你多活这些年。” “原来如此,「酱是老的辣」嘛?” “「姜是老的辣」才对!” 虽然两人依旧互相斗嘴,但是还是避开悠闲吃草的羊群,在魔物后方全力追赶。 好不容易,终于在前方看到跳跃着边速逃逸的魔物的娇小身影。魔物进入了前方的森林,两人也毫不迟疑地分别从不同的小道进入森林。 虽然衣服被树枝给勾破,脚被生长出来的树根绊倒,兄弟俩还是一点也不退缩的继续追赶。 “妈的,绝对不可以让他跑了!” 罗杰发出平常的他绝对不可能发出的粗野声音,爱德华也呼吸紊乱地指着前方。 “你看,哥哥,是尽头,那家伙没路走了。” “喔!” 弯曲的小路被前方的绝壁阻断。 可以把魔物逼到绝境。就在罗杰和爱德华这么确信的时候…… “啊!” “什么……” 两人讶异的瞪大眼睛。 娇小的魔物奋力一跳,并在即将撞上山壁的那一瞬间,发出不可思议的青色光芒,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罗杰因呼吸急促导致肩膀不断上下起伏,但还是翻找左右的草丛,寻找魔物的身影。 “不在那边啦,哥哥。那家伙的确撞上这个山壁后消失了。” 爱德华因喘息而说话断断续续,并触摸裸露的岩石。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那是不可能的……” “以人类的道理来说是不可能,但是这道理可不适用于魔物身上。” “混蛋,意思就是跟丢了吗?” “恩,完全跟丢了。” “…………” 年龄差距甚大的两兄弟互相对看,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绝望。接着,头和肩膀也因失望而 同时垂下…… 遥远的昔日约定 “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被守护者熟悉的声音呼唤名字,才突然回神抬起头。 “……你刚说了什么吗?” “说过了,说了好几次。我说您差不多该休息了。” 爱德华从小只要开始认真想起事情,就会因精神过于集中而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早已习以为常的西瓦,苦笑着整理枕头的形状,并掀起棉被一角。 “已经这么晚了喔?” “刚刚凌晨。待在老家的时候,得在规定的时间用餐,所以必须要过着规律的生活。” “……说的也是。我看是不可能睡满八个小时了……托亚呢?” “刚刚我有去看过他,不过他好像已经睡了。晚餐也有好好地吃,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是吗?这次恢复得倒是挺快的。” “是的。一开始他脸色铁青着实在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后来马上就能自行走路了。” 午后,拜访希金斯家的爱德华一行人,和他的太太玛莉以及两人的小宝宝安杰莉卡会面。 那时,托亚那双可以看到不存在于这世界的生物的银色瞳孔,立刻看穿了小宝宝就是魔物。 “不过,托亚还真是厉害。我就在那么近的距离看,都没发现那个小宝宝是魔物。要不是因为罗杰哥哥已经把我的惊讶都表现出来了,而且在委托人面前必须要假装冷静……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场,说不定会吓到腿软呢。” 爱德华在西瓦的催促下爬上床,有点不甘心地这么说。西瓦一边帮爱德华带上睡帽,一边点头同意: “恩。我也吓到话都说不出来,对托亚先生的行动以及结果感到吃惊。” “恩。” 西瓦看到总是开朗活泼的爱德华露出不符合他性格的沮丧样子,如此安慰他: “托亚先生的特殊才能是遗传子母亲的稀有能力,那是就算我们再怎么强求都无法获得的呢。” 爱德华表情郁闷地说:“我知道。”接着把身体滑进棉被中,将头摆在大羽毛枕头上,双手垫在头部下方。 “不过,不能和同伴共享同一种感觉,实在是很难过。至少想要能感受到魔物的气息,应当是很自然的想法吧。不过……还是对不起希金斯的太太” “因为让她看到了呢,看到了哪个有点像有不是太像婴儿的恶心魔物……不过,她之后比希金斯也早一步恢复冷静。” “我像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认为那小宝宝是假货的想法没有错误吧。不过,却不知道真正的安杰莉卡到底在哪儿。大概难过得锥心刺骨,十分担心吧。今晚那对夫妇,应该会度过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现在希金斯和太太交换角色,变成她陷入精神错乱的状态了……爱德华少爷。” “恩?” 帮爱德华盖上棉被的西瓦,有些犹豫地这么询问: “今后您打算怎么做呢?” “被罗杰哥哥问同样的问题时,我回答他我还在思考,现在也是……总之,先回头审视今天的成果。” 爱德华从头下方抽出右手,用手指边数边继续说: “恐怕是六天前的晚上,某个人把安洁莉卡和魔物调换。魔物伪装成小宝宝的样子,留在夫妇的身边。魔物被托亚揭穿真面目之后逃了出去,在附近森林的崖壁失去了踪影。真正的安洁莉卡的行踪则毫无音讯……完毕。” “虽然这和我们的调查没有关系,不过罗杰少爷已经证实希金斯擅自开垦自家附近的土地,并饲养家畜呢。” “这件事情我倒是忘记了,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再那个地方饲养家畜?这点得询问父亲呢。” “说的也是,我个人认为希金斯没有恶意。”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住家周边有没有使用的土地,就算没获得许可,稍微用一部分也无所谓吧……我想任谁都会这么想。至少,对因小孩行踪不明而心慌意乱的夫妇来说,这不是需要立刻兴师问罪的问题,虽然说有用来畜牧,不过规模也十分小。” “没错。不过,没有登记的土地就不会被征收税金。如果他们逃税漏税,就算金额有多小,都会产生不公平的问题。罗杰少爷大概是害怕这样的问题发生吧。” “……不过这应该是领主辅佐官的工作范围才是。算了,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和父亲处理吧,罗杰哥哥也要我专心于眼前的工作。我们的工作就是将小宝宝……将真正的安洁莉卡找回来,平安送到父母身边。” 虽然爱德华好像说给自己听一般,淡淡地这么说,但说起话来却不像往常般干脆。西瓦担心地询问: “小宝宝是不是被魔物带走了呢?” “我不知道,现阶段可以说是生死未卜。希金斯的小屋看不出有被侵入的痕迹。如果说是被魔物诱拐,还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着手调查……” 西瓦将爱德华那双露在棉被外的手,轻轻放进棉被底下。 “疲劳的时候再怎么想,效率也不会提升。请先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到了早上,就会浮现不错的想法喔。” “希望如此,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晚安。” “晚安。” 因为爱德华已经闭上眼睛,西瓦把床边的灯火熄灭。接着拿起灯台,安静地走出房间…… 咚咚! 已经安稳地沉浸在睡眠世界中的爱德华被敲门声吵醒。 “请进。” 爱德华起身回应后,拿着灯台的托亚畏畏缩缩地走进来。 “……您还醒着?” 托亚反手把门关起来。并且用很愧疚的声音小声询问。爱德华充满困意地揉了揉眼睛,不开心地回答: “我当然是在睡觉。” “说的也是,抱歉……不过,可以打扰一下吗?” 托亚露出迷路小孩的脸孔这么说,爱德华也只好苦笑着点头。 “可以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啊,不、不是那样。” 身穿睡衣的托亚慌忙制止正打算下床的爱德华,光着脚丫子啪哒啪哒地走进床铺。 仔细一看,托亚单手抱着一个羽毛枕头。 “你要睡沙发也可以。不过既然这张床这么大,两个人睡应该足够吧。” “这的?可以吗?” 托亚虽然这么问,不过却不等爱德华回应就开心地跳上床。 他把带来的枕头放在爱德华枕头的旁边,迅速钻入温暖的棉被。 “你连拖鞋都没穿就来了?脚冰的跟冰块一样呢。” 爱德华碰到托亚刚钻进棉被时冰冷的双脚,蹙起了眉头。 “穿拖鞋太麻烦了拉,我不喜欢。这里的走廊好光滑,赤脚走路也很舒服呢……对了,不好意思喔,把你吵醒了。” “我是无所谓啦……” 爱德华用托亚拿来的灯台的光看了一下墙边的时钟,再度将头躺在枕头上,面露惊讶的神情。 “已经一点半了喔?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还是身体真的不舒服?下午碰到魔物的时候有被妖气影响吧?” “啊,没有啦,这次没事。那家伙只是个小角色,完全没事。” “可是你不是跌坐在地上吗?那时候的脸色很差呢。” “应该说是紧张的关系……那时候的我眼中看到的是小宝宝和魔物的身影互相重叠。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想说宝宝是不是被魔物附身,才会使劲摇晃。不过触摸到之后,一点也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于是……” “确定魔物幻化成小宝宝的样子,才往地上摔的吗?” 托亚扭扭 捏捏地点头。 “我想说如果魔物没有受到这张程度的攻击,可能不会露出真面目。还好后来的事情很顺利,不过当时他的外表还是小宝宝的样子对吧?也就是说我得在父亲的面前,把小宝宝摔倒地上耶?我可是紧张得要死呢。” 爱德华也想起当时希金斯和托亚两人拼命的样子,深深点头。 “嗯,说的也是呢,很抱歉让你留下不好的回忆……嗯?不过。你既不是做梦,又不是身体不舒服,又为什么要来我的房间……该不会是尿床了?那得赶快处理才行。” “你……我、我才没有尿床咧!” 突然被爱德华怀疑尿床,托亚把整个身体转向爱德华,满脸通红地挥着手否认。 “我没尿床,也没有做噩梦!身体也没有不舒服!问题都不在这里啦。” “问题都不在这?” 托亚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在那个房间我静不下来。” “静不下来?你不喜欢那个房间吗?该不会是不喜欢窗外的风景或是床的软硬度吧?那我帮你换其他房间……” “我——都——说——了——不是这个问题啦。” 托亚将一侧滑嫩的脸颊埋在枕头当中,满脸烦恼地表白: “不是房间的问题啦,是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房间里。” “……?我不太懂耶。” “因为,小时候和母亲一起住的家,只有一个房间,不论何时都和妈妈一起睡觉。进入巴尔福校的时候,住的也是八人房对吧?” “……啊啊。” “一个人住在宽阔房间的经验,我只有过一次……就是待在鲍德温家的短暂时期。因为这个缘故,就算我想睡,脑中还是会浮现当时住在那儿的回忆……” 托亚紧咬嘴唇,闭上嘴不再说话。 母亲死后,由亲生父亲鲍德温公爵收养的托亚,因为有着明显遗传自母亲的五官以及特殊能力,被宅邸的人们……原本应该称为家人的人们疏远,甚至厌恶。 平时性格多话的托亚,并不怎么提鲍德温家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告诉他人的美好回忆吧。 “原来如此。” “呃,你不要误会喔,让我住那么大的房间,又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昨天虽然努力忍耐睡了一晚,可是今天实在没办法睡。所以才……” 爱德华微笑着对拼命解释的托亚点头。 “我懂了。今天晚上就别忍耐吧,谢谢你来找我。” “真的吗?你难得可以回到家中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呢?” “的确,我从小就睡在这房间里……不过真不可思议,睡前我也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真的?” 爱德华用手当枕头躺卧,一幅自己也不了解的表情笑了出来。 “在巴福尔校就读时,放长假回来这儿的时候总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啊啊,终于回到自己家”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有些无法冷静,甚至感觉是到了别人家呢。” “别人家?” “真奇怪耶,明明才住不到一年,但是伦托拉那间狭窄的事务所,对我来说好像已经变成“自己的家”了。” “自己的家……吗?” “嗯。早已经习惯身边总是有人的感觉,或是听得到其他人声响的那个狭窄公寓。每天晚上,耳边都可以听到你的鼾声呢。” “喂……我才没打鼾呢。” 爱德华看到绷着脸抗议的托亚,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你来了之后,连我都冷静了下来。” “那太好了……对了,爱德华。” “?” 托亚在黑暗中偷瞄爱德华的脸这么说: “谢谢你喔。” “干嘛平白无故这样说啦?只不过是让你和我睡同一张床就这么感谢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托亚看到银惊讶瞪大眼睛的爱德华,害羞地缩起脖子。 “不是谢这件事情啦,你曾在我就读巴福尔校时骂过我吧?叫我不要撒娇、不要自怜。” “……是有这件事吧。那时我骂的乖僻小鬼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呀?” 爱德华的口吻带点开玩笑的意味,不过托亚却严肃地点头。 “妈妈死后,我被接到鲍德温家。当那个家的人……连爸爸都把我当累赘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很受伤。所以为了不想再受伤,不想再和任何人有所瓜葛,我把自己封在壳里。” “……嗯嗯、” “不过,那样做并不会改变什么,还是听得到他人讨厌的话语,冷漠的视线还是会刺痛身体,但我却不知道怎么从自己制造的壳中走出来、” “托亚……” 爱德华担心地看着托亚,但黑眼少年淡淡地继续说: “孤单很想雨,会慢慢渗透,让身体和心灵都冻结,无法动弹。你和爱特伍德先生把那样的我带去温暖的房间,让我烘干身体、去除坚硬的外壳,把我带到外头的世界来……所以我现在非常幸福。” 爱德华也静静地露出微笑,回答他: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喔,我还以为我太多管闲事了。” “才没那回事呢,我真的很感谢你。我无意义地逞强,你却还愿意帮我……如果不是这种状况下,我会害羞地不敢告诉你,所以才要趁现在。” “我才要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你让我感到很开心。西瓦也总是这么对我说,我想他一定很开心。” 说完,爱德华把一双手从温暖的棉被当中伸出来。用那双手抚摸托亚的头。托亚有点后悔地提高嗓门: “什么嘛,干嘛摆出哥哥的样子!我们才差两岁,不,在到你生日之前才差一岁而已!” 爱德华不在意地对极力顶撞的托亚大笑: “不过生日到了之后,我会比法律规定的再早一年成为大人。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唔——那在法律上还得当一年的小孩嘛。” “提早也没什么不好。我已经充分享受过快乐的孩童时光了,没有遗憾。” “好奇怪的说法,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出生后我备受家人和西瓦守护、疼爱、宠爱到现在,差不多到了把我得到的关爱送给其他人的时候了。长大成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这样的吗?” “对啊,所以你还有当小孩的权利。” “啊?这什么怪道理啊!” “嘘。现在是半夜耶,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爱德华牵制不禁提高音调要喊叫的托亚,沉稳地说: “西瓦对你的宠爱和照顾超乎正常范围……我想你应该不会笨到没发现吧?” 托亚瞬间哑口无言,接着害羞点头。 “嗯……嗯。的确,有时候会这么想。我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情,爱特伍德先生常常会帮我做。可是……” “可是……?” 托亚把脸埋在枕头里咕哝: “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心里总是有一丝开心,所以没有对他说我自己可以做。” “不说没关系,西瓦不是把你当小孩子看,他一定只是想让你重拾孩童时光。” “孩童时光……?” “你母亲死后,就没有人对你付出关爱。就算有那样的人在,关爱之情也被你那坚硬的外壳弹开,根本传递不到你身上。” “……嗯。” “在你长大成人之前,西瓦希望补足你不足够的关爱,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好。我想那家伙自己应该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吧,因为人通常最不了解自己了。” “是……这样的喔……” 托亚脸上弥漫温和的微笑。 “听到你这么说挺开心的呢。” “所以别长大,再多享受一点当小孩的快乐……别提这个了,托亚。难得你来找我,我也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找我?该不会是安洁莉卡的事情吧?” 爱德华点头这么说: “记得我说过罗杰和我追赶魔物,到森林尽头的山崖边跟丢了吗?” “嗯。你说魔物撞向山崖,接着就消失了吧?” “明天我想要再去一次那个地方。你也一起去,用那特殊的眼睛帮我看一下魔物消失地点的周边一代好吗?” 托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 “那还用说。我可是你的实习助手,当然要去啊。因为,没有其他找寻安洁莉卡的线索吧?” “没错,虽然还不确定安洁莉卡是否是被魔物掳走的,可是先找出逃逸的恶徒才是搜查的基本吧。” “也对。好,我去。你为什么要露出那样愧疚的表情呢?” 爱德华坦率地向满脸不可思议的托亚说明内心的不安: “因为牵扯到魔物的事,就必须要拜托你,这样会增加你的负担。明天我也会带「光之剑」去,万一得和魔物交战,就由我出场……虽然对你很抱歉,但在那之前就拜托你了。” “别说对不起!让我了解自己的力量一定可以帮助他人的不就是你吗?虽然也会因此有痛苦的回忆,不过比关在壳里的时候好得多了,这可是很正当的生存意义呢!” 托亚说完,就用拳头拍打自己的胸口。 “托亚……” “所以拜托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啦。对我下达指令是你的工作,因此,你不需要和我做一样的事。知道吗?” 听到托亚诚恳的话语,爱德华的嘴角终于露出微笑。 “嗯,说的好。本想安慰你,没想到最后是我被安慰,我还不够成熟呢。” “成人式好像来得太早了?” “你这家伙还真敢讲。” 托亚扭动棉被下的身体,用两手防御爱德华开玩笑地戳过来的手。在一番天真的打闹后,两位少年终于陷入安稳的睡眠当中…… 隔天早晨,熟睡的两人在西瓦“稀客来访!”的怪异通告下醒来。 看来,一大早就有意料之外的客人来访爱德华。西瓦只说“见了面就知道是谁”,并没有告知对方来历。因此少年们慌张地着装,争先恐后地跑下楼梯。 啪哒! 两人打开客人正等着的会客室大门后闯入,接着同时说出映在眼睛内的人物姓名: “碧玉!?” 优雅地坐在长椅上,在满脸困惑的哈利和葛雷哥莱父子注视下,愉快品茶的是……住在海丽叶公寓三楼的女性,碧玉。 国籍不明、本名不明、年龄是最高机密的她,有着波浪般的黑色长发,加上褐色肌肤,以及比宝石还要具有魅惑力的翡翠色瞳孔。 除了充满异国情调的美貌,还有该凸就凸、该凹就凹,比例火辣无比的身材、让她不只受到男性,就连女性都会投以羡慕的眼神。 除此之外,那诱人的躯体更是用了足以凹现线条的奢侈薄纱包裹着。如果深处托伦拉就算了,看在生活于刺激较少的乡下淳朴人们眼里,简直是个大冲击。 曾在爱德华事务所和她见过一次面的葛雷哥莱还勉强撑得住,年迈的哈利则用右手掩着心脏。看来,这位露出美丽肌肤的女性风姿,大概让他受到几乎要引起心脏病发作的强大冲击吧。 不过,已经习惯碧玉这身打扮的托亚和爱德华,则用惊讶又开心的声音,迎接这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哇啊,碧玉!怎么了,竟然到这儿来了?” “欢迎你远道而来。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呢?” 碧玉今天镶有贵重蛋白石的发髻将头发松松地结成髻,身穿以深红色丝绸缎子以及大量昂贵蕾丝制成的合身洋装,将自己装扮得十分艳丽。她朝走近的两位少年抛出飞吻。 “海丽叶告诉我的饿,之后我搭乘深夜列车慢慢晃过来。” 看到爱德华和托亚用亲切的态度和碧玉交谈,老管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因为主任刚刚不在家,再加上儿子葛雷哥莱证实她的确是爱德华的熟人,所以才无可奈的的将碧玉带往会客室。 无论是让人吓破胆的穿着也好,异国情调的五官也好,一位随从都没带这点也好,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上流阶段的人。 但她身上都装饰些昂贵到惊人的物品,可怜的哈利不知道该如何判断眼前这位不可思议的人物,整个人陷入混乱。 爱德华和托亚并肩在碧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较晚进入会客室的西瓦,用眼神对父亲和各个示意接下来让他接手。葛雷哥莱便带着内心动摇不已的哈利,若无其事地走出会客室。 爱德华确认现场只剩下自己人之后,开口问碧玉: “你的来访让我又惊又喜,不过到底为什么来这儿呢?公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该不会马绍雨小姐她?” 西瓦但心地从两人身后发问。 碧玉一边喝茶,一边挥挥单手 “不是啦,海丽叶很好。她说要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彻底打扫事务所,现在可有干劲的呢。” “那为什么呢?啊,该不会是因为有空,所以来玩的?” 碧玉听到托亚的玩笑,用涂成红色的指甲戳他的脸颊说“这也是原因之一……”并朝爱德华偷瞄了一眼。 “你的朋友昨天来公寓了呢。就是那个瘦瘦的、戴个眼镜,但很随和的男孩。” “你说布鲁克吗?他怎么了?” 爱德华端正的五官突然窜起紧张的神色,不过碧玉却扬起鲜红的嘴角摇头。 “没有啦,没什么异状。他把这个东西托给海丽叶,并说现在发明正处于最佳境,实在抽不出身,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把这个东西交给爱德华。早上才回家的我,刚好碰到他们两个。” “布鲁克有东西要给我?” “对。你看,就是这个喔。” 碧玉从身旁的包包中拿出一个小布包,用手指捏起顶上打结处,将布包放在爱德华的掌心。里面的东西大概相当轻吧,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重量。 “可以打开吗?” “当然,是给你的耶。对了,他还附上这封信,说里面写着注意事项,所以先看这封信吧。” “注意事项……?” 爱德华接下对方递上的信封,赶忙打开放在信封内的信纸。 托亚和西瓦也探头看去。 白色的信纸上有着一看就知道是艾文亲手书写的,无视于底线存在的潦草字迹。 亲爱的莱格斯顿 在老接的生活如何呢?希望你过得快乐。 我还是老样子。因为我重要的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所以我把这个东西拜托别人。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会委托公寓的房东小姐。 如果她到了你那儿,请好好向她道谢。 其实,是有关那把「光之剑」上的石头。 你说过可以让我调查那个碎片吧? 虽然调查仍在进行中,不过我想「光之剑」的主体应该就是那个石头。 原理还没有察明,但我把我自己当实验对象进行测试 后,真的奏效了。 和这封信一起送过去的东西,就是用于实验的东西。 我从碎片当中选了比较大的那块,试着做成戒指。 毕竟我不是宝石工匠,请原谅我把它做的这么粗糙 以实验结果来说,只要戴上这个戒指,灵感似乎会有某种程度的提升。 如你所知,我是个毫无灵感的人。不过戴上这个,夜晚走在街道时,竟然在暗巷看到女幽灵,吓得落荒而逃了呢。 你说过「光之剑」对魔物会有反应吧? 所以大概碎片和本体都会因为魔物而产生作用吧。 不过,石头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作用,或是用什么原理制成的,我还完全不了解。 所以,希望你最好避免经常使用,有必要的时候再戴上就好了。 其实我本来打算等你回来再交给你,但是我心中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我觉得立刻把这东西交给你比较好。 大概是这个戒指给我的灵感使然吧? 说不定你们在老家也扯上了什么骚动呢。 总之,希望这个戒指可以派上用场。如果没有用上也无所谓,你就当做是我这个发明家的一时性起吧。 碎片还剩下几个,有需要的话,你就一直拿着那个戒指吧。 很抱歉拉你们下海做人体实验。你若是用过了,请一定要向我报告使用结果喔。 就这样了。 请多保重,祝平安归来。成人式也要多加有喔。 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会更详细地维你们说明那位“可爱老婆婆”说的事。 敬请期待吧。 你永远的朋友 艾文·布鲁克 “戒指……?” 看完信的爱德华,赶忙揭开布包的结,并倒过来。 三只戒指咕噜咕噜地滚落在爱德华的掌心。没一直都是将那透明的石头碎片,镶在粗糙的银色底座上的东西。 “好、好丑的戒指!” 托亚忍不住轻笑出来。 虽然已经在信中解释过,但就算撇开呈现不规则形状的碎片不说,镶宝石的底座也很粗糙,套环部分的粗细和大小完全不一样。 就连小孩子用弹簧和金属丝做的玩具戒指,看起来都比较漂亮。 碧玉看着用手指夹着戒指套环部分,拿到面前认真观察的爱德华,感觉十分有趣地接着说: “我还没说完。海丽叶现在忙着大扫除,刚好我暂时没有客人要来,所以我就接下把戒指送给你的工作了。正好我也对你老家有兴趣呢,爱德华小少爷。” “谢谢,真的很感谢你呢。布鲁克的第六感也不可忽视,如果那时戒指带给他的灵感,那更是该庆幸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这是最棒的礼物了呢,碧玉。” 爱德华湛蓝的瞳孔,因喜悦和兴奋而闪耀。碧玉妖媚地转动她翡翠色的眼睛,露出笑容。 “这样就好……那么,我该要你怎么回礼呢?既然让你这么开心,那我应该也可以期待你的回报啰?” “碧玉,我只是个贫穷的私立侦探。如果做出太无理的要求,我这年轻人可无法实现喔?” 碧玉身为一位高明的占卜师,顾客当中不乏著名的政治家和大富翁。若被要求与她的金主们同等级的奢华礼物,那爱德华可吃不消。 就在爱德华叮咛碧玉时,会客室响起敲门声,而们几乎同时打开。 在这个家中,会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动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杰。 “爱德华,听说有客人来找你?那时无所谓啦,不过父亲不在家,至少跟母亲、亨利或是我先讲一声比较好……哇啊!” 边抱怨边走近房内的罗杰,一看到碧玉的身影后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连正打算辩解这是意料之外的拜访的爱德华,看到哥哥那副样子,也愣住而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爱德华第一次看见哥哥彻底呆滞的神情。 总是稳稳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大幅度滑落,狭长的眼镜睁大的程度令人不可置信。还有老是看似不悦、呈现へ字型且紧闭着的嘴也张得老开,简直就像是图画当中蠢蛋的模样。 “罗……罗杰哥哥……” “罗杰少爷?” 在爱德华和西瓦客气的呼唤下,罗杰才突然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的文件就发出啪沙啪沙的巨大声响滑落到地上。 “唉——呀……” 托亚不得已,只好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掉到地上的文件。不过罗杰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只是长大嘴巴凝视着碧玉。 “爱德华……这位女士是?” 爱德华看着行为诡异的哥哥,做了形式上的介绍: “哥哥,这位是碧玉,和我住在同一间公寓的女性、职业是占卜师,这次是特地帮我把布鲁克交付的东西送过来的。碧玉,这位是我二哥罗杰。” “哎呀,爱德华的哥哥?两兄弟的感觉还差真多呢。看起来像是个很一板一眼的男人,感觉挺不错的,真是诱人。” 碧玉说出和事实符合的感想,坐在位置上慵懒的举起右手。 “你好……爱德华……那个……受你……照顾了。” 总是快嘴,说话毫不留情的罗杰,不知为何表情像是失了魂一样,边结结巴巴地打招呼,边抓住碧玉的手。将嘴唇凑近那光滑手背的他,轻轻地握着碧玉的手,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 “……喂,西瓦,哥哥有点奇怪耶。” 爱德华担心地和西瓦交头接耳,西瓦也满脸困惑地低声回应爱德华: “他不是会做出那种粗鲁举动的人,到底怎么了呢?” 不过,当事人碧玉却毫不动摇,满脸兴致地抬头看罗杰。 “因为他是可爱的爱德华小弟嘛,我和乐于照顾他呢……那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呃……像您这么美丽的女性,从事占卜那种不入流的工作实在太可惜了。女性外出工作虽然值得钦佩,不过但愿您可以做更……” 令在场的人更加惊讶的是,罗杰竟然就这样看着碧玉的脸,缓缓地这么说。对初次见面的女性来说,这种话实在明显十分失利。 “等等……哥哥,你在干嘛!” 这番话就连爱德华听了都脸色大变,但碧玉用画着美丽妆容的翡翠眼睛,直率地接受罗杰的热情视线,并以独特的沙哑声音回嘴: “哎呀哎呀,竟然说占卜师是不入流的工作。难不成你只是外表看似聪明,其实表里不一的愚蠢男人?还是你是个心灵没有多余空间,接受神秘世界的心胸狭窄男人?或者……你该不会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就视而不见的胆小鬼?” “你……” 罗杰被这辛辣的言语反驳得哑口无言。碧玉用指尖戳着罗杰的胸口,嫣然一笑。 “占卜是以数学、科学和名俗学为基础的一门出色学问喔,是利用过去几百年累积下来的庞大资料为基础加以统计,再将分类出的各种类型套用于每个人身上……这样说明之后,你那个死脑筋满足了吗?” “……这……” “面相和手相都是一样,占卜的基础就是统计学。不过,如果不知道解释那些资料的方法,被测的那个人,就会觉得那是十分不可思议的庄严神谕。换句话说,这和所谓的魔术一定有机关的道理一样。了解吗?” “…………” 这下罗杰真的说不出话了。不过,他的嘴巴虽然闭上了,视线却完全没有从碧玉的深红色嘴唇上移开。 “………他到底怎么了… ……?” 托亚不顾满脸困惑呢喃的爱德华,脑里浮现昨天早上菲莉西雅说的话。 “如果不是才貌兼备的女性,她好像就不会有兴趣。而且要美到令人屏息,还要聪明到可以说赢那个罗杰的人才好。” 虽然托亚当时听到后了立刻笑说不可能有那种人,不过恰如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 “有……那种人,完全符合条件的人就在眼前……” 托亚的自言自语和罗杰呢喃“实在太棒了”几乎是同时的事。 “哥哥,你到底……” 罗杰完全无视爱德华怀疑的声音,突然在碧玉脚边跪下。他再次用双手捧起碧玉的右手,用比刚才更热烈的吻,亲吻碧玉涂成鲜红色的指甲。 “我终于找到了。您正是我理想中的女性……美丽、高雅而且头脑清晰!这根本是天作之合!啊啊,碧玉,你就是我命运中的女性!活了三十五年,我终于找到了。” “啥……!?” 看见之前一点绯闻都没有的哥哥突然大变,爱德华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西瓦甚至怀疑是不是做梦,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只有很能接受这个状况的托亚看着两个人。 “哎呀呀,这求爱台词古板到令人吃惊,内容也挺不错的,很有新意呢。” 对于已经听腻装腔作势的美丽词句的碧玉来说,罗杰那毫无技巧可言的直率言语,反而让她听得很舒服。她很自然地用刚刚那被亲吻过的右手指尖,轻柔触摸正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的罗杰脸颊。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占卜师吗?” 罗杰一刻也没有将他的视线从碧玉妩媚的笑容上移开。 “请原谅我方才的失言,我的确很愚蠢。不论多么神秘的事物,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是你方才用那简短的语句明确地教导我的。” “你喜欢我的声音?” “是,非常喜欢。你的脸庞、声音以及那了不起的睿智,一瞬间溶化了我凝固的内心,我很感谢你。对了,你还有时间吗?若你不介意,是否可以一起用早餐?我们家厨师做的蛋包非常好吃呢。” 碧玉用自己的指尖,推回戴在连脖子都泛红、急切邀约的罗杰脸上的眼镜,并开怀地点头。 “呵呵,很不错呢,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好了?” “当然,请将手给我。用餐前让我为你介绍庭院吧。” 罗杰起身后,毕恭毕敬地牵起碧玉的手,挽她起来。虽然碧玉本身就高,而且穿着一双高跟凉鞋,不过和比爱德华高的罗杰站在一起倒是挺合适的。 碧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挽着罗杰的手臂,两人就这样边开心地交谈边走出会客室。 被留在现场的三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去。 “西瓦……我怎么觉得一早起来就看到了世上难得一见的画面。” “我也这么想……稀奇度和昨天的魔物不相上下……不、原来罗杰少爷也是凡夫俗子呀。” 托亚听到爱德华和西瓦之间的对话,扑哧地笑了出来。 “终于见到吸引他的人,让他兴奋了起来吧?这是好事啊。碧玉好像也挺开心的。” 这句可说是再中肯不过的常识性评语,让爱德华和西瓦迟钝地点头。 “说的也是……嗯嗯,托亚先生说的没错。” “嗯,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笑容全开的罗杰哥哥。说的也是,身为弟弟,祝哥哥幸福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对方是老江湖的碧玉。让我有点担心。” 托亚少见地用说教口吻对担心哥哥的爱德华说: “这种事,不交往看看怎么知道呢?总之,有个开头至少就不错了。对了,爱德华你应该先把这件事情知会其他家人比较好吧?要是突然在早餐桌上看到碧玉。大家会吓到腿软吧?” “嗯嗯,没错。有客人来访和……那个,罗杰哥哥突如其来的初恋,必须要在上餐桌之前知会母亲和亨利哥哥比较好。我去一下。” 爱德华说完,就拿着装有戒指的小布包跑出房间。离早餐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必须赶忙进行台面下的工作。 房内剩余的两人相互对看。西瓦先深深吐一口气,调整情绪开口说话: “那么我先去餐厅,得赶快增加碧玉小姐的座位。” 托亚也点头,将罗杰丢下不管的文件堆积在桌子上。 “……那,我也去啰。” “要做什么?” “那还用说,侦探助手的修行啊。” “啊?修行……吗?” “没错。我得跟踪那两个人,好好调查他们进行的顺不顺利、聊了什么才行。拜啰!” 说完,托亚也轻快地朝罗杰他们小时的庭院方向走去。 “……哎呀哎呀,我有预感今天又是充满波折的一天……” 一大早就为了不必要的事情搞的身心疲惫,让西瓦无力地摇头,步履蹒跚走向餐厅…… 约三个小时后…… 爱德华一行人再次以希金斯的小屋为目的地,在茂密的树林当中行走。 打头阵的不是爱德华,而是罗杰。 和昨天完全不同,罗杰今日得意洋洋地走着,爱德华隔着点距离边看着他的背影边走,有些不安地向身旁的托亚细语: “碧玉吃完早餐就回去了,怎么罗杰哥哥还这么开心?” 托亚听到后得以的挺起胸膛。 “啊,我知道为什么喔。” “……为什么?” “嘿嘿——就在爱德华忙碌地四处说明时,我在跟踪庭院里散步的那两个人呢……” “喂,又不是工作,怎么可以打探别人的隐私?” 托亚虽然被爱德华从鸭舌帽上戳,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笑着回嘴: “那,你不想知道那两个人的情况啰?” “呜……咳,这、这个嘛,身为他的弟弟,我有必要知道。” 走在最后方的西瓦,听到用正当的道理为自己的好奇心做辩解的爱德华,边克制不要发出笑声,边若无其事地拉长耳朵。 托亚一副要向伙伴报告宝贵情报的表情,悄悄地说: “那个啊,他们在庭院散步的时候,罗杰邀请碧玉待到爱德华成人礼举行,因为那是爱德华首次登台。” “那个人竟然用我当借口。” “有什么关系呢,代表他很喜欢她嘛。不过碧玉却说她吃完早餐就要回去了。罗杰的表情瞬间变得好失望,超可怜的。结果接下来,碧玉就在罗杰鼻头上一吻……” “亲吻?” “嗯,还说了什么……幽会?” “幽会……?啊,幽会啊。” “没错没错!说了类似幽会就是要短暂才美的话。希望你在无法见面这段时间,变成更棒的男人,欢迎来拜访我之类的。” 爱德华一副好像鼻子被醋瓶子打到的模样,呻吟着:“别开玩笑了。” “她这么说,哥哥一定回有空就来伦托拉的。那个人做事可不是普通的规矩,他肯定会在年度行事历上,安排要来拜访碧玉的日子。” “有什么关系嘛。既然是弟弟,就应该要帮助哥哥的恋情啊。” “那么啰嗦的人要是有事没事就出现在我家,我那受得了啊。再说,碧玉可是多情女郎耶,根本不是罗杰哥哥那种木头人可以应付的。要是被伤到变成不信任女人的下场该怎么办?总结来说,如果碧玉要和罗杰哥哥在一起,以我的立场来说……” 和走在前方的罗杰那抖擞的步伐向对照,爱德华脚步沉重,边碎碎念边向前 走。 “爱德华少爷那么说,不过哪天要是罗杰少爷来事务所,一定会尽一切努力让碧玉和他能顺利进展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兄弟眼来就是这样有点像又不太像呀,爱担心的性格就超像的。” 西瓦和托亚看着两兄弟的背影,一起憋住声音地暗笑。 虽然路上的气氛这么悠闲愉快,但一跨过「祈雨桥」,整个气氛都变了。 连从早就因初恋而心情如同飞上云端的罗杰,也终于重拾往常的冷静,询问弟弟: “喂,爱德华。今天不用去拜访希金斯夫妻吗?” 爱德华摸着身上的口袋,拿出放有艾文委托碧玉带来、那只装有戒指的布包。 “嗯。现在,在什么都没查到的情况下露脸,也只会让他们想起昨天的事情,受到二度打击罢了。幸好有亲近的人陪伴着他们,所以在获得确实的结果之前,线把这件事搁着吧。” “……说的也是。那么,要开始进行搜索啰?首先,大家先一起重新沿着昨天我俩追赶魔物的路线走一遍?” 爱德华点头,在还没打开袋子口袋前这么问哥哥: “哥哥,我很清楚你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一直以来都打从心底不相信幽灵或是妖怪这种事情……虽然小时候会拿这种事情捉弄我。” “那又怎么了?” “我怕哥哥把昨天的魔物和托亚银色的眼睛硬说成都是幻觉。因此,在进行搜索之前,有件事情我想要问清楚,哥哥能相信那是现实吗?” 罗杰做出他的习惯动作,推推没有滑落的眼镜,用毫不迟疑的口吻回答: “老实说,到今天早上我还在怀疑,猜想是不是什么团体催眠让我们看到奇怪的幻影。不过,不过多么不可理解的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在,我之前只是不了解这个道理罢了。和碧玉交谈过后,让我焕然大悟。都这把年纪了,我才终于了解这个道理。那个人根本就是女神啊!” “……唉……” “逃避不可理解的事情,根本不会有精神上的成长。解开谜题,了解事情的道理,才是成为匹配那个人的男人的成长之道!放心吧,爱德华。这次的案件,哥哥会陪着你解决的。” 看来,和碧玉的相逢,对罗杰来说是人生的一大转机。 爱德华看到昨天只是单纯的“监督者”,今天摇身一变成积极参与安洁莉卡失踪案件的哥哥,有点犹豫地解开布包的结,取出三只戒指排列在手掌心。 “那么,请先拿一只戒指带上。” “嗯哼?真丑的戒指啊。那个都行吗?” “是的。西瓦,你也是。” “好的。” 罗杰和西瓦各拿一直戒指后,爱德华将剩下的最后一只戒指带上右手中指。 “这样就好了。托亚你有自己的眼睛,所以不需要戒指。做三个刚刚好呢……哥哥,我的好友艾文·布鲁克制造的这个戒指,好像有提高人类灵感的功效。先别讨论琐碎的道理和真实度,因为刚好我们需要追查魔物的气息,所以向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试用看看。” “……原来如此。虽然有点可疑,不过试试也没损失。” “你讲的也太露骨了,不过的确如此。那么,先从小屋后方往那个森林中的悬崖去吧。托亚和西瓦也都没意见吧?尤其托亚,你要集中精神跟着走。” “我知道啦,交给我吧!” 接着一群人从希金斯夫妇家的小屋后方,走进放牧驯养家畜的围栏内。 他们避开悠闲吃着草的羊群,边看着地面边往前走。昨天罗杰和爱德华追逃跑的魔物时踩扁的牧草,指出他们经过的路径。 “到现在为止……没什么奇怪的呢。托亚,你觉得呢?” “嗯——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 托亚看向前方辽阔的森林,表情有点不安。爱德华发觉托亚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开口对少年表达关心: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托亚边朝森林走去,边暧昧地歪着头。 “不,不是那样……该怎么说呢,这个森林的感觉不太一样。”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嗯……不是魔物随时会出现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应该说,空气有点紧张,就好像被克雷特校长点名一样。” “…………?很严肃的感觉吗?” “啊,没错,有种不敢擅自登门拜访的感觉……你没有那种感觉吗?” “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西瓦和罗杰哥哥呢?” 两人分别表示没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嗯——虽然戴着戒指,可是大家却什么感觉也没有,是因为我太专注吗?” 虽然托亚困惑地这么说,爱德华却直接了当的否定他的困惑: “不。就算戒指可以提高灵感,但终究比不上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吧。你要相信自己的力量,一有什么感觉就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 “好,那继续前进把。” 他们踩着蓬松如绒毛地毯般的青草,穿过牧草地走出围栏。接着,朝托亚形容“有庄严感”的森林迈开脚步。 森林中,数目的数值郁郁葱葱地茂密生长,遮住了阳光,显得十分昏暗。爱德华一行人排成一列,走在勉强可以让一个人走过的小径上。 昨天拼命奔跑,身上的衣服都被灌木丛勾破的罗杰和爱德华,今天则是一边探寻着魔物的气息,十分注意地缓慢向前行。 “好像越来越紧张了……身体有僵硬的感觉呢。” 托亚小声地对就走在前方的爱德华说,爱德华这次也同意少年的说法。 “虽然没有理由,不过我能理解……昨天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果然是这戒指的效果吧……啊,就是那里,我们昨天就是在那个悬崖跟丢魔物的。” 问题的地点就近在眼前,一行人加快脚步。 的确,眼前是座高高耸立,截断小径的悬崖。当然,小径两侧长满了茂密的树丛,但是并没有被践踏的凌乱痕迹。 罗杰指着山崖,想西瓦和托亚说明: “我和爱德华把魔物追赶到这儿。接着正想抓住那家伙的时候,魔物就朝着山崖……没错,朝这附近冲撞,接着就消失……哇!” 正打算敲击魔物冲撞的岩石时,罗杰发出毫不掩饰的悲鸣。爱德华一行人也“啊”地发出惊讶声。 罗杰那敲击外表褐色土壤的右手,竟然就这样陷入土壤当中。就好像无底沼泽一般,罗杰的身体在没有物体阻挡冲击的情况下,手腕、手肘都渐渐越陷越深。 “哥哥,危险!” “罗杰少爷!” “哇啊啊!” 爱德华慌忙抓住哥哥的左手,压低身体拉住他,西瓦则抱着爱德华、托亚抱着西瓦的腰部,使劲往后拉。 虽然感觉有种粘稠的抵抗力,但在三人的拉扯之下,还是把罗杰的身体拉了出来。 “哇啊啊啊!” 因为这冲击,四个人一起向后摔倒在地上。 “哥哥,没事吧!手、手还在吗?” “…………嗯嗯……还好……还在,还可以动,没问题。” 罗杰没发现自己的眼镜被震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其他三人看到他的手还可以握拳张手,也都松了一口气。 爱德华触摸哥哥的右手,蹙起眉头。 “……真奇怪,刚刚明明陷入土壤中,可是手和衣服一点都没有弄脏。” 西瓦有点畏惧地看着山壁。 “爱德华少爷,山壁上也没有罗杰 少爷手所形成的凹洞呢……咦?希望不是我看错……崖面上的土壤是不是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你说什么?” 爱德华回头看着西瓦所指之处,罗杰和托亚也将视线移往同一个地方。 的确,在森林的灰暗光线中,虽然很细微,不过悬崖的一部分……方才罗杰的手腕陷入之处的土壤,散发着细小闪耀的光芒。 “托亚?” 托亚兴奋地直点头。 “我看的很清楚!只有那部分的土壤在发光!爱德华,这不是普通的山崖,一定是魔物用来通行的道路。他们是故意隐藏起来,不让普通人类看见呢!这后方一定有什么在!” “……刚刚你觉得这片森林有庄严的感觉,说不定就是从这里散发的。” 爱德华把戒指拿了下来。拿下戒指的瞬间,光芒便消失,山崖就如昨日所见,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可疑的迹象。 “……原来如此,布鲁克说的似乎没错。因为戒指提高了我们的灵感,所以今天我们才可以看到这蓝色的光芒。” 罗杰边小心地转动右手确认,边用令人意外的冷静声音说: “虽然我吓到了发出丢脸的叫声,不过当我的手被土壤吸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疼痛,也不觉的有碰到什么尖硬的物体……说不定这后方并没有土壤,而是一个隐藏的空间。” “真的吗,哥哥?” “嗯……如何?要进去吗?” 过去行事万分谨慎的哥哥竟然提出这样的提案,让爱德华惊讶地瞪大了眼镜。 (碧玉话语的力量,还真是厉害呢……) 不论何时都很认真严肃的哥哥,似乎非常认真且贪心地想要一探真相。不管动机为何,能获得兄弟的理解和帮助,对爱德华来说都是非常大的助力。 “因为没有其他找寻安洁莉卡的线索,不去不行了西瓦,你留下来,万一发生什么事,立刻和宅邸联络……” “我拒绝。哪有放重要的主任进入险地却布相伴的守护者呢?” 西瓦干脆地拒绝爱德华的吩咐。 “……那么,托亚……” “我不要,我对这方面的感觉最敏锐,所以我更应该走在最前面。我得看清楚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托亚的话十分有道理,让爱德华布知道该怎么反驳。哥哥也不可能愿意一个人留在这,身为侦探的自己更不可能肚子留下。 “没办法,既然谁都布退让,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没用……虽然以战术而言,这个决定十分愚蠢,但还是大家一起进去吧。不过,这山崖后方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算能平安到另一侧,谁也不能保证可以回来。大家都接受吗?” 三人都信誓旦旦地点头。 爱德华在无可奈何之下做出指示: “那么,托亚,你走最前面,接下来是我,再来是哥哥,西瓦殿后。所有人手牵着手走……如果前面的人发出制止或惨叫声,还在后面的人就立刻放手。接着跑回宅邸把事情通知大家……懂了吗?这是身为负责人的命令。” 爱德华故意不对哥哥使用敬语,用严厉的声音这么说。确定其他三人……尤其是被任命殿后的西瓦点头同意后,爱德华牵起托亚的手。另外一只手牵起哥哥,罗杰和西瓦牵手,四人站在崖壁前面。 托亚神色紧张,深深压下爱用的鸭舌帽。 “好……大家准备好了吗?” 虽然想要发出强而有力的声音,但是实际上发出的声音却有点高昂。爱德华使劲握住托亚的手激励他。 眼前山崖散发出的光芒,看在托亚的眼里,似乎带着对入侵者的警告。托亚比其他三人还强烈地感觉到那拒绝人类进入的压力。 虽然是自己提出要打头阵的,但托亚还是两脚发软。 不过,他一想到生活在悲惨中的夫妇就希望小宝宝可以平安归来。就像菲莉西雅所说的,他想要保护母女之间的羁绊。 (我得加油……大家都在一起,一定没问题的!) 托亚在心中暗自这么对自己说,并深呼吸。接着…… “走啰!” 这次用紧张的声音如此宣布后,少年朝着发光的崖壁,笔直前进…… 为了某人,为了自己 托亚冲进山崖的瞬间,身体并没有承受到想象中的冲击,反而被柔软又粘稠、像果冻一样的东西给接住。 “…………!” 托亚本能地想要扭动身体,但是手脚都被困住,丝毫无法动弹。紧闭的眼镜也就这样被紧压着,连眼皮都睁不开。 他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在这非常粘稠的物体中,身体以刚刚冲进来的劲道缓慢地移动。 (哇啊……好恶心,难怪刚刚罗杰一直无法顺利把手拉出来。) 托亚感觉自己就好像漂浮在无重力空间,但和爱德华牵着的手一施力,对方立刻用力回握。只有对方的手传来的温暖,伴随着真实感。 也许是因为陷入些微恐慌中的缘故吧,托亚还以为维持这个状态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只过了数秒。 突然,托亚感觉到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下一瞬间,他就以脸部着地的姿态,趴到在坚硬的地面上了。 “好痛!” 他倒下时,因为无法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就这样牵着爱德华的手往下拉。正当托亚想要赶快站起来掌握现况时…… “哇啊!” 爱德华发出讶异喊叫的同时,从上面“掉了下来”。被当成垫子的托亚,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像乌龟一样被压得扁扁的。 “呀啊!” 被爱德华拉下的罗杰有摔在两位少年身上。 “啊啊啊啊!?” 最后被罗杰拉下的西瓦直接堆上来,形成壮观的四龟叠罗汉。 四人当中个子最娇小、又被压在最底层的托亚,几乎无法呼吸。 “呜……呜呜呜呜。” 不过,正当他以为机子要窒息而死时,最上层的西瓦迅速站起身,依序扶起罗杰和爱德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一命。 “好、好痛苦……我还以为我会死呢。” 托亚难过得没办法立刻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猛喘气。爱德华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 眼前应该是刚刚穿过的山壁……不,是看起来像是山壁的物体。应该是魔物为了隐藏爱德华他们现在身处的空间,所设下的吧。 “得记清楚这里的位置,回去的时候,这里大概也是出口吧……不过……” 爱德华看看天空、看看地面,歪着头想。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托亚以及其他两人,也都满脸不可思的表情。 “明明跨过了那么夸张的“墙壁”,但是这里和我们来的世界,感觉上没什么差别耶。” 就如同爱德华所说,包围他们的景色,就是森林。天空晴朗,土壤潮湿漆黑,周围有延绵的树丛。就好像是被刚刚的山壁阻断的小路,一直连接到这里一般。 不过,有一点倒是和原本的森林不同。 他们现在身处的场所,安静得令人感到恐惧,根本听不到鸟鸣声或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只要他们沉默不说话,就是个完全安静无声的世界。 罗杰有点害怕地低声说: “会不会太安静了一点?我的背有点发凉耶。” “罗杰少爷也是?” “我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气。你呢,托亚?” “…………” 托亚并没有回答爱德华的问题。 “托亚?” 爱德华重新叫唤并朝托亚的脸看去,吓了一跳。托亚的瞳孔变成银色了。体型娇小的少年,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将头稍微侧倾地看着树丛深处。 “……托亚先生?没事吧?” “……有人在,我听得到声音。” 托亚屏息,用食指抵住嘴唇,其他三人也安静不说话。不过,别说托亚提的声音了,根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但是托亚却自言自语似的用细微声音呢喃: “好像在生气……” “在生气?谁?” “罗杰哥哥,安静点。托亚正在听这个世界的家伙发出的声音。” “谁的?” “这点就还不清楚,戒指的补强终究比不上托亚与生俱来的能力。” “……嗯。” 罗杰虽然表情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沉默了下来,紧盯着托亚。托亚好像想接收遥远国度传来的电波一样稍微挺直背脊,接着开口说: “哪边。那条小路后方,有谁在等着……走吧。”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迈开毫不迟疑的脚步向前走,托亚感觉得到,听得到爱德华他们无法察觉的“某人”的气息与声音。 “跟着托亚走吧,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老杵在现场也不是办法,三人只好跟在托亚身后,往树丛深处前进。 途中,罗杰不安地看着左右的树丛。 “是我多心了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耶。” 托亚干脆地肯定他的感觉。 “嗯,有东西在树荫和树丛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似乎有很多。” “什、什么!?” “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加害我们的打算。只是对方的确认为我们很碍事,所以最好别走离这条路。” 罗杰畏畏缩缩地走在小径正中央。爱德华也一边感受投射在皮肤上的实现,一边留心托亚的状况。 “没事吧?如果不舒服要马上说喔。” 不过托亚却爽快的摇头。 “不,没事……虽然我是用猜的,不过爱德华,充斥在这附近的东西,以及在道路那端等着我们的某人,好像都不是魔物。” “真的吗?” “嗯。说不定,昨天假装成小宝宝的家伙也不是真正的魔物。不过要是问我他们到底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也就是说,没有感受到恶意的感觉啰?” “嗯,至少没有那种对人类的憎恨。大概因为如此,我才没感到不舒服……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漂亮到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吧,有点类似这样。” “……原来如此。太过洁净或是太过庄严,而让人无地自容。原来这就是连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不安感。” “大概……因为对方似乎很生气,所以反而感觉更不自在。不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么生气,所以还是有点恐怖呢……差不多要到了。” 托亚说自己没有不舒服似乎不是谎言,他的脸色并不差。不过稚嫩的脸庞,还是因为紧张而僵硬。 虽然说可能不是魔物,不过一行人现在正朝着对自己没抱持好印象的对象前进,内心肯定会感到害怕。 “……一起走吧?” 爱德华希望能帮托亚舒缓这种情绪,很自然地伸出手。 还以为托亚会生气回嘴说别把我当小孩子看,但没想到托亚竟主动、坦率地握住爱德华的手。 虽然牵起了手,但是托亚并不能和爱德华共享内心的恐惧。然而就算如此,从伙伴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是让两人紧张的情绪冷静不少。 “……真令人羡慕呢。” 西瓦看着感情融洽的两人,开心地眯起眼睛。并肩而行的罗杰,惊讶地斜眼看着西瓦。 “我可不和你牵手喔。” “……那当然……” 西瓦正想要说出我才想拜托您别牵我的手这句话时,又把话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表情严肃不断警戒四周的罗杰,反而忘记紧张而笑开了…… 如同托亚所说,没走多久,树丛突然左右移开,众人面前出现如梦幻般的光景。 眼前出现一座小湖,如镜子般的湖面呈现犹如土耳其玉般的蓝色,上头还有漂浮着淡淡白雾。 湖水虽然透明得有点恐怖,却看不见 湖底。 四人站在湖畔,被冰冷清澈的空气包住全身。 “这里是……” “呼唤我们的人,就在这里。” 托亚放开一直牵着的爱德华的手,走到湖边。 “托亚,危险!” “没关系,不危险……你们呼唤了我们对吧?我们来啰!” 托亚朝着水面提高音调喊叫。 “西瓦、罗杰哥哥,请后退。” 爱德华让两位成人退到距离湖水稍远的地方等待,手伸进上衣口袋。 口袋里放的是,为了保险而一起带来的「光之剑」。 万一状况真的不对,他打算和即将现身的「某个东西」战斗,好让其他三人趁隙逃跑。 湖水中央不断冒出泡泡声,打破这阵似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般的寂静。波纹沉稳地在水面扩散开来。 屏息注视水面的四人面前,出现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 她虽然是从水中出现,但身体丝毫没有被被打湿,平稳站在水面上。 长长垂下的头发闪耀着银色光芒,白皙的肌肤下透出淡蓝色,狭长的眼睛也和湖水一样是土耳其玉般的蓝色。 具有光泽的银色薄布,包裹住纤细到几乎要折断的身体,那布料并不是制作成洋装,而像是用一块很长的布料在身体上缠绕好几圈罢了。 女性的表情既冷酷又生硬,直瞪着四人。那如冰山般的美貌,有着不可冒犯的气质和威严。 托亚虽然被震慑住,但还是提高音量询问: “我们来了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污染圣域的人类之子,为何踏入我等的庭院?” 女性的声音如银铃般优美,同时也带有几乎刺穿耳膜的强烈振动。 爱德华握住在口袋中的「光之剑」,站在托亚身边。 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女性无血色的嘴唇浮现了嘲笑般的笑容。 “愚蠢的人类之子啊,你手上的东西属于我等这方,就算能用以斩妖除魔,也无法伤害我。” “!” 爱德华惊讶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你到底是谁……?如果你不是魔物,为什么可以站在水面上?” 女性盛气凌人地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人类之子。我等为精灵,比人类还要早生在这片土地上。我等的母亲是风、是水、是树、是土。” “精灵……” 四人口中重复同样的话语。 「我统治着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精灵,我没有名字。但在遥远的过去,人类之子称呼我为芮吉娜。」 “芮吉娜,我们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那你是精灵……也就是这里的领主。我是爱德华·格莱斯顿,就是你所说的「人类之子」中领主的儿子。这位是托亚站在后面的是西瓦和我的哥哥罗杰。” 爱德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强调自己没拿武器,恭敬有礼地介绍一行人。接着,边小心选择用词边询问: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地闯入你的领域,对于这点我衷心道歉。我们是来找小宝宝的,或许你知道这件事?” 听完爱德华的话,女性……芮吉娜轻轻举起垂下的双手。接着,左右手的掌心间,浮现了小宝宝的身影。 小宝宝就这样浮在半空中,晃动紧握在胸口的拳头、提着小脚,可证明这不是幻影。 “啊!” 托亚发出惊讶声,正打算向前踏出脚步,却察觉前方只有水而紧急停步。芮吉娜冷酷地垂下视线看着小宝宝说: “遥远的过去,我等和人类之长缔结契约。人类立下誓言,将这片森林视为圣域且永远归我等所有,人类之子不可进入。而代价是我等治理这块土地的大自然,让灾难远离这片土地。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人类之子履行契约,我等也在此地寂静的生活着……但是,竟然出现了残忍地砍到圣域树木,甚至豢养家畜的愚蠢之徒。” “……爱德华,她说的是希金斯!” 托亚脱口而出。爱德华点头,看着芮吉娜美丽的脸孔,和抱在她手上的小宝宝开口说: “芮吉娜,我正在寻找那个「愚蠢之徒」的宝宝。你手上的该不会是……” 芮吉娜一副理所当然地眨眼点头。 “侵犯圣域的人类之子,必须要用性命赎罪。这是自古以来的契约。为了不留下那种愚蠢的人的血脉,我夺取了他的婴儿,这是属于我之物。她虽是人类之子,确实纯洁无垢的生物。只要待在这儿,婴儿就会停止生长,以永远洁净的生命,慰藉我的无聊。” “可是,那是……!” 正当爱德华想要回嘴时,西瓦走到他身边。他平日温厚的语调不知消失到何处,用毅然的态度这么指责: “但是,有掳走婴儿并用魔物调换的必要吗?婴儿的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换成不知正面目的东西,因此感到非常害怕。父亲虽然认为那是自己的孩子,但在砍到孩子在眼前变成魔物的景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想希金斯他应该不知道这里是圣域吧?” “连我们也不知道那片森林是精灵的圣域。连身为领主儿子的我也不知道!领民更是不肯能知道。” 不知何时走上前的罗杰也这么说。 芮吉娜第一次皱起眉头。 “关于这个状况,我也有错。奉命把孩子抓来的树精,生来就爱恶作剧。他大概是幻化成婴孩的样子,享受人类之子的生活吧。虽然我不知道此事,不过,让对方遭受无谓痛苦,的确是我的责任。” 托亚趁势喊着: “既然如此!这次的帐就抵消,把小宝宝还来!” 但是,芮吉娜的回应却冷淡无比: “那可不行,触犯禁忌一定得付出代价。” 四人脸上浮现绝望的神情。不过,芮吉娜用带有挑衅意味的眼神依序看着四人说: “不过……” “不过?” 四人的声音完美重叠。芮吉娜看了看手上的小宝宝……安洁莉卡,嘴角上扬。那是庄严又残酷的微笑。 “不过,如果可以给我和这纯洁无暇的小婴孩生命相同价值之物,并发誓再也不会侵犯我等之圣域,我可以把这赤子还给她的父母。” 那大概是承认自己错误的芮吉娜做出的最大让步吧。 “和小婴孩的命具有同样价值的东西?那是什么?” 爱德华心想如果芮吉娜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想办法弄到手就好了。芮吉娜冷酷地对这么询问的爱德华说: “答案自己去想……我就等人类之子时间的一天吧。超过这个时限,我会关闭通往这条湖的道路,你们将永远失去带回赤子的机会。” 她关上双手手掌,原本应该存在于该空间的小宝宝,轻易地消失无踪。 “请等等,芮吉娜,这样根本没剩下多少时间!” “那就放弃吧……去吧,不请自来者。” 芮吉娜似乎对爱德华一行人失去了兴趣,草率地单手一挥。瞬间,笼罩着湖面的白雾,以猛烈地气势袭向爱德华他们。 四人用双手遮住脸部,想抵挡住那阵风。不过,立足的地面突然消失,他们只感觉身体漂浮在半空中…… 接着,当强风停止吹息,他们张开眼睛一看……自己已站在森林的入口。 回头一看,就可以看到希金斯的小屋。 四人目瞪口呆看着彼此以及四周。 “大家都没事吧?看来,那个女人不是人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了。她手一挥,就可以把我们吹到这里来。” 爱德华也 边用手梳整被吹乱的头发,边表情严肃地点头同意: “嗯,不过,就像哥哥所说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这片森林是圣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等父亲回来,得确认真想才行。” “不过,爱德华少爷,如果老爷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给与希金斯居住的权利吧?” 爱德华听到西瓦像是帮父亲说情般的话语,露出苦笑。 “我并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只是我们的尽快了解真相,并讨论如何应对。毕竟这关系着安洁莉卡的性命呀。” “和小宝宝的生命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大家必须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吧?我完全想不出来会是什么。” 爱德华边赞同托亚充满困惑的话语,直接了当地说: “我也是呢。西瓦和罗杰哥哥一定也一样吧。这件事情需要身为领主的父亲,以及下任领主亨利哥哥的意见……总之,先回宅邸去吧。我们没时间了。” 当天夜里,格莱斯顿家召开了家族会议。 定期会议结束后返家的主任雷纳德,加上在半途迎接雷纳德归来的长男亨利,一家人齐聚在会客室。 这次,西瓦和托亚也以一同见到「精灵领主」的人类身份出席。 虽然格莱斯顿家的人想法都极具弹性,但是当他们从爱德华一行人口中得知「婴儿诱拐事件」的真相时,还是隐藏不住惊讶的神色。 “这实在是很难立刻相信,从小爱幻想的爱德华就算了,连极端现实主义的罗杰都说亲眼看到,看来是真的了。” 担心的长男亨利用认真的口吻这么说,并窥视者表情严肃、闭上眼睛陷入沉默的父亲。 “父亲大人,您知道位于希金斯住处附近的森林,是精灵们的……呃……” “圣域。” 罗杰立刻出口提醒。 “对,您知道那里是圣域吗?” 雷纳德终于张开眼睛,沉重地开口回答代表大家提出疑问的长男。 “很可惜,我不知道那里是那种地方。知道方才为止,我都还以为精灵的存在只是单纯的传说呢。” “土地账册上记录父亲许可希金斯在那个地点居住,不过却驳回饲养家畜的申请。到底您为什么驳回他的申请呢?” 雷纳德愁苦地叹了口气后回答: “在今年累月的时光流逝之中,由历代领主传承下来的知识,会被增加、删减而有所变化。大概,这件事情也是在长年累月的岁月当中失去的知识之一吧……绝对不可以让人住在那片森林。你们的祖父……上任领主曾经严格嘱咐我。不过,连他也不知道理由。” 罗杰的眉间出现几条皱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 “那么,丽人领主便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都不使用那块土地吗?” “没错,那里原本就是偏僻、交通不便的土地,连想要开垦的人都没有。不过,年轻贫穷的希金斯大概到处寻找可用的土地吧。他说他喜欢那块领地内税金最便宜又安静的土地,希望可以让他在森林旁边盖房子和畜牧。” 爱德华回想起希金斯那用废弃木材花费心思建出来的小屋,询问父亲: “那为什么只驳回畜牧申请,不干脆连居住的许可都不给呢?” “因为我不知道那片森林是被如此圣神的契约所保护着的场所。而且,我翻阅账册,发现那儿只有能盖一座小房子大小的土地,我就只给与居住的许可……没想到希金斯竟然擅自砍倒森林的树木,私自养起家畜。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是如此滔天大罪……” “……原来如此……” 众人终于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陷入了沉默。 对几位兄弟来说,知道雷纳德并不知晓祖先和精灵缔结契约的事实,让他们感到轻松几分。不过就算这样告诉芮吉娜,她也不可能平白把小宝宝归还吧。 菲莉西雅用非常开朗的声音说话,试图想要打散沉重的空气。 “可是,还好小宝宝还活着……而且平安无事呢。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不对?” “嗯,没错,毕竟生命可贵……不过,那位精灵领主说了什么呢?” 回答雅黛儿提出的问题的人,是一直乖乖坐着的托亚。 “要拿和小宝宝的生命具有相同价值的东西才能交换,各位认为那是什么呢?精灵有喜欢的东西吗?” 在座的人互相交换视线,所有人的脸上只有困惑的神色。因为没有人知道精灵喜欢的东西,也想不出来。 罗杰懊悔地敲击着桌面。 “就算那小宝宝还活着,但回不到双亲身边还就跟死了无异。她会永远被那个可恶的精灵女当做玩具耶。” 罗杰说出这句毫无经过修饰的事实,让一度和缓的空气,再度变得沉重。 打破沉默的是雷纳德毅然的声音: “和生命具有同等价值的东西,也就只有生命了。” “生命……” 雷纳德点头回应众人的询问,斩钉截铁地宣告: “让我代替那个小婴孩吧。”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是?” 坐在隔壁的亨利,脸色大变地探求父亲话语的真正涵意。雷纳德冷静并淡淡地说: “就如同精灵女王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必须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说是不知情,但允许希金斯在那边居住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可是父亲大人,未获得许可进行畜牧,甚至擅自砍伐森林树木则是希金斯犯得罪。” “这件事,他们所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第一个孩子,而且只是个小婴孩就被抢走的痛苦,比起自己赴死还痛苦吧。再说,他们才是真正毫不知情的人。” 雷纳德依序看过每个家人无话可说的脸,就好像解释给小孩子听般缓缓地说: “领民的罪,必须要由领主承担。无论何时,领主都必须要保护领民。领主就是为此位居领民之上的……把昔日和精灵缔结契约的“人类之子”子孙,而且是现任领主的生命当做贡品,再适当不过了。” “等等……这太胡来了吧。” 托亚惊慌失措地看着在场的人,但是亨利、罗杰、雅黛儿、菲莉西雅……甚至连西瓦都一句话也没说,只有爱德华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父亲大人,请别就这样舍弃自己的性命。只要大家一起想,一定会相处好方法,一定有什么可以让芮吉娜满足的……” “安静!” 令托亚惊讶的是,用威严口吻盖过爱德华说话声音的竟是雅黛儿。 “母亲大人……” 这个举动令爱德华感到十分震惊,真个人目瞪口呆。他凝视着平日温柔,但现在却露出严厉表情的母亲。 雅黛儿凑近雷纳德身边,静静地说: “爱德华,你什么也不懂呢。所谓的领主,无论何时都必须要有为领民牺牲生命的觉悟。” “可是……” “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婴儿,领民就是领民,是关系着未来的重要生命。当领民的生命遇到危险时,痛惜自己的生命不顾牺牲的领主,谁会依赖、谁会信任呢?” “……母亲大人,您无所谓吗?父亲大人正主动说要牺牲生命……” “怎么可能无所谓。不过,那是唯有领主才能办得到的。我、亨利、罗杰……甚至你都无法代替领主……从我嫁给雷纳德那一天起,我早已觉悟到这一天可能到来。” “……” 在母亲眼神的指示下,亨利沉稳地教诲无话可说的爱德华: “你从学校毕业后立刻就到托伦拉生活,因此没有必要 考虑出生于领主家应有的立场。你会这么震惊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地就把父亲大人双手奉上。不过,大家都了解这是正确、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母亲大人和菲莉西雅也都知道。” “可是……我好痛苦,一想到你会做出同样决定的日子说不定也会到来,我就……看来,对于领主的妻子,我的觉悟似乎还不足够。” 菲莉西雅低下头低声这么说。亨利宛如安慰怀有身孕的妻子般,抱住她娇小的肩膀。 “爱德华。” 雷纳德呼唤咬着嘴唇俯首的小儿子,爱德华惶恐地抬起头看着父亲。 “我是个幸福的男人,有亨利和罗杰两个儿子在。就算现在我不在了,他们也可以好好的守护这个家、守护领民,雅黛儿和菲莉西雅也会如献身般地支持我的儿子们吧。你身边也有西瓦和托亚这两位可靠的人陪伴,我没有任何遗憾……啊,不对,没能看到你顺利完成成人仪式,倒是有点可惜。” “父亲大人……” “所以,爱德华,应该由你送我去。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至少我想看着你的脸,离开这个世界。” “……” “其他人就在家里等爱德华归来吧。各位对这个家来说都是缺一不可,不可以随便让自己身陷险境……你会陪我去吧,爱德华。” “……是。” 爱德华大概已经了解不管说什么,父亲都不会改变决定吧,他只能懊悔地从喉咙挤出这简短的回答…… 就算继续下去,也只会延长家人的悲伤罢了。 说完,雷纳德便开始准备前往离世之山……也就是那座湖。他穿着正式服装,在爱德华陪伴下,离开常年居住的宅邸。 搭上马车之前和家人一一拥抱道别的雷纳德,现在表情十分平静,朝着芮吉娜等待着的湖迈开脚步。 一直不发一语陪伴父亲的爱德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父亲大人,我不希望您就这样死去……不,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此死去。” 雷纳德年迈的脸庞泛起充满慈爱的笑容。 “我知道。让你……不,让大家伤心,对我来说的确很痛苦。” “既然如此……!现在还可以回头,还有一点时间。我拜托您,想想其他的替代方法……” “爱德华,你现在这种想法,不仅身为领主的儿子不应该有,以身为一个人来说,也是不正确的想法。” 雷纳德用平静且严厉的语调说着: “不论对方是谁……是人类或是精灵,不管对方是否诚实,你都应该拿出最大的诚实态度面对,这就是所谓的尽心。” “尽……心……” “我就是秉持着这种态度活到现在,我希望能贯彻到生命的终点。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了解这个道理。” “我……” “走吧,我想早一刻让小婴孩回到母亲的怀里。” 雷纳德如同安慰爱德华一般轻拍他的肩膀,再次迈开脚步。爱德华只能看着父亲无比硕大的背影,静静跟在后方。 芮吉娜早已在精灵之湖等着。手上抱着安洁莉卡。 “没想到来的挺快的嘛,找到代替赤子的东西了吗?” 芮吉娜露出宛如享受人类痛苦的残酷笑容,让爱德华忍不住移开视线。只要直视她,就会忍不住激昂起来。 不过雷纳德却右手贴胸,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我是马佛德的现任领主,也是这位爱德华的父亲雷纳德。能与知晓我等祖先的精灵女王会面,实在是无比光荣。” 芮吉娜似乎感到有趣地眯起蓝色的眼睛。 “喔,领主亲自出马呀?挺值得钦佩的呢……虽然不像和我缔结契约的初代格莱斯顿那样,不过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呢……那,你要用什么交换这个赤子呢?” 爱德华屏息,雷纳德则走向水边。 “用我自己。请让我用领主的生命,挽救赤子的生命。” “……喔?真有趣。不过,我不需要像你这种老翁伺候我。就把你的生命拿来当作这个森林的养分吧,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雷纳德没有意思犹豫,立刻回答,芮吉娜满足地发出笑声: “有趣。果然,就算经过几百年,人类依旧是非常有趣的生物。竟然愿意为了其他的生命,牺牲自己的生命。不管活多久,我等精灵还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呢……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受死!” 芮吉娜优雅地举起右手,指向水面。接着,方才还波浪都没有的湖面,瞬间便兴起了激烈的漩涡。 “……父亲大人!” 不禁想要一把搂住父亲不放的爱德华,在转过头来的父亲的视线下,身体好像被弹开般瞬间僵住了。 “父亲大人……我、我……” “……再见了,爱德华,好好的走出你自己的道路吧。” 雷纳德说完,毫不留恋地跃下漩涡。 “父亲大人!” 爱德华宛如解开身上束缚般,跑向方才父亲身站的位置。父亲的身体就在他眼前被剧烈的漩涡卷下,眨眼间消失在水底。 “啊……啊啊……” 爱德华沮丧地跌坐在地面,发了疯似地盯着父亲消失的水中。 不过,漩涡不一会儿就消失,雷纳德的身体并没有浮上水面。 “父亲大人……这……这种事……” 泪水从爱德华蓝色的眼睛止不住地流下。泪滴不断落在湖面,和天蓝色的湖水融合消失。 “……呵呵……呵呵呵呵……” 茫然不知所措的爱德华,一听到芮吉娜愉快的笑声,立刻愤怒地站起身来。他握紧着双拳,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精灵之长。 “有什么好笑的!夺取人命有这么开心吗?” 不过芮吉娜依旧抱着小婴孩,打从心底开心地笑着。那张笑脸,已经不是方才那充满冷酷、愤怒以及嘲笑的笑容,而是令人感到温暖的笑。 “人类之子所表现出来的清高实在不错,真是令人舒服。” “……芮吉娜……” 芮吉娜看着惊讶的爱德华,用仍残留些微笑意的白皙嘴唇接着说: “我已经看到了领主的志气。我之所以和初代的格莱斯顿缔结契约,是因为那个男人诚恳相待,现任领主身上的确流着相同的血脉呢……让我想起久久没忆起的初代领主。和那个男人交谈,带给我许多的快乐呢。” “芮吉娜,那么,你愿意把安洁莉卡……” “嗯,赤子将会依约归还……连你父亲一起。” “咦?” 芮吉娜对惊讶的爱德华嫣然一笑。 “精灵是对不忘礼节者心胸十分宽大的种族,你的父亲是个杀了十分可惜的英杰。这次就网开一面,让他的生命延续吧……不过,我决不允许这样不敬的事情再度发生,绝不可让你的子子孙孙遗忘圣域之事。了解吗?” “是……是的,我答应你,我会让希金斯去别的地方居住。他开垦的树林,我们会重新种植树木……所以,拜托你。” “可以了。离开我的庭院吧,人类之子啊。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芮吉娜就像数个小时之前把爱德华赶走那样,举起单手好像挥赶小飞虫般在空中挥动。 “等等…………!把父亲大人和安洁莉卡还…………!” 不一会儿爱德华便被突然刮起的暴风卷起,他连抱怨没履行约定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就被卷至空中。 “呜!” 等暴风停息,可以 张开眼睛的时候,爱德华又被吹回森林的入口。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希金斯住家曳漏的些许灯火和月光,将周围隐隐约约地照亮。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安洁莉卡!” 爱德华拼死命地呼喊父亲和小宝宝的名字。 “冷静点,我在这里。” “哇!” 声音从出乎意料的临近处传来,爱德华不禁惊讶地发出喊叫。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全身湿透,手上还抱着安洁莉卡的雷纳德。 “父亲大人!” 雷纳德撩起被水濡湿的刘海,发现爱德华一副好像看到幻影的表情,破颜一笑。 “如你所见,我还活得好好的……我以为要溺死了,不过精灵之长心胸很宽大,小婴儿也平安无事。” 看到一派轻松地这么说,并且在安洁莉卡脸颊上亲吻的雷纳德,爱德华眼中终于流下了开心的眼泪。 “太好了……您没事就好。” 雷纳德单手抱着安洁莉卡,举起另外一只手,紧紧抱住爱德华。 “做的好。你顺利完成委托,保护了小婴儿的平安。” “……不过父亲大人,我最后仍没办法凭自己力量带回安洁莉卡,还是依靠您的力量……” “但是你已经尽力了,这才是最重要的,爱德华。人光靠自己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 “……是。” “只要所有事情都付出真心,任何人都会开心地将力量借给你,都会在紧急时刻依赖你,也会在意外接触到人的温情。我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爱德华很久没有像这样被雷纳德抱在怀里,他边用全身感受父亲强大的力量,边闭上眼睛静静倾听。 “不管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都好,我希望你成为一个不会让抚养你长大的马佛德的人们丢脸的男人……这就是我对即将迎接成人仪式的你,所保持的期待。” 爱德华宛如咀嚼父亲话语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他静静地从雷纳德身边退开,在他面前跪下。 “父亲大人,请原谅行为轻率的我。” “爱德华……” “过去,我虽然嘴巴上说什么了解身为领主儿子的义务,但是其实内心一点也不了解。今日的父亲大人,亲身为我示范了所谓领主应有的觉悟。” 爱德华用十分尊敬的眼神,抬头看着虽然那年迈,但仍然充满力量和威严的雷纳德。 “我认为,我现在终于取得了举行成人仪式的资格。” “嗯,我也认为现在的你,不管到哪里都不会丢脸……我期待你顺利完成仪式。” “是!” “来吧,尽快把平安带回的小婴孩送回双亲身边。” “……好的!” 爱德华深深点头,接着从雷纳德手中稳稳地接回安洁莉卡。她的体温,终于让爱德华的脸上泛起笑容。 接着,终于到了六月三十日……也就是爱德华第十九次的生日,必须举行“成人仪式”的日子到来。 这天是个晴朗无云的大晴天,很适合举办户外活动的日子。 在哥哥们以及西瓦的帮助下,仪式及之后举办的宴会等相关准备事宜,都已经完全安排妥当。 举行仪式的露台用各色花朵以及天鹅绒装饰,中庭设置了数个巨大的帐篷,有关准备提供客人享用的食物,则在葛雷哥莱的指挥下逐步进行。 随着仪式即将开始的中午时分渐渐接近,领民们一同到来,面对露台的前院里,人多到拥挤不堪。 格莱斯顿家的人们,以及以贵客身份受邀来访的临近领主们,整齐坐在设置在最前方的特别席上。 “有很多客人来呢,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小心翼翼,不让正式服装产生皱折地站着看讲稿,并毫不客气地对从帘幕缝隙偷看外面状况的西瓦说: “都是为了仪式后的宴会而来的吧。” “您又说这话种强词夺理的话……” “让我掩饰一下我的害羞嘛。” 爱德华害羞地苦笑,再次将视线落在讲稿上。 “讲稿没问题了吗?” “我也不知道耶。虽然有亨利哥哥的帮忙,昨天晚上试写了一份原稿……不过实在有点夸张,和我的性格不合。” “仪式用的词语,大都是那样呀。” “我知道。只是,这种讲究排场的话语,很难感动人心。” “其实,您不用努力写这种讲稿。只要是发自真心的话语,一定可以将爱德华少爷的想法传达给大家。” “……真是这样好了” 自己担任主角的重大仪式就在眼前,连爱德华似乎都紧张了起来。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天花板深呼吸,不然就像是熊一样在房间里打转。 正当西瓦思考着该怎么让他放松时,托亚敷衍地敲个门就闯了进来。 即使是像今天这样忙着筹备宴会的早晨,被父亲吩咐照顾托亚的葛雷哥莱,似乎也没有因此偷懒。 托亚平时总是垂散着的刘海,现在往上梳整得十分整齐,身上还穿着烫的十分平整的外出服装,和擦得发亮的鞋子。 大概是露出了那意料外宽的额头吧,今天的托亚比往常看起来成熟。 “喂,外面好多人耶。中庭串了好大一块肉,就这么转转转地烤起来了呢!仪式差不多要开始了吧?爱德华,你都准备好了吗……呃……” 因为是客人,所以没有让他帮忙准备成人仪式,因此有很多时间可以到处看吧。兴致勃勃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少年,一看到爱德华的样子,大笑了起来。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什么打扮?啊,受不了,别吓死我啊。笑死人了,肚子好痛……!” “别在这个筋骨眼上笑我啦!” 爱德华难得满脸通红地对爆笑到蹲了下来的托亚生气。 “可、可是,爱德华,你那身装扮……嘻——嘻——!好像是哪国的王子喔!” 托亚甚至忘记自己身穿正式服装,整个屁股坐在地板上,一直抱着肚子大笑。 “托亚!我也不是自愿这样穿的好不好!可恶,既然如此,干脆搔你痒让你笑死算了。” “不可以,爱德华少爷。” 西瓦在千钧一发抓住蠢动着两手手指,打算要抓托亚搔痒的爱德华衣领。 “那样会弄脏这身干净的衣物,请站好别动。” “唔唔唔。” 爱德华虽然懊悔,但只能无可奈何地照做。 “托亚先生也是。在仪式之前就把衣服弄脏,哥哥会哭喔。而且你不需要笑得这么夸张,难道你觉得爱德华少爷不适合这身打扮吗?” “是、是、是很适合啊。虽然适合到不行,不过感觉很像是图书中的王子嘛……唔呼呼。” 因为不想被西瓦训斥,托亚一边笑一边从地上站起来。 “如果像王子,那干嘛笑我。” “就因为太合适了嘛。” “……虽然应该是称赞,但是听起来一点都没有被称赞的感觉。” 爱德华绷着脸,看着眼前的大镜子。 映照在镜子当中的是,穿着全身纯白衣裳的金发碧眼少年。 只不过,那身“衣服”高级的恐怖。 丝质衬衫的领口装饰着华丽的蕾丝,背心上还有用黄金丝线缝制的刺绣。 长摆上衣的肩膀宽度、袖子以及身体部分的尺寸都十分贴身,因此腰部也毫不留情地被束缚得紧紧的。 不过,连接同为白色系的膝上裤,和坚硬有光泽的黑色靴子之间的白色裤 袜,才是让托亚爆笑到跌坐到地上的原因。 爱德华头上甚至还戴着有羽毛装饰的宽边帽,简直就像是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童话里出现的王子。 “现在我终于知道,爱德华讨厌成人仪式的理由了。” “没错,真不敢相信,现在什么时代了还得穿这种衣服……西瓦,真的得穿成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吗?这是不是罗杰哥哥的恶作剧?” “应该没这回事吧。虽然颜色不同,不过亨利少爷和罗杰少爷成人仪式那天,也是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喔。来,最后请系上皮带。” 西瓦把镶满宝石的腰带,小心地围住爱德华的腰部。那条腰带以及垂挂在腰带上的银质精致刀鞘长剑,都是格莱斯顿家代代相传的宝物。 往后退一步,检查爱德华上下装扮的西瓦,表情陶醉地说: “太完美了,早知道应该请画匠来。不只照片,应该也要画张肖像画留念。”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以让我这副样子流传后世。如果要画肖像画,我一定要穿像个侦探的服装,比方单眼镜或内有机关的手杖。” 爱德华愤然地把两手指关节折得啪啪作响。和身上华丽的衣服形象不符的巨大声音,在休息室内回响。 “单眼镜就算了,有机关的手杖算侦探拿的东西吗?” “……别提这个了。宴会没问题吧?昨天检查才发现数量不够的酒,已经补足了吗?宴会上要是酒不够喝,可是会发生暴动的耶。” “请放心,哥哥今天已经从隔壁村购买满满一马车的酒来了。料理方面,临时雇佣的厨师们,手艺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棒,那方面已经万无一失。哥哥有尽力准备,请别担心。” “说的也是,葛雷哥莱做事不会有闪失。” “哥哥心思比我还要细腻。对了,时间差不多了……” 大概是亲子之间的心电感应吧。就在西瓦这么说时们被敲响,进房的是管家哈利。 哈利虽然平常把大部分的实际工作交给长男执行,但由于今天是格莱斯顿家的一大盛事,因此就为地充满干劲工作。 今天他被任命为成人仪式的进行负责人,不过光是这个工作似乎无法满足他,一早就,开始来回于各处激励佣人们。 “爱德华少爷,准备好了吗……喔喔,真是英俊呀,干脆考虑骑白马参加好了。” 老管家一走进休息室,就发挥程度不输给儿子的「溺爱少爷」表现,爱德华不禁用收按抚太阳穴。 “连你都拿王子的话题笑我呀,哈利。在成人仪式开始之前,我就已经丢脸得想要把这身衣服给脱了呢。” “不可以。要是您做出这种事,裁缝师会忧愤而死的。再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请您登上露台,向等待的大家打招呼吧。” “……嗯,我知道了。” 爱德华上下摆动肩膀让自己放松,将打招呼的讲稿放进上衣口袋。接着用手轻压帽檐,朝托亚致意: “我走了。只要把从这次事件学到的事,用充满决心的言语说出来就好了吧……托亚,你会看着我吗?” 托亚微笑挥手。 “我会在台下长大眼睛看的。加油啰,爱德华。” “嗯……我出发了。” 听到托亚这么说后,爱德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在哈利和西瓦的陪伴下,踏着稳健的步伐离开房间。 在登上露台的前一刻,西瓦再一次检查了爱德华的服装,最后边整理帽子的角度,边看着爱德华的脸。 “我在这边等待,请用您自己的方法向大家打招呼。” “我知道了。” “爱德华少爷。” 正要转过身上台的时被这么一叫,爱德华讶异地回头。西瓦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并这么说: “我十分开心您可以了解这仪式的真正涵义……您现在已经是位了不起的成人了。” 稍微有点惊讶的爱德华,立刻以笑容回应,拍了拍西瓦的双臂。 “我也这么希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有九成是你的杰作呢。” 爱德华丢下这句话,大步登上露台。 一看到他出现,站在露台一端的喇叭手,立刻吹奏起响亮的喇叭声。骚动的群众,听到这雄壮的音色后,也立刻沉默。 就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中,爱德华缓缓走近扶手。 眼前有担心地看着他的家人、股价般紧盯着他的贵客,以及数不清的众多领民。 众人的视线好像长枪般深深刺着爱德华。虽然其中有善意也有恶意,但对现在的爱德华来说,不管哪一种视线都具有相同的压力。 虽然老早就壮起胆了胆子,不过一旦一个人登上台后,膝盖还是紧张得直发抖。 (真糟糕……) 这样下去,别说开口打招呼了,一定连声音都会丢脸地颤抖吧。 大家吞下口水,等待爱德华开始打招呼。爱德华越是想赶快开始,就越是焦急。他喉咙紧缩,舌头无法动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爱德华看到混在不知姓名的领民当中,不断跳跃并挥着手的托亚。 脸上挂着笑容的托亚,似乎想要告诉爱德华什么,一股脑儿地一直指着自己身边。 爱德华沿着他的指示移动视线,不禁小小地惊呼出声。 在那儿的是抱着安杰莉卡的希金斯和玛莉。两夫妇把小宝宝加载中间,露初洋溢幸福的笑容,爱德华的紧张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应该说,他想说的话语都在心中。 爱德华把一度取出的原稿再次塞进口袋。 虽然很对不起昨天晚上一起熬夜努力的兄长,不过现在爱德华已经不需要原稿了。 “今天很感谢大家为了我聚集在这里。我之所以能够平安迎接成人仪式的到来,都是因为有以家人为首,保护我、教育我、引导我的人们,以及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由衷地向大家致上谢意。” 这段形式上很冠冕堂皇的演讲,获得满场喝彩。等拍手声止息后,爱德华再次开口: “我一直认为,对这个家来说我是不必要的人。有两位出色的兄长继承父亲,所以我认为和他们年纪相差距离这么大的我,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可以做的事情……” 爱德华再度看着希金斯一家人,希金斯和妻子露出温暖的笑容看着爱德华。 “不过,可敬的父亲亲身教会我,不应该在意有或没有,尽力完成自己应负起的责任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在伦托拉当私家侦探。” 因为这是乡下,所以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大家并不熟悉吧。许多听众都互相对看,低声讨论那到底是怎么样的职业。不过,爱德华完全不受这片嘈杂影响,继续说: “总有一天,我会让大家以爱德华·h·格莱斯顿是马佛德人为傲。我答应大家,我会秉持着诚实的态度完成每一项工作。此外……” 爱德华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缓缓巡视挤满前院的群众。 他要将这些和祖先们经历过数个世纪,持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脸孔,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虽然我还年轻,不过我身上还是留着领主的血脉,如果有需要,我会回到这儿,努力为大家工作,我在这里……用祖先传下的这把剑发誓……!” 爱德华拔出腰上的剑,高高举起。白银的刀刃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在一瞬间的沉默后,响起不绝的掌声和欢呼声。 视线中的每张笑脸,证明他的心意已经传达到听众的心底。 “……谢谢……!” 爱德 华把剑收回剑鞘,身体挺出扶手外,两手放在嘴旁,尽力喊叫。 虽然他的声音可能被掌声盖过,或许连坐在最前排感慨万千的双亲都没听到。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爱德华抬头看着和内心一样晴朗的青空,露出最璀璨的笑容挥手…… 后记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除了老班底的公寓房客,这次连爱德华老家的家人都大举登场,变成热闹非凡的一集。 这次可说是吃了亏,在书中缺席的凯文刑警,下一集预计会和新伙伴一起重出江湖。此外,真面目逐渐被揭晓的克莱门斯学长,也预定让他依旧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故事当中。 我想要写出愉快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故事,因此请大家期待啰! 那么最后,一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插话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将会帮我设计出戴眼镜的哥哥,让我十分地期待!光是按照形象画出有点神经质的五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嘻嘻。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没对我生气也没有威胁我,只是态度温柔淡淡地催促我,实在是很感谢。下次也请帮我想一个很棒的标题(索性直接求助于人)! 那么,近期内将会在下部作品和大家见面。祝福各位健康平安。 椹野道流三跪九叩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除了老班底的公寓房客,这次连爱德华老家的家人都大举登场,变成热闹非凡的一集。 这次可说是吃了亏,在书中缺席的凯文刑警,下一集预计会和新伙伴一起重出江湖。此外,真面目逐渐被揭晓的克莱门斯学长,也预定让他依旧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故事当中。 我想要写出愉快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故事,因此请大家期待啰! 那么最后,一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插话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将会帮我设计出戴眼镜的哥哥,让我十分地期待!光是按照形象画出有点神经质的五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嘻嘻。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没对我生气也没有威胁我,只是态度温柔淡淡地催促我,实在是很感谢。下次也请帮我想一个很棒的标题(索性直接求助于人)! 那么,近期内将会在下部作品和大家见面。祝福各位健康平安。 椹野道流三跪九叩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除了老班底的公寓房客,这次连爱德华老家的家人都大举登场,变成热闹非凡的一集。 这次可说是吃了亏,在书中缺席的凯文刑警,下一集预计会和新伙伴一起重出江湖。此外,真面目逐渐被揭晓的克莱门斯学长,也预定让他依旧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故事当中。 我想要写出愉快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故事,因此请大家期待啰! 那么最后,一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插话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将会帮我设计出戴眼镜的哥哥,让我十分地期待!光是按照形象画出有点神经质的五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嘻嘻。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没对我生气也没有威胁我,只是态度温柔淡淡地催促我,实在是很感谢。下次也请帮我想一个很棒的标题(索性直接求助于人)! 那么,近期内将会在下部作品和大家见面。祝福各位健康平安。 椹野道流三跪九叩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除了老班底的公寓房客,这次连爱德华老家的家人都大举登场,变成热闹非凡的一集。 这次可说是吃了亏,在书中缺席的凯文刑警,下一集预计会和新伙伴一起重出江湖。此外,真面目逐渐被揭晓的克莱门斯学长,也预定让他依旧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故事当中。 我想要写出愉快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故事,因此请大家期待啰! 那么最后,一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插话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将会帮我设计出戴眼镜的哥哥,让我十分地期待!光是按照形象画出有点神经质的五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嘻嘻。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没对我生气也没有威胁我,只是态度温柔淡淡地催促我,实在是很感谢。下次也请帮我想一个很棒的标题(索性直接求助于人)! 那么,近期内将会在下部作品和大家见面。祝福各位健康平安。 椹野道流三跪九叩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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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除了老班底的公寓房客,这次连爱德华老家的家人都大举登场,变成热闹非凡的一集。 这次可说是吃了亏,在书中缺席的凯文刑警,下一集预计会和新伙伴一起重出江湖。此外,真面目逐渐被揭晓的克莱门斯学长,也预定让他依旧神出鬼没地活跃于故事当中。 我想要写出愉快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故事,因此请大家期待啰! 那么最后,一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插话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将会帮我设计出戴眼镜的哥哥,让我十分地期待!光是按照形象画出有点神经质的五官,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呢,嘻嘻。 责任编辑小林。这次没对我生气也没有威胁我,只是态度温柔淡淡地催促我,实在是很感谢。下次也请帮我想一个很棒的标题(索性直接求助于人)! 那么,近期内将会在下部作品和大家见面。祝福各位健康平安。 椹野道流三跪九叩 后记 很开心能和大家初次见面,或者是再度相会。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爱德华》系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注:此为日本版出版时间),这次已经是第四本作品了,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疼爱爱德华。 每次主题都藏在某种颜色之下的本系列,是从银→白→赤→碧,下一次该选什么颜色呢……我现在正在考虑中。 因为之前大多使用冷色系,所以下次想要用暖色系,譬如橘色、黄色或是粉红色……不过用在标题上好像不是很适当…… 因为设定的关系,大多选择具有紧张感的颜色。总有一天我想要以温柔的颜色为范本,写一篇温暖的故事。 这次的故事如上集预告,是「爱德华回乡」篇,还出现了另一位眼镜角色。如果说艾文是疗伤系眼镜男,那罗杰哥哥就是充满智慧的眼睛男了。 两个类型我都很喜欢,不知道大家比较喜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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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坚定不移的约定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泉川生徒会 西方大国安葛雷的首都伦托拉。 位于平民区一角,佛格斯街二十五号的小出租公寓,被久违了一周的热闹空气笼罩。 因为在这间出租公寓二楼经营侦探事务所的新手侦探爱德华·h·格莱斯顿,当天下午由故乡马佛德返抵公寓了。 不用说,事务所里熟悉的面孔们……打从他出生便担任守护者一职,现在则是侦探助手兼管家,年纪二十八岁的西瓦·爱特伍德,以及和爱德华相差两岁的十七岁少年,担任实习侦探助手的托亚·赤星也随同爱德华一起回来了。 「虽然狭窄却令人怀念的小窝,对吧。」 被夕阳染上一片橘红的室内,爱德华划燃火柴,点亮灯火。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窗外的点灯夫以及助手在路上行走,依序点燃街角瓦斯灯的时刻。 灰色的街道陷入黑暗中,瓦斯灯朦胧地照亮石板路……伦托拉最美的时刻,即将到来。 比这景象更美的是,爱德华那头映照在柔和灯光下的波浪卷发。 虽然爱德华从小就可爱到让人误以为是女生或人偶,但十九岁的现在,身材虽纤瘦却已具有男性的健壮体格,从这个角度看来实在不像是女性。话虽如此,这个青年的五官却美得过了头。 有着阳光般耀眼金发衬托的白皙脸蛋上,一对明亮的蓝色瞳孔闪耀着光辉,任谁看了都会联想到晴朗无云的天空。不论是直挺的鼻梁,或是虽紧闭却总是绽放微笑的嘴唇,再没有比这些更符合秀丽这形容词的容貌了吧。 不过,虽然他拥有连女性都嫉妒的美貌,但爱德华不只不将这优势当做武器,甚至根本不因此骄傲自大。 他将发型交给理发店处理,服装挑选交给西瓦负责,似乎只要保持整洁就满足了。 今天一如往常,爱德华穿着西瓦早晨整齐摆放在枕边的服装,环顾室内,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咚。 「喔?」 听到那渐渐爬上楼梯,比往常还要沉重的脚步声,他放下火柴往房门走去。打开门后,爱德华看到抱着圆桌的托亚,正吃力地爬着楼梯。 对以十七岁来说身材娇小柔弱的托亚而言,这是相当吃力的苦差事。而且,因为楼梯踏阶的深度突然变窄,让他显得步履蹒跚。 「小心一点喔,别让桌角撞到楼梯扶手。」 「我知道啦。别说了,快把门……」 「没问题,我帮你按着,就这样进来吧。」 「谢罗!」 托亚为了避鱼让桌子撞到门框,背对房内倒退着进入。他就这样抱着桌子后退到房间中央再转换方向,将搬来的桌子摆在那张平常三人用餐及用茶的桌子旁。 托亚满足地看着高度、大小皆相仿的两张桌子,用衬衫的袖口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马绍尔小姐说这张桌子的大小应该会很合适,所以才借给我们的,她说的还真准。」 「这是唯有打扫过这乱七八糟的房间的人才会有的观察力吧……真佩服她,在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期间,竞然把房间整理得这么干净。」 爱德华佩服地环顾四周。 他从学校毕业后,立刻来到伦托拉,创立侦探事务所。 虽然爱德华是贵族阶级,却没接受老家的援助,因此工作还不能称得上已经上轨道的现在,手头并不宽裕。 所以也没有能力将住家和工作场所分开。于是他们现在租的公寓其中一个房间,就被用来当事务所兼客厅兼餐厅了。 即使西瓦能干又喜爱干净,但光是和爱德华一起工作,就让他忙到没办法连房里的细微处都一一打扫干净。再加上生活和工作上需要的东西都塞在同一间房内,就算讲客套话也很难说这是一间整洁的房间。 因此公寓房东海丽叶·马绍尔,在三人一同前往爱德华老家的期间,彻底执行大扫除。各样家俱都变得闪闪发亮,地毯恢复如新品般的颜色,所有窗户都被擦拭得很干净,散乱四处的书本也全都整齐地归回书架上。 「全都亮晶晶的呢,没有一处遗漏。对了,花呢?」 「我有买来啊。这种日子,就算是住着几个光棍的房间也该用花朵装饰一下吧。」 爱德华说完,指向壁炉台。 在托亚完成的帆船模型旁,现在摆放着插有可爱花朵的花瓶。这些花是爱德华刚买来的。 伦托拉四处都有露天市场,市场里除了食材之外,也可以买到布枓或花。爱德华大概是向在那种市场沿街叫卖兜售花朵的卖花少女买的吧。 「喔,很漂亮嘛。光是多了花,房间的气氛就开朗许多呢。要不要平常也摆?」 「说的也是。在老家,妈妈的确会在四处摆饰花朵,那感觉真的很棒呢。」 「对呀、对呀。光是有花就可以让心情缓和下来,委托人说不定也会开心喔。」 「恩,这算是促进业绩的一种努力吧。装饰花朵这种程度的奢侈,就算是贫穷的侦探事务所也可以容许。记得以后要定时更换新鲜花朵吧。」 爱德华边将从西瓦房间拿来的桌巾铺在两张桌子上,边问托亚: 「对了,西瓦人呢?」 「一直窝在厨房里,好像在帮忙做菜呢。」 「好像?你不是一直在楼下吗?刚刚到底都在干嘛?」 「我负责做厨房以外的工作。譬如洗衣服、擦拭餐具、烫衣服之类的。」 「是喔?平常不是都泡在厨房偷吃东西或先尝味道的吗?」 「因为这是他和马绍尔小姐两人独处的绝佳机会,所以我特意不去打扰呀。如果有我在旁边,两人就会用超乎必要的冷淡态度相处。」 托亚正经地这么说,爱德华也理解地点头。 西瓦被任命担任爱德华的守护者,是在……九岁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年龄。 从那之后满脑子都以养育爱德华为第一的西瓦,总是把自己摆在第二位。虽然品行诚实让他交到很多朋友,但很可惜的是,应该要分配于恋爱的时间,几乎全都为了爱德华而消耗掉,因此他对于恋爱似乎十分生疏。 这间出租公寓的女主人,也就是同龄的海丽叶,让这样的他怀有淡淡的情愫。 结婚半年就丧夫的海丽叶,是位凡事恭敬有礼又娴静的女性。虽然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但也不会对任何人有特别待遇。虽然她很少提到过去的事,但是内心一定藏着对亡夫的无限恩念吧。 不过,最近她似乎多少开始意识到西瓦是异性。爱德华和托亚都为两人加油,并静静地守护着他们。 「好,这样房间就准备好了……啊,对了。马绍尔小姐说酒不够了,要我去诺伊斯的店买。我不知道什么酒好,陪我一起去吧。」 「恩,好啊。那么,就以不构成电灯泡的程度去厨房看看,顺便问问还有没有缺其他什么东西吧?」 「恩,就这么办吧。」 「赶快出门吧。再不快一点,店就要关罗。」 爱德华拿下挂在墙上挂勾的外衣后套上。 虽然已经迈入七月,但这里是即使夏天也凉飕飕的伦托拉,太阳大到让人冒汗的日子屈指可数。夕阳西沉后气温会骤降,因此外衣是必需品。 「厨房传来好香的味道,餐点一定很快就会煮好了吧?」 「说的也是……咦?」 从帽架上取下爱用手杖的爱德华,突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恩?怎么了?」 「不……没事,走吧。」 立刻想通的爱德华,等到离开公寓后才开始对满 脸惊讶的托亚说明: 「你知道帽架上,除了我常用的这把手杖之外,还挂着另外一根手杖吗?」 托亚立刻点头。 「恩。就是那支有银制手把,外观很漂亮的手杖吧?可是我从没看你用过。」 「那是我十七岁的生日时,大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说的大哥是亨利吧?」 「没错。当时他说差不多是我该学习绅士举止的年纪了。不过依照惯例,罗杰哥哥则抱怨根本还不到让我拿这么高贵的物品的时候。」 「啊哈哈,罗杰不管怎样都要先抱怨一下吧。」 托亚想起在老家看过好几次罗杰唠叨爱德华的景象,噗嗤笑了出来。爱德华也苦笑点头。 「那个人从以前就是那样。不过,根据西瓦的说法,那个唠叨癖是反向的溺爱。」 「啥?溺爱?」 一回想起罗杰那和溺爱这个字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神经质表情以及冷淡口吻,托亚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是年龄和他们相差很多的小儿子吧?因为知道大家一定会无条件地疼爱我,所以他认为自己必须要严格地教导我,听说他在我出生后立刻这么下定决心呢。他似乎很担心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会被养成一个任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因此他以哥哥的身分接下扮黑脸的工作……不过,这是西瓦说的,我没问过他本人。我个人认为,那种个性有一半是他天生的。」 「面对刚出生的婴儿,那个人就想到这个地步了喔?」 爱德华轻轻耸肩回应: 「他就是这种人。不管什么事都会先推想出最坏的结果,然后拼命思考不让事情往那儿发展的方法。」 「……我说啊,那样想的确也很重要,不过罗杰他大多都是杞人忧天不是吗?」 「你说的完全没错。虽然我觉得这是种很吃亏的生活态度,不过谁叫他的个性就是那样,所以也没办法罗。还有,这次回老家更加深了我的想法呢。我大哥亨利大方到离谱,所以负责辅佐的罗杰个性神经质又过度细心,说不定还正好呢。」 「啊,原来如此。两个人加起来除以二就变成正常人了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所谓的组织,是要网罗到能彼此互补的人才后,才能真正顺利运作哪。两位哥哥就是那样互相帮助,守护领地的吧……而我们也是。」 「我们?啊,你是说这间侦探事务所?」 爱德华笑咪咪地点头。 「正是如此。我负责思考、西瓦负责安排、而你负责行动。三个最适合这三种工作的人才聚集在一起。」 托亚快步走在逐渐转暗的街道,皱起他稚嫩的脸蛋。 「你说的虽然没错,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公平呢,尤其是我负责的部分。」 「还好啦。组织本来就会伴随不公平的待遇……我们离题了呢,我要说的是那支手杖的事。」 爱德华轻描淡写地带过托亚的不满,将话题拉回手杖上。 「你说那把银色的手杖?那把手杖怎么了?」 托亚嘟着嘴,直率地发问。 「我刚刚发现那把手杖不在帽架上,所以一时有点慌张。毕竟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又不是便宜货,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因为觉得那手杖和我的身分不相衬而一直没用它。要是那把手杖不见,那事情可大了呢。不过,后来我立刻想起来,我把它借给布鲁克了。」 「借给布鲁克?那个人会拿手杖喔?」 托亚歪头思考。 布鲁克是爱德华在巴尔福校时代的同学艾文·布鲁克。 圆框眼镜加上披头散发是他的注册商标,他从学生时代就倾心投入研究化学以及炼金术,是位不上课,只爱窝在自己的寝室里进行可疑实验,不时还会引起骚动的问题学生,平常似乎还会引发有可能被开除学籍的爆炸事件。 不过,幸好他有着和蔼可亲又爽快得令人无法讨厌的个性,而且成绩优秀超群,再加上和校内人望极高的爱德华是好友,让他总算得以顺利毕业,现在住在伦托拉市内一栋规模虽小,却很气派的房子里。 他独自发明的紫色化学染料大受欢迎,获得了莫大的财富。 虽然如此,对装扮自己毫无兴趣的他,和学生时代一个样,老穿着让人不认为是贵族阶级子弟的朴素服装。在充满珍稀物品的宅邸,和老管家两人一起生活。 那样的艾文竟然会对手杖这种所谓绅士要帅用的道具有兴趣这点,会让托亚感到讶异也不是没理由的。 不过,爱德华的说明立刻解开了他的疑问。 「因为不久前,我告诉他手杖是个挺有趣的东西。」 「有趣?为什么?」 爱德华将爱用的手杖递给像个小孩般,老是充满疑问的托亚。 「把握把转下来看看。」 「握把?这个可以拿下来喔?」 接下手杖的托亚,兴致勃勃地轻轻拉扯仿鸭头的木雕握把。因为握把动也不动,所以他改成缓缓转动握把。 于是,握把出乎意料地,轻易地从手杖上卸了下来。 「哇,拿下来了!还有这是怎么回事,手杖里面竟然是空心的耶!难怪我接过来的时候感觉好轻呢。」 托亚跑到瓦斯灯下,小心将深放在手杖内部中空处的东西拿出来。 掉落在他手掌上的竟然是两粒骰子,还有一把完全展开后长度相当长的折叠尺。 「这……这是什么啊?」 爱德华走近错愕的托亚身边,脸上露出些微得意的表情。 「是侦探用的东西。在现场有时必须测量很多东西的大小吧?遇到那种状况,只需要将这把尺从手杖里拿出来,你不觉得挺棒的吗?」 「是啦,你说的是没错啦。不过,骰子不是侦探工作所必要的物品吧?」 「不能那么说喔。当事情束手无策的时候,仰赖女神的指示也是一种方法呀。」 「……意思是,依照骰子的面数,随便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吗?」 「才不是随便呢,人类在掷骰子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在内心深处觉得其实是想这么做、或是应该这么做,这些原本模糊不清的选择,在那瞬间会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不管他人觉得多愚蠢,那时浮现的决定才是应该鼓起勇气前进的道路……这是我的理论。」 「是……这样的吗?」 「是啊,骰子是迷惑时推自己一把的最佳武器啊。」 托亚狐疑地看着若无其事断言的爱德华。 「什么话从你嘴巴说出来都像是真的耶。」 「那是当然的罗,因为我只说真话啊。而且这骰子可以当做粉笔使用,它可以在坚硬的地面或是岩石表面划线,真的是个很方便的物品呢。」 「喔,是喔。」 「……就像这样,我一告诉布鲁克手杖能不露破绽的隐藏秘密物品,他就突然有了兴趣。他说如果他要拿手杖,希望可以订做类似一直装饰在我宿舍房间的那把漂亮手杖,所以之前他来的时候我就把手杖借给他了。」 听到这里后,托亚终于露出了解的表情。 「啊,原来是这样喔。如果是布鲁克,就算是重要的手杖也可以安心借给他吧。」 十分尊敬艾文的托亚,闪烁着黑色瞳孔这么说。爱德华一边将手杖恢复原状一边回应: 「嗯。基本上,他是个对有兴趣的事会一丝不苟到夸张的家伙。除此之外的事,全都很随便……对了,现在不是在这儿摸鱼的时候,天真的开始黑了,诺伊斯老板有时候会偷懒提早歇业吧?不快点不行。」 「对喔!那个,爱德华,我不 想要喝红酒,我想要喝在你家喝到的苹果酒,那种酒好甜好好喝。诺伊斯的店里也会有吗?」 「那是我们自家制的,我想应该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对了,说不定有卖附近村庄做的苹果酒喔。」 「真的吗?好,有看到要买个两瓶!」 精神饱满的少年说完,便在昏暗的夕阳下,毫不在意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冲了出去。 「唉呀唉呀,跌倒了我可不管喔。」 爱德华用看着年幼弟弟的温柔眼神,看着年龄只和自己差距两岁的托亚背影…… 一个小时后。 住在出租公寓的人们全都聚集在爱德华他们的房内。 也就是爱德华、托亚、西瓦,加上公寓女主人海丽叶,以及三楼的房客碧玉。 拥有明显可看出是异国人种的褐色肌肤、茂盛黑发,以及美丽翠绿瞳色的碧玉,靠着帮人占卜过活。 她的占卜似乎神准得可怕,因此顾客当中,不乏著名的政治家以及富商。 而且,只要炫耀一下她充满异国风情的美貌以及出众的身材,就会有数不清的有钱人愿意当她的金主。只要她想,生活要多奢华就可以多奢华,是个人人称羡的人。 虽然如此,她却十分喜欢在这间出租公寓里的愉快生活,完全没打算离开这儿。 「超丰盛的啦!这些全都是马绍尔小姐和爱特伍德先生做的吗?」 看到摆满两张桌子的菜色,托亚发出感叹。海丽叶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点头。 「恩。因为格莱斯顿先生从老家带了土产回来,所以我拼了命地发挥厨艺,爱特伍德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 「没、没有啦,我帮的忙根本不算什么!这全都是马绍尔小姐用精湛的厨艺做出来的!」 守护者的过度辩解让爱德华觉得很怪,接着他将眼神移到碧玉身上开口: 「其实……那些从老家拿回来的蔬菜、鸡蛋还有香肠,全都不是我爸妈,而是我二哥送我的土产。」 「哎呀,你说的二哥是罗杰?」 「恩,就是那个一看到妳就坠入情网的可怜罗杰。我这个做弟弟的,深切地期望妳可以记得他。」 碧玉听了爱德华半真半假的玩笑后,将食指抵在深红色的嘴唇上,脸上浮现妖艳的笑容。 「我不会忘记他的喔,因为他是可爱的爱德华小少爷的哥哥呀。而且,罗杰有和爱德华不同的魅力呢。虽然爱摆架子又爱讲道理,不过其实他有他坚持的部分,而且还很羞涩,是我身边没有的类型呢……放心吧,爱德华。我喜欢罗杰的程度,可能超乎你预期喔。」 不管对谁都不谦虚的碧玉,对爱德华的哥哥,也舍弃姓氏直接称呼名字。不过即使如此也不会让人感到一丁点不快,大概是因为她那不可思议的魅力吧。 爱德华用交杂安心和不安的微妙表情点头。 「……那太好了,他迷恋妳到可以聊妳的事情聊一整晚呢。妳把布鲁克委托的东西送到我老家的时候,有在我家一起用早餐对吧?那时候妳称赞说好吃的东西,他全都托我们带回来。」 「叫我们带了一堆鸡蛋,让爱特伍德先生超辛苦的呢。又重,而且破了就糟糕了。」 西瓦只能「恩恩,是啊」地暧昧同意托亚说的话。 「不过,因为都是刚下的,所以这些鸡蛋很棒喔。我试着和菠菜一起做炖牛肉,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虽然用的是同样的材料,但是厨艺和格莱斯顿先生老家的厨师不一样,我实在有点担心呢。」 看着似乎真的很担心而将手撑住脸颊的海丽叶,西瓦慌忙地说: 「妳在说什么啊?妳做的料理,不管什么厨师都比不上呢。」 爱德华和托亚也猛力点头同意西瓦的话,碧玉拿起刚刚西瓦已拔栓的红酒瓶。 「妳的料理是我待在这儿的理由之一喔,爱丽叶……来,趁难得的佳肴还没冷之前先干杯吧。不过,该为了什么干杯才好呢?为了挚爱的侦探事务所的男孩们,平安无事归来而干杯?」 碧玉一边为大家的玻璃杯倒红酒,一边用沙哑有磁性的声音这么说。虽然有点口音,但听起来反而更有魅力。 托亚若无其事地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苹果酒,补充发言: 「还有,我们在这还没庆祝过吧,爱德华的十九岁生曰!」 西瓦从碧玉手上接过酒瓶,边将她的酒杯倒满,边朝海丽叶的方向偷瞄。 「还有,感谢马绍尔小姐把我们的房间打扫干净吧?」 「大概就这样罗。那么……」 一行人正举起酒杯打算干杯,爱德华却出声制止。 「等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干杯理由。」 托亚眼睛瞪得和橡果一样大地看着身旁的爱德华。 「另外一个理由是什么?」 「……好像有个人,不打算让我们祝福他今年生日快乐呢。我可不能就这样放任事情过去。」 爱德华湛蓝色眼睛紧盯的对象是,打从自己出生就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守护者。 「咦?」 托亚发出惊讶的喊叫,和海丽叶以及碧玉互相对看。而主角西瓦则尴尬地垂下眉梢。 「爱德华少爷,不用了……」 「不用了,是吗?开什么玩笑。」 爱德华展现鲜少表露的不悦,毫不客气地说: 「西瓦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五日,和我只差了五天。所以在我家,有时候一个礼拜内会举行两次庆生会,我从小就最期待这个了。今年刚好在老家过生日,我还以为难得又可以和家人一起庆祝他的生日……」 听到这儿后终于推敲出事情经过的托亚,「砰」地击掌。 「该不会因为爱德华的成人典礼逼近,所以就直接把自己的生日跳过了吧,爱特伍德先生。」 西瓦露出极为困惑的表情,暧昧地摇头。 「为了准备成人典礼,宅邸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我们每个人手上也都有棘手的事件要处理。虽然老爷说即使如此也要帮我庆祝,不过我还是请他延期了。」 「没错,你说的是延期,而不是说中止喔。还是,你要延期一整年,明年的生日要把两年的份并作一次,好好大肆庆祝呢?」 「……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反正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所以才更要赶快庆祝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让老家的人,而是希望马绍尔小姐祝福你所以才申请延期的呢。」 「完、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海丽叶看到西瓦因爱德华的调侃脸红到令人觉得有趣,因此悄悄地伸出援手。 「就算爱特伍德先生没那个意思,但是可以在我的这间出租公寓帮爱特伍德先生办庆生会,我也觉得十分开心。对吧,碧玉?」 碧玉也眯起翠绿色的瞳孔并点头。 「是啊。要是趁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把西瓦的庆生会草草了事,那可不能简单放过你们喔,爱德华小少爷……事情的结果是好的就够了,对吧?来,那么,为了庆祝以上这几件事,大家一起干杯吧。」 一行人听到碧玉的发言后举起了酒杯。 「也祝爱德华和西瓦生日快乐。年长了一岁,希望可以变成更棒的男人喔。」 在碧玉之后,海丽叶露出温柔的笑容接着说: 「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所有人能平安无事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恩——感谢马绍尔小姐帮这个房间大扫除,并准备了丰盛的大餐。」 托亚看到用拘谨过头的态度表达内心谢意的西瓦,边嗤嗤笑边接着说: 「还有,也得感谢罗杰让我们带这么多土产回来呢!」 爱德华听完一瞬间浮现苦笑,不过立刻想起自己身处必须做收尾的立场,便立刻站起身来,展现他良家子弟的态度,充满气势地开始做结语: 「最后,感谢我们今晚能在这间出租公寓,围着这张桌子相聚,并祝福大家的健康以及幸福……干杯!」 爱德华用响亮的声音这么说,并举起酒杯。大家也跟着覆诵并干杯,用酒杯相互触碰对方的酒杯。 虽然在上流阶级严禁这种会损伤酒杯的行为,不过这里是平民区。连身为贵族子弟的爱德华,也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酒杯轻敲大家的酒杯。 「好啦,开动吧!虽然爱德华家的饭也很好吃,不过总觉得有种装腔作势的气氛,害得我肩膀超紧绷的。」 托亚立刻伸手拿起最爱的鱼派。食材选的是经过熏制,即使是夏季也可以保存很久的白肉鱼,柔和的牛奶味酱汁更增添了独特的风味。 西瓦一边将代替前菜的炖牛肉分盛到女性们以及爱德华的盘子上,边对托亚微笑。 「不过你的餐桌礼仪表现得可圈可点呀。」 「那是因为想到不可以丢爱德华的脸,我可是很努力的耶!不过吃饭还是轻松一点吃才好。」 这么解释的黑发少年,张大了嘴并将里头塞满派,这不雅的动作他在格莱斯顿家一次也没做过。海丽叶也开心地看着满脸笑容说「恩,好吃」的托亚。 老面孔再次聚集在一块儿,度过快乐且和平的时光。 谈论着故乡的故事,在温暖灯光的照射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那是个安静又幸福的夜晚。 不过,那时爱德华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一段过去从没体验过的动荡日子正等待着他们…… 隔天早晨,十点过后。 因为旅行的舟车劳顿而睡过头的一行人,这时终于吃完了延误许久的早餐。 西瓦拿起热水瓶确认瓶中是否还有水后,询问两位少年: 「茶还要续杯吗?」 「不,我够了。要是再继续吃下去,我看我又会回去睡回笼觉。」 「我也很撑了,吃饱罗!」 托亚一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勤奋地开始收拾餐具。 三人的共同生活已完全上了轨道。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区分出各自的工作职责。 用餐后,收拾餐具并送回楼下是托亚的工作。将餐具送回楼下时,托亚大多会顺便帮忙洗衣服或是购物这类家事。 托亚加入这住宿公寓的房客阵营时,爱德华要求海丽叶多收一人份的住宿费。但是海丽叶除了餐费之外一概不收。 出乎意料顽固的她表示,反正打扫和洗衣服都是顺道一起做,所以无所谓。 因此托亚只要事务所没事的时候,就会努力帮忙海丽叶做家事。 「喂,爱德华,今天要干嘛?有新的工作上门吗?」 爱德华站起身来,边伸大懒腰边打哈欠地说: 「真摸口龙……」 「啥?」 「我是说怎么可能啦,闲可是我们事务所的优点呢。」 「闲不能当作优点吧。」 「你乱说什么。有许多可以随意使用的时间,可是很棒的呢。」 「……如果收入也很多,那就好了。」 西瓦稍微挖苦了一下爱德华,便动手清理桌上的面包屑。这些面包屑是每天来窗边的麻雀们的饲料。 「那部分我计划在不久的将来慢慢充实,对吧……恩?」 正当爱德华打算回嘴的时候传来敲门声,海丽叶把头探了进来。 「那个,抱歉打扰各位,楼下有客人。」 爱德华发现海丽叶表情异常开心,让他歪头陷入思考。 「有客人吗?今天应该没有委托人要来才对……我说的没错吧,西瓦?」 「是的。马绍尔小姐,妳说的客人是……?」 边体叶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地回答。 「对方说是新到任的伦托拉市警。似乎是想来和大家打声招呼,要让他上来吗?」 海丽叶说完后,似乎无法克制地掩着嘴笑了出来。看到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三人相互对看。 「新到任的伦托拉市警……那就是刑警罗?是和普莱斯一样的人罗?为什么那种家伙要特别来侦探事务所打招呼?而且,为什么马绍尔小姐要笑成那样?」 托亚的疑问也是爱德华和西瓦的疑问。在惊讶不已的三人视线下,海丽叶用着对凡事都很拘谨的她来说,音调有点过于高亢的声音说: 「因为,这客人实在太棒了嘛,可以让他上来吧?」 「……好,那就麻烦妳了。」 爱德华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总之先点头答应。 「我马上把客人带来。」 用开朗笑容点头的海丽叶,先行离开房间,呼叫似乎在楼下等待的客人。 跑上阶梯的脚步声,异常地轻柔。 没多久,出现在门口的身影……竞然是位仍幼小的少年。 「!」 少年在因意外访客而说不出话来的三人面前,拿下头上那顶没有帽缘,具快递员风格的帽子,像个有安装弹簧的人偶般敬礼。 有点卷翘的红发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摇晃。 就在哑口无言的一行人前抬起头来的少年,原本应该白皙的脸庞变得像苹果一样通红,并用清澈干净的声音开口说话: 「我是麦卡·佛罗斯特,今年八岁!我因为当、当、当、当上伦托拉市警,所以来打声招呼,还有……咦……怎么说?前来、来、掰一下。」 「……突然说什么掰,你才刚上任就要说掰掰上天堂了喔?恩……你叫麦卡对吧。」 爱德华觉得眼前的状况十分有趣,他努力忍住不笑出来,冷静地吐槽。害得叫做麦卡的少年脸变得更加通红,双手开始慌张地胡乱挥舞。 「咦、咦?不是掰,是……是……」 「你是不是打算要说前来拜访?」 「啊,对,就是那个!前来……前来拜访!」 「让您这么多礼真是惶恐……请坐这里。」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不过对方只是年幼的少年。西瓦立刻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麦卡。 不过麦卡却一动也不动,毫无打算在椅子上坐下。 「执、执勤中,不可以做那种事!」 穿着虽不高级、颜色却很干净的红色外套及短裤的少年,用着拘谨的口吻以及紧张的神情继续这么说: 「这间侦探事务所的人,虽然只是民间人士,却毫不吝惜地帮助助理巡宫大人!非常……怎么说呢,非常了不起!」 「喔……喔……受到您的称赞是我的光荣,不过……」 被还如此年幼的少年毕恭毕敬地褒奖,连爱德华也一时回应得不太顺畅。 「等等喔,这家伙刚刚说了助理巡官大人吧?该不会是……」 就在托亚板起脸孔时,楼下的海丽叶发出讶异的叫声,随后,便传来一阵跑,上楼梯的慌乱脚步声。 (插图:edward_05_fmp_015) 用必要以上的力气磅地一声把门用力打开,并进入房内的是和三人内心猜想相同的人物…… 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官。 虽然他没穿着那件已成为注册商标的破旧大衣,不过一身穿了好几天没换而发皱的西装依旧没变。 「打扰罗!金毛的还有同伙!」 看来他是跑来的。普莱斯 一面喘气,一面突然冒出根本不像是在打招呼的粗鲁语句。 在担任地方警察的时候,得到还是学生的爱德华之助才得以解决事件的他,功绩受到上级认可,终于在半年前左右,如愿被调职为憧憬已久的伦托拉市警。 因为这层缘故,普莱斯对爱德华似乎抱持混杂着敌对意识以及友情的复杂情绪,所以怎么也没办法用老实的态度和爱德华相处。 「……看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比什么都开心呢,普莱斯刑警。那个小朋友,是你的……?」 普莱斯不让语气有点不耐烦的爱德华把话说完,迅速定向麦卡,朝他头上揍了一拳……不过出手时克制了不少力道。 「好痛。」 「喂,麦卡!我不是常说要你别一个人乱跑吗!」 突然被揍又被骂,少年刚刚充满干劲的样子瞬间消失,整个人沮丧了起来。 「抱、抱歉,普莱斯先生?可是我想让你看到我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打招呼。」 「那种事不用让我看到啦!你还是个小鬼头,乖乖让我介绍就好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托亚实在看不下去把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且不断道歉的麦卡,用尖锐的声音开口说话: 「喂,大叔,干嘛对小孩子讲话这么大声,一点都不成熟。」 听到托亚这么说,麦卡在普莱斯开口回嘴前,勇敢地护着普莱斯。 「不是那样,是我不该擅自行动,被骂是理所当然的。」 「唔……」 既然被骂的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托亚也只好闭嘴。看到此景的爱德华,满怀兴趣地看着麦卡和普莱斯。 「莱斯,我们才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麦卡。佛罗斯特,今年八岁,以及他刚当上伦托拉市警而已呢。在骂他之前,可以请你先好好为我们介绍吗?」 「恩……说、说的也是。」 普莱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几声,将厚实粗糙的手放在麦卡娇小的肩膀上。 「上礼拜开始,这位麦卡变成我的跑腿,今后可能会因为帮我办事的关系来这里吧。我只是先带他来这边露个脸,让大家认识一下罢了。特地来的。」 不知为何普莱斯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话,态度粗鲁地命令以充满兴奋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年? 「给我去楼下,也和房东小姐好好打招呼,顺便帮忙做事。她好像要端茶来。」 「了解了!」 少年似乎很开心被普莱斯命令。他充满干劲地回答,接着像子弹般地快步跑出房间。 「真是的,得让他学会稍微冷静一点。」 爱德华泛起有点坏心的笑容开口询问一边搔着头、一边看着娇小身影离开房间的普莱斯: 「真可爱的小跑腿呢。我还以为是你的小孩呢,毕竞发色一样。」 「别、别乱说。我还单身,而且可是警察耶,怎么能做出未婚生子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普莱斯连忙否定这不名誉的疑惑,调整让肩膀上下起伏的急促呼吸,把原本要让麦卡坐的那张椅子拉近,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家伙和我一样。」 托亚满脸好奇地从桌子对侧将身体倾向普莱斯。 「你说的一样是?」 「两个礼拜前的深夜,那家伙的家人惨遭强盗杀害。双亲和三岁的妹妹在他眼前被杀。要是我再晚个三十秒到,那家伙也会变成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吧。」 西瓦痛心地蹙紧温柔的眉头。 「那么,普莱斯刑警是麦卡的救命恩人罗。」 普莱斯听了,满脸严肃地拨起流海。 「大家都这么说。那家伙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是反过来想,如果我早一分钟赶到,说不定我可以多救一个人,那家伙就不用落得举目无亲了。……一回想起那天的行动,就可以发现有多少被浪费的一分钟,让我实在后悔得不得了。」 他那压抑心中无比懊悔的声音,让三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普莱斯虽然个性急躁又欠考虑,不过却有强烈的正义感,是个尽忠职守的人。这一点爱德华比谁都清楚。 而且,普莱斯自己也有年幼时家人被强盗杀害的过去。 他想要防止这种因贫困引发的犯罪,不想让孩子们遭受和自己同样的境遇。但和这种想法背道而驰的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因此他会感到有责任也不是没理由的。 爱德华开口提出疑问,打破了笼罩房内的沉默气氛。 「所以,你要收养那个孩子?」 普莱斯郁闷地点头回答: 「麦卡的母亲临终前还抱着那家伙保护他。看到全身沾满母亲的血站在那儿的他,我想起过去的自己……虽然只是捡回这个和我境遇相似的小鬼,不过总觉得他每天都体验着类似我以前曾体验过的惨痛遭遇。我知道这只是自我满足,但我实在没办法就这样把他交给其他人而离开。」 「可是,让那么小的孩子担任警察的工作……」 被爱德华投以责备的视线,普莱斯不舒服地转动那壮硕的肩膀。 「我有什么办法,没听到他本人夸口说要做吗?」 「啊……那,是麦卡说要在你手下工作的吗?痛!」 把身体更往前挺的托亚被普莱斯用指尖弹了一下额头,他露出怨恨的表情,将悬在空中的屁股再次坐回椅子上。 「我比谁都清楚没上学的辛苦。我啊,原本想等他冷静下来后,帮他找对愿意供他上学的善心养父母。因为有双亲被杀害的孩子,也有失去孩子的双亲啊。」 「大叔……」 「不过,麦卡那家伙哭着拜托我让他留在身边。我明明只是个光棍,家里脏乱,连饭也不会做……后来,我输给那个烦人的家伙,答应让他留在我身边,结果他竟然说不要去上学要当警察,说总有一天要成为像我一样的警察。既然都收养了,一个小孩我还负担得起,学苋我也想让他去学校念书,将来找个好工作啊。」 普莱斯露出从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害羞表情,不断说下去: 「别看麦卡那样,他也有执拗的地方,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改变。不过,内容都还很幼稚就是了?我想,让他做一阵子后,应该就会自动举手投降吧。说不定还会因此讨厌我……总之,我现在打算顺着那家伙的想法去做,尽量让他的心情好转。」 「说……的也是。」 托亚露出感慨万千的表情,爱德华用思虑周密的湛蓝瞳孔,紧盯着普莱斯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精悍面孔。 「麦卡一定是因为想要变成像你一样的人,所以才想和你在一起吧。你这个人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棒喔。」 「你……你干嘛说这种恶心的话!就算被你称赞,我也不会给你东西喔,金毛的……不,格莱斯顿。」 普莱斯因为这出乎意料的直率褒奖,正满脸通红地打算回嘴时……却突然定住。看到这不像他会有的动作,爱德华充满好奇地回问: 「喔,竟然会用名字称呼我,好奇怪呢。该不会你有什么小事想要拜托我吧,普莱斯?」 「唔……妈、妈的,干嘛装得一派轻松。我也不想欠你恩情,只是没其他人可以拜托……反正就是……」 普莱斯露出和刚刚不同的懊悔表情,活动一下宽阔的肩膀,用极为郑重其事的口吻开口说: 「我带那家伙到这儿的理由,除了让你们彼此认识外,还有件关于麦卡的事想拜托你。」 西瓦听完后有点慌张地说: 「普莱斯助理巡官,这有点……这里已经没有位置可以摆放让他睡觉的床铺了耶。」 「混蛋,不是那件事啦。咳,不是那件事。我会尽量制造各种杂事,让他来这边。所以……那个,该怎么说呢,当他来办事的时候,可不可以请你顺便教他念书?」 「念书?」 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叹。普莱斯用粗壮的手指摩擦鼻子下方,用很快的速度说完: 「是啊。如果他不去学校,只好找机会让他学习。我能教的,只有会读会写的程度罢了,除此之外的只能交给格莱斯顿你了。我想,让你教他应该还不错吧。那个……你从外表看起来,还挺聪明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恩,一点一点地教就可以了。我对他说过学习侦探的手法也是成为伟大警察的修行之一,而且如果他知道了学习的重要,说不定会要求要去学校上课。」 「恩恩。」 「虽然他以前好像因为家里很穷困所以没去学校上过课,不过只要说一次他就记得起来。他看起来还算满聪明的,我想头脑不笨……那个……可以拜托你吗?」 爱德华依序看了托亚和西瓦。两人同时点头,爱德华也对普莱斯点头。 「我知道了。正好我和西瓦有在盯托亚念书,我想应该可以一起教他。可能的话,让托亚教说不定他会比较不拘束喔。」 「真的吗?那个……怎么说,感恩喔。」 普莱斯板着脸,一副很难启齿的样子向爱德华道谢。和他相对照之下,爱德华则是对普莱斯投以开朗的笑容。 「我很愿意帮忙。没想到普莱斯会对我说出令人开心的恭维话语,我也很期待可以尽早看到你变成蠢爸爸的样子。」 「呜……」 「而且,我们是不会吝惜帮忙警察的出色市民。」 「呜呜呜呜……你这家伙,我只不过有求于你,就给我臭屁了起来……」 爱德华借用麦卡刚说过的话来调侃普莱斯,就算是今天有求于人的普莱斯也快像往常一样抓狂起来…… 「!」 托亚突然做出类似猫咪生气怒发冲冠的动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西瓦、爱德华以及举着正要朝桌子上槌下去的手的普莱斯也站了起来。 从楼下传来急促的电铃声。就在众人戒备时,传来玄关门打开的声音,以及海丽叶比往常还要尖锐的说话声。接着…… 「不、不、不得了了!」 用比离开房间时更快的速度冲回房间的麦卡,一开口就这么喊叫。不知该不该说不愧是警察,普莱斯用锐利的口吻询问自己的「部下」: 「我知道事情不得了,简洁地报告是什么不得了。」 「是的!」 摆出注意、敬礼的姿势,麦卡用更大的声音这么说: 「有一位老人家拿着染血的布来了,看他来的样子好像快挂掉了!房东小姐叫那个人帕克先生。」 「爱德华,帕克先生是……」 「布鲁克家的管家……普莱斯,把他带来这……」 「布鲁克是那个眼镜仔发明家吧!我知道了,马上带他来。麦卡,跟我来!」 「是。」 「啊,我也来帮忙!」 普莱斯、麦卡还有托亚,以大、极小、小的丸子状态连接成一串冲出房间。 爱德华边整理散乱在沙发上的书籍与文件,边对西瓦下达指令: 「准备点提神的东西。对了,昨天我们买的苹果酒不错,那个应该可以用来补充糖分。」 「是,我马上去。」 被抬进由冷静沉着的主仆急忙收拾好的房间的人物,果然是服侍艾文·布鲁克的管家帕克。 虽然腰杆因年迈而弯曲,但总是衣装整齐、不忘打扮的他,现在的模样却十分凄惨。 白发散乱、上衣皱巴巴,连领带和注册商标的单片眼镜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满是皱纹的脸十分苍白。 「帕克先生,先喝下这个。」 西瓦跪在地板上,轻柔地扶起躺在沙发上的帕克上半身,将倒有苹果酒的玻璃杯凑到他嘴边。饥渴地喝下苹果酒的帕克,虽然呼吸尚未稳定下来,却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格莱斯顿少爷,请、请、请帮帮我。少爷他……」 爱德华也在帕克枕边单脚跪下。 「冷静点,帕克。你要是现在昏过去,那我就不知道布鲁克他发生什么事了。冷静点……慢慢说明给我听。」 西瓦让帕克瘦弱的身体再次躺平在沙发上,并帮他在头底下垫了一块柔软的枕头。爱德华静静的用自己温暖的双手,握住老人如树枝般枯瘦的手。 「喂,你去楼下请房东小姐做个什么热的来喝。」 在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普莱斯,这么对麦卡咬耳朵。机灵少年的娇小身体立刻动了起来。 「格莱斯顿少爷,少爷他……艾文少爷他没有回家。」 「……从头讲起,帕克。布鲁克出门去哪儿了吗?什么时候出门的?」 爱德华边沉稳地提问,边瞄了西瓦一眼。西瓦光是从这个小动作就察觉出主人意图,他从胸口拿出笔记本,开始记下帕克说的话。 「前天中午过后出门的……少爷说他和人有约,要出门。」 「那时候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和平常一样无忧无虑的……不,很从容的样子。」 「有拿着什么吗?或是有没有吩咐什么?」 帕克稍微想了一下,无力地摇头。 「没有。和往常一样,穿着简便、空手离开。我虽然有说……如果是要和人见面,至少穿漂亮一点的衣服,但是少爷说对方不是需要介意这种事情的人……」 「恩恩。意思是就算再牵强,他的打扮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他要住在外面一晚是吧?」 「是,少爷说晚饭时间前会回来……可是……」 「布鲁克没回来?」 「是、是的……」 帕克冰冷的手在爱德华手中微微颤抖。 「少爷偶尔会在早晨外出散步,直到半夜才回来。他一旦开始边思考边走路,就会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爱德华嘴边掠过一丝怀念的笑容。 「恩,那家伙从学生时代好像就是那样了。由于都过了熄灯时间还没回房,所以大家到处找他,最后发现他呆呆的坐在树枝上陷入思考……似乎完全没发现天色变暗了。」 「……是的,我以为这次也一样。我焦急地等到早上,但是少爷并没有回来……」 「喂,老头,怎么不在昨天就来找警察呢?就算要等,等到早上就够了吧?」 乖乖看着一切的普莱斯,终于忍不住开口插话。代替帕克回答的是爱德华: 「贵族是很讨厌丑闻的。要是传出不好的谣言,对工作和婚事都会有影响……如果通知警察布鲁克失踪,那这消息不只老家,连整个社会都会传递吧。贵族并不乐见这种事发生。」 「是这样的吗?比起面子,性命更重要吧。贵族都是些头脑有问题的家伙。」 「贵族也有很多种,就像有各式各样的刑警一样……总之,帕克想靠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所以一整天都独自到处寻找布鲁克吧。裤脚和刚刚脱下来的鞋子上都满是泥泞……真是辛苦你了,帕克。」 被爱德华如此温柔地慰劳,帕克凹陷充血的眼睛泛起泪水。 「我找遍了伦托拉。图书馆、剧场、博物馆,所有少爷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但就是找不到少爷……天亮的时候我姑且先回家里一趟,但并没发现少爷回来过的迹象。后来我累到睡着……」 帕克的视线看向托亚。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东西掉在玄关。」 「啊,这个、这个。帕克先生带来的东西。」 托亚展开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沾有极少量鲜血的墨绿色背心。质料是高级丝绸,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背心正面有一块小小的补丁,一定是实验的时候烧焦所造成的吧。 「这是我缝的。没有错,这就是少爷那天出门时穿的,他很喜欢的背心。」 帕克用颤抖的声音这么说明。 「……恩。」 爱德华把堆在矮桌的书籍一本也不留地推落地面,将背心摊开在桌上。普莱斯也迈开大步走了过来,两人仔细地检查那件背心。 「虽然已经干掉了,不过是新沾上的血迹,味道好腥。」 (插图:edward_05_fmp_021) 爱德华表情严肃的点头同意普莱斯的话: 「如果这是布鲁克的血……那就是某人诱拐他、伤害他,甚至为了告知我们这件事实,而把这个放在房子前。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应该是吧……喂,格莱斯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对那个眼镜仔发明家出手?」 爱德华无法立即回答,再次转向帕克用温柔的语气发问: 「没事的,帕克。布鲁克运气超好,他一定没事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让我们去房子等那家伙,你先在我这里稍做休息。西瓦,让他睡在你床上。」 「遵命……来吧,帕克先生,振作点。」 西瓦扶起哀伤的老人,半抱半搀扶地将他带进寝室。 爱德华一直等到寝室的门阖上才低声说: 「我想你不会接受我对你说这件事不关你的事吧?」 普莱斯折响手指关节代替口头回答。爱德华耸耸肩,将视线转向染血的背心。 端正的侧脸神色严肃,紧握的双手如果仔细观察可发现正微微颤抖。 能让总是冷静的爱德华如此动摇的人,普莱斯只知道一个人。 「格莱斯顿,你……这该不会又和那个男人有关吧?操纵魔物,自己也像个魔物一样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个银发的……」 抬起头来的爱德华笔直地看着普莱斯,并克制内心激动的情绪明确地回答: 「没错,普莱斯。布鲁克为了我,去调查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学长……所加入的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博德一族。我想他应该被牵扯进什么麻烦当中了……因为我的缘故。」 最后一句话带有激动情绪。爱德华再次看向背心,咬着嘴唇。 「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 站在怒目而视的普莱斯身边,托亚不发一语,黑色瞳孔中充满不安…… 第二章 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只有重点,不过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爱德华解释完后,用这句话做总结,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一同坐在沙发上的普莱斯,以及他身边坐姿端正的麦卡都哑口无言。 爱德华把一连串发生过的事……现阶段所知所有关于克莱门斯·麦克弗森的事,以及艾文正打算深入调查的事都说了出来。 克莱门斯是爱德华在巴尔福校高他四个年级的学长。他把年幼刚入学的爱德华当亲弟弟般疼爱,爱德华也从克莱门斯那儿学会学生生活的诀窍。 当时的克莱门斯是位知性且具文静氛围的人。喜好钻研学问,绝对不会拉开嗓门喊叫或伤害他人,他的诚实及人望甚至让他当上宿舍干部。 因家道中落不得已离开学校的克莱门斯,之后到底碰上什么样的境遇,爱德华并不清楚。 不过,今年出现在他面前的克莱门斯,不论服装或言行,都和过去的他完全不同。 身穿华丽军服,用深色单片眼镜遮住左眼的他,竟然自由自在地操纵魔物伤害人类,有时甚至导致他人死亡。 克莱门斯脸上浮现冷冷的嘲笑,这么告诉受到打击而震惊不已的爱德华: 「魔物再次于人间昂首阔步的日子即将到来。人们将会过着畏惧魔物、四处逃窜、不敢作声的生活。我做的都是为了让那样的时代来临。」 他还说,自己会从黑暗中召唤并饲育魔物。他寻求的是会乖乖听从自己的命令行动,并能发挥极大力量……的魔物们。 而为了处分掉实际经过饲育但能力却不符合他期待的「失败作」,他让这种魔物和爱德华等人交战。 为了查明为何他会有如此让人无法置信的转变,艾文运用自己炼金术爱好者间的人脉,获得有力的情报。 现在的克莱门斯似乎是谜样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博德一族」的第二领导者,被称为「邪眼的克莱门斯」。 原本的「博德一族」是规模极小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团体,只从事普通研究活动的无害组织。 但自从数年前更换领导者开始,他们就秉着「将安葛雷还给古代原主」的口号,开始从事怪异的活动。 根据他们的说法,所谓的「古代原主」,指的似乎是遥远的过去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被人类驱逐至黑暗世界当中的魔物。 为了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艾文和已经脱离「博德一族」的一位成员,根据他所言是位「可爱的老婆婆」的人有过数次接触。 艾文曾告知过爱德华一行人,失踪前两天约好要和她见面这件事,也说如果可以得到她的信赖,就能问到「博德一族」更详细的内情。 而艾文就这样失去踪影…… 「怎么听都觉得这件事可疑又有蹊跷。就算那个眼镜仔发明家再笨,一个大人也不可能迷路两天还回不了家吧。换句话说……」 「想成因某种理由被绑架……或是在哪儿遇到意外事故比较妥当。」 爱德华的语气虽然冷静,但从表情可明显看出他在逞强。因为背对窗口站着,从身后照来的光线穿透金发闪烁着耀眼光芒,反而让他的脸显得更加铁青。 「中午过后出门,如果照他说的会在晚饭之前回来,那目的地应该是在伦托拉市内。如果遇上什么意外事故,应该会有人报警吧?」 听了普莱斯这么说,坐在普莱斯两人对面椅子上的托亚,忧心地边看着爱德华边点头。 「……说的也是。也就是说,布鲁克先生被绑架的可能性很大罗。爱德华,失踪那天布鲁克先生应该是和「博德一族」有关系的某人见面吧?那个……恩,是谁呢?」 「可爱的老婆婆。」 「没错没错。你想嘛,我们去爱德华老家的前一天布鲁克先生有来过,他说五天后要去见那位可爱的老婆婆。对吧?也就是说……」 西瓦拿出笔记本确认日期后,立刻回答: 「如果依照原订计划,失踪的前两天,布鲁克先生应该有和那位「老婆婆」见面。我想有可能前天他们约好再次见面。」 麦卡在普莱斯身边屈指确认日期,用毕恭毕敬的态度发问: 「那个……那位可爱的老婆婆。家住哪里呢?就算不知道行踪不明的原因,找那个人问问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什么。」 他和普莱斯说的一样,是个聪明伶俐的少年。虽然普莱斯一边骂着「小鬼别多嘴」,但他看着少年的眼神,比看着爱德华他们时多了一分温柔。 托亚十分遗憾地回答: 「有关这一点啊,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姓名或是住址。不过之前有听布鲁克先生提过,据说对方也想要见见爱德华……对吧,爱德华?」 「是啊。原本想等从老家回来之后,尽快请布鲁克帮我安排会面的。那时候我想其他详细情形,等直接见了面再问就可以。」 「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很可惜……我手边是没有。」 「是吗……总之,如果这件事和麦克弗森那个装模作样的混蛋有关,那就不是顾虑贵族颜面的时候了吧。让伦托拉市警以绑架事件立刻开始搜查……」 「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呢,普莱斯?」 普莱斯被爱德华制止,立刻板起脸来。 「喂,格莱斯顿,现在可不是介意世俗言论的时候。要是布鲁克那家伙被杀了怎么办……不,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毕竞对方送来了一件染血的背心。」 「普莱斯刑警!」 「啊……抱、抱歉,可是啊……」 西瓦的抗议声让普莱斯露出说错话的表情欲言又止,不过爱德华则是态度冷静地开口: 「我相信他还活着。毕竟,如果他已经被杀害了,那就没必要特地把这件背心送来。」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已经死了,警察会毫不犹豫地大肆进行搜查。可以不用顾虑布鲁克的人身安全,将对方视为杀害贵族子弟的穷凶极恶犯人,毫不顾忌地公开情报,把犯人逮捕归案吧?」 「你说的没错。」 「之所以把背心送来,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还活着。染着血,可能是……要胁迫我们吧。警告我们如果再不快一点行动,这家伙会变得更凄惨之类的威胁吧。」 「原来如此。这是绑架犯常用的手段。不过,这种方法通常是犯人和被绑架者的家属接触,提出赎金数目或是交换条件时的有效做法吧?就算要我们快点行动,以这次的状况来说,现在只有「博德一族」或「可爱的老婆婆」这种不知真实身分的家伙出现在案件中,根本摸不出犯人的头绪嘛。」 不过,爱德华斩钉截铁地反驳普莱斯十分中肯的意见。 「虽然没有证据,不过犯人应该是麦克弗森学长。只要推想事情的顺序,就可推测到布鲁克大概从「可爱的老婆婆」那儿,得知和「博德一族」有关的某个重大秘密吧。」 西瓦边心痛地看着表现坚强的爱德华,边开口补充: 「说的也是。也许麦克弗森先生,或是他的手下监视着布鲁克先生,在他和爱德华少爷见面之前就……」 「把布鲁克绑到某处去了。以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说,这样的可能性最高吧。所以才会特地把这件背心送到布鲁克家。」 和麦卡对看的托亚,一起向爱德华提出两人份的疑问: 「那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粉碎刚刚所说的贵族的面子啊。只要送来染血的衣服,就算是帕克也没办法一个人承担失踪的事实吧?」 「说……说的也是。」 「不过,他会希 望尽可能在不通报老家和警察下找到解决方法这点,并不难想象。只要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帕克就会来哀求我的帮助。」 「啊,原来如此。毕竟你是布鲁克先生的好友,而已是侦探。如果爱德华可以帮忙找到人,那一切就解决了。」 「没错,如果是了解布鲁克和我的关系的麦可弗森学长就推测得出来。所以这件背心,大概是硬要我接下的挑战书吧。要我找布鲁克……要我自己追到他。」 爱德华是用什么样的思绪,叙述着如兄长般的人物所犯下的罪行呢……一想到这点,托亚和西瓦就不知该如何启齿。 不过普莱斯却用他那粗犷的声音说: 「那部分的事,我不了解。如果你那样认为,说不定事情真是那样。不过,那个眼镜仔发明家的确已经被犯人所伤害,这已经不是个要像侦探般研究该怎么做的问题了吧。应该要动员警力,及早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嘘,声音太大了,帕克会醒来喔。」 爱德华用食指轻轻抵住嘴唇。爱德华的嘴唇,从帕克来了后,首次浮现往常的冷静微笑。 普莱斯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皱起眉头。 「……格莱斯顿?」 「我认为布鲁克并没有受伤。被绑的时候说不定遭到有点粗鲁的对待,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到会流血的程度。」 其他四个人因为他的发言而感到惊讶。 「这话什么意思,爱德华?因为,眼前不就摆着一件染血的背心吗?」 其他几位成员也点头同意托亚所说的话。爱德华却取回往日的轻松态度,用充满自信的声音断言: 「刚刚我也因此动摇,以为这是布鲁克的血。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认为这不是布鲁克先生的血呢,爱德华?」 爱德华用指尖指向滴落在墨绿色背心正面的血迹以回答托亚的问题。, 「我刚刚也说过,从腥味以及颜色看来,这肯定是新鲜的血液没错……不过,你看。血迹的大小虽然有差异,但都呈现漂亮的圆型吧?」 四人仔细端详血迹,几乎同时点头。 身上没穿外套的爱德华,指着自己的背心继续说: 「以正常状况来想,布鲁克应该是穿着这件背心的时候受伤,然后犯人从布鲁克身上扒下背心,再送到他家……理应如此。」 普莱斯抱着双手,用下巴示意爱德华继续解释。 「那又怎么样?」 「不过,事实不是那样。你们等等。」 爱德华说完,走向摆放着收拾到一半的早餐餐具的圆桌,拿了装有变冷红茶的茶杯回来。 「普莱斯,看到这背心上的血迹,你怎么认为?」 突然被这么问的普莱斯,思考数秒后做出动作。他用他那硕大的拳头,摆出像揍自己脸颊般的动作。 「虽然也有使用刀器割伤某处的方法,不过就算不用那种麻烦的方法,只要揍脸颊或是额头就可以导致流血。因为揍额头皮肤会裂开,揍脸颊嘴巴会破,两种方法都会导致人流出不少血,光是这样做就可以让鲜血喷溅到背心上吧。还有,从脸上滴落的血……」 「没错,也就是说,如果是穿着背心流血,可以想成几乎所有血液都是从上方滴落的……西瓦,别生气喔。」 「咦?等等,爱德华少爷!」 对最后一句话有不祥预感的西瓦,突然伸出手打算制止爱德华,不过已经太晚了。 哗啦! 爱德华将杯中的茶往自己的脸上倒上,同时响起很大的水声。 哇! 「哇,格莱斯顿你在干嘛!」 托亚和普莱斯都发出惊讶的喊叫,连麦卡也因为过于惊讶而阖不上嘴。 只有打从出生就和爱德华在一起的西瓦,似乎已经察觉爱德华的意图,发出「啊啊」奇怪呻吟声的同时,用手按住太阳穴。 「你们看,因为是茶水所以颜色不同,不过我重现了相同的状况喔。你们把现在的我看成被普莱斯揍到满身是血吧。」 当事者爱德华毫不介意自己惨不忍睹的样子,反而开心地朝下看着自己的背心。 「喂,你这家伙,为什么用我的名字?」 普莱斯一边抱怨,一面用如野狼般锐利的眼神,看着从爱德华脸上流下的液体如何行进。 淡灰色高级背心的正面,被从爱德华脸上滴落的茶水,渐渐染出一污渍。 「……唉……」 西瓦叹气并走向浴室,剩下的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爱德华被弄脏的脸和衣服。 「看到了吗,你们比较一下血迹的形状。」 爱德华脱下背心,和艾文的背心并排在一起。 首先发出声音的是麦卡: 「啊,血……血迹的形状完全不同耶!」 托亚也单脚跪下,仔细比较两件背心并频频点头。 「真的耶。布鲁克的背心上面的血迹是圆型,但是爱德华刚染上的却是直向且狭长的。」 普莱斯也抚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充满佩服地低喃: 「原来如此。如果是由上往下滴,血液接触到布料后会继续向下流,血迹就会呈细长状。但是,眼镜仔发明家背心上的血迹却是圆型的。换句话说,血液并没有流动。」 「没错,所以呢?」 虽然普莱斯发现到爱德华在测试自己而不愉快地垮下嘴角,但还是侃侃论述自己的推论: 「应该是让他脱下背心,像这样摊开放置在平坦处,从正上方将血液滴下来。所以血液才会平均扩散,染成圆型。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真是明察秋毫呢,普莱斯刑警。所以这应该不是布鲁克的血……甚至可以怀疑不是人类的血,所以布鲁克一定没事。」 西瓦毫无顾忌地一步步走向尝试如此说服自己的爱德华身边。 「真是的,拿自己做实验是无所谓啦,但是也稍微想一下后果会如何吧。您看地板和您自己都被弄湿了不是吗?」 守护者这么说完后,硬是让爱德华在椅子上坐下,开始仔细擦拭被泼湿的头发以及脸蛋。 「我一想到就想要立刻实行嘛。」 「……这一点倒是从摇摇晃晃学走路开始就一点也没变呢。」 爱德华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偷瞄一眼表情无奈的西瓦,接着说: 「这叫做本性难移啊……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罗,普莱斯。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和麦克弗森学长有关,就不能建议警察介入案件大肆搜查。理由……你了解的吧?」 普莱斯板着脸点头。 「如果那家伙是犯人,代表一定和魔物有关连……对吧?和那些别说警察,连军队和安葛雷政府也绝对不承认其存在的怪物们有关……」 「没错,警察不会以幻想出来的产物为对象而四处奔走的。」 「可是格莱斯顿,我……」 「我了解,你知道魔物是存在的……所以,就算没办法将事件公开,你也愿意帮助我们,对不对?」 「……不对。」 普莱斯瞪着露出失望神色的爱德华。普莱斯的反应似乎让爱德华感到出其不意,爱德华边让西瓦擦拭脸蛋,边蹙起漂亮的弓型眉。 「不对?」 普莱斯态度骄傲地挺起胸膛说: 「身为伦托拉市警,怎么可以帮忙外行侦探,应该是你帮助我。」 「我都说过了是私家侦探……算了,要我帮你的意思是?」 「如你所言,身为伦托拉市警,无法公然和魔物拼斗。就算我和我的部下们有和魔物交战 的坚定决心,那也是台面下的事。艾文·布鲁克被绑架,而犯人是操纵魔物的危险男人……这种事,嘴巴再大也不能告诉上头。不然一定会被认为头脑有问题,把我送回去当地方警察。」 「……说的也是呢。」 「所以,你要代替我来做,格莱斯顿。」 「什么意思?」 「因为我没办法行动,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交由你这善良市民来搜查艾文·布鲁克的下落。既然交付你工作,那我也不会吝惜提供帮忙。就是这么回事。」 「……普莱斯……」 「我可是个警察耶。身为警察啊,就算是要暗地里行动,也要有正当的理由。你最好了解这一点,外行侦探。」 「……是私、家、侦、探。」 爱德华有礼貌地订正,终于了解普莱斯真意的他,那对湛蓝的眼睛流露出感谢的神色。 「谢谢你,普莱斯。」 普莱斯一副很拽的样子点头接受对方诚恳的感谢话语,不过却这样叮嘱: 「不过,听清楚了,格莱斯顿,交给你的工作,只有搜索而已,绝对别以为可以靠你们自己把人救出来。要去救人的人反而一去不回,那可会被笑破肚皮的。打架拼命的工作由我去,懂吗?如果不答应我这点,这件事我就不交给你做。」 虽然普莱斯言词严厉,但现在的爱德华十分清楚,普莱斯担心爱德华一行人的安危程度和艾文相当,所以他当场乖乖答应: 「我答应你。我会逐一通知你搜查结果,一旦知道布鲁克所在位置,一定会拜托你出动的。」 「就这么做,我也会尽可能露脸。没办法的话,我会派麦卡过来。」 「我知道了……那么,我想让你了解我接下来的行动,可以吗?」 「喔,说吧。」 因为西瓦的功劳,脸蛋已经恢复原有美丽的爱德华,竖起食指。 「不管怎么样,如果想知道布鲁克的行踪,那不可或缺的就是去和「可爱的老婆婆」见面。 可是,现阶段连她的真实姓名以及所在位置都不知道。」 「……也对。」 「唯一的希望,就是说不定布鲁克在自己家里留下和她有关的某种情报。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藉送帕克回家的机会,去布鲁克的房间调查一番。」 普莱斯盘着壮硕的手臂点头。 「只能这么做了吧,我也来帮忙吧?」 「不,我有其他的事情想拜托普莱斯做。」 「什么事?」 「尽你所能就可以了,我想请你帮忙搜集有关「博德一族」的情报。」 普莱斯松开双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 「这种小事简单啦,我会翻找署里的记录。还有其他的吗?」 「这个嘛,虽然我认为麦克弗森学长应该不会危害帕克的安全,不过如果可以安排一、两个人巡逻布鲁克家周围,那就太感激了。这是为了预防学长的手下出现。」 「我知道了,我会让我的手下交替进行巡逻。与其站在门口,我想让他们在周边巡逻会比较好吧? 「低调一点比较好。」 「了解了。好,这下彼此的行动都已经决定了,我先回署里去。」 普莱斯说完后突然站了起来,麦卡也慌张地从沙发上跳下来。 「等帕克可以行动后,我们也会立刻朝布鲁克家出发。」 「好,明天早上我会再来。走吧,麦卡。」 「是的,助理巡宫大人。打扰各位了!」 普莱斯背对着大家,边单手粗鲁地乱挥边离开房间,手势一点也不像在道别。麦卡则代替他对一行人鞠躬道别。 「再见罗,麦卡。啊,对了,等一下。」 托亚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矮桌边朴素瓷壶的盖子。 从里面拿出来的是,海丽叶平时特地为了爱德华他们所烤的饼干。 托亚用稻草纸包了几块,递给麦卡。 「这个,拿去在工作之余吃吧,普莱斯应该不会细心到帮你准备零食吧。」 不过麦卡却没有立刻接下饼干。 「可是……助理巡官大人说,警察不可以接受市民的贿赂。」 「笨蛋,这才不是贿赂,这叫做给同伴的慰劳品。」 「给同伴的……慰劳品吗?」 「没错,所以你就安心收下吧。那个普莱斯大叔,也曾在我们这边大吃大喝的,没什么好介意的啦。」 「那我就收下了。」 「好,明天见喔!」 「打扰了。」 麦卡很珍惜地抱着托亚给的饼干纸包,追着普莱斯身后而去。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喔——」 西瓦微笑看着表现出哥哥样的托亚,接着突然回过神来,将手放在爱德华的衬衫胸口。 「来,请脱下。」 「做、做什么,西瓦?」 「现在不是问我做什么的时候。不只背心,连衬衫都沾到茶渍了。不快一点处理的话,污渍会很难洗掉。真是的,您都几岁了还做这种事……」 西瓦边碎碎念着可惜这身衣服了,边从爱德华脖子上除下领带,迅速地解开衬衫纽扣。 爱德华有点不珏葸恩,他对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的确在生气的守护者解释: 「抱歉。可是,我事前就说过要你别生气了。」 「是的,您是说过,所以我并没有在生气。」 「怎么看都觉得你在生气啊。」 「不是那样,我是在责备您,爱德华少爷。今后,如果要做类似这种实验,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拿出抹布或是弄脏了也不觉得可惜的衣服。可以吗?」 「我、我知道了。」 平常个性温和沉稳的人,就算只是稍微生气也会让人觉得很恐怖。爱德华猛点头,西瓦发出深深的叹息,接着从矮桌上回收爱德华被弄脏的背心。 「真是的,没想到已经举行过成人礼的人,会因为这种事而被骂……您那个样子会感冒。床上已经摆着干净的衣服了,请换上。啊,在那之前先把脸也洗一下!」 「恩、恩嗯。」 像孩童时代般被痛骂一顿后,爱德华刚刚那威风凛凛的侦探模样不知消失到何处,垂头丧气地走向房间。 (可以联想得出爱德华和爱特伍德先生小时候的样子呢……) 一个人陷入想象,傻笑得很开心的托亚,被西瓦「托亚先生」这么一叫,不由自主反射性地道歉。 「哇啊,对、对不起。」 「…………?你也做了什么应该被骂的事情吗?」 托亚用超快的速度对惊讶的西瓦摇头。 「我、我什么也没做,刚刚是口误而已。有什么事?」 「虽然想尽早开始着手进行搜查布鲁克先生的下落,但是肚子饿办不了事。尤其是你和爱德华少爷。」 「啊……恩、恩。」 「也让帕克先生吃点东西后再送他回去比较好吧。可以麻烦你去请马绍尔小姐做点容易消化的午餐吗?我们几个的份只要做点三明治之类的简单食物即可,请她提早一点准备。」 「知道了,我去帮忙。」 「拜托你了……那么,趁这段时间,我去努力洗掉衣服上的污渍吧。真是的,竟然洒上颜色这么深的红茶……」 看到光用水可能洗不干净的黑色污渍,生性勤劳的守护者,无力地摇着头走向洗衣间。 另一方面。 「普莱斯助理巡官大人……」 已经走到大马路上,朝警察局方向走去的普莱斯,稍微放 慢步伐。 就算不回头看,麦卡像和主人走散的狗般,拼命追赶在后的景象也能浮现眼前。 虽然才领养他两个礼拜,但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在同个职场工作,所以二十四小时都相处在一起。而对方又是个小孩,所以普莱斯对于麦卡的行动模式大多了如指掌。 「很慢耶。」 「非常对不起。」 边喘息边追上的麦卡,配合普莱斯的大步伐,小跑步地和他并肩行走。 普莱斯斜眼盯着走在身边的麦卡,发现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后蹙起眉头。 「恩?你拿着什么东西?」 被这么问的麦卡,虽然有点害怕却还是乖乖回答: 「他们给我点心。」 「点、心?」 「是饼干。那个……说是给伙伴的慰劳品,所以我才收下的。这么做可以吗?」 普莱斯看到满脸担心的麦卡,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说: 「只有那家给的东西,你可以开心地收下。他们送你东西并不会有其他私心,毕竞我和格莱斯顿那家伙也认识很久了。虽然他是个讨厌的小鬼,不过这段孽缘发展这么久,我们的关系已经像死党了。」 「……是。」 对还是个小孩的麦卡而言,结果普莱斯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爱德华,他大概无从判断吧。他似懂非懂地回答,歪着头思考。 「怎么,你喜欢饼干啊?」 「这个嘛……我曾经吃过一次,好甜好好吃。」 「……是吗?」 虽然麦卡天真烂漫地回答,普莱斯的内心却感到羞愧。 (只要想想你的过去,就知道这个问题有多蠢了。) 在贫穷家庭长大的麦卡,应该没有能力吃什么点心吧? 连能吃饱都像是在作梦一样。一回想起每次吃饭时就会听麦卡说的这句台词,那天真的笑容就和自己过去的身影重叠,这让普莱斯的胸口感到一阵痛楚。 「那太好了呢。」 麦卡笑眯眯地朝着只能这么回应的普莱斯点头。 「对啊,等等也分一些给助理巡官大人吧。」 「我才不要,笨蛋。难得别人送你,你就一个人享用吧。」 这么说完后,普莱斯继续他被中断的思考。从爱德华房间离开后,他就一直思考着接下来自己的行动。 「结果是「博德一族」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团体,也可能是因为我才来伦托拉没多久所以不知道吧。回去后,先问问底下那些家伙好了。」 麦卡有些犹豫地向自言自语的普莱斯提出疑问: 「可是,助理巡官大人。那种……恩,什么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真的存在吗?世界上真的有魔物吗?」 普莱斯表情苦涩地回答满脸不可置信的麦卡提出的问题: 「你知道超自然现象宗教团体是什么吗?」 「嗯……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大家的说法来判断,应该是把魔物看得比人类还重要的人们吧。」 「恩,有关「博德一族」你这样的理解大致上没错。就是会相信超自然现象……也就是对我们普通人来说,类似传说或是怪谈之类的家伙吧……那魔物呢?你认为魔物真的存在吗?」 麦卡思考又思考,困惑地回答: 「……妈妈……不,母亲常说魔物会把坏孩子从头开始吃个精光。小时候我很怕,不过现在长大了,认为那都是骗人的。」 普莱斯正要说出「明明还是个小鬼」这句话却又咽了回去,苦笑着点头: 「对啊,我也是打从出生就这么认为。但是,我和我的部下真的亲眼看到魔物了。」 「真的吗?」 停下脚步的普莱斯,将手放在惊讶的少年肩上,正经严肃地看着麦卡年幼的脸蛋。 「这件事让你无法相信吧。我也是直到亲眼看到前,都不相信那种东西存在的。但是……既然看到就没办法否认了。」 「可、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魔物出现在世界上。」 「那是因为如果警察出面承认……这世界上的确有魔物存在,而且会到处杀人的话,你觉得会变怎样?」 麦卡稍微思考了一下,用困扰的表情歪着头想。 「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会非常恐怖。」 普莱斯听到少年直率的回答,扭曲脸部表情露出奇怪的笑容。 「就是吧?所以才会像刚刚我说的,表面上得表现出认为魔物这种东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样子。但是,也不可以因此背离现实不顾。因为已经有人因此被杀害,要是再出人命,就会有损警察的名声。」 少年睁着带点灰的绿色瞳孔,静静地等着普莱斯说下去。普莱斯回看麦卡的眼睛后这么说: 「所以我不会从魔物身上移开视线。我并不是对那些家伙有什么怨恨,但只要他们危害伦托拉市民,我就不能饶恕。」 「是的。」 少年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男子,点头表示了解。不过普莱斯却有点烦恼地这么接着说: 「所以啊,麦卡。和我在一起的话,早晚你也会遇上那个非常恐怖的魔物喔?」 「…………」 「我不会批评你什么的。你还是别当我的跟班,到学校去……」 话才听到一半,麦卡玲珑的眼睛就满是泪水。普莱斯惊讶地将手从他身上栘开。 「助理巡宫大人觉得我很碍事吗?」 「笨、笨蛋,我没那样说啊。」 「魔物虽然很恐怖,但是只要和助理巡官大人在一起,我就不怕。」 「麦卡……」 「比起魔物……我更怕又变成孤单一人。」 眨眼的那瞬间,麦卡的右眼流下斗大的泪珠。少年用外套袖口擦干泪水,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语带呜咽地说: 「所以,如果可以和助理巡官大人在一起,虽然魔物很可怕,但我也不会怕的!」 普莱斯不禁哑口无言。 因为普莱斯自己也是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孤单活到现在。变成某人的「亲友」、被某人如此依赖、如此需要,对他来说都是人生中的首次经验。 因此,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他连自己的心情也无法百分之百掌握。虽然有种被人仰慕、开心得想要偷笑的情绪,但是也有对方的信赖太过沉重,让自己喘不过气的感觉。 结果,因为无法处理自己过于复杂的心情,普莱斯只好像刚才一样只回一句「是喔」。 「是的。」 但是,即使是这种随便的回答,麦卡还是用尽全力点头。闭上嘴不说一句话的普莱斯,再次迈开脚步,而麦卡也依旧像只雏鸟般紧紧跟着。 「算了。总之,先找地方吃个午餐再回去吧?」 「好。」 刚刚哭泣的孩子不知消失何处,发育中的少年精神饱满地回答。 (插图:edward_05_fmp_035) 看到眼前这张天真的笑脸,根本没办法一直郁闷地钻牛角尖。普莱斯把内心烦人的苦闷先放一边,也露出笑容回应少年…… 「……哎呀呀,东西太多的房间,遇到这种时候就头大了。」 爱德华在被夕阳染红的房间里,无奈地这么说。 在自己周围用书本堆起防线的托亚也快速翻阅书本附和。他已经花了好几个小时,从书架上把书一本一本拿出来,检查有没有任何东西夹在书本当中。 「就是啊……真是的,这个书架上到底放了多少书啊?书的后面还有书,再后面还有书 耶。」 「有种不愧是收藏家的房间的感觉呢,帕克先生打扫起来一定很辛苦吧。」 西瓦边以管家的角度发表意见,边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一一调查陈列架上形形色色的物品。 而说到爱德华,他正在调查东西塞到连关也关不上的抽屉:有许多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像要开店贩卖一般陈列在地板上。 将帕克带回布鲁克家的三人,到了之后就一直在艾文的研究室进行搜查。但是,一直找不到任何和「可爱的老婆婆」或「博德一族」看似有关系的物品。 「……真是的,太阳都下山了。」 就好像在回应爱德华这句话一般,帕克敲响房门走了进来。 吃了东西并休息过后稍微冷静下来的老人,服装仪容已经如往常般整齐。 「各位,谢谢大家为少爷这么做。」 托亚吓了一跳,跨过书本堆成的山跑向帕克。 「帕克先生,可以起来了吗?布鲁克交给我们来找,你去睡没关系喔?」 但是,管家却捶了捶有点弯的腰部说: 「不,我已经没事了。赤星少爷,谢谢您的关心。各位这么努力,只有我在睡觉,这怎么行呢……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忙准备晚餐。」 老人的脸色苍白,声音仍然虚弱。怎么看都觉得应该做不来,他之所以像这样想找点事做,大概是想要挥去心中不安的情绪吧。 不过爱德华一边想办法把东西塞回桌里,一边说: 「不了,房东会做晚餐等我们回去吃。我们今天就找到这里,暂时先回去。这是个比想象中还不得了的房间呢。我们也稍做休息,回去重新拟定搜查方法说不定比较好。」 「……是吗?那么,可以得知少爷去向的东西……」 爱德华这么安慰深感遗憾的帕克: 「还没找到。不过,我们一定会找到布鲁克的。」 「……是,我明白的,少爷总是说格莱斯顿少爷是位很优秀的侦探,所以您有什么需要请尽量说,说不定有我这个老人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恩,说不定会有。我知道帕克很担心,不过请好好看家,让布鲁克随时可以回来。这是唯有身为管家的你才能做得到的。」 「……好的。」 原本就很消瘦的老人,因为这几天的精神操劳,身型看起来更是小了一号。 「我有拜托便衣刑警在房子周围巡逻,你不用担心……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要到我们住宿的公寓通知我们,可以吗?」 「遵命。」 「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养好精神,因为说不定布鲁克会捎来什么连络。」 「是,格莱斯顿少爷。各位也请小心。」 「恩。总之,这个房间就让它维持这样,什么都别碰。」 「好的,我一定照办。」 「那么,就拜托你看家了……走吧,西瓦、托亚。」 「好的,爱德华少爷。」 「帕克先生,再见罗!」 留下深深低下头送行的帕克,三人先回到出租公寓。 在他们享用海丽叶用心制作的晚餐,大啖用大量新鲜莓子做成的夏季布丁甜点时,漫长的一天所累积的疲劳也因此稍微缓和。 「不过啊,说到今天的收获,大概就是知道布鲁克先生还记得爱德华的手杖这件事吧。」 托亚说完,在第二盘布丁淋上大量奶油。象牙色的浓稠奶油在红紫色布丁上显得特别鲜艳。 「……说的也是。」 爱德华一边出神地看着食欲旺盛的托亚,一边无精打采地随口回应。 可怜的管家帕克是那种不会干涉艾文行动的管家,他从来不会特意询问艾文要去哪儿做什么、要和谁见面。事实上,他唯一确定是艾文朋友的人,似乎只有爱德华。 爱德华不能告诉帕克艾文失踪的详细原因,所以在他面前一直装得一派轻松。 但是,当他们三人一回到出租公寓,焦躁的心情立刻表现在脸上。 爱德华将手仲进上衣口袋翻找,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片。 那就是托亚所说的「今天唯一的收获」……放在艾文桌子上的谜样便条纸。 这张白纸的大部分,都被密密麻麻、大小均一的文字填满。但是文字的排列让人无法理解,根本不是正确的语言。 在这张写满奇妙文字的纸张上方,用钢笔潦草写着「把手杖还给格莱斯顿!」一行字。这圆型的字体,肯定是艾文的笔迹没错。 爱德华仔仔细细地比较纸上那没有意义的文字排列,以及写在空白处的简单备忘录,不悦地发出叹息: 「不用管什么手杖啦,真希望你有留和「可爱的老婆婆」有关的线索啊,布鲁克。」 他的视线看向门边的帽架。帽架上有刚刚从布鲁克家拿回来的银色手杖,和平时常用的鸭头手杖并排挂着。 西瓦听到爱德华用平时不曾有的焦躁口吻说话,开口安慰他: 「一定是因为向爱德华少爷借了重要物品,想说得好好归还才行吧。」 「虽然那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不能和人命相比。对亨利哥哥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如果能让布鲁克平安归来,那根手杖不见也不算什么……布鲁克那家伙,明明说过不会冒险的。」 「爱德华少爷……」 托亚代替再也接不下话的西瓦,故意用爽朗的口吻说: 「不过啊,那张纸片到底是干嘛的呢?虽然那个房间里都是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不过那张纸也挺不可思议的呢。」 爱德华似乎被托亚的意见稍微引起了兴趣地点点头。 「的确。大小相同的文字,以相同的间隔从头到尾写满纸上。但是,文字的排列却没有任何规则性,别说是文章了,连一个正确的单字都没有?」 「恩。不过,要写出这一大张大小整齐划一的文字,我觉得挺困难的耶。所以,这张纸一定是要用在什么地方的。」 「……我也这么想,布鲁克那家伙从以前就是个奇特的人,大概是用在我们无法想象到的地方吧!如发明或研究……到底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爱德华随口这么回答,视线落在摊开于桌上的纸片。 字总是写的大小不一又圆的艾文,就好像扎实地填满方格股,写了满满一整篇形状为四角形的文字。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爱德华他们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爱德华蹙起眉头嘟囔: 「而且,竟然还在这张好像花费很多工夫写成的纸片边上,写上要把手杖还给我这种无谓的备忘录。虽然不拘泥形式这点的确很像布鲁克的风格……可是,还是让我有点在意。」 「您的意思是?」 爱德华似乎稍微忘了方才的忧郁,用活泼的口吻说: 「我以前曾经对托亚说过,布鲁克对自己有兴趣的事物就会很正经。如果这张纸和他的工作有关,那就不可能拿这么重要的纸张来写备忘录。实际上,房间里可以拿来当作便条纸的小纸条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说来……」托亚也垂下嘴角说: 「也对,而且向爱德华借的手杖也好好地挂在帽架上……」 「说的也是……啊啊啊!」 「爱、爱德华少爷?」 「怎么了啦?」 西瓦和托亚也吓得张大眼睛看着突然出声大叫,还站了起来的爱德华。不过爱德华却无视两人的询问,用双手抓乱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 「我是笨蛋!应该说,今天我果然因此受到相当大的动摇。说不定,今天下午拼命找的……就是眼前 这个东西。」 爱德华说完,就把话中所提的纸片递到两人眼前。但西瓦和托亚只是目瞪口呆地对看。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啦?爱德华。」 「爱德华少爷,您在那张便条纸上发现了什么吗?」 爱德华失去往常的冷静,好像气到要跺脚股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如果是平时的我,发现这张纸条的时候就会察觉的。有不应该出现在这张纸上的潦草随笔,就应该看做是给我的讯息!」 「……什么意思?那句话一开始就是为了爱德华写的不是吗?」 「是啊,提醒自己要归遣手杖。」 「那其实是伪装啦!」 「「伪装!?」」 西瓦和托亚的声音完美地重叠在一起。爱德华指着写在纸条边的潦草笔迹说: 「仔细看喔。写着要把手杖还给我的这排潦草的笔迹上,有画着一条底线吧?线的尾端……看这边。」 「?」 西瓦和托亚被爱德华的气势所牵动,抬起腰杆,将脸凑近爱德华所指之处。 「这条线好像画得很用力,尾端还勾了起来呢。」 「不,这个勾勾不是偶然形成的,这条底线其实是箭头!」 「箭头吗?」 「没错,是从左向右的箭头,也就是横向的箭头!」 「箭……头,是吗?」 就算经过说明,依旧不了解爱德华兴奋理由的西瓦眨了眨灰色的眼睛。托亚即使不了解,还是果敢地重复提问: 「如果那是箭头,那指的是什么东西的方向?」 「当然是下面的文字列阅读方向啊!」 「啊?可是,就算从左边读到右边,也根本搞不懂文字的意思啊?」 「这样子是看不懂的,关键字是这个箭头和「我的手杖」。西瓦,给我剪刀和糨糊!」 「是、是的。」 西瓦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跑向桌边,依照指示拿来剪刀和糨糊? 「这样可以吗?」 「恩,首先是剪刀。用剪刀这样……」 喀嚓! 「哇啊!」 托亚不禁吓到往后仰,因为爱德华毫不犹豫地朝纸片剪下去。 「等等……爱德华,那张纸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很重要的东西没错啊,所以才得仔细的剪。」 爱德华这么说后,便喀嚓喀嚓地大胆下刀。他依照箭头的指示,将文字列以水平方向一段一段剪下来。 西瓦在绝妙的时间点栘开爱德华眼前的盘子,剪下的纸片平安地呈丝带状落在桌面上。 「听好喔,西瓦。依照我剪下来的顺序,将纸条用糨糊连接起来。连接处的问隔也要仿照每个文字问的空隙做好调整喔。可以吗?」 「了解了?像这样……对吧?」 即使不了解爱德华的真正意图,西瓦还是很认真地开始把爱德华剪下来的纸片黏起来。托亚则紧盯着两人进行作业。 「好,弄好了吗?」 「是的。全都依照顺序连接起来了,就像这样。」 西瓦抓着变成丝带状的纸片头尾两端,将写在上面的文字展示给两位少年看。觉得不可思议的托亚歪头思考。 「的确,文字很整齐地排成一列。不过仍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耶?」 「这样子还看不出来,接下来要运用下一个关键字了。托亚,把银色握把的手杖拿来。」 「恩……恩,知道了。」 托亚虽然头顶冒出问号,但还是照爱德华说的把手杖拿来。 「将那个手杖水平拿着。」 「……像这样?」 托亚右手拿着手杖的握把,左手拿着手杖的底端稳稳站着。 「没错,这样就可以了。然后,像这样……」 爱德华把丝带状的纸片文字朝外,缓缓地一圈一圈环绕在手杖上。缠绕完成后,托亚和西瓦口中同时发出惊叹声。 「啊!」 「这是……」 到方才为止还毫无章法的文字列,因为缠绕在手杖上,组成新的排列顺序……而新形成的文字列中的一部分,可以清楚念出这段话: 「老婆婆在乌鸦宅邸等着」。 爱德华的眼神因这和他期待相符的结果发亮,用开朗的语调说: 「看,就是这样。布鲁克留下的备忘录,是这段无意义文字列的暗号,也是为了告诉我们解开文字列的方法。这么一来终于可以判读出他想告诉我们的事情了。」 「那是很好啦,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老婆婆在乌鸦宅邸等着……应该就是布鲁克写下了我们正在寻找的「可爱老婆婆」的所在位置……为了预防自己发生意外时的备案。」 虽然最后一句有些苦涩,不过因为找到了希望,爱德华湛蓝的眼睛再次恢复光辉。 西瓦立刻拿来伦托拉市街地图,在桌上摊开。 (插图:edward_05_fmp_041) 「可是爱德华少爷,我从没听说过有正式名称叫做乌鸦宅邸的房子呢。」 「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首先有必要调查那儿到底是哪里呢。」 咚咚! 这时传来敲门声,拿着托盘的海丽叶探头进来。 「请问,可以撤盘子了吗?」 「啊,马绍尔小姐,餐具由我们收拾就可以了。」 西瓦慌张地想从海丽叶手上接下托盘。但是海丽叶却委婉地用指尖的动作拒绝,走向桌边。 「不,大家看起来好累。今天就让我来吧……哎呀,这是地图吗?在找什么地方吗?」 爱德华因为束手无策,所以询问海丽叶是否知道乌鸦宅邸。 「乌鸦宅邸吗?不,我不清楚耶,这个伦托拉有名字那么怪异的房子吗?」 「……可能有。妳果然不知道啊,只能去问问普莱斯刑警了……」 「乌鸦宅邸怎么了?」 突然听到一个沙哑有磁性的女声,让大家惊讶地往门口方向看。站在那儿的是,装扮得比平时还要奢华的碧玉。 「哎呀,碧玉。妳回来了啊?晚餐吃过了吗?」 「吃过了,客人请我去吃「棉吉斯」的全餐。」 「哎呀,真棒。是迪亚街上那间新开的店吧?」 「没错。还好啦,牛舌鱼是还不差,不过红酒种类就不怎么齐全了。」 「哇,吃牛舌鱼啊?真是豪华。」 爱德华无视女人间的闲聊,询问碧玉: 「碧玉,妳知道乌鸦宅邸?」 「如果那是我所知道的乌鸦宅邸……借我看一下。」 碧玉穿着高得惊人的凉鞋,踏着优雅步伐走向桌边,碰了地图上的某一点。 她鲜红的长指尖所指的地方是,伦托拉中心东方稍微有点偏僻之处。 「有去过这附近吗?」 「不,还没有。这地区怎么了吗?」 碧玉边搔弄艳丽的黑发边说: 「这里是伦托拉久远梦境的空壳喔。以前是高级住宅区,满街都是贵族的宅邸呢。可是,一百五十年前,这个地区开始流行起疾病,居民全都慌忙逃离。」 「原来如此。我记得是某个贵族从异国带回来的东西上,带有疾病的病菌之类的……」 「差不多就是那样。糟糕的是,没地方去的穷人们,被豪华的住处所吸引而搬了进去,结果染病而导致许多人丧命。因为这个缘故,即使现在,这个地方也被视为被诅咒之地弃而不顾,好 像根本没人住在那儿喔。」 「……原来如此……可是,妳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呢,碧玉?」 碧玉一派轻松地避开爱德华怀疑的眼神,嫣然一笑。 「我也只是从某个客人那儿听来的……毕竟那种地方会有很多怪谈,也有以说怪谈给女性听为兴趣的无聊男子。」 「原来如此……那,乌鸦宅邸是?」 「是我听过的怪谈……在这荒凉的地区,有栋即将倒塌但是特别雄伟的房子……」 托亚吞了口口水。碧玉把声音压得更低,非常有气氛地说: 「那栋应该没人住的房子,到了晚上,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微弱的灯火摇曳。」 「讨厌,好恐怖喔。」 海丽叶不禁搂住身旁西瓦的手臂。 爱德华撇开因为意外的好处而脸一阵青一阵红的西瓦不管,磅的一声拍响桌面。 「就是那里!那里一定有我们正在找的妇人……走吧!」 「咦?现在去?」 连托亚也惊讶地回问,但爱德华一副充满精力的模样宣告: 「好事不宜迟啊!谢谢妳,碧玉,妳果然是我们的幸运女神!马绍尔小姐也是另位女神呢,用美味的餐点赐与我们力量。」 「哎呀,说什么女神嘛。格莱斯顿先生,这样讲太捧我了。」 海丽叶嘴上虽抱怨,脸颊仍有些开心地染上红晕。爱德华折起地图放进口袋里。 「托两位的福,似乎还可以努力下去。对吧,西瓦、托亚?」 「……还好啦,我完全没问题呢。」 托亚拉扯外衣下摆把衣服弄挺。西瓦也从海丽叶的手腕中溜开,脸上还带点羞红地说: 「如果您说要去,不管去哪儿我都随行。不过,不通知普莱斯刑警就直接行动,这样妥当吗?」 「无所谓啦。因为搜查布鲁克行踪这部分的工作,他委任我们办理啊?那么,走吧……马绍尔小姐,我们会在早餐之前回来。」 爱德华这么说完后,便拿起爱用的手杖,踏着兴高采烈的步伐离开房间。托亚和西瓦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两位女性打个招呼,便跟着爱德华离开。 突然变得一片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位女性。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不过似乎有帮上他们的忙呢。」 碧玉说完,拿起留在桌上的红酒倒进玻璃杯中,很享受地喝下。海丽叶忧心地走到窗边。 在瓦斯灯下,看到西瓦朝着在街头载客的马车招手。 「没问题吧,要在这种时间去那么恐怖的地方。」 不过碧玉那深红色的香唇却浮现愉快的笑容,一派悠闲地说: 「没事的啦……爱德华小少爷的脸上,虽然出现了混乱之相……不过,应该不是坏事。说不定……是会为事情带来转机的际遇喔。」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希望大家可以平安归来。」 海丽叶朝下看着钻进马车的三人,双手合十祈祷。 碧玉口中呢喃着谜样的异国咒语,用指尖在空中画出幸运的印记…… 第三章 搜集、摧毁 「客人啊,你们还真好事呢。我啊,才不想来这种感觉超毛的地方呢!拜托让我在这儿回头走人吧。」 不知道是借口还是抱怨,车夫说着便将马车停在乌鸦宅邸的所在地区……通称「死亡之街」的入口,让爱德华他们下车。 「我们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可不可以在这边等我们?」 虽然爱德华如此拜托,但是车夫却用几乎要把头摇飞的速度急忙摇头拒绝: 「别开玩笑了!」 「可是如果你走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会很不方便。我会给你大笔报酬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陪你们玩这种怪异的游戏。要是我在等你们的时候被魔物给吃了,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哪。再见了!」 「啊……」 迷信的平民百姓,大概连一秒也不想继续待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吧。车夫使劲挥动缰绳,让马车全力向前冲刺,就这样丢下三人离开。 车轮激烈滚动的声音渐渐远离后,彻底的寂静包围在场三人。 毫无人烟的城镇里,连一盏街灯都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轮弯月洒下的微弱光芒,勉强让他们不被黑暗夺去视觉。 西瓦点燃带来的提灯。微弱又温暖的光线,朦胧地照亮三人四周。 觉得毛骨悚然的托亚,抱着双臂环顾四周。 「呜呜……喂,我看还是早上再来比较好吧?」 托亚会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 当初疾病肆虐时,这个地区为了不让病菌向外扩散,在周围建起涂了灰泥的高墙。 那道坚固的围墙,现在依旧高耸在那儿,宛如拒绝人类进入一般。 墙上到处都有灰泥漆龟裂剥落,露出了底下的老旧砖块,这景象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起来更加毛骨悚然。 连西瓦这种很少惊慌失措的人,也有点胆怯地看着四周。 「毕竟这里好像死过很多人。就算想要测试自己的胆量,应该也没有人会在半夜来这种地方吧……爱德华少爷,我看还是等到天亮,找普莱斯刑警同行比较妥当吧?」 「就是啊。就算「可爱的老太婆」真的在这里,我看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竟敢住在这种地方。」 西瓦和托亚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内心的不安,一副想要立刻转头回家的样子。但只有爱德华坚决地说: 「不行,我们不知道布鲁克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比尽快找到线索还重要的事。」 「爱德华少爷……」 就算爱德华没有清楚表达自己的立场,西瓦也知道没人比爱德华还要担心好友的安危。爱德华伸手制止不禁想要开口说话的西瓦,接着这么说: 「况且,如果这儿是没人住、没人会来的地方,那晚上来也很安全。因为不会有强盗或是暴徒。」 「你说的是没错啦……可是,这里是神秘疾病肆虐过的地方吧?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已经有一百五十年没有能寄生的人类来到这里,那病菌不是转移到别的地方,就是早已自行灭绝了吧?没问题的……而且,那个「可爱的老婆婆」不也安然无事地住在这里吗?」 「……真的会在这儿吗?我不相信有人可以毫不在意地住在这种毛骨悚然的地方。」 「那么,就用我们的双眼确定这点,走吧。」 爱德华接过西瓦手上的提灯并高高举起,踏着毫不迟疑的脚步走进「死亡之街」。 「……真拿他没办法。」 「是啊,死了就一切都完了。」 「我还不想死啊。」 「我也是?不过,我已经有发生万一时,要陪爱德华少爷共赴黄泉的觉悟了。」 「哇啊……不愧是出生就陪着爱德华的人,我可还没有那样的觉悟……」 「我希望托亚先生可以活下去,将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 「……你这样说有种在排挤我的感觉喔……」 西瓦和托亚用无意义的对话消除恐惧感,追上意气风发走在前头的爱德华。 俗话常说名字代表内涵,而「死亡之街」就是个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生命力的地方。 别说是人类了,连野猫野狗也没看到。 过去排列于道路两旁的住宅,崩解的程度让人惨不忍睹,房子大多都已经变成瓦砾堆了。 耳边几乎只听得到三人的脚步声,偶尔还会被瓦砾滚落的声音吓到几乎要跳起来。 他们在城镇里四处徘徊了一会,眼睛也终于习惯了黑暗,开始可以清楚地看到许多东西。 首先,就算不想看到人骨,也会映入眼中。 昔日因疾病而死的人类尸体已经化为白骨,路上到处都有衣衫褴褛的白骨倒卧在地。数量多到如果一闪神,就会踢到如小石头般的头盖骨。 这里大概被当作尸体弃置场吧。三人沿路走不久后抵达的小广场,有用人骨堆积成的小山。 「……托亚,没事吧?」 爱德华放慢脚步,宛如想看穿黑暗般看着托亚。 托亚具有一种特殊能力,他可以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妖怪或幽灵的身影,并且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因此爱德华突然想到……来到这种亡者的住处,情况会不会很糟糕? 不过,托亚那双每当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时,就会变成银色的眼睛,现在还是黑色的。少年似乎终于习惯这异样的气氛,稍微打起精神回答爱德华: 「没事!看来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好像连死掉的人的灵魂都没了呢。」 「那就好。大概是因为如果没有人可以倾听,灵魂也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吧。」 爱德华说完后,环顾四周。 「不过,我们要找的「乌鸦宅邸」到底在哪呢?」 「啊?你不是知道地点在哪吗?」 「不,我根本忘记问碧玉地点在哪了。」 「你说真的还假的啊!这「死亡之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耶,这下该怎么办啦。」 虽然托亚吃惊地双手叉腰,不过爱德华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回答: 「没问题的,走一走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 「失去主人的房子会迅速腐朽,就像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建筑物一样。不过,如果有人住在里面,房子就会为了保护主人,努力维持下去。」 「真的假的啊……」 「以前我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况且,不管「死亡之街」多大,和伦托拉的市中心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吧,没问题的啦。」 「说的也是,站在这儿说丧气话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总之就边走边找吧。」 西瓦也许是被乐观的爱德华所影响吧,发表积极的意见。 「该怎么说呢……你们主仆还真像呢?」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这不是没道理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们越来越像的。」 「那我可一点也不开心!」 「好啦好啦,托亚先生。我们就先在这里稍微养精蓄锐,等会儿再继续加油吧。爱德华少爷也是。」 西瓦说完,把某个小东西放到托亚手心里。那是用色彩缤纷的玻璃纸包起来的乳脂软糖。 「你把我当小孩喔。」 爱德华迅速将乳脂软糖塞进嘴里,开怀地对鼓着腮帮子的托亚说: 「对疲劳的身体而言,没有比甜食更棒的灵药。来,走吧。」 虽然嘴上发着牢骚,但一放进嘴里就立刻融化的乳脂软糖,让工作一整天的疲惫身躯,再次充满活力。 「妈的,既然事情都这样了,那就赶快找 到「乌鸦宅邸」和「可爱的老婆婆」吧!对了,这次我想打头阵?」 「好啊。那么,就让托亚你选择走哪一条路吧。」 托亚从爱德华那儿接过提灯,站在广场中央照亮四方,接着好像做出了决定,指向朝北延伸的那条路。 「好,大概是这边吧!我野性的直觉告诉我是这里!」 托亚有点自暴自弃地爽快断演,大刺刺地迈开脚步。 「……那家伙什么时候恢复野性的?」 「不知道……不过听到托亚先生那么说,不可思议地也让我觉得说不定真如他所说呢。」 「我也这么觉得呢。总之继续走吧,不然身体会冷掉。」 西瓦和爱德华也小心地巡视四周,一面注意是否有任何东西潜藏在黑暗的彼端,一面跟着托亚高举的灯火走。 接着。 数十分钟之后证明爱德华的说法正确。 一片废墟当中,只有一栋房屋依旧维持昔日的威容。 「就是这间吗……!」 托亚被这景象震慑住,低声说着。其他两个人也不发一语地点头。 那栋规模接近小城堡的房子,走近一点看会发现其实已经相当荒废。雕工精细的铁门生锈倾倒在地,高耸的围墙到处都有崩解的情形。 陡峭的石板屋顶上的巨大凹洞十分显眼,从围墙外就可以窥看到的庭院树木,也没经过园丁修剪,庭院里草木肆意生长,杂草丛生。 让三人认同这栋房子就是他们的目标「乌鸦宅邸」的理由是,出现在勉强残存的围墙和庭院树木的树枝上,以及房子屋顶上的那些黑影……也就是数量十分庞大的乌鸦群。 宛如黑暗化身的乌鸦,到了夜晚也是会睡觉的吧。因此即二人踏进房子范围内,也没有一只乌鸦被惊醒而飞起。 这些乌鸦是来到这个「死亡之街」后看到的第一种生物,照理来说看到生物应该会让人松一口气,但因为看到的生物是乌鸦,害得三人怎么也安不下心。而且,这么多乌鸦栖息的景象,让人觉得与其说牠们是生命的象征,不如说是死亡使者。 「乌鸦宅邸这名字还真贴切。」 西瓦有点担忧地对佩服得低语的爱德华说: 「爱德华少爷,到处都没看到碧玉小姐说的灯火呢。」 「的确。不过,你看看这个。」 爱德华弯下身,捡起某个掉落在地面的东西。托亚把提灯靠近爱德华手边。 爱德华捡起满是泥泞还硬梆梆的发霉面包。大概被乌鸦啄过吧,面包表面到处都是凹洞。 「是面包耶,这该不会是一百五十年前的吧?」 爱德华听到托亚这么说,噗哧地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一百五十年可是连骨头都会腐朽的漫长时间耶,我不认为面包可以撑那么久。」 「说的也是。换句话说,这是……」 「没错,这是某人丢给乌鸦吃的。乌鸦是很聪明的鸟类,如果不是有东西可以吃,不会大举栖息在这种地方。这里对他们面言,是很好的觅食场吧。」 「原来如此。如果只要乖乖等着就有东西吃,那比起窝在伦托拉市街里,边被人拿石头砸边找垃圾吃,不如待在这里还好得多吧。换句话说,虽然没看到灯光,不过这间房子里应该有人住吧,爱德华?」 爱德华对充满干劲的托亚点头,将手指向地面。 「没错。还有,照一下这边,应该可以看到东西吧。」 「恩?」 托亚这次将提灯靠近地面,发出「啊」的一声。西瓦也惊讶地交互看着主人和地面。 「这是……脚印。从压在地面上的深度看来,大概是有人在下雨天出入这间房子吧?」 「应该是那样吧。」 托亚也宛如和西瓦较劲般,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女生的鞋子吧。从大小和形状判断,是男人的脚印……而且还很新,对吧?」 爱德华满足地点头。 「没错。你变聪明了呢,托亚。」 「嘿嘿。不过,爱德华,从这里有脚印这件事,你知道了什么?」 爱德华非常明快地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知道,而是推测。看到乌鸦就明显能得知有某人住在这间房子里,如果对方就是「可爱的老婆婆」那就太好了。不过如果这在这里的人真的是她,一位年迈的女性不可能单靠自己的力量一直住在这儿,一定会需要可以去购买食品或日用品的同居人,或是固定负责这类工作的协力者……我想应该是位力气很大的男人吧。」 「原来如此……这个脚印还真大呢。」 「没错……那么,去请求这间宅邸的主人接见我们吧。虽然深夜来访十分无礼,但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重要的朋友,这也是不得已的。」 爱德华说完,便站在房屋玄关前。 厚重的橡木门上没有装设呼叫铃,只有设计粗糙的门环。门上还刻有绳子和荆棘交缠的不可思议图样。 托亚看了那个图样后,身体微微颤抖。 「托亚先生?」 西瓦担心地看着少年,托亚慌忙甩头。 「啊,不,没事,只是觉得这扇门很不可思议。」 西瓦惊讶地将视线落在自己右手的中指,那根手指上戴着艾文亲手制作的难看戒指。 固定在银制台座上的是小小的透明水晶碎块。 水晶碎块来自爱德华持有的那把,具有能击退妖怪的不可思议力量的「光之剑」。艾文在失踪之前,把掉落在银制剑鞘里,原本应该是剑身一部分的神秘水晶碎片,制成戒指送给爱德华。 只要戴上戒指,多少可以感受到妖怪的气息。虽然如此,还是比不上托亚敏锐的感觉,西瓦担心是否只有托亚感受到妖怪微弱的气息。 不过,托亚的眼睛还是黑色的,他正在思考。 「不是那样,不足妖怪的气息……恩恩,和巴尔福校的建筑物入口有一样的感觉……有种崇高的感觉吧?」 爱德华听到这句话,手握着门环回头。 「该不会是和看到女神护符时有一样的感觉吧?」 托亚暧昧地点头。 「大概吧。这奇怪的雕刻,该不会是设计来驱魔的吧?」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趣。」 爱德华露出笑容,硬是用生锈的门环敲响大门。 咚! 沉重的敲击声,在黑暗中回响。 屋子里肯定听得到这声响,不过不管他敲了多少次,还是看不到有任何灯光,也没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 不过…… 唧唧唧唧唧…… 「呀!」 门突然自动嘎吱作响地打开,托亚像猫一样迅速向后跳了一步。西瓦也慌忙抓住爱德华的肩膀向后退。 不过,只有爱德华静静挥开西瓦的手,朝门又走近了一步。 在门的另一侧,是此外面的世界还要深沉的黑暗,一个人影也没有。 「喂、喂,爱德华。」 爱德华眼神闪烁着期待,对害怕的托亚说: 「看来对方似乎允许我们的无礼呢。那就趁心胸宽大的屋主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拜托对方和我们见面吧。」 「你罗罗嗦嗦讲这么多,意思就是要进去这栋房子里找住在里面的人吧。」 「没错,再拜托你那野性的直觉带路如何?」 「唔……不、我、有点……」 「那么,这次就看我喜好冒险的心活跃罗。」 爱德华伸出右手,托亚将提灯交到那只手上后,爱德华又向 托亚伸出左手。 「……干嘛?我没东西要给你了啊?」 爱德华恶作剧地眯起一只眼睛,对满脸疑问的托亚说: 「我想说如果你脚软,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啊。」 「别耍我!」 托亚一听,不服输的个性似乎被点燃。他嘟起脸,比爱德华还先冲进房子里。 「啊,托亚先生。」 西瓦慌忙追上。爱德华边笑着说「还真不服输」,边走进入口。 「……景象还真凄惨耶。」 西瓦一边用手挥开因为托亚冲进来而飞扬的灰尘,一边痛心地说。 过去,应该是以奢华的气氛迎接来宾的入口大厅,现在则装饰着腐朽的屋顶、倾倒的家具、破碎的陶瓷器具以及蜘蛛丝。 「这简直就像是绘本当中的鬼屋嘛。」 爱德华也如此感叹。 他们实在很怀疑这间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住人,因为以这间房子的状态来说,很难说这是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原本应该是红色的丝绒毯上,积着几乎可以埋住鞋子的厚重灰尘。 而在这片灰尘当中,留下好几对……不属于同一人的清晰脚印。脚印当中,有看似最近才形成的清楚脚印,也有蒙上灰尘几乎要消失的旧脚印。 「看来在这间房子里出入的,不只一个人喔。」 西瓦听到爱德华这么说后,语带期待地说: 「或者,其中有一副是布鲁克先生的脚印?」 「这可能性很大。」 「爱德华啊,不管脚印是谁的,只要跟着脚印定,一定可以走到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的房间吧!」 托亚因为发现有力的线索,年幼的脸蛋充满精神。好奇心和兴奋感,似乎超越了恐惧。 「我也这么想。来,走吧……不过,别用跑的喔,托亚。慢慢走……不然,还没和淑女见到面之前,我们都被灰尘弄得一身白了。」 以爱德华的这句话为号令,三人快步……并且小心地注意别扬起灰尘,在漆黑的走廊上跟着脚印前进。 有趣的是,所有不同大小、新旧的脚印,都往同个方向前进。 那就是房屋的二楼。 三人将腐朽的楼梯踏板踩得嘎吱作响,最后总算定到二楼。 接着,他们在那儿发现了小小的不同。 在许多应为男性的脚印中,有一对很小的脚印。 「这……怎么看都是小孩的脚印。爱德华少爷很爱恶作剧的时候,常常在走廊上留下这种满是泥泞的脚印。真令人怀念呢……从大小看来,年纪大概……八岁到十岁吧。」 西瓦有些感慨地这么分析,爱德华有点困惑地点头同意。 「小孩吗……?实在无法想象有人会在这边养育小孩。」 「恩,不过二楼比一楼干净多了呢。」 爱德华听到西瓦这么说后,把提灯举得更局。 三人面前有狭长的走廊向前沿伸,地毯的确仍然维持原本的淡紫色,地上也没积什么灰尘。三人勉强跟着脚印前进,不过脚印却越来越淡。 墙面以一定的间隔距离装设着蜡烛架,架上插有熄灭的蜡烛。 爱德华捏了捏蜡烛的蕊心,闻闻指尖上的味道后说: 「还有煤烟的味道,这些蜡烛不久前应该被点燃过。」 「该不会是布鲁克先生点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们终于要和这房子的主人见面了。」 爱德华挺直背脊,往走廊那端走去。 但是,托亚却抓住爱德华的外套衣摆,阻止他前进。 「爱德华,等一下。」 「怎么了……!」 爱德华转头一看,吓了一跳。走到这儿,托亚的眼睛竟然发出微微银光? 「虽然没有讨厌的感觉,但是那感觉不像人类。」 「是妖怪吗?」 托亚稍微想了一下后,微微摇头。 「不像妖怪那样强烈。不过……我没办法解释清楚,感觉就像幽灵那样虚幻。这种感觉我从来没……啊……!」 托亚话说到一半,突然吸了一口气。爱德华蹙起漂亮的眉毛,催促他说下去: 「你有过类似的感觉吧?是什么时候?」 「啊……那是……」 「托亚?」 托亚被再次催促,用着不像他的缓慢口吻说: 「有一点点像那个人……那个叫麦克弗森的人。」 「像学长……该不会学长就在前面?」 「啊,不,不是。感觉没有那么讨厌,不过根本上有点相似……抱歉,我还是无法解释清楚,我也只是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爱德华吐了一口气,静下心来说: 「无法解释是正常的。抱歉,我的口气好像在责备你一样……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对方似乎没有邪气,那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不过还是得小心。脚印似乎一直延伸到走廊尾端……不要分心了。」 爱德华说完,将手伸进上衣口袋,确认口袋里有「光之剑」。他在内心暗自决定,如果有个万一,得用这把剑争取让后面两人逃离的时间。 托亚也表情紧绷地跟在爱德华身后前进。 西瓦一边殿后守护大家,一边用警戒的视线朝左右确认没有人从两侧并排的门内出来。 不久,爱德华他们站在走廊尾端,某个特别漂亮的门前。 门上没有像玄关门上那样的雕刻,也没有任何门环,所有的脚印都在这房间前消失。 爱德华用眼神对西瓦和托亚示意,接着用自己的拳头敲门。 「……请进。」 传来音调有点尖锐的女性声音。 三人互相对看,不过爱德华一句话也没说地把门打开。 「啊!」 三人口中同时发出惊叹。 他们所看到的是,来到这个「死亡之街」后,除了提灯以外第一次看到的光线……那就是安置在烛台上的烛火。 在摇曳的火焰旁有一张很大的皮革椅子,一位少女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人。 「真……真的是小孩吗……!」 哑口无言的爱德华,连招呼都忘了打,就这样凝视着少女。 就和西瓦刚刚依据脚印所做的推测一样,少女年约九岁或十岁……看起来比麦卡年长。 少女的头发长得惊人,站起来的话长度大概有到膝盖吧。那头微卷的头发散发宛如月色的银光,她把头发像个女孩般编了几条小辫子,再用黑色丝带在两侧绑成公主头。 她将瘦弱到好像快折断的纤细身体,穿着好几层豪华纯白蕾丝,且处处装饰着蝴蝶结的旧时代款式黑色礼服。而踩不到地的双脚,穿的也是双高度及踝、有鞋带的旧式长筒靴。 少女的肌肤比蜡还要惨白,那张紧闭着,看来十分不好应付的嘴唇丝毫无血色。 她的五宫看起来聪明可爱,但唯有一点例外……唯有她那笔直回视爱德华的眼睛,告诉爱德华她并不是普通的小孩。 少女玲珑的双眼……是如兔子眼睛般的血红色。 「……刚刚我一直感受到的气息,果然就是从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孩子……也许不是人类。」 托亚用很小的声音低语。拿着「光之剑」的爱德华,以及戴着可说是光之剑分身戒指的西瓦,现在也感受到让肌肤寒毛竖立的异样感觉。 爱德华深呼吸一次后,朝少女走去。接着,爱德华和少女面对面,宛如对待淑女一般跪下。 「妳好,初次见面。我是……」 「爱德华· h·格莱斯顿乃是你?」 少女口中正确无误地说出爱德华的全名。少女低头看着惊讶的爱德华,眯细一次也没眨过的深红色眼睛。看来,她觉得爱德华的反应很有趣。 「何须惊讶。你不是在朋友的引导之下,才来到此处?」 虽然这句话是从少女可爱的嘴唇说出来的,但是用字遣词却过分地严肃。她说话的方式就好像古老舞台剧里的角色。 爱德华维持跪姿,看着少女发问: 「那么,妳就是布鲁克说的「可爱的老婆婆吗」?可爱这一点,一看到妳我就能理解,不过老婆婆这部分就……」 「那小子帮我取这绰号?无礼的家伙。不过这说法也无错,姑且原谅他吧。」 (插图:edward_05_fmp_054) 虽然感觉像是责备的语句,但从语气听来她并没有生气。爱德华谨慎选择用字,再度提问: 「那么,妳果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首先,请冒昧让我问个问题。请问妳是谁?我该怎么称呼妳才好?」 少女朝爱德华瞪了一眼,接着将她那危险的视线转到西瓦和托亚身上。 「身为男人,询问淑女芳名时要注意礼数。抑或是,这高尚的传统近年来已废弃了?」 不只说话的口吻,连说话的内容也一点都不像个小孩,而是像老人在发牢骚。 西瓦和托亚还没搞清楚情况,两人就在爱德华视线的催促下,在爱德华身后距离间隔一步的地方一起单脚跪下。 这间房里铺着差丽的深红色绒毯。西瓦一面想着……这地毯和少女的眼睛一样是血红色的,一面将头深深垂下。 「实在非常不好意思。我是西瓦·爱特伍德。爱德华少爷的守护……不,管家。」 托亚也学他们两个,很不习惯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恩……我是托亚·赤星,是爱德华的助手……」 「……唷?」 少女和托亚视线对上的瞬间,红色的眼睛为之一亮。她从椅子上下来,朝托亚走去,用娇小稳重的手,抚摸托亚的下巴。 「呃?」 托亚的身体虽然因为那只手的冰冷而颤抖,但还是极力忍耐。少女抬起托亚的下巴,让他的脸部朝上,「嗯哼」了一声。 「拥有银色眼睛的人类就是你?布鲁克提过,但当时我不信,没想到真有其事,奇哪。」 「奇、奇怪……」 「恩。」 少女似乎获得满足,将手从托亚身上栘开,坐回原本那张椅子上,用宛如女王般骄傲自大的态度看着爱德华一行人。 「原来如此。话说,布鲁克说你是私家侦探啊,格莱斯顿。」 「他说的没错。」 「那,这两位是你的手下吧。也罢,我名卢蒂尔·博德,特别允许你们叫我卢蒂尔吧。」 「博德?博德一族的博德吗?」 「正是。」 少女……卢蒂尔傲慢地对着十分惊讶地提出内心疑问的爱德华点头。 「那么卢蒂尔,妳是「博德一族」创始者的子孙吗?」 「……布鲁克什么都没告诉你?」 爱德华跪着点头。 「是的,除了妳是「可爱的老婆婆」之外。」 「那,你是怎到此处?布鲁克怎未同行?那家伙身为中间人怎可如此?」 爱德华神情郁闷地对讶异地发牢骚的卢蒂尔说: 「妳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什么?」 「布鲁克从前天就失踪了?我们解开他留下来的「老婆婆在乌鸦宅邸等着」这个讯息,才来到这儿的。我们抱着也许妳知道布鲁克去向的一丝希望……」 「……竟有此事?」 卢蒂尔的表情这才首次出现惊讶的神色。那份惊讶,接着转变成悲伤。虽然五宫还是小孩,但浮现在那滑嫩肌肤上的却是成熟大人的表情。 「我才告诉他别做出飞蛾扑火的行为……好奇心会杀死的不只是猫。」 西瓦和托亚听出那干净声音里透露出的苦涩,两人静静地彼此对望。西瓦用其他两人听不见的音量,在托亚耳边细语: 「刚刚碰到她的时候,有觉得她是邪恶的吗?就像麦克弗森先生那样。」 托亚眨眼示意,细声回答: 「没问题,和麦克弗森完全不一样。从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那样强烈的憎恨或愤怒……我可以感觉到的,只有……寂寞和悲伤,而且非常深沉……就好像深不见底的海一样。」 托亚银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卢蒂尔看。西瓦判断她危害爱德华的可能性似乎很低,决定暂且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 卢蒂尔从椅子上走下,边在爱德华面前缓缓踱步边这么说: 「布鲁克是被绑架了。格莱斯顿,你无须问我,也想得出是谁下手的吧?」 「……果然是麦克弗森学长吗?」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布鲁克和我们太过接近……他虽是个优秀的炼金术士,但也不过是个平凡人类。」 卢蒂尔这么说完,娇小的双手在身后交握,就像个老太婆一样发出叹息。 爱德华因为仍然跪在地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和高度几乎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开口询问: 「妳这话的意思是,说布鲁克只是个「平凡人类」的妳……并不是个普通人类吗?」 卢蒂尔转身面对爱德华,裙子因身体的转动而飞扬,她露出寂寞的微笑开口说: 「我看来像普通的人类?即使那小子的眼睛闪着银光?」 「说我小子,妳自己不也还是个小孩……唔嘎呜!」 西瓦套着白手套的手,迅速掩住托亚那张被说成小子而不禁想要开口顶撞的嘴。爱德华斜眼瞪了一眼手脚胡乱挥舞的托亚,接着这么说: 「的确,妳和外表并不相同,不是个普通的小孩。不过,托亚说从妳身上感觉不到妖怪会有的邪恶感。而我对妳的印象……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妳是位有些老成的小姐。」 卢蒂尔听到这有点失礼的形容,深感兴趣地笑了笑。 「「老成的小姐」?跟「可爱的老婆婆」相比,不知何者失礼呢。原来如此,显然你和布鲁克是挚友……可,我把告诉过布鲁克的事情也让你听听……不过,在那之前……」 卢蒂尔这么说完后,举起半陷在衣服波形褶边里的手,指着摆在房间角落的沙发。 「坐那儿吧,一直这样毕恭毕敬的会喘不过气……小子,把我的椅子移到沙发前。」 「……又、又说我是小子……!妈的!」 托亚虽然脸上气得要命,但是因为西瓦用眼神警告他,害他无法回嘴,只好板着脸顺从,用手抬起又大又重的椅子。 「管家,那儿的橱柜有酒,去准备大家的份。」 「……遵命。」 西瓦打开精致的橱柜,从里面取出杯子和酒瓶。 爱德华边看着两人,边在用美丽紫色天鹅绒制成的沙发上坐下。这沙发的年代似乎相当久远,爱德华屁股一坐下,弹簧就发出弹性疲乏的叽嘎声响。不过,坐起来并不会不舒服。 托亚将用双手才好不容易抱起来的椅子拉到沙发前: 「嘿咻……!呼,这里就可以了吧?」 卢蒂尔依旧傲慢地用娇嫩的下巴示意。 「也好,就这样。」 「哼,臭屁的咧。」 「你说什么?」 「并没有……」 托亚满脸不开心,用力地在爱德华身边坐下。西瓦则将装有酒、数量符合在场人数的玻璃杯送 了过来。 「博德小姐,请用。」 「叫卢蒂尔就好。」 「那么,卢蒂尔小姐。」 「嗯。」 卢蒂尔摆出习惯有人伺候的动作,从西瓦递上的托盘拿了一只玻璃杯。 「爱德华少爷和托亚先生也请用。」 在西瓦的催促下,两人都拿了杯子。西瓦自己也拿起杯子,坐在爱德华身边,和托亚左右包夹住爱德华。 这杯子似乎也是订做的,上面刻有展开双翼的老鹰花纹。杯中装着深色的红酒。 「真是适合喝酒的时间,先润个喉吧。」 卢蒂尔这么说完,轻轻举起酒杯。那是高雅的干杯动作。爱德华他们也学她做出干杯动作,接着喝下杯中的红酒。幸好,是托亚也能接受的那种比较没苦味的酒。 卢蒂尔将杯子放在桌上,再次开口说话: 「方才说过,我名为卢蒂尔·博德。双亲为我取的名字是希尔妲,但我比较喜欢卢蒂尔这丈夫取的名。我丈夫西奥多乃「博德一族」创始者,也是首任领导。「博德一族」本是为我而创的组织,但现在我已是局外人。」 「等……等一下喔。」 托亚打断卢蒂尔。 「我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不过「博德一族」好像是相当古老的组织耶。妳竟然说创始者是妳的丈夫……况且,还是个小孩子却说自己已经结婚,好奇怪喔。」 卢蒂尔因为托亚直率的反应,用手掩着嘴笑了出来。 「你有一对银色的双眸,却从外表判断对方?真是有趣的小子。」 「因、因为,妳如果不说话,怎么看都像个可爱的女孩子嘛。」 「我把这话当作褒奖收下吧……不过,我出生在这世上,已有三百年了。」 「咦咦?」 不只托亚,连西瓦也因为这句话不禁发出惊叹。虽然从行为举止可以猜出她应该不是普通的小孩,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三百岁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我是某地方领主的女儿,未来将嫁入同为领主的家族,为该家族生下继承人……打从出生开始,父母就为我规画好一场平凡的人生。」 「……我懂,我也出生在那种家族里。」 卢蒂尔用「看来如此」轻轻带过爱德华的回答。看来,她对爱德华他们十分了解,大概是因为艾文已经和她提过了吧。 「但在我刚过九岁的某天,命运就此改变。当时我和奶娘一同去宅邸附近的森林摘野莓……后来,在路上被魔物袭击了。」 「被魔物?」 托亚瞪大眼睛。卢蒂尔的视线在空中飘移,宛如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那个年代没有瓦斯灯也没有铁路,魔物一直潜藏在人类附近。魔物体型比奶娘高大一倍,全身长满乌黑恐怖的毛发,还有一对粗壮手臂,以及长着大尖爪的手脚……奶娘被魔物啃食而死,我只得拼命逃跑。我边大声呼救,边在森林中穿梭、死命地逃,好几次被树根绊倒……后来,幸好经过附近的一群猎人听到我的声音后赶了过来。」 「那、那,妳得救了吗?」 托亚挺出上半身越过桌面。少年脑海里浮现鲜明的景象,就好像这出逃命剧码活生生在眼前上演一般。 卢蒂尔用红色的眼睛看着托亚,嘴角轻轻上扬。 「可以说得救了,也可以说没有得救。」 「……这话什么意思?」 「我筋疲力竭倒在地上,眼看魔物要攻击我时,身体被猎人从背后用斧头劈成两半,连心脏也裂开……那污秽的血液,如雨水般洒在我身上。魔物的血从我不停喊叫而张开的嘴,及跌倒时造成的伤口不断流进我体内。」 爱德华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问卢蒂尔: 「那对妳产生了影响是吗?」 「正是。魔物被猎人当场杀死,我则是沾满魔物的鲜血昏了过去。虽然我只受到擦伤,却高烧徘徊在生死之间好几天……当我后来苏醒时……我已不是原本的我了。」 卢蒂尔静静举起双手。蕾丝因双手高举而被掀起,露出底下白到令人觉得悲惨的双手。 「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但过了一年、两年、三年,最后我自身和双亲均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体从那天开始便不再成长。」 「那是因为……魔物的血液进入妳的身体?」 「只能做此推论了,我身上还曾发生其他怪异的事情:尽管受伤,伤口却不一会儿就抚平,连疤痕都不留。我后来才得知,若用普通武器,不把魔物的心脏切开,魔物不会死。我的身体已不是人类……而是变成具有魔性的东西了。」 「啊……!所以我才一直有种妳好像是魔物又好像不是的感觉啊?」 「正是。银眼,你的见解正确。我拥有人类的心,但身体却变成魔物……大概,打从我和魔物的血混合……两者的血就在我体内激烈交战,最后血液在身体里面融合了,不知算幸或不幸。」 「怎么会……有这种事……」 托亚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爱德华和西瓦也静静听着她所叙述的那段令人无法置信的境遇。 「双亲对外发表我已亡故,其实是把死不了的我关在森林深处的某间房子。一想到世俗观点,女儿变成异形这种事,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这样……妳父母都没来看妳吗?」 「从我被放逐到森林之后,一次也没有……但那也无可厚非。畏惧魔物是人类的本能吧……我就在绝望与孤独中,不抱一丝希望地苟活。我好几次想一死百了,却害怕切开自己的心脏。」 「……就算身为男性的我,也办不到那种事。」 爱德华板着脸按住自己的左胸。卢蒂尔露出浅浅的微笑,继续接下去说: 「后来我双亲也死了,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存在。就在不知已过了多少岁月的那天……有个在夜晚森林里迷路的男子,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拜访我的住所,恳求我收留他一晚。他就是西奥多·博德。」 爱德华一口一口好似用舌头轻舔般地喝着红酒,开口说: 「他就是成为妳丈夫,也是后来为了妳创立「博德一族」的人吧。」 「恩。事情就是这么偶然,西奥多是个炼金术士,且与银眼相同,具有可以感受到魔物的能力……西奥多立刻看穿我的真面目,不过他不怕我。他同情我的孤独,留在我的住所……后来我们两个喜欢上彼此,悄悄地结了婚。」 卢蒂尔说到这,轻啜一口红酒,板起面孔。 「真讽刺。就算内心再老,味觉不管过了多久依旧还是小孩子。我到现在这是不认为红酒好喝……管家,我想要苹果酒。」 「啊,有苹果酒喔?我也要、我也要!」 托亚也贪心地催促。 「是的,马上来。」 西丘也因为这突加其来的短暂休息,稍微松了一口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两个「孩子」在新的杯子里倒入苹果酒。 卢蒂尔接过杯子,好像喝水般一股劲儿地猛喝起苹果酒,接着又开始追寻起遥远的过去,继续刚刚的话题。 「西奥多带我移居到这个伦托拉。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是不可能告诉世人孩童样貌的我是他的妻子。因此,表面上我是他的养女……西奥多为了实现我的心愿、为了解开我身上的诅咒…… 为了找出将魔性赶出我身体的方法,将他剩余的人生全奉献在研究上。伹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时间不断流逝,直到西奥多迈入老年,我依旧是这个样子……觉悟到所剩时间不多的西奥多,聚集几位他信赖的炼金术士,组成「博德一族」……一 切都是为了让这因我而起的研究,可以有人不断传承下去……看看这个吧。」 卢蒂尔再次从椅子上下来,把一本放在书桌上的厚重笔记本拿来放在桌子上。 翻开羊皮纸,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载着「博德一族」的历代领导者以及干部姓名。 爱德华一页一页地仔细观看。 「原来如此……到现在已经换过十四任的领导者了呢……接下领导者位置的人,彼此之间似乎都没有血缘关系。」 「恩,他们只挑选会把我的存在当秘密保守,并专心致力于钻研炼金术上,立志延续西奥多研究的有志者当干部。虽然还是有某部分团员把「博德一族」视为研究炼金术或魔术的超自然现象研究会,不过知道我存在的只有干部阶级的人……我会邀请那些干部来此处,偶尔见面时会协助他们的实验。不过,现在我还是这样,实验并没有获得成果。」 卢蒂尔用带有嘲讽的口吻这么说,并摊开双手, 「到现在,还是没找到能成功分离妳和活在妳身体里的魔物之血的方法。是这样没错吧?」 「格莱斯顿,你无须露出那么苦闷的表情……对你而言,真正痛苦的故事,从现在才开始。」 爱德华听完后,神经紧绷的看着卢蒂尔年幼的脸庞。卢蒂尔用她娇小的手,翻到笔记本上写有文字的最后一页。 纤细手指所指着的地方足第十五任……也就是现任领导者的名字,以及写在它下方的副领导者名字。 爱德华用清楚的声音念出这两个名字: 「领导者……丝卡莉特·佛雷姆(注:深红火焰之意)……副领导者……克莱门斯·麦克弗森。麦克弗森学长就不用提了。但这位丝卡莉特·佛雷姆是何方神圣?从名字推测,应该是位女性吧。」 不过,卢蒂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很简单明快。 「我不知道。」 「啊?可是妳不是会和历任干部在这里见面吗……」 「是。历任干部就任时会来这房子和我打招呼,并亲自在这帐册上写下名字,这是过去的惯例。但是,现下只有麦克弗森来此处拜访过,我从没见过担任现任领导者的女性。非但如此,在组织的集会中,总裁似乎一次也没出席过。只是会接到以那个女性的名义颁布的各种文件……事实上,克莱门斯以佛雷姆代理人的身份,统治着组织。那男的曾经单独来此处两次。第二次来时,他把我按倒在这张沙发,割伤我的手腕,取了我的血带回去,说是为了研究。虽然那种程度的伤我还死不了,但是受伤会痛这一点从来没变过……真是个没血没泪的男人。」 「学长来过这间房间……」 爱德华宛如找寻克莱门斯所留下的痕迹般,朝着不宽敞的房间内四处观望。 「格莱斯顿,你所追逐的那个叫做麦克弗森的男人……我想是个可怕的人类。不,说不定根本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爱德华听完,弹跳般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牢牢握着双拳。 但是,卢蒂尔看着的对象不是爱德华,而是托亚。 「银眼,从我和麦克弗森身上,你应该闻到相同的味道吧……魔物的味道。」 「!」 刚刚的感觉被分毫不差地说中,托亚只能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卢蒂尔应该是把托亚的表情当作是肯定的回答吧,她深深点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那男人完全不谈论自己的事。但是,那身体里的确饲养着魔物……我很肯定。」 「怎么会……」 卢蒂尔平静得冷淡的声音,震撼着茫然站在那儿的爱德华耳际。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家伙就对我的身体透露异样的兴趣。那男人知道我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境遇后,开心地说:「如果魔物和人类可以自由合体,那新创造出来的生物,会成为比愚蠢的人类更加优秀的世界支配者吧。」」 托亚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喀的一声。 「意思是……!他想要故意创造出像妳这样的人类吗?」 「正是。若能让人类的智慧寄宿在魔物强韧的肉体上,便可创出能侵略世界的强大军队……那男人目光炯炯地诉说他的野心……就是从那时开始。传闻「博德一族」的活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十分可疑。」 「当然可疑罗,那家伙曾说过要把这个世界还给妖怪耶?而且麦克弗森真的有操纵魔物屠杀过人类呢!」 「……看来是如此。疯狂信仰麦克弗森主张的人们集中到「博德一族」,让这原本和平的组织,转眼间变成一个危险的集团。对变质的「博德一族」感到厌恶而脱离组织的男性前干部,告诉我麦克弗森的恶行……就是他帮我和布鲁克牵的线。他告诉我有人认识想要粉碎佛雷姆,也可说是麦克弗企图的人。」 「后来……妳和布鲁克见了好几次面,了解他的为人后,就把刚刚告诉我们的那些话向他坦白了?」 「没错……显然麦克弗森似乎是以奇异的手段,聚集潜藏在黑暗中的魔物,利用那些魔物进行可疑的研究……就是要让魔物和人类融合,用人工方式创造崭新生物的研究……布鲁克知道后,似乎十分兴奋。他说如果是格莱斯顿你们,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布鲁克……他那样说?」 爱德华无力地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卢蒂尔一个问题: 「不过,妳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自行潜入「博德一族」的根据地,和麦克弗森学长对抗呢?」 「……如果可以,我会那么做。」 卢蒂尔打从心底懊悔地硬挤出这句话,两手紧紧握住洋装。 爱德华虽然看出她内心的动摇,却没停止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没办法?」 「我无法离开这屋子。」 「无法……走出这间房子?一步也不行?」 卢蒂尔点头。 「正是。当我丈夫西奥多的死期将近时,我拜托丈夫把我封在这间屋子里。你们应该发现玄关上的门刻有类似护符的雕刻吧?那扇门里还埋有我的头发,这间房子的所有出口都被动了同样的手脚。换句话说,这间房子本身就是用来封印我的监牢……也是结界。虽然我可以依照自己的意志让大门开关,但是我本身却连接近都不行。只要接近大门,难以忍耐的痛楚就会袭击我全身。我丈夫在门上施下了这种法术。」 「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哪天潜藏在我身体内的魔物之血失去控制……我将变得不再是我。为了不让那样的我伤害、杀害人类,我才选择这么做……不过我现在很后悔这么做……我丈夫比谁都希望炼金术可以用来帮助众人,但竟然有人抢走冠有我丈夫名字的组织,还想用组织来推动他们邪恶的企图……我好想离开此地,亲手打倒麦克弗森……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死不了的怪物罢了。这副娇小柔弱的身体也使不出怪力,我根本什么都办不到……即使如此,我依然再也受不了只是乖乖被封印在这间房子里了。」 「卢蒂尔……」 「可是,不管这间房子多么破旧,我丈夫设的结界威力却没何丝毫衰减。虽然在这时称赞我丈夫有点愚蠢,不过他真的很行。」 话题中突然泄露出和丈夫之间的情愫,让爱德华为难地用手压着太阳穴。 「……卢蒂尔,现在不是称赞妳丈夫的时候了……」 「我知。因此我听说布鲁克是位出色的发明家后,便拜托他帮忙想出打破这结界的方法。布鲁克说就当作是答谢我告诉他这些事的谢礼,爽快答应我后便回去了……但在还没实现约定前,他就被绑架了。」 「……该不会学长察觉到你们之间的委托内容,所以把布鲁克给……?」 卢蒂尔的头稍微倾斜,好似肯定又好似否定这个问题。 「或是,找到解开结界的方法,就代表知道张设相同结界的方法……说不定麦克弗森畏惧布鲁克发明出可以封印住自己的结界……虽然这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点。」 「原来如此。」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整理才刚得知的大量情报,不久后缓缓地开口: 「那么,卢蒂尔。布鲁克被带往的地点……也就是麦克弗森学长他们的藏身处,妳知道在哪里吗?该不会就是「博德一族」的根据地吧……」 卢蒂尔无力地摇头,回答充满期待的爱德华: 「以往的根据地已废弃了。麦克弗森和他的手下现今在哪儿活动,和他们不相往来的我无法得知。抱歉。」 「……是吗……」 好不容易和卢蒂尔见到面,爱德华抱着说不定可以获得寻找艾文线索的希望,但是听到这个答案后,他沮丧地垂下了肩膀,西瓦和托亚也不禁同时叹气。 不过,卢蒂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桌子走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纸片,交给爱德华。 「我可以给你的只有这个了。」 「……这是?」 爱德华仔细的看着边缘开始泛黄的纸片,上头有用褐色墨水画的地图。地图上,只有某栋建筑物被画上记号。 「那地图标示着麦克弗森加入「博德一族」前的住处。」 「什么……!妳是怎么获得这种情报的?」 「打从我开始觉得麦克弗森很可疑时,便请当时遗留在组织里的老干部去调查那家伙的过去……不过,只查到这点情报。现在所有人都怕麦克弗森,没有人敢和他扯上关系……格莱斯顿,很抱歉没办法提供让你满意的情报。」 「……别这么说。」 爱德华小心翼翼一地把地图折好放进口袋,脸上虽然带有些倦意,却还是微笑面对卢蒂尔。 「很抱歉在半夜突然前来打扰,光是妳愿意相我们交谈,就非常感激了……请再等一阵子。我一定会找到布鲁克,并把他救出来。只要把他救出来,他一定可以找到打破结界……把妳从这间房子解放的方法。」 「现在先别管我的事了……祝你们好运,有需要可再来找我。」 卢蒂尔这么说完,将右手伸向爱德华。爱德华用熟练的动作在她的手背上亲吻。 三人告别卢蒂尔,离开「乌鸦宅邸」。 西瓦从大街上回头看乌鸦宅邸,感慨地说: 「真是可怜。不过,她之所以活了三百年没自尽,是因为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吗……希望自己哪一天能恢复成正常的人类?」 托亚陷入思考。 「不过啊,就算变回人类,她老公也已经死了不是吗?如果是我,我会认为那样很没意思。」 「……这样说也没错。」 爱德华和这两位东想西想的人相反,打从离开卢蒂尔的房间后就不发一语,好像要把房子里 充满尘埃的空气从肺里全给赶出来一样不断地深呼吸,十分苦恼地这么说: 「先把她的事忘了吧,以找布鲁克为最优先……而现阶段,我们唯一可以寄托一丝希望的,就只有这张纸片了。」 「你指的是麦克弗森以前住的地方吧?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找到任何东西吧?」 「不去怎么知道呢?离开学校后到加入「博德一族」之前,学长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如果可以了解任何关于那段时间的事,说不定可以知道他改变的理由。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要去那里瞧瞧。」 托亚慌张地挥手。 「等一下,别说什么要一个人去嘛。我也要去,我一定会去,所以别那样一个人烦恼啦。」 西瓦也悄悄从后面抱住爱德华的背部。 「我也是。只要是您要去的地方,不管是哪儿我都愿意伴随您……不过,现在得先回公寓,好好休息一下。要思考或是要行动,等休息够了再说。拖着疲惫的头脑和身体,可是什么都办不成的喔。」 爱德华听了西瓦体贴的抱怨后,紧绷的表情也因此稍微舒缓了一些。 「克雷特校长常说这句话呢。如果过了熄灯时间还醒着在那儿吵吵闹闹,他就会用这句话骂我们。」 「恩,没错。而且,熄灯时间早就已经过了,两位得尽快回去上床睡觉。」 西瓦开玩笑地把两人当小孩子看,爱德华和托亚都好像被人逗弄般缩紧脖子开心地笑了。 「要回去是可以啦,可是没马车坐,我们得用走的回去喔。大概要走上两小时。」 「有什么关系,就当作是深夜的远足。啊……可是,等走到公寓我一定饿扁了,到时候把房间里的饼干平分吧。」 「不用吃饼干充饥,我可以做冷肉三明治给你吃,再加壶热茶。」 「真的吗?太棒了!」 「真是的。那为了快一点吃到西瓦特制的三明治,我们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回家吧。」 三人走在两侧都是废弃房屋的街道上,迈开脚步朝点着温暖灯火的出租公寓走去…… 第四章 十分微弱的声音 「少爷……华少爷……」 「恩……」 「爱德华少爷!请起床。」 由于肩膀被温柔却执拗地摇晃着,爱德华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 寝室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早晨的阳光照亮整个房间。爱德华用单手遮住刺眼的光线,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 托亚在旁边的床上盘腿坐着,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已经天亮了啊……」 「虽然还没有休息够,不过应该比较没那么累了吧?」 「总算好多了。不过,因为昨晚睡前想太多,害我作了个怪梦。」 「那真是糟糕。」 西瓦早已整装完毕,和往常一样熟练地从衣柜里取出两人的替换衣物,只是他的眼睛看来有点红,明显地也睡眠不足。 三人昨晚回到出租公寓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虽然身体都已经累垮了,但是因为这场深夜冒险,害得他们精神奕奕,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吃了被他们进门时的声响吵醒的海丽叶帮他们做的宵夜后,三人才终于有了睡意。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 西瓦之所以会和往常一样在八点叫两人起床的原因,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昨晚「可爱的老婆婆」卢蒂尔·博德给他们的那张地图……今天三人要去探访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在「博德一族」 暗中活跃前所居住的场所。 「不过,如果还是觉得很疲倦,要不要改成下午再出门呢?」 爱德华一边拉下头上的睡帽,一边对忧心的西瓦这么说: 「还不知道布鲁克到底怎么了,现在不是在意我们身体累不累的时候……如果对方是我所认识的麦可弗森学长,那他绝对不会伤害布鲁克。可是,现在的学长和过去判若两人,是个毫不重视生命的冷血动物。」 「爱德华少爷……」 「不过,既然他送来那件动过手脚的背心,我相信现阶段他应该没有要伤害布鲁克的意图。所以,我担心的是布鲁克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在干净的床铺、活动有没有受到限制……这些事,而且就算对方没有积极地伤害他,光是被人绑架,对精神面的打击就够大的了。」 爱德华的声音似乎在安慰自己内心的急切不安,西瓦微笑着在爱德华的床边坐下。 「布鲁克先生是个很悠然自得的人,他一定没事的……爱德华少爷,再怎么聪明的人,一焦急起来就会疏忽掉最重要的事,或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要保持冷静并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把线索一个个找出来。」 「保持冷静并用最快的速度吗?这一点的确是现在最重要的。」 「是。」 西瓦点头回应,他如平曰一般开始帮爱德华梳理那头金发。大概是因为作恶梦的关系吧,爱德华轻柔的头发纠结得比平常还要严重。 「啊……我肚子饿扁了……」 几个小时前才塞满肚子的宵夜大概已经消化光了。托亚难过地按着肚子,抢先跑进浴室。 三人对彼此都非常体贴,为了让沉闷的心情好起来,都竭尽所能地装得一派轻松……今天早晨的景象就是这么奇妙。 「早安,有睡饱吗?」 不久之后,海丽叶和往常一样来向大家道早并送来早餐。海丽叶因为爱德华等人晚归而被打断睡眠,脸上满是倦容。 爱德华很愧疚地向海丽叶道歉: 「马绍尔小姐,真对不起。昨天晚上……不,今天早上给妳添麻烦了。」 「哎呀,别在意那种小事。我一看就知道大家很努力办案,也想尽可能地为大家加油嘛。」 「光是帮我们做饭,就是再好不过的鼓励方法了呢。看妳做了这么丰盛的早餐,昨晚我们回来之后妳肯定没继续睡吧?」 西瓦一边把香醇的红茶倒进茶杯,一边慰劳海丽叶。海丽叶把蛋料理的盘子摆到桌上,带着微肿的眼睛露出微笑。 「没关系。我和各位不同,一直都待在家里,下午可以补眠。来,多吃一点养精蓄锐,今天也请好好加油。」 虽然海丽叶不知道工作内容,也从不会多嘴询问,但女性是种对他人内心的微妙变化十分敏感的生物,她大概感觉出这次爱德华他们遇上前所未有的大瓶颈吧。因此,海丽叶用开朗的语气鼓励少年们。 不只如此,离开房间的她,在爱德华他们快要用完早餐的时候又再次进入房间,手上提着藤编的篮子。 海丽叶把藤篮摆在没人坐的椅子上,含蓄地问: 「今天也要外出一整天吗?」 爱德华一边喝着加了很多牛奶的热红茶一边点头。 「是的。不知道今天吃晚饭之前能不能回来……接下来几天,说不定会浪费了妳特别帮我们准备的餐点。马绍尔小姐,这一点请妳原谅。」 「这点小事没关系的。为了让你们什么时候回家都有东西可以吃,我会准备保存时间较长的炖煮料理。还有,这个请拿去。」 海丽叶用她优雅的手打开藤篮的盖子,里面塞满纸包裹以及玻璃瓶。 「我做了些便当。不嫌弃的话,请带去吃吧。」 大概是因为昨晚看到爱德华他们回家时疲惫不堪的模样,内心十分疼惜才帮忙做了便当吧。 三人都因为海丽叶的好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马绍尔小姐。该对妳说什么好呢……真的很感谢妳。我们明明不是值得妳对我们这么好的优质房客。」 海丽叶听到爱德华不断道谢,露出害羞的笑容摇头。 「别这么说。我之所以可以每天过得这么开心,都是因为有你们在。我才是感谢到无法言语表达呢,还有……」 (插图:edward_05_fmp_068) 海丽叶深紫色的温柔眼睛抹上淘气的神色,她用透漏秘密的口吻这么说: 「最近我也偷偷自以为是侦探事务所的一员。所以……如果我擅自去探望帕克先生,也请别生气喔。」 正当爱德华三人用完餐,一切准备万全正要出发时……正如昨天约定好的,传来爬上楼梯的大小脚步声。 先出现的是麦卡。 「早安!」 大概是为了不要比步伐大的普莱斯晚到,他一直小跑步地跑上来吧。少年因此全身都是汗。 「呦,我来了!」 伦托拉市警刑事课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官,慢吞吞地从少年身后出现。身为麦卡上司兼监护人的他,朝有点不好意思的爱德华三人看了看,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你们几个,想在我和小鬼来之前出门吧。」 托亚在背后将指头交叉,眼神看向他处装傻。 「啊!?大叔你在说什么?我们是一边准备一边等大叔来耶?」 爱德华和西瓦也点头表示赞同,还故意避开普莱斯的视线。 「你们这几个混蛋都在说谎,每个人眼睛部红得像兔子一样。昨天晚上有出去吧?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向我说明吧。你们以为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吗?」 「……我们并没有要排挤你喔,普莱斯。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 普莱斯一把拉来附近的椅子,椅背朝前地跨坐下来。正要穿上外套的爱德华,看到普莱斯单手放在椅背上、粗犷的下巴往手上压,也只好拿着外套往沙发上坐。 「我们遗在找寻布鲁克的下落,离把他救出来还差一大截呢。」 「不过这次的案件来说,不保证没有危险吧。别罗嗦了,快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了,我 说就是。其实,我们见到「可爱的老婆婆」了。」 「你说什么……是怎么样的一个老婆婆……哇啊!」 普莱斯不由得身体前倾,差点跟椅子一起摔下去。但他伸出双脚撑住,装作没事的样子。 「你也坐下吧,我马上拿毛巾给你擦汗。」 西瓦对麦卡这么说后走向浴室。麦卡畏畏缩缩地在普莱斯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是什么样的老婆婆吗……这个嘛,是个很迷人的人喔……」 爱德华和走到身旁的托亚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开始诉说昨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除了睡眠不足之外,也因为知道了她不清楚布鲁克会在哪儿……应该说不知道麦克弗森学长的根据地在哪儿,因此有点消沉。」 「恩,你们几个看起来的确有点无精打采的。打从你们和那个麦克弗森扯上关系开始,我老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连我的脑子都要出问题了。不过,不管内容有多么不可思议,我也只能相信了吧……所以,虽然意志消沉却还是准备出门,代表还有希望罗?」 「这个地方还有一线曙光。」 爱德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把卢蒂尔给的地图递给普莱斯。普莱斯接下地图,皱着鼻子看其中的内容。 「恩恩?上面写着拉克斯村呢。拉克斯村……是那里吗?啊,果然没错,地图上方写着『妖精的舞池』啊。」 「喔,大叔不愧是当警察的,知识真丰富耶。我们可是一边吃宵夜,一边摊开安葛雷的大地图拼命地找呢。」 托亚黑色的眼睛很直率地表达佩服之意,普莱斯自蒙地挺起胸膛。 「那是当然的啊。不只伦托拉市内,如果我不熟悉安葛雷全国的大致地理环境,那怎么有脸面对我的部下。」 「……请问……『妖精的舞池』是什么呢?」 麦卡客气地压低声音询问站在附近的西瓦。不过,爱德华代替西瓦回答这个问题: 「是古代遗迹喔,麦卡。你知道遗迹是什么吗?」 「恩……古时候的人的家!」 爱德华微笑着点头。 「那也是遗迹的一种。不过,这个遗迹指的是古代人活动留下的所有痕迹。举地图上拉克斯村的『妖精的舞池』来说,据说那是古代人为了举行宗教仪式所建造的设施。」 「……为什么要叫舞池?」 「这是个好问题。据说古代人会把巨大的石头排列成圆环状或是放射状,然后在那边进行神圣的仪式。后代人看到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后,想象成……一定曾有妖精在这些石头上跳舞过。」 「妖精们在石头上……听起来很棒呢!」 麦卡就像个在听绘本故事的孩子一样陶醉其中。 普莱斯差一点就要对年幼的「部下」啧舌,他愁眉苦脸地看了麦卡一眼后转而看向爱德华。 「虽然马上锁定一个特定的地点是很好,不过为什么偏偏好死不死那个地方是遗迹?」 「这话意思是?」 「你昨天不是说过了?麦克弗森从以前就……那叫什么来着?」 「能量点。」 「没错,他会在那种地方举行奇怪的仪式对吧?如果这个以『妖精的舞池』这种怪词为名的遗迹,过去也是举行宗教仪式的地点,那应该是他会去的地方吧?」 爱德华鼓掌赞同。 「真是明察秋毫。我昨天晚上也找过乡土历史的书籍,看来这种可能性很高。希望一切只是偶然,如果不是偶然……从学长故意住在遗迹附近这一点,可以推测他在加入「博德一族」之前就对超自然现象有强烈的兴趣。」 「恩。不管怎样,这可一点都不有趣喔。」 普莱斯愤然站起,用下巴指着门口。 「总之,现在我们可以追查的线索只有这个了吧?那就赶快行动吧,怎么能继续坐在这呢。」 「……是你延误了出发时间吧,我们本来计划在三十分钟之前出门的呢。」 「有空讲话还不如赶快行动,三十分钟很快就可以追回去的。」 连爱德华也惊讶普莱斯可以如此完美地将事情本末倒置,他从柔软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托亚也站了起来,手上提着放有重要便当的篮子。 「那走吧。要搭火车去对吧?再摸下去天都要黑罗。」 「说的也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搭马车去车站吧。」 「那么,我去叫马车。」 西瓦转身走出房间? 「…………喔,对了。」 普莱斯发现麦卡也满心欢喜走出门口后,板起脸孔下达命令。 「喂,麦卡,你留在署里吧。」 麦卡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灰绿色的大眼睛好像快要哭了一样充满泪水。 「不……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普莱斯耸耸肩。 「你是听不懂安葛雷语吗?我说要你回去就回去。」 「可是……我想要陪你去,我也想看看『妖精的舞池』……不是,我也想要工作。」 普莱斯戳了他一下额头,十分有威严地对表达孩子气想法的少年说教: 「听好,警察要对上司说的话唯命是从。如果上司说乌鸦是白的,那就是白的。我叫你留守,你就该听命回去。知道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如果想当我的部下,就好好学会怎么当警察。」 麦卡听到普莱斯毫无转圆地这么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虽然你很可怜,不过这次我赞同普莱斯说的喔,麦卡。」 「格莱斯顿先生……」 「这次的事件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而且,对手不只有人类,还有魔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普莱斯是因为担心你才要你留守的。」 「喂,金毛的,不要多嘴。走吧!」 普莱斯表情很不痛快地转头走下楼。爱德华微笑地看着不好意思的普莱斯,接着这么规劝不满的麦卡: 「你懂我说什么吧?」 「我懂。可是如果助理巡宫要去危险的地方,那我也要去!」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次绝对不行。这条由双亲死守并被普莱斯拯救的命,你得好好珍惜才行……了解了吗?」 「…………」 麦卡虽然还是不满,但也只好点头接受。 「这样才是让普莱斯刑警自豪的部下。」 爱德华想起过去在巴尔福校时安慰低年级生的回忆,抚摸麦卡的红色头发。爱德华接着弯下上半身,边用大拇指拭去麦卡圆嫩脸颊上的泪水边这么说: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你记得帕克先生吗?」 「帕克先生……昨天来这里那位一副快要死掉的老人吗?」 「没错。这间公寓的房东马绍尔小姐今天好像要去探望帕克先生,可以请妳担任马绍尔小姐的保镖,和她同行吗?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 爱德华想藉由给丧失自信的麦卡新工作,让他打起精神。 「……知道了。」 「拜托罗,我们会尽早回来的。」 街上传来普莱斯怒吼着「马车来罗」的叫喊声,爱德华拍拍麦卡的背便离开房间。 麦卡被一个人留在陷入寂静的房间里。 「…………」 麦卡跑到窗边。 他伸出身子往下看,看到爱德华搭上漆黑的马车。大家应该都在车里等着爱德华来吧,他一搭上车,马车就立刻在石板路上疾驶而去。 麦卡目送 他们直到马车消失,接着发出不像孩子会有的叹息,把蕾丝质地的漂亮窗帘拉上。 虽然他打算照爱德华说的到楼下帮海丽叶的忙,不过他却站在房间正中央动也不动。 因为麦卡突然瞥见沙发上摊着好几张大地图。那是爱德华他们昨天晚上……应该说今天早上,拿来找克莱门斯原本住处用的。 「……地图……」 在别人家里擅自翻动他人物品是很没礼貌的,这点就算八岁孩童也很清楚。更别说他现在可是「助理巡官大人」的跟班了,不可能被允许做这种事。 但是,最后麦卡还是无法战胜好奇心,他鬼鬼祟祟地看了看没其他人在的房间,垫着脚尖压低声音走向沙发。 麦卡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将地图一张张看过。 那是安葛雷各地区的详细地图。 「普莱斯先生他们要去这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说不定我可以追上他们。」 虽然麦卡对于刚刚普莱斯大发雷霆的命令感到害怕,并在爱德华温柔规劝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留守。不过看来他还是无法接受。 麦卡心中充满期待,用他的小手一张张翻阅地图。不过,失望的神色立刻在脸上蔓延开来。 根本就不识字的少年,连地图都无法顺利解读。 「呜……果然和普莱斯先生说的一样……」 普莱斯曾经烦恼地对被领养后,就表示不要去上学的麦卡说:「多知道点学问并没有坏处。」 麦卡现在深切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 「如果我看得懂字……就可以知道大家去哪儿了。我记得大家说要去拉克斯村……」 不过,不管麦卡看哪张地图,都看不出来那个拉克斯村在哪。 拿着地图的手因为焦急而颤抖。 「呜呜呜呜……」 刚刚是因被丢下的悲伤而流的泪水,现在则是因为对没用的自己感到懊悔,再次潸然而下。 「呜……呜呜……呜……」 一旦开始流泪,这阵子经历到的痛苦就一一被唤醒。 到现在为止,麦卡因为有要对普莱斯礼貌,以及要连死去的家人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的自觉,因此他一直忍住不哭,老是努力装得很开心。 不过,到了这一步后突然变成孤单一个人,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一口气松懈了下来吧。忍着不流的泪水,从眼中溃堤。 这一刻,在这里不用顾忌任何人。少年在无人的沙发上,抱着地图开始痛哭。 ……接着。 「哎呀,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狗在哭呢。」 房间里应该没有人在,但附近却传来沙哑有磁性的女性声音,把麦卡吓得眺了起来。 站在少年眼前的是身形修长完美,一身褐色肌肤的美女。 她边用手指玩弄装饰着宝石的茂密黑发,边用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麦卡。 不用说也知道,她是三楼的房客碧玉。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坐在沙发上的麦卡,因为惊讶和羞愧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哎呀,真没礼貌。小弟弟,对绝世美女怎么可以有这种反应呢。」 碧玉一边用最高级的形容词称赞自己,一边在麦卡身边坐下。 麦卡虽然是个孩子,但再怎么说也算是个男生,从没闻过的高级香水味以及极具魄力的火辣身体,让他哭到发红的脸变得更加地红了。 「啊、啊,对不起,哇啊!」 麦卡想继续向后退,但背却撞到了扶手。碧玉对无路可逃的狼狈少年露出妖艳的笑容说: 「等一下啦,我又不会吃了你。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看过你耶。」 「啊……」 (插图:edward_05_fmp_074) 麦卡似乎终于发现对方虽然有点口音,但是讲的是安葛雷语,面对眼前全身上下都散发魅力的碧玉,少年烦恼着不知道该看着哪里说话,最后只好低着头说: 「那个……我叫麦卡,是普莱斯助理巡宫的跟班。」 麦卡因为太过震撼,忘了用拼命学的警察说话方式讲话。碧玉用单手抬起麦卡的脸,看着他年幼的脸庞。 「你几岁?」 「八、八岁……」 「是喔……我叫碧玉,是楼上的房客喔。我是占卜师。」 「会占卜……的人吗?」 麦卡第一次见到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吓得瞪大灰绿色的眼睛。 「是啊。对了,你是那个刑警的跟班,人又待在这儿,就代表你和爱德华小少爷他们认识吧?爱德华他们上哪儿去了?你留下来看家吗?」 碧玉边丢出问题,边打开小珠包,拿出里面的绢质手帕递给麦卡。 麦卡边用同样散发着异国香水味的手帕擦掉眼泪和鼻涕,边用还有点啜泣的声音回答: 「大家……出门了。我其实不应该待在这儿……应该要回警察局才对,可是……」 「呵呵,突然想要一个人哭一下吧。」 碧玉是个闻一知十的占卜师,就算不知道详细情形,似乎也看出了麦卡的想法。她看着少年那张终于把眼泪擦干净的脸,语气轻松地说: 「……你遇上很痛苦的事情吧。不过,从你可爱的额头看来,今后你的运气会很旺喔,不需要哭啦。」 「运气很旺……?」 「就是以后会遇到很多好事……哎呀?你手上拿着的是地图?」 碧玉从麦卡手上拿起那叠地图翻看。 「你抱着这么多张地图,到底在找什么?」 「这……我……」 麦卡趁这个机会询问: 「那个!我在找拉克斯村,就是有『妖精的舞池』的地方。」 「恩……?拉克斯村我是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我听过『妖精的舞池』呢,你等一下喔。」 碧玉用食指抵着红珊瑚色的嘴唇,翻了好一会儿的地图,最后从中拿出一张,指给麦卡看。 「跟我记忆中的一样。你看,在这边喔。很多地方都叫做拉克斯,不过只有这个拉克斯有『妖精的舞池』吧。」 碧玉那和嘴唇一样呈深红色的修长指甲,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麦卡将脸凑近地图,很困扰地看着碧玉。 「呃……我不识字,那里会离这儿很远吗?」 碧玉听到麦卡终于恢复平常心用起「警察腔」说话,她边笑边歪头想。 「这个嘛。说远是有点远,顺利的话搭火车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吧……不过,伦托拉的火车大多不会按照时间表行驶。」 麦卡听完碧玉这么说后想了一想,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钱包。麦卡啪的一声打开包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手心上,里面装的都是零钱。 那是昨天从爱德华家返回警察局的路上,普莱斯突然给他的零用钱。 麦卡因为普莱斯都已经在照顾他了,所以坚决拒收这笔钱。但是普莱斯态度粗鲁地这么说: 「我不懂怎么照顾小孩,不过你应该要有点可以自由使用的钱。这可以让你学习如何斟酌使用金钱……你可以拿去买喜欢的点心吃。」 看来普莱斯对于麦卡没零食吃很过意不去,却不知道该买什么小孩子才会开心,所以才使出给零用钱的手段。 麦卡感谢地收下零用钱,却不想拿去买零食吃,因此这笔零用钱一直没动用。 麦卡把手上的零钱给碧玉看了看,接着这么问她: 「请问……这些……这些够去那儿吗…………」 碧玉用指尖拨动散乱在娇小 手心上的零钱计算总金额后,丰厚的嘴唇上浮现怜悯的神色,接着戳了一下少年有点塌的鼻子。 「很可惜,这些钱连离开伦托拉也很难,我可爱又贫穷的小弟弟。」 另一方面,说到爱德华一行人…… 他们搭马车到伦托拉中央车站,很幸运地只等待了短暂的时间,就搭上朝西行进的列车。 离开出租公寓两个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拉克斯村,现在接近下午一点。 和伦托拉巨大的车站不同,拉克斯车站是个小到不行的无人车站。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其他在这站下车的乘客,连车站前也没有等待载客的马车。 「除了『妖精的舞池』之外一点卖点也没有呢。这就是所谓的乡下吗?真无聊。」 普莱斯走出车站,边大剌剌地走在空有形式却一点也不热闹的主干道,边毫不留情地批评。 他会这么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个地方和他终于摆脱的前工作地点——卡鲁姆史托克村是个一模一样的地方。 林立在宽度大约一台马车勉强可以通过的主干道两侧的,只有非常简陋的杂货店、邮局以及贩售农业机具的店,还有为村人而开的酒店以及面包店,都是些根本引不起消费欲望的店铺。 而且,走在这条道路的村人也非常稀少,大家都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看着这四个外人。 屋顶用茅草铺成的简陋房舍以及村人朴素的服装都充满古风,一切宛如时间倒转了一百年。 虽然安葛雷是个大国,但只有几个地方是所谓的工业都市或商业城市,大部分的国民仍然从事农业和畜牧业。 因此只要稍微离开大城市,就可以享受到这种典型的乡下风景。 「……真不舒服,这地方和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托亚用两手提着宝贵的藤篮,边走边耸肩。在火车上时他们已经稍微填过肚子,所以藤篮变得轻了很多。 西瓦看着乡镇里古色古香的房子,也含蓄地说: 「的确,我们看起来就像是外人……不过,麦克弗森先生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对啊。这种乡下很排外,别说能不能被村人接受了,连要找到工作糊口都没那么简单…… 不过只要拜访他住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了解些什么。」 爱德华停下脚步,摊开卢蒂尔给的地图。 「要往哪边,格莱斯顿?」 普莱斯也从爱德华身旁看向他手上的地图。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 「是在『妖精的舞池』的方向吧?」 「没错、没错。然后碰到叉路往左转,走到右手边有牧场的地方,就在那附近了。」 普莱斯听完后,边用单手遮住午后强烈的阳光,边忧郁地抬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 「偏僻得要命……如果没这么热,至少还可以当成是在享受田园漫步呢。算了,赶快走吧。要是天黑的时候我们还在这儿,说不定得露宿野外了。」 在乡下村庄大部分的酒店都兼营旅店。不过,刚刚经过的酒店小到让人不敢奢望有提供住宿服务。这种地方,村人的警戒心往往很强,对于没看过的外来人士……就算对方是警察也不可能让他住在自己家。 四人在这难得热到令人流汗的阳光下,边感受着村人投射来的惊讶视线,边继续快步前进。 就在主干道到了终点的同时,路面的宽度虽然和主干道差不多,却变成没有铺石板的路。排列在道路两边的东西,也从店家变成树木。 虽然走这种路脚下容易扬起灰尘,不过因为树木伸展开来的树枝遮掉不少强烈的阳光,走起来比刚刚轻松多了。 四人边看着地图边继续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右手边出现一片广大的牧草地。 绿色地毯覆盖了起伏和缓的丘陵,上面还有紧密得让人联想到空中白云的羊群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形成众多群集。远处还看得到正在吃草的褐色牛只。 「这就是地图上写的牧场了。」 普莱斯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因刺眼的太阳眯细眼睛。 爱德华点头,指着看似牛舍的小屋说: 「先去问问牧场的居民知不知道麦克弗森学长的事吧?」 「说的也对。说话就交给你负责了,格莱斯顿。你长得漂亮,对方应该比较会理你。」 「了解了……西瓦,拜托你做笔记了。」 「请交给我吧。」 「托亚,不好意思,麻烦你辅助我了。」 「辅助?不是只是去问牧场的人问题而已吗?」 爱德华穿上挂在手上的外套,嘴上掠过一丝苦笑。 「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打从到了车站后,一想到学长曾经住在这里……我就镇定不下来。」 「爱德华……」 「我好像没办法表现出平常的自己。所以,如果觉得有不够充分的情报,你也开口问吧。」 托亚终于察觉爱德华现在的心境,拍拍胸脯保证: 「好,那才是侦探实习助手的工作啊。交给我吧!」 「麻烦了。还有,万一感觉到魔物的气息……」 「到时候我会打暗号的。」 「好,那走吧。」 爱德华的步伐速度好似要摆脱什么一样,率先走向眼前的牛舍…… 「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牧场主人一听到这个名字,便用可疑的眼神瞪着爱德华一行人。 这个大约年过五十的男人正在打扫牛舍,看起来就像是朴实又顽强的乡下男性。 名叫蒙哥马利的他,对于这四个穿着都会服装的不速之客表现出高度的警戒,甚至要求跟他一起工作,似乎是他妻子的女性和小孩们先回房子里去。 他的态度虽然因为爱德华的有礼以及普莱斯秀出的身份证而显得有些软化,但一提到克莱门斯的名字,他的表情又僵硬了起来。 爱德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蒙哥马利先生,你认识麦克弗森吧?我听说他以前住在这附近。」 蒙哥马利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他用刚刚拿来锄麦杆的大耙子,指向丘陵那端有着茅草屋顶的小房子。 「知道是知道,但不是很熟。那家伙住过我家,就是那间房子,不过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 爱德华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紧张,不过他不动神色地继续问: 「事情的经过是?他向你租房子吗?」 「事情的经过就是,有一天那家伙突然跑来说自己是考古学家,因为要研究『妖精的舞池』所以想在附近租房子?我看他看起来很聪明、很有礼貌,还说会先支付一个月的房租,像个连女人都不敢杀的男人,因此我心想租给他应该没问题,在和村里的人商量过后就租给他了。那间房子本来是我母亲在住的。那家伙来的一年多前我母亲过世,之后都摆着没整理。」 「原来如此……然后呢?」 蒙哥马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上下打量爱德华和普莱斯,接着这么问: 「怎么?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吗?竟然让你们这几位警察和私家侦探老爷们,和乐融融地前来询问。」 普莱斯虽然已经答应不多嘴,但还是忍不住比爱德华先开口解释: 「我们才没和乐融融的,只是共同搜查案件罢了。都是因为麦克弗森现在行踪不明啦,我们正在找寻他的下落。所以,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住在这里时所发生的事呢?」 蒙哥马利听到麦克弗森下落不明后,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摸着满脸胡须的下巴点了点头: 「老爷,就算你要我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家伙不是待在遗迹就是关在家里,几乎没到村里去,最多偶尔去村里买些食物。」 「没有和村人交流吗?」 爱德华再次担任起发问者,蒙哥马利不悦地点头: 「完全没有,也几乎没和我这个做房东的说话。每个月来付房租时,也只是静静地交钱。」 蒙哥马利似乎是在模仿克莱门斯当时的动作,他一本正经地做出递钱的动作。 「……麦克弗森的生活品质如何?」 「好像并不富裕,去村子也大多是买马铃薯或是隔夜的面包。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整洁,可是有点破旧。」 「原来如此……他到底在这儿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虽然那一年我们住那么近,不过很少碰到面,我记得……除了打招呼之外没聊过别的。」 「不过你应该还是有看到他在做什么吧?譬如什么时候会在家活动,或是在『妖精的舞池』做什么。」 爱德华不肯罢休地继续追问,蒙哥马利觉得很麻烦地边抓头边叹气: 「啊……对了,晚上到了很晚还可以看到灯光。我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有时候半夜三点就要起来做事。那时候会看到小屋的窗户里头亮着灯……还有……我还在半夜看过有人提着灯去遗迹,那肯定是麦克弗森没错。」 「半夜去遗迹?」 不只爱德华,四人脸上都浮现紧张神色。蒙哥马利不舒服地耸肩。 「除了那家伙之外没有人会在半夜去那种地方啦。那里又黑、又毛,而且谁会有事要去那儿?一不小心还可能在那边遇到狼呢?」 「学……不,麦克弗森竟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也在黎明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他从遗迹的方向走回来,好像一整个晚上都待在『妖精的舞池』。」 「一整个晚上……是吗?」 蒙哥马利把耙子当拐杖支撑身体看着小屋,宛如麦克弗森还住在那儿。 「白皙的脸加上银色的长发,那家伙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连小鬼头们也都害怕得不敢接近那间房子……因为那边有怪异的臭味。」 「怪异的臭味?」 「从烟囱里会冒出奇怪颜色的烟……不知道该说是褐色还是紫色……而且味道直的很臭。不管怎么问他都说不能告诉我,总之就是很难闻。不过,说不定有点接近煎药的臭味喔。」 「……原来如此。」 爱德华确认西瓦是否有好好的做笔记役,朝托亚瞄了一眼。眼睛还是黑色的少牛轻轻摇头。 看来,这间牛舍和蒙哥马利身上并没有魔物的气息。 接着这次换蒙哥马利自己提出疑问: 「老爷们,那家伙到底在研究什么啊?村里的人也觉得他阴森森的,在大家还没找他麻烦前他就消失了。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那家伙的研究内容。」 「我们的工作是找到他的下落,因此也不太清楚他的研究内容……对了,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我怎么知道?那个混蛋是突然不见的。」 「也没跟房东你打招呼……吗?」 蒙哥马利似乎回想起当时的事,很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对呀。不只我,他也没有跟村里任何人打招呼。留了一堆不值钱的破烂在家里,连最后一个月的房租都没给。漂亮得跟女生一样,没想到那么糟糕。」 爱德华终于了解,原来他会这么不开心的原因是没缴清房租。爱德华指着小屋问: 「那,现在那问屋子有人住吗?」 「没,和那家伙离开时一样。」 爱德华和普莱斯听到这个回答后,眼中同时闪过光芒。不过普莱斯却提出一个不像警察会说出口的现实面问题: 「对了。那你为什么不把麦克弗森的东西卖掉抵房租,再把房子租给别人?」 「可以那样做的话我也想啊,老爷。」 「为什么不做?」 蒙哥马利烦躁地用耙子战地面,无可奈何地回答: 「那家伙留下的都是些碎纸片,没有人会要那种东西。而且房子还染上怪味,在里面待太久身体会不舒服……所以那幢房子也只能就这样摆着了。」 「这还真是一场灾难呢。」 普莱斯看似有些同情地说,接着用下巴指了指小屋。 「可以去房子里看看吗?」 「恩,随你们吧。门没上锁……要把那些不值钱的垃圾全部带走也没关系。」 「……如果有必要,我会带走我们需要的东西。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听到普莱斯做结后,坐在桶子上乖乖听他们对话的托亚跳了下来,西瓦阖上爱用的笔记本,爱德华也郑重地向蒙哥马利道谢。 「恩,如果找到麦克弗森那个家伙,请顺便帮我讨房租啊,警察大爷们!」 四人离开牛舍时,背后还传来蒙哥马利的呼喊…… 走近从牧场就可以看见的那间茅草顶小屋一看,可以发现它的状态正符合昨晚爱德华在「死亡之街」所说的法则。 也就是说,因为持续维持在无人居住的状态,房屋渐渐荒废。墙壁上的漆出现裂痕,茅草屋顶也损坏的很严重。 再摆个几年不管,屋顶上肯定会出现破洞吧。 「只要好好保养,应该可以变成一间不错的别墅。」 西瓦看着小屋全景遗憾地说。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之处,不过还没走进房里,空气中就飘着奇妙的臭味? 「……真臭呢。」 其他三人也点头同意西瓦的话,托亚朝空气中嗅了嗅。 「恩,这是什么味道?又腥又焦的……」 爱德华也觉得不舒服,用手帕遮住口鼻。 「没错。的确有种煎东西的臭味,不过还有其他不同臭味混杂在一起。看来进去之前要先有相当的心理准备喔。」 不过普莱斯却吐了一口口水这么说: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可以吗?」 普莱斯也没等爱德华他们回答,用力打开房门。 「唔哇!」 刑警的大嘴巴里发出怪声。 连看过各种杀人现场,受过千锤百炼的刑警,也不得不因弥漫室内的复杂异臭感到震惊。 「……这……太严重了。我现在知道蒙哥马利说的待在里面身体会不舒服一点也不夸张……托亚先生,这个给你。」 西瓦将备用的手帕递给托亚。少年乖乖接下,包住快要吐的面孔下半部。 「先通风吧,不然这样下去真的会不舒服。」 西瓦开始找起可以代替门挡的东西。 爱德华在房里四处走动。 这儿真的是一问很小的房子。相当典型的古式平房村舍,天花板矮得几乎快要压到高大的普莱斯和西瓦头顶,粗壮的梁柱还有点弯曲,保有着原本树木的形状。 这房子大概是在玻璃卖价很贵的时期盖的吧,窗户偏小而且是镶死的。 小屋里只有起居室兼寝室的空间和厨房,在这一点也不宽敞的房间里,塞着简朴的手工桌椅以及书桌和床铺。 房里摆满书本和文件,看来蒙哥马利说有一堆「没用的垃圾」是真的。 「总之,先把这里有的东西都调查一遍吧。说不定可以找到学长改变的理由,或是有关现在下落的线索。」 四人听到爱德华所说的话后,开始分头进行内部调查。托亚负责厨房,其他三人负责调查起居室兼寝室的地 方。 「呜……好臭,到底怎么做才可以搞成这样?」 因为西瓦有把门挡着换气,再加上鼻子已经慢慢习惯这里的空气,因此冲击已经没有像刚走进房里时那么强烈。不过令人头痛的恶臭还是没完全消失,托亚一边嘟囔着好臭一边走进厨房。 厨房里有古老的木制水槽以及生锈的煤炭炉、餐具橱柜、水桶以及摆放食材的笼子这类简单的物品。这些大概是克莱门斯之前的住户……蒙哥马利的母亲使用的东西吧。虽然不像「乌鸦宅邸」那么严重,不过也都蒙上一层厚重的灰尘。 托亚突然瞥见笼子里有一、两个像黑色小石头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托亚拿起来仔细瞧,发现那是干掉变硬的马铃薯。 「原来如此,这就是麦克弗森的主食吧。」 托亚把马铃薯丢回笼子里,打开餐具橱柜以及炉灶看看有没有其他生活痕迹。 不过,炉灶似乎没被用过,煤炭箱里也没留下煤炭碎片。餐具橱柜里只有放着几个盘子、杯子以及刀叉组,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引起托亚注意的是吊挂在天花板倒勾上的大量植物。几条被砍下的不同种类植物,就这样绑成一束随意挂在厨房后门附近。 大概是要摆在通风好的地方让它干燥吧。 「这是什么啊?」 就在托亚伸长身子研究植物种类时,西瓦前来看看状况。 「托亚先生,你发现了什么吗?」 「恩……只有干掉的马铃薯和数量庞大的草捆?」 「……草吗?」 西瓦走进厨房,仔细观察那几把植物,表情不太愉快。 「爱特伍德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能肯定,而且我也不知道所有植物的名称……」 西瓦用戴着手套的手,谨慎地摸着几捆植物。光是被他用指尖触碰,褪色的叶子和花就粉碎掉落地面。 「这个有黑色的果实,我想应该是颠茄。这个是灭虱草……毛茛科的一种。」 托亚佩服得瞠大眼睛。 「好厉害喔!那要拿来干嘛?是做什么用的植物?」 西瓦边仔细地拍落沾在手套上的植物碎片边回答: 「这个嘛?依据使用者的知识和企图,可以做成毒药或是药品……」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可以当做药草,也可以当作毒草。颠茄以前是用来暗杀人的,不过少量的颠茄可以治疗肿疮。灭虱草虽然有神经性毒,但是如果不小心吃到不好的东西,也可以用它来催吐。」 「是喔……爱特伍德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西瓦谨慎地回答用充满佩服和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托亚: 「格莱斯顿家的前任家庭老师对这类草药十分了解。他教了我许多东西……让我和少爷去郊游的时候可以小心不要让他吃下毒草,或是受伤的时候可以摘草药做适当的处理……因为爱德华少爷从很小的时候就充满了好奇心。」 「啊……原来如此,爱特伍德先生你也真辛苦。」 「虽然过得很愉快,不过辛苦的事也不少……这里好像没有其他值得一看的东西了。那边似乎蛮辛苦的,我们去帮忙吧。」 「恩,走吧。」 两人一走出狭窄的厨房,就看到爱德华和普莱斯面对桌子坐着,一本一本确认堆在桌子上的文件和书本。 「有找到什么吗?」 托亚开口间,普莱斯表情超不开心地顶了回来: 「好多我看不懂的外文书,还有怪异的版画跟图画……」 「是喔……」 托亚稍微瞄了一眼,普莱斯在看的果然是用托亚也无法了解的语言所写的书。还附上骑着扫把飞在天空的怪异老婆婆铜板画,这大概是外国的魔物吧。 爱德华边迅速看过克莱门斯的手稿边说: 「这些大概是书的抄本,都是一些和超自然现象或古代炼金术有关的文章。可能是在图书馆找到这类书,再抄下重要的地方吧。因为超自然现象的书大多又贵又稀有,市面上很少见,就算有也没钱全买下来吧。」 「抄了这么多啊,哇……这种毅力要是用到其他地方有多好。」 爱德华听了托亚像孩子股纯真的感想后苦笑着点头。 「就是啊……不过,学长对追求学问的热情还是没变呢……挺令人怀念的。」 「爱德华……」 爱德华用指尖抚摸克莱门斯那熟悉的笔迹,一瞬间露出了感伤的神色。不过他立刻抬起头对托亚说: 「现在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虽然没有找到类似日记的东西,不过看来学长的确很投入地调查『妖精的舞池』。看看这个吧?」 爱德华把两张纸摆在桌子上。 一张画有排列成圆环状的巨石,还详细注明石头间的间隔和位置关系。 另外一张纸记载着依照不同季节,阳光射入石头间的角度变化。 「以前我听学长说过,这种圆环状的遗迹是进行宗教仪式的场所,也是计算日期的时钟。所以学长才会待在这里一年,持续观察太阳照射的点吧。」 听完爱德华的说明,托亚恍然大悟地击掌。 「啊,是喔。为了看日出,所以才会在遗迹待到天亮。」 「这大概是他在遗迹待整晚的理由之一。」 「就算要看日出,也没必要大半夜的就跑到毫无人烟的遗迹去吧?不过这里还真臭,我实在没办法习惯这恶臭。喂,格莱斯顿,这恶臭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爱德华有点感到麻烦地回应普莱斯的粗暴态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那边的暖炉里有挂着大锅子吧。我想是那锅子应该煮过什么东西,不过没找到什么线索。况且,学长离开这里三年了还这么臭,我想以前一定更臭。」 西瓦听完后,从厨房拿了一束植物给爱德华看。 「厨房晒着很多药草,我在想是不是煮这种东西。」 不过普莱斯持反对意见。 「不,若只有植物不会有这种腥臭味,这味道混杂着肉的腐烂臭味。我常闻到这种味道,不会错的。」 普莱斯不吉利的断言让所有人背脊发凉。 「这里又没有腐烂的肉,大叔……哇啊!」 站在暖炉旁的托亚,一步一步横向移动打算离开那儿……接着突然发出惨叫声,他跨出的左脚突然陷入地板下。 「托亚先生!」 西瓦急忙丢下药草束跑向托亚,爱德华和普莱斯也吓得屁股都抬离椅子了。 「吓、吓死我了……我没事,爱特伍德先生。这里的地板好像从以前就缺了一个洞,我刚好踩到摆在这里遮住洞的那块薄木板。」 托亚左脚陷在地板下,用单脚倾斜站立着,以似乎是觉得刚刚叫的那么大声很丢脸似的口气这么说。爱德华也松了一口气地抚摸胸口。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有受伤吗?」 「嗯,没事。咦?我怎么觉得变得更臭了……哇啊啊啊!」 托亚藉着西瓦的扶持,将左脚从地板的破洞里拔出来的瞬间,发出真正的惨叫。那声音大到除了爱德华之外,连才刚坐回位置上,应该很有胆量的普莱斯都跳了起来。 「托亚先生……呜……」 抱着托亚发软身体的西瓦,看到托亚的左脚后,虽然努力克制,但还是发出惊叫。 托亚陷到地板下的脚,挂着像毛皮碎块的东西。上头还有滑溜溜的腐败烂肉长长地垂滴着。 「哇……哇哇哇 ……这、这是什么?」 因为太过震惊,托亚就这样抓着西瓦将左脚悬空。垂挂在脚上的肉片滴下散发惊人恶臭的腐臭液体。 西瓦光是搀扶住托亚就快吃不消了,他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爱德华也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至今经历过无数惨剧现场的普莱斯迅速做出反应。他在托亚脚边蹲下,毫不犹豫地剥下腐烂的肉片和毛皮。 托亚脸色惨自如纸,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兔子。」 普莱斯表情凝重地把毛皮摊在地板上。 「原来如此,可以看出上面还留有类似长耳朵的东西。」 爱德华也绷着脸接近普莱斯,在他身边单脚跪下。 「脚好像被砍掉了,是被杀的。」 爱德华似乎忍着不吐出来,用很微弱的声音说道。 「被你的学长杀的。」 不过普莱斯立刻粗鲁地回应。接着,他从破洞往地板下看的瞬间立刻有了反应。 「普莱斯先生?」 普莱斯把手伸到地板下,把抓到的东西丢到地板上。托亚一看到那东西,就把脸埋在西瓦的胸口。西瓦也好像在寻求寄托般,紧紧抱住托亚纤瘦的身体。 摆满地面的是已经腐败到几乎要溶解的生物尸体。 有的是青蛙、有的是蝙蝠,还有……大概原本是小狗,死状凄惨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有被取走部分身体的痕迹。 「地板底下就算夏天也很阴凉,所以可以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吧。也因为腐烂的速度很慢,所以才会臭这么久……虽然太黑看不太清楚,不过地板底下还有很多像这样的尸体,这就是恶臭的来源。切下必要的部位使用,剩下的就丢到下面。」 普莱斯虽然一直在说话,不过他应该正在竭力克制自己别像爱德华他们一样那么震惊。普莱斯在没人问的情况下就自动掏出所学,不过额头上还是渗出止不住的汗水,他开口问爱德华: 「喂……这是那个麦克弗森干的吧,格莱斯顿?」 爱德华缓缓点头回葸普莱斯的说法。 「不过,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以前听布鲁克说过,有些只有半调子技术的冒名炼金术士……会使用动物的肉或毒草遗有矿物或昆虫,研究如何制造称为秘药的抽取物。然后用那些秘药,赋予人类超自然的力量,或是不留痕迹的杀人。」 爱德华的声音虽然微弱、颤抖到不行,但还是努力挤出声音: 「不过布鲁克说那毫无科学根据,而且不入道……他很难得地用强烈的口气谴责这种行为。我想麦克弗森学长在这里和研究『妖精的舞池』同时进行的……就是这种不入道的实验吧。」 「没错。」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男性平稳却凛然的声音。 四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人……尤其是爱德华感到不可思议地甩了甩头,蓝色的眼睛打从刚刚就忘了眨眼。 逆着光站在小屋入口的男人……身穿白色军服,垂着笔直银色长发,手持镶有散放青色光芒的长手杖。 「麦克弗森学长……」 爱德华反射性地拿出外套口袋里的「光之剑」。 他根本不想伤害这个一直当作兄长般仰慕的克莱门斯。不过,他现在内心里有强烈的意志,那就是得救出好友布鲁克并保护同伴。 (如果是这把可以击退魔物的剑……对现在散发魔物气息的学长说不定也有效果。) 「格莱斯顿!」 「普莱斯,保护西瓦和托亚。」 爱德华说完就握着「光之剑」摆出架势向前跨出一步,克莱门斯也缓缓走近爱德华。 「爱德华!」 忘了左脚被腐肉弄脏的托亚想都没想就要冲出去,西瓦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他。 「托亚先生,不可以。」 「可是……啊……」 在西瓦手臂中挣扎的托亚突然感到不可思议。 「托亚先生……?」 「奇怪。明明距离这么近,可是现在从那个人身上感受不到讨厌的气息……类似魔物的气息变得非常、非常弱。」 「你说什么?」 西瓦不由得看向托亚的脸。的确,在他怀里的托亚,那凝视着逐渐接近的克莱门斯的眼睛还是黑色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那家伙身上感觉不到杀气耶?」 连站在西瓦和托亚前方摆出保护他们架式的普莱斯,也将手伸进外套里的口袋没拿出来,暂且观看事情如何发展? 爱德华也觉得站在眼前的克莱门斯有种不同的感觉。 (感觉和之前见过好几次面的学长?……不太一样……?现在感觉就像是以前的学长……) 「麦克弗森学长……」 爱德华持剑维持警戒姿势询问。克莱门斯神情憔悴……用很平稳的表情和声音这么说: 「没时间了。格莱斯顿,快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学长,你到底……」 爱德华犹疑地询问克莱门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布鲁克又到底在哪儿。不过克莱门斯却急躁地打断爱德华,用很快的速度说: 「艾文·布鲁克现在没事。」 「什么……!」 「不过,要带回他并阻止「博德一族」的暴行,那就只能立刻在这里杀了我。格莱斯顿,我想要拜托就像弟弟般的你阻止我……快杀了我。就算是被你杀了,那也是我所期望的。」 如此恳求着的克莱门斯,左眼依旧被深色的单片眼镜遮盖着。不过,看着爱德华的右眼,透露着爱德华所熟识、和过去一样充满理性的光芒? 「学长,别说什么要我杀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现在没时间长篇大论了,格莱斯顿!」 克莱门斯焦急地抓住爱德华的肩膀用力摇晃,他的力量大到指甲都快要陷到肉里去了。 「学、学长……」 「只能趁现在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个机会吗?如果可以,我真想现在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的我办不到,所以,拜托你了,格莱斯顿。用那把可以斩断魔性的剑,把我的心脏……呜。」 「学长……」 克莱门斯突然痛苦地压着胸口。发出如野兽呻吟般的声音,倒在地上挣扎。 (插图:edward_05_fmp_088) 「麦克弗森学长,振作点!到底怎么了?」 克莱门斯怪异的姿态,让爱德华不由得放下了剑跑向他。不过,就在爱德华要把他扶起的那一刻,克莱门斯一边发出苦闷的喘息声,一边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倒爱德华。 「啊!」 「杀了我……快,杀了我!杀了……我……你的朋友在哈林顿……呜呜呜呜。」 「学长!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你……拜托告诉我事情经过!」 「格莱斯顿……!我撑不住了……!」 克莱门斯一边痛苦挣扎,一边拼死命地不断要求爱德华杀了他,但爱德华只能跌坐在地上看着克莱门斯。 「啊……变、变了……」 托亚细声呢喃,他的眼睛渐渐转变成银色。就在这同时,克莱门斯苦闷的喘息声渐渐平息,接着…… 「呵……哈哈,呵呵呵呵呵呵……」 克莱门斯发出怪异的笑声,缓缓站了起来,那表情和之前在伦托拉再会时一样,浮现着冷淡、嘲讽对手的笑容。 现在的克莱 门斯和刚刚充满憔悴神情的他不同,全身散发邪恶的气息。爱德华用手摸索掉在地上的「光之剑」,一把抓了起来。 克莱门斯用冷淡的眼神朝下望着爱德华,以和方才完全不同的轻松口吻这么说: 「……呵呵。看来我很喜欢你喔,格莱斯顿。因为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不去找别人,而是跑来找你……并且还用了才刚完成的重要物品。」 他连语调都变得十分冷淡,而且充满自信以及恶意,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你……在说什么?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刚说了什么。不过,反正一定是要你杀了我吧?」 「……喂,那家伙搞什么啊?」 普莱斯满脸疑问地询问西瓦,西瓦也搞不清楚状况地摇头。 爱德华也和其他三人一样,不知道克莱门斯突然改变的理由。爱德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一瞬间变得宛如他人的克莱门斯。 克莱门斯感到十分有趣地看着一行人的反应,边玩弄手杖边说: 「真愚蠢。你是不可能下得了手的,格莱斯顿。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如果你加害我重要的人或是无辜的人,那我也就不能继续做那个你认识的我。」 爱德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 「是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杀了我?你的觉悟只是口头上说说?」 「……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杀了你。」 克莱门斯用手杖指着爱德华的鼻尖,镶嵌在前端的青白色石头发出充满邪气的光芒。 「太天真了。这种天真会要了你的命喔,格莱斯顿。你错过了最大的机会……不过,如果你在这儿杀了我,可能就永远也无法得知你重要好友的下落罗。」 「绑走布鲁克的果然是你!他在哪儿?你为什么要绑架他……」 「有一半是要气你,另一半是因为他的知识和头脑对我的研究有帮助。」 爱德华指着散落在身后地板上,那些死状惨不忍睹的动物尸体质问克莱门斯: 「你所说的研究,就是把生物的生命当作玩具的邪道吗?布鲁克不会帮你忙的。」 「这就难说了,学者是种无法抵抗诱惑的生物喔,格莱斯顿……你放心吧,他会在我那儿受到盛情款待的。」 「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而且我听说你正在进行如何将人类和魔物融合的邪恶研究,我不能让我重要的朋友被囚禁在你身边。」 「喔,连那件事你都知道了啊……应该是那个女人讲的吧?卢蒂尔·博德,真是个讨厌的女人。自己明明是只被囚禁在笼里的懦弱小鸟,竟然敢用她的叫声诓骗我可爱的学弟。」 「不要愚弄卢蒂尔,她是位淑女。」 爱德华态度坚决地回嘴,克莱门斯则骄傲地宣告: 「哈。她把你教得挺乖的嘛,格莱斯顿……好了,闲话家常就到此为止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忙的,我先走了,你就尽管白费力气地去想办法找到好友和我的下落吧。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就会实现我的野心。」 克莱门斯说完便转身背对爱德华他们,朝小屋外走去。 不过…… 「等等!」 普莱斯发出惊人吼叫声的同一时刻,屋外传来轻微「哇」的喊叫声。但是因为普莱斯的声音盖过了另外一个声音,所以爱德华他们没发现屋外传来的声音。 「……什么事?」 克莱门斯站在门口稍微转回头看一眼。普莱斯举起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的手枪,打开保险。 普莱斯两手紧握的手枪,精确地瞄准着克莱门斯的头部。 「普莱斯!」 普莱斯毫不理会爱德华那惊讶又像是要阻止他的喊叫,他用严厉的眼神瞪着克莱门斯。 「你想就这样回去?我就知道可能会有这种事,所以今天带了枪来。把那奇怪的手杖给我丢一边,双手举起来。」 「……哎呀哎呀,这样说真的好吗?」 「喂!我叫你把手杖放下!你想干嘛!」 克莱门斯一点也不畏惧手枪,他用那把长手杖做出奇怪的动作,整个身体转了过来。 接下来的景象让四个人全身僵硬。 克莱门斯用手杖把某个人架在自己身体面前……那个人就是麦卡。 麦卡似乎是在屋外窥探内部状况的时候,碰巧撞到正走出门的克莱门斯吧。连他这样年幼的小孩,不,就是因为他年幼纯真,所以连他都可以感受到克莱门斯所散发的邪恶气息,麦卡年幼的脸蛋上因此充满恐惧。 「麦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对不起……我、我、我「……」 怎么也不想和普莱斯分开的麦卡,向碧玉借钱一个人搭火车追到这来。 想通麦卡怎么来到这儿的普莱斯,严肃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住手!跟那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放开他。」 克莱门斯在架着麦卡娇小身体的手杖上又施加力气。 「好痛。」 麦卡发出惨叫,普莱斯脸色因此大变。 「不要伤害那家伙!他还只是个小孩。」 但是克莱门斯却愉悦地低头看着麦卡痛苦的样子说道: 「谁叫你拿那种不识趣的东西对着我,警察先生,先把那东西放下吧,把手枪放在桌子上。你也是,格莱斯顿,将那把不吉祥的剑放在手枪旁边。」 普莱斯和爱德华对望一眼,为了救麦卡,两人只好照做。两人不发一语紧咬嘴唇,把各自的武器摆在桌上。 「我放了喔,我们已经手无寸铁了。放开那家伙!」 「……该怎么办呢,这孩子好像没什么用处。是可以还给你们啦……」 「你这家伙!」 普莱斯的怒吼响彻房内。 克莱门斯突然使劲把麦卡往屋里推。 「哇啊!」 麦卡因为出其不意地被人从后面掹力推而发出尖叫,脸朝地面倒了下去。 「麦卡!」 这一刻,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麦卡身上。克莱门斯趁着西瓦离开托亚身边时,用快到不可置信的速度朝他们移动。 下个瞬间,克莱门斯的拳头晕不留情揍向托亚的心窝。 「呜……!」 托亚张开的嘴巴泄出轻柔的惨叫……身材娇小的少年,膝盖无力地瘫下。 克莱门斯用单手撑起昏死的托亚,再次从爱德华他们身旁退开?他的动作就像脚浮在空气中一样快。 「托亚!」 「你想对托亚先生做什么!」 普莱斯抱住麦卡用庞大的身体保护他,爱德华和西瓦则为了抢回托亚而朝克莱门斯扑去。 「哇啊!」 不过克莱门斯单手将手杖一挥,手杖前端的石头便散发刺眼的强烈光芒。那道光芒让爱德华视野一片眩白,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耳中却听见克莱门斯得意的声音。 「我对这银色的眼睛很有兴趣。就当你让我想起不堪回忆的赔礼吧,这孩子我就收下了……无论是这孩子也好,布鲁克也好,不甘心就想办法自己把他抢回去,格莱斯顿。」 「学长……!麦克弗森!」 爱德华拼命地伸长双手想把托亚抢回来。但是当他的视野终于恢复时,克莱门斯和托亚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克弗森学长……托亚……」 「怎么这样…… 」 不只艾文,现在连托亚都被克莱门斯绑架,爱德华和西瓦输得一败涂地,只能呆立当场。 麦卡从普莱斯手中挣脱跑出小屋外,四处奔走寻找两人的踪影,最后他无精打采、满脸愁容地回来。 「因……因为我的关系……赤星先生他……对不起,我、我该怎么办……啊!」 普莱斯肥厚的手,朝已经不知该向谁道歉而狼狈不堪的麦卡脸上一巴掌挥去。 虽然只是一巴掌,不过因为用的是惯用手,而且没有克制力道。麦卡娇小的身体又再次被打倒在地。 刚刚脸颊上的擦伤因此又加深,鲜红色的血流了下来。 「莱斯先生……」 「你做什么!」 呈现半恍神状态的西瓦和爱德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回了神。西瓦抱起麦卡,爱德华张开双臂挡在麦卡面前阻止普莱靳。 「滚开!」 不过,普莱斯单手就把爱德华推开,一把抓住脸颊上满是鲜血和泪痕,且红得发肿的麦卡陶口,让他站起来。 「快住手,普莱斯助理巡官!」 西瓦还以为他还要再打一巴掌,拼命地制止普莱斯。 不过……普莱斯却紧紧抱住麦卡。 「哇……!」 先是被猛力拉扯又马上给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麦卡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这个混蛋!害我以为我的心脏要停了!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生命!」 听到普莱斯有点哽咽的声音后,少年的眼睛不一会儿就掉下斗大的泪珠。 「听好,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发生危险,才让你当我的小跟班。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我希望你认为人生并不都只有坏事。知道吗,你这个混蛋!」 普莱斯拥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以及被打得发热的脸颊,告诉麦卡普莱斯是打从心底为自己担心。 「对……对不起……我、我真的很抱歉……」 因为毫无用处的自己不经思考就追了过来,害得托亚被掳走,麦卡小小的胸口充满罪恶感。 他紧抓着普莱斯放声大哭。 「……西瓦。」 爱德华看着两人,呼唤西瓦的名字。那是西瓦从没听过的,爱德华他努力克制激动情绪后发出的声音。 「是的。」 西瓦静静握住爱德华的手。爱德华用令人疼痛的力量回握,毅然地说: 「我感觉要我杀了他的学长,和绑走托亚的学长不是同一个人。」 「我也是……麦克弗森先生好像有双重人格,突然变了一个人?」 「没错……不过,这下终于搞清楚了。我认识的那个温柔又圣洁的学长,还存在于走上邪道的他体内……那么我……」 爱德华用沉稳又带着坚定决心的口吻这么宣言: 「我一定要把布鲁克和托亚平安地抢回来。除此之外,学长也是……我也一定要让学长恢复原样。」 「是,不用说我也会陪伴您的。」 西瓦也用不像往常的他会用的强烈语气这么说。 被坚强的羁绊紧系在一起的主仆两人,都闭上眼睛垂下头,由衷祈祷重要的伙伴平安无事,紧握彼此的双手发誓要把他们抢回来…… 后记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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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初次见面的读者好,也很开心再次和老读者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贵族侦探》系列出到第五集了!将五本书放在书架上,终于有种「喔喔,这真的是系列作耶……!」的感觉,身为作者的我非常开心。 这都是因为有各位不断地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 我会继续加油的,也请继续陪我一起走下去。已经看过这本作品的读者,应该会发现第五集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吧……(笑)。关于这一点我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贵族侦探》系列每一次都会慢慢增加成员,为了降低前作《潜藏在碧蓝湖底的合影》突然被拉高的登场人物平均年龄,这次尝试加入小孩子(希望不要有人说这是「杯水车薪」就好)。 这次的新人是至今都单独行动的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宫的伙伴,麦卡·佛罗斯特,八岁。 一开始对凯文·普莱斯的印象是和爱德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过随着他的过去渐渐浮现台面,也慢慢觉得他变成了一个挺有魅力的人物呢。 这次,他终于有了一个最年幼的部下兼同居人兼抚养家属的麦卡。出乎意料地,他似乎是个很尽职的养父。另外,虽然这次只有从凯文的观点来谈麦卡,不过将来我会让麦卡用他自己的方式讲述有关自己和凯文的事。 之前都位居于最年幼位置的托亚自动升格为哥哥,这说不定会带给他微妙的变化。 除了影响其他成员外,麦卡自己也会遇到很多人,应该会是今后变化最大、逐渐迈向成长的角色吧?身为作者的我,对将来的发展十分期待。 另外一个新角色是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结果其实竟然是「那个」的卢蒂尔。有关她的事情在下一集也会更加明朗。我想要写她名字的由来,还有其他细节呢。 对了,之前这个系列一定会将故事在一集之内结束,这次则首次采用类似……续集的方式。 而且有两个人的情势有点危险。不,把学长算进去就三个人了……应该说,所有人都面临大难题。因为怕有读者会担心,所以我可以答应大家,下一本我一定会让故事结束。就像我以前在后记所写的,我会写下让大家可以开心地把书阖上的结局,请大家放心期待下集的内容。 不过我光用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所以这次在书末还加上「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希望大家看了之后,可以放松看过本书内容后紧绷的肩膀并喘一口气。 对了对了,为了谨慎起见,「中场休息对话」一定要看过本书内容之后再看喔!不然大家还没看书就会知道故事内容了。 顺道一提,下一集的标题我已经难得地先自己想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本集和下集的颜色都是两个字。大家想看看有什么颜色是和琥管一样听起来有古典味吧。 最后,同样要向那两位道谢。 负责画插图的<>茫加旮办老师。看到小孩子们在这集中的活跃,让我感到很开心!还有封面采用这个系列首次出现的唯美系画风,真的很棒。五本系列作品排列在一起,封面十分有统一感,但又随着故事内容,在风格上有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 另外一位就是责任编辑小林小姐,谢谢妳这次也和我一起想标题。外表看起来是个很棒的淑女,有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的言行……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喜欢妳,我热爱机器人的血液因此沸腾了。 那么,近期在下集再会。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角色在中场休息时的对话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以下简称爱德华:爱、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 爱:各位,虽然这是第一次由我们进行的书末座谈会…… 凯:事情变那么大条了,还有时间开座谈会喔?两个人下落不明外,一个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一个一下正常一下怪异,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依照你说的顺序,分别是布鲁克先生和托亚先生、卢蒂尔小姐、麦克弗森先生吧?的确,大家真辛苦呢…… 麦:呜呜……都、都是因为我没听助理巡官的话,才会让赤星先生被……呜呜呜。 凯:喂喂,不是有句话叫做「后悔莫及」吗?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很吵耶。 麦:呜呜……对、对不起。 爱:普莱斯刑警,不要迁怒小孩。麦卡,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西:没错,麦克弗森先生从以前就对托亚先生很有兴趣。就算你没来,他一定也会用其他方法把托亚先生带走。 麦:可是,那还是我的错。如果助理巡官说乌鸦是白的,我就应该要乖乖留守局里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话…… 爱:……普莱斯,他好像没有搞清楚你说的话喔。你要记得以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要讲简单一点。 凯:我哪知道啊!真是的,这小鬼有够难搞的。 西:刚刚明明担心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就算你嘴上这样骂,也只会让人高兴的喔,普莱斯助理巡宫。 凯:呜……!我、我哪有哭……! 西:警察说谎好吗? 爱:就是啊。如果不是有我和西瓦在,我看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 凯:唔唔,你们主仆俩竟然一个鼻孔出气!别、别谈这个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做吧?到底要怎么从那个银发混蛋手上,抢回眼镜仔发明家和黑发小鬼。到底要怎么找到那个银发的所在地…… 爱:到此为止。 凯:啊? 爱: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现在可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下场戏的幕升起之前,我们要在这边待命。虽然我也急得要命,不过在这里焦急也没用。 凯:哼,太乐观了吧。因为现在的状况可是分秒必争,哪有时间搞什么中场休息! 爱:他们就决定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立刻开始行动。毕竟下一集故事开始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了。 凯:你的样子?你要变身? 爱:不是,不是那样……不只布鲁克,连托亚都被绑走,我的情绪一定很低落。一想到要看到那样丢脸的我,心情马上开始沉重起来了。 西:爱德华少爷,请振作一点。到时候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您的!因为我打从爱德华少爷出生就一直陪在您身边…… 爱:无论是骂我、称赞我、鼓励我、责备我,都是你最拿手的吧。西瓦不愧是我的专家。 西:您过奖了,还称不上是专家。今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让我能更加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 凯:嗯。这就叫做美丽的主仆爱吗……爱怎么样随便你们啦。不过具体来说,用尽全身的力量鼓励是? 西:那是秘密。 凯:什么嘛。有够小气的,透露一点嘛。 爱:知道了又怎样?啊,鼓励麦卡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参考是吧? 凯:什么……!你胡扯什么啦! 爱:脸红罗,我说中了吧。 凯:吼吼吼吼。 西:麦卡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被鼓励的说不定是普莱斯刑警喔? 凯:啥?怎么可能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小鬼鼓励。 西:没那回事。爱德华少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很大的鼓励。 麦:是喔?那是几岁的时候? 西:我想想……那时候的爱德华少爷才五岁左右吧? 爱:我那么小的时候就鼓励过你? 凯:喂喂,很奇怪喔,他本人似乎根本不记得耶。说什么被他鼓励,我看是你有所偏颇或是会错意吧,保母。 西:我不是保母,是守护者……不,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件事,那一天我在学校的考试中,考了个很差的分数。这种分数根本没资格当守护者,当我沮丧得觉得没脸见老爷时,年幼的爱德华少爷他…… 凯:对你说不用在意? 西:不。爱德华少爷摸摸我的头,用结结巴巴却让人觉得靠得住的口吻这么说:「没关系,西瓦。要是父亲骂你,我和你一起向他道歉。再不行的话,和我一起离家出走!」 麦:离家出走! 凯:离家出走?两个小鬼头离家出走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西:什么也解决不了,不过让我壮了不少胆。去向老爷道歉的时候,爱德华少爷真的握着我的手陪我去。 爱:我完全不记得……不过,不记得一定代表父亲没有骂你? 西:是的。老爷笑着说:「一定是因为爱德华妨碍你念书准备考试吧。」 爱:我就猜应该是这么回事。 西:恩,就是这样……总之,不管几岁,只要有为对方着想的心,就一定可以鼓励、安慰对方喔,麦卡。 麦:恩,到那时我也要学习格莱斯顿先生,努力加油安慰对方! 凯:笨蛋,学这种事还不如先好好读书……话说回来,还真令人不耐烦,这中场休息要休息多久啊? 爱:不知道。不过,庆幸的是,不能行动的不只有我们。 凯:啊?什么意思? 爱:中场休息适用于全体成员。换句话说,被绑走的布鲁克和托亚也在被监禁的地方进入休息状态,当然麦克弗森学长也不例外。 麦:意思是大家都在休息? 爱:对,大家一起休息。我们也趁现在好好休息,重新振作精神吧。 凯:说的也对。如果所有人都不能采取行动,那就可以安心休息了。毕竟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会遇到大猎物,所以得先保养一下手枪才是。 西:那大家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拿三明治和蛋糕来。 爱:嗯,谢谢你了,西瓦。那么,我们就边休息边商量今后的对策,好在幕升起时可以迅速采取行动。 凯:好……对了,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谈话是机密罗?万一被麦克弗森听到就功亏一篑了。 爱:说的也对。那座谈会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秘密作战会议吧。 西:那么也请各位读者慢慢享用热茶,等待我们的活动再度开始。 麦:很快就会和大家再见面的! 第一章 溶解悲伤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那么,我们开始吧。」 听到站在桌边手拿指挥棒的爱德华·h·格莱斯顿这么说,面向圆桌坐着的八岁少年麦卡·佛罗斯特神色紧张地点头。 「好的,麻烦您了,格莱斯顿老师!」 「唉……真是的,为什么连我都得下海作陪呢?」 坐在麦卡隔壁的是已经十七岁的托亚·赤星,只见他有些闹脾气地转动手中的铅笔。 而距离这所小型「学校」的教学景象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缝补衣服的西瓦·爱特伍德,则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笑声。 这里是位于大国安葛雷首都伦托拉平民区内的「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名称听起来虽然很气派,不过在这间小型出租公寓里设置住宅兼事务所,至今也才刚满一年。 虽然上门的工作依旧是些外遇调查或是找寻走丢的宠物等,普通又无趣的案件,不过所长兼侦探的爱德华、以及过去担任爱德华守护者,现在则是侦探助手兼管家的西瓦·爱特伍德、还有既是爱德华学生时代的学弟,也是实习侦探助手的托亚,这三人都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从琐碎的小工作开始慢慢累积实力十分重要,因此每天都勤奋地执行业务。 虽然如此,但并不是每天都有委托上门,所以空闲没事干的日子也不少。 今天三人也从一大早就没有任何计划,就在他们各自找事来打发时间时,麦卡前来拜访。 麦卡因家人被强盗杀害而变成孤儿,现在和救了他一命的伦托拉市警凯文·普莱斯住在一起。每当普莱斯有事找爱德华他们时,就会派和他一同吃住、白天当自己小跟班使唤的麦卡当「跑腿」。 麦卡以为自己被赋予转交重要文件的任务,但其实他谨慎地抱在怀里的信封,里头装的大多是旧报纸。换句话说,叫他跑腿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普莱斯派他去爱德华的事务所其实另有目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让麦卡读书。 普莱斯深知没有念过书有多辛苦,所以他本想让麦卡接受充分的教育。不过麦卡却不了解养父的用心,硬说与其上学,他还比较想外出工作以报答普莱斯的恩情,怎么说也说不听,所以普莱斯只好私底下拜托爱德华他们教导麦卡念书。 平常多半是由年龄最相近,和麦卡一样在平民区长大的托亚担任老师的角色。不过托亚在巴尔福校时根本没有认真念书,对他来说,数学更是棘手中的棘手。 因此今天由爱德华负责教麦卡算数,顺便让托亚解答同样的题目,以掌握他的算数程度。 就算数学再怎么烂,被当成八岁小孩,托亚也难免会生气。不过,万一没解出正确答案,自己身为老师的尊严该摆到哪儿去?托亚那有些赌气的表情上透露出掩饰不住的不安。 「先解看看这个问题,解题时间是……我想五分钟应该够了吧?」 语毕,爱德华便在平常用来讨论委托案件内容的黑板上,以白色粉笔写上问题,这感觉还真的有点像是在教室上课呢。 托亚和麦卡将长着黑发和红发的两颗头感情融洽地靠在一起,仔细端详问题。最近终于习得读写能力的麦卡,有点得意但却带点结巴的念出问题内容: 「嗯……罐子里放着三十片饼干,托亚每天偷吃……嗯,五片饼干……托亚老师,偷吃是不对的喔。」 被投以责备视线的托亚,脸部稍微涨红地抗议: 「等一下,这只是题目的内容,你可别当真啊!爱德华,你也别出这种让人听了很不爽的题目啦!」 「哎呀?我想说结合实际情况的问题,会让人比较有亲切感嘛。算了,就当是虚构的吧。麦卡,你继续念下去吧。」 爱德华那有如活人偶般的美丽脸蛋,浮现一抹戏谑的微笑,他催促麦卡继续将题目念完。 「好的。另外,马绍尔小姐每天会将三片饼干放进罐子中。那么,几天之后罐子里会一片饼干都不剩呢?」 「很好,念得不错喔。那你了解问题的内容了吗?」 麦卡猛力点头,连一头卷翘的红发也随之摇晃。 「我了解!只要想成罐子什么时候会变空,让托亚老师偷吃饼干的事情跟着败露就行了吧。」 「没错没错。」 「没错什么啊?我刚不是说别讲得好像我有做坏事一样吗?真是的……好啦,我解好了!」 托亚气冲冲地振笔疾书,得意地这么说。不过爱德华却无奈地回答: 「你知道答案是正常的吧?要是不知道,那我可要考虑是不是该把你从事务所开除呢!麦卡,你解得怎么样啦?」 「嗯——很难呢。托亚前辈每次吃五片,可是马绍尔小姐每次会加三片……这个嘛……因为吃了会补上,所以数量不会一下子减少……」 虽然麦卡被被普莱斯收养之前完全没受过教育,不过他天性认真又灵敏,不管教什么都能马上理解,教过的东西都不会忘记。 现在加法减法已经难不倒他,而且还能解开简单的乘除题目。 不过像这种要综合考虑到两种条件以上的问题,对他来说似乎还很困难。于是爱德华再次转身面对黑板,在题目的旁边画了个罐子的图案。 罐子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托亚脸蛋,在脸下面画五片饼干;另外一边画房东海丽叶·马绍尔的脸,下面则画了三片饼干。 「只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题目绝对不难,麦卡。你仔细看看这个图,托亚就像这样从罐子里拿出五片饼干,而马绍尔小姐会放进三片。换句话说,罐子中每天会减少几片饼干?」 麦卡睁大铜钤般的灰绿色眼睛,看着爱德华的图思考,接着这么回答: 「我想想喔。拿出五片放进三片,五减三,所以每天会少两片。」 「正确答案。那三十片饼干要几天才会变成零呢?」 「嗯……三十……除以二对吧?」 「没错,那答案是?」 麦卡看到爱德华点头,便在纸上写出计算公式,检查了好几遍后才回答: 「我知道了,要花十五天!」 爱德华露出微笑抚摸麦卡的头。 「没错。麦卡你真的学得很快呢!再这样下去,早晚托亚会没有东西可以教你吧?」 「怎么可能啊!我……虽然每年都差点留级,可是却没有真的留级耶!」 「这、这种事有那么了不起吗,托亚老师?」 「不……我……虽然升级是理所当然的……应该说,差点留级根本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噗……啊哈哈哈,托亚一面对麦卡就无法虚张声势了。」 「哼,就算你是优等生,也不需要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吧!混帐,反正我成绩就是烂。」 西瓦一面帮麦卡的外套缝上预防磨损的手肘垫,一面朝着真的生起气来的托亚苦笑,含蓄地责备自己的主人: 「爱德华少爷,您别太调侃托亚先生呀。毕竟您自己不也考过一次不及格的分数吗?」 爱德华一听到西瓦这么说,就立即按着太阳穴。托亚的黑色瞳孔则露出兴奋的光芒。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西瓦熟练地用牙齿咬断线后,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点头。 「嗯,是真的。但不是因为他实力不够,而是因为注意力散漫……详细情形您要自己坦白吗,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鼓起陶瓷般白皙的脸颊,单手撑着脸瞪向守护者。虽然他已是举行过成年仪式的十九岁青年,但这种动作和表情却还带着一股少年的稚嫩。 「你都讲这么多了,还算 我自己讲吗?」 「那就由我为各位说明详细的情况吧?」 「……我也不要。」 「呐呐,你为什么考不及格啊?你的成绩不是都拿学年第一吗?是哪一科不及格?」 爱德华用食指抵住兴致勃勃地挺出身体的托亚额头,并且用力推回去。只见他十分不甘愿地坦白: 「单纯是因为不够注意啦。一年级的时候,我没发现数学考卷的背面也有试题,把正面的题目写完后,剩下的时间就看着窗外发呆,那时我还心想时间可真充裕呢。」 「噗!好、好迟钝喔。」 「啰嗦。不过正面的题目全都答对了喔,背面……当然是一片空白。」 「不过你只回答了一半题目,难怪会不及格。啊哈哈……」 托亚发出声音大笑以报复刚刚被爱德华欺负的仇,麦卡则十分赞同地猛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之前教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意思吧。」 这句不含一丝恶意但却命中要害的感想,让爱德华按着眉间叹气。 「你可以顺便记住『大意失荆州』这句话,麦卡。不过,还好有补考这个挽回余地的方法,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打从那次之后,我养成了一定会确认文件正反面的习惯呢。」 「嗯嗯,没有错。谁都会有失败的时候,但不再重蹈覆辙,并从中学习道里是很重要的呢。」 爱德华说完后,西瓦便顺势帮腔,并看了看麦卡的笔记。 「今天进展得挺顺利呢。不过俗语说过犹不及,差不多该休息、用些茶点了吧?」 爱德华拉出怀表,一甩先前不悦的心情点头同意。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啊?说的也是,不能让麦卡太晚离开。西瓦,那就麻烦你准备了。」 「遵命。」 「那么,在等待西瓦准备的期间,再来解最后一道题目吧?」 「好。」 「爱德华,出更复杂一点的题目啦!出那种让人解完有成就感的题目。下一题我们来比赛谁先解出来吧,麦卡。」 「我可是求之不得!」 「……唉呀唉呀,你怎么和八岁小孩玩真的呢,托亚。」 西瓦微笑看着干劲十足的两位少年以及一脸无奈的爱德华,离开房间前去泡茶。 现在还不到用下午茶的时间,所以房东海丽叶·马绍尔应该也还没有准备好吧?先请她拿出现成的甜点,自己则趁这段时间把茶冲泡好,西瓦内心是这么盘算的。 没想到…… 钤钤! 楼下告知有人前来的钤铛响起,接着传来海丽叶将厨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轻轻抓起长洋装的裙摆,急急忙忙地跑向玄关。 看她脱下身上那件干净的围裙和放下卷到手肘上的袖子,边朝玄关走去的样子,也许她刚刚似乎在料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是在做用来配热茶的点心。 虽然不脱围裙直接下楼开门也可以,不过要是对方是访客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果是事务所的访客那还无所谓,但住在三楼的碧玉是位占卜师,所以也极有可能是她的顾客。 (如果是碧玉小姐的客人,说不定是著名的政治家或商人,而且有很多人是私底下前来拜访,我看我还是不要糊里糊涂地露脸比较好吧……) 西瓦不由得屏住气息,从楼梯平台朝玄关望。 海丽叶打开门,经过一番短暂的交谈后,便邀请客人入内。进入屋内的是位穿着打扮十分高雅的男性。 「!」 西瓦一看到那位男性立刻倒抽了一口气,他不禁用手盖住差点发出惊讶声的嘴,压低脚步声全力冲回房间。 「爱特伍德先生?你怎么了?」 比麦卡还早解出答案因而显得绰绰有余的托亚,睁大眼睛看着突然脸色大变跑回房里的西瓦。从他脸上的表情判断,想必事情并不简单。连正拚命解题的麦卡,以及从背后看麦卡怎么解题的爱德华也因此抬起视线。 「西瓦,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爱德华少爷,不得了了!不能这样,我得……我得想点办法才行。唉唉,果然应该在早上就先把房间打扫干净,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那肯定是因为我的第六感事先查觉到危机。」 「第、第六感?」 西瓦不顾感到不可思议的爱德华,拚命在狭窄的事务所里东收拾西地整理了起来。 「西瓦……?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慌张,一点也不像你。」 「这要我怎么能不慌张呢?有不得了的客人来袭、不对,前来。」 西瓦快嘴回答,完全没有因此停下手边的动作,连爱德华也因为守护者异常的慌张表现而离开桌子。 他看着西瓦迅速地一把收拾散乱在沙发上的书本及托亚的模型,交叉双臂推理了起来。 「不得了的客人?到底是谁呀?除了马绍尔小姐之外,要说能因为房间凌乱让你这么慌张的人物……大概只有我或是你的家人吧?」 西瓦边急忙把书放回书架上边迅速回答: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爱德华少爷。」 「该不会是我父亲?」 「不是,幸好不是老爷。如果是,那我会马上从窗户逃跑,因为我怎么能让老爷看到这么凌乱的房间呢……不过,今天来的客人以某种角度来说反而更啰嗦……不,是严格。」 看到西瓦难得一见的狼狈样,爱德华用手抵着线条俐落的下巴,挑起眉毛思考。 「不是父亲,但却可以让你这么慌张的啰嗦人物……该、该不会是……?」 「事实正和您推敲的一样。」 看来爱德华已正确推测出访客是谁,这下子他那宛如人偶的漂亮脸蛋终于也紧绷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我们又没有事先约好呀?」 「您问我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不过那个人现在已经抵达楼下了呢……托亚先生,拜托请您把衬衫的扣子扣上、把卷起来的外套袖子拉好。」 「哇,好。」 西瓦不是一般紧迫的口吻,让托亚也跟着站起来整理服装仪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麦卡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坐在位置上,灰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周围其他三人,不过房里没有人有空回答他这个问题。 「西瓦,总、总之先把不太适当的东西给……」 「仔细一看,这房里全都是些不适当的东西,现在只好先……」 就在这对鲜少如此慌张不已的主仆面对面讨论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门也被打了开来。探头进来的是海丽叶,就连平时稳重大方的她,脸上不知为何也和爱德华他们一样染上一层浅浅的困惑神色。 「有客人来了喔。他似乎经过了长途的跋涉,现在正在楼下的洗手间清洗……不过对方说是格莱斯顿先生的哥哥呢?」 「呜、啊,是啊……看来是如此呢。」 爱德华暧昧含糊地点头,海丽叶则用有些责备的口吻这么说: 「讨厌,有这么重要的客人要来,为什么不先通知我呢?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就会先准备上等的甜点让各位在午茶时间享用。」 「不,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事出突然……」 「唉呀,是这样吗?」 「是的。请看看西瓦这慌张的样子,连我也……」 「唉呀……到底怎么了……」 海丽叶看到西瓦和爱德华有别于往常毫不冷静的举动,惊讶地睁大了深紫色眼睛,连麦卡也不解地看 着众人。 「托亚老师,请问格莱斯顿先生有哥哥吗?」 托亚也表情微妙地点头。 「有啊有啊,有两个哥哥……不过我刚刚才知道来的是哪一个哥哥。」 「是哪一位呢?」 就在托亚有点迟疑地说出那个名字前,传来一阵上楼的清脆脚步声,接着大家想像中的那位人物就出现在门口。 「抱歉,淑女……爱德华,你还活着吗?」 穿过紧张地退开的海丽叶身旁,大剌剌走进房间的……是爱德华的二哥罗杰·格莱斯顿。 他依旧穿着密不透风的整齐服装,一头栗子色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脸上挂着爱用的眼镜。 爱德华露出绝对不让他人看到的厌恶表情,向哥哥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罗杰哥哥。」 「欢迎您的光临,罗杰少爷。虽然这地方很小,请您往这儿来。」 西瓦将刚刚用来擦拭桌子的抹布藏在身后的手上,邀请罗杰在沙发上坐下。 不过罗杰却站在房间正中央,双手交握在背后,用唯一和弟弟相同的明亮蓝色……不过却比弟弟严肃几百倍的眼睛四处打量房间。 房内陷入一阵充满紧张感、且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麦卡和托亚当场僵硬得无法动弹,爱德华则是不悦地撇开视线;至于西瓦,则拚命地想能不能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把抹布藏到某处。 「虽然之前我曾听葛雷哥莱说过,不过这里还真的很小呢。如果这里是事务所,那住处在哪?这附近吗?」 爱德华用手抵着眉间回答这个预料中的问题: 「二哥,这里是事务所兼住家。」 「什么?这话的意思是……」 「我、托亚和西瓦就在这里生活啊。二哥身后的门后就是西瓦的寝室,隔壁是我和托亚的寝室。」 「什……什么!有办法在这种地方工作兼生活吗?把所有房间的大小加起来,甚至比我的房间还小耶。」 「乡下和城市是不同的啦,罗杰二哥。你应该也知道伦托拉的物价很高吧?而且我还是个刚入行的……」 爱德华的语气比平常更冷淡了三成,但还是态度规炬地对啰嗦的哥哥说明。不过罗杰看到麦卡之后却脸色突然大变。 「爱德华!这个孩子是谁?事务所不可能雇用这种年纪的小孩吧……该、该、该不会是你背着家人生了一个私生子吧?」 「啥啥啥?」 因这句话而慌张起来的是麦卡跟身旁的托亚。爱德华单手制止吓到从座位上弹起来的麦卡,一副忍耐着头痛的表情冷淡回答: 「请你冷静一点,二哥。这位是麦卡·佛罗斯特,他是伦托拉市警普莱斯助理巡宫的跟班呢。侦探这份工作,经常需要和警察进行协调,所以他这个负责传递消息的角色,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跟班?这么小的小孩子不上学,警察却要他工作?」 罗杰惊讶地推了推眼镜。被罗杰这样毫不客气凝视的麦卡,只能站着低声回答: 「那……那个,不是警察要我工作的。」 连托亚也单手扶着麦卡的肩膀,在一旁补充: 「没错没错,麦卡是依照自己的意愿决定帮助普莱斯的,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喔,罗杰。我们会像这样教导他课业,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正是如此。虽然麦卡个子娇小,不过他已经八岁了。而且我也没有早熟到在十一岁就生下一个私生子,你这样怀疑我,担任守护者的西瓦会哭的。」 爱德华正确无误的指责,让罗杰也觉得自己先前的发言很愚蠢,脸颊微微泛红的他殷勤地向麦卡打招呼: 「嗯……说、说的也对。不过对我来说,这间房间还真是小到让我吃惊……赤星,看到你还这么健康,我就放心了。西瓦你也一样……你叫做麦卡·佛罗斯特吗?我是爱德华的哥哥罗杰。初次见面,我弟弟似乎受到你的照顾,身为哥哥的我对你奉上衷心的感谢。」 「初、初次见面。我……那个,应该说受到照顾的人是我才对。」 罗杰这个人待人十分注重礼仪,即使面对年仅八岁的麦卡也以绅士之礼相待。他走到麦卡的面前并伸出右手,麦卡是第一次被当做大人对待,态度自豪且拘谨地和罗杰握手。 「罗杰少爷,请先在沙发上稍做休息,我立刻为您准备热茶……不过,如果罗杰少爷您来到这,代表我哥哥也一起陪您前来吗?」 西瓦再次邀请罗杰在沙发上坐下,接着视线朝门口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在爱德华老家担任管家的是西瓦的父亲哈利,由于他年事已高,现在大部分的工作已由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以管家辅佐的身分执行。 每当爱德华的大哥亨利或是二哥罗杰需要远行,葛雷哥莱经常会陪伴前往。 不过罗杰却爽快地回答: 「葛雷哥莱的确与我同行,不过现在分开行动中。不用帮我准备热茶、我也不坐沙发,因为我没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 罗杰急性子地这么回答,他将双手交握在背后,用比刚刚的爱德华还像老师的严肃表情看着在场众人。托亚和麦卡在那道视线的催促下,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仍站着不动的爱德华,望向哥哥的扑克脸……应该说哥哥的一贯表情。 「帮忙亨利大哥处理领主事务、理应十分忙碌的罗杰二哥,该不会是特地来看我的生活环境的吧?」 「别说傻话了。虽然你已经是个成人,不过只算是个经验不足的小鬼,所以我还是有必要监视你的日常举止……但是我没空为了这种事进城。」 虽然爱德华的话语中带有些许火气,不过罗杰回答的语句也相当带刺。 格莱斯顿家成员个个生性开朗且悠哉,只有次男罗杰生来就欠缺了和蔼可亲的态度。不,如果问西瓦的意见,他似乎会说:「罗杰少爷担心其他家人都大方过头,觉得至少自己该振作一点,所以才会造就那种神经质的严肃个性。」 不管事实为何,总是习惯预想最糟的状况,以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泼冷水的罗杰,就像格莱斯顿家中的风纪股长。身为老么的爱德华虽尊敬二哥高强的实务能力,但和二哥相处总让他感到不安。 而罗杰打从以前就认为自己有责任指导这个年纪相差甚大的弟弟,再加上他无法老实表现出心中感情的个性,导致自己经常过度干涉。 托亚困扰地看着因为这个缘故造成关系颇为尴尬的两兄弟,经过审慎考量后从旁介入两人的对话: 「如果不是特别来看爱德华的,那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呢?」 「嗯,其实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父亲和亨利吩咐我要把某样东西交给你,爱德华。」 「父亲和亨利大哥要给我的东西?」 「嗯,就是这个。」 罗杰从手上提着的文件包中取出一个大信封。 「?」 爱德华接过信封,直接站着取出信封里的物件,拿出的是一张用坚硬厚纸保护着的照片。 照片里有爱德华身为马佛德领主的父亲雷纳德及妻子雅黛儿,以及目前人在现场的罗杰、大哥亨利及其妻子菲莉西雅……还有菲莉西雅怀中抱着的婴儿。 爱德华一看到那个婴儿,马上用兴奋的蓝色眼睛看着哥哥。 「罗杰二哥,这个婴儿该不会就是谣传中的米莉安吧?」 「啊?这个婴儿就是米莉安?真的假的?爱德华,也让我看看照片啦!」 爱德华在托亚高亢激动的语气催促下,把照片摆在桌上。西瓦也来到托亚的身后,一起看着那张照片。 搞不清楚状况的麦卡低声对托亚低语: 「请问,托亚老师,这张照片是……米莉安又是?」 托亚开心地一一指着照片中的人物,一面向麦卡解释: 「他们是爱德华的家人喔。这是爸爸和妈妈,这是……目前也在现场的罗杰。而这边是大哥和他的夫人……还有这是他们两人的女儿米莉安,好像是六月底才出生的吧?哇,那时候还像个少女的菲莉西雅,现在已经一副为人母的模样呢!真令人惊讶。」 「就是说啊。」 爱德华也笑着点头,他颇有感触地看着暗褐色照片里,大量花边装饰的纱布巾包裹着一名熟睡中的婴儿。 「虽然我已经收到菲莉西雅平安生下女孩的电报,不过看了照片后,才终于有比较真实的感觉呢。小宝宝好可爱喔,唉呀,我真的当叔叔了呢!」 相对于开心摆出胜利姿势的爱德华,罗杰反而露出有点厌烦的表情摇头。 「其实本想早点拍好照片让你看的,不过这孩子跟菲莉西雅很像,才出生没多久就变成一个不得了的野丫头,一秒都不肯安静下来不动,所以迟迟没办法拍出照片,真让人受不了。虽然照片上看不出来,不过这可是经过四小时的等待才终于拍出来的辛苦作品喔。」 「……原来如此,等宝宝睡着了才拍吗?难怪罗杰哥哥的脸比平常还要难看。」 「什么叫做比平常还要难看,爱德华?」 「不,没什么……不过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宝宝呀。真希望赶快安排回乡的机会,亲自见她一面,好好地抱抱她呢!二哥你已经抱过很多次了吧?怎么样?虽然你是个严厉的哥哥,不过应该很宠爱侄女吧?」 罗杰被这么一问,眉间露出深深的皱摺。 「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啊。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十七岁了,虽然亨利常说很可爱要我抱抱看,不过我觉得抱起来毫无乐趣可言。感觉又软又热,整体还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湿气……」 「……实在听不出来是在形容小宝宝。」 「再说我也不觉得她称得上可爱,至少她不算丑啦。」 「二哥,你……她是女孩子耶。」 「可爱这种字眼是用来形容你的婴儿时期。我觉得刚出生的婴儿,肯定是令人感到浑身不舒服的讨厌生物。不过你出生的那瞬间,可爱到让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你还可爱的东西呢。」 「!」 爱德华原本想责备做出不当发言的哥哥,结果反而因这些称赞自己的话语顿时哑口无言。托亚也无奈地耸肩,低声和麦卡咬耳朵: 「……来了来了,愚蠢的兄弟爱……」 「我实在看不太懂……格莱斯顿先生的哥哥喜欢格莱斯顿先生吗?还是讨厌他?」 「当然是喜欢啊,如果讨厌他,怎么可能故意这样缠着他?」 「……原来如此……」 西瓦压低音调,对板着脸且尚未察觉自己开始夸耀起弟弟的罗杰说道: 「请问……罗杰少爷,那另外一件事情是……?」 「啊啊,对了。这张照片只是为了办最主要的事情才顺便带来的,关于那件事,我想也应该顺便告知你。」 爱德华听了之后,询问终于恢复正常的二哥: 「最主要要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二哥?」 「嗯,有关那件事啊……」 罗杰拉来身旁没人坐的椅子,以直挺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身后镶了铁板的坐姿坐下。 「我们马佛德农业、林业和畜牧业都很兴盛,有出产苹果酒和毛织品。」 「……那些事连我也知道啊,二哥。」 「你给我安静听。当然,领地内的财政状况绝对不差,各个领民工作态度都十分认真,也会正常缴纳税金,为了帮助领民,我们也都每天诚心诚意地工作……喂,哪有人会用那种姿势听人家说话?给我站好!」 「……」 爱德华垮下漂亮的唇型,双手在背后交错地站在二哥的正前方,看起来就好像是正在听导师训话的学生。托亚和麦卡虽然没有被骂,不过也跟着挺直背脊。 罗杰边用指尖敲打桌面,边用事务性的口吻继续说明: 「不过,说不定哪天会发生天灾。所以我们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增加储蓄,但目的不是为了要奢侈浪费,而是为了能应付万一。父亲和亨利经过多次讨论,所做出的结论是……决定在伦托拉贩卖马佛德的特产品。」 「要在伦托拉卖马佛德的特产品?」 二哥出乎意料之外的发言,让爱德华吃惊地瞪大了眼。虽然爱德华课业优秀、好奇心旺盛,但对于经营领地的知识和手腕都远远不及两位兄长,罗杰眼镜后方的眼睛射出冰冷的视线,对惊讶不已的弟弟点头。 「嗯。生活在这个大都会的上流阶级人士,在享受便利生活的同时,也向往着优闲的乡下生活,所以至少在日常生活中,企图寻求乡下生产的简朴且优质的物品。」 「是……这么回事的吗?」 「嗯。不过都会郊区已经能提供这个城市充足的生鲜食品类,再加上考量到运送距离,推出生鲜食品对我们绝对不利,所以决定先从可以用常温运送,保存期限比较久的毛织品、苹果酒还有果酱等保存食品类的商品开始。这趟旅行的目的,就是前来拜访那些和我们签署委托贩卖的商店……还有在伦托拉找个地方设立据点。」 爱德华原本一脸无趣地听着哥哥说话,却因最后一句话微微挑动眉头。 「你说据点,到底是……」 罗杰推上根本没有滑落的眼镜,异常快速地回答: 「今后我会定期进城,因为暂时有必要来伦托拉进行洽谈,所以我想与其每次来都住旅馆,还不如像你住的这间公寓一样,租一间小房间或是小公寓,这么一来就不用每次都带着大包行李进城,可以直接把需要的东西摆在公寓,而且回去的时候也不用太在意列车的时间,可以弹性选择。嗯,这真是个合理的判断。所以葛雷哥莱现在正在房屋仲介那寻找有没有适合的物件。」 「……喔。」 爱德华听到二哥在句尾还故意强调想法的合理性,他歪着头思考。 「哇……这个唠叨的人以后会常来啊,爱特伍德先生?」 托亚小心翼翼地在不被罗杰听到的情况下和身后的西瓦咬耳朵,西瓦也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点头回应: 「那还真困扰……咳,不,没事。」 另外一方面,爱德华似乎终于看出罗杰的真正意图,用有别于往常爽朗笑容的戏谑笑容说:「哈哈——」 「做、做什么?干嘛那副表情?」 罗杰用有点神经质的动作调整衣领,瞪着弟弟。 「在伦托拉设立据点是吗?这么一来二哥就可以经常和心仪的女性见面,还可以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吧?」 「喂……喂,爱德华!我这都是为了领地!」 罗杰的语调竟难得激烈了起来,这样子根本是承认爱德华说的没错。不过他本人却毫无察觉地拚死命掩饰。 「好啦好啦,二哥对工作最投入了。但你应该不打算还没和碧玉见面就回马佛德吧?」 「呜……是、是啊,如果双方都有空,能见面是最好的。」 「也就是说,每进城一次就想和她见面吧……没想到像罗杰二哥这种人,也没办法抵抗恋爱这种病,真令我吃惊呀。」 「喂,爱德华!你怎么可以调侃大人?」 罗杰因为弟弟的调侃中带有担忧的语气,气得眼睛微冒血丝。 西瓦看着这对不知该说感情好还是不好的两兄弟,露出无 奈的表情。 罗杰的意中人就是公寓三楼的房客,占卜师碧王。 和爱德华相差十七岁,现年三十六岁的罗杰,过去的人生中从未和恋爱沾上边。 虽然他的容貌不像爱德华那般漂亮,但仍是个面容端正的清秀男子,所以在社交界也很受女性们的喜爱。不过由于他的理想过高,迟迟没有遇到能引起他兴趣的女性。 能让美到令人屏息、且充满知性的他屈服的聪明女性。在这种女性还没出现以前,单身也无所谓——罗杰经常这样当众声明。 让这样的他一见钟情的,是在爱德华回乡期间前来拜访的碧玉。 拥有一眼就看的出是异国人的褐色肌肤、乌黑秀发,以及连宝石都相形失色的琥珀色瞳孔的碧玉,是一位极具异国风情的美人。 提到她的身型,除了过度丰满的胸部和臀部,连腰部也纤细到惊人的地步。 这种比例出众的身躯,被彻底展露身体曲线以及肌肤的南国风洋装包裹着,和显得拘谨、露出度极少的安葛雷洋装恰巧相反。不只男性,连女性都无法移开目光。 碧玉喜欢平民区随心所欲的生活,即使她的顾客当中不乏权威政治家、著名艺术家以及富裕商人,但她却绝不屈服于他们的诱惑,只帮这些金主们占卜,并接受对方豪华的礼物当做酬劳. 而碧玉面对毫不掩饰、坦率表露爱慕之情的罗杰也觉得很新鲜,并表示自己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 虽然两人平时的关系不太好,不过内心其实很期望哥哥能获得幸福的爱德华,却因为对方是碧玉而有点担忧,他很担心……老江湖的碧玉最后会不会让罗杰受伤呢? 帮助亨利、痛骂爱德华,工作上则一手包下所有繁杂的文件处理工作……罗杰平常在家里是只比父亲逊色的干练人物。但由于个性神经质又行事规矩,其实精神面有其纤细脆弱的一面。 不过罗杰时常主动寄送情书给碧玉,弄到最后竟想出这种计划,让自己藉机常来伦托拉。 虽然世人常说恋爱是盲目的,不过谈恋爱也不忘扯上工作这一点,实在很符合罗杰认真行事的作风。 「可是二哥,碧玉她……」 爱德华正想说出:「不觉得她是有点高不可攀的对象吗?」时,又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爱德华开口邀请后,开门现身的是他的好友艾文·布鲁克。而趴在他头顶的,是依现况伪装成皮草帽子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因为现在时序已进入深秋,大家都开始穿上保暖外套,所以戴皮草帽子比起夏天较为不引入注意。不过与众不同这一点,还是完全没变。 「嗨,格莱斯顿,我来打扰了。啊,麦卡也来了呀?你好……喔,咦?」 艾文和往常一样,边爽朗地打招呼边走进房间。当他一看到罗杰,马上吃惊地停下脚步。 「不好意思,你有客人吧?我等一下再来。」 爱德华慌张地叫住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的艾文。 「不,没关系的,布鲁克。他不是委托人……你应该还记得吧?他是我哥哥罗杰。二哥,这位是艾文·布鲁克,是我在巴尔福校的同学,暑假时还来过我们家呀。」 「啊?哥哥?啊,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头发好像比较长呢。」 艾文十分怀念地这么说,连诧异的罗杰也理解地点头。 「原来是布鲁克啊!我当然还记得啊,就是本来想帮我们改良温室锅炉,结果以失败收场的科学家见习生嘛。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成为著名的发明家啰。」 「……实、实在太丢脸了,那时候给各位添了很多麻烦。」 艾文尴尬地笑着和站起身的罗杰握手寒暄。 「改良锅炉失败?」 托亚平日十分尊敬学问渊博的艾文,因此无法抑制好奇心地插嘴发问。艾文放开手,在不触碰到克莱门斯的情况下搔着头部侧边、害羞傻笑。 「哎呀,因为园丁叹息着说温室的温度都没办法提高,如果温度高一点就能种植南国稀有珍贵的植物,那一定会很有趣。所以为了报答他们让我在暑假期间借住的恩情,我才会试着帮忙改良锅炉……」 「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考量到锅炉的耐久性,一味想着提高锅炉性能,结果引发大爆炸。虽然没有人因此受伤或引发火灾,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不只温室,连房子的墙壁都被炸垮,害大家因此大吃一惊。但是格莱斯顿的父母亲却笑着说失败为成功之母,最后也原谅了我,但我实在感到很抱歉……」 「哇啊……」 「不过打从那次之后,每次实验我都十分注意小心。」 「我的家人没有人介意这件事,可是布鲁克之后就不再来我家玩了。」 「哎呀,格莱斯顿,因为就算我有多厚脸皮,也没那个脸面对你的家人呀。」 看来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丢脸的回忆,不论面临任何状况都很悠然自得的艾文,竟羞愧地涨红了脸。 罗杰苦笑着戴上帽子,将外套挂在手上。 「我的家人没有人介意这件事。应该说,如果你在我家发生的失败,成为造就今日的你的基础,那么我的双亲也会感到开心吧。哪天请再来我家玩吧……那么,爱德华,我该走了。我想和葛雷哥莱会合,趁今天找几个可以当做据点的地方。」 「啊,我和格莱斯顿并没有事先约好,哥哥你就……」 艾文虽然想先行离开,但罗杰却迅速定出房间,艾文有点困扰地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不好意思喔.难得你哥哥远道而来见你,结果却被我没头没脑地打扰了。」 艾文打从心里感到愧疚地开口道歉。克莱门斯从道着歉的艾文头上轻巧地飞跳到桌面上,他用后脚站立,以有点短小的前脚梳整凌乱的毛发。 看来他已经习惯自己这副小动物的身体,连梳理毛发的动作也十分熟练,身上的皮毛和过去还是人类时的发色同为银色,散发着十分美丽的光泽。 爱德华边偶尔偷瞄克莱门斯梳理自己的毛发,边苦笑着摇头。 「不,我反而要说你们来得正好呢。虽然我知道我哥哥他并没有恶意,不过他真的是个很唠叨的人,要是让他待太久开始四处打量这房里的东西,我也很头大……也谢谢学长一同前来。西瓦,这次真的要麻烦你准备午茶了。」 「遵命。」 西瓦也冒失地用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点头;麦卡则是战战兢兢地从椅子上下来,向新来的访客打招呼: 「那个,布鲁克先生、麦克弗森先生您好。嗯,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因为助理巡官的会议差不多要结束了。」 麦卡总是很期待课后的美味热茶和点心,可是因为罗杰的来访延后了午茶时间,今天他只好勉强放弃享用午茶。 不过克莱门斯却折下大耳,仔细地梳整前端长毛,同时开口制止麦卡: 「不,你也可以留下来,你的上司应该立刻就会来这里。」 「助理巡官吗?」 「嗯。因为我要布鲁克传份电报,通知他来这里。」 不只麦卡,连爱德华也十分意外。 「把普莱斯叫来这里……是和丝卡莉特·佛雷姆的事有关吗,学长?」 「应该是吧?就算不是,偶尔聚在一起交换情报也很重要。」 克莱门斯虽然变成一只小动物,不过语气还是和人类时期一样带着些许威严,但音调却有点高亢可爱,让人有种不搭的感觉。 「那么,我会连普莱斯助理巡官的份一起准备好,请各位稍作等待。」 西瓦说完便下楼准备。艾文把被克 莱门斯压塌的头发恢复成原本的鸟巢头后,望向黑板。 「喔?刚刚麦卡和赤星在上课?把题目写在黑板上,这还真令人怀念耶。让我想起学生时代的课堂景象。」 「是喔?你从刚入学就是翘课的高手,没想到你还会想起课堂的景象。」 艾文听到克莱门斯的毒舌评论,羞愧地垂下眉尾。 「麦克弗森学长,请你别在赤星他们面前,把我羞愧的过去讲得这么清楚啦。」 「咦——可是你没上课还能这么聪明啊,布鲁克。不愧是天才!」 但是纯朴的托亚却和克莱门斯的想法背道而驰,对布鲁克的行为感到佩服;爱德华则是苦笑着轻拍艾文的肩膀。 「我们刚好讲到喝午茶之前要再解一个题目呢。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在普莱斯来之前,教一下你最擅长的领域吗?我和西瓦对理科都不太擅长,如果你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 「哇,不错耶。之前都没什么上过理科吧,麦卡?」 「嗯,我很开心能上理科喔!」 两位少年再次摊开笔记本,爱德华也在刚刚罗杰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那我也来当学生吧。麻烦你啰,布鲁克老师。」 「喂……别这样啦,格莱斯顿。」 「那我也来听听绝世发明家布鲁克大师讲课吧。」 克莱门斯也用和可爱外表不搭的戏谑语调这么说。为了不打扰两位少年上课,他跳上了爱德华的肩膀。 「连麦克弗森学长都这样!呜呜,我好紧张喔。我从来没有教过人耶。」 「凡事都有第一次。能遇到前途光明的学生,算你受之有愧的幸福不是吗,布鲁克?」 「……学长你讲话总是会添上几句带锐刺的语句呢。打从一起开始生活后,我突然觉得已经习惯你这种说话方式,但最恐怖的,是自己听了之后还觉得挺有快感呢。」 艾文发了一下这种逻辑矛盾的牢骚后,有点害羞地调整上衣衣领、轻咳一声,才笨拙地对投以期待视线的两位少年微笑。 「嗯、这个嘛,那我值得纪念的第一堂课,该聊些什么好呢?对了,麦卡你喜欢昆虫吗?」 艾文露出有点紧张,但基本上还是很讨人喜欢的笑脸这么发问。麦卡点头回答: 「喜欢!因为现在我已经是哥哥了,所以没有玩,不过我小时候常常抓虫子!」 麦卡在大人眼中虽然还很「年幼」,不过在普莱斯底下工作后,他早就把自己当作一个很够格的社会人士了。 艾文微笑地看着麦卡可爱的姿态后,又接着发问: 「那你知道蚂蚁和蜘蛛的不同吗?还有蜻蜓和蜘蛛的不同。」 麦卡思考一阵子后,歪着头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长得不一样……可是全部都是虫啊?」 「它们所属的学科不太一样呢,蜘蛛其实不和你认为是昆虫的动物同类。今天就来谈这件事吧……虽然其他人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就当作陪麦卡一起复习吧。那我们开始上课啰!」 艾文讲解的同时,用粉笔在黑板上画起蚂蚁和蜘蛛的图案。在普莱斯抵达前的二十分钟,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里依旧是一所小小的学校…… *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叫我来……也只有和那个怪物有关的事吧?这阵子一直没空谈有关怪盗或是其他事情,这正是个好机会。」 普莱斯助理巡官一抵达侦探事务所就这么粗鲁地说,接着脱下头上的帽子丢了出去。 不知是否当刑警训练出来的成果,在他巧妙地控制力道下,被抛飞出去的帽子稳稳地挂在帽勾上。 普莱斯无视不禁拍手称赞的麦卡,把脱下的外套挂在椅背上,坐到桌前。西瓦在众人面前摆好茶杯,并注入热腾腾的香茶。 「那么,既然普莱斯也到了,我们就边喝茶边聊吧,学长。由你起头吗,布鲁克?」 爱德华贴心地考量到克莱门斯说话会很费力,便用话暗示艾文。大概是刚刚的课堂让艾文臭屁了起来,他爽快接下这份工作,眼镜后方的蜂蜜色眼睛有点害羞地微笑着。 「从学生时代开始,你就比较适合担任这种聚会的司仪,格莱斯顿。不过今天请普莱斯来的是我和学长,就冒昧地让我负责这个工作吧。」 艾文说完先巡视众人,接着用木讷的口吻说: 「打从我们曾追上丝卡莉特·佛雷姆却让她逃跑后,至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而我和麦克弗森学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一清二楚。」 众人的视线,随着艾文移动并固定于桌面上……爱德华身旁的克莱门斯身上。 克莱门斯被妖魔丝卡莉特·佛雷姆夺去身心,还被迫从事各种恶行。不但生命力被她榨干,还一度濒临死亡,就在临终的前一刻,陪在身旁的卢蒂尔·博德用自己的性命交换,才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 卢蒂尔幼时曾被魔物攻击,魔物的血液因此进入体内,导致她成为以少女姿态活了三百年之久的稀有体质。 克莱门斯接受了卢蒂尔大量的血液,不只因此失去了肉体,还变成拥有人类灵魂的魔物……而且重生为一只几乎没有任何魔力、弱小的魔物。 现在的他,是一只拥有一身美丽毛皮、双瞳异色的小妖兽。 虽然克莱门斯外表剧烈的变化,让大家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但其实艾文也被受控于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克莱门斯注射少量卢蒂尔的血液。 幸好外表并没有显著的变化,不过他体内仍寄宿着妖魔。 其实早在艾文被注射之前,那些被当做实验品注射魔物血液的人,全都都在实验当中死亡。以某种角度来说,艾文可以说是幸运的生还者。 两人体内同样流着卢蒂尔的血液。现在克莱门斯寄住在艾文家;而炼金术以及科学造诣极深的艾文,将两人的身体当做研究对象,这两个月来一直搜集并纪录有关身体的各种资料。 虽然艾文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在克莱门斯催促的视线下,终于开了口: 「首先从可恨的丝卡莉特·佛雷姆开始谈起吧。格莱斯顿还有普莱斯助理巡官,有关那家伙的行踪,搜查方面有任何的进展吗?」 普莱斯吞下塞满嘴巴的红萝卜蛋糕,望向爱德华。 「其实有关这一点,我和格莱斯顿手边有适当的情报,不过因为还不到找到她的栖身之所,所以没告诉你们。」 爱德华跟着点头。 「布鲁克,因为我希望你和麦克弗森学长能把自己的身体摆在最优先顺位,所以我和普莱斯决定把追踪丝卡莉特·佛雷姆的事,交由我们来做。然后……西瓦,麻烦把那个地图拿给我。」 「是的,爱德华少爷。」 「啊,我来做、我来做!我也有帮忙制作地图呢!」 托亚灵巧地从椅子上跳下,从爱德华的工作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摺好的地图,他摊开地图想把地图贴在黑板上,却因为个子娇小,使得手构不到地图上端。 「麻烦你按着下面,让我来固定地图。」 西瓦压抑想发出苦笑的欲望,用大头针固定地图。 「呜呜……混帐,如果我也和爱特伍德先生一样是个大个子就好了……」 托亚懊悔地嘟起小嘴,仔细地把地图的皱纹抚平后,回到座位上坐下。 这是画有安葛雷全国领土的地图。黑白色的地图上,到处都贴着切成小星形的色纸。 「格莱斯顿,这是?」 克莱门斯边问边飞奔至艾文头顶。 虽然打从学生时代调性就不合,不过经过两个月 的同居生活,两人似乎已经不需语言便能了解对方的想法。艾文像个老人般发出嘿咻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靠近地图。 他稍微将上半身向前倾,好让趴在头顶的克莱门斯可以看清楚地图。自己也眼珠向上转,仔细注视地图。 爱德华站起身来,拿着刚刚的指挥棒指着地图解释: 「我们根据办案搜查的常规办事,也就是说将丝卡莉特·佛雷姆出现过的场所,用红色的星星做上记号。」 艾文将脸凑近地图,理解地点头。 「原来如此,这些是丝卡莉特·佛雷姆攻击人类,还有我们实际和她碰面的地点吧?不过还挺多的耶,格莱斯顿。」 「因为这里面还包含根据麦克弗森学长的证言得知的,丝卡莉特·佛雷姆曾经前往过的能量点,以及过去曾做为根据地的地点。其中尤其以能量点居多……你认为如何呢,学长?」 克莱门斯稳稳地用四肢站在艾文头上,仔细确认写在地图上的地名后,数度上下晃动那小巧的头。 「嗯,做得很好,格莱斯顿。你竟然可以把从我这得知的情报整理成这样。」 「能得到你的称赞是我的光荣,学长……接下来,黄色星星是普莱斯利用警察情报网所搜集到,疑似和丝卡莉特·佛雷姆有关且发生怪异死亡事件的场所。经过我和普莱斯针对搜查资料讨论后,选出可能性较高的地点。」 「那个,我有问题。」 麦卡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发问。 「怎么判断和丝卡莉特·佛雷姆有关呢?」 爱德华对心有顾虑的麦卡微笑。 「这问题问得很好,麦卡。有关这一点,我询问过麦克弗森学长,有关魔物想把人类当作饵食用的做法。然后再根据特征,对照类似的怪异死亡事件的遗体。」 「特征……?」 爱德华有些迟疑地点头。 「虽然在茶桌上讨论这话题有点违反礼仪,希望各位成员原谅我……麦克弗森学长,可以麻烦你来说明吗?」 「可以。」 克莱门斯从艾文头顶飞降到桌面中央,他用前脚抱住长长的尾巴以免扫到蛋糕盘内,接着用小巧的嘴巴对麦卡这么说: 「低等魔物喜欢食用人类的血肉,而且是从头开始吃,最后只会剩下曾为人类肉体的残骸。」 「嗯……」 正在啃蛋糕的托亚,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把蛋糕放回盘子上;麦卡则硬撑着,大概因为脑中不由得浮现实际的画面吧。 克莱门斯不顾两位少年,继续说着令人作呕的内容: 「不过如果是像丝卡莉特·佛雷姆那样强大、高智能的魔物,『用餐』会比较高雅。就像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样,她会先找到一个人类宿主……也就是先确保稳定的营养来源,再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啃食宿主的生命力……」 「……」 爱德华似乎回想起克莱门斯被丝卡莉特·佛雷姆操纵时失去理智时的样子,他静静垂下视线,因椅子张数不够而站在爱德华身后的西瓦,则静静地将手放在主人肩上。 由于克莱门斯有着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野兽外表,所以无法得知他内心的真正想法,他语调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或者如果她判断宿主已经没有价值,她就会在不造成身体伤害的情况下,单纯只吸取生命力,第一次看到那种死法的尸体时……连我也不寒而栗。因为不管对象有多年轻,身体也会在一瞬间变成百龄老人般萎缩而死,因为生命被她吸取殆尽了……就算食用的人是丝卡莉特·佛雷姆,但帮她捕获猎物的人却是我。我一想起当时的事……至今仍觉得毛骨悚然。」 「学长……」 爱德华痛心地看着克莱门斯。不过短暂低下头,宛如对过去感到懊悔的克莱门斯立刻又抬起了头。 那张令人疼惜的小动物脸蛋上,右眼瞳孔是与生俱来的深蓝色,左眼则是如红宝石般的深红色。那只左眼是为了代替被丝卡莉特·佛雷姆夺走的眼睛,由卢蒂尔赐予的新眼睛……同时也是她灵魂的碎片。 此时的他毅然地抬头看着地图。卢蒂尔赠予眼睛时曾告诉他,这是为了再次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美丽……因此克莱门斯必须用卢蒂尔赠与的眼睛看穿现实。 「这个黄色星星是发现奇怪尸体的怪异死亡事件发生地点吧,格莱斯顿。」 爱德华用手拍了一下西瓦安慰自己的手,转换心情后,口齿清晰地回答: 「没错。在哈林顿洞窟让丝卡莉特·佛雷姆脱逃后发生的事件,我全都做了记号,并且从卢蒂尔留下的『博德一族』资料中,找出丝卡莉特·佛雷姆还没有去过的能量点,用绿色星星做记号。」 爱德华站起身来,用指挥棒指着贴在安葛雷南部哈林顿洞窟的红色星星。 「两个月前我们在这里失去丝卡莉特·佛雷姆的行踪,依照发生日期的顺序,追着之后发生的可疑事件………」 爱德华的指挥棒以蛇行移动,沿着地图上黄色和绿色星星朝北前进。 「从地图上可以得知,她正像这样缓缓朝北前进,而且发生案件的地点附近几乎都有能量点。换句话说,她一面攻击人类以吸取生命力,一面从能量点获得大地的力量……所以我认为她和我们战斗时所耗损的魔力,肯定已经慢慢恢复了。」 克莱门斯再次爬上艾文的头顶,艾文则深感兴趣地边望着地图边询问爱德华: 「原来如此……现阶段最后发生事件的地点在哪?」 爱德华指着贴在安葛雷中部小乡村的黄色星星。 「在这里。两周前在一个叫做摩尔比的小村庄,发现郊区有一户人家全都突然离奇死亡,年轻夫妻和三个小孩,死亡时容貌全都变得像老人一样苍老。我想这是丝卡莉特·佛雷姆现阶段最新出没的地点。」 普莱斯也边喝茶边板着脸孔补充: 「当然,既然都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就不可能装做不知道。那些推测丝卡莉特·佛雷姆曾经过出现的地点,我是都有警告过附近的地方警察啦……」 艾文的眉头染上愁云,因为从普莱斯的苦涩语气当中,听得出来他的警告并未发挥作用。 「对方都不当一回事吧?」 「是啊。虽然这也是部分原因,不过我可是伦托拉市警的人耶!总不能明日张胆地说……小心一点,可能会有魔物来袭吧。」 「啊啊……原来如此。」 「我最多也只能说……最近发生了一些离奇死亡事件,要加强夜间巡逻。而且还因为我的特意提醒,导致巡逻中的当地警察被吃掉……就在这里。」 普莱斯指着其中一颗黄色星星,懊悔地压低声音这么说。 「因为我的警告,害得无辜的警官冤死,虽然是因公殉职,但是对方也是有家人呀。那家伙的死,我也得负一半责任……因为我没有在那个洞窟抓住丝卡莉特·佛雷姆,每次我越想就越不甘心……」 「普莱斯……」 托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麦卡却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上跳下,用力搂住普莱斯的脖子。 「你一点也没错。助理巡官大人一点也没错!错的是那个魔物。」 在麦卡语带哽咽地安慰之下,普莱斯严肃的表情才露出了一丝苦笑,粗暴地乱搔少年蓬乱的红发。 「混帐,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啦!虽然没办法警告他人世上有危险的魔物,不过如果我们袖手旁观,就会有人继续被那个魔物女当饲料吃掉,所以现在不是悲叹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采取行动。」 「可是,大叔啊,就算你说要采取行动……」 「我知道。在缩小她下次可能出现的地点范围前,我们还不能采取任何行动,要是一个不小心刺激到或是让她产生戒心那就糟了,所以我派了两位部下到这个最新发生事件的地点去。他们是以前曾在深夜的伦托拉目击过魔物身影,并主动表示愿意参加秘密行动的勇敢家伙,我命令过他们搜集情报时千万要小心。」 「是喔?没想到你比看起来还要聪明呢,普莱斯助理巡官。」 「哼哼……你这家伙……被外型变成那样的你称赞,我实在开心不起来。」 被外型可爱的克莱门斯投以称赞的视线,普莱斯反而心生厌恶地咋了咋舌。 艾文苦笑着看着克莱门斯,并轻咳了一声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嘿嘿……不好意思。原来如此,有关于丝卡莉特·佛雷姆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现在还是我们蛰伏的时候吧。其实另外还有一件事……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明朗,不过还是想由我和学长先告知一下在座的各位……学长?」 克莱门斯在艾文的呼唤下,在艾文头顶上用后脚站立。在那头干燥的麦色头发辉映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小野兽舒适地在秋天的草原上休憩。 爱德华有点不可思议地交互看着艾文和克莱门斯。 「想告知我们的事?」 「嗯,其实啊……」 艾文打从刚刚表情就有点微妙,有时候还会转头看一下托亚。 「赤星,就算我们不用文字说明,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些什么了吧?」 「托亚?」 「托亚先生?」 爱德华和西瓦同时呼喊托亚的名字,托亚眼神犹豫地交互看着艾文和克莱门斯后,态度暧昧地点头。 「嗯……那个啊,当初在那个洞窟,第一次看到布鲁克和变成野兽的麦克弗森时……我曾感受到一些魔物的气息,脖子有一点刺刺的,不过还不足以让我的眼睛变色啦。」 「那是因为我们体内的魔物气息还很弱吧?」 托亚这次明确地点头回答艾文的询问: 「嗯,没错。而且你们两个对人类没有敌意、恶意那类负面的情感,所以那股刺刺的感觉才会更微弱吧。再加上我们又见了好多次面,我早已习惯和你们相处,所以早就没有那种刺刺的感觉「……不过隔了好久不见的今天……总觉得……」 托亚摸了摸脖子后搓了搓双臂。 「我只要一接近布鲁克和麦克弗森,那种感觉已经超越原本刺刺的,而是达到有点毛毛的程度。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不是这样吗,布鲁克?」 「果然如此……你的反应加深了我对这件事的确定度。」 爱德华白皙的脸蛋上露出紧张神色,看着表情依旧一派悠闲的好友。 「布鲁克,该不会……」 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发明家,用有点困扰的笑容爽快回答: 「打从魔物的血进入体内,至今也已经两个月了。看来我和麦克弗森学长的身体,终于开始产生了些许变化……」 第二章 你所招来的期望 「你说的变化到底是……」 艾文看到爱德华紧张地追问,像个学者般态度干脆地回答: 「魔物的血进入体内,发生变化是正常现象,只不过我和麦克弗森学长的状况有些不同,为了早日和大家讨论这个话题,今天才会请大家来这。」 「魔物的血液进入体内……该不会两位都会变成恐怖的怪物吧?」 不知道是否对此感到不安,麦卡依旧抱着普莱斯不放,声音还有点颤抖。 「怎么能让那种事情发生!好了啦,你也别像只猴子一样抱着我不放,乖乖听人家说话。」 虽然普莱斯嘴巴上这样责骂,不过他粗壮的臂膀却绕过麦卡纤细的身体,轻柔地让麦卡坐在自己的膝上。感到有些害羞的麦卡也因此表情放松了不少,不过普莱斯方才的动作看在爱德华眼中,目的除了让麦卡安心,似乎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托亚也忧心地询问艾文: 「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不好的事吧?」 「嗯——我也不清楚耶。关于我的部分,该怎么说才好呢……从前阵子开始,我突然觉得有点饥饿。」 艾文苦恼地抚着肚子这么说,这过于出乎意料的告白,让克莱门斯以外的成员全都当场愣住,代表大家提问的是托亚。 「布鲁克,请问……你刚刚的意思是说肚子饿吗?」 「没错,但光吃人类的食物无法满足我,虽然没有饿到要死的程度,可是却经常……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身体里面很空虚,有种想要赶快填满它的感觉。」 「体内很……空虚……?」 「嗯,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说明清楚,现在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体重也没有减轻、健康状况也不差,只是单纯有这种感觉罢了……没关系,关于我的部分就继续观察一阵子吧。不过,和我相较之下,学长就有明显的变化呢。」 艾文边说边轻轻弯下腰,克莱门斯在这个动作的促使下,再次跳降桌面开始进行说明: 「我则是知道自己体内的力量逐渐累积增强,也就是所谓的魔力……让魔物表现自己是魔物的力量。」 爱德华听完忧心地蹙起眉头。 「学长,该不会……」 不过克莱门斯摇晃娇小的头,打散爱德华心头的忧虑。 「幸好到现在为止,这股力量几乎没有对我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机能产生影响,毕竟我的身体过去曾经被丝卡莉特·佛雷姆寄宿过,我见识过强大的魔力……和她的魔力相比,我现在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甚至连引发火花都办不到。」 「听你这么说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呢。不过要是魔力继续累积下去……?」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卢蒂尔也曾说过,她体内有时会累积过多的魔力让她心情浮躁,所以她必须要『消散』那些魔力,或者也有可能因为魔力累积……让她产生类似魔物的冲动吧?」 「怎么会……!」 克莱门斯看到爱德华如此震撼,他冷静地回答: 「放心吧,格莱斯顿。赌上我微小的自傲和卢蒂尔·博德给我的这只左眼,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发疯了。」 「学长……」 克莱门斯的娇小前脚触碰着脖子上的针水晶手环,这只手环曾经属于卢蒂尔·博德。 克莱门斯抚摸着平滑的球体表面,用透露着一股决心的口吻低声这么说: 「为了贯彻卢蒂尔的遗愿,也为了用行动偿还自身罪孽,我要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抗。积蓄在这副身体里的魔力,届时应该用在那家伙身上,而不是用来伤害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们。」 「……」 爱德华不发一语地点头,不过那秀丽端正的脸庞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忧虑。艾文见状便用开朗的语调补充,以消解爱德华的担忧。 「有关刚才提到卢蒂尔说的『消散魔力的方法』,我和学长针对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基本上,现阶段我们打算先任由魔力继续累积,不过还是得未雨绸缪……今后如果又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我们会再通知各位的,所以希望大家不要疑神疑鬼。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我们决定绝对不隐瞒伙伴任何事。」 爱德华听到艾文这么说后,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摆脱心头愁云,露出往常的微笑。 「我知道了,布鲁克。虽然我很为你和学长担心,不过光只有这些线索也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自找麻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就相信你们两位,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吧。」 让麦卡坐在膝上的普莱斯也用力点点头。 「是啊。发明家和麦克弗森,你们两个只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好了。我们一定会查出丝卡莉特·佛雷姆的行踪。不过在不知道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之前,这还真是一项困难的作业呢。」 托亚猛点头,同意两人的意见,随后这么问普莱斯: 「不过大叔你还有维持伦托拉治安的工作吧?没问题吗?应该很辛苦吧?」 不过,普莱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十分明快,他毫不犹豫地立刻用粗野的声音回答: 「对于自己的工作我当然不会偷懒松懈,我还没有呆到要你来为我担心啦。」 「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 「不过,一旦知道那家伙的行踪,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其他人也可以维持伦托拉的治安。但是相信魔物存在、肯与魔物战斗的人,却只有我们。而且打垮丝卡莉特·佛雷姆,不只可以保护这个伦托拉,甚至是邻近国家的和平。这也是伦托拉市警的伟大工作……另外这里还有还算派得上用场的小鬼。」 「是!我会拚命加油的!」 普莱斯轻轻把手放在麦卡头上,让麦卡脸上开心地泛起红晕。看到两人的样子,托亚的愁眉也终于得以纡解。 「原来如此。大叔,没想到你也说得出这种好话。」 不知是否因为被称赞而感到害羞,普莱斯哼的一声,轻敲了一下托亚的头并站了起来。 「混蛋,你到底以为我多活你几年啊,别连你都一副了不起地称赞我……好,总之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吧。我要回署里去,傍晚开始还有一个会要开。走吧,麦卡。」 「了解!」 麦卡从普莱斯的膝盖上跳下,戴上他爱用的无帽缘帽子,西瓦则让这位少年穿上刚补过新肘垫的外套。 「因为都聊些可怕的话题,害你没吃多少蛋糕吧?我帮你打包一些带走。」 托亚雀跃地拿出粗草纸,帮麦卡打包剩下的蛋糕。 以前托亚老以食欲旺盛为理由独占剩余的甜点。不过自从麦卡出现后,他几乎都把所有剩余的甜点让麦卡带回去吃,大概是因为两人同为平民区出身,又拥有和亲人死别的相同过去,才让他无法将麦卡当作外人看待吧。 「如果又有必要,我们再像这样聚会吧。掰啰。」 「谢谢各位的点心以及照顾!」 普莱斯扬起单手示意,迅速豪迈地下楼;麦卡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向其他人点头,接着小跑步追上普莱斯。 众人至楼梯平台目送两人离开后,再次回到事务所里,西瓦和托亚开始收拾起茶具。 艾文拿出怀表对克莱门斯这么说: 「学长,已经四点半了喔。要不要在天色变暗之前告辞呢……咦?」 出现在艾文视线前方的景象是,站在贴在黑板上那张地图前的爱德华,以及坐在爱德华肩上开心地摇晃尾巴,再次仔细研读地图的克莱门斯。 用前脚扶着爱德华脸颊以支撑身体的克莱门斯,转身看着艾文 。他发现艾文竟然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布鲁克,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没什么。」 艾文把怀表放回外套内侧口袋时,轻轻耸肩。 「这不像平常说话不讲情面的你喔,别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是我刚刚突然有种想法,就是如果是爱德华,站在他肩膀上果然比趴在头上来得好呢。」 两人的对话让爱德华十分尴尬,西瓦和托亚两人对看,发出轻笑。 变成野兽的克莱门斯,平常趴在艾文头上是有理由的。 虽然在外移动时,是有装成皮草帽子的必要,不过即使在家中,克莱门斯和艾文共处时,也大多都趴在他的头上。 因为克莱门斯不喜欢被年龄比自己小的对象由上方俯视。明白这一点的艾文虽然嘴上叹息着:「要是头秃了怎么办!」却还是让他站在自己头上。 不过,虽然他平常都站在艾文头上,但如果对象换成艾德华,克莱门斯就会不介意地站在他的肩上。艾文和爱德华是同学,照理说辈份应该都比他低……所以艾文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克莱门斯动了动他的小尖鼻,用有些瞧不起人的口吻说: 「我之前就对你解释过了吧,布鲁克。我之所以不得不站在你头上的原因,除了讨厌你由下朝下俯视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站在你肩膀上,你的脸不就得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对我来说,要强制我欣赏不美丽的事物只会带给我痛苦。」 「换句话说,格莱斯顿的脸很美,站在肩膀上比较养眼又愉快,没错吧?」 「一点也没错。如果你希望我站在你的肩膀上,那你就多用点心打扮自己吧。虽然长相没办法改变,但每天洗澡这种基本的工作至少要做到……」 「我的皮肤偏干,每天洗澡皮肤会变得很粗糙耶。拜托你饶了我吧。」 「那至少每天早上都梳头,一个月上一次理发院如何啊?现在要我站在你的肩膀上,我也会被你那头乱发刺到眼睛吧?」 艾文有点不满地用单手抚摸自己的鸟巢头。 「我的发质算细的,用梳子梳头会把头发扯断。而且我不喜欢上理发院,干嘛要花那么多时间一刀一刀剪掉总有一天会长长的东西……那根本是浪费时间旦毫无意义嘛。」 「为了让你的丑脸变得与常人无异,这种忍耐是有必要的。像我,即使落到这般田地也……」 「每天都不忘记保养毛发……不过帮学长专用的浴盆每天准备洗澡用的热水、早晚仔细帮忙梳理毛发的不是别人,可是我耶。」 「不只可以触摸到美的东西,还可以帮忙维持那份美丽,你应该很开心吧?」 「哇——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美的啊。」 「这又不是谎话。」 「学、学长、布鲁克。」 两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后,学长学弟间过于辛辣的对话,让爱德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学生时代的克莱门斯,十分厌恶被人说成是暴发户商人的儿子,所以为了不让任何人瞧不起,他是个完美到甚至有点顽固的学生。 他隐藏原本激烈且好恶分明的个性,扮演随和、亲切而且成绩优秀的委员长。 尤其是自己最喜欢的直属学弟爱德华,简直就像个弟弟般天真地仰慕着克莱门斯,不管任何方面都拿他来当做自己的典范,再加上克莱门斯不想让爱德华失望,结果只好更投入地扮演人格高尚的学长。 经过不幸的再会以及对决,终于从丝卡莉特·佛雷姆的诅咒中解放,恢复正常的现在…… 不,对于爱德华,他似乎还想当个靠得住的学长,基本上还是用和以前一样的态度和他相处。不过对于同居的艾文,因为打从学生时代就和他不合,所以在他面前根本没必要假装。 不知是否因为过着以往从未享受过、且毫不需隐瞒自己毒舌个性的生活,还是因为被魔物操纵的丢脸模样被看到,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现在变成这副可爱野兽模样,就算摆出学长架式也没用……最近克莱门斯就算在爱德华面前,也渐渐显露出原本的个性,尤其是像这样和艾文对话时更为明显。 另一方面,爱德华也不再像十一岁时那样盲目地崇拜克莱门斯。一开始他对于克莱门斯的转变感到有点吃惊,不过他慢慢察觉克莱门斯的本性,或是说隐藏在那温柔面孔下的激烈个性后,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如此,但这种毫不留情的舌战不断在眼前上演,他多少有点吃惊、心情复杂。 对克莱门斯而言,和爱德华之间是因为有着深厚的感情,才让他表现出那种有节制的态度。不过对爱德华来说,他倒有点羡慕能坦率地(至少爱德华这么认为)和克莱门斯对话的艾文;但艾文反而觉得不爽自己和爱德华十分亲密,便用带刺的态度和自己相处的克莱门斯十分有趣。 托亚边玩味地看着保持不可思议关系的三人,边和西瓦拿着摆有茶具的托盘离开房间,接着低声对西瓦这么说: 「呐,爱特伍德先生,你有没有觉得那三个人的关系还是一样微妙耶。」 「是吗?」小心走下楼梯的西瓦,仅以温和的微笑一语带过。 「是啊,就好像爱德华夹在两人之间的三角关系不是吗?」 「托亚先生,三角关系是用来形容男女之间关系的字眼。」 「是没错啦……虽然我不太了解以前的麦克弗森,不过打从他变成野兽的样子之后,你不觉得最近他的态度稍为自然一点了吗?」 「嗯嗯,的确。现在回想起来,巴尔福校时期的麦克弗森先生,整个人紧绷到让人觉得可怜呢。他遇到许多悲惨的遭遇,真希望今后能过安稳的生活……不过看来还没办法呢。」 「大概吧。对了,他刚刚说他不喜欢被人俯视,是从以前就那样吗?就是打从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那样?」 西瓦在楼梯半途停下脚步,不禁笑了出来。 「是啊,以前我还因为那件事屡次被他责骂呢。」 「啊?啊,我懂了,因为爱特伍德先生长得比较高吧。」 「是的。虽然是因为身高的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被佣人俯视……因为这个缘故,到现在每当我站在那个人身旁时,都多多少少会将上身向前弯呢。」 「噗。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吃亏的只有矮个子、高个子则占尽优势,看来并非如此。」 「对呀。不管哪种体型,都有方便和不便之处。虽然托亚先生提到自己身高矮时,只会说些负面的话,但是其实并不是那样。」 「……就是啊。现在想想,我就是因为个子娇小,被关在地下监牢时才能逃出来嘛。」 「是的。常常有人对我说,我不只长得太高,连态度都让人觉得很傲慢呢。」 「啊哈哈,因为你不管对谁,都得低头俯视嘛。不过,我之前听说马绍尔小姐喜欢比较高大的男性耶,她说高一个头左右刚刚好,那你的身高不是正好吗?太好了,爱特伍德先生!」 「等一下,托、托亚先生您在说什么啊?哇啊!」 西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报差点拿不住餐盘,脚下还险些踩空,他赶紧重新站稳脚步。 打从创立事务所以后,西瓦就一直暗恋着出租公寓的丧夫女主人海丽叶。就爱德华和托亚的观察,海丽叶应该也不讨厌西瓦,不过因为双方的个性都很被动又含蓄,使得两人的关系迟迟没有进展。 两位少年关心这关系暧昧的两人之余,还会从海丽叶那里打探各种情报,然后透过这种方式告诉西瓦。 「不用那么害羞嘛。真是的,真令人着急~」 「托亚先生,别调侃大人……」 「好啦好啦。不赶快把东西整理整理,晚饭时间就要到啰。」 「……真是的,两位都这样……」 即使从后方也能明显看出嘴里边碎碎念边走向厨房的西瓦,耳朵整个发红。 托亚觉得平常举止态度很稳重冷静,不过一提到海丽叶就会害羞到令人觉得奇怪的西瓦十分有趣,在一旁嗤嗤地笑…… * 三天后,爱德华和托亚前往位于城外的老旧物品店。 因为侦探事务所使用的小型书柜挤满了过度增加的书籍,因此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大一号的书柜。 这阵子是把书柜容纳不下的书本,先装在从市场要来的旧木箱里。不过要是让罗杰看到那种东西,他一定又会过度操心,误以为事务所穷到经营不下去之类的。 眼前应该先想办法把事务所给整理一番……三人经过一番讨论后,做出工作分配:由爱德华和托亚负责购物,西瓦则看家兼打扫房间。 由于附近的老旧物品店找不到适合的书柜,因此两人决定前往城外的老旧物品店。不过虽说是老旧物品店,店铺本身可一点也不老旧。 店铺的主人是一位最近才和他们成为朋友、名叫卯之助的异国青年。 来自齐诺这个东方国度的卯之助,和托亚一样拥有象牙色的肌肤、黑色头发与黑色瞳孔。 虽然他有可能来自托亚母亲的故乡,不过由于托亚的母亲并没有告诉儿子自己的出身背景,所以无法得知事实真相。 卯之助总是操着用字遣词有点古老,且跟不上时代的安葛雷语,而且他似乎是为了追弑亲之仇,才从故乡齐诺踏上漫长旅程来到安葛雷。 为了找出藏在安葛雷的仇人藏身之所,他决定先待在汇集全国情报的首都伦托拉好好准备。不过三个月前刚到安葛雷的他,却因为长途旅行而身无分文。 于是,他找到一间位于郊外的破房子并住了下来,由于他的巧手深受附近居民称赞,纷纷委托他帮忙修理家具或是农耕器具。 现在他除了提供修理家具的服务外,也经营将废弃物修缮后当商品贩卖的老旧物品店。 爱德华他们因为某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和卯之助相识,加上被他那种直爽个性以及礼貌周到的人格所吸引,马上打成一片。现在已经发展成偶尔会互相探望的关系了。 而今天,卯之助也仍坐在小屋前的长椅,默默地削切木材。 「卯~!」 卯之助听到托亚从远方的呼喊后,站起身来用手遮住阳光。当他看到从沙尘弥漫的道路那端走来的是爱德华他们后,便放下卷起袖子的和服带子,用力挥手回应。 也许是因为外貌相似,而对卯之助抱有强烈亲切感的托亚,耐不住性子地跑向小屋;爱德华则面露微笑地看着急切的托亚,晚个几步才跟上。 「嗨,卯先生,好久不见了。」 卯之助看到爱德华对自己打招呼,有礼貌地低头示意: 「原来是格莱斯顿阁下,欢迎光临。虽然我还是住之前那个破房子,不过请赏光进入吧。」 即使关系变熟,卯之助依旧不改规矩态度,邀请爱德华他们进入小屋。进屋后,爱德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卯先生,你又整理过房子吧?感觉比之前来的时候,还要舒适得多了呢。」 卯之助在利用废弃物零件改造成的粗糙烤炉加柴火,边煮开水边让精悍表情露出笑容回答: 「您说的没错。如果根扎不稳,树叶也无法长得茂盛。居住在放荡堕落的地点,内心也会跟着放荡堕落。这是在下父亲的教诲,虽然没办法过得很奢侈,不过还是想尽力把房子整理得舒适一些。」 「真的耶。总觉得这个房子看起来越来越气派了呢。」 托亚也深感兴趣地巡视屋内。 这间房子以前只不过是间用来储藏农耕器具的小仓库,连地板也是泥土地。卯之助先利用废弃木材铺成地板,接着捡拾收集已经坏掉的家具加以修理。 爱德华第一次来访时,屋内的家具只有简陋的床铺以及白木制的桌椅。 这次则增加衣柜和桌椅,桌面还铺有用旧布块缝成的桌巾,放着老旧烤炉的墙边还挂着几个锅子,看起来挺像一个家的……应该说渐渐变成极具生活感的房屋。 「很抱歉只有粗茶。」 卯之助边说边为两人冲泡热茶,自己也跟着在桌边坐下。卯之助这次还是喝不加砂糖和牛奶的热茶,不过他似乎知道安葛雷人喝茶时都会需要搭配这两种东西,今天一开始就将砂糖罐和奶精罐摆在桌上。 「那么,今天有什么要事呢?」 「啊啊,我们是来找书柜的。稍微大一点,有很多抽屉可以用来分类的那种就可以了。还有,如果有一、两个比较深的抽屉,那就太棒了。」 「……嗯。」 卯之助经过一阵思考后点头。 「小屋里现在有几架柜子,虽然很可惜没有您要的那种物件,不过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应该有办法修改成您想要的样子。」 「真的吗?如果你愿意这样做,那就太感谢了。」 「那么,稍后劳驾到后面去挑选适合的物件。挑到了物件,就能马上着手进行改造。」 「没有那么急,慢慢来没关系啦。还有,西瓦想要一个能摆在沙发旁的杂志架,托亚也要个玩具箱……」 「等一下,爱德华。不是玩具箱,是收纳箱啦!」 「可是要收在箱子里的不都是你的玩具吗?像模型或球之类的……」 「就算是收玩具,用来收东西的就叫做收纳箱啦!」 「不管它叫什么,总之得请卯先生做个能让你把散落房间的玩具,全收在一起的箱子。」 「呜——」 卯之助一看到托亚被爱德华当小孩看待,精悍的表情转为柔和,眯细锐利又细长的眼睛。 「请问赤星阁下,您今年贵庚?」 「我?我十七。」 「是吗?在下虽然没有兄弟,不过看到赤星阁下,就会有种如果有弟弟,应该就是像您这种感觉吧。」 虽然三人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但卯之助也绝不在他们面前说丧气话。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期在异国过着流浪的生活,让他开始有点想家。他说完这句话后,露出一副感触很深的表情。 「弟弟吗?如果我有哥哥,大概也是像卯这种感觉吧……不过,说话方式应该会更普通一点才对。」 「喂,托亚,这样太没礼貌了。」 托亚被爱德华轻轻戳头警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但卯之助却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深感抱歉地说: 「真抱歉。由于齐诺有一段很长的时期处于锁国状态,所以在下取得的安葛雷语指南书是十分老旧的版本。」 「什么是锁国?」 「意思是指齐诺有一段时期,断绝一切和其他国家之间的通行以及贸易往来。因为这个缘故,导致产业以及工业比其他国家稍微落后,不过却因此让我国独特的文化,至今都仍保有浓厚的色彩。这就是所谓的有好也有坏吧?」 「啊——你说的独特文化,指的是发型和服装吗?的确,这种衣服在这个国家肯定看不到第二件。」 托亚感觉十分有趣地边看着卯之助的打扮边这么说。 虽然卯之助来到伦托拉已过了三个月,但他依旧以齐诺的传统穿着打扮生活。 修长的黑发在后方绑成一束,袖口宽大、左右交叠的上衣,配上裤脚过宽的裤子,据说这是 武家传统服装。不过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洗到退色、失去弹性的棉织品,加上现在这种天气差不多开始感到些微寒意,所以他今天还套了件应该是在伦托拉买的外套。 但脚上还是一样不套袜子,只穿着一双用麦杆编织而成的拖鞋,光看就觉得很冷。 另外,屋内的一角还有一把代表武士之魂的长刀,十分慎重的让它斜靠在墙边。 卯之助轻轻抚摸他的长发,苦笑着点头。 「嗯。附近居民似乎已经看习惯在下的打扮了,不过走在伦托拉的街上,路人还是会露出仿佛看到珍奇异兽的表情。虽然在下也觉得很烦恼,但这个国家的衣装看起来十分不好穿。」 「不好穿?我们的衣服?」 「和身体贴得过紧,难以随心所欲地做出动作。虽说入境要随俗,但日常生活物品,还是希望可以使用故乡的物品或是相似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呢?你的发型、衣服都很适合你呀。」 卯之助大概感觉得出来爱德华说的是真心话,他以有点开心的用眼神表达感谢。 「不胜感谢……对了,在感谢之余,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格莱斯顿阁下帮忙。」 爱德华看到卯之助说完马上恢复一脸正经的表情,有些惊讶地把姿势坐正。 「这还是卯先生第一次有事情拜托我呢。平常都是我们拜托你,你愿意拜托我们,我很开心喔。请你尽管说吧……那个,是和之前提到的『仇人』有关的吗?」 「正是如此。」 卯之助神情严肃地点头后,离席走往屋内拿了一本和小边桌差不多大的活页夹回来。 「就是这个东西。」 爱德华在桌上翻开卯之助递来的厚重活页夹,邻座的托亚也兴致勃勃地探头观看。 夹在活页夹里的是大量的文件。用打字机打成的文章上,记载着日期及报纸名称,看来这些文章应该是报纸的报导内容。 「哇啊,好惊人的量喔——」 不喜欢看书的托亚,光是听到文件两个字就露出有点排斥的表情。 「卯先生,这是?」 卯之助看到爱德华一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地询问,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是在下麻烦伦托拉中央图书馆制作的……为了找寻弑亲之仇,在下想要调查瓦版……不是,这个国家应该称作报纸吧?在下提出了几个必要的条件,花费数个礼拜,请图书馆从这半年的新闻当中,找出在下想要知道的报导。」 「原来如此。这果然是报纸报导的摘录。」 「嗯,但是您也知道在下的安葛雷语并不纯熟,对话用语倒是还好,但这类文章有太多在下无法理解的单字,实在很难看懂文章的内容。」 「啊啊……因为是外国语言,这也是难免的嘛。那么,你请保存过去报纸的图书馆,帮你找出你想要的报导,然后把报导内容打出来吗?不过,打这么多的量,一定得花不少钱吧?」 「几乎花掉了大半经营老旧物品店所赚来的钱。不过无所谓,追讨仇人才是在下的目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话虽如此,好不容易获得情报却无法解读,这实在太遗憾了。」 「嗯嗯,所以我只要念内容给你听就可以了吧?」 「是的,念完后可能还会有问题想要询问,不过首先烦请您帮忙解读……对了,如果您愿意于在下改造书柜期间念,那就太完美了。」 「我懂了,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有效率吧。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报导呢……!?」 若无其事地确认报导内容的爱德华,突然整个人陷入僵硬状态。卯之助看到爱德华那张明显紧张又严肃的表情,吃惊地皱起眉头;托亚也勉强看了看内容。 「爱德华,你怎么了啊?」 「……你自己看看吧。」 爱德华表情严肃地将几张纸并排在托亚眼前。 「我最不擅长看这种文件了……咦,啊!?等、等一下,爱德华,这是……」 不一会,慢了爱德华几拍的托亚,脸上也露出惊讶神情。他交互看着文件和卯之助,接着又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急忙翻阅纸张,读了几篇卯之助找出的新闻报导后,嘴里呢喃着:「……真不敢相信。」连平常爱说话的托亚也哑然点头。 「格莱斯顿阁下、赤星阁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爱德华的视线从文件回到卯之助脸上,小心谨慎地询问: 「卯先生,念这些文章之前,可以让我问几个问题吗?那个……虽然我是个私家侦探,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介入不是委托人的私事,但是有些事实在让我很介意。」 卯之助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点头同意。 「也许会有无法回答的问题,但无所谓。请问到底是什么事呢?」 「那么……首先,我想要知道卯先生开给图书馆,请他们搜寻新闻报导的条件。」 「……」 卯之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盯着爱德华的脸。他也毫不闪避地接受卯之助试探性的视线,接着开口说道: 「我能推测看看吗?杀人……离奇死亡……毫发无伤……还有……老人。」 「唔!?」 卯之助谨慎地听着爱德华说出的几个关键字,最后的关键字让他倒抽了一口气。爱德华看出他明显产生动摇,于是语气平稳地发问。爱德华那平日明亮的蓝色瞳孔,现在则散发着不允许对方逃避的严肃光彩。 「如何?或者是……火焰?」 「格莱斯顿阁下,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卯之助回答问题时,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托亚看见卯之助的眼睛一瞬间撇向放在墙边的刀子。 大家明明变得这么熟了,难不成要是发生什么事,卯之助打算杀了爱德华和托亚?让他做出这种觉悟也要追到的「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托亚再也无法沉默不语,他不由自主地挺出身子。 「那个!我们也看过这篇报导。这篇也是、这篇也是……还有这篇、这篇……」 「什……什么?」 「喂,托亚。现在还不应该……」 爱德华试图制止托亚的行为,因为单方面提供情报不太有利,但托亚却无视爱德华的劝阻,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们正在找引发这些事件的家伙,可是这都和卯的弑亲之仇有关?那我们在找的说不定是同一个家伙!」 「……托亚……」 面对正直过头的「实习助手」开始失控,爱德华只好束手无策地单手抵着眉间。虽然他想了好几个不让卯之助受到过度刺激的方法,不过托亚的发言让一切都白干了。 另一方面,卯之助用宛如看到鬼魅般的表情,交互凝视着爱德华和托亚。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麻烦请您说明一下,格莱斯顿阁下。」 卯之助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语,语调却非常沙哑。从声音散发出的热度,可以感觉得出卯之助强烈的意志;如果没听到答案,是不会让爱德华他们回去的。 (……真是的。) 爱德华虽然在内心叹息,不过仔细想想,卯之助的个性表里一致又耿直,与其拐弯抹角地说,还不如开诚布公地讲比较快。 爱德华这么思考后,整理一下情绪,老实对卯之助说: 「事情就和托亚说的一样。我们正在追赶引发一连串事件的犯人,同时也是你所搜集的新闻相关者……也就是一只魔物。」 爱德华故意在魔物这个字眼加重力道,卯之助的太阳穴因此发出一阵痉挛。 「您刚刚说……魔 物吗?」 「是的,我不清楚齐诺的人民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魔物,但我们曾和那个魔物交战过。虽然当时让那家伙给逃了,不过我们绝不原谅那个伤害了我们重要的人的魔物。因此,至今我们仍持续追踪那家伙的下落。」 爱德华十分简洁的说明后便噤声不语,窥看卯之助的反应。 「……魔物……是存在的。」 闭着眼睛倾听爱德华说明的卯之助,在短暂的沉默后,睁开眼睛严肃地说道。 托亚原本就很大的乌黑眼睛瞪得浑圆,臀部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浮起。 「意思是说……卯你看过魔物?」 卯之助态度干脆地点头。 「没错。在下在这世上无可替代、最重要的人被魔物杀害,因此即使再窝囊,在下也要赌上这条命追赶那个魔物。」 「!」 爱德华和托亚吃惊地互相对看。卯之助将紧握的双拳摆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爱德华。 「格莱斯顿阁下,能不能麻烦您告诉在下有关新闻报导的事……以及各位正在追逐的魔物的事呢?或许在下和各位追的是同一个家伙。」 「……」 「……呐,爱德华。」 托亚宛如催促爱德华回答般呼唤他的名字,爱德华稍做思考后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把我们追逐那个魔物……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原由全都告诉你,所以希望卯先生也告诉我关于你的事……然后,如果我们追的是同样的敌人,那可以麻烦你和我们的伙伴见面吗?」 「……除了爱特伍德阁下之外,还有其他伙伴?」 「是的。是被丝卡莉特·佛雷姆留下无可抹灭的创伤的人、很珍惜受创者的人、以及不允许虐杀无辜者的人……大家都是值得依赖的伙伴。」 爱德华平稳地这么说,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了解了……请告诉在下所有的事情。」 卯之助用充满气魄的语气这么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专心聆听爱德华的说明…… 当天夜里。 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里,聚集着和三天前相同的成员阵容。 也就是爱德华、托亚、西瓦这三个侦探事务所的人员,加上伦托拉市警普莱斯助理巡官和跟班麦卡,还有克莱门斯和艾文。 卯之助在白天听了爱德华的说明后,确信让他从故乡一直追到这里的魔物,果然就是在这个国家被称为丝卡莉特·佛雷姆的魔物。为了向爱德华的伙伴说明他所知道的详情,便特地造访事务所。 「不过……没想到被魔物寄宿并失去人类身体……因为那家伙的所为而尝遍辛酸的人,不只有我等……不,应该说是因为我等的失态,让各位遭受如此的灾难,实在感到非常抱歉。」 卯之助第一次听到发生在克莱门斯身上的事,以及亲眼看到他变成野兽时,着实震惊,不过他立刻表情沉痛地这么回答。克莱门斯则用有些冷淡的视线看着卯之助。 「你突然向我们道歉,但是我们又不知道事情的原由,就算想回应也没办法回应……你和丝卡莉特·佛雷姆有什么因缘,我真想要听听呢。」 「没错。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追丝卡莉特·佛雷姆踏上长途旅行,原来『当局者迷』这句话是真的耶。」 因为某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之前已经和卯之助打过照面的普莱斯和麦卡,和白天的爱德华一样,露出藏不住的惊讶。 卯之助在沙发正中央坐下,挺直背脊不靠着椅背,沮丧地开始诉说过去: 「这要从两百年前谈起。」 「两、两百年前!?」 「嘘!」 爱德华立刻责备不禁发出讶异声的托亚。差点发出同样声音的麦卡,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两百年前……正是在下的故乡齐诺和他国断交的时间。当时的齐诺,据说有一只叫做『焰』的魔物,不但会吃人、吐出红色火焰烧尽房屋,还极尽暴虐之能事。『焰』在齐诺的语言里意味着火焰……而为了守护人民挺身讨伐『焰』的,是齐诺的年轻国王和他的妹妹。」 「……好像在听传说故事喔。」 卯之助点头同意艾文直率的感想。 「这是齐诺的孩童都听过的传说故事……不过,这个故事是真的。他们两人合力打倒『焰』,但因为『焰』的魔力太强,无法歼灭,因此两人将力量被削弱的『焰』封印在地底下,并在该地建造一座叫做炎冢的坟墓。」 「封印在地底……」 卯之助礼貌周到地为歪着头感到纳闷的托亚说明: 「据说国王的妹妹是位拥有强大神力的公主,她利用那种神圣之力,将邪恶的魔物束缚在坟墓当中……为了看守那座坟墓的封印,公主下嫁该地的领主。从那之后,领主一族代代会出现继承和公主相同神力的女性,并由那位女性继续看守『炎冢』,而看守坟墓的女性,我等则称为『冢守』。」 也许叙述过往让痛苦的回忆一一重新浮现,卯之助的表情稍稍改变。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过立刻重振精神,用冷静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这代的冢守是夕月大人,据说她具有初代冢守公主转世般强大的神力,而在下的家族背负着保护代代冢守的义务,在下也被赋予终生保护夕月大人的任务。坟墓在夕月小姐的强大神力下一直维持原状,日子也平稳地流逝……可是,就在五年前某个暴风雨的夜晚,一道惊人的雷鸣改变了这一切。」 众人一齐倒抽了一口气,听着卯之助的说明。 接下来他结结巴巴地叙述的内容,却让人听了十分难过。 力量强到让大地震撼的惊人雷鸣,不偏不倚地打在种植于坟墓上的樟木。那株樟木是两百年前为了增强封印坟墓的力量,初代冢守公主所种下的灵木。 粗壮的樟木树干就这么被劈成两半,使得封印的力量大幅减弱。 夕月察觉异状,于是在暴风雨中带着卯之助前往坟墓。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两人抵达坟墓后所看到的,是直达天庭的巨大火柱……那道火焰就是破坏封印、重新苏醒的「焰」。 这两百年来,「焰」装作被封印在坟墓中束手无策的样子,其实「焰」一直在等待复活的时机,并藉着啃食地底的生物不断累积魔力。 卯之助为了保护夕月,拿着祖先传授的刀砍向火柱。可是不具有神力的卯之助,所持的刀根本派不上用场,还被对方击倒在地。 夕月试图用自己的神力重新封印魔物,她就在受到几乎濒临死亡的重伤、丝毫不能动弹的卯之助眼前,和「焰」展开一场死斗……最后以些微的落差败北。 卯之助只能趴在地面,看着自己应该赌命守护的女性凄惨死亡。 另一方面,在和夕月的交战中耗尽魔力的「焰」只好再次选择逃亡。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卯之助,即使抱着刀在地面爬行也要追上「焰」,但最后在途中用尽力气,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徘徊于生死之间的在下恢复意识时,夕月大人已经被火葬,『焰』也早已失去踪影。国王以怠惰看守炎冢,并且让『焰』逃逸的罪名,命令夕月大人的族人禁止外出,还下令在下……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焰』,并彻底打败她。」 「即使天涯海角……所、所以你就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卯之助郁闷地对感到讶异的托亚点头。 「国王害怕对方复仇。因为『焰』一定会取回魔力,向封印住自己的国王一族报复吧?因此……必须在事情发生前彻底打垮『焰』,这样便可以免除夕月大人及其族人的罪名且恢复名誉,国王是这么说的。」 爱德华低声发问: 「所以你决定追踪『焰』……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丝卡莉特·佛雷姆?」 「嗯。可是在下当时被『焰』击倒在地,全身的骨头多处断裂,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行动。在下恢复健康后,为了寻找『焰』的踪迹四处探访,但迟迟无法获得任何线索……就在此时,在下于距离冢守所住的地点颇为遥远的平户渔港,听到一则奇怪的传言。」 「奇怪的传言?」 「其实在锁国期间,平户渔港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和外国进行交易的港口。就在落雷之夜发生的五天后,听说发自平户渔港前往异国的某一艘船中,外国船员们纷纷离奇死亡。」 「离奇死亡……该不会所有人身上都毫发无伤,但却像老人般萎靡而死……吧?」 像往常一般在艾文头上听人说话的克莱门斯,无意识地边梳整尾巴的毛发边从旁插嘴。 即使卯之助已经听说事情的经过,但看到一只小动物在眼前明快说着人类的语言,还是不得不为这种状况感到吃惊吧?卯之助虽然目瞪口呆,却还是用力点头同意他的意见。 「正如您所言……在下也见识过那副惨状。夕月大人她用尽所有神力,最后被『焰』吸食残存的生命而死……那位如月亮化身般美丽的女性……就在在下眼前,转眼之间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卯之助因承受不了悲伤,声音有些颤抖。他低头用双手抵着额头以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喉咙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大家只能不发一语地看着悲恸不已的卯之助。 不过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却没有一丝泪水的痕迹,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稳住情绪,接着再次用强而有力的语调叙述: 「肯定没错。在下确定『焰』躲进了那艘船啃食船员,最后逃向异国。但由于当时我国仍处于锁国中,不允许在下立刻渡海追逐『焰』,因为国王说锁国期间不能有任何例外。一年前,我国终于解除锁国……在下才被允许前来异国。然后……」 「你历经长途旅行,循着『焰』……丝卡莉特·佛雷姆的痕迹,最后终于来到伦托拉这个城市吧?」 爱德华起身站在卯之助正前方。 「你所追逐的『焰』正在安葛雷取回力量,并袭击这个国家的人,大家……都和你最重要的人一样,被吸尽生命而死。」 「……」 卯之助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直凝视着爱德华端正的脸蛋。 「我们大家都有各自无法原谅丝卡莉特·佛雷姆的理由,而你也一样……我们现在可说是拥有共同的敌人呢。」 「……嗯。」 「因为我们一直不了解丝卡莉特·佛雷姆的真正目的,所以在追踪上遇到了瓶颈。不过听了你刚刚的一席话,我现在知道那家伙为了复仇,打算回到齐诺。这可是极大的进展呢。」 卯之助点头并起身。 「那家伙应该会往港口的方向前进。」 艾文也支持这个想法。 「丝卡莉特·佛雷姆慢慢取回和我们交战而失去的魔力,一面朝北方前进对吧?我想那家伙是不是正前往有船只驶向齐诺的港口呢?」 普莱斯起身做出强而有力的宣言。 「好,我现在马上回署里调查所有开往齐诺的船只,只要埋伏在该船只出航的港口,那家伙就会出现对吧?虽然之前都无法追上那家伙,不过这次说不定能守株待兔等她出现喔。」 爱德华也表情毅然地拉高声调。 「丝卡莉特·佛雷姆在这个国家杀害、折磨、伤害了许多人,我们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绝不能让她轻易离开这个国家……卯先生,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呢?丝卡莉特·佛雷姆已经不能算是你一个人的弑亲之仇了。」 爱德华说完便向卯之助伸出右手。 「……在下一定会讨回夕月大人的名誉,不可以让那位清高圣洁的女性,就这样变成罪人。在下一定……一定要打垮『焰』……格莱斯顿阁下,以及在座的各位,请各位一定要帮助在下,在下也会赌上自己的性命,打倒那家伙。」 卯之助说完也紧紧握住爱德华的手。 不过,托亚却突然提出反对意见,试图缓和紧绷气氛的他,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不可以赌上性命喔,卯。我们是为了要好好活下去,才要去打倒丝卡莉特·佛雷姆的耶。卯也要平安无事、无愧天地的归国,到夕月……是吗?到那个人的墓上报告才行。对吧?」 「……赤星阁下。」 「放心啦,一个人去打可能会死,不过我们大家都在呀,一定不会让你死,也绝对不会死的。对吧,爱德华?」 爱德华被托亚投以灿烂的笑容,也笑着点头。 「没错。我们要打倒那家伙,让大家平安无事回来,我们的作战是拟订到平安回家为止呦。」 「这样才对嘛!那我也要参加。」 托亚这么说完,将自己的手放在卯之助和爱德华交握的手上。 「我也是,不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您去喔,爱德华少爷。」 「我们也是。我还有得维持安葛雷平安的工作,另外也得把这个麦卡养成能干的大人,哪能糊里糊涂的就死了?」 西瓦和普莱斯也将各自的右手交叠上。 「在我们不知不觉变成魔物之前,也得把那个家伙给解决才行呢。对吧,学长?」 「……虽然我不想和你唱双簧,不过唯有这件事我同意。」 艾文把手摆上后,克莱门斯也跳到最上面。 「呜——呜——我也要参加。让我一起!」 「……你很啰唆耶,紧张感一下子被你给搞砸了嘛。」 普莱斯对着跳上跳下也想参加「团结式」的麦卡轻轻咋舌,不过仍用单手把他轻柔抱起。 麦卡娇小的手重叠在克莱门斯的前脚上,脸上浮现洋洋得意的笑容。 爱德华巡视自然围成一圈的伙伴,用严肃凛然的语调宣告: 「好。从此刻开始我们团结一心,直到打倒丝卡莉特·佛雷姆为止。」 八位伙伴心中抱持着强烈的意志,互相交换视线、点头示意…… 第三章 那是一道鲜艳的光芒 几个小时之后…… 「呼,总觉得发生了好多事,好累喔,学长。」 回到自家的艾文,和老管家帕克道晚安后,一回到房间马上脱下外套伸了个大懒腰。 由于帕克已经帮暖炉添了柴火,所以房内十分暖和舒适。 装成狐狸帽子趴在艾文头上的克莱门斯,也轻巧地跳到柔软的沙发上。 克莱门斯将娇小的身体靠在大大的靠枕上,急急忙忙地开始整理毛发。也许只是心理作用,感觉他似乎用讽刺的口吻这么说: 「实在有够热血的。就好像巴尔福校的运动会……各宿舍间骑马打仗的组团仪式呢。」 「啊啊,的确很像。大家一定都会把手叠在一起大喊『加油!』对吧?真令人怀念呢。」 艾文将双手伸进发丛,边胡乱拨松头发边这么说。因为克莱门斯常常站在他的头顶,所以每做这种动作就会有银色短毛如雪花般飞舞。 「怀念什么?你一年级时不是不参加骑马打仗的吗?还是我离开学校之后,你就参加了?」 艾文听到克莱门斯的口吻中带有轻微责备,他在同一张沙发的边角坐下,笑着回答: 「啊哈哈,我从来不参加骑马打仗的啦!正确来说是他们不让我参加,因为要我当马,我体力不够马上会垮掉;当骑手也会一直发呆,旗子一下子就会被人家抢走。」 「……想像得出来。」 「我唯一可以对宿舍有所贡献的,是汤匙比赛(注:日本常见的运动会项目之一。参赛者将鸡蛋放在汤匙土赛跑,鸡蛋从汤匙上掉落者即出局)吧。因为我的平衡感还不错,因此就读巴尔福校时,一直都是那项比赛的参赛选手。」 「我记得是把鹌鹑蛋放在汤匙上跑吧?对于缺乏协调性的你,的确有可能办到呢。」 「对呀对呀。而且距离很短,不需要什么精力。像我这种体力不佳、马上就会腻的人,这种比赛正适合我……对了,格莱斯顿常常会聊到有关运动会的事呢。」 熟练地用两只前脚抚平头发的克莱门斯,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抬起了头。 「是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吗?」 艾文不修边幅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伸直双脚点头。 「嗯嗯,而且是提骑马打仗的事。一年级的时候,你不是指名格莱斯顿当骑手,自己明明是宿舍长,却甘愿做他的马吗?而且还把他视为橡木宿舍的主将。对一个新生来说,这可是一种过大的名誉和过重的责任喔。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实在太夸张了。」 艾文笑咪咪地补上一句:「你真的很偏爱他呢!」接着伸出单手轻碰克莱门斯大大尾巴的尾端,克莱门斯被这样一碰之下就跳了起来。 「还、还不住手,布鲁克!」 克莱门斯生气地露出牙齿,艾文微举双手表示投降。 「不好意思,你的尾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害我不由自主的想摸看看。不过你的反应和我老家养的猫一模一样耶,尾巴果然是要害吧?真有趣。虽然有种说法是说为了保护真正的要害也就是头部,所以在反方向的位置安排一个显眼的尾巴。不过如果尾巴也是要害之一,这种学说的可信度就值得怀疑了。嗯——越想越有趣呢。」 克莱门斯不悦地用一句话回应榛色眼睛为之一亮、打算开始进行考察的艾文。 「对知识有好奇心是很好,不过在做这种测试之前也让我先拒绝吧!」 「但要是学长拒绝,你就不会让我碰了不是吗?」 「你啊……我刚刚好像听到不能当作没听到的台词喔。你说偏爱?」 克莱门斯似乎是故意边梳理尾巴末端比其他部位都长的毛,边毫不客气地抱怨。虽然他其实想狠狠瞪着艾文,但宛如弹珠般圆滚滚的眼睛只让人觉得可爱,因此他只好在语气上加刺。 「任谁都会觉得那是偏爱呀。毕竟你让一年级新生,而且是你的直属学弟当主将呀。可怜的格莱斯顿每天都因为压力快要出哭来呢。」 「不过,当天他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因为他克服了体格上的差异,从对方主将里那抢到旗子……就算只是运动会,我也没有打败仗的意思。就是因为觉得有机会赢,所以才不顾其他干部的反对,提拔格莱斯顿当骑马打仗的主将呀。」 克莱门斯自豪地这么说,艾文拿下圆框眼镜,边用手帕擦拭边怀念地点头。 「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帅呢。我虽然对那种乱七八糟的活动没有兴趣,不过身为同年级的同学,我也觉得很骄傲呢……不过,那真的不是偏爱吗?」 「啰嗦!要我对这个尾巴发誓也可以,那根本不是偏爱。打从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认为他将来一定是当宿舍长的料,虽然我自己也还是个小孩,而这也只是种好强的想法,不过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接班人。」 「所以才认他做直属学弟?」 「没错。刚入学的格莱斯顿只是个聪明、天真浪漫、长相漂亮的小少爷,那时候的他就是这种小孩。」 「哇,真不留情……」 「顺道一提,你有兴趣、想了解的事物都太过偏颇,你是个欠缺协调性、长相和个性都不怎么样的小孩。」 「哇,更不留情了耶。」 克莱门斯用后脚站立,对虽然有点扫兴却还是好奇地听下去的艾文继续说道: 「光是人格有魅力是不足以领导他人的,所以我想教格莱斯顿什么叫做责任感以及勇气,还有在必要的场合上可以发挥实力的强韧,而运动会就是绝佳的机会。」 「原来如此,当作所谓的试炼场吧。从那天以后,格莱斯顿在同年级生当中,的确成为领导般的人物呢。不只是橡木宿舍,连其他宿舍的学生也很注意他呢。」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给点方向,他就能自动学习,即使我离开学校,我也如此深信,所以和他再次相会后,看到他变成这么挺拔……我真的很开心。只不过把弱小又丑陋的心暴露阳光下的我,没有资格为他感到自豪,这一点倒是蛮可惜的。」 「你又这么说了。」 艾文挂上已擦干净的眼镜,突然把坐直背脊,伸出单手把克莱门斯抱了起来。 「做……做什么,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放我下来!」 两人同居到现在已有两个月,虽然艾文常常像这样和克莱门斯展开唇枪舌战,不过总是以学弟应有礼节和克莱门斯应对。 克莱门斯也是第一次像这样被当作动物对待,他激动地胡乱摆动四肢,不过艾文却用手掌轻柔地捧起被毛发覆盖的腹部,主动把抓狂的克莱门斯摆到自己的头上。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克莱门斯愤怒尚未消却,用前脚朝艾文的头一阵猛打。动作虽然看起来很可爱,不过他体型小归小却还是魔物,所以力气比看起来的还要大。艾文边用手阻止克莱门斯的动作,边用轻松的口吻这么说: 「好痛好痛!请你住手,学长……因为,要是让你在我眼前说一些令人讨厌的话,我好不容易想说出来的话又会想吞回去,所以请你待在这边。」 「……你说什么?」 「虽然打从学生时代开始,学长就常常针对我,但是我并不恨你喔。不过是有想过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当作一点点的小报复……」 「告诉我什么啦?别装模作样的,要说就快说。」 克莱门斯暂且停下殴打动作,乖乖待在艾文头上。艾文接着用平稳的声音这么说: 「你离开巴尔福校之后,那个思虑周严、严肃又温柔、又值得依赖的你,依然存在于爱德华的心中呀!」 「……那是虚假的我。我只是希望他人对我有 好印象,不想要被当作暴发户的儿子,才装作自己人格高尚罢了……而你早就看穿这一点了吧,布鲁克?所以我才会讨厌你。」 「因为我也是个乖僻的小孩嘛。而且我自己也觉得被人期待令我感到很厌烦,因此才会装出比实际迷糊程度还要夸张的样子,所以我感觉得出谁是我的同类。」 「果然如此……你这家伙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根本不想让你知道啊……不过学长,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懂喔。即使那只是伪装出来的,只要演久了,总有一天那真会变成你真正的人格。而且事实上,身为宿舍长的你不是把我们统整得很好吗……讨厌我的你和对格莱斯顿温柔的你,都是同一个你呀!这样不是很好吗?」 「布鲁克……」 布鲁克真挚诚恳的声音,让克莱门斯有点困惑。 「格莱斯顿真的是个很棒的家伙。虽然把那家伙扶养成个性大方又温柔的人是爱特伍德,不过给予他力量的是麦克弗森学长你呀。」 「……」 「学长,那家伙啊,每次遇到什么困难的问题总会这么说。他说一年级的骑马打仗,其他人都说他没资格当主将,但只有学长一直说他行;他还说他知道一个人为了回报他人的期待,可以变得多强呢……那家伙为了想回应你的期待,才会一直努力到今天。举例来说,要相信他人、要努力保护他人……现在那家伙自然表现出来的行为,全都是学长教的不是吗?」 「布鲁克,你……」 「这和你犯了什么错没有关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犯了错原本的功绩就被抹灭,这种道理太怪了!所以学长大可自豪,现在的格莱斯顿变成那么棒的家伙,你有资格感到骄傲啦!」 艾文说到这里后稍做喘息。刚刚还在殴打自己头顶的娇小双脚,已静静地放在发际处,艾文因为这温柔的感触泛起微笑,再次开口: 「让格莱斯顿打从心底敬爱的你,请别否定自己呀。每当学长责备自己,格莱斯顿也会感到难过……身为他的朋友,我不想看到那家伙那么痛苦,所以……」 「所以?」 「和丝卡莉特·佛雷姆交战时,『只要能打倒她,就算死也无妨』这种想法是禁止的喔?」 「!」 突如其来的牵制,让克莱门斯在艾文头上惊讶地跳了起来。 「你果然这么想吧?为什么我会知道呢?是不是因为我们同样拥有卢蒂尔的血液呢?还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生活呢?最近我自然而然地能了解学长的想法呢。」 「……布鲁克,你这个人越来越讨厌了呢。」 「就算讨厌我,也别趁我疏忽大意的时候陷害我喔……不过不是这样吗?如果可以打倒让自己只能以魔物外型生存的丝卡莉特·佛雷姆,还可以帮卢蒂尔·博德报仇,要你死也无所谓。学长的思考很负面,所以应该会这么想才对。」 「呜……」 「不可以喔。这可是卢蒂尔赋予的珍贵性命,你要多加珍惜才对呀。赤星不也这么说吗?我们是为了要能挺起胸膛、俯仰无愧地活下去,才要和丝卡莉特·佛雷姆交战的。」 「……布鲁克,这样继续活下去,你不会觉得恐惧吗?体内被注入魔物的血液后,你不害怕将来会变成如何吗?还有……你和我生活了两个月,虽然你从没对我发过牢骚……不过难道你不恨我吗?」 克莱门斯把之前不敢问的问题一口气丢了出来。 虽然可以解释成那是在被丝卡莉特·佛雷姆的操纵下作出的行为,但是把卢蒂尔的血液注入艾文身体里的,毕竟还是克莱门斯。克莱门斯基于自尊心以及对抗心,迟迟无法老实说出道歉的话语。但是对于这件事,他的心里总萦绕着无限的后悔,所以当然会觉得艾文对他有深沉的恨意和憎恨。 「当然怕啊。怕归怕,但是怕也没用不是吗?而且就算学长最后毫发无伤,即使我个性再无忧无虑,还是会有点生气……可是我知道你承受过度的痛苦,身心都受了无数的伤。」 「……同情对我来说没用。」 「我不是同情,我只是了解你的想法。而且老实说,有同样拥有魔物血液的伙伴,胆子也比较大。身为学者,我对你也很有兴趣,如果要我来说,只不过是对知识的好奇心恰好抵销眼前的灾难罢了。所以请你不用担心这点……况且……」 「……什么?」 「况且,请不要让格莱斯顿再次失去你……那家伙已经和你分开两次了。所以如果你不多加自重一点,那他未免太可怜了吧。我说的对不对呀,学长?」 艾文猜想克莱门斯大概无法用语言回答,于是便将右手轻轻举到额头的高度。克莱门斯犹豫几秒之后,用他的前脚……有柔软肉球和锐利爪子的前端,触碰艾文的指尖。 艾文享受了一阵这小小的重叠后放下了手,突然用开心的口吻说道: 「好,我惹人爱的发言到此告终。来,学长,请赶快下来吧。至少在夜晚这段时间,我想要好好慰劳一下我的毛发。」 但却完全不见克莱门斯要从头上下来的迹象,艾文因此板起脸孔,摆出有点怨恨的表情。 「学长,这个时候你还要闹我喔……」 「啰嗦。」 克莱门斯用有点高亢的声音这么说,还用前脚一把紧紧拉扯艾文有点过长的浏海。 「好痛痛痛痛痛!」 「要是我现在下去,看到你的脸而一不留神说出道谢的话,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在上面再继续待一会儿。」 「原、原来如此……为了双方内心的平安,我们就继续维持这样五分钟吧。」 「……嗯。」 暖炉的火在陷入沉默的两人身旁持续温暖地燃烧…… 就在这时,在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里,西瓦把爱德华和托亚的床并在一起,还在上面铺了好几层预备用的毛巾。 虽然大小有点不同,不过这么做,两张床立刻变成一张大床。 由于夜已深,要在漆黑的夜晚道路走回郊外既危险又辛苦,爱德华便邀请卯之助在这过夜。 「卯之助先生,真不好意思。因为这里没有客房,所以只能请你这样休息,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使用我的床……」 忙着工作的西瓦,道出发自内心感到愧疚的道歉。而当事人卯之助反而开心地这么回答: 「不,怎么可以那么做呢?光是愿意让在下留下来过夜就够感激了……而且在下平常都是一个人生活,能和格莱斯顿阁下以及赤星阁下一起休息,真的很好。」 「这样就好了……」 将床单拉平的西瓦,看向等待他铺好床的三人,差一点噗嗤笑了出来。 爱德华和托亚的睡衣装扮他早已看习惯。不过穿着向西瓦借来的睡衣,把睡帽随便戴在头上的卯之助,看起来实在很滑稽。 刚刚卯之助边说:「这衣服穿起来脚下挺凉的。」边把睡衣裤管卷到几乎露出膝盖的程度。托亚看到卯之助壮硕的小腿后,内心充满敬佩。 「谢谢你,西瓦。不过,只有你一个人睡在隔壁,有种被排挤的感觉耶。要不要也一起在这里睡?大家挤在一块睡也是一种趣味喔。」 爱德华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提出邀请,但却被西瓦不失礼仪且十分果断地拒绝: 「不,我没关系。怎么可以强迫客人接受这种苦行呢。」 「那么,你就一个人寂寞的睡在宽阔的床上吧……晚安,西瓦。」 「晚安。如果有什么事请告知我,我就睡在隔壁,请别客气。」 「不胜感激,麻烦您了。」 卯之助 没有因为西瓦是佣人而摆出高姿态,他十分有礼地低头道谢。西瓦也比往常还有礼貌地回礼,接着便退出狭窄的寝室。 悄悄关上房门后,他不自觉地回过头说: 「……好像挺愉快的……」 虽然他从没想过和主人、客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得一个人在自己房间睡觉,多多少少会感到寂寞。 「啊啊……糟糕。」 他突然想起有一句话忘了说。 他们就算上了床,也不会乖乖立刻睡觉,三人一定会东聊西扯的。 应该提醒他们,也许明天就要开始行动,所以最好不要熬夜赶紧休息睡觉。 不过要是现在才故意回头补上这句话,会有种在客人面前把主人当小孩子看的感觉,这让他放弃了这种念头。 「算了,爱德华少爷已经是个大人了,就期待他会有适当的表现吧,不过……」 可能会因为三人之中的某人睡相很糟,害得其中一人被踢下床。 「我看还是准备一下备用的床铺吧。」 把散落在沙发上的杂志等东西整理好之后,再铺上床单,或许这张沙发在紧急时刻能派上用场。完成这个工作后,再像平常一样进行睡前的仪式……打开窗户抽根烟,自己也上床睡觉吧。 西瓦浮起这个念头后,压低脚步声离开现场…… 另一方面,在爱德华的寝室里,三个人各自舒适地躺在紧急张罗的大床上。 虽然卯之助觉得……突然留下来过夜的自己应该睡正中央,不过个子有点高大的他睡在两张床的中间,万一掉到地板上就麻烦了。所以最后决定让个子最娇小、体重最轻的托亚睡中间,爱德华和卯之助睡他的左右侧。 「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在下久留,害得两位不得不在这张窄小的床铺上就寝。」 卯之助将头靠在充当枕头的靠枕上,十分愧疚地这么说。托亚则笑着回答: 「你乱说什么啊,郊外的街道不是普通黑耶?而且还会有野狗,就算像卯这样厉害的人,我也会担心得不想让你自己回去。对吧,爱德华?」 爱德华从毛毯里伸出手调弱枕边的灯火,笑着同意托亚的说法。 「就是说呀,卯先生。而且这让我想起过去的回忆,还挺有趣的呢。我学生时代……就是刚入学还有思乡病的时候,麦克弗森学长常常让我住在他的房间呢。」 卯之助把整个身体面向托亚的方向,感慨万千地说: 「麦克弗森阁下……是那位外型变成可爱小动物的先生吧。虽然格莱斯顿阁下已经拿过他还是人类时的照片给在下看,不过到现在在下依然无法置信。没想到那样的俊美青年,竟然会变成魔物,虽然是只可爱的野兽……」 爱德华即使中间隔着托亚,也转过身来和卯之助面对面,并感同身受地点头。 「就是啊。不过刚刚把学长介绍给你时,我还以为你会更吃惊……一定会吓到腿软吧。」 托亚也交互看着躺在两侧的人,频频点头。 「对呀对呀。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吓翻,没想到你只说一句:『这可真……』实在很扫兴……难不成卯的国家有很多像丝卡莉特·佛雷姆的魔物?」 卯之助摇摇头苦笑。 「像焰那种力量强大的魔物并不多。不过,魔物……在我国称为妖孽的东西,的确存在。齐诺从以前就有这么一句话,『我等人类支配着白昼,而妖孽支配着黑夜。』因此齐诺人会避开黑暗的场所、夜晚外出或是进入漆黑的森林……因为这被视为侵入妖孽领土的行为。」 「是喔……感觉好像我们这里故事中的世界呢。我小时后听到在夜晚森林中迷路的旅人被魔物从头啃食的故事,吓到都睡不着呢。」 「喔?在齐诺也有类似的传说故事,这还真是有趣。虽然人民的长相和习俗都不同,但是畏惧的东西却是相同的。」 爱德华也觉得十分有趣地点头。 「的确,自从导入瓦斯灯、发明电灯之后,伦托拉的夜晚变得越来越明亮。这个地方可能已经没有魔物可以栖息的地方。不过只要稍微往郊外前进,那里的人们还是和齐诺的国民一样,依旧畏惧黑暗……即使安葛雷政府不承认魔物存在、大家也都不公开承认……不过大家心里都知道魔物的确存在。」 「一点也没错。自以为恐惧的对象不存在,是种愚蠢至极的想法。在下认为对人类来说,说不定得感谢魔物这种应该畏惧的东西,因为它能让人类知道自己的份量。」 卯之助的发言让爱德华有点吃惊地瞪大眼睛。 「卯先生,你最重要的主人被魔物给杀害了耶?没想到你还能那样说,这真让我吃惊。」 结果卯之助反而讶异地回答: 「可是格莱斯顿阁下,如果您亲近的人被某个人类杀害,你会因此憎恨所有人类吗?」 「这样说……也是啦。」 「这道理是一样的。在下的主人夕月大人的确被魔物焰残酷杀害,但因此憎恨所有的魔物,未免是种短浅又愚蠢的举动吧?在下只要歼灭焰、为在下的主人报仇、讨回领主一族的名誉就够了。其他魔物只要活在黑暗里……不要对人类的生活造成威胁,在下愿意和那些东西生活在同一块土地,把它们当作人类般同等对待……安葛雷的人民会觉得这种想法很怪异吗?」 深陷在枕头里的爱德华微微摇头。 「不会,至少我很了解你的想法。应该说,我现在终于知道当我介绍你和麦克弗森学长认识时,为什么你没有产生动摇的理由了。因为我以为你憎恨所有的魔物,所以介绍布鲁克和麦克弗森学长时,说实在我有点害怕呢。我还想说万一你突然用那把刀砍下去,我该怎么阻止呢!」 「怎么可能呢?刀是武士之魂,灵魂是不能随便让人看见的东西……看似野兽的麦克弗森阁下竟然能说人话,在下觉得这比什么都还让人惊讶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卯会拔刀冲过来,所以我的神经绷得超紧的耶。我还真蠢……」 托亚嗤嗤地笑,卯之助也跟着苦笑。 「看来各位认为在下是个十分冲动的人呢!亏今宵在下才觉得终于获得心灵上的安稳……」 「安稳?可是和焰……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对决马上就要到了耶?」 托亚感到不可思议地眨眼,平常十分浑圆的眼睛稍微变细,大概正拚命和睡意对抗着吧? 「打从失去重要的公主,在下就活在失意以及屈辱的黑暗岁月中。而今宵,在下在这遥远的国度获得志同道合的伙伴,真的很开心。」 卯之助从毛毯底下伸出左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左手瞧。就在结实的前臂上,手肘内侧的下方……平常会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刺青。 那是新月染上淡淡云朵的图案。托亚纳闷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刺青图案。 「这是新月吗?」 「嗯,这是夕月大人最喜欢的月亮。在下希望打倒焰的时候,夕月大人的灵魂也可以和在下一起看到那一幕,在下是基于这种想法才刺的。」 「就好像她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嗯。」 回答得有点迟疑的卯之助放下手臂。他这种细微的反应,让爱德华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是不是喜欢夕月?」 「什么……!在、在下有这么说吗?」 托亚看就知道卯之助十分惊讶,他嗤嗤地笑了出来. 「就算你不说,多多少少也感觉得出来呀。对吧,爱德华?」 「嗯嗯。实际上也是这样吧?」 「嗯、嗯……」 卯之助为了掩饰害羞轻咳一声,望着天花板回答: 「夕月大人满十五岁的那一天,夕月大人的父亲说要在下当夕月大人的未婚夫。夕月大人是位高贵无比的女性,在下竟然有这种荣耀当她的未婚夫,一开始实在无法立刻相信……而当在下听说这是夕月大人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在下真的是开心的几乎要飞上天了。」 对于用平日诚实口吻诉说对过世主人的爱恋以及情感的卯之助,习惯马上开玩笑的托亚也没有从旁插嘴,表情严肃地发问: 「那时候卯几岁?你和夕月从小就在一起?」 「当时在下正值二十。在下十岁开始便跟在父亲身边,开始接受成为冢守公主守护者的训练,从那之后就一直陪在夕月大人身边,一心一意地注视着那位充满耀眼光彩的女性。」 「……嗯……也就是说卯一直喜欢夕月,夕月也喜欢卯,对吧?」 「如果简单扼要的说,应该是如此没错。不过在下发誓,在下从没期待自己的思慕能会得回报,只要可以永远保护她就够了。但她希望在下成为她未来的丈夫……冢守公主要在二十岁嫁人是既定的规矩。所以在那天来临前,不论是以守护者的身分也好、丈夫也好,在下努力锻炼,好让自己成为值得夕月大人夸耀的人……但是……」 卯之助清晰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夕月大人在十九岁便去世……在下在最重要的时刻竟然没办法保护她,实在罪该万死。而在下之所以还活着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她报仇……」 「啊——又说这种话,我不是说过了,不可以赌命啦!」 卯之助看到托亚又鼓起腮帮子想责备他,他严肃的表情稍微变得和缓。 「我了解赤星阁下想说的话,虽然在下将这条命赌在和焰的对决上,但在下绝不会输,所以更不可能丧命。」 「卯。」 「虽然冢守公主已不在人世,在下还是得为了夕月大人深爱的家族挽回名誉,尽全力让家族再度兴盛。」 「嗯嗯,就是这股气势!」 托亚笑咪咪地点头,卯之助也泛起笑容继续说下去: 「各位真是……很值得依靠的伙伴,不过,万万没想到普莱斯阁下和麦卡阁下也在其中。老实说,看到那两位的身影时,吃惊程度就和听闻有关麦克弗森阁下和布鲁克阁下的事时一样。」 「啊哈哈,因为卯和普莱斯大叔过去曾经有段不幸的相遇嘛。」 托亚将双手摆在后脑杓开心地笑。 其实上个月,卯之助在平民区恰巧遇上强盗事件的案发现场,他拔刀追小偷的样子引起街上民众的骚动,最后还很倒楣地被当作可疑人物逮捕。 幸亏爱德华当他的保人让他可以快速被释放,而逃逸的小偷也藉由普莱斯他们的力量顺利逮捕,最后卯之助才得以无罪开释。 虽然获得无罪开释,不过被逮捕这种不名誉的事终究还是从天而降的灾难,所以会在这种场合和普莱斯以及麦卡再度相会,不难体谅卯之助会感到惊讶。 「那时候真的添了您不少麻烦。」 卯之助没有移动身体,对躺在托亚另外一侧的爱德华道歉,爱德华则笑着摇头。 「别在意啦。确定你没罪之后,保证金也拿回来了,所以请你别介意……不过,为什么普莱斯老是没办法好好记住你的名字呢……」 「问题就在这了。」 卯之助皱起粗浓的眉毛,眉间形成浅浅的直条纹。 虽然卯之助的确有个对安葛雷人来说很陌生又有点难发音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普莱斯老是以为他的名字叫做「毛之助」,似乎怎么也无法更正他错误的记忆。 连和普莱斯共寝共食的麦卡,也因此以「毛之助」称呼卯之助,这点让他感到有点困扰。 「在下知道那是在叫自己,所以其实无所谓……不过那样叫,总让在下有种无力感。」 「我了解……感觉好像在叫蛇一样。」 「嗯……蛇和猫吗?」 卯之助愁眉苦脸地呢喃,爱德华和托亚听了同时发出声音: 「猫?」 卯之助突然回神发出苦笑。 「哎呀,抱歉。方才突然想起在下的伙伴。」 爱德华深感不可思议地又提出一个问题: 「伙伴?你有其他的伙伴?」 卯之助露出认真的表情点头。 「嗯。从祖国出发时,国王派了一个人前来找在下,还带着一封写着这个男人一定会派上用场的文书。在下和他共同经历了一段长途的旅程,但对方在邻国法兰克病倒,需要时间疗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暂且先搁下他。」 「……那还真令人担心呢。」 卯之助表情微妙地摇头回应爱德华的想法。 「不,那是只需休息一阵子就可以康复的疾病,不需要那么担心,而且在下把所有的旅费都留给他,应该够他接受充分的治疗吧。」 托亚在毛毯底下握拳击掌。 「该不会你是因为把钱全都留给伙伴,所以来伦托拉的时后才会变成穷光蛋?」 「嗯……差不多是如此。总之,对方是位比在下还要来得厉害的男人,在下相信他一定会尽可能迅速康复并追上来的。不过现在事态突然急转直下,在下觉得他没办法赶上的可能性很高,这一点比什么都来得可惜。因为在和魔物交战之际,那个男人的力量应能帮上很大的忙。」 「你有和他联络吗?」 卯之助用视线给予否定的回答。 「为什么?如果他还在法兰克,那寄封信或是发个电报……」 「不需要急。如果他判断自己已经可以走动,那一定会迅速展开行动。因为他就是那种个性的男人……而且毕竟监视在下也是国王给予那家伙的任务。」 「……我有点不太了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国王派遣伙伴与你同行的理由,目的不是要一起和丝卡莉特·佛雷姆……也就是你们说的焰交战吗?」 「当然那也是其中一个目的。不过另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万一在下败给焰时,他得活着回去把这件事报告给国王知道。」 托亚听完后,将那对代表意志坚定的眉毛气冲冲地往上吊。 「什么?那不就是万一战况不好,赶快一个人夹着尾巴逃跑的任务吗?直接丢下你不管?」 「是的。」 「等一下,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这种人根本不算伙伴……」 虽然托亚闷着一张脸气冲冲地说,不过卯之助却用锐利的视线让托亚安静下来。 「即使是托亚阁下,在下也希望您别说他的坏话。如果在下没有成功打倒焰,就像先前所言,那家伙一定会回到齐诺,对长期封印她的国王一族报复吧。将这种危险讯息通知国王……在下同意这也是一项十分沉重的任务。在下深信在下的伙伴绝非卑鄙的男人。」 托亚听到卯之助用严厉的语气、有条有理地解释后,冷静了下来道歉: 「是吗……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果然很笨。」 「你乱说什么呀。你才不是笨蛋呢,是老实过了头。」 爱德华说了一句不知道算褒还是贬的话后,朝沮丧的托亚头上拍了拍,并对卯之助说道: 「托亚只是担心你,没有其他恶意,请你了解……那你的伙伴是什么样的人呢?和猫有什么关系?」 「那家伙的背景连在下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宫守』。」 「宫……守?」 爱德华宛如在细心领会这个陌生的职称般复诵。卯之助以眨眼代替点头并加上说明: 「祭祖着历代国王英灵的神社称做宫,而宫这个神圣之地由一群称为宫守的集团负责守护。具体的职务内容,我等一般人并不清楚,不过听说从国内各地聚集而来,具有神力的人会担任那个职位。」 「神力……夕月也会使用神力吧。神力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啊?」 「听说是和妖孽的力量……和妖力相对,十分圣洁的一种力量。虽然似乎没有人拥有和夕月大人一样强大的神力,不过猫的神力也不容小觎。旅程中曾遇过好几次魔物,看到他战斗的样子让在下有这种想法,和妖孽……和魔物战斗时,那应该是种十分值得依靠的力量。他人不在这里实在非常可惜……对了,猫是那个家伙的名字。」 「猫?这在齐诺是很常见的名字吗?虽然在安葛雷这个名字有点怪,不过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名字。」 卯之助抿成一直线的嘴唇露出浅浅苦笑。 「不,在齐诺一般人也不会取这种名字的。不过听说当自己被任命为宫守的那一刻起,就必须和亲人以及一切断绝关系,得独自一人专一地守护高贵英灵的安眠……这就是宫守的职责。所以他们必须舍弃过去使用的名字,换上新名字。那家伙说他就自己选了猫当作名字。」 「什么不选就选猫喔……你的伙伴真奇怪。啊、这不是说他坏话的意思!只是我的感想啦。」 「在下很清楚赤星阁下没有恶意。」 托亚显得有些焦急,卯之助轻轻地一语带过后,接着又补充道: 「的确,这样有点像在叫路边的猫狗,不知道在叫谁的感觉。因为他说如果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叫,那就用喜欢的名字叫他就好,所以在下帮他取了一个叫『猫八』的名字。」 「猫、猫八……」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登场,爱德华和托亚两人不禁对看。 「猫八的八是数字的八,因为八在齐诺是很吉利的数字。在下心想要取就取个吉利一点的名字,所以才选这个名字,在下个人认为是个不错的名字。」 内心感到些许纳闷的爱德华,忍不住问了对此似乎颇为自满的卯之助: 「那、那他本人……那位猫八有什么感想?」 「他只有耸耸肩说『是喔』。但从他并没有阻止在下这样称呼他看来,应该是不讨厌吧?」 「那如果见到他,我们也那样叫他吧。」 「嗯。那家伙好像可以靠神力感应出在下的所在地,就祈祷他可以赶上和焰的对决吧。」 「你说得对,我们也这么祈祷吧……好了,你也很困了吧,托亚。」 「咦?我、我没有啊……」 突然被爱德华这么一说,托亚急忙张开眼睛,不过这故意为而为的动作,让人明显看出他正在和睡意对抗,爱德华笑着直接了当地说: 「夜已深了,虽然还想继续聊,不过还是睡觉吧……卯先生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令你惊讶的事,一定也很累吧?」 「在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感到疲倦……不过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开始行动,能休息时尽量休息是很重要的。」 「一点也没错……托亚,会不会不好睡?」 「完全不会,因为爱特伍德先生铺了好几层毛毯……没办法了,虽然还想听大家聊一些更有趣的事,不过还是睡吧。」 虽然托亚讲得很不甘愿,但才闭上眼睛十秒不到,就开始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还真好睡呢。」 爱德华看到卯之助吃惊的表情,边笑着点头边稍微坐起身来。 「到哪都可以睡、可以吃,是托亚的强项……我们也睡吧。晚安,卯先生。」 「嗯,明早见。」 爱德华看着卯之助翻身躺卧后,便熄灭灯火,自己也再次钻进已经十分温热的被窝里。 卯之助一躺下就能入睡的程度似乎不输给托亚,没多久就听到他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在周围有两个人以上的环境睡觉,对就读巴尔福校时便被安排住个人寝室的爱德华来说,是一项新鲜的体验。 住在通铺的托亚就是在这种气氛里睡觉的吧……爱德华内心感慨地深思,一面将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除了夜盗以及娼妇之外的人,全都享受着安稳睡眠的深夜两点…… 「呜呜……」 麦卡·佛罗斯特从床上坐起,紧紧抱着以他的身材来说还有点过大的枕头。 「怎么办……睡不着。」 从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回来时还没十点,普莱斯就以「小孩子应该赶快睡觉」为由,赶他上床睡觉。 过了四小时之后。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羊、故意打呵欠、看向托亚借来的童书…… 试遍了他所有想到可以召来睡魔的方法,但今天眼皮就是无法变得沉重。 他知道理由是什么。 是因为不安。 年幼的麦卡在黑暗中,数次回想起数个月前在哈林顿洞窟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峙的情景。 重伤倒地的艾文以及弥漫地下实验室的霉味、药品和血液的浓厚恶臭。 在丝卡莉特·佛雷姆操纵下发出大笑的克莱门斯。 随着惊人的轰声崩落的洞窟,还有帮助了大家的手环「蓝」…… 即使经历那番死战、让性命暴露于危险之下,但他们终究没能顺利打倒丝卡莉特·佛雷姆。 这次又得面临多么恐怖的体验呢?而大家真的能像托亚说的,平安无事的归来吗? 究竟到底能不能战胜那个讨厌的魔物呢? 而且…… 「呜呜呜呜呜。」 一个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让麦卡害怕又不安,眼尾因此渗出泪水。 「我已经八岁了,不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哭。我得好好睡觉……」 即使这样说服自己,但娇小的胸膛里怀抱的不安以及恐惧未免太过庞大。 结果别说睡觉了,能不能这样撑到天亮都有问题。 「……我不行了……」 麦卡叹着气这么低喃,最后他终于下了床,赤脚踩着冰冷的地板,无精打采地走向的目的地是……普莱斯的寝室。 虽然人已经走到紧闭的寝室门前,但麦卡却犹豫了起来。 在大人眼中八岁根本还算年幼小孩子,不过麦卡却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哥哥」了。 而这个小哥哥竟然因为睡不着想要拜托普莱斯……这个姑且算是上司的人让他一起睡,实在难看极了。 「而且……助理巡官大人一定因为每天的工作而十分疲惫。」 虽然普莱斯从不说丧气话,更不会喊累,不过总是以跟班身分跟在他身边的麦卡,深知普莱斯到底做了多少繁重的工作。 即使是年幼的麦卡,最近也慢慢理解普莱斯所说的那句「我是旁系的人啦!」的意思。 伦托拉市警位于安葛雷警察组织的最顶端,也就是所谓的精英组织。其中位居高位的尽是家世显赫、高学历的人,这些人把像普莱斯这种从地方警察升迁而来的人们,当作是为了帮他们处理杂事而找来的低阶职员。 但普莱斯和他的部下们完全不为自己的将来思考,为了保护伦托拉的安全,尤其是保护平民区的贫穷人们,他们每天都为了处理堆积如山的不起眼事件四处奔走。 除此之外还要继续进行丝卡莉特·佛雷姆的搜索工作,所以一定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 麦卡实在没办法做出打扰普莱斯睡眠的行为。 「还是……回去吧,我不能做这种事。」 麦卡无力地放下试图敲门而拾起的手,就这样转身打算回 自己房间。 不过他才往回走三步,就因为开门的声音吓得回头看。 「哇……哇!」 他看到拿着只有一根蜡烛的烛台,表情不爽到极点的普莱斯站在那。 「助、助、助理巡官大人……」 「在别人房门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麦卡看到普莱斯愁眉苦脸地瞪着自己,突然全身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那个……为什么知道我在外面呢?我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对。普莱斯听了,便用硕大的手乱搔自己的短发,用有点低沉的声音咕哝道: 「你可别小看我们警察的直觉喔。就算你没发出任何声音,被人从房外那样偷窥,肯定会醒的啊。」 「好……好厉害!」 麦卡虽然不由得表示佩服。不过得知本想就此作罢回房,没想到却吵醒了普莱斯,让他不禁哭丧着脸。 「真是的,晚上这么冷,你竟然不穿外套又不穿鞋,是想感冒吗?」 「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回房……」 「等等,你不是有事找我?进来吧。」 「可、可是……」 「我可没有站在寒冷的地方聊天的癖好,快点进来。」 「……是的。」 因为普莱斯冷得缩紧脖子,麦卡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进入普莱斯的寝室。 决定调职到伦托拉市警后进城以来,普莱斯都把这间租来的小公寓当作他的官舍。 既然当上了助理巡官,理应在环境更好的地区挑一间比较宽敞的官舍。但是凡事只注重实用性的普莱斯却说:「只不过是回去睡觉的地方,选离工作场所近的当然比较好。」所以才选了现在这间地利条件佳,但却非常简陋的房子。 普莱斯睡的这间算房子里最棒的寝室,但放眼望去也都是些朴素简单的东西。墙壁、窗户、暖炉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物品,长时间没有上蜡的地板,到处都起了尖刺,用毫无生趣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况且就任以来便专注于工作的普莱斯,也没有时间整理家里。 虽然入住即将届满一年,但屋内实在没有什么让人有生活感的东西。 烛台的火光照亮的,是简单的木制衣柜,和一张体积大是唯一可取之处的老旧床铺、以及为了能把工作带回家做的桌椅……没其他的了。 「别傻傻站在那,快进来啊!」 普莱斯口气粗鲁地对还站在房门外的麦卡喊叫。 「……」 麦卡点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向摆放在空旷房间正中央的床。 「……喂。」 先进入被窝的普莱斯粗暴地帮他拿起毛毯,于是麦卡客气地躺在床铺的一角,不过普莱斯边咋舌边把他拉近,让他和躺在床铺中央的自己靠在一起。 烛台的灯火被吹灭后,房内再次陷入黑暗。 「请问……」 「混帐,你一个人窝在角落,这样很难讲话吧。况且,枕头也只有一个。」 「是、是的。」 以某种角度来说,想和普莱斯一起睡觉的这个最初目的,竟然出奇简单地就达成了。不过眼前普莱斯的愁容却让麦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普莱斯,让麦卡胸口充满罪恶感,虽然他在对方视线的催促下乖乖躺好,但却啜泣着道歉: 「对、对不起。助理巡宫大人那么疲倦,我还吵醒你。」 「……我本来就很容易醒啦,不是你的错。那,你找我什么事?有话快说,想睡就快睡。」 普莱斯话一说完就面朝上,闭上眼睛。 躺在他身边的麦卡,闻着毛毯上沾染的灰尘以及烟草味道,用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看着普莱斯严肃的侧脸。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加上想到为了普莱斯的身体好,现在马上努力睡着比较好。 但是睡魔还是迟迟不来拜访他,即使钻进普莱斯用体温温热的床铺里,不安一点也没因此减少。就在麦卡扭扭捏捏地无法憋住不说话时,脑中又浮现某段过去的回忆。 「那个……助理巡官大人。」 「干嘛?」 普莱斯闭着眼睛,依然用不悦的口吻回答。不过,因为平时能使他感到开心的事很少,所以这种态度算很平常。 即便如此,麦卡还是很感谢普莱斯愿意听自己说话,便用微弱细小的声音这么说: 「上次助理巡宫大人让我睡你的床,是我来这的第一天。」 「……是吗?」 普莱斯依旧闭着眼睛回答问题,不过那段和麦卡拥有的相同记忆,却在眼皮底下苏醒。 麦卡的家人遭强盗惨杀的夜晚,赶到现场的普莱斯首先看到的,是用身体抱着年幼的孩子,全身遭大量刺伤而死的年轻母亲,以及全身是血站在现场的麦卡。 普莱斯先确认麦卡有没有受什么伤后,将睁着眼茫然失神的麦卡委托给部下照顾,自己则回到统辖指挥的工作上。 普莱斯结束案发现场的检验工作后,便回到署里询问被捕的强盗一伙人。结束一连串的工作时,别说天亮,时间早已来到隔天中午了。 普莱斯累到宛如一块破布,最后当他打算回值勤室完成最基本的书面工作时…… 麦卡就蹲在走廊上。 根据他悄悄和露出困扰表情的部下咬耳朵所得的消息,在处理完麦卡的伤势后,警方原想把他送到城里的孤儿院,但他就那样蹲在那一动也不动。 部下叹息地说麦卡既不说话,也不吃不喝,谁都拿他没办法。 普莱斯朝他走了过去,麦卡听到脚步声而抬起头,手和脸虽然已经被擦得很干净,但衣服上依旧丰牢沾黏着干涸的血液。 在昏暗的走廊上,麦卡靠着墙壁恍恍惚惚站起身抬头看着他。普莱斯至今都还清楚记得麦卡当时的表情。 失去任何喜怒哀乐的空虚表情,这就是所谓的绝望吗……他不禁这么思考。 年仅八岁的少年,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家人、家,失去过去他所拥有的重要人事物。 普莱斯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面对多凶恶的犯人都不害怕的健壮部下,会露出有点畏惧的样子。身体虽然还活着,但宛如心已死般毫无生气的灰绿色瞳孔却紧盯着普莱斯,那空虚的瞳孔让见者萌生恐惧。 忘了眨眼的双瞳,用超越言语的雄辩询问普莱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还活着? 而麦卡这个样子,和遥远过去……年幼时期家人同样因为无理的犯罪行为惨遭杀害的自己相重叠,这让普莱斯无法穿过麦卡身边进入执勤室工作。 不过,领养孩子和捡野猫回去养的责任重大程度相差甚大,更别说自己是个单身、满脑子工作,根本不居家的男子。 他的理性指示他命令部下,就这样把麦卡带到孤儿院让院方处理。 但普莱斯却在毫无生气、只是站着呼吸的麦卡面前单脚跪下,笨拙地拎起麦卡的手。 那时天气明明很闷热,满是伤痕的小手却寒冷如冰。 「要跟我来吗?」 虽然理性在脑袋里气得直跺脚,大骂:「你在说什么傻话?」但普莱斯还是低声询问麦卡。 「……」 麦卡什么也没回答,依旧只是像个活人偶般站在那。 普莱斯紧握那娇小的手,注视着不带一丝感情的玻璃珠瞳孔说道: 「我也和你一样,小时候家人全遭强盗杀害,而躲在地板下的我,只能亲眼看着家人一个一个被杀死,所以我非常能体会你心中的无力感。」 不 知普莱斯悲痛的告白是否传递到因为过度悲伤而封闭的小小心灵,麦卡的瞳孔恢复了些微的光彩。 「如果要一个小孩子自己活下去,那这世界对孩子来说实在是个过于严苛的地方。当时我心想如果自己也一起死了就好了,老实说我真的这么想过,还想过好几百遍,所以我很能体会你现在什么都不在乎的心情。」 「可是啊,就是因为我即便倍感痛苦也活了下来,昨天晚上才有办法救你……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觉得即使只救到你一个人也值得。而如果你活了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又会救了谁……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就是所谓生命会延续下去的道理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少年的瞳孔缓缓地将焦点凝聚在普莱斯严肃的表情上。 「你……如果不想马上去孤儿院,那暂时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我家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女人能照顾你的话……」 普莱斯知道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提案,让身后的部下们倒抽了一口气,毕竟助理巡官把被害者的家属带回家照顾的案例十分少见。 不过普莱斯又重复问同一个问题: 「你就当作受骗上当,再活一阵子看看吧……要和我一起来吗?」 「……」 少年依旧不发一语,但是一直被普莱斯握着的手,却缓缓地动了。 冰冷的指尖静静回握住普莱斯硕大的手。 从那一瞬间开始,普莱斯就再也不曾放开麦卡的手了。 「那时候……虽然我把你带回家,但是你真的都不说话、不吃也不动……总之如果不拎着你的脖子叫你做些事情,你就什么都不做呢。我心想就算把你一个人丢上床叫你睡觉,你可能也不会睡觉,所以才把你扔进我的房间。」 「……是。」 「当时你就像现在这样,上了床也只是紧盯着天花板看,根本不睡觉。我记得当时因为担心你是不是怎么了,害我也一个晚上没合眼,一直看着你的脸。现在想想,反正你什么也不会做,早知道就不管你,自己睡自己的就好了。」 普莱斯苦笑着这么说,接着他终于张开眼睛,斜眼瞄向麦卡。麦卡看到普莱斯的表情已经不带任何怒气,因此松了一口气。 「我……那个时候脑袋就好像麻痹了一样,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口,想动也无法移动。」 「……我了解。因为一下子遇到太多事情,心灵已经超过负荷了吧。直到你来我家的第三天早上,会开始自己呆呆地吃起面包前,我都担心得要命呢。」 「呜呜……很抱歉。」 对于把娇小身体越缩越小的麦卡,普莱斯的半边脸露出了微笑。 「我的意思是那样很好……那,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你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麦卡被普莱斯用话这么试探,虽然心中有点犹豫却依旧老实地回答: 「我并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只是……害怕。」 「啊?害怕?」 皱起鼻头的普莱斯,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表示同意。 「怎么,要和那个魔物混蛋再交手一次让你很害怕吗?」 「是的……啊,不是。」 麦卡点了一次头,又马上左右狂摇头,普莱斯无奈地笑了。 「到底是还不是啊?笨蛋。」 「之前……和那个魔物战斗的时候……我虽然什么也没做,可是我很害怕,洞窟要倒塌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如果没有你的手环帮忙,我们的确就惨了。」 麦卡点了点头。 「是的。我只是想到万一又发生那种事……就觉得可怕。」 「这是一定的吧……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发电报给在外收集情报的部下们,要他们调查开往齐诺的船在哪一个港口出发,等收到回报,也许就得即刻开始行动了。」 「……是。」 「格莱斯顿他们当然也会一起去……所以那段期间,那间出租公寓应该会很空旷吧。」 「……是吧?」 麦卡不懂普莱斯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满脸不可思议地答腔。普莱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接着便下定决心地这么说: 「我想,那位漂亮的公寓房东应该会很空闲吧……喂,麦卡,你这次就留下来看家,暂时住在那间公寓里吧。这件事我会去拜托格莱斯顿帮忙的。」 麦卡整个人跳了起来,普莱斯看到少年这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也搔着头郁闷地起身。 「为……为什么?我也想一起去,我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你会怕不是吗?」 「比……比起魔物,我更怕大家……助理巡官大人出了什么事!所以让我一起……」 麦卡声泪俱下地这么要求,但普莱斯却叹着气摇头。 「不管你来或不来,该死的时候就是会死,这就叫做命运,是无可奈何的事。对我来说,与其你跟来一起死,我倒希望你平安无事地活下来。」 「助理巡官大人……可、可是……」 「不然,我救回来的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又被夺走,这样不是很逊吗?」 「……」 「那个啊,麦卡。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我也会怕。」 「啊?」 因为要被留下来看家,硕大的眼眶里还囤积着许多泪水的麦卡,听到这句话时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普莱斯口中听到害怕这种丧气话。 普莱斯笑咪咪地说: 「很奇怪吗?不过,会害怕是正常的吧。虽然要和魔物交手我是一点也不犹豫,但毕竟我没有像格莱斯顿手上那种奇特的武器,也没有黑毛小鬼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睛,如果对方是人类还能以力气取胜,但是我根本不是魔物的对手……世上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用干劲改变,一想到也许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会害怕。」 「是……是这样吗?」 「可是啊,我不认为感到害怕是可耻的事情喔,麦卡。」 普莱斯慢吞吞地在床上盘坐起来且这么回答。麦卡下意识地抱着膝盖,用已经习惯漆黑环境的眼睛看着普莱斯出奇平静的表情。 「为什么呢?我还以为害怕是胆小鬼、是不好的事,我想要变成天不怕地不怕。」 「不需要变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是用来形容笨蛋的词汇。」 「是……是吗?」 「是啊。没有畏惧的东西,代表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强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嘛……这句话是说那个人是不知自己有几两重的笨蛋耶?」 麦卡佩服地点了好几次头。 「是喔……说得也对。」 「嗯。我觉得人就是要懂得害怕,才会想变强、变聪明,所以你就尽量害怕各种东西,努力长大……不过,这次可以答应我留下来看家吗?」 「……那是因为、因为我帮不上忙的关系吗?」 「不是那样……混帐,该怎么说才好啊?」 普莱斯懊恼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腿,经过一阵思考,最后他搔着头又继续开口: 「麦卡,我啊,完全没有限制你、和你讲规矩的意思。可是打从你来到我这,把你扶养到长大成人……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变成是我生命的意义,就好像你变成我活着的证据。」 「助理巡宫大人……」 「所以这次要你看家的事,不容许你抗议,这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次的战斗肯定比上次还激烈,我希望战斗时你能待在安全的地方,这样我才能倚着一定要回来你身边,把你好好扶养长大的信念战斗。这种信念会成为我 的力量……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小时候没能保护的家人。」 「家……人……」 「我知道和你真正的家人比起来,我还是个失格的代理父亲,可是我自认为只要是放进怀里的就是亲近的人、是家人,所以……」 麦卡听到因感到些许尴尬而凝视着床单的普莱斯细声说的话,眼里又泛起新的泪水……这次并非懊悔,而是喜悦的泪水。麦卡无法只是静静在一旁听普莱斯说话,猛力抱住他。 「助理巡宫大人!」 「喔!」 突然被麦卡一把抱住,普莱斯吃惊之余,仍用粗壮的手臂稳稳接住麦卡娇小的身躯,并紧紧搂住。他一面感受到麦卡身上孩童特有的高体温充满胸膛,一面用粗鲁的手抚摸安慰麦卡因啜泣而上下起伏的背。 「就这次你乖乖听话吧,好吗?」 麦卡将脸埋在普莱斯的肩头微微点头。 「我知道。助理巡官大人刚刚说的话,好像能让我变得更坚强。嗯,一定可以变坚强的。」 「麦卡……」 「如果我不在助理巡官大人身边,助理巡宫大人会比较厉害的话……那我就留下来看家,我会远远的为你祈祷、和你一起战斗,这样子……这样子是最好的方法吧?」 麦卡的声音因哭泣而颤抖,他拚命地把话好好说出口: 「嗯嗯,没错。还有,我们不在时,你就是那间出租公寓唯一的男人,虽然碧玉那家伙应该不需要你保护,不过你要好好保护公寓的房东小姐喔。要像个刑警的小跟班,好好地干活。」 「是,遵命。」 麦卡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破啼为笑的脸颊上露出酒窝,举手向普莱斯敬礼。 「拜托你啰……这是我赋予你的第一项重要工作,你要好好完成喔。」 普莱斯也用着些微哽咽的声音这么说,并回敬了一个标准、俐落的礼。 安稳的夜晚呈现出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这样,沉稳且坚定的决心潜藏、沉睡在各自的屋檐下…… 第四章 将今日的光芒化为勇气…… 两天后的下午时分,普莱斯再次发出召集令,要所有伙伴在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集合。 把大家召集到这的当事人普莱斯最后才抵达,他似乎是趁工作的空档偷溜出来,搭乘警方的马车奔驰而来。急到迈开大步飞奔上楼的他,闯进房间时,麦卡依然被他当作行李挟在腋下。 和前天晚上同样的阵容已经齐聚在房内,黑板上贴着那张钉满星星的安葛雷地图。 「喔,久等了。」 普莱斯用低沉威吓的声音向在座的人打招呼,顺手脱下外套丢给西瓦,大剌剌地加入坐在椅子或沙发上围着黑板的伙伴们。 麦卡走到向他招手的托亚身旁……孤单地坐在沙发扶手上。爱德华则开口对普莱斯说: 「普莱斯,你突然把我们找来……是因为已经能预测丝卡莉特·佛雷姆出现的场所了吗?」 「嗯。上次我派部下潜入怀疑是丝卡莉特·佛雷姆吃人的城镇……果不其然,后来附近又发生案件,也为了调查该案件,导致连络方面有些延误。不过我的手下已经彻底对案件做了一番调查,并把情报传回来给我了。听好喔,丝卡莉特·佛雷姆昨天晚上在这里出现过。」 普莱斯大概没有空闲动手贴上星型纸,他拿起红色粉笔,直接在地图上画上圆圈。那是距离丝卡莉特·佛雷姆最后一次袭击人类之处,再稍微偏东、一条联系各个小村庄的交通要道旁。 「她先前都一直往北前进,这次却突然往东转向,真有趣呢。这次到底袭击谁了呢?」 坐在椅子上的艾文,头上坐着仿佛已习惯窝在他头上的克莱门斯。一听到克莱门斯这么说,普莱斯听了立刻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大概是因为这两天为了收集情报四处奔走,根本没睡什么觉吧。 「吉普赛人,这附近好像住着一群以表演唱歌跳舞维生的吉普赛人。因为乡下人的警戒心很强,绝对不会让外人进入村庄,所以他们只好露宿在主要干道旁。今天早上发现大约八位吉普赛人,不论男女老幼全变成皱巴巴的老人而死,我的部下们已经亲眼确认过,肯定没错。」 坐在艾文旁边的卯之助,客气地举手发问: 「应该要往北前进的焰却向东转……果然是因为海的关系吗?」 「正是如此,毛之助。」 普莱斯充满自信地说出依旧错误的名字,接着在刚刚的圆圈更往东前进的海边,以强劲的力道画了一个圆。 「不是毛……」 卯之助有些不满地正打算抗议,不过想到现在不是抗议的时候,他立刻重新振奋精神,再次紧闭双唇。 「我想毛之助之外的人都清楚,安葛雷的东海岸是所谓的工业地带,会制造各式物品并大量输出,也会从他国引进原料。观光客和工艺品是从离伦托拉较近的安葛雷南部港口进出,不过物品则是使用东面海岸的港口……问题是昨天丝卡莉特·佛雷姆出现的地点是该港口附近的一个叫做布莱佛德的城镇。」 普莱斯用爱德华若无其事递上的指挥棒,猛力指向刚画好的红色圆圈,粉笔的粉末因此在空中飞舞飘散。 「齐诺好像长时间和他国之间断绝来往,最近才刚确定航线不久,所以开往齐诺的船只还不算多。不过因为那是一个稀奇的旅游地点,听说这种海上旅游路线很受有钱人的欢迎,但贸易方面就还处于观望的阶段。」 卯之助深感兴趣地点头。 「正如普莱斯阁下所言,由于我国是个小岛国家,可以输出的资源并不多。不过据说金、银矿石和木材,在异国受到高度的评价。」 「没错,从齐诺运输木材来我国,那艘半年才一航班的船只,现在似乎正停在布莱佛德,返航时船上会载着我国的毛织品和机械之类的物品回去,这艘船好像明天晚上就要开往齐诺了。」 艾文听了握拳击掌。 「原来如此,丝卡莉特·佛雷姆打算潜入那艘船,回到久别的故乡吧……可是搭船旅行可是很花时间的耶。为什么那家伙不双脚一跃,用瞬间移动飞回齐诺呢,学长?」 克莱门斯无意识地用前脚玩弄脖子上的针水晶球回答: 「如果是从这里到邻国法兰克,那是有可能的吧。不过即便是魔力高强的丝卡莉特·佛雷姆,要使用魔力飞到遥远的齐诺,那么耗费量一定很惊人,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必要急到浪费好不容易累积下来的魔力。」 托亚也边说「原来如此」边接着发问: 「我懂了,因为魔物很长寿,不会像我们有时间不够的感觉吧?那她该不会想要搭那艘开往齐诺的船,来一趟优雅的海上旅程吧?」 克莱门斯低着头遥想过往回忆般回答托亚: 「恐怕如此,曾是那家伙宿主的我能了解她的想法。丝卡莉特·佛雷姆的个性十分残忍、执着很深,大概是想像猫玩弄老鼠一样,让可恨的齐诺国王感受到足够的恐惧吧……这份恐惧感可能会延续很多代……也许和她被封印在冰冷漆黑的地底时间一样长,或甚至花费更长的时间她也愿意。因为人类的恐惧感对她来说是种极致的美味。」 过去仍保有人类外型时,被丝卡莉特·佛雷姆寄宿体内的克莱门斯所说的话沉重无比,让在场众人瞬间陷入沉默,而打破这阵沉默的是爱德华。 「为了卯先生以及他的国家,同时也为了守住我们的自尊,我们不能让丝卡莉特·佛雷姆搭上船,一定要在这个国家把她打垮,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应该做的。从她过去的足迹看来,那家伙很有可能边啃食人类以储备魔力,边朝着可以搭上开往齐诺货物船的布莱佛德前进,我们应该尽快前往当地吧。」 西瓦在爱德华提出这个建议前,先前的对话内容就让他能推敲出这个结果,因此手上早已拿着火车的时刻表。他急忙翻找页面,调查怎么换车到布莱佛德。 「明天晚上……不,至少中午前要到当地,好事先调查一下港口附近的环境对吧。不过,从伦托拉直接开往布莱佛德的列车班次并不多,以换车的方式又会浪费太多时间。这个嘛……」 普莱斯也环抱着双臂插嘴: 「最坏的情况,要我调度警方的马车也可以,不过如果要彻夜赶路,那一定得在中途换马才行,这方面的调度就有点麻烦了。」 托亚一听到马车,皱起仍残留稚嫩气息的脸庞。 「整晚马车摇摇晃晃的,等到了布莱佛德一定会像晕船一样耶。这么一来,就算时间赶得上,人也派不上用场。呐,火车方面查得如何了?爱特伍德先生。」 西瓦用熟练的动作四处确认爱用的火车时刻表,不久之后便抬起头,口齿清晰地回答: 「挪一点时间用来做出发的准备,再加上合理的路程花费时数,如果要将我们的体力消耗降到最小限度,我想应该选今天晚上的卧铺列车吧。这班列车是晚上十点四十分从伦托拉西站出发,隔天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抵达欧弗汉姆站,从地图上看来,这站到布莱佛德,搭马车大约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想这个是最好的路径。」 爱德华满足地点头。 「不愧是西瓦,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最佳路径。布莱佛德是比较大的工业都市,邻近村庄的车站一定有驶往布莱佛德的马车吧。」 西瓦在火车时刻表的重要页面夹上纸条作记号,忧心地说: 「不过这是今天晚上的列车,现在不知道还买不买得到卧铺票。要是坐普通座位前往,路程时间这么长,一定会很不舒适。」 不过普莱斯干脆地这么说: 「这一点没问题。虽然有点算滥用职权,不过我有充分正当的理由这么做,所以这一次无所谓。我会去准备票,你们别担心。」 意思是就算票卖光了,他也会动用警察的强权,抢其他人的票来用吧。 如果是平时,在座众人应该都会说「不能这么做」,因而拒绝这项提案……其中普莱斯更是这样的人,不过唯有这次例外。因为如果到达现场时大家的体力都被消耗殆尽,那这场战斗就毫无胜算了。 虽然大家都有些尴尬地彼此交换视线,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那这件事就这样办啰。」 普莱斯说完这句话便噤声,转头直盯着爱德华。 虽然普莱斯总是领导部下解决案件,但要是对手换成魔物,以某种层面来说,他这个「普通人类」的力量大多派不上什么用场。 在和丝卡莉特·佛雷姆的这场战斗上,普莱斯只能退为帮助爱德华,而他正无言地用视线向爱德华表达这一点。 爱德华正确读出普莱斯要表达的想法,点头起身。 「虽然我们是要埋伏丝卡莉特·佛雷姆,不过决战一定得在明天晚上进行。这不是一趟长途旅行,请大家携带最基本的行李,晚上十点半着轻装于伦托拉西站剪票口前集合!」 爱德华在巴尔福校曾担任过宿舍长,早已习惯担任领导工作,他以优美却蕴和强大力量的面容以及严肃语调为大家打气加油后,在场所有人纷纷出声回应并起身附和…… 就这样,爱德华一行人搭上夜班卧铺列车,并接着转乘简陋的车站马车。抵达安葛雷东部的工业都市布莱佛德时,已经是隔天中午过后了。 普莱斯的两位部下在车站前接应,带领众人回到他们住宿的旅馆。 名叫李德和佩拉兹的两位部下,对普莱斯的态度有礼到逼近拘谨,不过两人外表看来就是一副平民区长大,虽然有点粗鲁但性情还不错的年轻人。 普莱斯看到两个人平安无事,暂且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可是把麦卡托付给海丽叶照顾的远征旅程。普莱斯大概想起了虽然接受这个安排,但离开时在玄关外被海丽叶抱着肩膀,不断滴下豆大泪珠挥手道别的麦卡,好几次在马车上望着窗外叹气。 爱德华他们看到普莱斯这样都十分担心,一直看到普莱斯和部下会合后终于恢复元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首先回到旅馆稍做休息,消除旅途的劳累。接着立刻动身了解布莱佛德的环境。 他们打算先绕行城镇,记住必要场所的地理环境,也顺便寻找丝卡莉特·佛雷姆的气息。 西瓦、卯之助以及普莱斯身上都戴着艾文利用「光之剑」内部水晶碎片做成的戒指,不过这只是用来预防万一,最主要还是仰赖托亚那双对魔物有反应的「银眼」,以及曾是丝卡莉特·佛雷姆宿主,现在虽然力量微弱,但是只不折不扣魔物的克莱门斯。 虽然艾文体内一样有魔物血液,不过现阶段似乎没有萌生可以察觉魔物气息的能力,处于总之先跟着大家走的状态。 爱德华也把取下剑鞘的「光之剑」放在口袋里,预防万一。 「……这城镇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耶。不过,为什么……感觉空气有点污浊?」 托亚走在铺设十分漂亮石板的主要干道上,呼吸困难地咳了一声。西瓦看他这样,有点担心地这么对他说: 「是啊。布莱佛德是工业都市,所以空气污染的程度比伦托拉严重,托亚先生你可以拿手帕掩住口鼻。爱德华少爷您没事吧?」 「嗯,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啦。只不过这空气的确会污染肺部……布鲁克,你下一个研究主题,就选装设在工厂烟囱的空气清净机如何?」 爱德华为了消除众人心中的紧张感,故意开这种轻松的玩笑。艾文「头戴」会视情况装成皮草帽的克莱门斯,也跟着用往常的悠闲口吻接话: 「说的也是耶。生活在这个城镇的居民大多都在工厂工作谋生,所以没人敢对这种糟糕的空气有意见吧。空气变干净,既可以快乐生活也能继续工作……不觉得这里的街道因为这空气的缘故都被弄脏了吗?」 「……好像连毛发都会被弄黑……」 就连将身体绕成一圈,在艾文头顶维持帽子外型的克莱门斯,也说出了赞同的话语。 的确,虽然主要干道旁的雄伟石造建筑物诉说着城镇的好景气,但原本应是白色的建筑物外观,全都被煤灰染成灰色。 不只如此,连路面、街灯、驶经道路的马车,甚至路树上都覆盖一层灰色的面纱。 「至少这不是一个让我想久留的城镇。和这里相比,吵杂的伦托拉还比较好……喂。」 普莱斯也这么抱怨并看向部下。察觉到上司的意图,个子较矮的李德立刻回答: 「是!由于布莱佛德是以工业都市进行计划性开发的,所以沿着这条主要干道是商业区,住宅区则集中在高岗地带,主要干道可以一直通往港口,不一会儿就会进入工业地区,到时候就看不到商店了。」 佩拉兹也操着带有浓厚地方腔调的安葛雷语补充: 「和伦托拉相比之下,这个城镇小而整洁,因为工厂区占地很广的缘故。」 「原来如此……喂,黑毛小鬼还有麦克弗森,怎么样?有感觉到什么吗?」 克莱门斯微微地左右抽动长长的鼻子;托亚则轻轻抬起双手,眼睛一样呈现黑色。 「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发现。如果是像她那种具有强大魔力的家伙,即使距离有点远应该也查觉得出来。」 「或者丝卡莉特·佛雷姆不到最后一刻不打算进入城镇。刚刚搭马车从欧弗汉姆来这途中,我看到街道旁有很多茂密的树丛,那里正适合魔物藏身。」 克莱门斯也帮艾文的考察结果做补充: 「即使白天也依旧漆黑的森林,不仅能隐藏踪迹,还可以吃掉路过的人类,真是一举两得。」 「……嗯……」 托亚大概是把那种光景和过去的某个画面相结合,露出反胃作呕的表情;爱德华则贴心地向打从刚刚就一句话也没说的卯之助交谈: 「卯先生?你没事吧?」 「呜……嗯、嗯嗯。」 卯之助回答爱德华时的语调,和平常总是一贯冷静的他相比明显升高许多,而他走路的方式简直像提线人偶一样不灵活。 其实这是因为卯之助接受海丽叶的提议,不管理由为何,穿那身衣服去乡下实在太显眼,因此改穿安葛雷的绅士服前来。 他发型维持不变、头戴呢帽,身穿海丽叶亡夫的灰色西装。 卯之助的体格不错,穿起来还挺适合的。不过因为他平常都穿着极为宽松的服装,所以怎么也穿不惯比较贴身的安葛雷服饰。 卯之助一面努力用怪异的o型腿走路,一面呻吟般地回答: 「不用介意在下……安葛雷的服饰有如布制表甲,肩膀、臀部都无法灵活移动。」 「……会吗……?我们一直都穿这种衣服,所以没有任何不自由的感觉。」 「习惯后应该就行了,不过还挺困难的……但这点小事死不了,请放心。」 「我知道了……普莱斯,总之我们先沿着主要干道,穿过工厂地带,前往港口吧。虽然夜晚后才会真正展开行动,不过我还是想先记住附近的环境。」 「那是一定要的……好,如果感觉到什么异状,大家要马上说喔。」 普莱斯回答后,或许是因为吸入煤灰使得鼻子发痒,便用粗壮的手指蹭了蹭人中。 这群人当中有即使穿西服也可明显看出是异国人的卯之助和托亚;而艾文头上又戴着皮草帽。就算排除这几个特征,大家都身穿明显是都会风格的服装,就算他们不愿意也会引入注目。 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区过于引入注目并不是他们的本意,因此他们赶忙前往工厂区。 就像佩拉兹所说的一样,工厂区被宽大的道路切割成两半,工厂拥挤密集地林立其中,独特的波浪型屋顶和高耸烟囱整齐排列,宛如用印章一个一个盖出来的。 虽然每个烟囱的颜色都有些许不同,但都持续冒着大量烟雾。这些烟雾不把城镇的空气弄脏才怪呢。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在建筑物里工作,所以路上往来的行人很少。不过将原料载运到工厂、将刚完成的制品运出工场的货运马车,却密密麻麻地往来行驶着。 某些靠近海边的工厂还将水道引进工厂,让他们可以用小型船只运送物资。 「……这附近不适合魔物躲藏呢。」 克莱门斯继续规矩地假装帽子低声这么说,并用两只前脚折下长长的耳朵,塞住耳洞。 「学长?」 艾文也轻轻盖住自己的耳朵,为感到不可思议的爱德华说明: 「你应该也觉得工厂传来的机械声音听起来很吵吧?魔物的听觉比人类好很多,那样的声音听起来更难受,所以丝卡莉特·佛雷姆应该不太喜欢躲在这吧。」 「喔喔……原来如此。」 还以为感觉变敏锐是好事,原来不能概括而论。凡事都得实际体验过才知道……爱德华深切体会到这个道理。 「并没有发现什么魔物的气息耶……」 托亚认真地边四处张望边向前走,不过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讨厌的气息。和他并肩向前行的西瓦,露出有点困扰又有点放心的表情守护着托亚。 既然是以察觉魔物气息为目的在路上行走,那没有任何感觉才该忧心,但托亚如果一接触到妖魔这种讨厌的气息,身体肯定会因此感到不适。西瓦虽然很清楚这一点,却又不得不让托亚扛起魔物探测机的工作,这让温柔的他感到很难过。 爱德华也说一些无聊的闲话来安慰托亚: 「不过,没能和碧玉打声招呼实在很可惜呢。」 西瓦也忧心地面带愁容。 「是啊。虽然有麦卡在,不过我们所有人都不在,马绍尔小姐一定很不安。至少碧玉小姐人在的话,就能壮胆了……吧。」 「碧玉上哪去旅行了吗?真是的,这种时候不必去也可以吧。」 托亚依旧将视线朝四面八方望去,有点不满地嘟嘴。爱德华听了之后委婉地劝戒托亚: 「那也是没办法的呀。别看碧玉那样,她好像是个当红的占卜师呢,所以也有可能是金主拜托她外出进行占卜。」 「啊——因为工作的缘故吗?」 「对呀对呀。说不定和金主一起去旅行,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喔。就像社会上的一般人……尤其我家的二哥,无法理解私家侦探的工作一样,占卜师的工作内容似乎很难懂。」 「说的也是。天还没亮就说要出门帮石头注入能量,没想到回来时竟然宿醉睡到傍晚……实在令人一头雾水……啊,爱德华,看到海了!」 托亚元气充沛地向前冲了出去。原来如此,从工厂间高耸的墙壁缝隙,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对于在位居内陆的巴尔福校度过孩童时代的托亚来说,即使面临眼前这种状况,看到海洋还是会令他雀跃不已。 再向前走一阵子后,就到了可以了望宽阔港口的地点,海面吹来的风将工厂排放的废气吹往城镇的方向,众人终于可以呼吸到比较干净的空气了。 港口有好几座凸式码头,十多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停泊在港中。 李德和佩拉兹应是在普莱斯抵达之前,就已接受指示进行调查过,两人毫不迟疑地将众人领往其中一艘停在码头的船只。 「这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整要开往齐诺的船,助理巡宫大人。」 那是一艘一看就知道是老旧的货物船,不过表面曾被仔细重新漆过,上面还写着「日出丸」这个怪异的船名。 「日出丸?」 卯之助对好像咏唱咒文般念出船名的普莱斯回答: 「意思指的是日出。太阳由地平线升起,代表着世界以及生命的开始,是很吉利的船名。」 「哈哈——是这样吗?令我感到很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要选在半夜出航,白天出航不是安全得多吗?」 卯之助也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太阳,齐诺人更尊崇月亮。如果沭浴着圣洁月光出港,月亮会保佑船员不生病、天气晴朗、海况平稳,能有一趟平安的航程,齐诺的船员都是这么认为的。」 「啥?真的假的啊?」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虽然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不过顺利的话,他们就会认为是月亮的功劳而心怀感激,但这只不过是让他们迷信征兆的理由吧?」 「毛之助,没想到你是个现实主义者。」 普莱斯很满足自己的疑问获得充分的说明,接着他大步朝日出丸走去,其他人也跟随在后。 那艘船似乎正在装载要运回国的货物,用货车搬运着各种机械以及物品,一一往船内送。 忙着装载货物的齐诺人应是该船船员,虽然每个人的肤色深浅都有些许差异,不过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以及黑眼睛。 「哇……哇啊……跟我还有卯之助一样的人,有好多……」 托亚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长像和自己相似的人们,他吃惊到嘴都张成圆形地呆站在那。 普莱斯看托亚那样,心想现在丝卡莉特·佛雷姆在这艘船附近的可能性很低,于是打算朝其中穿着打扮还不错、看似领导者的男人接近。不过李德却突然用单手制止他的行动。 「助理巡官大人,请等一等。其实之前我们也曾要求对方让我们巡视船内,但是被对方干脆地拒绝了呢。」 「啊?为什么?」 部下们笔直不动地回答突然绷起脸的普莱斯: 「那、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船虽然停在安葛雷,但船身内部却被视为齐诺的领土,让安葛雷的人进去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对方给了这么一个非常简单明了的理由。」 「……竟敢瞧不起我们!走开,让我去交涉。喂,毛之助你过来帮我翻译。」 「……了解。」 表情郁闷且走路姿势还是一样不灵活的卯之助,跟在怒气冲冲的普莱斯身后。 普莱斯似乎是找某个戴着有点高的无帽缘帽子,身穿色彩鲜艳、正面为左右交叠式上衣的男人进行交涉。虽然卯之助不断从旁进行翻译,但看来事情并没有着落。 「都说过不可能了……」 「没有办法呀。谁叫助理巡宫大人是那种不自己试试看不会学乖的人。」 佩拉兹低声这么说,李德听了也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在距离稍远之处待机的爱德华一行人也闲得发慌,只能彼此互看。 「我的『光之剑』一点反应也没有耶。托亚,你也什么都没感觉到吗?」 「嗯,麦克弗森和布鲁克呢?」 「嗯——我完全没有感觉。」 布鲁克一不留神就像平常一样大幅度摇头,害得一直规矩地伪装成帽子的克莱门斯,身体突然失去平衡。 「喂……喂,布鲁克!你干嘛做这种惹人讨厌的事啊!」 就在克莱门斯面对突发状况,一不注意就忘了在外面不能说人话的禁忌,开口大骂时…… 「呀啊——!」 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道凄惨的男人叫声。 「!?」 吃惊的爱德华一行人一同回头……他们因为眼前惊人的景象而 变得全身僵硬。连爱德华的眼睛都瞪大到几乎扣光他秀丽面容的分数,只能傻傻地张大嘴指着前方。 喀。 眼镜掉落地面,发出微弱的撞击声。 那个男人看到会说人话的克莱门斯……又看到爱德华的脸,整个人也陷入僵硬,脸上和爱德华同样有着惊讶表情,而那副眼镜就是从他脸上滑下来的。 没错,那个男人……是压根儿没想过会出现在这的人……那就是罗杰·格莱斯顿。 「二、二、二、二哥……!?」 「爱、爱、爱、爱……爱德华……你……为、为什么所有人……不对……刚、刚、刚、刚刚那顶帽子……不对,那只野兽说……」 爱德华一副宛如见鬼的表情叫着哥哥;罗杰也呼应弟弟,他好不容易才叫出弟弟的名字并看着在场众人……接着他的视线转向艾文头顶已不成帽子形状的克莱门斯。 他缓缓举起不断颤抖的手指着克莱门斯。 其实克莱门斯只要装聋作哑就行了,但过去曾和只来拜访过巴尔福校一次的罗杰见过面的他,竟也稀奇地……不小心说溜了一句相当于致命一击的话: 「好……好久不见,哥哥。」 「野兽……竟然叫、叫我……哥、哥哥……」 罗杰说话的口气宛如在说梦话,他的身体突然无力地摇晃。 「哇!」 托亚虽然箭步赶来,但却晚了一秒。罗杰的身体精疲力尽地坐在凸式码头的木造地板上。 「罗杰少爷!请、请您振作一点,振作啊!」 西瓦急忙抱起罗杰,慌张地解开他衣服上的立领钮扣,因为罗杰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二哥……为什么……?」 爱德华一行人也尚未从惊吓中恢复,只是呆呆地看着西瓦和托亚拚命照顾罗杰。 就在此时,又有道更令人讶异的声音袭向众人的耳朵。 「唉呀呀,罗杰你真是的,怎么悠闲地在港口睡起午觉来了……你好呀,小少爷们,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遇见你们,真是无比刺激的喜悦呀。」 这道沙哑又妩媚的女性声音,肯定是爱德华他们所熟悉的。 「碧玉!?怎么连你也在这?」 爱德华在连番惊讶的攻击下,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貌美的女占卜师连在这个城镇也用美丽宝石装饰褐色肌肤、束高黝黑的头发,用深红色的薄纱意思意思地覆盖身体。在这座染上一片灰黑的城镇,这种打扮应该很显眼吧。 「你真是的,克莱门斯,不可以恶作剧吓唬罗杰啦。罗杰还真可怜,因为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呀。」 碧玉称呼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孩子」,她那美丽的翠绿色瞳孔看着克莱门斯时,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光芒。 「不……不,我并没有要对他恶作剧的意思……」 虽然克莱门斯还显得有点狼狈,但仍努力辩解。 其实,从那个洞窟回来之后,碧玉偶然在爱德华房内遇到克莱门斯和艾文,所以爱德华就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告诉了她。因为就算不这么做,以她拥有的独特强烈灵感,迟早有一天也会察觉出真相吧。 不过,罗杰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外表和过去彻底不同的克莱门斯,再加上竟然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地点和弟弟重逢,这双重打击实在太震撼了。 西瓦让罗杰一口一口慢慢喝下装在瓶子里的白兰地,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碧玉,不过他立刻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那双灰色的眼睛不知所措地在地面游移。 因为如果以蹲姿由下往上看……会正好仰望到碧玉异常丰满的胸部,这景象对年轻男性来说,刺激实在过于强烈。 「那、那、那个……碧玉小姐……没想到您会在这里,是和罗杰少爷一起来的吗……?」 爱德华听到西瓦这么问后,原本处于失神状态的他也突然回过神来。 「该、该不会碧玉你和二哥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喔呵呵呵。」 托亚和艾文也对看一眼,好奇会听到什么答案。 不过碧玉却挥摆涂着漂亮指甲油、戴着大戒指,令人印象深刻的左手发笑。 「讨厌,罗杰可是位彻底的绅士,才不会做出那种蛮横无礼的事,所以才更让人觉得可爱的不得了呢……我们两个是刚刚才遇到的,我只不过是受某个工厂经营者的委托来这里进行占卜;罗杰则是说有事必须要来这艘船一趟。」 「啊?这艘船吗?」 「嗯嗯,我只是觉得异国的船听起来挺有趣的,所以才跟来。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少爷们竟全都聚集在这里,不知道是哪颗星星引导各位来的,实在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呢。」 「你觉得有趣就好,到底这艘船和二哥有什么关系?二哥,罗杰哥哥,快起来,振作一点!」 爱德华也单膝跪在码头上,看着他的脸并摇晃他的肩膀。 「呜……呜~~」 罗杰微微睁开眼睛,大概是白兰地发挥作用让他的脸庞恢复血色。大家全都围上来包围着罗杰。虽然这是出自担心的举动,不过因为连克莱门斯也从艾文头上朝下望着罗杰,所以突然闯进罗杰视线内的,是右眼呈深蓝色、左眼为深红色的银毛野兽。 「哇啊啊啊。」 爱德华毫不留情地往因回想起方才的打击,再度发出夸张惨叫声并几乎陷入昏厥的哥哥脸上赏了一巴掌。 「二哥,我拜托你别再昏倒了,不然事情根本没办法有进展。」 爱德华对其他人一向态度宽容且忍耐度高,不过对自己的二哥就心胸狭窄了起来。而弟弟冷淡的话语,似乎让罗杰也突然想起自己身为哥哥的立场,以及碧玉也在场的事。 「呜、呜呜呜呜……眼、眼镜……我的眼镜……」 罗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开始找起自己的眼镜,托亚立刻帮他拿起掉落地面的眼镜,用自己的衬衫袖口将污垢擦拭干净后递给罗杰。 「拿去,你的眼镜。呐,等一下会好好把事情解释给你听,你先冷静下来啦。」 「嗯……嗯、嗯。」 罗杰从西瓦手上接过小酒瓶,主动再喝一口白兰地,并用双手整理凌乱的头发,接着做了一个超大的深呼吸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内心大概依旧波涛汹涌、尚未平静,但他靠眼镜的帮助假装平静。 「爱德华……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还有那只野兽为什么会说人话……」 「二哥,够了。这些事我晚点会好好说明给你听,我比较想知道二哥为什么要来找这艘船?你和这艘船到底有什么关系?」 「……只想从我这边取得情报吗?好处都被你拿去了。」 就算罗杰板起脸这样回嘴,但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用寻求解答的视线看着他。他明白自己寡不敌众,虽然表情纳闷,也只好老实回答: 「前几天在伦托拉和你见面的时候,我提过要在伦托拉贩卖马佛德的物产吧?之后我听说有海外的商人购买了大量的毛织品,所以我来打声招呼,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这艘船?」 「嗯,船主在遥远的异国,我想说至少和这艘船的负责人打声招呼,好让我们以后能继续保有这条有力的销售通路,所以才会来这的。」 「换句话说,二哥有办法进去那艘船?」 「对方答应让我进去船内巡视,确认毛织物的捆包状态,因为要是在航海途中遭虫蛀,那就笑不出来了。」 罗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这么说,不过在场的人一听,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爱德华鼓足干劲地说: 「二哥,可以拜托你带托亚一起去吗?」 由于罗杰完全不了解事情的缘由,他十分不悦地回问: 「带赤星去?为了什么?」 「现在在这里解释会花太多时间。」 「可是你一味地对我提出要求,我没理由照单全收啊!」 罗杰生来就爱讲道理,他慢慢摆起架子来,冷淡地拒绝爱德华的请求。就在此时,救赎的女神登场了。 碧玉走到罗杰面前,用食指轻戳一下他的胸口,光是这样就让罗杰铁青的脸瞬间涨红。对耿直的罗杰来说,碧玉自然的肢体接触对他似乎很有效。 「哎呀,有什么关系呢,罗杰。毫不犹豫、肚量宽大地帮可爱的弟弟实现一、两个愿望,才叫做好哥哥呀……对吧?」 碧玉一边这么说,一边以绝佳的力道让指尖朝……他的腹部滑落。被自己狂热单恋的对象碧玉这么说,连罗杰也抵抗不了,他推了推没有滑落的眼镜,盛气凌人地说: 「爱德华,既然碧玉都这么说……那我只就答应这一次喔。快要赶不上约定的时间了,赤星,既然如此,你就跟我来吧,碧玉你也一起来。」 「我等等再去,你和托亚先去吧。」 罗杰向前伸出左手臂,好让碧玉能搀扶他,但因为她冷淡地拒绝而白费工夫。托亚十分同情被拒绝的罗杰,一瞬间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手勾上,不过因为身高的差异让他有点难勾到,而且就算真的勾到了,罗杰恐怕也不会开心。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乖乖跟在他身后走向船只。 「混帐,有够固执的家伙。我知道有领土方面的规定,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喔!?」 普莱斯一面谩骂,一面气愤地跟着两个部下以及卯之助走回来。看到和他们错身而过,走向船只的罗杰和托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他们在干嘛?还有站在小鬼旁边的男人是谁,他从哪来的?」 「他是我的二哥……详细情形等会再说,总之我二哥因生意往来要进入那艘船,所以我请他带托亚一起去,只要托亚进去,就足够感应里面有没有魔物了。」 爱德华的手抵着眉间,用隐忍着头痛的语调这么说。不过叹了口气之后,心情似乎比刚才冷静得多,于是再次向碧玉低头示意。 「碧玉,谢谢你,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偶然这种事还真令人讶异呢。」 「那是我的台词吧……不过爱德华小少爷,其实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偶然喔。你天空蓝的眼睛、闪耀金光的头发……还有我们在这里相遇……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应该吧。」 碧玉说完,用食指抵着红唇露出妖艳的笑容,她的视线落在看到碧玉突然出现,吃惊地瞪大眼睛的卯之助身上。 「我们曾在爱德华的房里见过面吧?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是『拥抱月亮的人』吗?」 「什么……!你怎么会……」 这句话指的是夕月,还是手臂上的刺青呢……即使不知道究竟碧玉指的是哪一项,至少她正确说中自己是和月亮有渊源的人,这让卯之助惊慌失措。 碧玉露出愉悦的笑容回答: 「这是占卜师的魔法啦。虽然占卜只是一种统计学,不过还是需要一点力量才能正确操作它……这种力量,大概就是世上称为灵感的一种吧……对了,爱德华小少爷。」 「是的。」 爱德华察觉碧玉语调的温度骤降,有些紧张地回答。而碧玉一派威严,宛如要传达什么重要天谕般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可是这里是个『气』不太好的地方。虽然现在很繁荣,不过这种繁荣景象应该维持不到十年吧……所以我只给你一个忠告。虽然我在你美丽的脸庞上,看到不是普通坚定的决心……」 碧玉用沉稳的手触摸爱德华紧致白皙的脸颊,即使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也让薰香洋装的异国香味弥漫在四周。 「但是这里不是决定什么事情的地方喔。」 「咦……?」 从应该完全不知道这次计划的碧玉口中说出如此不吉利的逗言,不只爱德华、在场众人全都绷紧了脸。不过碧玉那宛如宝石般的瞳孔,却凝视着爱德华的湛蓝眼睛继续说下去: 「很抱歉,我说的并不是你想听的话……但我也只能说出我看到、感受到的事。爱德华,你听好喔,听了我说的话后,如果你还是想继续努力,那我也不会阻止你。不过记得要克制自己别跨越那条界线,这里就是那样的地方,而现在就是那种时刻……信或不信都随你啰!」 碧玉说完便转身离去,高度惊人的细鞋跟喀喀地敲响码头坚硬的地板。爱德华凝视着飘动的洋装裙摆,不由得对着她美丽的背影呼喊: 「碧玉!你不是要去看船?」 「……」 「……」 碧玉缓缓转过头,红唇的两端微微上扬。 「我没什么心情,不去了……对了,爱德华,带罗杰一起去吧。虽然你可能不信,不过那孩子可为你带来幸运喔。」 「……怎么可能?」 碧玉笑意更浓地对满脸不可置信表情的爱德华补充道: 「啊,对了对了,这附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气息呢。但不知道为什么感应不出是什么东西,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才决定要回去……不过我认为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喔。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试着去调查看看喔?掰掰啰。」 碧玉这次似乎终于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她韵律感十足地摇晃漂亮的臀部,脚踩令人愉快的脚步声离去。爱德华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目送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真惊人的屁股。」 好一会儿都处于失神状态的爱德华众人,听到卯之助纯朴过头的感叹,全都不禁噗嗤大笑,回过神来。 「哼,那个煽情女,神出鬼没也该有个限度。喂,格莱斯顿,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爱德华也暧昧含糊地歪着头。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段,不过不论哪一段,我也答不出来……但是当碧玉在不收费的情况下愿意告诉我们一些事,代表她认为这些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不打算无视她的建议。」 「那她说这个地方不好之类的……」 「我会当作忠告记在心里,不过并没有中止计划的打算……只是……」 「什么?」 「她最后说这附近有不可思议的气息之类的话,倒让我有点在意。」 边帮爱德华拍干净因为跪在地上而弄脏裤子膝盖的西瓦,也边表示同意。 「碧玉小姐也说我们可以调查看看,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觉得稍微照做也比较好吧?」 「我也这么认为。」 普莱斯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边用单手轻轻拍打睡眠不足的脑袋瓜边说。 「正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反正你哥哥和小鬼还要等一阵子才会出来吧?况且我们还是得看一下船的四周……喂,李德、佩拉兹,你们给我彻底巡视一下这附近。」 「是!」 两位部下宛如经训练过的狗一般,立刻朝不同的方向奔驰而去。普莱斯也伫足准备开始巡视,他对爱德华他们说: 「你们在这边等吧!万一小鬼在船里发现丝卡莉特·佛雷姆,那得立刻行动的是你们几个,行吧?」 「了解。在大家回来之前,我们会在这个不会碍手碍脚的地方待命。」 普莱斯轻举手示意,接着用锐利如老鹰的视线看向四方,大摇大摆地往日出丸 另一边的码头定去。 爱德华目送普莱斯离开后,在摆放于码头上的大木箱上坐下。 「哎呀,爱德华少爷,你怎又随随便便坐在那种地方。」 西瓦露出八字眉叹气,不过爱德华却随口带过: 「不用担心,这个箱子很干净。」 虽然西瓦想继续唠叨,不过看到卯之助就坐在爱德华旁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就此沉默下来。 卯之助再也无法忍耐地松开领带,绷起脸侧着头思考。 「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女性,那种充满谜题的说法,让人无法不在意。」 爱德华笑着帮碧玉辩护: 「碧玉平常说话就是那个样子,不过她并没有恶意,也不会说谎……至少到现在为止告诉过我们的话,全都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是吗?这么说来,我们不应该把那些话视为诅咒,反而要当作那是她为了不让我们失败,才做出的善意警告吗?」 「嗯嗯,正是如此。也许只要找到那个『不可思议的气息』,说不定对我们来说会是很棒的东西喔。」 「………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吧?」 就在卯之助吃惊地这么回答时…… 「喂,格莱斯顿!快抓住那个家伙!」 从稍远处传来才刚离开不久的普莱斯吼叫声,爱德华和卯之助吓得立刻弹起身,连西瓦也随即摆出架势。 他们看到普莱斯以及两位部下,从停泊在日出丸更后方的船只阴影下,完全不同的方向各自跑过来,而且竟然有一个奇怪的人物跑在最前头。 看来普莱斯好像是要他们帮忙抓住那号人物。 爱德华他们边朝那个方向跑去,边试图辨识普莱斯他们正在追的人物的真面目。 随着距离的拉进,逐渐确定方才「奇怪」这个第一印象并没有错。 那是个年龄约二十多岁至三十岁前半,身高和爱德华差不多的男子。但过于纤瘦的身体却穿着类似长袍的宽大衣服,头上还绑着白底加上黑色怪花样的头巾,头巾下方垂着黑色长发。 另外,男子的手脚十分细长,他摇晃无力垂放着的双手,以身体向前倾斜的怪异姿势逃跑,怎么看都觉得那种跑姿没什么干劲。但不可思议的是,不知为何就算健壮的三位刑警使上全力奔跑也追不上,对方看起来只是随便晃动穿着草编拖鞋的脚,但身体竟以惊人的速度向前进。 「这……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西瓦,别轻易接近他!」 由于那个男人的举止过于怪异,爱德华阻止西瓦,自己也停下脚步摆起架势,不过卯之助却快速通过两人身旁。 「卯先生,你也……!」 爱德华伸手试图阻止,但卯之助却露出前所未见的喜悦表情,高举双手发出咆哮似的欢声: 「喔喔喔,你来了呀,猫八!」 「他就是……猫八……!?」 那天晚上卯之助所说的另外一位伙伴……似乎就是从前方逃来的怪异男子。 男子逃到哑口无言的爱德华众人身边后停下脚步,不发一语地盯着满脸喜悦的卯之助。 他头上的白色头巾绑得很低,苍白的瘦长脸蛋上,只有一双锐利的三角型死鱼眼让人最印象深刻。 卯之助对于两人的再会如此开心,但猫八却笑也不笑,只是紧抿着薄唇。他的呼吸丝毫不因奔跑而产生紊乱,让人感觉有点可怕。 「什……什么啊?毛之助你认识这个家伙啊?」 晚几秒才追上的普莱斯,看了看正交互看着彼此的卯之助以及那名叫做猫八的男子,摆动肩膀大口喘息,语调沙哑地这么说: 「那个人偷偷摸摸地敲打地面还到处走来走去,动作十分可疑,我正打算上前盘问他,没想到他就逃跑了……可是这家伙竟然用怪异的姿势和异常快速的速度逃跑。」 兴奋感尚未冷却的卯之助立刻开口说明: 「这位是在下的伙伴猫八,他刚是用神力浮在空中跑。」 「……你说……浮在空中……?」 普莱斯和部下们一副被天大谎言骗了的表情看着彼此,所有人的视线都同时集中在这个男人——猫八身上…… 「……」 身材有如长脚蚊般纤细、存在感薄弱的那个男人……无言地微微点头。 * 结果日出丸里也感觉不出丝卡莉特·佛雷姆躲藏其中的气息,于是他们把普莱斯的部下留在现场,剩下的人暂时先回到旅馆。 他们推测丝卡莉特·佛雷姆大概是出航前才会以某种方法潜入船中,所以决定先稍事休息,为晚上做准备。 克莱门斯和艾文在半途说要买东西先行离开,大概是为了让爱德华可以不用太过顾虑地,好好把两人的事解释给罗杰听。 卯之助和猫八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一回到住的地方,两人就立刻关到其他房间里谈话。爱德华也顺理成章地,把事情的原由向罗杰全盘托出。 其实爱德华压根儿不想把二哥卷入这件事当中,可是不说的话,罗杰可能会向老家的父母打小报告,所以不得不告诉他。 罗杰表情严肃地抱着双臂,专心听弟弟解释;爱德华则是愧疚地用不同于往常的含糊语调说明事由。 托亚和西瓦只能在一旁默默关心两人,而普莱斯为了恢复他唯一的武器,也就是那身体力,早就在墙边的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就是这么回事。」 爱德华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尽量简单扼要说明。只是默默听着的罗杰,低喃了一声、深深吐了一口气后这么说: 「我知道了。」 「啊?」 不只爱德华,连紧绷着肩膀等待罗杰回答的西瓦和托亚,也扫兴得差点摔倒。 爱德华原本猜想罗杰会唠叨说些「你怎么会被卷进这种麻烦事、私家侦探的工作内容包含驱魔吗、别干这种危险的事」,等这一类的负面抱怨,罗杰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吃惊地窥看哥哥的脸色。 罗杰以那令人熟悉的不悦表情看着弟弟,狠狠地这么说: 「干嘛那么吃惊?你已经是个举行过成年仪式的成年人了,只要不造成老家的麻烦,你要上哪、要干嘛我都管不着。更何况这次的事件是只有你们才有办法达成的事。」 「罗杰二哥……你相信我说的话?二哥是个现实主义者,我还以为你一定会……」 「爱德华,你忘了我曾和你们一起看到湖泊的精灵吗?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既然亲眼看见就不得不信,连高雅的碧玉也曾这么说过。」 啊啊,这也是托碧玉的帮忙呢……爱德华在心中深深感谢那位貌美的占卜师。 罗杰又用教师般的口吻说道: 「你就尽全力、不留一丝后悔地做吧。不过爱德华,身为你的兄长,如果要我许可你今天晚上的行动,我有两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 爱德华挺直背脊等待哥哥的回应。罗杰缓缓放下环抱的双臂,眼镜后方的锐利眼神,笔直地看着爱德华说道: 「首先最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死。你这个小儿子如果死了,父亲和母亲会悲伤到无法振作,这我可绝不允许。」 「……是。」 爱德华深深点头,罗杰轻点头回应后,接着又说: 「第二个条件是,今天晚上我也要同行。」 由于先前碧玉也曾要爱德华带罗杰一起去,所以这是料想之中的条件,爱德华感到有点困扰地回答: 「可是二哥,你又没有和魔物战斗的方法,万一你遭遇什么不测……」 不过罗杰 干脆地打断弟弟的发言: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危险的时候就会逃,你不用担心……要是我有什么万一,亨利他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那些文书工作,我一点都不想死。不过身为你的兄长,而我又碰巧在这,我就有义务要监视你的工作状况,就是这么简单罢了。」 由于这很像是罗杰会说的话,爱德华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放松。 「……说的也是,我很清楚二哥是那种一旦说出口就不会改变决定的人,那就随你吧。不过真的要小心喔,我想我们没有空去保护二哥。」 罗杰这时露出在这城镇相遇后的第一道笑容。 「我知道,我可比你多活了十七年耶,还没落魄到需要你为我担心。」 两兄弟你来我往的话语虽然带刺,不过用颜色相同的瞳孔看着彼此的眼神,却散发着温柔、共犯者的光芒。 从头到尾一直屏着气关切两人的托亚和西瓦,也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我来泡个茶吧?」 就在西瓦说完起身那一刻,里面的房门被打开,卯之助和猫八走了出来。 「很抱歉这样鬼鬼祟祟的。」 卯之助边说边坐在用来代替沙发的床上。大概是受不了安葛雷的衣服,他已经换穿回自己带来的平日装束。 猫八没有穿着裤装,而是身穿长度直达脚踝,左右交叠的白色长袍,腰上还绑着带子。还以为他会到卯之助身旁坐下,没想到竟突然在地板上跪地正坐,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 卯之助以与生俱来的诚实口吻,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状况的四人这么说: 「让在下重新为各位介绍,这位是在下迟来的同行者猫八。因为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他便用神力搜寻在下的气息并追上来.猫八在齐诺担任宫守的工作,他擅长操纵神力,对于今天晚上的战斗,这个男人一定帮的上忙……只是……」 卯之助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用困惑的眼神看着端正坐在地面的猫八,而猫八抬起那被头巾遮住几乎一半的锐利眼神,瞪着在场四人。 「猫八他不太会说安葛雷语,再加上他又怕生得不得了,所以大家可能会认为他的态度很没礼貌,但烦请大家理解其实并不是那样。」 在哑口无言、不知该接什么话的四人当中,托亚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边因猫八瞪大的眼睛感到为难,边兴致勃勃地询问卯之助: 「怕生……该不会那副恐怖的表情,其实代表他正在害怕或是害羞之类的……吗?因为我们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是的,好像大部分的宫守都是这个样子,获得神力的人,肯定有其特殊之处……只要熟识之后,会比现在好一点,所以暂且请各位宽恕。」 猫八的表情十分紧绷,不过却配合卯之助的话语,他也默默向四个人低头示意。 爱德华感觉猫八似乎不是个坏人,他察觉低头示意的动作似乎是齐诺的礼仪,于是也坐在椅子上向猫八点头回应,西瓦和罗杰也有样学样地模仿他的动作。 猫八头上的头巾是纯白木棉布所做成,上面还有用黑色墨水画着类似文字般的图案,可能是和宫守这个职业有关的神圣道具。 不过说到头巾的形状,他的头巾在头顶左右两处有像猫耳一样的凸起,和猫八这个名字相衬到让人觉得好笑。 「等一下再和普来斯阁下打招呼……猫八对今天晚上的作战顺序好像有一些提案,想趁现在请大家听听看。」 卯之助说完,猫八就突然从衣服宽阔的袖子里,拿出一张摺好的纸张。 将纸张摊开在地板上后,可发现纸上画的是码头周边的地图,上面画着简单但正确的位置对应关系,猫八就是为了画这张图才会在码头四周到处走动。刚刚两人关在房里,似乎就是为了把他得到的情报画成地图。 「哇,这是港口的地图嘛!这艘船就是日出丸吧?」 托亚也和猫八一样坐在地板上,用手指着一艘涂黑的船只。猫八默默点头,用如树枝般的纤细白指从工厂区朝港口滑动。 「……焰……」 首次听见的猫八声音,不但细微到似乎要消失,而且十分干燥粗哑。托亚为了可以早点和猫八混熟,积极地回应他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焰……丝卡莉特·佛雷姆那家伙会往船上去啰?」 猫八又在袖口里东摸西找,这次拿出好几张裁剪成小长方型的纸片,并用纸片在日出丸前的空地呈四角型摆设。 「……符……」 「???」 这次卯之助挺身为无法理解猫八话语含意的托亚解说: 「这张纸是猫八使用神力写成的符咒,猫八要用这张符张设结界。」 「结界?那到底是什么?」 猫八默默对因陌生单字而蹙眉的爱德华说:「牢笼」。 「符咒好像可以在一个地方架起看不见的牢笼,也就是说要用符咒困住焰,将焰关闭在一个隐形牢笼里……」 西瓦客气地询问: 「有办法办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吗?」 猫八点点头并不慌不忙地起身,在西瓦和罗杰之间的墙壁两端,各贴上一张「符咒」,接着取下插在腰带上的谜样金属棍棒,推测应是银制的那根短棒前端有一个很大的圆环,圆环上又套着很多小环。 猫八挥动紧握棍棒的手,银环互相撞击下,发出阵阵清澈悦耳的声响。 「喔……喔!?怎、怎么了!?」 普莱斯因为这阵声音惊醒,猫八完全不将丝毫注意力转移到普莱斯身上,他将棍棒插回腰带上,接着用手势指示罗杰和西瓦两人伸手摸对方看看。 「……只要摸你就可以了吗,西瓦?」 「大概是吧……」 二哥以及守护者过去曾为了年幼爱德华的教育方针窜起宁静火花,打从心底厌恶对方的两人向彼此伸出手……接着同时表露出惊讶神情。 他们想要触碰彼此的手,却被位于两人之间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墙壁阻挡。 因伙伴感到自豪的卯之助提高语调说: 「这就是结界,藉由张设结界,可以关住试图搭船的焰。」 「喂喂,什么啊,竟敢不等我就开战术会议,让我加入啦。」 普莱斯不愧是当刑警的,马上就掌握现在的状况。在床上听了一会对话的他,咚咚地跑来加入众人。 钤钤钤……! 猫八再次挥响银棒,隐形的墙壁立刻消失,罗杰和西瓦的手也因此能碰在一起,两人简直就像是碰到热水一样,立刻缩回各自的手。 托亚拉高音调说道: 「好棒喔!只要用这个方法把那家伙困住,接下来只要解决她就好了嘛!虽然我知道要解决她也很困难。」 由于先前一直无法订出具体的战术,而猫八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一丝光明,对在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偌大的喜悦。 「呐,困住她以后该怎么做啊,喵八?」 「……」 托亚这么快就用昵称叫他,让猫八原本因紧张一直瞪大的眼睛,首次染上一层困惑。 况且猫八原本就是卯之助擅自帮他取的名字,现在又被托亚拿来加工改名,连担任宫守的他也因此不知所措。 不过猫八立刻提振精神看着卯之助,卯之助一副心里有数的表情对爱德华这么说: 「格莱斯顿阁下,您说过您有一把神器吧?能否让猫八看一看呢。」 「你是说『光之剑』吗?当然可以啰。」 爱德华拿出一直放在外套口袋,已取下剑鞘的「光之剑」递给猫八。 因为某个缘故而寄放爱德华手边的「光之剑」,是一把银色剑柄中暗藏硕大水晶的奇异神器。每当和魔物对峙时,光之刀身会从刀柄中出现,其刀刃可劈斩魔物的身体。 爱德华本想为猫八解说,不过再度恢复正座的猫八,却用两手捧起「光之剑」,毕恭毕敬地将剑贴在额头上,好一会儿都维持这种动作一动也不动。 由于这景象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正和「光之剑」进行无言的交流,让爱德华差点说出口的话在千钧一发之际又咽了回去。 猫八就在众人的视线下,静静地将「光之剑」从额头上拿下,以眼神浅浅示意后,突然抓住爱德华的右手腕,冷若冰霜的温度以及纤细到不堪一击的手指,让爱德华不禁瞠目。 「……」 猫八把右手放在爱德华的右手上,并让爱德华紧握「光之剑」的剑柄,接着用左手拿出那根银制棍棒。 匡!钤钤……! 猫八用银制棍棒发出严肃庄严的声响,闭上眼睛口中不断低哺,不久后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x△◇◎○■」 猫八转头用应为齐诺语的语言和卯之助说了一些话,接着卯之助便用口译般的严肃口吻这么转告爱德华: 「他说他已经调整好了。」 「调整?」 爱德华仔细端详手中的「光之剑」,不过外表并没有任何改变。 卯之助又和猫八用齐诺语交谈一阵后,露出摸清事情的表情说: 「所谓的神器,如果不依照使用者稍做调整,似乎就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他说这把神器原本和过去拥有者的灵魂波长相契合,现在已经调整成适合格莱斯顿阁下使用了。」 「换句话说,这么一来爱德华和『光之剑』的八字变得更合,性能也提升了不少?」 「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真令人讶异。」 爱德华把玩手中的银制剑柄,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剑柄放回口袋中。 「谢谢你,猫八。」 猫八被爱德华这样注视着自己的脸道谢,宛如白骨般的白皙肌肤微微泛起红晕,因此赶紧撇开视线。看来猫八真的是个害羞程度极为夸张的害羞鬼。不过爱德华发现他现在的表情比一开始稍为柔和了一些,这让爱德华有点开心。 「您就拿着那把神器和被困住的焰交战吧,猫八和在下当然也会共同战斗……还有……」 卯之助朝门边瞄了一眼,这时把克莱门斯顶在头上的艾文,就好像抓过时机一般走进房内,手上还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满在街上面包店买来的面包和甜点。 「喔?你们好像聊得蛮起劲的嘛,是在召开作战会议吗?」 说话的是带着一脸笑容的艾文,他自然地在托亚身旁的……地板上盘腿坐下。 「!」 也许是从克莱门斯和艾文身上感受到些微魔物气息的缘故,猫八一瞬间又恢复成方才紧绷的表情。 不过猫八似乎已经得知两人的境遇,丝毫不因此感到慌乱,只是眨也不眨眼地凝视着这一人一兽的组合,接着猛然指向克莱门斯。 「做、做什么?真没礼貌。」 克莱门斯气得竖起背上的毛。但猫八丝毫不介意,指尖缓缓移到爱德华的鼻尖。 「?」 猫八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对一脸讶异的爱德华说了一句:「好。」 卯之助似乎从这简单的动作就知道猫八想说什么,他苦笑着对两人低头道歉: 「真是惭愧。在齐诺用手指人是非常没礼貌的举动,但是猫八没有恶意,请各位原谅他……这家伙是说如果麦克弗森阁下和爱德华阁下在一起,麦克弗森阁下的魔力可以传达到神器上,让神器的力量更强大……」 「……也就是说和魔物交战时,只要我站在爱德华肩上,我这身微弱的力量也能帮得上忙?」 卯之助将克莱门斯语带期待的问题,用齐诺语翻译给猫八听。但猫八仍像个大理石雕像般,毫无表情地点头。 「嗯……看来因为一个有趣家伙的加入,让我们得以确立战略方式,既然大家都在场,我们再从头确认一次吧。」 普莱斯精神奕奕地这么说。 「好啊,那一边填饱肚子一边谈吧,我们买了很美味的面包和蛋糕回来,希望有合卯先生和猫八口味的东西。」 艾文轻松起身,拿着袋子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分配食物。 自认为是局外人的罗杰,一直站在距离众人稍远处的窗边倾听,他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虽然我说过不会发表意见……但事情真的能这么顺利吗……」 罗杰虽然拚命规范自己得把爱德华当一名成人看待,但他似乎不打算改正自己凡事都会先考虑最糟情况的习惯…… 当天晚上,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哈啾,哇啊!」 托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吃惊的他赶忙掩住嘴,这毫无意义的动作让一旁的爱德华发笑。 「喷嚏都打完了才遮也没用啊……」 「我知道,但就是不由自主嘛。」 「嘘!两位请安静。」 西瓦从背后低声规劝窃窃私语的两人。 三人一直躲藏于放置在码头某个角落,可看见日出丸全景的大木箱阴影下,等待着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出现。 他们已经在同一个位置等了四十分钟,夜晚的寒气,让肌肤即使穿着外套仍会感到刺痛。 依照之后大家重新讨论的作战会议结果,猫八比其他人都早前往现场,前往日出丸旁边的码头贴上符咒,好架起可以困住丝卡莉特·佛雷姆的隐形牢笼。 爱德华众人分散在牢笼中的藏身处等待时机。 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躲在离码头最远的地方,艾文和克莱门斯躲在靠近日出丸的地点,普莱斯、卯之助和猫八就躲在他们的对面;身为旁观者的罗杰和普莱斯的两位部下,则退居牢笼外的安全地点。 「……喂,爱德华,丝卡莉特·佛雷姆那个家伙真的会用克莱门斯说的方法来吗?」 爱德华用开朗的语调鼓励感到些许不安的托亚: 「放心,学长曾是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宿主,他比谁都还要了解那家伙,肯定不会错的。」 「……说的也是,好。」 托亚振奋精神,凝视着黑暗。 逼近出航时刻的日出丸渐渐亮起灯火,在灯火的照射下,可以看见船员们忙碌且勤快地做最后出航准备的身影。 普莱斯弓着壮硕的身体躲在阴影下,他确认怀表上的时间后轻轻咋舌: 「混帐,那些人差不多要拉起登船梯了耶,已经没有船员要上船了吗?那克莱门斯的猜测不就错了?这下子惨了。」 和急躁的普莱斯相较之下,猫八则是蹲在地面,眼神不断巡视四周。从他锐利的目光可以感觉到内心紧张的程度,连卯之助也全身释放着惊人的干劲。 「……意思就是要我继续乖乖等吧?」 被两人视若无睹的普莱斯,虽然有点赌气,不过还是乖乖再次开始监视着黑暗夜晚,眼神宛如可以透视眼前的漆黑光景。 克莱门斯推测丝卡莉特·佛雷姆应该会寄宿在某个船员身上,若无其事地搭上日出丸,这是平安度过漫长航海旅程的最好方法。 不过,似乎连……最后的生鲜食品以及饮水都已搬运完毕,船员们开始着手解开固定住登船睇约绳结。 万一日出丸就这样出港……而丝卡莉特·佛雷姆又已经在船上…… (那不就变成眼睁睁看着那家伙逃出国外?这可是 伦托拉市警的耻辱耶!) 又或者大家的推论根本不正确……那又得从头开始检讨起了。 普莱斯一想到这就开始坐立难安。 不过焦急的不只普莱斯一个人,托亚也对自己感应魔物的能力失去自信。说不定是自己没有感应到丝卡莉特·佛雷姆……这种疑虑在黑夜中不断袭向托亚。如果不是爱德华和西瓦的安慰,他可能会不安到极点。 嗡嗡嗡——! 船只鸣响低沉漫长的汽笛声,告知即将出航。 对爱德华众人来说,这气笛声简直宣告他们的绝望。 不过就在此时…… 「△■◇◎~!」 突然出现一位用齐诺语发出愚蠢叫声的年轻船员,举起双手猛挥、用尽全力朝日出丸狂奔。他手上拿着提灯,怎么看都像是因为喝酒而延误出航时间的冒失船员,连被灯火照亮的脸,也挂着一派悠闲的表情,鼻头还因酒醉而通红。 不过随着那个男船员接近,托亚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感到一股充满不祥、肌肤宛如被无数锐利针头刺着的妖气。这是他忘也忘不了,曾在哈林顿洞窟遇过的丝卡莉特·佛雷姆的气息。 「是那家伙……没错……」 托亚压低声音说话时,瞳孔散发着刺眼银光。 「恶……」 托亚因为遇到妖气,开始激烈呕吐,痛苦地倒在地面。从他的反应可看出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妖力比上次还要强。 「拜托你了,西瓦。」 爱德华将托亚娇小的身体托给西瓦的手臂,西瓦抱着托亚无力的身体,边抚摸他因呕吐而阵阵抽搐的背,边这么对爱德华说: 「爱德华少爷,请您小心。」 「我知道。」 西瓦看到爱德华虽然表情紧张,不过却用冷静的语调回答后,便带着托亚往后退。 「那家伙……是那家伙没、没有……错……」 托亚的呼吸因痛苦而紊乱,讲话宛如梦呓。 「托亚先生,已经没事了,剩下就交给爱德华少爷和猫八先生处理吧。」 西瓦在托亚耳边细语安慰,紧紧抱住托亚,宛如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妖气。 另一方面,爱德华模仿鸟叫声吹了声短口哨,告知其他成员丝卡莉特·佛雷姆的到来,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最佳时机。 船员们气冲冲地等待差点赶不上开船时间的愚蠢伙伴。那个男人挥着手、步伐踉跄,但却十分急忙地跑向日出丸。 就在那个男人刚好走到结界中央时,猫八举起手打暗号,普莱斯间不容发地立刻冲了上去。 「喔喔喔喔!」 普莱斯活用他壮硕的身体,猛力撞向那名船员,卯之助也同时扑向被撞倒在地的船员,从背后架住双手让对方动弹不得;猫八则取出那根银制棍棒,以船员为中心,在他周围踩着奇特的步伐绕圈。 猫八让拖鞋在地面磨擦出声,每转一圈就震响银棍,不一会儿就完全听不到原本四周清晰的声音,爱德华他们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已一同被关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一个由隐形结界所形成的牢笼中。虽然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世界,但外界似乎无法窥得结界内部的情况,只看得见一片漆黑。日出丸其他船员以为突然消失的船员可能是失足坠入海中,只见他们照亮海面试图搜寻他的身影。 「喂……你、你们……嗝……做、做什么啦!」 被普莱斯和卯之助紧紧限制住行动的船员,边打嗝边口齿不清地口出恶言。虽然他的态度自然到让人想怀疑是不是害到无辜的人,但托亚既然有那种反应,爱德华没有理由怀疑丝卡莉特·佛雷姆并没有潜藏在他体内,因为连从外套口袋取出的「光之剑」也开始散发微微光芒。 「格莱斯顿!」 飞跳到爱德华肩上的克莱门斯,全身的毛也都像针山一样倒竖。 「是那家伙没错!」 「好,学长……请小心不要掉下去。」 爱德华轻碰肩上的克莱门斯,接着用双手握住「光之剑」的剑柄,等待那一瞬间的到来。 猫八站在身体被架住边发牢骚的男人正前方,在他的额头上贴上符咒。 「啥……做、做什么……」 大声嚷嚷的男人脸孔,因为被符咒遮住而看不清楚,猫八低声念诵类似咒文的语句,边震响左手上的银棒。 「呜……呜……嘎……呜呜呜!」 没想到男人口中发出的声音,明显产生变化。他开始痛苦地发出宛如野兽咆啸般的声音,背部以一般人类无法办到的角度起伏,下半身连脚趾头都发出阵阵抽搐。 「……来了……」 卯之助发出低沉的警告,普莱斯「喔」的回答一声,和卯之助一起拚命压住发狂的男人,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吼啊啊啊啊!」 就在那个男人口中发出撼动空气,且听不出是怒吼还是悲鸣的惨叫声那一刻…… 男人的肚子就像布偶的缝线般被撑破,但没流一滴血反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就在这一刻,卯之助和普莱斯照事前商量的一起向后跳跃闪躲。 男人的身体就像软弱无力的碎布般倒卧地面,但身体却突然冒出火焰。那道火焰不一会儿便在结界中变成一道巨大火柱,火焰的高温让爱德华一行人不由得畏缩,大概是头发被高温烧焦,滋滋的恼人声音以及空气里传来的一阵恶臭,让人不禁喉头紧缩。 不过猫八却一动也不动地震响银棒,继续念诵咒语;艾文宛如保护两人般,站在结束工作的普莱斯和卯之助前方。 「阻碍我的……又是……又是你们吗……」 低沉威吓的可怕女人说话声,从宛如龙卷风般旋转的火柱中传来。 「……」 猫八依旧毫无表情,垂落的黑色长发被这股地狱之火煽动,他继续手持银棒站在火柱前方。爱德华心想他纤瘦的身体竟然有如此的耐力,一面也将「光之剑」对向火柱——朝丝卡莉特·佛雷姆接近;站在肩上的克莱门斯龇牙裂嘴地发出低沉吼叫声。 「可恨……!就算来再多卑贱的人类,我也不会让你们阻止我的!我不会让你们凝事的!」 轰轰轰轰轰! 就在丝卡莉特歇斯底里地怒骂时,火柱也大幅度扭动,无数婴儿头大小的火球从火柱中飞出,朝爱德华一行人袭来。 「……!」 猫八在那瞬间高高跃起,挥动银棒。没有圆环的那侧伸出银制的细长锁链,他挥动锁链宛如挥动绳鞭,毫不留情地一一打碎火球。 「原来如此……」 爱德华也握住「光之剑」,用剑柄延伸出来的细长光之刃斩断火球,火球发出咻……咻……的声音后,渐渐消失。 猫八说「调整过」似乎是真的,「光之剑」的威力比以前更上一层楼。另外也因克莱门斯正死命站在爱德华肩上,透过爱德华的身体将自身的魔力微弱地传输到「光之剑」上。 不过他们两人光是保护自己周围就已经不堪负荷,实在没有余力保护普莱斯和卯之助,火球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根本躲不了。 「普莱斯、卯先生!」 爱德华出声要他们想办法逃走,却因眼前的景象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 张开双手双脚档在两人前面的艾文,竟然用自己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地接住火球。 「布鲁克,别这样!你想死吗!」 爱德华拚命边挥动光之剑边吼叫,艾文的表情虽然有些痛苦,不过竟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这个嘛……虽然我是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的,不过似乎效果还不错喔 后记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也许是我学习能力低吧,这次我又被告知……「后记只有一页」。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因为这次故事结尾又停在令人紧张的点。不过接下来不只是奔跑,而是要全力冲刺呢! 这次呈现给各位的是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决前夜的景象。卯之助的伙伴猫八,这个新角色也在故事当中登场,加上插画老师画了很棒的插图,请大家开心地阅读! 下一集似乎是各位期待已久的短篇集,其中当然也有未发表过的作品,所以曾看过的读者应该也能看得很开心,敬请期待!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十分感谢您!还麻烦责编小林在各方面大显身手……我只能道以无尽的感谢。 那么,下次各位应该可以看到比较充裕的后记。珍重再见! 椹野道流九叩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也许是我学习能力低吧,这次我又被告知……「后记只有一页」。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因为这次故事结尾又停在令人紧张的点。不过接下来不只是奔跑,而是要全力冲刺呢! 这次呈现给各位的是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决前夜的景象。卯之助的伙伴猫八,这个新角色也在故事当中登场,加上插画老师画了很棒的插图,请大家开心地阅读! 下一集似乎是各位期待已久的短篇集,其中当然也有未发表过的作品,所以曾看过的读者应该也能看得很开心,敬请期待!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十分感谢您!还麻烦责编小林在各方面大显身手……我只能道以无尽的感谢。 那么,下次各位应该可以看到比较充裕的后记。珍重再见! 椹野道流九叩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也许是我学习能力低吧,这次我又被告知……「后记只有一页」。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因为这次故事结尾又停在令人紧张的点。不过接下来不只是奔跑,而是要全力冲刺呢! 这次呈现给各位的是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决前夜的景象。卯之助的伙伴猫八,这个新角色也在故事当中登场,加上插画老师画了很棒的插图,请大家开心地阅读! 下一集似乎是各位期待已久的短篇集,其中当然也有未发表过的作品,所以曾看过的读者应该也能看得很开心,敬请期待!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十分感谢您!还麻烦责编小林在各方面大显身手……我只能道以无尽的感谢。 那么,下次各位应该可以看到比较充裕的后记。珍重再见! 椹野道流九叩 大家好,我是椹野道流。也许是我学习能力低吧,这次我又被告知……「后记只有一页」。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因为这次故事结尾又停在令人紧张的点。不过接下来不只是奔跑,而是要全力冲刺呢! 这次呈现给各位的是和丝卡莉特·佛雷姆对决前夜的景象。卯之助的伙伴猫八,这个新角色也在故事当中登场,加上插画老师画了很棒的插图,请大家开心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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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爱德华首次接下的大型委托案……「巴尔福校的幽灵事件」,当时还是学生的托亚结识了爱德华主仆两人,最后他决定中途放弃学业,跑到这间侦探事务所来,因此托亚现在的身分是一名实习助手。 托亚从已逝母亲那里继承的不可思议力量,使得他能看见潜藏于世上阴暗处的东西……幽灵和妖孽。 他想和爱德华以及西瓦一起处理各类事件,并将自己这种特殊能力活用在解决案件上。「今天是什么样的案件?」 爱德华和兴致勃勃发问的托亚不同,郁闷地绷起秀丽的脸蛋回答托亚:「是要找失踪的宠物啦。」 「……是喔——」 由于爱德华只是个刚出道的私家侦探,所以上门的委托大多是寻找失物或外遇调查这类琐碎的小案件,渴望经手大案件的青年爱德华以及托亚,会因此感到焦急并不无道理。 「爱德华少爷,怎么能露出那种表情呢?不论委托内容为何,都应该尽全力完成客户的委托才是。」 爱德华闹别扭地斜眼朝说出这句道貌岸然话语的西瓦瞄了一眼。 「我知道啦。对了,托亚,委托人来的时候你不在没关系喔。」 「什么?为什么?」 一听到爱德华这么说,托亚有点不满地鼓起显得有点婴儿肥的腮帮子,不过爱德华却冷淡地回答: 「今天只是听委托人描述委托内容而已,不需要两个助手都在吧?」 「鸣……你说的是没错啦,那这段期间我要干嘛啊!」 托亚像只野猫般极力争辩,而以沉稳口气开口对他说话的人,是有着可可亚发色配上一双灰眼的守护者。 「马绍尔小姐好像很忙呢,去帮她的忙如何?」 马绍尔小姐指的是这间出租公寓的房东海丽叶?马绍尔。 年纪轻轻便丧夫的她,单靠她一个女子就扛起了料理房客餐点到打扫洗衣等所有琐碎家务,因此有时候需要他人的帮忙也是不无道理。 「哼,我知道了啦,没办法啰。」 托亚把吐司塞进嘴里,灌了几口茶后便起身离席。 「哎呀,你要来帮我忙呀?」 穿着高雅绿色衣裳的海丽叶正在后院晒衣服。 这间公寓里住着爱德华等三人,以及一位叫做碧玉的女占卜师。加上自己总共五人份的衣物,在大篮子内堆的跟山一样高。 「嗯,我也来帮妳晒衣服吧?」 托亚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口气粗鲁地询问,但海丽叶却态度温柔的露出笑容摇头婉拒: 「不,我有其它事情想麻烦你帮我做,可以吗?」 「其它什么事?」 「我想麻烦你帮我去买鱼呢!买大只的鳟鱼或是鲑鱼肉片就可以了。」 「了解,我一定会挑最棒的鱼回来的!」 「要选肉质新鲜的,而且一定要杀价呦。」 能干的海丽叶这么对他吩咐后,托亚便提着藤编购物篮离开出租公寓。玄关外停着刻有纹章的华丽马车,看来是委托人的马车。 「真是的,我明明也是侦探助手。」 虽然托亚满嘴抱怨,仍一路走向铁匠铺街上的市场。 这座市场卖的东西比公立市场便宜又新鲜,所以平民区的居民都在这座市场购买日常用品或食物。 「哇,人超多的。」 排满摊贩的广场人满为患。 「好……!」 托亚帮自己打气后,便以他那娇小织细、仿佛像个少女的体型冲进人群中。 他被妇人们魄力十足的臀部推来推去,被装满蔬菜的手推车撞来撞去,还被人群挤来挤去,最后终于屁股着地跌倒。 他此行的目标鱼摊贩就在眼前,但却怎么也无法抵达。 「混帐!」 满腔怒火的托亚就这么难看地跌坐在地,用拳头敲打石板地面。 「好痛!」 此举结果当然换来拳头一阵刺痛,但这时突然有一道小影子从更加生气的托亚面前闪过。 「嗯?」 有一只猫不出声响地坐在距离托亚不远之处。 那是只灰色短毛且拥有耀眼金色瞳孔的猫,体型纤瘦,漂亮程度前所未见。 「……猫……?」 喵—— 那只猫向托亚叫了一声,他只是吃惊地凝视着眼前这只猫。过没多久,他立即察觉到异样。 对于坐在地上形同障碍物般存在的托亚,往来的人们都投以可疑的视线。 但对那只猫……简直就像周围设着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一般,行经广场的人们都很自然地避开牠,而且没有一个人察觉猫的存在。 喵—— 猫朝纳闷的托亚叫了一声后,便翩然转身离开广场。而且还数度转头看着托亚,的佛在对托亚说:跟我来吧。 「怎么回事……?」 深感不可思议的托亚完全忘了买鱼这档事,开始跟着猫走。 那只猫转进一条小路,不过牠丝毫没有想甩开托亚的迹象,反而每到重点处必停下脚步,似乎在确认托亚有没有跟上。 (不过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托亚让猫保持在视线内的同时双脚也继续前进,但心中的异样感却越来越重。 他已经跟着这只猫超过二十分钟了吧。刚刚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但却都和在露天市场时的状况一样,没有任何人看那只猫一眼。 「这只猫这么漂亮,为什么都没人发现呢?难不成伦托拉的人讨厌猫……该不会?」 虽然有点怀疑却还是继续跟下去的托亚,突然在一家老旧道具店前停下脚步。 店门口摆着一具有裂痕的大镜子,而自己映在镜中的脸让他顿时全身僵直。 「……!」 镜中正凝视着自己的瞳孔竟然闪着银光。 当托亚平常是黑色的瞳孔变成银色时……代表他肯定看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而现在托亚一直注视着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猫。 「你该不会是……幽灵吧?」 喵呜—— 猫咪停下脚步后,回头发出温柔的叫声,好似给予惊讶的托亚肯定的回答,而且那对金色双眸还紧盯着托亚不放。 那对毫不眨眼的双眸透露着一股悲伤。 「你想对我说什么吧?有事想拜托我吗?」 喵! 猫咪高声鸣叫就好像在说「对」接着又迈开脚步。 小路两侧的房屋紧密地连结着,当光线从屋顶间的细小间隔渗进小路、照射在猫身上时,这才看出猫咪天鹅绒般的毛皮竟然呈现半透明状。 那只美丽的猫咪果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托亚虽然看过不少人类的幽灵,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猫咪的幽灵。 「如果变成幽灵可以说人话,那就省事 多了。」 托亚不时发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发牢骚的低语,一面继续往前走。 最后那只灰色的幽灵猫终于在某栋房子前停下脚步。 「你、跑、太快了……」 托亚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物。 和周围的房屋相比,这是间非常华丽的房子,说不定是地方的有钱人在伦托拉的暂时居所。不过这房子似乎已经长久无人居住,庭院早已荒废,房屋本体也似乎随时崩毁。 「是这里吗?」 喵! 猫咪毫不迟疑地走向那栋房子。 「这房子感觉怪怪的……嗯?」 托亚虽然觉得毛骨栋然,却还是决定走进荒废庭圈,不过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这房子怎么看都不觉得有人住,但庭院里的杂草却被踩平,形成一条通往建筑物的小路。 「有人……来这里吗?」 喵呜—— 「是吗?到底有谁会来这?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托亚压低脚步声,伏低娇小的身躯接近建筑物。 那只猫就坐在某扇大窗前等着托亚,牠抬头看着托亚,好像想说从这里可以看到里面。 「里面有什么吗?」 托亚在猫咪的催促下,将捡凑到玻璃窗前。 「混帐,视线都被窗帘挡住了!」 总算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间偷看到昏暗房间内部的他,接着蹙起眉头。 挑高又宽阔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地毯零乱地揉成一团,被堆放在房间一角。 过去应绽放美丽光彩的豪华水晶灯,现在则蒙上厚厚的灰尘,破旧地垂吊在天花板上。 「这里到底有什么啦!」 托亚为了能从细小的细缝多看到一些东西,故意扭曲脖子的角度……然后他在房间后方看到一个奇怪的「设备」。 应该是过去住在这里的人摆设的大型豪华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具。有平底瓶、螺旋状的管子等,都是托亚曾在学校的理科教室里看过的东西。 而那张桌子后方有更惊人的东西,无数个零乱堆放的小笼子,高度几乎直连天花板。 「那到底是什么……」 托亚仔细看清楚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每个笼子里各塞着一只或数只猫咪,里面有成猫以及小到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幼猫,毛发的长度和颜色各有不同。 「怎么看都不觉得是养来当宠物的……」 侧着头的托亚感到十分纳闷。笼子里似乎没有放置供猫咪饮用的水或是饲料,而且将耳朵贴在玻璃窗上,还能听到猫咪不断喊叫,声声听起来都好似在悲伤地诉说自己的困境。 「牠们怎么了?」 为了谨慎起见,托亚拿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现在他的瞳孔已经恢复原本的黑色,看来笼子里的猫咪都还活着。 「好可怜,牠们竟然被关在那么小的笼子里,而且好像肚子都很饿耶。」 托亚睁大眼睛看着猫咪们,接着他的视线停在一只幼猫身上。 那只和其它猫咪一起被关在笼子里的幼猫,有着一身美丽的灰色皮毛和金色瞳孔。 「那只猫该不会是……!」 托亚不禁回头。 喵…… 幽灵猫抬头看着托亚发出悲伤的叫声,他在那一瞬间正确解读出事情的一部分。 「那是妳的小孩吗?妳该不会是只母猫吧?妳为了救自已的孩子才把我带这来的?」 猫咪低下头,宛如在说「拜托你了」。 「妳等……等一下!虽然我不清楚这是谁干的,不过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得把那些猫咪全放走才可以。」 托亚绕到玄阔前,试图打开大门,但坚实橡木制成的大门并未因久无人居而腐朽,而且似乎还上了锁。所以不管托亚怎么推、怎么拉、怎么踹、怎么撞,大门都文风不动。他在大房子外绕了一团,发现后门和窗户也都被上了锁,看来无法用普通的方法进入这栋房子。 虽然这栋房子是间废屋,但托亚还是会犹豫是否该打破他人房屋的玻璃闯入屋内,他心想:如果自己因此惹上麻烦就算了,但可千万不能连累雇主爱德华,于是他在幽灵猫的面前蹲下。 「我跟妳说啊,这一切都太可疑了。我觉得事情不是帮你的伙伴逃出来就可以结束。」 只见猫咪默默地稍微侧头倾听托亚说话,并露出了聪明的神情,表达自己听得懂托亚在说些什么。 「我先回去跟我伙伴提这件事,他们一定会愿意帮忙的。我答应妳,我一定会帮妳的,不只救妳的孩子,而是里面的所有猫咪,知道吗?所以妳可不可以等我一下?」 喵呜—— 托亚觉得那只幽灵猫似乎在对他说「我知道了」。 按着托亚起身拉直外套,再度重申一遍: 「我一定会回来,妳等我喔!」 事情发展至此,托亚离开时的心系着那栋房子,他只想尽快将这件事告诉爱德华。他回头看了好几次,看到那只幽灵猫一直坐在刚刚那一扇窗下…… 「我……那个,对不起。」 回到公寓的托亚所递上的购物篮里放着的,是和海丽叶委托他购买的「蛙鱼或鳟鱼」相差甚远,甚至不知其名的小鱼。 虽然数量很多,但外观却称不上好看。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所以耽搁了。」 表情沮丧的托亚又补了一句:「真的很抱歉……」而海丽叶对他露出微笑后摇头说道: 「没关系啦,小鱼用炸的也很好吃呢,谢谢你帮我买东西。刚刚我已经把大家的午餐拿去了,我现在马上做托亚的份……」 「啊,不用!我有重要的事情找爱德华,午餐就不吃了,掰掰!」 托亚把购物篮塞给海丽叶后便跑出厨房,直冲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时委托人似乎早已离开,房内只有在查资料的爱德华和西瓦两个人。 「欢迎回来,托亚先生。你买东西还买真久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西瓦担心地询问,而并未从看到一半的报纸上抬起视线的爱德华则说道: 「真可惜你错过了今天的午餐,裹上焦糖的洋葱咸派真的很好吃喔。」 毫不留意爱德华俏皮话的托亚,用比两人还要高亢的语调说道: 「我!在那个小路看到猫在笼子……嗯,不对,猫是幽灵,笼子里也有猫。」 「冷静点,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能冷静下来!这是紧急状况啊!」 「那更应该要冷静,慌张和迅速可是不同的喔,托亚。」 爱德华受不了地说,这时他才终于把脸从报纸上抬起来。 「鸣,对不起,我从头说起吧。」 托亚做了一次深呼吸,等冷静下来后再次开口说话: 「那个,我在市场上碰到一只猫咪的幽灵,然后那只猫……」 「……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托亚把所有事情都讲完后,爱德华和西瓦都不禁愣住了。 托亚以为他们应该会不加思索地相信他说的话,没想到却竟然出现这种迟钝的反应,让他感觉有些不悦。 「什么啊,人的幽灵就相信,但不相信有猫的幽灵吗?还是你们以为我在说谎?」 「不,我们当然相信啰,只是你说的事实在太棒了,让我们大吃一惊而已。」 西瓦这么说后,不知为何脸上竟泛起温柔的微笑看着爱德华。 「就是啊,托亚,你根本没听到今天的委托人说了什么,却带回最棒的调查 结果耶。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侦探实习助手呢。」 爱德华也笑咪咪地如此说道,托亚则是困惑地垂下眉尾。 「这是怎么一回事啦?用太棒了来当感想,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还有你说的最棒的调查结果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今天早上的委托。我们根本还没开始着手调查,却因为你的关系,刚刚几乎要把案件解决了。」 爱德华说完后,验上浮现宛如猎豹找到极品猎物时的优雅微笑,并用眼神示意西瓦。西瓦便拿起放在桌上的东西递给托亚。 「托亚先生,请你看看这个。」 「啊?」 完全摸不清头绪的托亚,只能反射性地接下那个东西……还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什么!?」 那是一幅携带型的小型肖像画。 用浅色调画着的是托亚刚刚看到的东西……那只灰毛金眼的美丽猫咪,以及身旁和牠长得十分相似的幼猫。 「你对这些猫有印象吗?」 爱德华用恶作剧的语调询问,托亚则猛点头。 「这就是我看到的猫!母猫是幽灵!小孩还活着!」 「这幅肖像画是委托人带来的,这次的委托内容是希望我们找出画中的猫母子。」 「啊?」 「那种猫好像是南方带来的珍贵品种。因为上流阶级的妇人们很流行饲养珍贵稀有的宠物,用来向彼此炫耀。」 托亚十分不悦地皱起一点也不高挺的鼻梁。 「什么嘛,动物又不是人的玩具。」 「虽然这不值得佩服,不过只要好好饲养,我也不想去批评他人的兴趣……总之,那双让委托人自豪的珍贵宠物在一个礼拜前的晚上,好像被潜入屋内的小偷给偷走了呢。」 「小偷偷猫?只偷猫?」 「没错,金库和饰品盒碰都没碰,只偷了猫咪母子。」 「……为什么?因为偷了那种稀有的猫,就算拿出来卖也马上会被抓到吧?小偷会干这种高风险的事吗?」 「没错,我们也觉得这一点很可疑,所以……」爱德华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报纸和书籍。 「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和西瓦先做了一番调查,没想到发现挺有趣的事喔。」 「有趣?」 「我们刚刚重新看了一下这几个月份的报纸,结果呢……你瞧,就是这里,麻烦请看一下。」 西瓦摊开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托亚的脸则凑进西瓦用手指着的地方。 「我看看?『收养各种猫咪。您不要的猫、讨厌的野猫,都可为您免费捕捉、回收。』」 「三个月之前这篇广告第一次出现于报纸上。之后大约每隔十天就会出现一样的广告。」 「而且询问过街坊邻居后,发现最近街上的野猫都完全消声匿迹了。」 「野猫……不见了?」 「是啊,听夜间警察霍格斯说,在街上到处都看得到拿着大网子、身背布袋的可疑男子。」 托亚用宛如可以穿透爱德华的眼神看着他。 「那些男人该不会是……」 「对,霍格斯还看过那些男子们用网子捕捉野猫,塞到袋子里后就随即离去。」 「那些家伙在抓街上的野猫吧?那刊登『收养猫咪』的也是同样一伙人吗?」 爱德华一脸得意地点头。 「恐怕是。因为我认为只要是猫都要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那我在那间废屋里看到的……堆积如山的猫笼,也是那些家伙干的?」 「我想应该可以这么想吧。要是把大量猫咪带进像这间公寓一样,和其它建筑物紧邻的建筑物里,邻居一定会抗议猫叫声很吵,不过如果是独栋建筑就没问题了。」 爱德华的推理很有道理,托亚则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时他脑中却浮现一个很大的疑问: 「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多只猫咪?那只灰色的猫很稀有、珍贵,但是笼子里有各种的猫耶?有好多看起来就像是杂种猫,虽然可爱但很常见的猫咪。」 爱德华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托亚的问题,只见他用手扶着角度尖锐的下巴,但似乎一点也不感困惑,反而语气愉悦地回答: 「我想过没多久,能回答你问题的人们就会来吧……啊啊,说人人到。」 「啊?」 才刚觉得门外似乎传来咚咚咚地急忙跑上楼梯的脚步声,房门就被猛力打开。 「喂喂喂,外行侦探!你脸皮竟然这么厚地叫我来!」 和宛如铜锣声响的叫声一同进入房内的,是一位个子壮硕的男子。 仿佛牛只般壮顿的身体上套着米色旧外套的男子凯文?普莱斯,以前只是个地方警察,后来因为解决无数事件立下功绩而荣升伦托拉市警。 其实,实际解决那些案件,并把功劳归于凯文的人是爱德华,而爱德华轻易地将功劳拱手让人,让直性子的他觉得自己欠爱德华人惰,因此他虽然满腹怒火却也十分感激……换句话说,他对爱德华的感觉挺复杂的。 「你好,普莱斯刑瞥,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找你来,我只是觉得你会想来罢了。西瓦,麻烦帮普药斯刑警泡杯热茶。」 爱德华即使被普莱斯破口大骂,脸色也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显得有点开心。 「我才不要喝茶呢,跟班的!」 「麻烦请您叫我守护者,总之请先坐下吧。」 在西瓦的劝说下,普莱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锐利的眼神瞪着爱德华。 「真是的,你传来一张写着『最近猫咪失窃事件是不是增加了呢?』的电报,我看了怎么能不来!」 「喔?那我是说中啰?」 「没错,难得当上伦托拉市警的刑警,但我这一个月却都忙着找那些被偷的家猫。」 普莱斯用硕大的拳头敲击桌面,突然露出羞愧的表情询问爱德华: 「唉,偷托拉市警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愿意接纳我这种乡下人的,所以我只好认分地干出成果让大家认向我。」 「你找不到那些被偷的猫吗?」 「完全找不到,不只如此,怪的是最近在这城镇根本看不到一只猫。」 「喔?一只都没找到吗?」 「别罗嗦!你传那种电报来,是有抓到什么线索吗?」 「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我优秀的实习助手带回了很棒的情报,我十分地感谢他呢。」 爱德华说完便以右手抵着胸看着托亚,托亚第一次被爱德华这样称赞,内心的骄傲让他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不过在托亚开口回应爱德擎的称赞前,普莱斯就起身逼近他了。 「喂,小鬼,你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帮助警察是……」 「咦?啊、喔……」 爱德华代替被普莱斯魄力压倒的托亚,语带讽刺的回答: 「是市民的义务吧?不过我们来交换个情报吧。你不可能忙了一个月,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吧?」 「混帐,你可别小看我!」 普莱斯宛如夸耀壮硕体格般挺起胸膛,双手插腰扯嗓高喊: 「好吧,那我就破例告诉你我获得的超重要情报吧。其实啊,最近伦托拉的上流阶级间,流行着一种奇怪的秘药……」 啪嗒! 「哇啊!」 普莱斯的背遭突然打开的门板撞到,整个人被撞个狗吃屎。 「哎呀——不好意思。爱德华,你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调查到了喔。」 这娇艳声音的主人是这间公寓的另一位房客,占 卜师碧玉。 她有着男人无法不凝视的丰满胸部、充满魅惑的褐色肌肤、浓密的黑发以及琥珀色的玲珑双眼,是一位除了名字之外全都成谜的不可思议人物。 看来爱德华似乎请她帮了什么忙。 「妳……!」 普莱斯按着被地板撞红的鼻子,脸上满是愤怒地起身,但碧玉却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将一瓶褐色的小瓶子递到爱德华的鼻尖前。 「这、这该不会是我刚说的那种秘药吧!」 普寮斯吃惊地瞪大眼睛,爱德华则接过小瓶子,摇晃瓶中的液体。 「碧玉,谢谢妳。查得如何呢?」 「那是什么?」 托亚瞪大圆圆的眼睛发间,西瓦则边将普莱斯刚刚起身时推倒的椅子扶正边回答: 「其实约两个月之前,碧玉小姐就给了我们那罐小疯子呢。听说那是由东方大国传来,私下盛行于上流阶级之间的秘药……据说是超高效能强精剂之类的东西。」 碧玉笑着顺了一下光泽亮丽的黑发说道: 「前阵子我的客人说这东西非常贵,所以我就收了,想说西瓦应该会想用吧。」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现在没有立场使用那个东西,我想总有一天爱德华少爷会用上,所以一直妥善保存着。」 「……你……」 爱德华斜眼瞪着一派悠闲地如此说道的守护者,普莱斯则有点不爽地踹地板。 「你们也查到那种药了吗!那你们知道了些什么!?」 「这是回收猫咪的广告出现不久后,开始流行的一种原料不明的高价秘药……虽然我觉得应该是想太多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介意,所以才告诉爱德华少爷这件事。」 「然后我拜托可能对这种秘药很了解的碧玉,帮我调查详细的情报。」 「虽然我告诉过他我是占卜师,不是魔术师……」 「但妳还是知道一些事吧?」 「不是因为我是魔术师才知道的呦,而是靠占卜师的秘密人脉得知的。」 「秘密的人脉?那是什么?」 「不能说才叫秘密呀,可爱的小弟弟。」 碧玉轻戳比自己还矮上许多的托亚鼻尖,接着巡视在场所有人。 「想知道吗?」 「想知道!」 四位男性的声音巧妙地重迭,碧玉开心且态度谨慎地张开红唇说道: 「听了之后可能会不想用那种药喔?爱德华。」 「不用妳担心我也可以发育成一位正常的男人啦,碧玉。我不需要那种怪异的药,所以妳请说吧。」 「哎呀,还真有自信呢。希望哪天可以确认你说的话是否正确……」 碧玉虽然想继续闹下去,不过看到普莱斯那即将爆发的表情,她也知道大事不妙,便老实地将知道的都说出来: 「听说那种秘药的原料是猫喔。」 「猫!?」 这四道声音再次完美地重垒,而美丽的占卜师边摇摆极为暴露的洋装裙摆边点头。 「听说是用猫的鲜血、肝脏,跟数种药草熬煮而成的,虽然这种药因为稀有而昂贵,但药效却出奇得好,所以私下购买这种药的有钱人络绎不绝呢。」 普莱斯哑口无言地看着碧玉和爱德华。 「喂,金毛的,该不会……」 托亚也凝视着爱德华放在手掌上的小瓶子,低声说道: 「有人为了制作这种奇怪的药……」 「抓遍城里的野猫,但数量还是不够,所以开始偷家猫。而现在那些被偷走的猫咪……」 西瓦接着这么说。而接续这句话、抢下结尾工作的果然是爱德华。 「全都被关在托亚今天去的废弃屋子里,这种『超高效能强精剂』恐怕就是在那制作的。」 「什么?什么『废弃屋子』!」 完全听不懂爱德华结论的普莱斯,不知道自己来这里之前他们谈论过什么,只能在一旁瞪大眼睛。 不过爱德华却露出不输给碧玉的妖艳笑容,扬手示意杵在那的普莱斯闭嘴并这么说: 「普莱斯刑警,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聊吧,看来你又可以拿到不少功绩了。」 ※※※※※ 「喂,盗猫集团真的在这种地方吗!要是你让我白跑一趟……」 「嘘,普莱斯刑赘,你太大声了啦!」 「呜、呜呜……」 普莱斯一被爱德华纠正,立即闭上他的大嘴。 爱德华、托亚、西瓦还有普莱斯正前往那间废屋。 时间是深夜十一点过后。 由于平民区的居民没有多余的钱买足够的燃料,因此都很早就寝。四周不但十分宁静,而且这一带的街灯并不密集,漆黑程度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虽然这个季节白天的温度已经十分温暖,不过到了夜晚还是很冷,即使身穿厚外套也挡不住的寒气让托亚冷得直打哆嗦。 「……请用这个。」 有人从后方轻柔地帮他围上围巾,托亚转头一看,便看到西瓦边吐着白烟边对他微笑。 「可是这么一来,爱特伍德先生你……」 「我穿得很厚,所以没关系,要是你感冒就糟糕了……」 「那……嗯,谢谢你。」 还不习惯别人对自己好的托亚,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并将带有淡淡烟味的围巾绕住脖子。 一群人倚靠着普莱斯手上的那盏提灯和托亚的记忆,在复杂的小路迷了几次路后,终于抵达那栋废屋。 「喔喔!」 普莱斯发出虽然已压低音量,但还是显得挺大声的惊叹声。其它三人虽然也忍着不出声,不过脸上充满惊讶以及紧张的神色。 白天渺无人烟的废屋,其中一个房间渗出微弱灯火,而那就是堆满大量猫笼的房间。 「果然有人来!」 爱德华抓住不禁想冲出去的托亚手腕,表情毅然地说: 「首先我们应该调查清楚对方是何方人物,大家走吧。」 「别擅自下命令,外行侦探!」 「我说过我是私家侦探!」 「罗嗦,外行就是外行!」 普莱斯和爱德华低声斗嘴的同时,不忘谨慎地压低身段接近那个灯火明亮的房间,西瓦和托亚也压低身体跟在后。 白天几乎不留缝隙的窗帘,现在稍微拉开了一点,足够大家窥看房内情况。房里约有十位男子忙碌地工作着。所有人的打扮都称不上得体。 有的人在摇晃混合玻璃器具中颜色可疑的液体、有的人在磨碎药草、有的人将熬煮到呈黏糊状的物体分装进褐色的瓶子内,还有人帮瓶身贴上标签。 看来他们正在制做那个「超高效能强精剂」。 而房间深处有个体格特壮的男子站在堆积如山的笼子前,环抱双臂挑选着猫咪。普莱斯倒抽了一口气。 「那个混帐打算现在杀猫吗!」 「看来是如此,他打算采集猫血和肝脏吧。」 爱德华的语气听来冷静,但明亮的蓝色瞳孔却明显点燃了怒火。托亚看到那个男子从猫笼中抓出那双灰色的幼猫时,脸色顿时大变。 「爱德华,小猫要被杀掉了,我们得马上阻止那些家伙!」 「等等!里面说不定有人有枪,你有看到他们腰上都挂着小刀吧?我们几个又没武器,人数又比不过他们。」 「可是光在外面看又没意义。普莱斯,你是警察,身上应该有枪吧!?」 「伦托拉市警都赤手空拳,我哪来的枪啦!」 「真是的,一点都派不上 用场!」 「你这臭小鬼说什么!」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啦。如果我们不迅速闯入,就无法阻止对方杀害猫咪;但如果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无法根绝这凶恶的犯罪行为。不管采取哪种行动,靠我们这样的人数都会有相当大的危险和困难。」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看你们一派悠闲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对策?」 「就是因为没有才烦恼。」 爱德华大概没料到对方人数会这么多,连他也懊悔地咬着嘴唇。 就在他们谈话期间,那个壮硕的男子已经把灰色的幼猫放在作业台上,用单手轻松压着乱动的躯体。 「我答应那只猫会救她的小孩,如果没有人要去,那就算只有我一个人……」 「笨蛋,你这个小鬼闯进去能干嘛!我去!」 话刚说完,还以为普莱斯要竖起他爱穿的外套衣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冲向那扇大玻璃窗。「看我的啦啊啊!」 喀啷啷啷! 玻璃窗随同震耳欲聋的声音破裂时,普莱斯巨大的身躯也滚落室内。 「哎呀,真是没脑袋的单细胞。没办法,我们也上吧!」 「爱德华少爷、托亚先生,两位千万小心。」 「我知道,爱特伍德先生也一样!」 爱德华等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跳进屋内,普莱斯早在屋内果断地对男子们说道: 「你们这些恶徒!让我发现你们做坏事的现场了吧,我要把你们全都逮捕!」 不过那些一男子似乎都是外国人,听不懂普莱斯在说什么。 即便听不懂,但谁都知道突然闯入的人,并不是值得欢迎的客人。一名貌似领导人的男子用外文大声嚷嚷后,所有男子都停下手边动作,拔出挂在腰际的小刀。 连压住小猫的男子也先放开小猫,拿起用来杀生的切肉刀。 「混帐,只好用蛮力了!」 大乱斗就在普莱斯的喊叫下开始了。 「喔喔喔喔喔!」 普莱斯挥舞掉在角落的木材。勇敢地和手持刀子的男子们交战。 爱德华和托亚则活用轻巧的身体迅速逃窜,顺手拿起桌上的实验器具和可疑的灼热液体丢向男子们。 西瓦也不见平时的温厚态度,只见他为了掩护两位少年,不停挥舞坚固的橡木椅。 四人勇猛地奋斗。 不过无论人数或武装,都与对方相差甚远。刚刚那名本来要杀掉小猫的男子,仿佛抓猫似的抓起个子最娇小的托亚衣领,把他抬离地面。 「你这家伙!混帐,放我下来,放开我!」 虽然托亚拚命挣扎,但是男子那比托亚腿部还粗的手腕却一点也没松开,甚至还用染着猫咪鲜血的切肉刀抵住他的脖子。 「鸣!」 托亚感到一阵痛楚,流经脖子的鲜血让他感到一阵搔痒,不禁全身僵直。 「托亚!」 虽然伤口很浅,但是鲜红的血液足够让爱德华他们动摇了。那名男子又用外文说了一些话,就算听不懂,也知道对方要他们投降。 「西瓦、普莱斯,把武器放下,托亚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没办法了。」 「混帐!都到这一步了……!」 三人不甘愿地放下武器,两位持枪的男子从两侧包夹三人,一步一步地接近。 「鸣……大家、不用管我,快逃……」 托亚语调颤抖地说,但男子又将脖子上的刀尖向内抵,让他不敢继续说下去。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托亚,、心腊急速跳动,全身吓得发白。 「现在要逃也逃不了啊……哎呀,万事休矣。」 这种时候爱德华还一派悠闲地低喃。 「很抱歉,有我跟着您还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该怎么对您故乡的双亲交待……」 「这种唠叨话等死了再慢慢说啦!」 普莱斯在枪口的威胁下,还依旧不甘心地吼叫。 但毫无武器的四人什么也办不到。既然秘密已被看到,男子们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吧?四人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 不过,就在全员已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时……突然察觉到异样的托亚,转头朝破掉的玻璃窗张望,其它三人……以及男子们都追着托亚的视线转头看向窗户。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因眼前的景象而张大。 以那双灰色幽灵猫为首,一大群散发半透明微弱光芒的猫群,宛如洪水般从破掉的窗户涌进了室内。 「哇啊啊啊!」 不只那些男子,连四人也同时发出惊叫。 男子放开揪着托亚衣岭的手,使得摔落地面的他不停呻吟,但他的视线还是被眼前奇幻的光景所吸引。 陷入慌乱的男子们,全都脸色铁青地在房内乱窜。 (这些猫咪……全都是被这些家伙杀掉的猫咪幽灵!) 幽灵猫们希望能让伙伴和亲人获救的强烈意念,让牠们得以现身于一般人面前。而幽灵猫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能释放如此强大的能量,这代表牠们将一切希望都赌在爱德华四人身上。 「猫咪在帮我们制造机会!大家,趁现在!」 「喔……喔!」 「知道了!」 在托亚的喊叫下,其它三人也都突然回过神来。西瓦和普莱斯两人没有事先讨论过,却都同时踢向持枪男子的手腕。 「哇啊!」 枪就这样从突然被踢一脚的男子手上掉落,爱德华立刻捡起手橱,另一把则交给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托亚。 由于长程武器被夺,情势一下子逆转。爱德华和托亚用手枪压制男子们,将他们紧集在一起;西耳和普莱斯负责把他们的双手交绑于背后,并用绳子绑成一列。 「哈哈哈,虽然你们听不懂我说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讲一下你们的罪名。那就是窃盗罪、违反制药法……还有,因为你们伤害这个小鬼的脖子,还要加上一条伤害罪……喂,金发的,那这些家伙……」 普莱斯大声地宣告,不过最后却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住爱德华。边整理凌乱头发和衣服的爱德华,则大方举起单手回应: 「好啊,反正我们的工作是保护猫咪母子,逮捕恶徒的功劳是你的。」 「混帐,真是个硬要别人感恩的家伙。这笔人情,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喔。」 爱德华对懊悔地吼叫的普莱斯露出花朵般灿烂的笑容;普莱斯则耸了耸粗壮的肩膀,表情怅然地带走窃猫集团。 「一个人带十几个人回署里,会不会太困难了……有没有问题啊?」 「我想他马上就会遇到夜间巡逻人员,要求对方协助吧。别提这个了……」 看见爱德华佩服地目送普莱斯离去时的背影,西瓦则低声唤起他的注意。 爱德华的视线回到室内,发出轻柔的叹息。 散发宛如萤火虫般柔光的幽灵猫们站在房内四处,视线都看向关着伙伴的笼子。 「好,你们没事了喔,快点离开这里回家吧。」 托亚一个一个的把笼子打开,让猫咪出来。 恢复自由身的猫咪,有的大伸懒腰、有的整理毛发;有的则开心地在房内奔跑。 幽灵猫们看到这幅景象后大概也就放心了吧,只见牠们纷纷幻化为光点,轻柔地飘到空中后消失。 「……谢谢妳救了我们。」 喵—— 剩下的那只灰色幽灵猫宛如响应托亚的道谢般叫了一声,接着以疼惜的目光 凝视着自己的孩子,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变成金色光点,和其它猫咪一同升向天际…… 「虽然没能救到母猫,不过至少平安抢回小猫了。其它猫咪也会回到自己的住处吧?」爱德华说着说着还拍了拍托亚的肩膀。 「虽然名声给了普莱斯,但报酬由我们接收……不过这次只有你最值得称赞喔,托亚。因为如果没有你,这里的猫全都会被杀掉呢。」 「爱德华……」 这番诚恳的称读言词,让抱着灰色小猫的托亚感到一阵感动。 「……干得好,我们回去享用西瓦泡的热茶吧?」 西瓦用温柔的笑容点头同意爱德华的意见。 「好的,就拿美味的热茶和鲑鱼三明治当宵夜吧。」 「太棒了!我超爱鲑鱼的!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怀中柔和的温暖体温抚慰了托亚的心灵,也让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哥、小鸟和平民区 哥哥、小鸟和平民区 在闹钟发出巨大声响……的前一刻,就从床上跳起并按下开关。 这就是「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助手西瓦?爱特伍德,每天早上起床的情况。 他之所以不让闹钟发出声响,是因为不想妨碍隔壁房内两位少年安稳的睡眠。 既然这样,他也可以干脆不要设闹钟,但他又怕会因此睡过头。 西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驱赶睡意,边单手梳整可可亚色的头发,边打开房内窗户。 虽然窗外天色的有点昏暗,但街上已看得到卖牛奶的男子及拉货车前往市场的人们身影。 大都市伦托拉已经开始了热闹的一天。 西瓦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接着迅速整装完毕,走下楼去。 他敲了敲厨房的门后才打开门,有一头褐色头发、紫色眼睛和温和容貌的女性,同时也是这间出租公寓的女主人海丽叶?马绍尔立刻微笑着对西瓦打招呼: 「爱特伍德先生,早安。热水已经烧开了喔。」 「马绍尔小姐,早安。真不好意思,老是麻烦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没有。」 这是两人每天早上习以为常的对话。 即使他们对彼此都有好感,但同样谨慎的个性,使得他们迟迟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虽然连旁观者都看得不耐烦,但十分有耐性的两位当事者,似乎对现在的微妙关系并没有什么不满。 「那么我拿一点热水回去。」 「好的,请用,我等会就把早餐送过去。」 今天也因为看到海丽叶笑容而心满意足的西瓦,在陶制的大水壶里装满热水后便拿回三楼。 接着他把水壶放在浴室,随后又前往另外一间寝室。 他每天早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叫醒两位睡在这间寝室的少年。 话虽如此,叫醒其中一个人并不困难。 拥有黑发黑眼、象牙色肌肤以及异国血脉的少年托亚?赤星,总是睡在窗边的床位。 数个月之前才变成侦探助手的他,从未感受过父爱。加上和母亲经历生离死别后,就一直过着孤单的日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没有把三十七岁的西瓦当作父亲,不过却把他当做哥哥般看待。就像现在,他虽然早就醒了,却一直窝在被窝里等待西瓦叫醒他。 所以早上只要西瓦叫他一声并轻拍肩膀,装睡的托亚就会轻快地下床走向浴室。 令他感到困难的则是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这间侦探事务所的主人,同时也是西瓦长年服侍的爱德华。 爱德华身为地方大地主格莱斯顿家的三少爷,从巴尔福公学毕业后,就在首都伦托拉的平民区开设一间小小的侦探事务所,踏出私家侦探的第一步。 今年十九岁的爱德华,拥有金发碧眼以及连女性也少有的美丽容貌,再加上他头脑聪明这一点,不禁护人不平地质疑上天为什么要让一个人拥有这么多优点。 不过令人称羡的爱德华还是有缺点,那就是睡相差、难以叫醒。 今天早上没有安排和委托人见面倒还无所谓,但如果遇到当天有计划的时候,西瓦就得拚命把爱德华从床上拉下来。 今天也好不容易才成功叫醒爱德华的西瓦,用梳子帮他梳理纠结在一块的金发,并把他赶到浴室后,才终于能喘一口气。 用完早餐后,爱德华躺在沙发上打开还没看完的书。 「喔?今天是读书日吗?」 爱德华大方地点头回应边收拾餐具边发间的西瓦。 「因为委托案件解决得比我想象中还快,而且偶尔这样悠闲度日也是必要的吧?」 「……说的也是。」 可是怎么觉得您一个月当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过得很悠闲——西瓦机伶地咽下这句话不说,十分有礼地答道: 「今天是悠闲日?没有工作要做吗?太棒了。」 托亚一听到爱德华这么说,便满面容光地冲进寝室。过没多久就走回来的他,手上小心翼翼地抱着未完成的帆船模型。 「那我要继续做这个!」 这阵子很迷做模型的他,从附近的家具工匠那里取得不要的木块,再加工成美丽的帆船。 和意外地毫无手艺天分的爱德华恰巧相反,托亚似乎很擅长细腻的手工,说不定是因为他的手小、指头又细的缘故。 爱德华瞄了一眼立刻开始用小刀削切起木块的托亚后,将视线移到西瓦身上。 「西瓦,你今天也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谢谢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西瓦虽然这样回答爱德华,但他从房里拿出的却是满满一篮的衣服。篮子里装着的是爱德华和托亚的衣服。 实际上,侦探的工作并不如娱乐小说中所描述的安乐椅神探般华丽。 工作时需要用双脚当步行工具到处走,有时候得进入废屋探险、在树丛里徘徊,有时甚至不得不进入下水道,因此衣服难免破损,所以一定会需要修补。 西瓦不想让每天忙于照顾四位房客的海丽叶还得帮忙修补衣物,所以每当他有空间时,就会拿出针线缝补衣物。 在这一点也不宽敞的起居室内,三人安静地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埋首于各自的作业当中。就这样过了一段寂静的时间…… 铃铃! 楼下传来呼叫铃的铃声。 托亚停下用削细的棒子制作船舱窗户的手,露出了充满期待的眼神。 「好像有人来了,说不定是委托人喔!」 视线根本没离开书本的爱德华懒洋洋地说: 「我又没约人见面,我看一定是碧玉的客人吧。」 碧玉是住在楼上,充满异国风惰的美女。 靠占卜为生的她,有一堆有名的政治家和大富豪顾客。虽然只要她有那个念头,伦托拉的豪宅就可以任她挑选,但她似乎是喜欢这间出租公寓里轻松生活的怪人。 「……是吗?说的也对。」 托亚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开始制作精巧的窗框。爱德华也继续阅读手上的厚重书籍。 连倾听两人对话的西瓦,也在针上穿过新绿……没想到这时他们的房门竟传来敲门声。 「啊?果然是我们的客人嘛!」 「嗯,我来开。」 西瓦用手劝阻才刚在棒子侧面涂上接着剂,正用手扶住等接着剂干的托亚,只见他把爱德华的衬衫放在桌上后站了起来? 打开门后,就看到海丽叶就站在门外。 「爱特伍德先生有访客喔。」 「找我的?是哪位?」 西瓦因这意外的结果瞪大灰色眼睛。 打从搬到这间公寓后,前来的访客不是警方就是委托人,这还是第一次有访客指名找西瓦。 「对方没说名字,但是位英挺的绅士。要让客人上楼吗?」 「好……麻烦妳了。」 海丽叶看到一脸困惑的西瓦点头同意后,便伶起洋装裙棍,脚步轻盈地走下楼。 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坚实的脚步声走上楼梯,从脚步声可明显听出对方是男性。 而看到访客的那一瞬间……总是冷静沉着的西瓦竟然发出惊叫: 「哥、哥哥!?」 不知何时,走到西瓦身后的爱德华也瞪大了那双湛蓝的眼眸。 「这真令人吃惊,真是稀客啊。」 「哥哥?谁的?」 手上还扶着小木块的托亚低声询问身旁的爱德华。爱德华则用很快的说话速度和托亚咬了一 下耳朵: 「他是葛雷哥莱?爱特伍德,是西瓦的哥哥。」 「什么!」 托亚吓了一跳,交互看着眼前的两位大人。 没错,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正是比西瓦大了六岁的哥哥葛雷哥莱。 次男西瓦打从九岁就开始负责照顾爱德华,而长男葛雷哥莱打从出生就决定将来得继承父业,担任格莱斯顿家的管家。 也许是彻底从父亲那学会到各种礼节吧,连外表都忠实呈现出他那极为认真的个性。 西瓦的身材属瘦高型;而葛雷哥莱则是中等高度、身材结实,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个仍在学习中的管家,穿着一身工整的黑服。 葛雷哥莱的发色和瞳孔都和西瓦一样,也唯有这一点能让人觉得他们是亲兄弟,但两人的长相却完全不同。 西瓦长得比较像母亲,容貌朴实却清秀、五官柔和。另一方面,葛雷哥莱就像是父亲的翻版,轮廓严肃又方正,五官都偏大且深邃,给人严肃又顽固的印象。 「西瓦,别发出这么粗鲁又大的声音。」 葛雷哥莱一开口就用无法让人联想他才三十多岁的沉稳音色训斥弟弟,按着便恭敬地对爱德华点头。 「爱德华少爷,好久不见了。看到您这么健康有朝气,令我感到十分开心。」 和因为哥哥突然出现而愣住的西瓦呈反比,似乎觉得这个场面十分有趣的爱德华露出笑容,点头响应: 「好久不见了,葛雷哥莱。我也很高兴看到你如此健康,哈利也平安吗?」 「是的,父亲还是老样子。」 爱德华比了比房间内,对毫无笑容、拘谨回答的葛雷哥莱说: 「临然人都来了,你就别急着走吧。西瓦,现在时间刚刚好,帮大家准备下午茶吧。」 「遵命。」 西瓦重新振奋精神后便走出了房间;托亚则是慌张地整理自己的模型。 葛雷哥莱在爱德华的劝说下,在爱德华刚刚还懒散躺着的那张沙发上笔直地挺起背脊坐下,让人觉得仿佛这张沙发没有椅背似的。接着他再次向爱德华打招呼: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最后一次看到您,应该是毕业之前的事吧……已经过半年以上了吗?」 爱德华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回答: 「对耶。不过,可以在这里看到你,真是令我感到又惊又喜呢,葛雷哥莱。你是陪家里的谁来吗?」 「不,今天是老爷……您父亲派我来伦托拉的。老爷说办好事后,希望我一定要来顺便看看爱德华少爷您过得如何。」 葛雷哥莱毫不逃避地接下爱德华的玩笑话,并认真严肃地回答。接着爱德华还是不改亲切的口吻说道: 「原来如此,家里的人都好吗?」 「是的,大家都很担心爱德华少爷您。」 「我们家的人都爱操心……啊,对了,我来帮你介绍一下。」 爱德华看向一脸严肃地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托亚。 「这位是托亚?赤星,他是我在巴尔福校的学弟,现在在这里担任侦探实习助手。托亚,虽然刚刚已经跟你说过,不过让我再介绍一次,他是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爱特伍德,预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老家的管家。」 听了这段话后,刚刚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瞄托亚的葛雷哥莱,这才理解似的点头说道: 「这位是您学校的学弟吗?初次见面,您好。我弟弟不才,能得到赤星先生的帮助,身为哥哥的我感到很欣慰。」 异常拘谨的招呼让托亚讶异地瞪大眼睛。 「鸣……不、那个、谢……」 「对了,具体来说,侦探实习助手是怎么样的工作呢?」 「这……你这么直接的问我,我也……」 「让各位久等了。」 这时,去准备茶点的西瓦在绝佳的时间点回到房内,不知所措的托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葛雷哥莱享用着西瓦冲泡的香醇热茶时,一面简洁地报告爱德华家人的近况。 爱德华的父亲依旧以地主的身分管理着领地,但最近似乎已经开始让长男亨利和次男罗杰接下为数不少的实务面工作。 爱德华得知母亲雅黛儿和亨利的妻子菲莉西雅,一同将家里的事务管理得很好,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虽然爱德华已经慢慢变得成熟,但骨子里还只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依然会担心许久未见的家人。 喝完杯中热茶的葛雷哥秦先说了声:「那么……」接着用锐利的视线看着弟弟。 「我不应该待太久,因为这会妨碍您的工作。西瓦,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屋子内部。」 把茶杯放回杯盘上的西瓦,则露出一脸纳闷的表情。 「啊?介绍?」 「笨蛋,为了能详细将爱德华少爷的居家环境说明给宅邸的各位听,我得先掌握这房子的全貌吧?」 「喔。」 只见西瓦不耐烦地起身,还以有些随便的态度开始做介绍: 「现在我们所在的这间房间是起居室,这里是浴室。这是俺……不对,这是在下敝人我的房间,而这间是爱德华少爷和托亚先生的寝室。」 「『俺』!刚刚爱特伍德先生说了『俺』对吧!」 托亚吃惊地对爱德华轻声说道;而单手掩嘴的爱德华也跟着笑咪咪地低声回答: 「他的确有说。那家伙大概有十年以上,没说过『我』以外的第一人称了吧。」 「对家人就是要这样啊!而且刚刚两人的距离好像突然拉近很多。」 「是这样吗?」 完全没听到两位少年悄悄话的西瓦,轻轻地展开双臂看着哥哥;而葛雷哥莱则是吃惊地蹙起眉头。 「……然后呢?」 「还要我做什么?」 「你发什么呆?继续介绍下一个房间啊!」 被哥哥这么狠狠地斥责,西瓦只能一验困扰地轻轻耸肩。 「就这样了,这就是我们所有的居住环境。」 「什么?」 葛雷哥莱瞪大约比弟弟大上三成的眼睛,先看向托亚,按着再望向爱德华,两位少年则是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肯定西瓦的话。 「蛇……摸啊!不对,是什么啊!」 因为过度讶异而不小心发错音的葛雷哥莱,重新巡视了一下室内。 「连这整栋房子我都觉得太小,没想到竟然只住二楼,简直就像是间仓库嘛。还有,西瓦!」 「什么?」 「你竟然让爱德华少爷和他学弟共享一间寝室,自己占用一间房间,你是打什么主意啊!」 「你这样跟我说也没用啊,我的房间很小,放不进两张床啊。」 西瓦以托亚从未见过的不悦表情回答。看来即使是个性温厚的西瓦,也会对自己的亲哥哥坦率表露负面情感。 「问题不在还吧!你从以前就缺乏当慵人的自觉……」 在爱德华面前严厉斥责弟弟的同时,葛雷哥莱也不忘克制自己的音量。 「喂,葛雷哥莱,我和托亚对睡同一间房这点,并没有任何不满……」 正当爱德华想澄清自己和托亚并没有感到不方便时,房门一声不响地被打了开来。 「嗨~可爱的男孩们。」 踏着优雅的步伐、带着沙哑的嗓音进房的,是一名身穿薄衣的美女。 对方是拥有茂密黑发、褐色肌肤以及宝石般绿色瞳孔的另一位房客,占卜师碧玉。 葛雷哥莱漫不经心地朝碧玉的方向看了一眼,当他看到几乎要 从洋装低衣领中迸出来的丰满胸部,以及裙摆高叉底下可窥见的美丽大腿曲线时,整个人顿时僵掉。 「你们在吵什么呀?把我都吵醒了啦。」 气势凌人的葛雷哥双手插腰站着,而刚刚懒洋洋地对爱德华发牢骚的碧玉,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看着爱德华发问: 「这位看起来很顽固的人是哪位啊?」 「他是西瓦的哥哥葛雷哥莱,碧玉。」 「是呦——兄弟俩的感觉不太像呢。西瓦,虽然你也不错,不过哥哥也挺不赖的。」 碧玉环抱双臂,露出宛如在鉴定商品般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打量葛雷哥莱。这种毫不客气的视线,让葛雷哥莱极度气愤地瞪着弟弟。 「西、西、西瓦!你这家伙!」 「……这次又怎么了,哥哥?」 「你和这位女性是什么阙系!这位露出虽然不算……稚嫩,但肌肤年龄还算年轻的女性,你竟敢直接称接称呼她的名字,真是无礼!」 西瓦手抵着太阳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后开口解释: 「哥哥,请冷静一点。我和这个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啦。」 「可是!」 「大家都是直接称呼碧玉小姐的名字,所以……」 「什么不算稚嫩,真没礼貌!未婚的女性永远都是年轻的少女啦!」 碧玉虽然嘴上抱怨,不过似乎并没有生气。只觉得十分有趣而露出笑容的她,将食指贴着红色的嘴唇上。 「呵呵呵……每次看到这种包得紧紧的男性,我就想让他一件一件地脱掉呢。」 「什、什、什什什什么!」 专注于管家事务的葛雷哥莱,直到三十多岁都未曾有过花边新闻。被异性这样露骨的挑逗顿时整张脸涨红到几乎要从整齐的可可亚色发丝中喷发热烟。 「越是不让人看的东西就越想看,这是人之常情吧?况且你的身材看起来也不错……等等要不要和我一起亲密地午睡呀?」 「~~~~!」 嘶嘶嘶地~~~~碧玉的手就这样抚着葛雷哥莱的胸膛往下滑,只见他全身不断颤抖,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 爱德华苦笑着责备碧玉: 「碧玉,葛雷哥莱可比西瓦还更耿直呢,妳别这样捉弄他啦。」 「哎呀,剥开耿直的外皮,这过程不是更令人愉快吗?爱德华,我看你还是不懂女人狩猎的本能嘛。」 「糟糕,这下子被妳发现我经验不足了。」 「没关系啦。像你这年纪的男孩子,有点纯真才可爱。」 「哈哈哈,被妳称赞可爱是我的光荣。」 葛雷哥莱看到爱德华一派悠闲地和碧玉说话,便激动地跑向弟弟身边。 「西瓦!你身为守护者,你过去到底是怎么教导爱德华少爷的!身为你的哥哥,这样我怎么有脸回去见少爷在宅邸的双亲……」 「哇哇哇,葛雷哥莱先生你等等,冷静一点啦。」 就在慌张的托亚想介入两人的对话时,有一道娇小的人影从那扇敞开的房门外冲了进来。 「托亚!」 「哇啊!」 笔直冲进房并抱住托亚的闯入者,是一位年幼的少女。 「夏侬?」 托亚吃鹭地瞪大他那双宛如杏仁般的眼睛。这个女孩子是附近杂货店的独生女夏侬,她和常去店里买东西的托亚感情很好。 「哇啊,托亚!帮帮我!」 少女嚎陶大哭地紧抓着托亚。虽然托亚个子娇小,不过还是得单脚屈膝跪在地上,才能抱住一个五岁少女。 「喂喂,怎么了?妳又弄坏店里的东西吗?」 托亚以一副哥哥的口吻询问夏侬。在托亚温柔的语气下,她边吸泣边狂摇头。 「不是……是小、小鸟,小鸟飞掉了……呜……」 「小鸟?」 托亚纳闷地侧头思考,站在他身后的爱德华突然击掌说道: 「对了,前阵子你说你求爸爸买了一只小鸟给你对吧?」 用双手搓揉眼睛的少女点头回答: 「嗯,然后我啊,因为一个人看家……鸣,想说和小鸟玩一下下。」 听到这容易想象后续发展的故事,托亚搔了搔头响应: 「妳该不会把小鸟拿出笼子了吧?」 「嗯,然后小鸟突然从窗户飞出去了……」 「哎呀——这是常有的事呢。因为小鸟对妳还有所警戒吧?」 「托亚,怎么办?小鸟会死掉,会被猫咪吃掉啦!」 或许连小孩子都知道弱小的小鸟无法在外面世界生存吧?只见少女哭得更加激动。 「哎——妳哭也没办法呀。不过这还真麻烦……」 托亚一边安慰少女,一边烦恼地抬头看着爱德华和西瓦。 「爱德华少爷,您有什么好点子吗?如果可以,我想帮她找到小鸟并放回笼子里……」 听到西瓦这么说,连总是自信满满的爱德华,也不禁垂下唇形漂亮的嘴角。 「我是侦探不是魔法师呀,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点子啊?」 「哇啊啊啊啊啊!」 爱德华悲观的发言让夏侬的哭声更激烈了。托亚以怨恨的眼神瞪着爱德华。 「喂,爱德华!干嘛把小孩子惹哭啊!」 「我又没有欺负她……」 「这跟欺负有什么差?总之,我和妳一起去附近找找!好不好!」 托亚握着夏侬娇小的手站了起来,看来托亚比爱德华还懂得如何和小孩子相处。 「我也去找好了,西瓦你也来吧。」 「是的,当然……哥哥,你也看到现在的状况了。不好意思,看你是要在这等还是回去……」 牵着夏侬小手的托亚走在最前头,爱德华则跟在后面。为了跟上爱德慧,西瓦边穿外套边回头对哥哥这么说,不过葛雷哥莱却干脆地回答: 「不,我得彻底了解爱德华少爷住在什么样的环境,和哪种人交往才行,我也一起去。」 「……随你吧。」 西瓦露出绝不在爱德华和托亚面前摆出的不安表情和冷淡口吻说道,按着便迅速走出房间。 走到大街后,托亚便询问夏侬那只小鸟飞往哪个方向。接着先往少女指的方向前进,一行人就这样开始搜索起来。 年幼少女和两位少年。再加上两位身穿黑服、手戴白手套的男子,这怪异团体的成员每个走路时都抬头望着天空,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喔,侦探先生,这次在找什么啊?」 「又在找迷路的猫咪吗?」 「怎么了?今天一大群人陪小鬼玩啊?」 平民区个性爽朗的人们只要经过他们身边,就会对爱德华和托亚说些像在打招呼又像在讽刺的话语。 「我们在找小鸟啦,好像是一只漂亮的黄色小鸟,你有看到吗?」 每被人搭讪一次,爱德华就会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和有礼的口吻重复一次。看到爱德华这样,葛雷哥莱不禁露出严肃的表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格莱斯顿家的少爷,竟然被低阶的粗俗百姓这样对待。」 「哥哥,爱德华少爷不会因对方的身分而用不同的态度对待对方。」 「可是!」 和气得肩膀抖动的哥哥相反,西瓦则是态度沉稳地责备哥哥: 「嘘!这么大声说话,万一小鸟在附近会被你吓跑。况且……请看看周围吧,哥哥。」 「什么?」 葛雷哥莱绷着严肃的表情朝周遭一看,接着发出惊叹。 不知从何时开 始,刚刚向爱德华他们打招呼的街坊邻人,三三两两地跟在他们后方。大家手上都各自拿着网子或是空的鸟龙等物品,四处张望寻找小鸟的踪影。 「他们在……」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街坊邻居对我和爱德华少爷都保持一段距离,但现在……」 西瓦自豪地看着精神抖擞走着的爱德华。 「爱德华少爷无论对谁,都以直率、诚恳的态度接待。我想街坊邻居大概都了解到他的心意了吧?现在,爱德华少爷和托亚先生已经是这附近的人气王了呢。」 「嗯……」 「就算拿不到一分钱,他也会为了这样年幼的女孩子拚命奔走……爱德华少爷能成长成这样温柔体贴的男性,可说是我的骄傲。」 「西瓦……」 平常总是说话悠然自得且不着边际的弟弟,语调竟如此坚定,这让葛莱哥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托亚的高喊: 「有了!在那边!」 「好像找到小鸟了,我们走吧。」 西瓦和葛雷哥莱,也跟着其它人追上托亚和爱德华。 托亚正抬头看着的,是种植于小广场正中央唯一一棵椴树上位置较高的枝头。 「那个!那个是我的小鸟!」 夏侬高举小小的手指着小鸟。柠檬黄的小鸟正停在细枝头上。 「那只鸟吗……那我们该怎么抓到牠?」 才因找到小鸟而感到喜悦的托亚,这一刻却又立刻陷入烦恼。 虽然可以清楚看到小鸟,但树枝位置实在太高,邻人带来的网子根本够不到。不过要是爬上树,小鸟可能会饱受惊吓而立刻飞走吧。 「嗯……这可麻烦了。」 连爱德华也束手无策地将双手环抱胸前。 小鸟则宛如歌颂天外获得的自由一般,悠闲鸣叫着。所有人都听着小鸟的歌声,茫然地抬头看着小鸟可爱的模样。 就在此时,从人群中向前跨出一步的,竟是一名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截至目前为止对搜索进度毫无贡献的葛雷哥莱。 「哥哥,你要做什么……」 葛雷哥莱无视倍感讶异的弟弟,而是仔细观察小鸟的样子,接着缓缓嘟起嘴唇…… 哔…………啾啾啾啾…… 他嘴里发出的口哨声,逼真到足以让人以为那真的是鸟叫声。 惊讶的想大叫的托亚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而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地看葛雷哥莱。 「好厉害……跟小鸟一样的声音!」 夏侬发出孩童诚恳直率的感叹。 啾啾……啾、啾。 葛雷哥莱一面模仿小鸟鸣叫,一面轻轻抬起右手,伸直戴着白手套的手的食指。 「那个人想干嘛……」 「嘘,乖乖看别说话。」 爱德华低声劝阻觉得此举很奇怪的托亚。 哔哔……啾啾啾、啾。 没多久,小鸟发声响应葛雷哥莱呼唤的口哨。 啾啾! 「啊,牠回应了!」 夏侬睁大了她那双可爱的眼睛。 葛雷哥莱和小鸟宛如正用鸟语对话般,彼此持续发出鸣叫。 不久后,鸟突然从枝头上飞起来,也让大家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牠是不是又要飞到哪去了? 正当大家心里这么想时,下一秒小鸟竟然停在葛雷哥莱伸出的手——那只粗壮的食指上。 一旁观看的所有人以及爱德华的眼睛和嘴巴,都呈极大的「o」字型时,葛雷哥莱用另一只手裹住小鸟保护牠。 「来,这样就好了。快把牠放进鸟笼里。」 「好,用这个吧!」 其中一位邻人递上从家里拿来的旧鸟笼。 神色紧张的葛雷哥莱把鸟放进鸟笼后,才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你好厉害喔!」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模仿得那么像的鸟叫声呢!」 「真了不起,不愧是侦探先生的伙伴。」 一直在旁边观看过程的邻人齐声赞叹,并包围住葛雷哥莱。 「叔叔,谢谢你!」 「哇……不、不会,很高兴能帮上妳的忙……那个,这样称赞我,我实在很不好意思……」 葛雷哥莱被这次脸上挂满喜悦泪水的夏侬紧抱,旁人的赞叹之词如雪花般飘落,让他露出不只爱德华,甚至连亲弟弟西瓦都没见过的慌张、害羞表情。 于是他弯下结实的身体,僵硬地接受让年幼少女在他脸颊献上感谢的吻……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项特技呢。」 把小心翼翼地抱着乌龙的夏侬送回家后,返回出租公寓的路上,爱德华佩服地这么对他说;葛雷哥莱则不好意思地轻咳: 「没、没什么啦,这称不上是什么特技。说来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很喜欢小鸟,就只是这样罢了。」 「我知道你有养鸟,不过却不知道你还有模仿乌叫的兴趣呢,哥哥。」 西瓦深感意外地看着哥哥。 「这并不是我的兴趣,只是在观察间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超厉害的嘛!吶你还会模仿其它动物的叫声吗?狗啦、猫啦、牛啦、猪啦……还有鸡?」 托亚兴冲冲的这么询问。因为葛雷哥莱帮忙抓到小鸟,让托亚瞬间对葛雷哥莱产生亲切感。 「啊……那个,猪就有点困难,其它倒还有办法。」 「真厉害。那个,谢谢你喔,帮我们抓到小鸟,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有点可怕的人,没想到其实你是个好人。」 【插图04】 「是、不、我……」 托亚直率道谢的话语,和以他出身于巴尔福公学的身份却过于友善的态度,让葛雷哥莱不解的瞪大眼睛。 爱德华和西瓦看到在老家总是保持冷静态度的他,现在露出难得一见的慌张样,互看一眼的两人不禁笑了出来。 葛雷哥莱在出租公寓附近和三人道别。 「我得在今天之内回到宅邸,就此告辞了。」 爱德华挂着笑容询问葛雷哥莱: 「那你打算怎么报告我的生活状况啊?『生活在一个形同仓库的狭窄房间,周围都是些粗鲁的人』吗?」 葛雷哥莱听到爱德华语带调侃地引用先前自己所说的话,尴尬地低头说了声「请原谅」。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严肃的脸蛋上浮现少见的微笑。大概因为不习惯笑,不自然的笑容中带了点让人误以为是痛苦神情的错觉,不过那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不能否认住家环境很狭窄,但我打算对您家里的人这么说:『爱德华少爷和充满人情以及活力的平民区百姓,一起健康快乐的生活……』」 「……是吗?」 爱德华满足地点头。 「赤星先生,今后也烦请您多多协助爱德华少爷。」 「应该说都是爱德华在帮我吧……不过,嗯,我会加油的。」 托亚害羞地点头,最后葛雷哥莱表情绷紧地看向西瓦。 「今后你可也要尽全力保护爱德华少爷喔。这里离宅邸很遥远,这工作只能拜托你了。」 「我知道,哥哥,交给我吧。」 「嗯……那么,爱德华少爷,偶尔也请您回宅邸看看。」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喔。」 「是的,那我告辞了。」 葛雷哥莱做出超级标准的鞠躬姿势,接着便迈开机械般规律的步找朝街道那端离去。 西瓦望着他的背影, 深深叹了一口气。爱德华见状便带着笑意询问: 「怎么,累了吗?」 西瓦老实地点头。 「是精神疲劳。他依旧是个过分拘谨的人呢……好了,晚饭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免得浪费了马绍尔小姐特地为我们做的料理。」 「啊,真的耶!我就觉得肚子饿了,赶快回家吧,爱德华。」 「亏你早餐吃那么多。」 「我正值发育期嘛!」 「如果我还可以再长高一点就好了……不知道行不行呢?」 「我看是很难吧?好啦,赶快回去就对了!吃饭吃饭!」 这两位刚刚还到处奔波寻找小鸟,不知疲惫的少年,竟还能活力充沛地走向住宿公寓。 不知何时开始就沉浸于「大人」世界的西瓦,目送着两人耀眼的背影。 不过,自己有多久没看过哥哥的笑容呢? 连身为亲弟弟的他,都不知道那位在宅邸负责协助年迈的父亲、总是板着脸以严厉目光监视佣人们的哥哥,竟然有那种天真的特技。 不管是面对年幼孩童,还是直率地表达感情的平民区孩子们,葛雷哥莱那种慌张的模样也让西瓦感觉很新鲜。 「只要和那两个人在一起,就算再怎么顽固也没用吧。不过我真没想到葛雷哥莱哥哥会有那种表情……」 老实说,这个过去只会让西瓦感到不安的哥哥,经过今天这件事,读他感觉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些。 以往总是和爱德华形影不离、永远只专注于爱德华一人的西瓦,似乎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变淡。 就在爱德华也慢慢踏上成熟道路的这一刻,也许西瓦重新审视自己、以及与家人之间关系的时机已经到来。 这深切感触才刚掠过心头,还没做完的家事就如海浪般席卷脑海。 「现在不是想这种悠闲事的时候,今天还有很多事没做,衣服补好以后,还得把爱德华少爷塞进床底的那些睡前阅读书籍都拿出来整理,然后帮两人把鞋子彻底擦干净,还有……」 他思考片刻后,突然泛起微笑。 「还有,去买个花装饰我们的起居室以及马绍尔小姐的厨房吧。」 西瓦在堆积如山的杂事中添上一笔小小的乐趣,接着便朝对他挥手的两位少年走去…… 一日限定!王子侦探爱德华 一日限定!王子侦探爱德华 我是现年十七岁的托亚?赤星,职业是实习侦探助手。 我住宿的工作地点是「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名字听起来虽然挺气派的,但其实事务所位于伦托拉平民区某间出租公寓的二楼,而且是住办两用、小而整齐的超小事发所。 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位侦探、一位助手以及一位实习助手共三人,而且没委托的时间比有委托的时间多。虽说是实习助手,其实说是打杂的还比较贴切。 不过事务所才开不到一年,一切才刚起步,现在的状况就是……三个人合力悠闲地为事务所努力啰。 现在,我们位于离伦托拉十分遥远的马佛德村领主家中。 马佛德是侦探事务所的所长爱德华?h?格莱斯顿的故乡,而今天正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爱德华的职业虽然是私家侦探这种不正派的工作,不过他可是地方领主的三男。这种名门出身的少爷似乎有不得不遵守的传统,就像今天他也才刚举办完他的「成人仪式」。 我还以为仪式有多隆重,没想到爱德华只是穿上光鲜亮丽的衣装,在聚集现场的领地人民前打招呼……如此简单而已。 看来活动的重点是仪式后那场在中庭举办的宴会。 而我现在正站在宴会会场的正中央。 我的右手边正烤着全牛、全猪,而身穿清洁白衫的厨师们,正挥汗如雨地切着肉。 为了让大家可以直接拿大杯子装酒,一旁还摆着大木桶装的葡萄酒;再过去则摆了好几个里头煮着马铃薯和红萝卜的大锅子。 转向左边便可看到铺着纯白桌巾的大桌子上,陈列着好几座用甜点堆成的小山,刚出炉的面包接连不断地从紧急架起的炉灶中送出。 环顾周围,所有人都杵在自己物色的最佳地点,品尝美酒以及佳肴。 当然我的手上也拿着装满肉和蔬菜的盘子,虽然这已经是第三盘,但还是没把所有食物都吃上一遍,这场宴会还真是盛大得可怕。 「……这肉真好吃!」 我将涂上大量肉汁的烤牛肉塞入嘴里时,不忘踮高脚尖朝人群里看。 看来今天的主角爱德华正被双亲以及宾客们团团包围,忙着打招呼和谈天。 穿着盛装的爱德华看起来十分英挺,让人无法想象平时在事务所里,他躺平在沙发上看书的那副邋遢模样。 纯白质料加上金线刺绣的古典礼服,和爱德华的金发碧眼十分相衬。如果再加上一匹白马,活脱脱像是绘本中的王子。 而爱德华身后站着身穿黑服的西瓦?爱特伍德先生。 爱特伍德先生打从爱德华出生后就以守护者的身份随侍在侧,而他现在的工作是侦探助手,换句话说是我的上司。不过他不只照顾爱德萃,甚至连我也照顾得很周到,对我来说他说好像是妈妈一样。 因为爱德华很耀眼,所以显得爱特伍德先生像影子般不引人注意。不过仔细一看,就知道他长得高、脸蛋也不错,从远距离看更明显。 相对于他们两位,被当作客人的我就轻松多了。因为我能像这样混在当地人中大啖美食佳肴,还能观赏街头艺人带来的娱乐表演,自由地度过宴会时光。 正当我开始觉得一个人还挺孤单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一看,就看到爱特伍德先生站在我身后。 「咦?你不用和爱德华一起吗?」 我这么一说,他便用往常的温柔笑容对我点头。 「是的,看来终于和客人打完招呼了。你吃够了吗?」 「嗯!东西很好吃喔。大家也都说好吃。」 爱特伍德先生大概从周围人们的表情上,看出大家都很满足吧,只见他也跟着开心地点头。 「那太好了。来,请往这来吧。爱德华少爷和他的家人都很挂心托亚先生你呢。」 「啊,嗯、嗯。等我一下!」 我急忙把剩下的料理塞进嘴里。因为我总不能拿吃到一半的盘子去见爱德华的家人。 幸好在抵达格莱斯顿家人紧集的美丽白帐篷前,满嘴的烤牛肉已经被我吞下肚。爱特伍德先生若无其事地拿出手帕,将我的嘴边擦拭干净。 爱德华的家人全都聚集在帐蓬内,在场有他的双亲、两位哥哥以及大哥的妻子,还有被邀请来当嘉宾的邻近领主及其家人。这里和其它地方不同,弥漫着一股高尚、优雅的气氛。 爱特伍德先生的哥哥葛雷哥莱,正指挥为数众多的女仆们为宾客上饭菜。 「喂——托亚,这边。」 发现到我的爱德华朝我大幅度地挥手,虽然身穿王子服装,不过骨子里还是那位平易近人的爱德华。松了一口气的我,直接跑向他身边。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丢着不理。我仪式的演说如何啊?」 爱德华轻轻举起手上的酒杯,询问我「成人仪式」的感想。 「这个嘛……」 我正想开口卯起劲告诉他,我从阳台下仰望时所看到的他有多么英挺气派。 不过就在这时—— 「呀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不见!不见了!」 附近传来凄惨的尖叫声,让我顿时吓了一跳。吵着说「不见了、不见了」的人,是位体型富态的中年女性,虽然穿着华丽,不过却没什么品味。 「她是贾斯顿的领主夫人。在她身旁的是她丈夫西鲁阁下,据说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爱特伍德先生悄悄地这么告诉我。爱德华将酒杯放在桌上,走向那位夫人,而我和爱特伍德先生也跟在爱德华身后。 「老公,怎么办?不见了啦,结婚纪念日时你送给我的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黑曜石胸针不见了啦!」 完全失了分寸的夫人,发出尖锐的喊叫。 看来她因为将重要的胸针硬别在用过多折边装饰的洋装胸口,结果把胸针弄丢了。 懦弱的西鲁阁下畏畏缩缩地安慰夫人,但夫人却用足以让耳朵感到刺痛的尖锐声音喊叫: 「对了!说不定是刚刚跳舞的时候掉了!」 「夫人请、请稍等,我马上去看!」 葛雷哥莱听到夫人这么一说,立刻带了几位佣人走出帐篷。 其它原本正玩得开心的人们也察觉到这股骚动,慢慢在帐篷周围紧集。 「对了,刚刚这帐蓬的附近也有很多人跳舞吗?」 爱德华的二哥罗杰听到我楞楞地低语后,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对我说: 「是啊,我们并没有区隔宾客和领民,大家都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享受热闹气氛。因为有动作激烈的舞蹈,再加上人多拥挤,所以胸针会掉一点也不奇怪。」 爱德华的双亲也担心地对看。 「希望可以找到……对吧,老公。」 「嗯,难得对方特别前来出席爱德华的『成人仪式』真不希望发生遗落重要物品的憾事。」 罗杰、大哥亨利以及妻子菲莉西雅都忧心地点头同意爱德华父亲的话语。 「我们来找这边吧。各位,不好意思,为了谨慎起见,能不能请大家看看自己的脚边?」 所有人听到爱德华的话后,都缓缓地……女性们微微拉起大到夸张的洋装裙摆;男性则低头看同伴的脚边。 不过却没有传来任何找到胸针的声音。 过了一会后才回到现场的葛雷哥莱,大幅度弯下身体,向夫人深深鞠躬。 「夫人,实在很抱歉。方才我已经去您跳舞的地方仔细寻找,但都没找到胸针。我也询问周围的人,但没有人看到胸针。」 吞了 口口水、紧张地等待葛雷哥莱回复的人们,全都失望地垂下肩膀。 连好不容易恢复冷静的夫人,也再次失去分寸大声喊叫: 「不可能!跳舞之前胸针的确还在我胸口……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有人看到我把胸针弄掉,趁机把胸针偷走!那好,现在立刻叫所有人排成一列,搜他们的身,这样一定可以找到!」 「什么……!」 一直静静聆听夫人说话的爱德华突然脸色大变。 就算他平时居住在遥远的伦托拉,一旦自己故乡的人被怀疑,他不可能丝毫不在意。只见爱德华激动地紧握双拳。 「喂……糟糕了,爱特伍德先生,我们得阻止爱德华。」 我拉动爱特伍德先生的外套衣袖,爱特伍德先生也表情严肃地点头。 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有许多人包围帐篷,观看事情的发展。 「爱德华少爷,请您沉住气。」 爱特伍德先生轻轻弯下上身,若无其事地在爱德华耳边低喃。不过在爱德华开口之前就先声色俱厉地大喊的,竟是罗杰。 「您说我们的领民是小偷?根本是您自己不注意……哇!」 比爱德华大十七岁、个性一板一眼的罗杰,最讨厌不讲道理的人。领民被没由来地怀疑,外表冷漠不关己事,但其实个性激动的他,血气一股脑地往头上冲。 而用惊人的速度堵住罗杰嘴巴的……竟是一位意外的人物。 那个人就是妻子菲莉西雅所形容的,平常像只「大熊」般温驯悠哉的爱德华大哥亨利。 「做什么,亨、亨利?」 亨利一脸困扰地委婉劝戒眼镜歪一边,表情吃惊不已的罗杰。 「罗杰,怎么可以对客人说这么无体的话……夫人,不好意思,请原谅我弟弟的无体举动。」 亨利单脚跪在夫人面前,毕恭毕敬地牵起夫人的手,脸上浮现足以软化任何人的温和笑容,抬头望着夫人。 接着他缓缓地说: 「请您别担心,这种时刻,我那在都市当私家侦探的弟弟,一定会派上用场吧。」 「什么!」 众人的视线一同集中于爱德华身上,爱德华也因突然被亨利点名,惊讶地睁大碧眼。我和爱特伍德先生也吓得上身轻微向后仰。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这场仪式的主角会帮忙找到我的胸针?」 亨利态度大方地接受夫人的论点。 「当然,夫人您只要放宽心,在这等待结果即可。我说的没错吧,爱德华?」 亨利回头对爱德华眨眨眼,并用夫人听不见的音量快速对爱德华低喃: 「爱德华,拜托你一定要妥善解决这件事。身为『成人仪式』负责人的你,要让宴会的快乐气氛延续到最后,知道吗?」 【插图06】 这位年龄差距大到几乎可当自己父亲的哥哥所说的话,顿时让爱德华那和罗杰一样惊讶的内心冷静下来,并想起自己的立场。 「是的,哥哥。」 爱德华似乎了解哥哥的想法,只见他将右手轻轻贴在胸前,对夫人行简单的目视礼。这种装模作样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让人感觉挺顺眼的。 「夫人,这件事请交给我处理。身为马佛德领主的老么,为了夫人也为了领民的名誉,我会找到那只重要的胸针的。」 「哎呀,感觉还真可靠呢。」 爱德华有礼又充满自信的态度,似乎让夫人的情绪得以稍微平缓,她直率地答应将搜索的工作交给爱德华处理,而丈夫西鲁阁下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接着爱德华转身往回走。 「西瓦、托亚,你们来帮我。」 不用他说我们也打算那么傲,于是便走出帐莲跟上爱德华。 包围帐蓬的人们迅速移动好让我们通过,所有人的眼神都露出期待以及不安。 「喂,爱德华,你打算怎么找?」 和爱德华并肩行走时我提出了疑问;他则玩弄着手杖,露出恶作剧的表情反问我: 「搜查的基本是什么呀,托亚?」 「嗯……『仔细巡视现场』?」 「没错,我们就是要这么做。」 爱特伍德先生感到不可思议似的歪头表示纳闷。 「那是要检视夫人之前的行动吗?」 「没错,这不是什么大工程,因为宾客们会待的地点就只有那些地方,所以我们先从头开始找起吧?」 爱德华的脚步毫不迟疑。 他走向的地点,是几个小时前举行「成人仪式」的阳台下方。 现已空无一人草坪上,刚好最能清楚看到阳台的位置附近摆着两排椅子。 「仪式举行时,宾客会坐在这椅子上……如果我没记错,西鲁阁下夫妻应该是坐在这里。」 爱德华站在后排座位正中央并指着椅子。 「我边向大家打招呼边看向宾客席时,刚好看到夫人胸口的胸针反射日光,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夫人的时尚品味有待评鉴,不过那只胸针真的很漂亮。」 「那仪式举行的时候,胸针还在啰?」 爱德华笑咪咪地点头。 「没错,仪式结束后,宾客们会从这里穿过房子的回廊,移动至宴会场的帐篷,而夫人在那享用美食后,便开心地跳舞。」 「那我们必须搜索从这里到帐篷的沿路、帐篷内以及夫人跳舞的地方……不过,帐蓬内刚刚大家都看过了。」 爱特伍德先生一脸困扰地说,爱德华点头同意: 「葛雷哥莱已经指挥大家在跳舞会场内寻找过,所以我想不可能会漏看。」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从这到宾客用帐篷的沿路,才是我们应该要看到地方啰。」 「你说的没错。因为范团并不大,所以就仔细看着地面前进吧,你们两个也一起找。」 于是我们三人半蹲着边看地面边慢慢向前走。 由于仪式会场的草坪长的十分青翠茂盛,所以我用手指拨开草坪仔细搜索。 因为没有在草坪找到胸针,于是我们便由爱德华领军沿着刚刚走到这的路径,回头朝举行宴会的中庭走回去。 「爱德华少爷,不好意思,冒昧请问一下。」 爱特伍德先生看着地面,有点犹豫地询问爱德华。 「什么事?」 没砖头看爱特伍德先生的爱德华,则直盯着地面回答。 「您真的相信那只胸针不可能是被偷走的吗?那个……毕竟有这么多人来参加……」 爱特伍德先生闭上嘴,没把「来的人不一定全都是好人」这句话的后半段说完。 其实我心中也有和爱特伍德先生一样的疑问,我只是怕爱德华生气才没说出来罢了。 不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们的爱德华,脸上竟然浮现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那还用说。不管事实为何,身为领主一族,相信领民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真的有人一时着了魔藏起胸针,只要能回应我们的信赖,趁现在尽速归还就够了。之后如何善后,那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爱德华的回答十分明快。 先从相信开始,而不是从怀疑开始——这就是他的基本态度吧。 「原来如此,现在我了解您的想法了。」 爱特伍德先生似乎同意爱德华的想法,他微笑着看着我,而我也笑着点头。因为这的确很像爱德华会有的想法,所以我反而有点开心。 「好——那我们来拚命找吧!」 我突然涌起一股干劲,更加投入地彻底搜索通往中庭的回廊,当 然爱德华和爱特伍德先生也一样。 但我们依旧没找到胸针,眼看我们已经回到帐篷附近。 帐篷内外的人都很担心或好奇地看着我们的行动。爱德华若无其事地避开那些视线,提起腰杆「嗯——」地呢喃了一下。 爱特伍德先生默默看着爱德华,而我束手无策地询问他: 「吶,怎么办啊?胸针果然没有掉在路上耶。」 「嗯——。如果可以不进行身体检查就了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烦恼的爱德华朝宽广的中庭宴会场巡视一遭。 「有没有哪里还没找过?」 「没有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爱德华冷淡地说。经过一阵思考后,他突然握拳击掌。 「我懂了!」 「懂、懂什么?」 我将脸凑近想看看爱德华在看什么,他则再次半蹲并拉高语调说道: 「托亚,你看看,到处都有和胸针的黑曜石一样颜色的物体,而且四处移动。」 「啊?」 一开始我完全搞不还爱德华到底在说什么。 「爱德华少爷?托亚先生?」 连爱特伍德先生也在我们身边半蹲,旁人肯定觉得我们是怪异三人组,不过我们可是认真的。 「你还不懂吗?你看,那边也有、那里也有、还有那边也是。」 一开始我就算朝爱德华指的方向看,也是一愣一愣的搞不清楚状况。 「啊!」 不过,之后我突然开窍了。 爱德华食指所指的方向,有穿着黑色洋装、忙碌地来回走动的女仆们。 女仆们平常都是穿直摆的裙子,不过今天场面隆重,所以大家都改穿裙摆有点蓬的裙子。 原来如此,如果是女仆们,应该就可以进入帐篷内供餐,同时也可以进入跳舞会场提供饮料服务。 裙摆长又莲松的裙子,可能会…… 爱德华大概从我的表情看出我在想什么,只见他满足地点头。 「我们肯定在想同一件事。好,关键就是女仆的衣服,我的侦探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有那种直觉吗?」 「当然有,而且源源不绝呢!好,西瓦,把所有进出帐篷和跳舞会场的女佣都找来,我想想,到帐篷看不到的地方……回廊那附近集合比较好。」 「我立刻去办。」 我想我们大概都获得了相同的结论吧,所以连爱特伍德先生也立刻赶往负责统辖女仆的葛雷哥莱身边。 而且…… 爱德华的分析果真没错。 被召集来的女佣约有三十人左右,一位一位地确认她们的洋装后,发现夫人的胸针就插在某一位女佣的裙摆上。 切成四角型且周围镶嵌着小颗粒钻石的黑曜石胸针,上面没有一点伤痕。 不过别针的部分却坏了,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使得夫人跳完舞,或是回到帐蓬后胸针就从胸口掉落。而掉落的胸针别针又稳稳刺在恰巧经过附近的女佣裙子上,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那名女佣也作梦都没想到,那个胸针会刺在自己的衣服上吧,她惊慌失措地拚命对爱德华伸冤说自己没有偷胸针。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对方胸针刺在妳的裙子上……妳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担心。」 「可是小少爷……」 这时露出温柔笑容的爱德华,以开导般的语气对那位几乎快要哭出来,年纪还算少女的年轻女佣说道: 「如果不是你漂亮的裙子勾住这个胸针,这美丽的黑曜石一定会惨遭其它人的脚践踏而受损吧。真要说起来,妳可是遗个胸针的救命恩人呢,所以妳大可以抬头挺胸感到骄傲。」 女佣听到爱德华打趣地这么说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浅浅的笑容。 「请大家也别多言。希望大家能了解,我有多么感谢她帮忙找到贵客的宝石,知道吗?」 爱德华也叮嘱其它女佣后,便让她们返回工作岗位。 「好了,胸针平安无事拿回来了。一般来说,侦探的工作到这里几乎算结束了……」 拿起胸针后,透过胸针看着阳光的他,瞇细眼睛说道: 虽然找到胸针我也感到一阵安心,但我还是将心中介意的事告诉了爱德华: 「可是啊,如果老实说是在哪找到这个胸针的,那个阿姨会不会怀疑是女佣偷的啊?」 「我想是有这个可能性。」 爱德华以冷静的语调同意了我的想法。 「那就糟了耶。」 「我知道。这样被怀疑的女佣就太可怜了,况且就不能像亨利大哥所说『妥善』解决这件事,不论是佣人、被怀疑的领民,甚至夫人都会留下不愉快的回忆吧。无论如何我都想避免那种结果。」 爱德华说完便用右手抵着尖锐的下巴,这是爱德华陷入思考时会摆出的姿势。 「您打算怎么做呢,爱德华少爷?或者您可以说是我偶然捡到的……」 虽然爱特伍德先生想出这个法子。不过爱德华却笑着否决这个提议: 「不行啦,西瓦,你超不会演戏的。而且就算这样说,那个歇斯底里的阿姨……不,夫人也不会接受吧?我想想喔,这件事需要一个……」 「一个?」 似乎已经整理好想法的爱德华,碧眼炯炯有神地说: 「就借用你哥哥的能力吧。」 「啊?您说葛雷哥莱?」 「嗯,他不是很喜欢鸟吗?可不可以麻烦你转告他,我想要向他借他饲养的鸟当中,最聪明的那一只呢?」 「遵命,我立刻去办。」 爱德华习惯在计划执行前一切都先保秘,了解这一点的爱特伍德先生,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立刻去找在帐篷里待命的葛雷哥莱。 而我因为没那么懂事,所以立刻开始追问: 「吶,你打算干什么啊,要鸟做什么啊?」 「做一点余兴表演啦。因为身为这场宴会的负责人,我得把深烙夫人心里不愉快的回忆,改变成愉快的回忆才行。」 「到底是什么余兴节目啦!」 「呵呵,这么早告诉你就不好玩啦。不过,实际执行时不只需要鸟,也需要西瓦和你的帮忙。托亚过来,我们赶快着手准备吧。」 开心地笑着的爱德华,迈开了快速的步伐。 虽然我搞不懂要干嘛,不过看来他是想做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我也兴奋地跟在他身后…… 接着过了十多分钟—— 「爱德华,你跑到哪去了?我已经等到头都晕了!我的胸针呢?」 精疲力竭地摊在椅子上,并夸张地呜咽痛哭的夫人,一看到爱德华就抓着蕾丝手巾站起来。 夫人突然不悦地苛责爱德华,围观的人也都投以担心的视线,但爱德华却不改开心的表情。 「夫人,请您冷静。来,请坐下。」 爱德华先让夫人坐下,随后巡视一下帐篷内的人以及包围帐篷的领民们,露出俏皮的笑容拉开嗓门说话: 「今天负责款待各位的我,实在无法忍受难得的宴会竟然蒙上不愉快的阴影,所以接下来由我为各位表演精彩的余兴节目。」 「你说什么?爱德华你说的余兴节目是什么意思?你找到我的胸针了吗?快点拿出来。」 「这……其实如果没有『某个东西』的帮助,可能找不到胸针。」 「什么!?」 以夫人为首,包围我们的人都同时发出惊叫并掀起骚动。不过爱德华 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继续说: 「不过,『那个东西』用普通方法是不会出现的呢……因为牠拥有可以找出夫人重要实物的特殊力量……没错,因为那是神圣『之物』。」 爱德华的声音虽然音量并不大,但严肃又清晰。 他那如演戏般装模作样的言词,让现场的骚动瞬间平息,大家都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爱德华,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唯独还没找到(故意让她这么认为)胸针的可怜夫人,不安地咬着手巾边角。 「那么,恕敝人不才,在此展现一项余兴节目……托亚。」 「是、是的!」 被爱德华一叫,原本一直站在他斜后方的我,畏畏缩缩地向前和他并列。我用夸张的动作让大家看到我打开一直小心翼翼抱着的红木箱盖子。 接着向四面八方展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手之所以不小心抖了起来。是因为我担心爱德华接下来要表演的「戏法」桥段失败,也担心我或者是爱德华会不会出错。 但爱德华完全不在意我的不安,反而用光明正大的态度,从夹克胸口的口袋抽出手纯白色手帕,大家好奇的视线顿时全聚焦在爱德华的手边。 他挥动纯白耀眼的手帕时,还打趣地说: 「来吧,重点在接下来的戏法。我手上的只是普通的手帕,而刚刚各位看到的漂亮箱子里也没有装任何东西。各位已经清楚确认过了吧?」 周围各种发色的头一齐点头。 如果是我们居住的大城市伦托拉就算了,但这种乡下地方很少会有戏法师或魔术师来吧,所以连爱德华的家人也和我一样担心地看着爱德华,不知道他接下来到打算做什么。 只有爱德华露出灿烂的笑容,最后还特别大动作地挥动手帕。 「如果我把这个一点也不奇特的手帕,放进这个不可思议的箱子里……会发生惊人的事情!请各位看看吧。」 为了再次重申,我又让大家看一次箱子内部。在爱德华刚强态度的影响下,我的身体终于停止颤抖。 「放心,冷静下来做吧。」 爱德华将手帕放进我手上的那只箱子时这样鼓励我,我也努力挤出笑容扯开嗓门: 「来,手帕的确放进箱子了!接着我要把盖子盖上。」 啪! 故意粗暴地盖上盖子,是为了利用这股冲击发动「戏法的机关」。 (哇!) 箱子突然微微震动,害我喝了一跳。不过爱德华趁大家还没发现前,举起夹在腋下的手杖。 「那么,我要开始施加魔法了!白色的手帕呀,为了寻找夫人重要的实物,现在请露出您真正的样貌!一、二、三!」 爱德华边倒数边挥动手杖,念到「三」时则将手杖指着箱子。 (拜托……!一定要顺利!) 虽然我知道机关怎么运作,但是能不能顺利进行就要看运气了,我带着祈祷的心情打开箱子的盖子。 啪啪啪! 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后,大家都吃惊地张大嘴巴,发出惊叹。 「……办到了!」 我也不禁发出欢声,雀跃地微跳了起来。 这只红色的箱子里,冲出一只和刚刚放进来的手帕同色的纯白鸽子。 鸽子就这样猛力挥动翅膀往帐篷外飞,转眼间就朝房子屋顶的方向飞去。 「喂,机关会被人看到啦。」 爱德华轻轻地往我侧腹一推,视线一直茫然地追逐鸽子的我,这才赶紧把箱子的盖子盖上,并把箱子放在脚边。 众人依旧张开嘴巴看着鸽子消失的天空,完全没看到我的动作。 其实这个箱子是爱德华小时候用的「宝箱」。 底部设计成两层,所以底下有一个秘密的夹层,可以将实物藏在夹层内。 爱德华向喜爱小鸟的葛雷哥莱借他饲养的白鸽,说要暂时把鸽子藏在夹层内的狭窄空间。 我和爱特伍德先生都觉得这行不通,不过葛雷哥莱却说小事一件,他让鸽子仰卧并抚摸鸽子的腹部。令人吃惊的是,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不一会见就把鸽子催眠了。 而刚刚我之所以要用力关上箱子和大力晃动它,就是为了要摇醒鸽子,并让假的箱底打开,好让再次打开箱子的瞬间……鸽子可以飞上天空。 「各位,魔法让神圣的白鸽现身了。请大家稍等一会儿,鸽子一定会找到夫人重要的胸针并将胸针带回来的。」 爱德华自信满满地说。不过我却因心中萌生另外一种不安,导致心脏急速跳动。 虽然葛雷哥莱说那只鸽子是他饲养中最聪明的一只所以才选牠……可是牠真的会回来吗?而且不只是飞回来,还要…… 「呜呜呜,鸽子,你要加油喔!」 虽然鸽子不可能听见,但我还是不由得握紧拳头给予鼓励。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后……帐蓬外传来「哇哇」的喧嚷声。 「回来了!鸽子真的回来了耶!」 「喂,鸽子脚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耶!?」 大家都指着天空议论纷纷。 爱德华和我也按耐不住,赶紧跑出帐篷外。连夫人以及其它人也和我们一样飞奔而出。白色的鸽子在我们头上优雅盘旋,然后…… 鸽子在空中大幅度挥动翅膀后,竟直接停在爱德华头上,而牠织细的脚上则有个用线绑住的东西。 「乖孩子,你真的飞回来了呢。」 爱德华边用言语慰劳边把鸽子从头上抱下来,他取下挂在鸟脚上的「东西」后,再次让鸽子飞上天空,随后转身面对夫人。 「夫人,您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 爱德华的手掌上放着那个漂亮的胸针。 「哎呀……我的胸针……那个鸽子把我的胸针带回来了……?」 夫人说完这些话后,就惊讶得哑口无言了。 「是的,就如同方才我所说的一般,那只神圣的鸽子把夫人的胸针找回来了……您自豪的胸针又多了一个惊人的传说呢。」 爱德华笑着说道,接着夫人用手紧紧握住胸针,还满怀感激地将胸针紧紧抱在胸前。 目瞪口呆的众人让场面陷入一阵沉默,接着啪啪啪……传来一道掌声。 原来是亨利露出开心……且自豪的笑容拍手。 我想他应该是想率先称赞这按照自己的要求,将胸针遗失事件妄善解决,且转化成一场愉快活动的弟弟吧。 其它家人以及宾客们也跟着亨利拍手,转眼间连包围帐迁的马佛德居民也加入这股掌声浪潮之中。 爱德华竟然能用这么不可思议的花招,洗刷夫人施加在身上的冤屈,让大家既佩服又感谢。 「爱德华,太棒了!」 看着房子屋顶的我对爱德华这么说,屋顶上就站着抱着鸽子的葛雷哥莱以及爱特伍德先生。 他们的工作是在屋顶上待命,并把胸针绑在从箱子里飞回屋顶的鸽子脚上,再将鸽子送回我们身边。 他们在一旁观看并协助我们进行这道众人都不知情的「戏法」,而我也在不让人发现的情况下,抱着感谢的心情偷偷朝这两人挥手。 另一方面,在如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爱德华夸张但优雅地向众人行礼。 「能让各位开心,是我爱德华?h?格莱斯顿的光荣。」 虽然不知道这些台词他是从哪学来的,不过口气和动作真的都好像真正的艺人呢。 (真奇怪,我的上司应该不是魔术师而是侦探才对呀?) 虽然心中有这种疑虑,不过幸好事情平安无事的结束了,我也很开心自已可 以帮上忙。 我想不只是找回胸针的夫人,对所有人来说,今天的「成人仪式」应该会成为心中无法忘记的回忆吧。 当然对我来说也一样。 「……嘿嘿……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呢。」 不禁感到自豪的我,抬头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 记忆的摇篮 记忆的摇篮 这件事发生在爱德华的「成人仪式」平安无事结束的当晚。 目前是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正在爱德华的房内消磨就寝前的时间。 就在此时…… 咚咚! 敲响房门走入房内的,是爱德华的两位兄长,亨利和罗杰。这时夜色已深,但两人依旧穿着夹克。 「亨利少爷、罗杰少爷……很抱歉房间这么零乱。」 迎接两人进房的西瓦带着些许慌张的神情急忙道歉。由于同时进行「成人仪式」结束后的善后工作,以及返回伦托拉的准备工作,所以房内四处放着行李。 但亨利却丝毫不引以为意,反而带着笑容称赞爱德华等人: 「不,辛苦你们三位了,今天你们做得很好,我想大家一定很累吧?」 「亨利哥哥才是,宴会上一度产生纠纷,谢谢你顺利把场面控制住。」 老么爱德华被兄长称赞,连忙开心地么道谢。 而二哥却板着脸孔毫不留情地说: 「你靠大家的帮忙,才好不容易表现得可圈可点,别忘了感谢周围的人啊,爱德华。」 平常总是对爱德华十分严厉的罗杰,连在这值得祝贺的日子也不忘发牢骚。 突然被罗杰这样消遣,爱德华也摆出和面对亨利时完全不一样的不悦表情回嘴: 「我知道啦,罗杰哥哥。我已经是成人的一分子了,你要把我当小孩子当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就算名义上是大人,在我眼中你还是个小雏鸟,况且你还比我小十七岁耶?」 「年龄的差距一辈子也不会缩短吧?拿这个当理由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会提这种事就代表你还是小孩子,人生就是充满这么多无理和不公平。」 「我不想活得那么消极。哥哥你才应该用稍微积极一点的态度过活比较好吧?」 「什、什么!你竟敢对哥哥说什么人生的大道理……」 「罗杰你收敛一点,这样太幼稚了。」 「爱德华少爷您也是,这样对哥哥太没礼貌了。」 罗杰和爱德华分别被亨利以及西瓦训斥后,都鼓起腮帮子沉默不语。两人这样子看起来倒还蜓像的。 托亚看到两个人如此幼稚,连忙用手遮住忍不住发笑的嘴询问亨利: 「那么,两位哥哥在这种时间来是有什么事啊?」 「啊,对了。我们是要来告诉爱德华和西瓦,该实现那天的约定了。」 「那一天的约定吗,亨利少爷?该不会是……」 西瓦似乎立刻想起来了,但爱德华却不解地侧着头。 「到底是什么事?」 罗杰马上一脸得意地鄙视弟弟。 「连和兄弟约定好的事都不记得,真令人失望。用你这个侦探的脑袋瓜推敲一下,应该就会知道了。」 「呜呜呜呜。」 趁心有不甘地低喃的爱德华又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西瓦拚命向亨利使眼色。 亨利拍拍罗杰的肩膀责备他,接着笑咪咪地说: 「爱德华你不记得了吗?在你十岁的生日……」 「啊!」 看来爱德华终于回想起来,只见他握拳击掌,湛蓝的眼睛闪烁着光彩。 「亨利大哥,你说的该不会是『宝箱』吧?」 「嗯嗯,罗杰你看,爱德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给点提示就马上想到了。」 「想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吧?真是的,亨利你从以前就太宠爱德华了。」 「哎呀,罗杰你觉得我对你们两个不公平吗?真伤脑筋,你们两个都是我自豪的弟弟呀。」 「我不是说你不公平,我也没要求你多宠我一些。」 「那还真可惜,我可一点也不会吝啬去多宠你一些喔。」 「拜托你吝啬一点!」 托亚交互看着满不在乎的亨利,以及气得想直踩脚的罗杰,轻扯爱德华的袖口问道: 「喂,爱德华,什么实箱啊?」 爱德华露出怀念的表情对托亚说明: 「托亚,其实我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哥哥们来到我的房间,然后亨利大哥递给我一个小箱子这么说……『爱德华,为了未来的我们,要不要埋葬宝物呢?』」 因好奇而闪烁圆滚滚黑眼珠的托亚,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宝物!?」 西瓦也一脸怀念地补充: 「亨利少爷为他自己、罗杰少爷、爱德华少爷以及我各准备一个箱子。」 「他要我们把自己现在的实物装进箱子并埋在庭院中,等爱德华『成人仪式』结束后,大家再一起把箱子挖出来。」 托亚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为这段话做总结的罗杰冷淡面孔。 「那罗杰你也有埋?」 「我不可能无视哥哥的提案吧?所以我也心不甘情不愿的作陪。」 「是喔,那到底装了什么?」 「托亚,那可是秘密喔。大家把宝物放进自己的箱子里,盖紧盖子后才拿来的,所以不知道其它人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啊,原来如此。真好,好像很开心。」 「很可惜你当时没有一起埋箱子,不过请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把箱子挖出来,我想一定会很有趣的。」 「可以吗?太棒了!那我想要帮忙挖!」 虽然托亚在罗杰面前显得有点害怕,不过如果是平易近人的亨利,他就能丝毫不胆怯地和他交谈。 「嗯嗯,好啊,那我们赶快行动吧?」 爱德华和西瓦毫不犹豫地点头。 「知道了,我去拿外套,西瓦你……」 「是的,我立刻去准备用具,请各位稍等。」 「啊,我也来帮忙!」 爱德华走进寝室,西瓦和托亚也急忙走出房间。 被遗留在现场的亨利和罗杰则对看一眼。 「哎呀,有他们在的话,整个家都热闹起来了。我看干脆别回伦托拉,就在这设侦探事务所好了,你不这么觉得吗,罗杰?」 「你开玩笑的吧?我可从没听过有私家侦探在领主的屋子里营业的喔。」 「所以这样才有趣不是吗?而且与其由我们介入领内的纠纷,私家侦探还比较能将事情圆满解决吧?」 听到亨利这么一说,罗杰的眼镜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而且私家侦探可以收取费用,也可以处理领外的事件,这么一来爱德华也能对增加我们马佛德的收入,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 「这、我……我说的不是这种现实面的问题……」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喔,亨利。」 「是……吗?」 「况且,如果爱德华回来这里,那位美丽的碧玉说不定也会显意来这里玩!这不是更棒吗!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和她加深对彼此的了解,然后总有一天一定……!」 亨利吃惊地责备双手握拳、声音还突然高亢起来的罗杰。 「喂喂,罗杰,你先冷静下来深呼吸几口,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位美丽的女性,但你已经不是为爱盲目的年纪了。」 「亨利大哥,这一件事拜托你好好念一念罗杰哥哥……」 爱德华隔着寝室的门偷听哥哥们的对话,沮丧地垂下肩膀如此低喃。 他内心决定要在罗杰真心要实行「爱德华(将来包括碧玉也)移居马佛德的计划」之前,赶紧返回伦托拉…… 四十分钟之后。 三兄弟、西瓦和托亚聚集在格莱斯顿家 广阔庭团的一角。 九年前,四人将实箱埋于大榆树树根下。如今挖掘树根的,则是手拿铁锨的托亚。 沙……沙……沙…… 要个子娇小的托亚拿一把大铁锨实在有点吃力,不过怎么劝他都不听。 三兄弟就在一旁看着托亚挖树根,西瓦则用手上的提灯照亮托亚的手边。 「不过为什么要在这种大半夜把箱子挖出来……早上不是看得比较清楚吗?」 亨利开口回答了这道再也正常不过的问题: 「因为埋箱子的时候,我们发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所以挖出来后也仍要当做秘密……」 「应该这么说,爱德华就算了,要是被人知道年纪都这么大的我们竟然还做这种事,怎么拿脸见佣人啊!」 板起脸孔说话的罗杰,让人简直无法联想这和刚刚那个痴狂想着碧玉的人是同一人。 「是、这样吗?」 托亚虽然觉得纳闷,但还是默默地进行作业。 不久后,铁锨的尖端咚的一声敲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土坏里露出一个灰色的物体。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耶!」 「喔?是不是挖到实箱了。」 「真的吗?等一下,我再挖挖看。」 「喔喔,挖出来了,果然没错。」 亨利无法压抑内心的兴奋,单膝跪在托亚挖的洞旁。托亚则是突然卯起劲,活力充沛地继续挖洞。 「挖得差不多了,帮我忙一下,爱德华。」 「是的,亨利大哥。」 西瓦根本来不及阻止,爱德华也跟着双脚跪地,和亨利一起将手伸向「宝箱」。 「一……二!」 两个人拉出的是一个大皮囊,托亚看了不禁惊讶地瞪大他的黑眼珠。 「咦,袋子?不是宝箱吗?」 「这袋子里面装着所有人的实箱,因为如果直接把箱子埋在地底,不是会腐烂吗?」 「啊,原来如此。」 亨利抚摸着皮囊的表面,充满佩服地说: 「埋这么多年,这个袋子竟然没事,我记得把宝箱装进毛皮囊埋进地底是罗杰的点子,他可真聪明。」 罗杰被亨利这么一称赞,有点害羞地推了推眼镜。 「这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总之,我们回房间确认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事吧。」 罗杰说完便三步并两步地朝房子走了过去,虽然他一直表现得不顾意配合,不过其实也挺有干劲的。 「真是不老实的家伙。」 用衬衫袖口擦拭汗水的托亚则嗤嗤地笑着说。 「就是说啊。」 爱德华也苦笑着起身回应,并拍落身上的尘土。西瓦这次总算来得及慌张地阻止了原本想背起皮囊的他,还半强迫地把袋子抢过来。 「爱德华少爷,由我来做就好了。」 「不用担心,又没重到提不动不是吗?」 「我担心的是您的衣服!拜托,请您别再增加衣服的肮脏程度了。」 「……原来如此。」 爱德华高举西瓦递来交换皮囊的提灯。 「那么哥哥,我们回去吧。托亚,这个洞摆着别管就好了,明天围丁会把它填平的。」 「可是那样不好吧?」 「托亚,我们家的围丁工作很认真,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想要确认我们有没有挖伤榆树的树根。」 「喔……是喔?那我明天也来帮忙填洞吧。」 终于同意不把洞填平的托亚便将铁锨挂在肩上。 「托亚真的是个好孩子,有你帮助爱德华我就真的放心了,今后也请多多照顾我弟弟。」 瞇着眼睛的亨利,举起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想起刚刚摸过皮囊,所以右手已经被弄脏了。 他思考几秒后,缓缓将右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才摸摸托亚的头。从对服装毫不留意这一点看来,亨利和爱德华这两兄弟还真像。 「唉唉……」 西瓦看到被弄脏的裤子不禁叹了一口气,不过托亚却开心地揉了揉鼻子点头。 虽然离当上真正的父亲还有一段日子,不过亨利已经有为人父亲应有的大方以及包容力,连身为外人的托亚也有点想不客气地对他撒娇。 「好吧,趁罗杰还没因等得不耐烦而发脾气之前,我们赶快回房间,然后来展示一下我们九年前的实物吧。」 「嘿嘿,真令人期待!」 「是啊,亨利大哥和托亚,你们两个别比提着灯的我还先跑回去呀。」 爱德华急忙追上感情融洽宛如真正父子般的两人;三人身后则跟着为了不让重要的实箱摔落而脚步慎重的西瓦…… 五人回到爱德华的房间后,立刻包围皮囊。 罗杰露出夹杂期待以及不安的表情,将手伸向紧紧绑住袋口的皮绳。 「那,那我要打开啰。」 其它四人也同时点头。 罗杰好不容易才用一把小刀切断皮绳的绳结,缓缓打开染上泥土以及霉味的皮囊。 接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一号的皮袋。从以前行事就谨慎万分的他,用了两个皮囊装宝箱。 「这次真的要拿出宝箱啰。」 亨利搓揉双手的动作,让人联想到熊这种动物。 托亚接过罗杰从内袋拿出的实箱并摆在桌上。 厚木板外还贴着一层皮革的牢固宝箱,虽然锁头有点生锈、表面也有点退色,不过里面似乎毫发无伤。 爱德华湛蓝的眼睛突然变得柔和,用指尖抚摸箱子表面。 「真令人怀念,我记得红色箱子是亨利哥哥的,蓝色箱子是罗杰哥哥的,褐色是西瓦的,绿色是我的。」 「吶,快点打开吧。」 语调高亢的托亚催促三兄弟,罗杰和爱德华同时看向亨利。 「那从我开始吧。」 亨利接过红色箱子并打开锁头,装模作样地轻轻打开盖子,合叶片因此唧唧作响。 其它包围桌子的四个人也同时凑过身子,窥看箱内的东西。 没想到…… 放在里面的是一只泛黄的信封。 「啊?就这样?」 神情紧张地等待宝物的托亚,因此扫兴不已。 不过亨利却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并将信封打开。 因为有罗杰完美的包装,才让信纸都安然无恙,丝毫没有变色。连用钢笔书写的文字也没有晕开或消失。 「亨利,你的实物是一封信?」 罗杰提出众人心中的疑问和不满;亨利则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点头答道: 「嗯,是啊。对我来说,不论何时我最重要的实物就是家人……尤其是同样背负格莱斯顿这个姓氏的兄弟们,所以我写了一封信给九年后的大家。」 语毕,亨利便把信纸交给西瓦。 「亨利少爷?」 「念自己写的信有点怪怪的,可以麻烦你吗?」 了解亨利语意的西瓦,起身微笑接过信纸。 「遵命,那就由我代读了。」 亨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其它三人则露出期待的眼神,等待西瓦发声。 西瓦的视线落在信纸上,他轻咳一声后,用沉稳的语调开始阅读那封九年前亨利写的信: 「『我在写这封给兄弟们的信时,一面祈祷着这封信闻封时,我们全都身体健康……』」 西瓦朝亨利瞄了一眼后继续念下去: 「『首先是给亨利,也就是未来的我。我想你还是一样努力学习当个领主,如 果可爱的菲莉西雅没有变心,那你应该已经和她共组家庭了吧。』」 「完全没有变心,根本是对恩爱的夫妻嘛。」 托亚的调侃让亨利羞愧地红着脸搔头头。 「『希望你可以变成一位好颉主、好丈夫以及好父亲。另外,也希望你是弟弟们的好哥哥,这是三十岁的自己最大的颠望……接下来是罗杰。』」 「!」 罗杰知道接下来要念的是写给自己的话,不由得挺直了腰杆,用手指将位置有点偏移的眼镜往上推。 「『念这封信时,你已经比此刻的我还大……应该已经三十六岁了。你现在已经够能干了,所以九年后辅佐我的你一定会更值得依赖。』」 「罗杰,和我想的一样呢。」 罗杰不否定也不肯定哥哥坦率的赞美,只是微微扬起眉毛。 「『只是我很担心你是不是太关心周围的人,在工作上勇往直前,而老把自己的事摆到第二位呢。如果是的话,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的人生。』」 「嗯嗯……」 九年前的亨利正确无误地预言出现在的状况,让罗杰不好意思地沉默下来,亨利和爱德华两人交换视线,轻轻笑了出来。 「『再来是爱德华,念内容之前,我要先恭喜你长大成人了。』」 「哥哥,谢谢你。」 爱德华一面听着九年前的亨利写给他的信,一面对眼前的本人道谢。亨利将食指抵在嘴前,示意爱德华继续听下去。 「『你这个老么个性天真烂漫,让我们的家庭和谐,九年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想应该和我及罗杰一样,进入巴尔福校,体验过住校生活了吧?首先以低年级生的立场,学习如何听从高年级生的指示,再来是以高年级生的立场,学习如何教导低年级生,我期待你变成大一号、甚至大两号的人。如果这时你还保有年幼时轻松愉快的个性,身为哥哥的我会感到无比欢喜。』」 「不知道有没有符合你的期待呢?」 「是超越我的期待。后面还有……西瓦。」 「是。」 西瓦点头并继续念下去…… 「『已经举行过成人仪式的你,应该已经自食其力地过生活了吧?不过,不管你变成怎样英挺的大人,在我和罗杰的心里,应该都还存留着那个年幼爱德华的身影。就算我们老爱管你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了解那都是因为我们爱你,并请你原谅我们的多事。我祈祷你的前途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到此为止,这是很棒的宝物呢。」 西瓦看了一会信纸,这么做结尾后便折起信纸。不过亨利却不满地阻止他: 「等一下,西瓦,我的信应该还没念完才对。」 西瓦温和的脸上弥漫一股困惑的神色。 「可是亨利少爷,接下来的文章我有看到就……」 「啊!该不会你也有写给爱特伍德先生吧?」 爱德华也接着笑瞇瞇地补充: 「西瓦,你太狡猾啰,也应该把写给你的信告诉大家吧?我来念,给我。」 「啊,爱德华少爷,您怎么可以……」 爱德华起身从西瓦手上抢过信纸,用清晰的声音念出写在信纸上的文章: 「『最后是西瓦。身为爱德华守护者,专心致力工作的你,一定变成了一位比谁都宽容、忍耐力又强的大人了吧?我由衷希望你能把爱德华教育的很好,自己也能获得幸福,希望你可以永远帮助爱德华。』……喔,早知道应该让托亚来念,连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耶。」 爱德华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向西瓦,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感到害羞。 「那你和我在一起,到底幸不幸福啊?这个问题我还真没问过你耶。」 西瓦灰色的眼睛散发柔和的神色,爽快地回答爱德华这种真心中还带点玩笑的问题: 「不用问您也知道答案吧。」 「嗯,说的也是,没人比我还了解。」 爱德华也以装傻的表情回答。 亨利在一旁看着这对主仆令人窝心的举动,接着他看到罗杰正试图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箱子从桌子上拿走,于是蹙起眉头说: 「罗杰你在做什么?接下来换你公开你的宝物了喔?」 不过罗杰却明显皱起眉头,不悦地紧抱着箱子。 「不……没必要打开我的箱子,反正里面放的是些无聊的东西。」 托亚听完不禁感到纳闷。 「无聊的东西……可是里面是你当时的实物吧?我倒是满想看的。」 「我也想看耶,我很想知道罗杰哥哥当时特地选的『无聊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托亚天真的要求,以及坏心弟弟的催促下,再加上亨利也用视线催促他,罗杰只好不甘愿地把箱子放回桌子上。 「真的……很无聊喔。」 这句语气不干脆的话传来时,箱子也随之打了开来。放在箱子里的是一个大号的皮革钱包。 「是……是钱?」 「真的……诞无聊的耶。」 以托亚为首,在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我早说过很无聊了。」 嘴里念念有词的罗杰,打开皮包后取出其中为数不少的纸币。 「原来如此,毕竟是可靠的罗杰哥哥,现金就是他的实物。」 无法隐藏失望的爱德华这么低喃。 「不行吗?」 不过,突然有一张和纸钞不同……折成很小的纸片,从破口大骂的罗杰手上掉下。 「咦,这是什么?」 托亚比想急忙捡起纸片的罗杰早一步捡起那张纸片。 「啊,那个是!喂,还、还给我!」 「这么慌张,很可疑喔,我看看……」 托亚闪躲想拿走纸片的罗杰,把折起来的纸片打开。 「啊,上面有写东西。我看看……『万一,九年后的格莱斯顿家面临经济危机,这笔钱应该用于我弟弟爱德华?h?格莱斯顿的未来上』……!这笔钱是为了爱德华存的……?」 爱德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身边的哥哥。 「罗杰哥哥……」 「是嫌钱太少吗?当时的我,在一时之间可以筹到的钱就这么多了。」 罗杰呕气地撇开视线,翘起二郎腿。 看来打从爱德华出生后,他就下定决心如有万一,自己得代替高龄的双亲扶养年幼弟弟……这段和罗杰有关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虽然这并不是一笔能让将来过得无忧无虑的庞大金额,不过也算不少。 「哥哥……」 爱德华因为深受感动而无法言语;而悄悄从身后触碰他的背部的则是西瓦。 「西瓦。」 西瓦温柔地鼓励一脸困惑的爱德华。 「爱德华少爷,您的哥哥早在九年前就知道该把自己的心意化做实体呢,所以您也应该有所响应才是。」 「……说的也是。」 爱德华意志坚定地再度起身,接着他抓住罗杰的手臂,硬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喂、喂,爱德华,我并不是想要你回报我什么才这么做的……对、对了,那只是我幼稚的举动……」 「不,不管哥哥的想法是什么,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这么做。」 爱德华语气干脆地说,接着从正面紧盯着罗杰的脸。 「你、你、你想干嘛?」 「……仔细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罗杰哥哥这么做呢。和其它家人、西瓦,甚至托亚都这么做过了。」 「你、你、你到底想干 嘛……」 「罗杰哥哥,我想表示我的感谢、我的爱……我想用行动表示这份心情。」 「不、不用,不需要这么做啦。我最不会应付这种肌肤接触了……呀啊!」 爱德华露出宛如挑战调教野兽的表情,突然用力抱紧杰……面对这生平第一次和弟弟的拥抱,罗杰并未流下感动泪水而抽泣,取而代之的是发出悲恸不已的悲鸣。 「好,那接下来轮到看我的宝物了。」 爱德华开心地将手伸向自己的宝箱。相对之下,遭受弟弟突如其来的「感谢攻击」的罗杰则精疲力竭地瘫软在椅子上。 爱德华将箱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桌巾上形成一座由弹珠以及便宜徽章这类孩童玩具组成的山。 嗤嗤笑着的托亚捏起其中一个玩具。 「镀锡的小鸟啊?爱德华的宝物都好幼稚喔。」 「没办法啊,因为当时我真的只是个孩子嘛……啊啊,不过我记得我有放一个真正的宝物喔,你看,就是这个。」 爱德华手里拿的是唯一用手帕包好的物品。 打开手帕后,出现的是一个漂亮的放大镜。虽然外框已经泛黑,不过材质是银的,镜片周围以及把手上刻着漂亮的花朵图案。 罗杰吃惊地蹙起眉头。 「这可不是小孩子可以得手的便宜玩具耶,你从哪拿到的?」 爱德华小心翼翼地拿着放大镜回答: 「是父亲给我的。」 「父亲给的?」 「是的,在我八岁的时候,父亲问我将来想做什么。」 「那时候你该不会已经回答要当侦探了吧?」 爱德华毫不介意地点头回答吃惊的托亚。 「是啊,因为我从更小的时候,就宣言将来要当个名侦探。对吧,西瓦。」 西瓦在爱德华两位兄长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给予肯定的回答: 「是的……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爱德华少爷从四岁就这么说了。」 「从、从那么小开始!」 「嗯,结果父亲就给了我这个,因为他说放大镜是名侦探不可或缺的道具。」 亨利从爱德华手上接过放大镜,侧着头仔细看着放大镜。 「喔?这不是祖父爱用的东西吗?祖父在我们小时候就过世了,所以爱德华不知道,对吧,罗杰。」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祖父好像每天早上都会用这个东西看报纸。」 「对呀对呀,真令人怀念呢。原来父亲把这个东西给了爱德华啊?」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祖父的遗物,不过小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很昂贵的东西……所以才把它放进宝箱里。我当时心想:如果打开这个箱子时,我已经顺利当上侦探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用这个东西。」 「爱德华,太好了,你贯彻初衷,现在已经有资格拥有这个放大镜了。」 亨利深感佩服地说,并把放大镜还给他。爱德华用手掌感受睽违九年沉甸甸的重量后,将放大镜放进外套胸口的口袋。 接着将视线看向最后一只箱子。 「最后是西瓦的实箱啰。」 「是啊,里面真的放了很棒的东西,尤其是爱德华少爷,我想您看了应该会开心。」 「……啊?」 看到总是态度谦虚的守读者竟然会做出如此自信满满的发言,这让爱德华感到些微的异状,不过其它人都兴致勃勃地探出身体。 西瓦露出少见的满面笑容,打开箱子将第一件物品摆在桌上。 「啊?」 四张嘴巴同时发出惊叫。 那是件衣服——一件男性的衬衫,虽然领口形状有点过时,不过布料和手工都还不错。只是颜色……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 袖子是深褐色,前胸是深绿色,而背后被红褐色以及各种颜色染得东一块西一块,就算奉承也不能说这衣服的颜色很漂亮。 「天啊……该、该不会是……西瓦,这是……」 西瓦无视于表情紧绷的爱德华,露出浅浅的微笑说道: 「这是爱德华少爷四岁的时候,发现磨烂庭院的花草可以变成各种颜色的汁液。结果拿我的制服衬衫来做染色的实验,害我没有衬衫可以穿去上学,真是令人头大呢。」 「噗!」 托亚不禁笑了出来;爱德华则是一脸困扰地按着眉间。接着西瓦又拿出下一个「宝物」。 「这是爱德华少爷在六岁的时候,第一个做的九连环。虽然棒到让人解不开,但唯一的问题是,材料是罗杰少爷的眼镜。」 「什、什么?对了,我记得有一次我打瞌睡,结果醒来眼镜就不见了。那时候我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不见,原来那是你干的好事啊,爱德华!」 「听、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说不定真有这么一回事。」 看到罗杰气得敲桌子,爱德华赶紧撇过脸装作不知情。 「其赏我也一起把东西藏起来,所以我也同罪。虽然过了九年,早已过了追溯期,不过还是很抱歉。」 西瓦也巧妙地转移罗杰愤怒的对象,接着一个接一个的把东西放在桌上。 【插图08】 「还有,这件是爱德华少爷七岁时,以洞窟探险为名在后院种植香菇的横穴里钻来钻去,最后搞到破破烂烂的裤子。还有这个是爱德华少爷八岁时,还没办法吃的很干凈的鱼骨头,所以我想把骨头夹在书里保存,虽然最后导致书烂掉,骨头也全部碎掉,不过我还是把骨头留了起来,还有……」 「够了!」 爱德华阻止失控的守护者,托亚看了抱着肚子大笑: 「什么嘛,原来爱特伍德先生的宝物,都是爱德华干坏事的证据啊!」 连亨利和罗杰也吃惊地看着西瓦,他则是表情愉悦地说道: 「是的。不过,每样东西都是培育爱德华少爷的独创性以及智慧的粮食,换句话说这些东西是爱德华少爷的成长记录。对守护者来说,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实物。」 「……拜托你饶了我吧。」 爱德华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亨利拍手说道: 「哎呀,太好了,爱德华。在『成人仪式』的夜晚,能彻底确认大家对你的爱。」 亨利的一席话让爱德华又露出羞愧的表情看着两位兄长。 「嗯嗯,没错……这是我想忘也忘不了的爱情。哥哥们,谢谢你们,我衷心感谢两位打从出生就灌注在我身上的爱。」 爱德华的视线接着看向西瓦和托亚。 「西瓦,我也要对你说相同的话,还有托亚你也是,我打从心里对你们两人可以和我分享今天以及这个时刻感到开心。」 说出感谢的话语后他深深低头道谢,众人则用拍手给予温暖的祝福。 爱德华第十九次的生日,就在这温暖的气氛当中闭幕…… 麦卡·佛罗斯特漫长的半天 麦卡·佛罗斯特漫长的半天 唧唧…… 麦卡·佛罗伦萨踩上脚踏垫,打开不好拉动的窗户,用力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天气日渐转凉,早上的天气让人觉得颇有寒意。 「天气真不错……!」 他抬头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麦卡是一名年仅八岁的少年。 他的家人被强盗杀害,就在自己也差点被杀的千钧一发之际,被赶来的刑警救了一命。目前他和救他一命的伦托拉刑警凯文?普莱斯一起生活。 自己在孩童时期也有相同经验的普莱斯,无法置麦卡不颅,曾想过要帮他找养父母。但是麦卡却希望可以待在恩人普莱斯身边,所以他拜托凯文把他当小跟班。 虽然普莱斯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如果这么做可以削减失去家人的悲伤……最后在麦卡半哭泣状态的逼迫下,他只好接受麦卡的愿望。 铃……铃…… 「啊!」 窗外传来的钟声,让麦卡奔向厨房。经过厨房后门的,是从近郊农场来的牛奶小贩。 「早安,请给我牛奶。」 「好,今天早上也是两品脱吧。」 男子从货车上的巨大容器里舀出牛奶,装满麦卡递来的水壶。 「谢谢你!」 麦卡向对方道谢并把水壶放在桌上后,从柜子的抽屉拿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外套内侧口袋后便走了出去。 普莱斯和麦卡住的是警察租来当作官舍的住宅。 一楼是厨房兼餐厅以及一间小起居室,二楼是浴室以及寝室,三楼只有仓库和阁楼,是栋规模很小的房子。 普莱斯的职位是助理巡官,本应该住更气派的官舍,但他以「反正只是回来睡觉用而已,离警署近一点比较方便」为由,选择住在这间房子里。 走到大街上后,距离十公尺之处,有一间很早就开始营业的杂货店。在那间杂货店买报纸并在隔壁面包店买刚出炉的面包,是麦卡每天的例行公事。 麦卡只外出了五分钟就随即返家,只见他把战利品摆放在装着牛奶的水壶旁,接着立刻跑上二楼。 他咚咚地敲响普莱斯的寝室房门,不等回应便走进房内。 拉开有点厚度的窗帘打开窗户后,身后便传来一阵呻吟。 回头一看,躺在床上的普莱斯露出凶恶表情,微微睁开了眼睛。 「助理巡官大人,天亮啰。」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不好意思,那么早安啰。」 普莱斯粗鲁的回应却获得麦卡轻爽的早晨招呼,害他只好垂下嘴角慢吞吞地爬起来。睡到变形的短发也抵抗地心引力,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早。」 虽然普莱斯只回了一句根本不算招呼、一点也不亲切的话,不过麦卡却露出完成一件工作的满足表情,走出寝室。 「……真是,这小鬼一大早精神就这么好。」 一脸不悦地抱怨的普莱斯,走下床后大动作地伸了个懒腰。 当他整装完毕走下楼梯时,麦卡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简朴的木制桌子上,放着刚买来的面包、火腿、起司以及装着牛奶的水壶。 「来吃早饭吧?」 普莱斯的话仿佛是信号般,两人随后面对面坐在桌前。 在麦卡用双手抱着水壶,将牛奶分别倒入两只马克杯时,普莱斯用刀切开大面包,夹进大量的火腿和起司。这么一来面包就变成了三明治,再将三明治切成三七分,摆放在各自的盘子上。 接着两人同时开始吃起三明治。 「多喝一杯,快点长大。」 普莱斯边咀嚼坚硬的面包,边把剩下的牛奶倒在麦卡的杯子里。 「我开动了!」 麦卡笑着将杯子凑近嘴边。 生长在贫穷职工家庭的麦卡,双亲虽然把所有的爱情都灌注在麦卡以及他妹妹身上,但是食物方面并不丰盛。 像现在这样早上起床就可以喝牛奶、大啖刚出炉的面包的生活,对麦卡来说就像作梦一样。虽然中午大多是在警察署的餐厅里吃,晚上则在店里吃,偶尔普莱斯也会做点简单的东西,但不论吃什么麦卡都觉得很感激,这让普莱斯经常愧疚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但只要看到麦卡开心的笑容,普莱斯会觉得有这种困惑也未尝不可。 用完早餐后,普莱斯快速看过一遍报纸;麦卡则动作流畅的清洗餐具。 接着两人便一同出门,往徒步十分钟便可到达的伦托拉市警总部前进。 现在距离克莱门斯?麦克佛森的案件暂告一段落,他们返回伦托拉的时间已经有两个礼拜,外界的空气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尘土飞扬、略带秋天气息的味道。 伦托拉市警总部位于城镇的正中心,是栋外观庄严的石造大型建筑物。在门口看守的年轻警官们现在已经和麦卡熟识,他们向普莱斯敬礼的同时,也悄悄向麦卡眨眼打招呼。 进入刑事局一角的某间办公室后,普莱斯边整理桌上堆积的文件,边对麦卡说道: 「今天早上我不喝茶,因为等一下马上有个会要开,虽然有点麻烦,不过看来我得一直黏在会议桌前直到午后。」 「要开会吗?」 「喔,对了,这个东西你拿去。」 普莱斯从抽屉拿出一只大信封交给麦卡。 「这是什么呢?」 麦卡纳闷地歪着头,普莱斯也装模作样地说: 「里面放着超重要文件,帮我拿给格莱斯顿那家伙。」 麦卡紧张地绷紧表情,普莱斯还故意将手贴在嘴角叮嘱: 「总之这是超重要的文件,绝对不可以偷看里面喔……啊啊,还有,你不用急着回来,反正我过中午之前都不会在这里。」 「是……是的,那我马上出发!」 麦卡做了一个不标准的敬礼动作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信封离开。 「……这么有干劲啊……呵呵呵。」 普莱斯目送娇小的背影离开,一个人开心地笑着开始搜集会议要用的资料。 麦卡经过早已经走到熟的街道,来到佛格斯街二十五号。 按下呼叫铃后,一位有着一头褐发、五官温柔的女性打开了门,她是在这里经营小出租公寓的海丽叶?马绍尔。 「早安!」 海丽叶对乖巧地脱下帽子打招呼的麦卡微露出笑。 「早安,麦卡,你今天早上也很有精神呢。吃过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 「是喔,那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喔。」 「好的。」 麦卡每次来到这里,海丽叶一定会亲手做一些点心让他带回去。这对年幼的麦卡而言,是无比的期待。 他跑上狭权又陡的楼梯后,刚好碰到刚走出房间的爱德华和西瓦。 似乎打算要出门的两人都穿着正式的衣服。 「喔,早安,麦卡。」 发现麦卡的爱德华,举起帽子打招呼: 「早安!请问两位要出斗吗?」 麦卡点头打招呼,西瓦稍微弯下身体对麦卡说话: 「我们有点东西想查,所以打算去趟图书馆……麦卡你今天一个人来吗?」 「是的,普莱斯助理巡官要我把这个东西拿过来,嗯……是超重要文件的样子喔!」 麦卡将一直抱在胸前的信封递给爱德华。 「辛苦了,超重要文件……到底是什么呢?」 爱德华吃惊地朝信封里望,漂 亮的腊蛋上洋溢起笑容。原来这袋厚信封里装着的是封面印着《幼儿数学》字样的参考书。 就如同两人之前所做的约定,普药斯会找理由派麦卡来这里,让爱德华他们轮流……教麦卡念书,似乎是为了不让麦卡发现这其实是普莱斯的计策。 这「超重要文件」就是普莱斯为了不让麦卡发现这件事所做的掩护。 「嗯,这的确是超重要文件,谢谢你平安把文件送到。」 「是的!」 麦卡的脸颊自豪地泛起红晕。爱德华把信封拿进房间后,不久又走出来说道: 「托亚他刚好在念书,你今天赶着回去吗?」 「没有,助理巡官大人要开会开到过中午。」 「那你们两个一起读书吧。这样托亚也比较开心……那我们先走啰。」 「麦卡你别拘束,慢慢念书吧。」 「好的,路上小心!」 麦卡用敬礼目送爱德华和西瓦离开后,接着走进房内。 「嗨,麦卡,早安!」 正如爱德华方才所说,托亚正在圆桌前看参考书。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托亚身后的矮桌上放着做到一半的模型,能明显看出是爱德华进房通知之后,他才赶紧假装自己正在念书。但年仅八岁的麦卡却丝毫没有察觉,直接跑向桌子边。 「早安!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念书吗,托亚老师?」 「喔,好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叫我老师了吗?」 托亚害羞的笑着,并在隔壁椅子上摆上一个坐垫。 「可是教人念书的就是老师啊。」 一本正经地回答的麦卡,则在椅子上坐下。 大概因为两人同为平民区出生的故子吧,麦卡和托亚十分亲近,负责教导麦卡念书次数最多的也是托亚,就是因为麦卡和托亚这么亲近才会称呼他老师。 「那今天也要认真念书喔。」 托亚翻开爱德华才刚交给他的那本名义上为「超重要文件」的数学参考书,准备开始念书。 不过往常总是很有干劲地念书的麦卡,今天早上却扭扭捏捏地说: 「那个,托亚老师,在念书之前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嗯?什么事?」 托亚灵巧地在手上转着笔,纳闷地侧着头。 「是的,就是……我想要送人礼物。」 「啊?送谁?啊,一定是普莱斯那个大叔吧?但为什么要送他礼物?是因为生日到了吗?」 难为情地扭动身体的麦卡摇头否认: 「不是因为生日。可是助理巡官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上、上司?而且还让我住在他家,他对我那么好,所以……」 「啊……原来如此,为了感谢他平日的照顾,你想要送他点礼物吧?」 「是的。」 托亚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 「可是你有钱吗?」 被托亚这么一问,麦卡从七分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钱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 十枚左右的硬币散落于桌面上,这大概是麦卡用普莱斯给他的零用钱一点一滴存下来的吧。 托亚看了后,一脸困扰地环抱起双臂。 「嗯——这点钱看来不能买什么昂贵的东西啊。不过用言语就能表达感谢的心意吧?我想普莱斯也不会想要你买东西送他。」 因为金额实在过少,托亚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麦卡放弃送礼物,但麦卡却干脆地摇头拒绝: 「可是……我想要送点什么,因为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助理巡官大人给我的。」 「麦卡……」 麦卡的视线静静地落在自己的外套袖口上。 「这件外套也是我变成助理巡官的小跟班那天,他买给我的。他说『你的个子会越长越大,所以我先买大一点的衣服给你穿』,还帮我把钉子扣上……我每天早上穿上这件外套时,都会想起这件事,心情也因此开心起来。」 麦卡用从袖口露出的一小节指尖触碰胸口的纽扣,这动作让托亚感受到麦卡对普莱斯的思慕之情,且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是吗?」 「是的,所以我也想送点什么礼物,让他可以想到我。」 「好。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能买什么,总之我们先去找找吧?」 「咦?现在就去?」 「嗯,因为得在你和普莱斯分开行动的时候去才行,而且好事不宜迟呀!」 「这么说也有道理!」 两人互看一眼后,立刻从坐位上起身。 「那么——如果要问你的钱可以买什么,我想应该要去杂货店吧?」 「杂货店吗?」 两位少年肩并肩走在石板铺成的街上,讨论着应该送什么礼物。 「普莱斯他一定知道你有多少钱,要是收到你花上所有财产买的礼物,一定会很难过吧。」 「说……说不定喔。」 「如果是杂货店,应该有资很多笔或是活页夹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价格不高,又能放在手边的东西呢。」 「原来如此,不愧是托亚老师。」 就在两人热络聊着天时,他们抵达一间位在街角的小鸡货店。 「喔,托亚,你今天和年幼的朋友一起来啊,欢迎光临。」 杂货店的主人是位身形削瘦的老人,他和往常一样坐在设于接近入口处的收银台前看报纸。店内飘散着店老阐喜欢的淡淡烟草味。 「我们是来找礼物的,可以到处看看吗?」 「嗯,慢慢看吧。看到有喜欢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有些东西我可以便宜卖喔。」 「谢谢!那麦卡,我们来选样不错的东西吧!」 「好!」 只见狭窄的店内架子上全塞满了大量商品,仿佛一个不小心东西就会掉了出来。由于这些商品都是店老板依照自己的兴趣所收集而来的,所以从垃圾到骨董都有,价格也天差地远。 托亚最喜欢看这些东西,但由于他手头不算充裕,所以很少会买东西。但即使像托亚这种客人,这位年迈的店老关还是会和善地接待他。 店老板今天也笑容满面地看着两位天真的少年,在温暖的日光照射下产生睡意的他,就这样在椅子上开始打起瞌睡来。 不过,这悠闲的时刻却在突然传来的一阵噪音中结束。 喀哒! 听到好似重物摔落声响的托亚和麦卡朝店门口一看,结果当场吓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因为有一位个子高大的男性从店老板身后架住他,并用一把大刀子抵在店老板的脖子上,那个人是刚才假装成客人进入店里的男子,而那道声响似乎是店老板椅子倒地的声音。 「你……你、你想做什么?」 由于事出突然,让年迈的店老板根本无法抵抗,只能颤抖着身体和语词,凝视着这个恶徒。 (……惨了,是强盗!?) 托亚察觉事态严重,立刻摆出架势。而男子就这么架着店老阙,转头看向两人。只见他以那满是血丝、睁到几乎要爆裂的双眼,狠狠瞪着托亚以及从身后紧抱住托亚的麦卡。 「那两个小鬼!你们两个也别动!把手举起来!」 「喔、喔,麦卡,快点,你也举手。」 「是……是。」 托亚为了不刺激那个男人,乖乖高举双手;麦卡在托亚的催促下,也走到托亚身边,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 店老板宛如安慰那位男子般,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你呀,来抢我们这种小店也抢不到什 么钱啊,你就放了孩子们吧……咿!」 不过这句话似乎反而刺激了男子的神经,只见那只持刀的手加重了力道,刀尖陷入店老阔的喉咙,流下一道血痕,老人满是皱纹的脖子也不断痉挛。 「老爷爷!」 托亚和麦卡担心店老板的安危,又怕再次刺激到男子,只能屏着呼吸看着事情的发展。 男子杀气腾腾地巡视店内,确认店内没有其它人后,拿出塞在裤子口袋里的粗绳朝少年们的方向丢了过去。 「喂,个子比较小的小鬼,把个子大的小鬼的双手给我绑起来!」 「咦!?那……那种事我办不到,我是警……鸣!」 托亚紧急地用单手捣住麦卡嘴巴,才没让他说出自己是警方的人。接着又用麦卡娇小的手握住刚捡起粗绳,在他耳边低语: 「笨蛋,要是说出来你会被杀掉,听好,你照他说的把我绑起来!」 「鸣……可是……」 「在磨磨蹭蹭什么?快一点!」 男人的怒吼声让麦卡娇小的身体开始颤抖,大概是回想起家人遭强盗杀害的记忆吧,他圆圆的脸蛋惨白如白纸,而托亚拚命鼓励害怕的麦卡: 「麦卡你振作一点,如果想要我们三人都得救,最好乖乖听那家伙的话,放心,有我陪着你,爱德华和普莱斯也一定会马上赶过来,我们就一起努力到那一刻吧。」 「是……是的,托亚老师。」 有了托亚坚定口吻的鼓励,麦卡紧紧握住租绳,托亚主动合拢双手,并将手伸到麦卡面前。 「来,快绑吧。」 「好。」 麦卡用他颤抖的双手,将绳子套在托亚的手腕上。感受到男子尖锐视线的他,一边得被斥责「动作快一点」,还得一边用绳子缠绕绑住托亚的双手。 「那个,会、会不会痛啊?」 「小事一桩啦!」 托亚笑着回答快要哭出来的麦卡。 「好——你们两个给我背靠着那个柜子坐下!可别搞鬼喔!」 男子判断年幼的麦卡不需要被绑住,便用粗鲁的口气这么命令。 「我知道啦,麦卡我们坐下吧。」 托亚内心担心脖子上还被男子架着一把刀的店老阙,于是乖乖地在店里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坐下;麦卡也畏畏缩缩地靠着托亚坐下。 完全没把视线从两位少年身上移开的男子,就这样抱着可怜的老人,一步步朝店门口接近。 接着朝察觉到异状、且在一定距离处围观杂货店的人们大声喊叫: 「外面的人给我听着!我手上有这个老头,里面还有两个小鬼当人质!赶快给我叫警察来!」 压根儿不知道发生抢劫的爱德华和西瓦,经过三个小时后终于结束调查,离开图书馆。 「呼——累翻了。不过结束的比我预测的还要早呢……喔,那是什么?」 图书馆门前紧集了许多人。仔细一看,站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位卖报纸的少年,少年一面摇晃手上的钟,用充满朝气的声音叫喊着: 「号外、号外~~!林克斯街的杂货店有强盗闯进去了喔~~!而且现在还占据着那间店喔!这是永远最先通知读者正确情报的伦托拉中央日报的号外喔~~!」 大家被少年的吆喝声吸引,一个接一个的从他手上拿过号外。 「真可怕的新闻呢,我也赶紧去拿一份来吧。」 西瓦说完便果敢地冲进人群中,不久便握着皱巴巴的号外回来。「请看吧,爱德华少爷。」 「嗯,谢谢你……呦,挺有趣的嘛。」 爱德华用指尖比着号外上的报导给西瓦看。 「那个强盗好象是前几天袭击伦托拉银行的强盗集团的一员呢。」 「嗯,而且警察事前就得知他们的计划,几乎所有强盗集团的成员都当场被捕了吧?」 「他应该是那时后逃之夭夭的成员吧?他好像把难货店的店老间和客人当作人质,要求警方释放他的伙伴呢。」 「怎么这样?所谓盗贼不知羞耻,指的就是这种行为吧。林克斯街的杂货店就在出租公寓的附近。要过去看看吗?」 「当然啰。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 毫不知情的两人就这样走向事件现场…… 「就是那里吧?」 西瓦手指的方向,人已经多到呈现人山人海的状态。而穿着制服的警官们,不断拚命驱赶前来看热闹的人们。 爱德华用手抵着他纤细的下巴。 「嗯,看来犯人还占据着杂货店,要穿过这群人墙到前面好像有点困难呢。」 「……说的也是,况且最好不要打扰警方办案,我们就先回家吗?」 「那样好像比较好。」 两人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去,但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怒吼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悠哉悠哉地来啊!」 「……?」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而拨开人墙……应该说是弹开人墙朝他们走来的,竟然是凯文?普来斯,而且一向红润的脸蛋现在竟然一脸铁青。 爱德华吃惊地看着普莱斯异常僵硬的表情。 「普莱斯?你是这起事件的负责人吗?不用担心,我们不想打扰你……」 「混帐,竟敢讲得这么轻松!该不会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吧?」 看到普莱斯怒气冲冲的程度比往常还要严重,爱德华和西瓦不禁互相对看。 「……到底怎么了?」 爱德华有点迟疑地发间,气得踩脚的普莱斯则指着杂货店说: 「你们两个真是……你们应该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西瓦用含蓄地语调答道: 「我们是看到写着有强盗挟持人质的号外,所以回家时才顺路过来看看的。」 「哼,真是讲不通。你们两个耳朵给我挖干净听着!除了店老板之外的两个人质,是你们家和我家的小鬼头啦!」 「什么!」 爱德华和西瓦的惊叫声完美的重迭,这出乎意料的大事,让爱德华也吃惊的张大嘴巴。 「真是的,我让麦卡去你们那可不是为了让他上街玩的耶!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跟我来!」 普莱斯揪住爱德华外套的后领,连拖带拉地向前走;西瓦也慌张地紧跟在后。 「他是人质的亲人,快让开!」 普莱斯压低音量但语带惘吓的声音,让人们吓得赶快空出位置。最后普莱斯在人群中,某个可以看到店内的位置停下脚步。 「别太显眼,你透过人群看看店内吧。」 爱德华和西瓦稍微弯下腰,从前方人群的身体间隙,朝普莱斯粗壮手指比的方向一望。 站在店门口附近的男子,把年迈的店老板架在自己身体前方,而那把锐利的小刀仍抵在老阔的脖子上。 而男子身后……也就是店里,麦卡和双手被捆绑的托亚正倚靠着架子,伸直双腿坐在地上。 「怎么这样……托亚先生、麦卡……」 西瓦顿时脸色大变,但爱德华却眨也不眨眼,用明亮的碧眼仔细观察店内。 「看来两人都没有受到伤害,不过他们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托亚,其质胆子还算挺大的。可是麦卡……我想他一定很难熬吧?」 普莱斯也用难掩愤怒的表情,点头同意爱德华担心两人安危的想法。 「就是啊,距离他家人被惨杀还没过多久,就遇上这种事,真想赶紧把他救出来。」 「很困难吗?从后门潜入 这个方法呢?」 「这个方法呀……我看过房屋结构图了,可是这间店是硬盖在一块角形的土地上,所以根本没有后门这种鬼东西。」 「……。换句话说,现在犯人站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入口啰……犯人有要求你们释放被逮捕的伙伴吧?」 「是啊,不过我们不可能接受他的要求的。你看,站在犯人面前和他互瞪的人,是把强盗集团一网打尽的刑警。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两个平民区的小鬼放弃这难得的大功劳。」 「那警方打算弃三位人质于不顾吗?」 西瓦责备般的语气,让普莱斯难堪地扭曲脸上的表情。 「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是基于理性的判断做出如此的决定。」 「可是……!」 「我知道,所以为了把那两个家伙平安无事地救出来,不是负责人的我才会也跑来这啊!喂,格莱斯顿,快动动你自豪的脑袋,这种时候我最需要你的智慧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能不能拜托你安静一下,你有没有带望远镜?」 「啊……有啊。」 神情严肃地伸出单手的爱德华,这时已不见平日的笑容。普莱斯被他的气势吓到,连忙从外套口袋拿出一个小望远镜递给爱德华。 「你打算这样拖到什么时候?快点放弃投降吧。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条件的!」 负责案件的刑警和犯人保持距离相互对峙,态度高傲地环抱着双臂对犯人喊叫。持枪的部下则在他两旁排成一列,试图趁隙开火攻击,但由于男子一直将老人当作人肉盾牌,所以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那位男犯人也十分焦躁,只见他歇斯底里地回吼: 「啰嗦!别以为我只是口头上威胁你!我可是认真的!好吧,我再给你三分钟考虑一下,快放了我的同伴!不然我就一个一个把人质杀掉,首先是这个老头,再来是店里的小鬼!」 「混帐,那个犯人被逼急了。格莱斯顿,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爱德华被焦急程度不输犯人的普莱斯这么一催,才终于放下望远镜。 「店里的一角有一样不错的东西。如果用那个,说不定可以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逮捕盗贼喔。不过这个方法可能需要普莱斯等会儿使上蛮力配合一下呦。」 「要我干嘛都行,快告诉我你的计划!」 普莱斯一口答应,于是爱德华将嘴巴凑近普莱斯耳边: 「那首先请告知你的刑警同事,继续和犯人拖延直到你行动,而且要转达部下绝对不能开枪。如果可以,请刑警继续和犯人对话,引开他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然后呢?」 「我会在不让犯人发现的情况下,对托亚打暗号,然后……」 普莱斯严肃的表情更加紧绷,数度点头的他仔细听着爱德华简洁交代的指示。 「对不起,都是我害托亚老师遇到这种事。」 「笨蛋,你乱讲什么啊?」 托亚低声斥责用蚊子般微弱声音道歉的麦卡,不过麦卡的眼睛却因此涌出泪水,并开始啜泣了起来。 「因为他说要按照顺序把我们杀掉,我们已经……」 「别放弃,放弃就输了喔。」 托亚虽然鼓励着麦卡,但他脸上不安的神色也越来越浓厚。 (混帐,如果那个男人可以离开老爷爷……不过爱德华他们是不是还在图书馆啊?我想他们大概作梦也没想到,我和麦卡会遇上这种事吧?) 因为是自己主动找麦卡出来买东西的,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麦卡平安无事的回去,这种责任感让托亚得以表现的很坚强。 但他已经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紧绷状态,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断增长,让托亚的内心也产生剧烈的动摇。 (我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前方的地板上竟有小光点飞舞。 「?」 那光点仿佛在吸引托亚注意般不断摇晃,托亚惊觉这不自然的动作一定是某人想对自己打暗号,于是拼命朝四周环顾,找出光点的来源。 下一刻……。 (爱德华!爱特伍德先生!) 他看见在人群中……有个人从很低的位置操纵着小镜子,那个人就是蹲在地上的西瓦,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爱德华。 之所以要蹲在地上,是考虑到必须在不让犯人察觉的情况下,从能让处于坐姿的托亚他们容易看见的地方投射光点。 (你们终于来了啊……!) 双手被绑住的托亚,用手肘推了推麦卡,通知他两人的到来。 「……!」 两位少年虽然没有出声,不过视线交会的验庞上重新涌现希望。 (爱德华……你在说什么?) 托亚发现爱德华怪异的动作,于是仔细观看。 爱德华无亲正互相怒骂的犯人和刑聋,试图指着某样东西,而且还用夸张的嘴型向托亚传达单字。 (喔,啊?不对,我想想……粉……粉?该不会是粉吧?) 托亚朝爱德华比的方向一看才突然想通。 就在麦卡位置的旁边,有个放了大量白粉、封口已打开的大麻袋。 袋子上用大字写着「熟石灰」。这是用来在地面画上白线的粉。 (这个粉要怎么用……啊,我懂了!) 托亚从爱德华拚了命表演的手势了解他的想法,并用力点头表连他知道了。接着他在一直看着两人沟通的麦卡耳边说了一些话。 麦卡虽然依旧满脸泪水,不过却一直乖乖地听托亚说话。 「……就是这样,行吗?」 「我试试!」 麦卡用颤抖中带有坚决意念的声音回答,托亚也向他点头。 「好,那试试吧,记得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小心喔。」 「好。」 麦卡悄悄起身接近装着石灰的麻袋,按着用他那小小的手抓了一把白粉后,又回到托亚的身旁坐下。 强盗的注意力都全集中在和刑警间的对话上,所以没发现麦卡的动作,但后来托亚竟然故意对着盗贼喊叫: 「喂,大叔,我有话对你说。」 「干嘛,小鬼?给我安静坐着!不用急,等我把这个老头杀掉就换你了!」 表情狰狞的强盗立即回头,但托亚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用目中无人的态度说道: 「你用点脑袋好不好?」 「你说什么!?」 「比起老头子,让小孩子讨饶效果肯定比较好吧?难得这里有小孩子可以用耶,让这个家伙叫救命的话,大家不可能坐视不管,警察说不定也会因此听你的话喔。」 托亚这番自信满满的发言,让男子顿时恍然大悟,只见他瞪着麦卡点了点头。 「你说得也许没错。喂,小鬼,给我过来!」 「……」 麦卡不发一语地起身,将握着白粉的手藏在身后接近男子。 「你给我站在这边求饶,给我哭着叫喊说你不想死!」 麦卡走到男子面前,抬头看着男子和可怜老人的脸庞,按着狠狠瞪着男子的脸说道: 「老爷爷,把眼睛闭上!」 他那近似惨叫的声音,让老人家反射性地闭上眼睛。麦卡确定老人眼睛巳闭上后,便将手上紧握的熟石灰粉使劲往男子般上一丢,弥漫在空中的白色粉末,瞬间染白了男子和老人的头、脸和衣服。 「你这个小鬼干了什么……咳、呜、哇啊,我的眼睛、眼睛好痛……!」 吸入大量白粉而激烈咳嗽 的男子,突然将手从老人身上移开,掩着眼睛发出痛苦的喊叫。因为跑进眼里的熟石灰刺激黏膜而引发了激烈的痛楚。 「老爷爷,快来这边!」 麦卡抓住终于被释放的店老板手后用力往前拉、和普莱斯从群众中如疯牛般冲出来,这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秒钟。 「麦卡快趴下!」 普莱斯这么怒吼后,便朝被痛楚袭击的盗贼扑了过去,直接把对方压倒在地,而刀子也从男子手中掉落地面。 其它的警官看到站起身的托亚把刀子往店角落一踢,随后也一齐涌向店内。不久后盗贼就被逮捕,老人也被邻人护送出店外。 「托亚!麦卡!」 飞奔而来的爱德华,马上解开绑住托亚双手的绳子;西瓦则是拍落沾在麦卡手上及衣服上的白色粉末。 一看到爱德华他们,麦卡终于实际感受到自己真的得救了。 「呜哇……」 发出可怜啜泣声的麦卡,整个人当场瘫坐在地;普莱斯一看到他哭了出来,就脸色大变地冲了过来。 「麦卡!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普莱斯推开西瓦,在麦卡面前单脚跪下,他用双手紧紧抓住少年娇小的肩膀使劲摇晃。 「呜呜呜……助理巡官大人……」 普莱斯一下子忘记斟酌力道,手指就这样陷入麦卡纤瘦的肩膀,但这道痛楚竟带给麦卡强烈到令他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喂!你说点话啊!」 脸近得几乎要碰到麦卡鼻子的他,声色俱厉地询问。 「鸣……呜哇啊啊啊啊!」 就在视线全被普莱斯严肃的五官占满的瞬间,麦卡如溃堤般哭了出来。 「嗯,别突然哭啊!搞得好像是我把你弄哭的一样!」 普莱斯不知所措地斥责紧紧抱着他脖子大哭的麦卡。不过他硕大的手却和嘴里说出来的话相反,动作粗鲁却温柔地抚摸着麦卡的背。 「好怕……我……好怕。」 「真是的,我才差点被你吓破胆哩!还有,你干嘛跟赤星这个混帐一起来杂货店啊?」 「呜呜呜呜……」 托亚若无其事的代替不断哭泣的麦卡回答: 「麦卡他啊,是想买礼物送你才来的,而我是陪他来的。」 「礼物?送我?」 维持蹲姿的普莱斯,皱起鼻头抬头看向托亚。 「嗯,说是要谢谢你日常的照顾。」 「笨蛋,我才不需要你送我体物,我从没有过这种念头!」 「对、对不起……呜呜呜。」 【插图10】 麦卡被普莱斯这么一骂,身体缩得更紧了。 「普莱斯,你这种说话方式会让麦卡误会喔。」 说出这句话的,是终于了解事情经过的爱德华。 「误会什么,格莱斯顿?」 「对于普莱斯来说,最棒的礼物就是你每天开心地过日子了,唯有你的笑容才能让他感到开心……你应该是想说这个吧,助理巡官大人?我的推理没错吧?」 「对……对、对、对、对啦!」 普莱斯僵硬的脸涨到通红,不过他并没有否定爱德华所说的话;麦卡胆怯地抬起头来看着普莱斯。 「这……是真的吗?」 「警察怎么可能说谎,况、况且……。如果是假的,那我干嘛要领养你啊?」 麦卡看到普莱斯把头撒向一边开口这么说,不一会儿哭泣的脸蛋上便露出笑容。 「对不起,让你担心是我的错。」 「嗯,你的确有错,加上逃学这一笔,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是……是。」 「那你今天晚上不准吃晚餐!」 「……呜呜……好、好。」 对发育旺盛的少年来说,不准吃饭是最好的惩罚。托直看到麦卡的沮丧样后,也试图帮他说好话: 「喂,大叔,找他去买东西的是我……」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闭嘴!」 「鸣……」 托亚畏惧普莱斯的魄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没能立刻把你救出来的我也和你同罪,我也不吃了。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就空肚子抱着对方睡觉吧!」 普莱斯害羞地说,接着搔了搔头并故意看着别的方向。麦卡看到普莱斯这种动作,这次他的大眼涌现喜悦的泪水。 「是的!如果是和助理巡官大人一起,那饿肚子一点也不难过!」 「我可是难过得很,笨蛋。总之,我们回署里去吧!你也一起来,赤星,因为还得帮你们两个做笔录才行。格莱斯顿和跟班的,你们就以监护人的身分一起来吧!」 普莱斯为了隐藏自己的害羞,话一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开脚步。 「啊、请等一下,助理巡官大人~~」 普莱斯宛如表达「这次我会保护你」般,用硕大的手紧紧握住急忙跟上的麦卡小手。 他那壮硕的身体微微倾向麦卡,而麦卡也紧紧贴在普莱斯身边。爱德华、托亚以及西瓦看到两人的背影,脸上都洋溢温和的笑容。 「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去吧。托亚你没事吧?被绑住的手腕有没有受伤?」 「啊——我没事,因为是麦卡帮我绑的,所以手腕一点也不疼。」 托亚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以及疲惫,露出笑容回答,因此爱德华也用俏皮话响应硬撑的他: 「是吗?如果你也感到不安,可以像麦卡一样牵着西瓦的手呦?」 「谁……谁、谁、谁要啊!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用牵手也无所谓啦!」 被爱德华这么一调侃,托亚气愤地涨红着脸。 西瓦看着嘴硬不说真心话,像孩子般边互相斗嘴边走路的两人,放心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并在内心暗自为无法牵着托亚的手安慰他而感到些许惋惜…… 学生侦探爱德华 学生侦探爱德华 「爱德华我问你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侦探』的啊?」 托亚口中提出问题的时间,是在艾文?布鲁克和克莱门斯?麦克弗森刚好来事务所玩,众人围着下午茶桌闲聊的某天午后。 爱德华享受着西瓦所冲泡的热茶弥漫的香味,以感到不可思议的口吻回答: 「嗯?这间事务所是一年多前开的呀,你不是也知道吗?」 托亚边啃着公寓主人海丽叶亲手烘烤的脆饼边摇头。 「不,我指的不是这件事。记得在你老家,我们和爱德华的哥哥亨利以及罗杰聊天的时候,爱特伍德先生不是说过吗?说你从四岁就想当侦探。」 「嗯,然后呢?」 「所以我才突然想到知道你到底是从几岁开始,才真正做出类似侦探的行为。是从年幼的时候就开始的吗?」 「喔,你问的是这个啊?嗯,说的也是,我的确从以前就很喜欢玩推理游戏,虽说是推理,不过只是些不足为提的无聊小事罢了。」 若无其事地清掉托亚掉落的饼干屑时,西瓦从旁补足了情报: 「在老家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东西不见,『听取事由』以及进行『搜查活动』可是年幼的爱德华少爷的工作呢……呵呵,少爷五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学会那些困难的字汇。唯独发音还有点口齿不清。」 大家眼底浮现年幼的爱德华干劲十足地寻找失物的影像后,全都笑了出来,只有爱德华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轻摇头。 「那还只算是玩游戏的领域啦……我想想喔,如果说像个侦探进行调查和推理,我想我的第一次应该是从巴尔福校毕业前,总算得以解决的校内毒品私售事件吧。」 托亚配着奶茶吞下咬得粉碎的点心后,也同意地点头。 「毕竟那可是一件大事件嘛。连我都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不只学生,连打扫的大叔都在谈论你的事呢。是吗?是从那个事件开始的啊……」 不过方才都一直静静听大家说话的艾文,熟练地在盘子上将苹果蛋糕切块后开口插话: 「那的确是一起大事件,还让你名列巴尔福的恩人之一呢。不过对我而言,我倒希望你说你以侦探身分调查的第一起事件,就是那件小事呢。」 「那件小事?」 托亚听后吃了一惊,艾文将一小片苹果蛋糕放到坐在身旁桌上的野兽……克莱门斯?麦克弗森来的盘子上,露出了傻笑点头。 「没错,虽然和挽救学校相比,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过你真的救了我喔,格莱斯顿。对我而言,你是我的大恩人呢。麦克弗森学长不这么认为吗?」 拥有一身银色毛皮的美丽野兽,就维持用娇小前脚拿着焦黄色蛋糕的姿势,侧头思考。虽然这动作可爱到不行,但嘴里说出的却是辛辣不已的台词: 「没错,如果不是格莱斯顿证明你的无辜,我想你肯定会被退学吧。不过救了你对学校到底是好是壤,这到现在还是个疑间,毕竟你绝非是一位品行端正的学生……」 「生活态度散漫,还会拖垮宿舍的素质对吧?」 「布鲁克,你别这样开心地说自己的缺点,前阵子我听格莱斯顿说,你在毕业之前还因为一场可疑的实验,害得部分校舍爆炸对吧?虽然那时候你的确无罪,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变成一个爆破迷。」 「说我是爆破迷太过分了,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失败啦。格莱斯顿,你什么时候多嘴告诉学长的呀?要不要来点焦糖燕麦酥?」 「嗯,好啊。」 托亚无视于这段一如往常般听不出彼此感情好坏的带刺话语,凑过身子说: 「等一下,我听说过爆炸的事,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呢。你们刚说布鲁克差点要被退学,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克莱斗斯用有些冷淡的口吻回答这个问题: 「布鲁克一年级的时候,差一点被冠上小偷的污名。而解救他的,则是同班同学格莱斯顿。」 「啊?小偷?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种过分的怀疑?」 「原因之一肯定是布鲁克怪异的外表,以及与众不同的举止……」 「学长。」 爱德华悄悄地盖过克莱门斯的话语,克蔡斗斯察觉到爱德华的碧眼朝托亚瞄了一眼后,也突然闭上嘴。 虽然克莱斗斯他从没亲眼看过,不过他从爱德华以及艾文那听说过,托亚因为他的黑发、黑眼以及黄皮肤,让他在巴尔福校受尽欺负。 「不,我……」 托亚看到克莱门斯双手捧着蛋糕、大耳朵向下垂倒的困扰模样,天真烂漫地笑了。 「麦克弗森,你不用介意我啦,我现在已经知道,在学校之所以会被欺负,和我自己的态度也有关系。可不可以再多告诉一些那件事的细节呢?」 「是……是吗?」 从克莱门斯现在这张长鼻子野兽的脸上,实在无法读出细微的情绪变化。不过从竖直的耳朵以及如弹珠般深蓝和深红的眼神转为柔和这一点,可以明确看出他松了一口气。 艾文圆框眼镜下的榛色眼睛,眼神转为柔和,语气温柔的对眼神闪烁着光彩的托亚说道: 「让麦克弗森学长讲那么久的话会很累,格莱斯顿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功劳吧?那就让我来说一下吧。」 「真的吗?我想听、我想听!」 坐在语调高亢的托亚身旁的爱德华,用手指缠绕一搓美丽的波浪金发,害羞地笑了。 「不是值得你如此期待的精彩故事啦,不过……嗯,那的确是我在巴尔福校第一件解决的案件,也是我和你关系拉近的原因吧,布鲁克。」 「没错、没错,对我来说那可是十分重要的回忆,所以我希望赤星你也能知道这件事。那我会努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不过我这个人忘性本来就很大,格莱斯顿你就适时帮我做一些补充吧。」 艾文说完便把椅子稍微向后退,舒适地翘起二郎腿,宛如遥想昔日回忆般垂落视线,接着便用充满怀念的语气开始述说…… ※※※※※ 那是发生在爱德华进入巴尔福校后个月的事。 这些第一次离开老家体验寄宿生活,一下子闹思乡病、一下子又闹出几起脱逃骚动的十三岁少年们,在教师们以及高年级生的协助下,也终于慢慢习惯了这里的校园生活。 下个礼拜起,也即将展开第一次定期考试,考完试后就是众所期待的寒假。 虽然长达一周的考试很令人心烦,不过一想到之后的快乐,还年幼的一年级生之间,早就开始弥漫着一股兴奋的欢乐气氛。 就在某个气温十分寒冷的礼拜三,午休即将结束的时刻…… 爱德华和一同享用午餐的西瓦分别返回教室,但这时突然窜入耳里的阵阵怒吼让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啊!是你干的吧?」 「这个年级里,除了你没有其它可疑的人啊!」 「你说话啊!」 爱德华惊讶地巡视教室内,看到教室后方有许多聚集在一起的同学,包围了某一位同学。看来他们是在为某事争吵。 爱德华先询问在靠近教室入口处旁观这阵骚动的同学: 「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格莱斯顿啊。」 大概因为吃得太饱,这位爱困地打起呵欠的同学,一看到爱德华就慌忙闭上嘴巴。 爱德华享受着居住于个人房且还能让守护者随侍的特别待遇,又拥有宛如活人偶般的美丽容貌,再加上学校公认的秀才、人格高尚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把他当作直属学弟好就 近照顾,这都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虽然他有这么多先天的优势,但却不会因此高傲或是摆出瞧不起人的态度,加上个性天真烂漫,因此自然有很多人紧集在这名俨然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身边。 也许是爱德华主动向他攀谈这点让他很开心吧,只见这名学生立即低声说明来龙去脉: 「摩伦和他的伙伴缠上布鲁克,好像是因为布鲁克偷了摩伦重要的东西。」 「偷窃?重要的东西?」 那个学生对着爱德华指着自己制服的袖口。 「记得今天早上摩伦那个家伙到处炫耀吗?炫耀父亲送他的那对袖扣。」 「啊、我想起来了。」 自尊心非常高的杰森?摩伦和爱德华一样是地方领主的儿子,虽然他单方面把爱德华常作自己的劲敌,但大概由于无论老家的财力或是本人的成绩,都无法和爱德华相比而感到不悦,所以他没事就会找爱德华吵架。不过他根本只是在白费力气,因为爱德华从没理会过他。 爱德华突然回想起来,摩伦今天早上故意走到他座位旁,在衬衫袖口别上老家的父亲为了祝贺他生日,特别寄来那对美丽的银制袖扣,并得意洋洋地展示它。 「那对纽扣如果不见,的确是件不得了的事……可是怀疑自己的同班同学,也未免太不稳重了吧?」 「可是格莱斯顿,对方是那个布鲁克耶。会怀疑也是难免的……」 爱德华没听完同学的话,就笔直朝着人群方向走了过去。 「!」 同学们察觉到爱德华接近后,很自然地空出空间,在障碍纷纷退开的视线中,爱德华看到的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艾文?布鲁克,以及环抱双手站在他面前的摩伦;而摩伦的跟班们则站在艾文左右两侧包围他。 「摩伦,你在吵什么啊?下午的课要开始了耶。」 摩伦用凶狠的视线看着对他这么说的爱德华哼了一声。 「我得趁上课之前把这个小偷吊起来,让他老实说出我重要袖扣在哪才行。没时间了,你能不能别多嘴啊?」 「怎么可以说同学年的同学是小偷呢?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爱德华边问边窥看艾文。 艾文?布鲁克被认为是这个年纪中的第一怪人,不但制服穿的一点也不整齐,衬衫又皱巴巴的,而且连领带都没系,还总是顶着一头乱发。 才刚入学没多久,他的出席次数就已经只达最低标准,谣传他爱窝在图书馆里研读奇怪的书籍,或是在校园中公然睡起午觉。 和他住同一间宿舍的爱德华,两人教室座位也很近。对好奇心旺盛的他来说,艾文是个会引起他兴趣的对象,但无奈他很少来上课,之前都没机会和他交谈。 摩伦焦躁地丢出一句话: 「虽然我没义务向你说明,不过我就告诉你吧。上午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吧?在我去换衣服之前,为了不搞丢钮扣,我还先把扣子拿下,和桌子上的书和文具放在一起。可是午休回来后却只有钮扣不见,而教室里就只有这家伙一个人。」 原本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的艾文,此时终于抬头看着摩偷。只见圆框眼镜下那双稍细的眼睛,只散发一股困惑的神色。 「光凭这些就说他偷了袖扣,未免言之过早吧?」 爱德华一说完,摩伦就愤怒地用手掌拍打桌面。 「罗嗦!干嘛啊?你以为你是警察还是侦探吗?那我告诉你,可以出入这里的只有学生和教职员工,那小偷是学生的可能性很高,再说班上最可疑的就是这家伙吧?况且翘体育课没上的,只有这家伙一个,而且他打从刚刚就没有任何辩解,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爱德华对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摩伦以及周围学生的艾文说道: 「布鲁克,对于摩伦的疑虑,我觉得你应该要解释一下,你觉得如何?」 因为爱德华和他还不熟,因此说话有所保留。艾文在他的催促下无力地摇头,宛如他刚刚听到一堆不熟悉的外国话似的。 「就算你要我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因为下一堂是我最喜欢的世界史,所以才想来上课的。正当我在做上课的准备时,就突然被他说成是小偷,我也正惊惶失措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用手指指人,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总、总之我怀疑你肯定没错,下午的课结束之前,我会一直监视着你,放学后我要检查你全身,还有放在宿舍的东西,要是我在那找到袖扣……你就看着办吧!」 摩伦话一说完,就和他的跟班就在一阵上课铃声中,三步并作两步地急促离开。但摩偷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才刚骂过艾文没礼貌,只见他用食指指着爱德华说: 「格莱斯顿你给我听好,放学后的搜索我也让你在场,因为看来你似乎想袒护布鲁克,为了不让你说我是故意陷害他的,我就让你同行吧。」 「……我没说我要袒护谁啊?」 虽然爱德华这样回答,但这句话似乎没传进摩伦耳里,他气愤的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哎呀……抱歉,好像害你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了。」 艾文来回抓了几下零乱的麦色头发,十分愧疚地对爱德让说道;而爱德华则重新调整情绪,笑着回答艾文: 「如果要洗刷冤屈,当然是越早越好,而且我也不喜欢班上发生这种问题,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 就在艾文想要回答峙,稍微晚到的老师快步走进教室,因此两位少年只是淡淡交换视线,爱德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放学后…… 摩伦的跟班们为了替艾文做身体检查而搜遍他全身的口袋后,就把他们「带往」他在橡木宿舍的房间。虽说是房间,但学校规定低年级生都得住八人房,所以只有床铺和旁边的衣柜属于个人空间。 从午休开始就一直被当罪犯似乎让艾文感到很厌烦,只见他指着窗边的床位说: 「那就是我的床,不好意思床很乱。」 「好,给我彻底地搜索!格莱斯顿,你给我好好看着,看消楚这是公平的搜查,顺便帮我盯着布鲁克,别让他跑了。」 没有在搜身时找到钮扣,这惹得摩伦十分不爽,他粗暴地打开衣柜翻找,跟班们也开始帮忙搜索。 艾文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用只有身旁的爱德华能听见的音量说:「这种愚蠢的事,谁想陪你们玩啊!」但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跟班挪开从衣柜满到床上的书本,突然举起单手欢呼,而且手上拿着其中一个钮扣。 「我找到了!」 「什么?我看看。」 摩伦从手上抢过钮扣,经过仔细确认后,他耀武扬威地看着艾文和爱德华。 「这的确是我的钮扣!看吧,我找到无可狡辩的证据了。」 「……怎么可能?」 艾文顿时哑口无言;爱德华则留下他朝床边走了过去。 「摩伦,这真的是你的东西吧,在哪找到的?」 「掉在书本缝隙间啦。」 发现钮扣的少年得意地说,摩伦也傲慢地做出宣言: 「他一定是午休的时候偷的,然后赶忙藏在书本之间的吧?你们几个,快帮我找另外一个!」 少年们在摩伦的命令下,就像扑向猎物的野狗般,开始胡乱翻找艾文的行李。既然事情发展至此,爱德华也不能介入,只能在一旁看着过度粗暴的搜索行动,并朝艾文看了一眼。 脸上满是雀斑的艾文,仔细一看其实长相还挺亲切的。但他现在满脸困惑地出了神,从那表情看不出有 偷窃行为被揭发的愧疚感,或是怕被兴师问罪的恐惧。 (……不对,犯人不是他。) 虽然以十三岁少年的人生经验来说,经验实在不够丰富到能说自己有识人的眼光,但面对他人时能屏除偏见的爱德华,拥有绝佳的公平性以及敏锐的直觉,都再再告诉他艾文是无罪的。 然而……即使经过一番长时间顽固的搜索,还是没找到另外一个袖扣,发起脾气的摩伦,鲁莽地朝艾文走了过来,用两手揪起他的领口。 「喂!另外一个袖扣在哪里!拿出来,把我的袖扣还给我!」 「抱歉,我不知道……这样我很不舒服,可以放手吗?」 艾文虽然呼吸困难,但口气依然一派悠闲,还轻轻举起双手表示无奈。这种态度反而激怒了摩伦,只见他红着脸怒吼: 「别把我当白痴,你这个小偷!就算只有一边,这也是你窃盗的证据。既然如此,我就把你扭送给警察……」 「等等,一下子就说要把他交给警察,未免太无情了吧。」 到目前为止都只能袖手旁观的爱德华,赶紧挤进两人之间的空隙。他拉开摩伦的手,让艾文站到自己身后以保护他。 「格莱斯顿你干嘛?已经没有理由让你碍事了,因为从这家伙的床上,找到我的袖扣……」 「摩伦,我知道,可是这里是橡木,不可能让榆林宿舍的你恣意妄为吧?」 「那是指一般的状况下吧?现在说的可是盗窃这种明显的犯罪行为耶,所以我的做法一点也没错!」 「……唔……」 摩伦拿袖扣这件事反击,让爱德华也无从辩驳。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语气沉稳的声音: 「一年级的同学们,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爱德华露出放心的表情回头。身后站着的人是抢任橡木宿舍的副宿舍长,也是爱德华敬爱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 「……原来如此,我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克莱门斯把众人叫到自己的房间,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用那双看似思虑周密的深蓝色眼睛凝视着摩伦说道: 「我了解你重要的袖扣遗失,情绪因此受到影响,以及你想赶快找到另一个袖扣的心情。不过通报警察这件事,可不可以缓一缓呢?」 摩伦在高年级生面前,收起面对爱德华他们时的自大态度,但还是明显表露不满地回答: 「可是麦可弗森学长,这是明显的犯罪……」 「光是在布鲁克床上找到袖扣,不一定就是不动如山的铁证呢。再加上根据格莱斯顿的说法,你口中那个原本应该维持原状的『犯罪现场』似乎就是被你们几个翻得一蹋胡涂吧?」 「鸣,那、那是因为……可是这是必要的啊。」 「既然如此,那现在慌张地把警察找来,跟等到明天早上也一样吧。」 「明天早上吗?」 「宿舍长希蒙斯学长因要事返家,据说今天晚上会回来。这件事攸关橡木宿舍,甚至巴尔福校的名誉,这点道理连你这位新生也清楚吧,摩偷。」 「是、是的。」 克莱门斯的声音虽然十分沉稳温和,但却具有一股威严,让摩伦那双一直呕气地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接着克莱门斯便用冷静的表情说了声「那好」。 「现在宿舍长不在,不可以轻率地通知警察来。等他回来后,我会立刻和他商量对策,在那之前我答应你会把布鲁克安置在我的监视下,所以可以请你等到明天吗?当然,希望你别再将骚动扩大。」 最后的那句话背后所表达的含意是,这并非请求而是高年级生的命令。摩伦虽然百般不愿,但面对克莱门斯有条有理的劝说,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顾地打消念头。 「没办法,我也不希望我的母校被刻上不名誉的历史……可是袖扣是我父亲给我的重要物品,不见就糟了。」 「那件事我也会妥善处理的,这样就可以了吧,摩偷。我想所有和橡木宿舍有渊源的人,都会衷心感谢你的协助和宽容吧。」 「是的,学长……那我先离开了。」 摩伦一行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艾文,顺便瞪了爱德华一眼,接着便踏着急忙的脚步离开克莱门斯的房间。 傍晚宁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克莱门斯、爱德华以及艾文三个人。松了一口气的爱德华使向克莱门斯道谢: 「学长,谢谢你,我一个人实在挡不住摩伦。」 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克莱门斯,用手梳理银色的美丽发丝,一脸束手无策地对爱德华微笑。 「回到宿舍的三年级生,恰巧听到这阵骚动才通知我的。不过这件事可真麻烦呢……艾文?布鲁克」 「是、是的。」 「你刚刚说你没有偷袖扣,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吧?你早上睡过头,在清洁人员的催促下,才赶忙把散落一地的书本堆到床上,接着就离开了房间到图书馆睡到午休时间?」 克莱门斯看着艾文的眼神,比看着爱德华时稍微冷淡。艾文抓了抓头点头,这动作大概是他的习惯吧。 「嗯嗯,我早上都爬不太起来,所以……」 「就是因为这样,导致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行踪,就算你是无辜的,如果你早上乖乖起床上课,应该就不会被人怀疑吧?」 「……学长说得没错,可是真的不是我偷的。」 艾文望着天花板回答,克莱门斯又继续说出更辛辣的发言: 「宿舍里也有关于你不太好的传闻,说你衣装不整齐、很少出席上课,甚至和其它同学也不怎么融洽。」 「喔,衬衫不烫穿起来又不会不舒服,有兴趣的课我就会出席,除此之外的我觉得只是在浪费时间。因为我很少去教室,所以没机会和别人打成一片嘛。」 「……你不觉得是你这种怠惰的生活态度,才会招来这次他人对你的怀疑吗?」 「唉——因为这样就怀疑别人是小偷,真受不了。」 事到如今,艾文说话语气还是一派轻松,让一直为他担心的爱德华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克莱门斯抵着眉间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看来对你说什么都没用吧,布鲁克。不过,虽然只找到一个,如果找不到另外一个袖扣,你的立场就十分微妙啰,就算希蒙斯宿舍长回来,我想应该不会对你做出善意的判断,因为我听说前几天有几位老师,提出要强化你在宿舍内的生活指导的要求呢。」 「啊~~那就敬谢不敏了。」 「布鲁克!我们可为了你伤透脑筋,可不可以认真一点……」 艾文过分吊儿郎当的态度,让稳重的克莱门斯也不禁提高音调,于是爱德华朝克莱门斯跨了一步。 「学长,可是我认为布鲁克并没有偷东西,虽然从布鲁克的床上找到袖扣这件事很糟,不过如果另一个袖扣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找到,那他的嫌疑也相对减少了吧?」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有办法在天亮之前找到另外一个袖扣吗,格莱斯顿?」 爱德华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点头说道: 「我最会找东西了。虽然没什么自信,但可以让我找看看吗?」 克装门斯重新整理情绪,薄唇露出浅浅的笑容点头同意: 「可以。老实说,在宿舍长回来之前,这似乎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就随你处理吧。不过布鲁克,在宿舍长回来之前,你就待在这间房间里,为了不让人有机会逞口舌说你趁机消灭证据,就由我好好监视你。」 「……」 「那我们赶快行动吧。」 爱德华获得克莱门斯的许可后便离开房间,但艾文叫住爱德华后,眉尾垂成八字型说道: 「格莱斯顿,够了,虽然学长阻止摩伦继续宣传,可是他早就把这件事讲得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午餐时间,我不就坐在座位上被大家说是小偷吗?虽然我不知道袖扣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可是光被找到一个我就完蛋了,不可能有人相信我,我想我明天早上大概就得离开学校,所以你不用白费功夫了。」 爱德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艾文。 「可是你又没做,你不是这么说吗,布鲁克?而且找到那只袖扣的时候,你的脸上只有惊讶,所以我才会相信你的。」 「可是我打从进入这间学校就是学校的麻烦,既然无法融入这个环境,那赶快离开还比较好,也不会造成宿舍的麻烦,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的!」 爱德华气愤地瞪着艾文,艾文看到那对愤怒的碧眼,露出和找到袖扣时同样惊讶的表情。 「你、你干嘛那么生气啊?格莱斯顿。」 「因为你不为自己的名誉奋战!」 爱德华握拳垂墙。 「为了……我的名誉?」 「不起身奋战,而一味地背着不实罪名逃跑是种卑鄙的行为。虽然你可能这样就想放弃,但你被他人称为小偷这件事,也会让你的家族以及祖先的名誉都因此受到伤害,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难道让重要的人因你受伤害,你都无所谓吗,布鲁克?」 「格莱斯顿……」 「我以同班同学的身分相信你,所以我会代替无法行动的你,证明你的无辜。」 「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努力?」 「因为我想要和你做朋友,虽然之前都没机会,可是我不希望连将来也没机会,所以我相信你,你在这边等我吧。」 爱德华说完便迈开毫不迟疑的步伐离开房间,艾文看着关上的门,不发一语地伫立在原地。这时克莱门斯静静地对他说: 「格莱斯顿为了根本还不是朋友,甚至已经先放弃自己的愚蠢的你,不但不怕被人冠上小偷朋友的污名,还为了你拼了命的努力……你就好好思考一下这点,稍微成为一个他值得信赖的人吧,布鲁克。」 【插图12】 「那么,您的意思是要在明天早上以前找到另外一个袖扣,寻找能证明布鲁克先生无辜的事证吗?」 突然被叫出来的守护者西瓦,边追着在走廊上急速向前步行的爱德华,边露出吃惊的表情询问。因为情绪激动而让白皙脸颊染上红晕的爱德华则用力地点头。 「西瓦,不是早上而是马上找到,因为天色变暗的话,会造成搜索上的困难,所以得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 「下山之前?那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呢。要去哪里找呢?」 「一切线索都在案件现场!我最爱的推理小说里的侦探常这么说,所以这次我想亲自重新调查布鲁克的房间。」 「了解,我也会尽力协助您的。」 西瓦觉得十分有趣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主人充满干劲的背影,边在心底为爱德华以及艾文向女神祈祷,希望一切可以顺利。 目前艾文居住的八人寝室还没有任何人回来,大家应该都为了准备考试,留在图书馆或是自习教室里念书吧? 爱德华戴上白手套,走向艾文的床位。由于刚刚已经被摩伦他们彻底翻过一遍,所以衣柜里的东西全都被丢到地上,连床上的书也被推落。 「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呢,等等得帮忙收拾一下才行。」 喜爱整洁的西瓦,因为两个原因蹙起眉头,一是摩伦他们竟然不留情地把东西弄这么乱;二是被丢到地上的衣服都有点脏,而且全都皱巴巴的,看来艾文很少洗衣服。 「我看看,希望被搞得一蹋胡涂的现场,也能找到什么线索……不过摩伦他们找得十分彻底,所以我想在这张床铺和衣柜里,找到另外一只袖扣的可能性很低吧。」爱德华一面这么说,一面将视线落在床上被揉成一团的床单。 「我记得您说他们是在床单上找到其中一个袖扣的吧。」 「是啊,之后摩伦他们就掀开了床单,甚至还拿下床垫,找看看有没有袖扣,不过还是没找到呢。」 「哎呀,这样今天晚上根本不能睡,我去拿一张新的床单。」 西瓦说完,便挥了挥把看来很久没换过的床单再重新折好。 「西瓦,等一下。」 爱德华迅速阻止西瓦的动作,还突然趴在地上,西瓦也赶紧就这样抱着床单蹲下。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该不会是找到袖扣了吧?」 「不,你看看这个,这是从你挥过的床单上掉下来的东西。」 爱德华小心地从地板上捏起某样东西,那是稻杆屑或小树枝之类的东西,而且上面缠绕着少量闪闪发亮的纤维。 西瓦接过那样东西放在手掌上,皱起眉头观看。 「是……垃圾吗?」 「不是垃圾,是犯人留下的『足迹』。」 「足迹?这个是足迹?」 「嗯,而这闪烁金色光芒的纤维是这个。」 爱德华起身指向窗边,用来绑窗帘的带子上,的确有好几条有漂亮的金色装饰绳,而且其中有几条绳子的纤维已经松开。 「扯这种绳子还拔出纤维?是犯人干的吗?为什么做这种奇怪的事。」 「那是因为对犯人来说,这条绳子有无法抗拒的魅力吧……西瓦,你一直待在宿舍,所以应该知道吧?白天宿舍寝室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吗?」 西瓦不做他想地点头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天气很冷,所以窗户总是关着的吧?只有清洁人员来打扫房间时,会打开窗户通风。」 「平常是什么时候打扫?」 「其它宿舍我不清楚,不过橡木宿舍都是在中午前打扫。」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爱德华的眼睛顿时变得炯炯有神,只见他把窗户开到最大,刺骨的冬季冷风立刻吹进寝室。 冷得发抖的西瓦,惊讶地看着爱德华。 「难道说您已经解开谜底了?光凭这些垃圾、绳子和窗户,能够得知些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嘛,你可以先帮我压一下脚吗?让我别掉下去。」 爱德华话一说完,就突然爬上窗沿,脸色大变的西瓦赶紧用双手抱住爱德华的腿。 「爱德华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这、这里是三楼耶,摔下去可不只受重伤而已喔!」 「所以我才要你抓住我啊,我看看……」 爱德华单手抓住窗框的上缘,另外一只手摸索外套口袋,拿出一个小望远镜,把眼睛贴上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正前方的巨大愉树的树梢。 「爱德华少爷,您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找东西……啊啊,果然有耶。嗯嗯,我想看看里面,再过来一点……」 「哇啊啊,别、别这样,爱德华少爷,这真的很危险。」 爱德华踮脚站在窗框上,把身体整个探出窗外,西瓦也用尽全身的力量抓住爱德华。但爱德华完全不管拚命抱住他的守护者,使劲将身体向上伸展,他就这样贴着望远镜,满足地点头。 「西瓦,我找到啰。」 「找到什么?总、总之请您先下来,我快要吓死了。」 西瓦一面帮终于下窗的爱德华拉直外套皱裙,铁青着脸询问: 「您在窗外找什么,又找到了什么呢?」 爱德华用灿烂 的笑容以及高亢的语调迅速回答: 「犯人和袖扣。」 「咦?已经找到了?」 爱德华指着即将夕阳西下的天空,而天空中有边飞边发出嘶哑叫声的黑影……也就是乌鸦。 西瓦睁大灰色的眼睛,交互看着乌鸦和爱德华。 「该不会犯人是……乌鸦?」 爱德华用装模作样的表演动作,展示自己袖口的那颗贝壳制袖扣。 「没错,我在理科的课堂上曾学过,喜爱发光物体的乌鸦,具有一看到就会想要带回去收藏的特性。我想应该是好奇心旺盛的乌鸦,趁体育课教室没人在的时候,跑进教室物色猎物,而且每当学生外出时,都会打开教室的窗户换气。」 「因为暖气会让空气不新鲜吧,真是个聪明的习惯……而乌鸦刚好找到这美丽的银袖扣,因为喜欢而带走了……」 「没错,而且一次带走两个。因为袖扣放在同一个地方,再加上乌鹤的嘴很大,一次咬两个应该不成问题,而就在牠得意洋洋地回到位于这房间窗户旁的鸟窝途中,发现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爱德华用单手的指头拉扯窗帘的装饰绳。 「绳子有几根松脱得很严重,乌听大概常常趁打开窗户打扫的时候,跑进房间里来拔这绳子的纤维,然后拿回去装饰自己的鸟巢吧?」 「原来如此,贪心的乌听被绳子吸引过来?」 「大概是吧。然后其中一个袖扣就掉在床铺上,而沾附在脚上的鸟巢材料也跟着掉到床单上,乌鸦专心地拉扯最爱的绳子,就这样咬着扯下的纤维以及袖扣飞走。可怜的是,牠把其中一个重要的袖扣忘在这了。西瓦你看看吧,你像我刚刚那样爬到窗框上看看。」 「……我吗?如果可以我想拒绝。」 「快点啦,我会好好扶住你的。」 您知道您的身体比我小了几倍吗——如果此话一出,身高成长的速度一直不符合期待而感到不安的爱德华大概会生气吧。西瓦只好无可奈何地做出觉悟,谨慎地爬上窗框,并调整姿势让自已得以不依赖爱德华纤细手腕的支持,接着接过爱德华递出的望远镜。 「再右边一点、再上面一点,就是那附近,那个呈现齿状的树枝根部应该有乌鸦的鸟巢,看到了吗?」 「哎呀……」 西瓦口中发出微弱的感叹,这座以瓶盖、闪亮纤维、空罐盖子以及皮带扣类的各种「闪亮物品」装饰而成的乌鸦鸟巢窝边,摩伦的银制袖扣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 「……所以,真正的犯人已经查出来了。摩伦的袖扣就由他的跟班们爬上去回收,我也因此无罪释放,这都是托名侦探格莱斯顿的福。」 艾文以蕴含感谢的眼神看着爱德华,爱德华也露出找到袖扣时相同的开朗笑容回应。 托亚用充满敬佩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喔——还有这么一回事喔,爱德华从以前就很厉害耶。所以从那之后布鲁克和爱德华就变熟了吗?」 用双手拉挺外套衣领的艾文笑着回答: 「嗯,格莱斯顿是侦探术,我是炼金术,我们两个都是有怪癖的人。也对彼此的领域有兴趣,而且我为了响应爱德华对我的信赖,自己也做了一点努力……那个,虽然不是做得很好,不过我让我的门面稍微好看了一些。」 「什么?这样算稍微好看?那以前……不就很惨……?」 「哈哈,真丢脸。」 托亚过于直率的反应,让艾文愧疚地搔头;克莱门斯则自豪地挺起被银色毛皮覆盖的胸口。 「艾文?布鲁克,你看吧,你的努力还不够啦。像我就算变成野兽,对于日常的外表也绝对不会怠惰轻忽。」 「是、是,我由衷赞赏学长能如此努力磨练自己,不过实际帮你梳毛、洗澡还有剪指甲的人都是我耶~~」 艾文才刚说完这句俏皮话,下一刻却突然表情严肃地说: 「不过,要鼓起勇气相信某人,是我那天从格莱斯顿身上学到的。还有,虽然我自己想放弃自己,但是格来斯顿却拚命为了我而努力……我也很感谢用这句话开导我的麦克弗森学长啦。」 「是喔?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话,看来我可以稍微对你另眼相待啰,布鲁克。」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人生从那一天起,确实有了巨大的改变。我舍弃了『因为自己是个怪人,所以没有人愿意来了解我,而我也一点都不介意』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改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别人了解我,所以我真的很谢谢你们,爱德华、爱特伍德,还有麦克弗森学长。」 艾文说完后面露些苦笑、拿起茶杯,爱德华他们也跟着拿起自已的杯子: 「布鲁克,你要为什么干杯?为了乌鸦和袖扣吗?」 艾文听到托亚这道带着开玩笑口气的疑问,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敬我挚爱的母校,以及和我共度求学时光的挚爱伙伴们。」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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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后记 各位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椹野道流。大家过得还好吗? 在前作《猎杀红莲火焰的异国人》因为诸多事由(主要是为了遵守适合出版的页数),导致第二度让后记只有一页就结束,实在很抱歉。 其至連ひだか老師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害老師為我揪心。老實說那兩次的後記可能比故事本文還具有毛骨悚然的氣氛。我知道有許多讀者每次都很期待看到後記,但上次卻還只寫了一頁,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秉持著忘記不該回首過去的精神,這次要連前作的份一起寫,說想寫些有關本作以及今後的發展。 這次集結了數年來刊登於雜誌《thebeans(注:角川書店旗下發行的輕小說雜誌)》的短篇故事,加以若干補充、修正後,才匯整為一本小說。短篇故事的順序,大致都有依照故事本身的時間排列,只是故事情節大多屬於回想過去的回憶,所以有種一下子處於現在、一下子又回到過去的感覺。 這些短篇故事都是發生在各集之間的小故事,請大家邊看邊回想……啊啊,這是發生在那段時間的事情嘛。偶爾會在本篇故事當中輕輕帶過的祕字,這裡也會詳細描述(應該是「哥哥和小鳥……」這則故事),這種小小樂趣也是讓大家能享受這本書的重點之一。 在我的作品當中,《貴族偵探》屬於比較新的系列。即使如此,系列開始時和現在的文章寫法也不相同,所以有時我會一邊修改,一邊「哎呀呀」地叫。 這種又像焦躁又像自我厭惡又像羞愧的微妙感覺,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說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那就是我真想全部重寫一遍,不過這是時間以及作業工程都不允許的任性行為,再說重寫不一定就會寫得更好,所以只停留在到處修改的程度。 這次新作寫的是很少有機會提到的學生時代的克萊門斯、艾文、愛德華,有時候還會提到西瓦,ひだか老師也很高興可以畫超優等生時代的克萊門斯。 克萊鬥斯很早就離開巴爾福校,所以如果因此把托亞排除在外他一定很寂寞。不過我都會讓他以旁聽者的身分待命,所以請大家別擔心。 除了這幾篇,還有其他沒能收錄進本書的短篇故事,今後我似乎也會定期在《thebeans》刊登短篇,所以我想應該還有機會出類似這種短篇集的。 想更了解在故事內文出現的這段秘辛,或想看到這位角色的昔日故事,如來讀者們提出這種要求,我和責編都會因題材增加而十分開心。若有任何意見,請務必寄信告知喔。 出場角色不斷增加,人數絲毫不滅的《貴族偵探》。 雖然很遺憾地盧蒂爾已離開,但她的靈魂轉變成克萊門斯的其中一雙眼睛繼續存活著,所以不算是死掉的角色。 說穿了,光是主要角色死亡,就足以成為故事中的戲劇性事件,因此對寫作者來說,這是挺有魅力的狀況呢。 但當我的立場是讀者時,從來沒經歷過最喜愛的角色死亡的難受心情……因此也不想讓讀者們在自己的作品中,感受到同樣的心情,最後就寫了這部若非重大事件就不會有人過世的小說。 就算有離別的場面,我相信那個角色會健康地活在某處。大家都會頑強、堅強或悠然地活在世上。今後我想讓《貴族偵探》是部維持這種風格的系列小說。如果各位讀者願意永遠陪伴我,那將是我的榮幸。 最後依照往例,我要向那兩位道謝。 首先是負責插畫的ひだかなみ老師。雜誌上也有刊載ひだか老師的漫畫,其實我也很想將那些漫畫收錄在一塊。雖然這次因頁數的關係無法如顧,但我已和責編提過了,如有其他機會一定要一起收錄,我打從心底期待那一天到來,同時也十分喜愛這次的四格漫畫。我也覺得西瓦大概有像忍者般的技能吧。好像可以隨意使用火遁、水遁和金蟬脫殼之術。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封面!真想放大貼在牆壁上! 再來是責任編輯小林,謝謝您經常在決定副書名和故事分段架構時,幫我出點子。尤其是短篇故事,經常在第一通電話就將該寫什麼好呢~~這種模糊籠統的架構做出決定,讓我覺得自己借用小林的智慧的次數很多。以後也多多拜託您了~~! 下次的作品內容是一如往常的本篇故事。但和平常不同的是,愛德華一行人為了追趕絲卡莉特?佛雷姆,終於踏上了漫長的旅程吧。至於誰會出外旅行、誰會留下來看家……敬請期待! 那麼,我們近日再相逢。請大家多多保重。 椹野道流九叩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故事角色为了本次短篇集而召开一场座谈会 故事角色为了本次短篇集而召开一场座谈会 (以下爱德华简称=爱、托亚=托、西瓦=西、凯文=凯、麦卡=麦、艾文=艾、克莱门斯=克) 爱:为了纪念《贵族侦探爱德华》首部短篇集,我想召开第二次座谈会…… 托:要谈什么好?你刚说第二次?我怎么不知道有开过这样的座谈会? 西:喔,说的也是。上次召开座谈会的时后,托亚先生和布鲁克先生都不在,麦克弗森先生也是,这三位刚好都处于无法参加座谈会的状态…… 克:该不会是他们被我诱拐的时候吧? 凯:啊,没错、没错。那时候发明家和黑毛小鬼行踪不明,大家都超沮丧的。我们这几个仅存的成员只好把一股烦躁的大家都众集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 麦:那时候我好担心喔~~今天能这样和平地和大家一起,让我感到很开心。 艾:啊啊,原来如此,难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和赤星两个人和乐融融地被关在地下监牢里嘛!而且我脚上还锁着这——么大一颗铁球呢。 克:嗯、嗯……那时候真不好意思,布鲁克、赤星。 艾:不会啦,在人生当中,能不犯任何罪就被关进牢里的机会可不多,所以那是宝贵的经验呢。赤星,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托:这个嘛……姑且不论是不是宝贵的经验,人家不是常说「如果结局是好的,那一切都是好的」。所以麦克弗森你也别介意,况且你也是因为某些原因才这么做的。对了,如果要开座谈会,全员到齐所有人一起聊不是比较好,其它人呢? 爱:我有找过啊,可是马绍尔小姐说她最不擅长在这种场合说话,碧玉说要陪金主去看戏不来;卯先生则有一件紧急的家具修理工作无法抽身。 托:喵八呢? 爱:据卯先生说,猫八他打算冥想一整天。 麦:冥想……是什么意思啊,助理巡官大人? 凯: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在乱跑吧?第一次见到那家伙的时侯,竟然身体倾斜着用超快的速度奔跑耶! 爱:普莱斯,冥想不是乱跑(注:日文的冥想和乱跑同音)啦。所谓的冥想,是精神锻炼的一种方式,卯先生说是闭上眼睛沉淀心灵,把心中邪念驱赶出去的意思。 凯:哈,怎么听都很可疑。真是的,毛之介也好猫也好,齐诺真是怪人的盛产地啦。算了,不过格莱斯顿,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喔,你特地把我叫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爱:嗯——说的也是,我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不过这本短篇集好像是为了补完我们日常的小插曲才出的…… 西:因为在本篇里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实在没有什么机会悠闲的谈话。 爱: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想我们也将平日内心的小疑问,提出来互相问清楚,这对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一定也有帮助的。 托:喔,好像挺有趣的,那我先开始吧。喂,麦卡,你说普莱斯偶尔会做晚餐给你吃吧? 麦:是的,他说我用火会有危险,所以熟的料理都是助理巡官做给我吃。 托:我实在无法想象普莱斯站在厨房里的样子耶,他都穿什么衣服做菜,还有做什么菜给你吃啊? 凯:喂,怎么突然从我说起!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吧! 艾:只有这种时候才敢问这种一点也不重要的问题呀。我对这个问题也挺有兴趣的,刑警做菜的时后也会穿像马绍尔小姐那种可爱的围裙吗? 凯:我怎么可能穿成那样啊!白痴!那样只会多增加一件要洗的衣服,我只穿像酒吧酒保穿的那种围裙啦。 麦:穿起来很好看喔!可是做给我吃的菜就……这个……有川烫的肉、烤肉还有烫青菜、火烤青菜呦。 托:恶——全部只是把材料过火而已嘛~~ 爱:好啦好啦,加热是卫生料理的基本喔,托亚。那麦卡你最喜欢普莱斯做的哪一道菜? 麦:我想想喔~~啊,有了,川烫大颗的马铃薯!趁热的时候涂上奶油,可以配罐装豆子一起吃或洒盐都可以,又好吃又可以吃饱。 托:大叔……你知道什么叫做调味吗? 凯:啰、啰、罗嗦!味道吃的时候自已调就好了,我可没让他吃坏掉的东西,这样就够了吧?真是的,这根本就是惩罚游戏嘛。 爱:呵呵,这很像是普莱斯擅长的菜色不是吗?那下一个问题是…… 凯:换我。如果丢了脸就不敢说话,那就失了男子气概了。喂!四眼田鸡发明家,我要问个跟工作有关的问题,你之前不是有给伦托拉市警那个用来抓犯人的按着剂……名字叫什么来着? 艾:讨厌,叫「黏答答先生」啦,助理巡官。那东西怎么了呢?因为警方正是采用我的改良版,所以我超认真的写了一份说明书耶? 凯:问题就出在那份说明书啦。你在成分表的字段里,到处都直截了当地写上「不告诉你」,根本就不算说明嘛!我上司还因此有点不爽。你那「不告诉你」的材料,到底是什么啊? 托:哇,我超想知道的啦! 爱:布鲁克对炼金术很熟悉,我想一定是用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当作发明物的素材吧。我也挺有兴趣的,可以请你以不造成你的困扰为准,多少透露一些吗,布鲁克? 艾:嗯~~虽然这攸关企业机密,不过这机会难得,我就破例告诉你们吧。不过听了之后,不可以因为觉得恶心而不继续使用喔。 凯:好……好,你真的用了那么恶心的东西吗! 艾:这依照个人的感觉而有不同,我个人是觉得无所谓。那我只透露一点点,「点答答先生」是用南国引进的一种特殊树液,和我研究炼金术的朋友分给我的巨蜥身体的一部分,还有…… 凯:蜥蜴身体的一部分?呜,够、够、够了,别再说了……真的害我不太想用了。你竟然做加入那种活生生的东西,真受不了。 麦:身体的一部分……是切、切掉蜥蜴的尾巴吗?好可怜喔~~ 艾:哇,麦卡,别突然就哭了啊。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残酷的家伙吗?不是、不是,是巨蜥蜴蜕下的皮,还有流不完的口水,这两样东西都含有优质的纤维质以及多醣体…… 托:原、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把蜥蜴煮烂来用,太好了。 艾:连赤星都这样误会我?我受伤了。 凯:哪里受伤!实在有够毛的啦。巨大蜥蜴的口水……难怪我总觉得那黏呼呼的东西有股腥味。哇啊,我听到不想听的东西了。没办法,就硬跟上司说「不告诉你」的东西是「机密」吧……总、总之,继续下一个问题吧。 托:这问题是你提出来的耶,大叔。算了那下一个是……爱特伍德先生? 西:我听大家的问题和解答就够了呢。 爱:西瓦应该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想问马绍尔小姐,可惜她人不在这。 西:爱、爱德华少爷,您说什么……! 爱: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你要害羞到什么时候……算了,反正对马绍尔小姐的问题,你还是收着别拿出来分享好了。我也pass,因为我是私家侦探,与其在这里发间,还不如靠自己调查挖掘出真相比较有趣。那只剩下学长、布鲁克还有麦卡啰,哪位要先请? 艾:嗯——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学者,我和格来斯顿一样,是喜欢用眼睛亲眼确认事实的类型~~所以机会就让给麦克弗森学长和麦卡吧,请。 克:突然……要我问,我也一时不知道要问什么问题啊。 麦:啊,那、那我可以提问题吗? 爱:麦卡,请问。你想问谁什么样的问题呢? 麦:那、那个……那个那个是膨膨松恋的还是很柔顺? 托:什么东西……等等,该不会是…… 克:这个问题该不会是问我的吧……? 麦:是的。我一直忍耐着不敢间,可是我真的好想摸看看,只摸一下下……可、可以吗? 克:开什么玩笑!就算我的身体不幸变成野兽,我可不是玩赏用的动物,我当然要拒绝…… 艾:学长,你这样太不成熟了喔。摸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托:就是啊,在那个洞窟时,麦卡他也很努力耶。你就让他摸一下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克:呜……真、真是没办法,真的只能摸一下喔。 麦:哇,谢谢你。那、那我要摸了! 托:如何?感觉怎么样,麦卡?膨膨松松还是柔顺? 麦:哇……好蓬松又暖烘烘的!好舒服喔~~~! 艾:这都是因为我每天都用爱心帮你梳理呀,学长。我也来确认一下皮毛的状况…… 托:啊,太狡猾了喔,布鲁克!老实说我也很想摸看看,看起来超有光泽,摸起来触感一定很棒。吶,也顺便让我摸一下就好! 凯:嗯嗯,我的部下都知道摸起来的触感,上司不知道不太好吧。喂,麦克弗森,趁这个机会也让我摸摸。 克:哇啊,你、你们几个想干嘛!这样乱摸,我的毛会被弄乱啦!喂、是谁在摸我的尾巴!布鲁克,连你也……哇啊啊啊啊…… 西:爱德华少爷不出手帮忙好吗? 爱:有什么阙系呢?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学长也可以透过这种孩子气的避戏,和大家混得更熟。 西: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把会打破的东西从桌上拿走比较好。因为这么一来,就算麦克弗森先生要发脾气大发飙也无所谓。 爱:唔,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我看座谈会也差不多到此结束,先从茶杯开始收起吧…… 完~ 【泉川生徒会录入.fmp./bbs/】 第一章 返乡前夕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嗯嗯……」 「这还真令人头大呢。」 安葛雷大国的首都伦托拉。位于首都庶民区某间出租公寓二楼的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里,侦探兼所长的爱德华·h·格莱斯顿、管家兼侦探助手的西瓦,爱特伍德两人正面对面发出苦恼的呻吟。 在两人视线所及的圆形桌面上,散布着一张大型世界地图、船只航行路线图及旅游景点介绍的传单。 这是他们让宿敌妖魔丝卡莉特,佛雷姆在干钧一发之际,自布莱佛德港口逃脱那一役的两天后。带着失意返回伦托拉的爱德华一行人,打算追着混进货船的丝卡莉特,前往目的地——东方岛国齐诺,因此分头搜集了各种相关信息。 从齐诺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到安葛雷的卯之助和猫八,原本的路线是海线和陆线交错,追踪着一个个被丝卡莉特沿路为恶作害的国家而来到安葛雷。如果将陆线和海线做巧妙的搭配,的确能想出许多种前往齐诺的方法,但那样做会大幅拉长旅程的天数。 若是想赶在正盘算着要在老巢齐诺再次引发巨大灾难的强大妖魔之前,在当地守株待兔,给予迎头痛击,势必不能搭乘速度缓慢且四处停靠的货船;得选择游轮,而且是直达齐诺的快船。 然而…… 「真糟糕耶。」 爱德华露出少见违反他乐天性格的郁闷表情,撩起前额浏海。但他那头波浪金发却和这种沮丧的气氛相违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闪着耀眼的绚烂光芒。 「真的很伤脑筋呢。」 西瓦看着主人的愁容附和。 西瓦打从九岁起,就成为当时刚出生的爱德华的守护者。虽然打从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陪伴在爱德华身边,但他从来没见过自幼头脑清晰、开朗快活的主人露出此刻这种烦恼的表情。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似乎连那对宛如描绘蓝天的鲜蓝瞳孔,也蒙上一层阴影。 爱德华拿起一张印刷色彩特别鲜艳的传单,蹙起漂亮的眉毛。 「西瓦,没有更便宜一点的船了吗?」 「是。我四处打听过,但开往齐诺的船原本就不多。」 「这是齐诺长时间锁国的流弊吧。邦交虽已恢复,但往来的旅人却没有显著增加。」 「是的。不过齐诺拥有独特的文化,特产也大多是我国没有生产的东西,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国家。我想将来应该会成为有利的交易对象或观光地区……」 「先别管将来的事,问题是现在啦,西瓦。」 爱德华以不悦的语气打断西瓦说话。平常无论对谁,他都不会表现出这种不礼貌的态度,由此可推敲出此刻他内心的焦躁。 「……很抱歉。」 西瓦难为情的摸索上衣胸口口袋,取出一本小账册。打从成为侦探助手后就随时带在身上的这本账册上,巨细靡遗的记录着他获得的情报。 「总之,如果是开往齐诺且是直航的航班,近日出航的只有爱德华少爷现在正在看的『杜鹃花号』。」 爱德华以埋怨的眼神凝视着传单上那艘画得美丽又巨大的邮轮。 「杜鹃花号……这是最新型的豪华邮轮吧。几年前我在报纸上看过这艘船举行入水典礼的报导呢,看起来十分盛大。那艘船要开往齐诺?」 「是的。广告上也打出无论速度、舒适性都是最高级的号召。败航日是五天后,抵达齐诺耗时十五天。丝卡莉特,佛雷姆潜入的货船,得费时两个月在前往齐诺的路程上四处停靠。如果能搭上这艘船,就能非常轻松的抢先一步呢。应该也会有时间先在当地做好一切准备。」 「船上还有空客房吗?」 「齐诺仍是内行人才知道的国家,因此听说离敔航的规定上限人数还差很远。」 爱德华表情更加郁闷的对边看着写在手帐上的资料,边条理清晰叙迤着的西瓦叹气。 「对我们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的条件呀。可是,想要前往充满异国风情的遥远国度,体验一场优雅的海上之旅……这种都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搭的船,我们要怎么潜入啊?你看看吧,连最便宜的三等客舱,价格都高得吓人耶。」 「问题在于钱吧。」 「就卡在这个问题啦。大部分的问题我相信都能靠努力和运气解决,但一谈到紧集资金筹措的问题,我就束手无策了。」 爱德华将传单放回桌上,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抵着桌面撑住下巴,远远望向窗外。 从巴尔福校毕业,到首都开设这间小型私家侦探事务所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年多。 接到的虽然都是些小工作,但也累积了一些实绩,逐渐获得顾客的信赖。上门的委托案件数量也还算稳定,已经不像创立当时,会对每个月是否能支付房租感到不安。 话虽如此,当爱德华决定不帮助身为地方领主的父亲工作,而要追寻梦想成为私家侦探时,他就婉拒了老家提供的任何援助。由于手边的钱并不多,只能过着和奢侈无缘的简朴生活,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让追捕丝卡莉特,佛雷姆的所有伙伴,一冈搭乘豪华邮轮踏上旅程。 「想办法多方筹措的话,也许能筹出一人份的单程旅费,但那一点意义也没有。再说如果那样做,连今后维持侦探事务所的资金也会全没了呢。」 「如果爱德华少爷一个人去,那这间侦探事务所就会变成没有侦探在,名为开业、实为歇业的状态呢。」 「最重要的是,我一个人去齐诺,根本什么也办不到吧?」 「的确。」 就在主仆两人对望,同时发出叹息之际,玄关门钤响起。才听到公寓主人海丽叶,马绍尔在楼下和访客交谈的微弱声音,就有一阵熟悉的轻快脚步声跑上楼梯。 听到随后跟来复数的脚步声,让爱德华露出苦笑。 「我原本想是托亚回来了,没想到他还带了访客来。」 「看来是如此呢。」 西瓦这位优秀管家,在绝佳的时间点将门打开。 「我回来了!我刚刚在附近遇到大家,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第一个迅速跑进房里的是托亚,赤星。狠下心来从爱德华的母校巴尔福校休学的他,现在活用遗传自母亲那能看见亡者的特殊能力,担任侦探实习助手。 他的身后有伦托拉市警凯文,普莱斯及他的跟班麦卡,佛罗斯特,还有照惯例将假装成皮草帽的克莱门斯,麦克弗森戴在头上的艾文·布鲁克一个接一个进房。 克莱门斯是爱德华在巴尔福校时代的学长,而艾文是他的同班同学。 「各位都到齐了,我立刻准备热茶……」 「啊,茶我已经拜托马绍尔小姐帮忙准备了。倒是先说说有没有什么好情报啊?我们大家好像都只找到同一艘船,可是那艘船也太了不得了。」 「你说的是这艘吧,托亚。」 爱德华再次拿起那张传单随意挥舞。一行人的脸上浮现同样困惑与失望的神色。 托亚尴尬的偷瞄艾文说着: 「嗯,对。爱德华你们果然也找到这条线索上来了呢。不过你也看过了吧,船票不是普通的贵耶。」 「是啊,我看到了。总之先坐下吧?四处来回打探,大家应该都累了吧?普莱斯你也是。」 「不,我站着就好,我没打算待太久。刚好有事来这附近,顺道过来看看罢了。啊,麦卡,你坐下。」 「可是,助理巡官大人。哪有助理巡官大人站着,我却坐着的道理呀。」 「这是命令。你在那边晃来晃去很碍眼啦。」 「了、了解!」 一说是命 令,麦卡就用他的小手敬礼,接着和托亚并肩在沙发上坐下。打从变成普莱斯的跟班,麦卡就频繁进出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和在场众人早已混熟,但最谈得来的似乎还是年龄和他最接近的托亚。 爱德华和艾文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路上一宜待在艾文头上的银色野兽……克莱门斯则轻快的飞跳至桌面。 「那么,看来大家部获得相同的结论,也陷入相同的绝望……」 爱德华以这句话当作开场,边将写着「搭乘杜鹃花号前往神秘与谜样的国度齐诺,来场优雅的海上之旅!」的传单贴在黑板上。 「我们要比丝卡莉特,佛雷姆早一步抵达齐诺的方法,只有搭乘五天后殷航的杜鹃花号。对我们而言,这可说是侥幸获得的航班,但唯一的问题就出在旅费上。」 众人同时点头。普莱斯耸耸宽阔的肩膀,狠狠的撂下这句话: 「唉,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为了去追妖怪,而是为了让有钱人用来娱乐才建造的船吧。有什么办法呢?还有,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和麦卡不参加喔。」 「咦?大叔不打算去齐诺吗?」 普莱斯愁眉苦脸的回答深感意外的托亚: 「笨蛋。我也想把做到一半的事给做完,但又不能光顾着这件事呀。身为刑警,我的责任是保护伦托拉。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如果有必要,要我去追那个女妖怪我也愿意……但是总不能跨海去追吧。」 「啊,我懂了。你说得也对啦。也就是说,普莱斯和麦卡要留在这看家啰?不过还是需要爱德华、爱特伍德先生和我、布鲁克,以及麦克弗森……啊、应该不用。还有,卯跟猫八吧。要六人份呀?」 「那可是一笔足以在乡下盖一栋小房子的金额耶。」 「哇啊……我好像能想象,又好像无法想象。」 爱德华准确的比喻,让托亚陷入茫然。艾文则突然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爱德华。 「对了,今天卯之助和猫八呢?不来吗?」 爱德华也看着托亚。 「对了,托亚,那两个人呢?你不是去看了他们的状况?」 「嗯,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我很想问他们要不要来这里,但是看他们好像无暇分身,也就没问了啦。」 爱德华纳闷的偏头。 「无暇分身?」 「嗯。他们又把那间破屋,向上升级了耶。」 「升级?那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托亚嘻嘻笑着回答深感不可思议而发问的爱德华: 「还不是因为猫八他在齐诺是当宫守之类的?反正他说过是类似神官那种工作。所以就算出外旅行,也不能怠惰修行的样子。听说每天都要在固定的时间进行暝想呢。」 「原来如此,就是所谓的精神锻炼啰。」 「我是不太了解啦。总之那件事必须一个人茌安静且昏暗的地方进行,所以在小屋里架了一个猫八专用的小小帐篷。我到那里的时候,猫八刚好在暝想中,所以没见到他。」 「帐篷?不是架在屋外而是屋内?」 托亚边嗤嗤发笑,边回答感到不可思议而插嘴询问的西瓦: 「很怪吧?好像在家里露营一样。不过卯说外面太冷,要是猫八感冒就糟了。那个人会在奇怪的方面展露过度保护的态度耶。」 「他是怕万一猫八又病倒,那就糟糕了吧。那卯在做什么呢?」 「在做修复坏掉的家具或农耕机具的工作。一定是因为马上就得回齐诺,所以正拚命将他人委托的工作做好。他还真是忠厚老实耶~~」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两位才没办法来呀?卯虽然是个勤快的人,但也不可能靠自己赚到前往齐诺的旅费吧。换句话说,还是需要六人份的旅费……」 「啊——有关这件事,可以听我说说吗?」 艾文举起一只手,轻咳几声后开口说: 「我们的……应该说是学长会假装成帽子所以不用钱,我的旅费当然会自己出。然后啊,格莱斯顿,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多嘴,但昨晚我在看,杜鹃花号h的传单时,和学长商量过了。」 爱德华错愕的望着不知为何,语气有些难为情的艾文那雀斑十分醒目的脸庞,开口询问: 「你和学长商量什么?」 「你才刚离家独立不久,也曾说过没接受父母亲的帮助对吧?我想你一定很苦恼该怎么筹措出旅费。而且这次的事件与其说和你们有关,不如说是和卯、猫八、我还有前辈相关的事呀。所以,那个……吶,麦克弗森学长。」 艾文说话吞吞吐吐,视线望向站在桌上的克莱门斯。用前脚玩弄蓬松尾巴,听着艾文说话的克莱门斯,皱起细长尖翘的鼻头,用玻璃弹珠般的金银双瞳瞪向艾文。 「布鲁克,干嘛扯到我身上来。自己把话说完不就好了?」 「我实在不好开口啦。学长,拜托你了。」 艾文双手合十、身体向前屈,朝克莱门斯做出恳求的动作。克莱门斯发出和可爱小动物的外表毫不相衬的夸张叹息,整个身体面向爱德华说: 「格莱斯顿,也就是说呀,这次所有成员的旅费暂时先由布鲁克承担如何?还好布鲁克因各种发明物的专利费用而存了一笔不小昀金额……」 「啊,对啊!布鲁克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所以让人很容易忘记这档事,其实他是个有钱人吧?」 托亚因这句可说是解众人之危的发言,脸上瞬间笑容满面。西瓦也露出几分安心的神色,但仍若无其事的责备托亚的无礼失言。 「托亚先生,这样很没礼貌喔。」 「啊!抱、抱歉。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就解决了不是吗?对吧,爱德华。」 但爱德华表情却极为严肃的摇头。 「布鲁克,那可不行喔。」 「我早就猜想你会这么说了。很抱歉伤了你的自尊心,但现在不是拘泥这点小事的时候吧?如果没有其它好的方法……」 克莱门斯打断愧疚的猛眨圆框眼镜下那双温柔眼睛的艾文,开口这么告诫爱德华., 「格莱斯顿,你还记得吧?我以前因为无谓的自尊,甩开你对我伸出的救援之手,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克莱门斯用后脚站立,展开两只前脚。那张缺乏表情的野兽容貌虽然没变,但一双大眼睛充满自嘲与悲伤的神色。 「学长,那是……」 「不顾自身的无力,仅倚赖自负的结果,就是害得肉身堕落败坏,变成一只野兽,不、是变成了妖怪。格莱斯顿,我不希望自己视为弟弟的你,犯了和我一样的过错。我并不是要你接受施舍,只不过是向朋友借不计利息的贷款罢了。这样想不就好了吗?对布鲁克来说,他绝对不会因此产生对你抱持优越感的卑鄙想法。」 「这一点我很清楚。」 「那就别再死脑筋了吧。眼前向你伸出的手并不是放高利贷的手,而是彼此信赖的好友的手对吧?」 克莱门斯充满热诚的话语,让爱德华难过的垂下视线。当爱德华再次抬起视线时,却斩钉截铁的对着克莱门斯和艾文这么说: 「不,学长。问题不在于我的自尊。布鲁克,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我的自尊也不会因为那种小事而受伤,毕竟我是真的没钱。我很高兴有你这种肯借这么大笔金额给我的朋友,这是我的骄傲。」 「那么,接受我的提案不就好了?」 「不过,唯有这一点我无法接受。」 「爱德华,为什么啦?如果布鲁克不会为难,就向他借吧。比起其它人,向布鲁克借钱还比较安心啊!」 尊敬艾文的托亚也从旁帮腔,但 爱德华依旧不点头。 「自幼父亲就严厉告诫我,不可以和朋友借钱。父亲说不管是多深厚的友谊,金钱都会毫不留情加以扭曲,并切断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布鲁克,我不希望自己被眼前的困境给蒙蔽视线,因此失去你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爱德华真挚的口吻,似乎让平日总是一派悠闲的艾文,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是你父亲的教诲吗?该不会你父亲年轻时,有过因金钱纠纷而失去友谊的经验?」 「我并没有听他具体叙迤过这件事,但恐怕是如此。再说,万一我向你借钱,依照现在侦探事务所的经营状况看来,能偿还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需要急着还,一点一点慢慢还也可以啊。」 「就算如此,不,那样更会让向你借钱的愧疚,一点一滴侵蚀我的心。这么一来,要维持现在这种纯粹的友情会变得很困难吧。唯有这一点,是我所不愿的。」 艾文终于谅解,点头同意爱德华说出的理由。 「原来如此—我的确也不希望变成那样。抱歉喔,我只是单纯想着,如果出得起就先帮大家出不是很好吗?你说的也对。很幸运的,我从来没有因金钱而伤脑筋的经验。也许就是这个缘故,让我小看了金钱的魔力。唉呀,我们实在有点少根筋呢,学长。」 「少根筋的是你吧,布鲁克.金钱的恐惧,我可是再了解不过了。我可不希望和你这个温室里的花朵混为一谈呢。」 恐怕连自己都曾赞同艾文提案的克莱门斯,用前脚整理细长鼻尖的毛流,佯装不知情。 「啊,好过份喔。刚刚明明举双手赞成,说这点子好,现在却撇得一乾二净。」 「别说些不悦耳的话,我只不过是说你想做就做吧。」 「哇,明明说了,别让格莱斯顿重蹈我的覆辙h这种要帅的话,居然这么快就背叛我喔。」 艾文露出苦笑,但仍担心的看着爱德华。 「我知道了,你就忘了我的提案吧。不过,你有筹措金钱的方法吗?格莱斯顿。」 爱德华表情虽无精打采,却以坚定的语气回答: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所以你先确保自己的船票。」 当爱德华用这种口气说话,代表他已下定决心,没有转围的余地。艾文因两人学生时代至今的交谊,一听就了解爱德华的意嗯,于是爽快的收回自己的提议。 「我知道了。抱歉我多嘴了。」 「不,我才抱歉。你的心意真的让我很开心,请别因此感到不悦。」 「你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存,我怎么可能会不悦呢。那我们先行告退,去办理船票并准备行李吧。我自己倒还好,但是照顾学长用的物品可是多得跟山一样,真是辛苦得不得了呢。」 西瓦有些慌张的叫住从座位起身的艾文。 「不喝杯茶再走吗?马绍尔小姐马上……不,我立刻去看看茶点准备得如何了。」 但艾文却一脸遗憾拒绝西瓦的提议。 「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在准备行李之前,有件事得尽快处理才行呀。就是我家的管家帕克,他可能会缠着我说要一起来吧。光说服他别跟来,我看就得花上三天的时间。所以先放弃今天美味的茶点……请吧,学长。」 不知是否因顾虑到不想让爱德华心情变得沉重,或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艾文用这种悠闲的口吻说完话后,便将手仲向桌子。 「嗯,回去吧。祝你幸运,格莱斯顿。」 对于转变成帽子的过程,克莱门斯似乎已经十分熟悉。他用丝毫感觉不到重力的轻快动作,从艾文的手朝肩膀上跑,最后跑到头顶上,在彷佛稻草的蓬头乱发上卷成一个漂亮的圆形。怎么看都像一顶有头有尾的漂亮「皮草帽」。 「那等我办妥种种准备,还会再来喔。」 语毕,奇特的学长学弟组合便离去。捧着大餐盘进房的海丽叶,刚好错过两人。 「布鲁克先生已经回去了吧。因为甜点可能不够吃,我急忙做了烤面饼……早知道应该先拿蛋糕给各位享用。真不好意嗯。」 年轻貌美的公寓女主人,温桑的脸庞愧疚的露出忧愁神色。西瓦迅速朝她走去,从她手上接过沉重的餐盘。 「哪里,马绍尔小姐,很抱歉突然劳烦妳。接下来由我来吧。」 爱德华也以笑容补充说道: 「我们才不好意嗯,没有预告就来了这么多人,造成妳的麻烦。放心,有托亚和麦卡在,妳做的美味甜点一丁点都不会浪费的。」 听到这句话,海丽叶安心的露出微笑。 「说得也是呢,托亚和麦卡正值发育期嘛。请尽量吃吧。」 「是!我开动了。」 「等、等一下!别把我和麦卡混为一谈。我就算怎么吃,都不可能再长高了。发育期老早就过了啦!」 与开心回应的麦卡相反,托亚抱怨着内心的不平。明明想多吃点时,就爱胡扯自己还在「发育期」,但和麦卡被归为同类,又似乎让他很不甘心。 不过海丽叶却用手抚着脸颊,干脆的回嘴: 「哎呀,才没那回事呢。就算身高不会再往上长,男孩子为了成为英挺的男子汉,还是会有第二次的发育期呀。」 「英挺的男子汉……是……」 「像助理巡官大人那种成年人吧。」 麦卡自豪的这么说,但爱德华却笑着纠正他的说法。 「普莱斯当然也算英挺的男子汉,不过马绍尔小姐口中的男子汉,指的是过世的丈夫和……西瓦吧?」 「爱德华少爷,您又说这种话了。请您收敛一……好烫!」 正在为众人添茶的西瓦,动摇的程度令人感觉有趣,还因此不小心将茶水洒出,赶忙来回擦拭桌面。 「讨厌啦,格莱斯顿先生马上就说这种话调侃我。」 海丽叶脸颊染上微微红晕,逃命似的离开房间。 两人都这么害羞,肯定对彼此抱有好感。但因两人过于矜持,导致关系迟迟无法进展。 「总……总之,茶我已经添好了啦。」 看到内心依旧动摇,和马绍尔一样红着脸开始递上热茶的西瓦,爱德华和托亚两人按捺着笑意,普莱斯则耸耸肩膀闷哼一声。而唯一不了解状况的麦卡看着周遭的大人,陷入了放空发呆的状态…… 当天夜里。 西瓦一如往常打开事务所兼客厅的窗户,抬头望着明月,同时抽着自我约束每日一根的烟草,因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突然回种。 一小时前就应该入睡的爱德华正站在那。着睡衣睡帽,身上披了一条大披肩代替袍子。 「爱德华少爷,这、这真不好意嗯。」 「继续抽没关系。」 西瓦赶忙将烟草离口,想抱窗户关上,但爱德华用这句话制止他的动作。即便如此,西瓦还是立刻在窗框上捻熄烟草。 「都说没关系了,我一点都不想打扰你享受抽烟的乐趣。」 爱德华不好意思的这么说,西瓦则露出沉稳的微笑摇头。 「您别介意,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也可说是一种反射动作。明知道您已经是位成年人,但我的良心还是不允许在宝贝的小少爷面前抽烟呢。虽然烟味还没完全散去,不过我还是先把窗户关上啰。」 「不,我想让脑袋冷静一些。」 「这怎么成呢。在这重要的时期,万一感冒就糟糕了。」 正值秋末转入初冬的现在,夜晚的寒风十分刺骨。西瓦并没有听从爱德华的话语,反而将窗户好好关上,熟练的燃起埋在暖炉里的炭火,用火将 木柴点燃。 「请您坐在暖炉的火堆旁吧。托亚先生呢?」 「正呈大字形熟睡中呢。那副熟睡的模样,连看的人都觉得爽快。」 「托亚先生奔放豪迈的睡相和他的个性很相衬呢……要不要帮您冲壶热茶?」 「不,不用。因为自己一个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猜想你也许还没睡才过来的。你真的很晚睡呢。」 西瓦在爱德华的视线催促下,在他身边坐下。 「这也是我的另外一个习惯。从以前开始,唯一有自己的时间能拿来做学校功课或是看书,就是在哄年幼的您入睡之后。所以自然而然就习惯熬夜了。」 「造成你坏习惯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我耶……应该说,你为了我做了许多牺牲吧。我在和你成为我的守护者时同样年龄的九岁那时,根本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西瓦露出些许困扰的笑容,对着突然表情严肃,开始反省的主人摇头。 「哪里。托老爷吩咐我当您守护者的福,我才能拥有快乐的人生。虽然的确经过几项考验,也放弃过好几件事,但我从不觉得难受,也不曾后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对我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这根本的原则可从没动摇过。」 「西瓦……」 「请您试想,知果老爷没吩咐我当您的守护者,那我应该会帮忙担任宅邸管家的父亲,将来辅佐继承管家的哥哥,就这样终老一生。那会是只认识宅邸和马佛德那座城市的人生吧。」 「你说得也没错。」 「是的。我虽然认为那也是支撑宅邸的重要工作,却不有趣。与您一同成长,如今获得侦探助手这种想都没想到的职位,每天愉快度日,我觉得没有比这样更幸运的了。」 「是吗?」 「是的。爱德华少爷打从以前开始,个性虽自由奔放,却会为奇怪的事情担心。怒我再次重申,没有任何事情需要您那样操心的。」 「我知道,但偶尔还是会担心嘛。我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却因为我的缘故,让本来拥有的可能性变得十分狭窄不是吗?」 「才没那回事呢。反而是您拓展了我人生的可能性。我从没有过为了您奉献了自己的人生或牺牲了自己这类的想法。不然哪有办法服侍您一辈子呀。」 「……你说得也对啦。抱歉,说了些无聊的话。」 爱德华的口吻虽然开朗了些,但表情依旧闷闷不乐。西瓦露出浅浅苦笑,窥视总是对自己诚实表露内心情感的主人。 「您会为了这种根本不需要去想的事心烦,是因为您的心里有个很大的烦恼……是去齐诺的旅费吧?」 爱德华点点头,将手靠近啪滋啪滋燃烧着的炉火。摇曳着的火焰,在白皙的脸上造成复杂的 阴影。 「怎么想都觉得要靠自己,而且这几天就得筹措出那么多资金,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唯有向布鲁克借钱这个方法,是我想极力避免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向银行或是街上的钱庄借钱。银行审核贷款需要时间,也不可能借钱给我们这种小型私家侦探事务所吧。钱庄有可能会以不得了的高利贷借钱给我,但考虑这种不可能偿还得了的方法,未免太过愚蠢。」 爱德华宛如自言自语般,语气平淡的这么游说。他之前在床上恐怕也为了同一件事,想了不下数十次吧。 身为守护者和侦探助手,没有比能机灵提出好建议更有帮助的。但西瓦对这件事也束手无策。他和困扰不已的主人同时发出叹息,这么说了: 「我在补托亚先生的袜子破洞时,也在想同样的事。虽然什么点子也没想到……」 「托亚那家伙也在想喔。睡着前还说什么,干脆用偷渡的算了……」 「那还真是个……挺刺激的想法呢。」 爱德华脸上终于泛起浅浅微笑。 「嗯。的确会大大激起冒险心,但六个人一起偷渡实在太不切实际了。」 「您说得对。应该说,要是让宝贝昀小少爷变成罪犯,我哪来的脸去见老爷呢?请放弃这个提案……其实,老爷预先支付给我的退休金,勉强能挤出一人份的船费。虽然如果没筹到所有人的费用就没意义,但能帮上一点忙的话……」 西瓦若无其事说着,但爱德华果然干脆的拒绝这项提议。 「不行。你的退休金是我离家独立时,父亲担心你年老后的生活才给的吧。要是现在就用光,那就白费了父亲对你的心意呀。」 「这……」 「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但那笔钱应该好好保存。为了哪天你可以为了自己使用它……也就是说……」 爱德华脑中虽然为了各种方法苦恼,但看来其实已经有了结论。他懊悔的轻咬拇指指甲说: 「虽然我极力反对这样做,但现在除了将事情告诉老家的父亲,恳求他借我钱之外,没别的方法了。」 西瓦也静静垂下灰色的温柔双眼。 「其实我也曾想过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爱德华少爷之前是如此果断拒绝父亲的援助,这对少爷来说一定很难受吧。」 「与其说难受,还不如说羞愧到快昏倒……但就算可说是荒唐无稽的事由,父亲也一定会相信我吧。再加上如果判断我的行动是正确的,我想父亲他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周转资金。当然,地方领主并不如他人所想一般,是个赚钱的行业。像父亲这样把领民摆第一的领主,更不可能有很多钱。」 「是的。」 西瓦也深深点头同意打从心底尊敬父亲的爱德华所说的话。 「明知父亲绝非有能力过奢侈的生活,我还开口向他借这么庞大的金额,真是不孝极了……但此刻只能仰赖父亲的盛情了。我会向父亲说明,这次的事件不是私利私欲驱使之下所为,如果父亲愿意理解……那我也能对自己的行动抱持自信吧。」 「您说得没错。那么,明天要前往马佛德?」 「嗯嗯。搭早上第一班车出发。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在明天之内回来。」 「那就拜托托亚先生看家,我陪您一起去。」 西瓦虽这么说,但爱德华却搓着因火焰的热度而温暖的双手,轻轻摇头。 「不,明天我一个人去。」 「可是……」 「要是被人说竟然带着随从回去借钱,那我真的会羞愧而死啦。这件事应该由我自己完成。 不好意嗯,明天拜托你和托亚一起看家一天。」 西瓦确认爱德华心意已决后,露出沉稳的微笑点头。 「我知道了。那我会在这里祈祷老爷能了解爱德华少爷的想法。并等您回来。那么,请爱德华少爷先去休息吧。我得先刷整您的外出服,为您做好准备。」 爱德华在西瓦的催促下,乖乖起身离开座位。 「那拜托你了。不过,你也尽可能早点睡喔。」 「我知道。少爷晚安。」 「……晚安。」 爱德华内心虽然早已做出结论,但似乎和西瓦谈过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他带着比刚才来时开朗许多的表情,回卧室就寝。 「不知何时,少爷他真的长大成人了呢。」 西瓦目送爱德华的背影离去,将视线移回渐弱的炉火上如此呢喃。遥远过去的记忆,此刻在他脑中苏醒。 (我已拚了命阻止,爱德华少爷还是闯进客厅,打破价格昂贵的陶偶……那是爱德华少爷四、五岁时发生的事吧。) 被西瓦训斥「早跟你说危险了还这样」的爱德华,哇哇6大哭着拜托西瓦和他一起去道歉。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等爱德华的父亲雷纳德工作结束,两人一起到书房赔罪,但…… 『爱德华,你连独自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都做不到吗?』 雷纳德丝毫不追究弄坏陶偶的事,反而严厉斥责爱德华竟找人陪他一起赔罪。 即使要继承领主职务的,是年龄和爱德华相差甚大的两位哥哥,但只要是身为家族的一员,便不能愧对领民,雷纳德持续灌输年幼的爱德华要有领导他人的心理准备。这种教诲大力支持着在巴尔福校担任宿舍长的爱德华,而现在独立经营这问小侦探事务所后,这教诲变得延加坚固,成为爱德华思考的根基。 「老爷总是这么说,要把自己应该守护的人们幸福摆在第一位。」 对爱德华来说,西瓦和托亚,甚至年幼的麦卡及来自异国的卯之助和猫八,都是他应该保护的对象吧。或者在发明领域展现天才般的才能,但行事却超脱世俗的艾文,和现在身体变成弱小野兽的克莱门斯,也是他该保护的对象。 「真糟糕呢。」 西瓦手中玩弄着爱用的老旧烟草盒,伤脑筋的低喃: 「仔细想想,爱德华少爷连原本应该抵上自己的性命保护他的我,也打算一起保护了吗?这可真麻烦呢。」 此刻终于剩下西瓦一人,于是他脱掉外套、拉松领带和衬衫衣领,在沙发上躺下,看着泛出斑纹的天花板胡思乱想。 如果终于想出办法搭上那艘豪苹邮轮,万一在航行中不幸遇到船难……而且救生艇上只剩一个位置,爱德华一定会说自己要留下来,就算拚死命烦恼着……该让托亚或西瓦优先上船……也要让两人都得救。 那时候,该怎么说服主人呢? 九年的人生经验差异,多少让西瓦占了点优势,但他面对的可是聪明过人的爱德华,他的人生经验未必每次都有效。所以也得拚老命别让自己被主人给说服……他做出这种怪异决心,内心的滑稽想象让灰色眼眸的守护者发出苦笑。 「等等、等等。怎么可以做沈船这种不吉利的想象呢?别想了……就像爱德华少爷有当主人的觉悟,我也要有身为一名守护者的觉悟。万一发生这种状况,我要抱起爱德华少爷,把他丢到救生艇上。」 虽然这样对托亚很抱歉,但对西瓦来说,最重要的人一向都是爱德华。一旦确认他的人身安全,之后就抱着托亚紧抓海中的浮木不放,想尽办法活着回来。他绝对不会做出让宝贝的爱德华难过的事。 守护者在内心确认优先级并进行各种演练后终于安下心,说了声「好」并一脸满足的起身。接着开始整理爱德华珍藏的外出服。 隔天早晨,爱德华比往常还早起床做准备,匆忙用完早餐。 这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搭上第一班前往马佛德的列车。正当他打算离开公寓时,海丽叶告知有访客光临,阻碍了爱德华原有的安排。 而且,不等待通知就直接从她身后大刺刺的走进房间的访客,原来是爱德华的二哥罗杰。 「打扰啰。」 「哥、哥哥?」 「原来是罗杰少爷。」 「呜、哇哇哇。出现了!」 爱德华惊讶的呆站在房门口。西瓦手上拿着正摊开要让爱德华穿上的外套,就这样连忙朝罗杰敬礼:嘴里还有早餐剩余面包的托亚,半反射性的站了起来。 「哥哥?到底怎么了。不,应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来的。我猜想你一定会做出什么不经深思熟虑的举动,看来我想得一点也没错。」 罗杰说完,将穿上外出服的爱德华从头到脚,毫不客气的打量一番。就连待人温和的爱德华,也因哥哥毫不客气的视线而板起脸来。 「哥哥,你口中的不经深思熟虑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你一大早就想发什么牢骚,但麻烦你过几天再发。我为了回老家将事情告知父亲,得马上前往车站才行。」 「我就是说这件事不经深思熟虑。总之,你打算开口向爸爸借钱吧?」 「!」 罗杰过度灵敏的发言,不只爱德华,连西瓦和托亚也倒抽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 罗杰用鼻子闷哼一聱,主人没开口邀请,他就直接大刺刺的在爱德华刚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西瓦赶忙接过罗杰拿在手上的手杖并交给托亚,自己则开始整理起桌面。 「凭道理想,这是很轻易就能预测出的行动……让那个稀奇古怪的女妖怪逃跑时,要你贯彻到底不可放弃,赶紧追上她的人是我耶。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的确受到哥哥话语的鞭策激励。」 弟弟谦虚的说着,让罗杰得意的推了推眼镜。 「嗯。今后也别忘了那句话……总之,你们曾在那座港口宣书要去齐诺,那肯定会探寻能比妖怪早一步抵达齐诺的方法。既然是我扬动的,就希望自己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所以我也做了一些调查。最后发现唯一的手段是一艘叫做『杜鹃花号』的高速豪华邮轮。我看你们应该也跟我一样找到这一艘船吧?」 爱德华身穿最好的一套衣服站在哥哥面前,宛如被老师斥责的学生,不好意思的点头。 「你因高额的船费进退两难,左思右想之下觉得只能向父亲恳求资金协助,这一点不难想象呀。所以我才在你实行之前,赶紧返回伦托拉。看来让我给赶上了呢。」 「……吶,爱特伍德先生。罗杰他该不会其实很聪明吧?」 离开座位却不知该站哪好的托亚,移动到西瓦身旁,对他低声细语。西瓦也用罗杰听不到的音量,迅速低语响应: 「那当然。毕竟他是聪明的爱德华少爷的哥哥呀。」 「啊啊,毕竟有血缘关系。我还以为他是外表看来聪明,其实是个脱线的人呢。」 「嗯嗯……那样说也……咳。」 西瓦被罗杰锐利的目光一瞪,立刻装咳蒙混,托亚则立刻躲在西瓦身后。 「……总之……」 罗杰维持令人恐惧的种情,将视线移回爱德华身上,端正坐姿后这么说: 「身为你的哥哥,我不能让你去父亲那。这个时期,我们家正忙着总计今年的收获量和计算税率。即使有亨利辅佐,父亲也是超乎一般的忙碌。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吧。」 爱德华晈着嘴唇低下头。 「这我也知道呀,可是没时间了。」 爱德华回答的语气虽带苦涩,罗杰却用严厉的口吻越说越火大。 「那是你的问题吧。已完成『成人仪式』、是个成年人的你,帮都没帮过父亲,还想增加父亲的负担?父亲平日总是说,家中保险柜里放的钱,应该为了所有领民使用。再说.你打算用什么脸,向父亲开口说你为了私人用途想跟他借一大笔钱?」 「……」 这斥责过于辛辣,连爱德华也无法回嘴,紧握着双拳。西瓦似乎觉得罗杰说得太过分,连原本一直默默在旁观看的他,也忍不住挺身出来说: 「罗杰少爷,爱德华少爷已经做了百般思考,实在想不出其它手段……」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为什么不向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我借呢?」 「啊?」 三人因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而瞪大眼睛。爱德华有些犹豫的看着大自己十七岁的哥哥那张不开心的睑。 「向罗杰哥哥借……?」 罗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客气的说: 「那当然。我不是不了解你对哥哥客气的心态,但这时候不依赖我,那可真是胡涂透顶了。」 「不,可是哥哥,既然调查过,那你应该知道,六人份的旅费可不是一笔普通的金额……」 咚! 「!」 「哇 啊!」 爱德华和西瓦倒抽一口气,托亚则不由得跳了起来。 罗杰突然将手仲进放在一边那个他带来的包包,迅速将某样东西摆到桌上。 那是三人至今从没见过,由厚捆钞迭起的小山。 连不会因为小事而动摇的爱德华,也脸色一变的跑到桌边。 「哥、哥哥,这是……」 「是钱。用吧。」 罗杰脸上的肌肉丝毫没有放松,语气简洁的这么说。托亚代替饱受惊吓,还无法伸手碰钱的爱德华,双手各拿起一捆纸钞,为纸钞质量发出赞叹。 「超厉害的!好厚!好重!连袋子里面都是捆钞!好厉害、好厉害——我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因突然出现的大笔金钱而哑口无言的西瓦,突然回过神,拉起房间原本敞开的窗帘。伦托拉是座大城市,住宅十分密集,就算房屋间隔着一条可行驶马车的道路,也不能保证对面的建筑物看不到房内状况。引发骚动也该有个限度,要是被人看见桌上堆着成山的捆钞,那就糟了。 在突然变暗的房内,罗杰依旧表情冷酷的看着弟弟。 「今天早上来这里之前,我去刚开门营业的银行硬提出来的。有了这笔钱,拿来当船费和预防在当地发生万一的钱,应该很够用吧。」 「我……我想……是没错,但是!」 终于用目测大约估出金额的爱德华,以因过大冲击导致些微沙哑的声音回答。瞪大的蓝包双眼,比脸上表情透露出更多的惊讶和不安。 「可是罗杰哥哥!」 「怎样?」 罗杰则从容不迫的环抱双臂并翘起二郎腿,抬头看着弟弟铁青的表情。爱德华交互看着哥哥和捆钞问道: 「这么大笔钱,你到底是从哪拿到的?哥哥你该不会为了我去借钱吧?」罗杰有条有理,好像在说什么常识般,回答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问句的弟弟。 「笨蛋,我最讨厌借钱了。」 「那……」 「我以前说过吧?在你出生时,我就下定决心,万一父亲和母亲很早就过世,我要亲手扶养你直到长大成人。」 「……喔……罗杰哥哥,这该不会是?」 罗杰环抱着双臂,感慨万千的点了好几次头。 「嗯。那天起我就开了一个你专用的账户,一有钱就慢慢存进去,没想到存了这么大一笔金额。正所谓积少成多呀。」 「您说从爱德华少爷出生那年开始,就是从您十七岁开始到现在……可是罗杰少爷,除了放在宝箱里的钱之外,你也在银行储蓄?」 西瓦惊讶的瞪大眼睛,托亚则老实的说出内心感想。 「好、好厉害!这是什么?爱德华的教育基金?」 「没错。幸好父亲和母亲都仍健在,在不动用这笔钱当中任何一分的状况下,你就离家独立了。但现在若要将户头解约,自己把钱拿来用,我实在不愿意这样践踏我崇高的意志,所以就一直摆着没动。」 「喂……这个人竟然说自己崇高耶。」 「嘘。他这句话可是真心的。」 罗杰没察觉托亚和西瓦又再次低声交谈,满足的击掌。 「刚好遇到了这次的事件。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啦。我长年累月存的钱,现在可以帮上虽不成熟却想执行正义的弟弟,简直就是女神的眷顾。」 「哥哥……」 知道眼前大笔金额的由来之后,爱德华的脸上浮现出交杂感动与对哥哥的感谢和罪恶感的复杂表情。 「哥哥这么为我着想,但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了哥哥。连将来想慢慢偿还这笔钱都已经够吃紧的了……」 罗杰听到这句话后,突然起身离座。接着用指尖啲的一声弹打爱德华的额头。 「好痛!」 罗杰高傲的挺起胸膛,对按着突然被打的额头、眼眶泛泪的弟弟说: 「笨蛋!我是你哥哥耶。而且是大你十七岁,一不小心还可以当你爸爸的年纪耶。我从没期待过要接受弟弟的帮助。」 「可是……!」 罗杰将手摆在不肯罢休的爱德华双盾上,语气平淡的开导他。 「比起这件小事,你现在该做的是竭尽全力,好好解决那个女妖怪,让即将降临在遥远国度人民身上的灾难在还没发生前被阻止。这才是格莱斯顿家的骄傲,也是对我、父亲和母亲的一种报恩。这点小事你为什么想不通呢?明明选择了私家侦探这种自由生活,怎么可以变成被眼前小事束缚的小男人呢,爱德华。」 「哥哥……!」 爱德华的大眼睛里,瞬间泛出清澈的热泪。第一次被弟弟用没有一丝折扣的尊敬眼神望着,大概让罗杰感到满足吧,他的手离开弟弟肩上,转身面对窗户掩饰内心的害羞。 「总之,赶快用这笔钱去买q杜鹃花号h的船票,别为了奇怪的原因买三等客舱的票喔。要是在通铺染上流行性传染病,别说就算到了齐诺也派不上用场,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呢。为了安全起见,至少要买二等客舱的票。」 「知、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照做吧。」 「爱德华少爷,太好了呢。」 「……嗯。我真的出生在一个很棒的家族耶。」 西瓦代替罗杰抱住眼眶涔泪的爱德华肩膀。 「有家人真好耶。」 不了解父爱,母亲又很早过世的托亚羡慕的喃喃低语。差点跟着流下泪来的他,急忙用衬衫袖口拭泪。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很美好。 就在安静且充满温暖感动的室内,罗杰突然提出这件事。 「还有,如果你们三个一起外出旅行,这公寓没有男人既不方便也很危险吧。你们不用担心,反正在这里的商业基础尚未稳固前,我都会留在伦托拉。而且这里的新房前阵子才剐签好契约,还需要一点时间装修。」 「哥哥,这话意思是……」 「嗯。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就住这房子帮你们看家吧。」 「什么?」 以托亚的声音为首,爱德华和西瓦的惊叫声也完美的重迭。罗杰转过身来,双手叉腰、语气冷静的说: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那反应是在佩服哥哥完美妥善的安排吗?」 终于恢复正常的爱德华用手压着太阳穴,发出深深的叹息。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有佩服的意味,但不是佩服哥哥的深思熟虑,而是浅显易懂的意图。」 「什么?」 「没什么。当然,对于资金的援助,我打从心底感谢你。」 「那当然。」 「你说愿意帮我们看家,我想马绍尔小姐也有信心多了,我们也能安心的出门……哥哥的真正目的是不是想和碧玉只差一个楼层,生活在同个屋檐下呢?」 「什……什、什么、你、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啊。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无礼的想法呢……」 「肯定有吧。」 托亚不耐烦的低喃。罗杰那张到前一刻都彷佛带着面具不动声色的表情开始渐渐崩解,眼镜还歪向一边,不知是否是心理因素,连梳理整齐的头发看起来也变凌乱了。看来正直的罗杰,竟在怪异的点上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动摇。 西瓦大概怕爱德华和托亚亏得太过火,万一罗杰改变心意就糟了,因此急忙补上一段话: 「可是爱德华少爷,这房间如果长时间没人居住,在防范上的确不太好。这件事就照罗杰少爷说的……」 在西瓦的眼神暗示下,爱德华也察觉到守护者的意图,一副忍耐着头疼的表情,语气有些呆板的说: 「说得也是。虽然还得先征求马绍尔小姐的同意,但我想她一定会开心的接受喔。而且如果哥哥的目标只有碧玉一个人,那也不需要担心他去追求马绍尔小姐了。对你而言,罗杰哥哥也是最能安心拜托看家的人物吧。」 「什么!爱、爱、爱、爱德华少爷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我、我压根没有想过这种有失体统的想法……」 「就、就是啊,爱德华。我们都是为了你着想耶。对吧,西瓦。」 「是的,您、您说得没错,罗杰少爷。」 平常总因爱德华陷入微妙紧张状态的罗杰和西瓦,唯有在这种时候会感情融洽的同时对爱德华发出抗议。 「唉……突然有一种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的感觉。」 爱德华扫兴的抱头叹气。这三人三样的奇妙反应,让托亚一人天真的发出笑声…… 第二章 启程当日的早晨 五天后,终于到了「杜鹃花号」殷航的日子。 一行人大清早在伦托拉中央车站集合,先搭乘列车前往杜鹃花号停靠地点——斯莱顿这座临海城镇。 由于海外旅行尚未普遍,因此搭船前往遥远国度旅行可说是件大事。 不只爱德华的哥哥罗杰,连房东海丽叶也为了送他们到港口而一起同行。 因为列车时间稍有耽误,一行人在开始办理乘船手续后才抵达港口。港口停着一排应是乘客们驾来的豪华马车,到处都有旅人聚集而成的小圈圈,珍惜着这短暂的离别前相处时刻。船身四处降下登船梯,佣人们忙碌地将庞大的行李堆上船。港口弥漫着一股充满朝气和欢乐,但又带点寂寞的特殊气氛。 「好久没吹到海风了呢。一想到终于要返回齐诺,在下就热血沸腾。」 卯之助身穿前襟交迭,肯定是齐诺民族服饰的宽松服装,端正的脸蛋上难得一见的洋溢喜悦,并这么说道。皮肤白皙、身型纤瘦的宫守猫八在他身后点头。存在感稀薄有如幽灵的猫八,不像卵之助精通安葛雷语,只会断断绩续地说些单字。但写满齐诺文字的怪异头巾下那对三白眼,看起来比往常柔和几分。 虽然尚未打败宿敌,但一想到可以结束漫长的异国生活返回故乡,他的心里应该很高兴吧。丝卡莉特,佛雷姆逃跑时,卯之助十分沮丧,光看到他现在再次取回斗志、充满干劲的样子,爱德华心头就轻松了些。 「我已经确保卯和猫八睡同一间房啰。我听托亚说过,猫八他暝想用的帐篷……」 「带来了。那间房子完整不动的让给邻居,但在下心想唯有帐篷不能不带。在下对格莱斯顿阁下您实在感激不尽,听邻人说,这艘船的船费,可昂贵到令人目瞪口呆。本应自行负担个人旅费才是,很抱歉在下的手头不宽裕。」 卯之助用大块布包裹行李并绑在脖子上,模样十分不可思议。他向爱德华深深低头道谢。爱德华赶忙看向卯之助那轮廓浅、神色威严的脸庞。 「哪里的话,还好大家能够一起前往齐诺呢。帮我们出资金的是我哥哥,要道谢的话,就跟他谢吧。」 「这真是失礼。承蒙兄长您的恩惠……」 「不。为民竭尽心力是领主一族秉持的态度。虽然国家不同,我很高兴能帮贵国同胞的忙。还有,我弟弟就拜托你了。请好好教他旅行应该了解的知识。」 卯之助握拳挝胸,向自始至终说话都很拘谨的罗杰担保: 「请交给在下。在下虽仍不懂事,但唯有旅行经验可多到令在下厌恶。再说,抵达齐诺后,接下来就由在下负责。请您别操心。」 感到有些无聊的听着这段大人间对话的托亚,察觉到一辆急驶入港口的漆黑马车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啊!你们看。那不是伦托拉市警的马车吗?」 众人听到托亚的声音后,全往马车的方向看去。爱德华用单手遮挡刺眼的太阳光点头。 「真的耶。虽然故意把警察的徽章遮住,但那马车应该没错……喔?而且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普莱斯刑警和麦卡呢。」 「真令人意外耶。普莱斯助理巡官竟然会特地来送行。」 西瓦深感不可思议的这么说。但四处张望一会儿后,找到爱德华一行人的普莱斯,不知是否赶时间,直接把麦卡夹在腋下奔向众人。托亚噗嗤地笑了出来。 「喂,你们看呀。麦卡被他当成行李耶。船又还没要开,普莱斯那个大叔干嘛这么急啊。」 不过,杀气腾腾的普莱斯呼吸急促地笔直跑到爱德华身边。 「嗨,我赶上了吗?连房东都来了呀?那正好。」 爱德华纳闷的倾头,看着壮硕刑警的严肃面孔。 「普莱斯,现在离启航还有一点时间呀。你昨天已经来跟我们道别过,没想到今天也来送行,还真是感激耶。麦卡,连你也来了呀。」 爱德华充满朝气的询问,但被放下地面的麦卡此刻仍旧鼓着腮帮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低着头,连普莱斯也表情冷漠的怒吼「混帐」。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送你们,特地驾乘警察的马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啊!」 托亚垮下嘴角,交互看着普莱斯的凶样和快哭出来的麦卡。 「说得也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麦卡和大叔都有事来这?」 被像哥哥的托亚温柔询问,麦卡稚嫩的脸庞逐渐扭曲。 「哇啊啊啊啊!我得留下来看家,来送行的只有我一个啦。」 「啊?」 托亚勉强接住突然放声大哭并搂住自己的麦卡,抬头看向普莱斯。 「只有麦卡来送行……该不会大叔你……」 普莱斯不好意思的摸着长满胡渣的下巴,望着别处点头。 「是啊。我也要搭那艘船啦。」 「为什么?你不是说和你没关系?啊,该不会是和我们分开会寂寞吧?」 「混、混帐!哪可能啊!是工作、工作!」 「工作?隶属伦托拉市警的你,在豪华邮轮上会有什么工作啊,普莱斯。」 爱德华的疑问让普莱斯的音量瞬间降低说着: 「其实啊,我们收到了匿名的情报啦。听说怪盗维优雷盯上了这艘船的乘客呢。」 「咦!?维优雷……呜呜鸣。」 一直深感有趣的听着众人对话的艾文,不由得想发出惊叹,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普莱斯捣住嘴巴。假装成皮草帽的克莱门斯不悦地露出尖锐的牙齿,跳到爱德华肩上。 「笨蛋,发明家你别一不小心泄漏了这件事啊。要是敔航前被乘客知道这件事,那就麻烦了。如果有乘客接连取消行程,船公司会向伦托拉市警局提出骇人的高价求偿吧。」 「啊……抱、抱歉啦,助理巡官。不过如果情报属实,那不就不得了了?」 「当然不得了啊。所以才会派我这个倒霉鬼来呀。一方面也是因为船公司提出的委托,所以我和五位部下要搭上,杜鹃花号h。」 艾文猛眨圆框眼镜下的细眼。 「总共才六个人,就想戒护这艘大船?」 「我也没办法呀。伦托拉市警局又不是人手多到不行。唉,上面的人是这样说的嘛,维优雷这次要进行偷窃的地点,是无处可逃的海上,说什么这样要抓到他应该很简单吧。」 「啊——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一点道理耶。」 「算有啦。不过,如果情报是真的,那维优雷那个混帐应该会假装成乘客或船员搭上这艘船。该怎么看穿真实身分……其实似乎挺麻烦的呢。」 普莱斯含恨的瞪着杜鹃花号的白色船身。托亚抚摸着抽抽噎噎哭着的麦卡那头红色头发,边对普莱斯说: 「我了解你没办法带麦卡参加这趟昂贵的海上之旅,这段期间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啊?」 「啊——关于这件事啊。如果真找不出办法,我本想让他忍耐一下,将他暂时寄托给托儿所,那个……怎么说呢……」 普莱斯突然不好意思的狂抓那头短发,边偷瞄海丽叶。美丽又聪明的公寓女主人,似乎从那一瞥就了解了一切。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朝麦卡弯下腰。 「请别说什么要将他寄托给托儿所。如果麦卡愿意的话,请来我家住吧。」 「……?」 原本抱着托亚的麦卡,听到温柔的声音后,慢慢转过头去。海丽叶用漂亮的蕾丝手帕擦拭麦卡被泪水沾湿的脸蛋,并安慰他说: 「格莱斯顿先生他们要离开,我也很寂寞呢。虽然有格莱斯顿先生的哥哥在,但如果麦卡也愿意保护我,我会更有信心呢。」 「我来 ……保护马绍尔小姐吗?」 「嗯嗯,对呀。我可以拜托你吗?你愿意答应的话,我就每天烤好吃的甜点当谢礼喔。对了 对了,我去拜托看看,能不能让你去上附近的小学吧。这么一来,当昔莱斯先生回来的时候,麦 卡会变得聪明到让他认不出来呢。」 「真……真的吗!」 原本哭泣的麦卡心情一转,哭到通红的眼睛突然发亮。海丽叶果断的点头,并且紧握住麦卡的手。 「嗯嗯,真的喔。可以吧,普莱斯先生?可以将麦卡交给我照顾吧?」 「喔、喔。一看到妳,我就想如果可以把他托给妳照顾就好了。太感谢了。麦卡是个不需要花费什么工夫照顾的孩子,他就拜托妳了喔。」 「我接受你的委托……虽然只有一阵子,不过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生活呢,麦卡。我会努力不让麦卡感到寂寞的。」 「我、我也会拚命保护妳的。」 「……有我保护就够了吧。」 罗杰虽然这样说,但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话。就在普莱斯登场时的紧张感消失无踪,众人之间弥漫着和睦气氛时…… 「哎呀?大家竟然齐聚在这,真是吓我一跳呀。」 身后传来甜美沙哑的女性声音,让大家惊讶的回过头去。尤其是罗杰,简直像看到幽灵一样,嘴巴一张一阖,缓缓举起一只颤抖的手。 「碧、碧、碧、碧玉……!?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形美艳的女占卜师,身穿和瞳色一样美丽的翠绿色薄洋装,上面套着一件长到能遮盖踩着高跟鞋的脚跟,奢侈的皮草大衣。虽然她平常就打扮得很花俏,但今天将长发高高绑起,身上装饰许多大颗宝石的样子,比平常更加华丽。爱德华还是像个良家子弟,轻吻碧玉伸出的手背后,朝四周看去。 「碧玉该不会也是来送谁的吧?」 「我才没那种值得称赞的兴趣呢。我对于让别人送行比较有兴趣。」 「啊?那该不会碧玉也要搭这艘船?」 碧玉朝身后瞄了一眼。身后有位看似企业家且身材魁武的绅士,正在对仆人下指示。 「嗯嗯,突然有一位金主邀请我呢。他说他太太在前往遥远国度的旅行前突然退缩。海丽叶,我应该跟妳提周吧?你们干嘛全都一副吓一大跳的样子啊?」 海丽叶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麦卡,另一只手抚着脸颊,用有点发牢骚的语气说: 「碧玉,就算是这样,昨天晚上我只听妳说『我要出门旅行一下喔』而已呀。我还以为是像平常一样的小旅行呢。」 「哎呀,我只有那样说吗?那还真不好意思呢。我会买齐诺最美的洋装送妳…先别提这件事,我知道你们要去齐诺,没想到竟然要搭这艘船去呢。亏你们筹得出船费呀。」 爱德华觉得既有趣又抱歉,转向受到剧烈冲击导致身体变成雕像般僵硬的罗杰。 「嗯嗯。其实是我哥哥帮我出的旅费。那个……我哥哥还决定代替我们住在公寓里。」 「怎……怎么这样?连碧玉也要搭这艘船。换句话说,我待在那间公寓,在近处保护碧玉的伟大计划不就落空了……对、对了,爱德华!我也要上船……」 爱德华冷漠且干脆的出言制止回过神来提出这要求的哥哥。 「不可以喔,哥哥。你答应过要保护马绍尔小姐了呢。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收回说过的话可是一件羞耻的事……你平常不是这么说的吗?」 「呜、呜呜呜……可是、可是啊!」 「嗯——罗杰愿意看家呀?那就万无一失了嘛。我也可以安心外出旅行了呢。对吧?罗杰。你愿意在家等我回来吧?」 碧玉意有所指的用手指划过因意外的情势发展而陷入狼狈的罗杰胸口,口中发出蛊惑的细语。被色彩美丽的眼睛由下方轻舔般凝视,罗杰既害羞又紧张,腰杆也挺得笔直。 「那、那、那当然。一百年、一千年我也等!」 「……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啦。那么久,我都变成老婆婆了不是吗?不过……我很开心呢。你个性老实这点,我并不讨厌喔。」 滋滋滋……碧玉由下往上抚摸着罗杰剃得十分干净的脸颊,在他紧绷的双唇旁边种下一个清脆香吻。 「!」 罗杰因惊讶和感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像只缺氧的金鱼般嘴巴不断张阖。碧玉感觉十分有趣的看着这样过于老实的男人反应,嫣然一笑。 「那么各位,大家等会见。我住在特等船舱,有空来找我玩吧。海丽叶、小弟弟,你们就期待我带回来的礼物吧。」 碧玉用她专属的独特性感语气这么说,接着便摇晃丰满的美臀,走回正等待着她的金主身边。罗杰感到羡慕的看着碧玉她好像故意做给他看,主动勾起个子比自己矮小的金主手臂的样子,察觉到大家正用带着悲怜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后,他突然端正姿势,用手抚平凌乱的头发并且冷言冷语的说: 「看、看、看什么看啊。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吧?不快点上船去,等等会被丢下不管喔。」 「的……的确,时间差不多了。各位,差不多该上船了吧。」 西瓦虽依依不舍地偷瞄海丽叶,仍拿出怀表这么说: 「太棒了!终于要突击豪华邮轮啰!」 托亚的漆黑双眼兴奋得闪闪发亮,和卯之助相互击掌。 「……风、海浪,很好。」 猫八也抬头望着天空,用嘶哑的声音这么说。看来他是想说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出航。 「那么,走吧,学长。」 艾文再灰伸出手臂,克莱门斯就从爱德华的肩膀回到艾文的鸟窝头上。艾文虽然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不过恐怕大半的行李都是克莱门斯要用的东西吧。 爱德华对麦卡和海丽叶露出漂亮的笑容。 「那么,我走啰,马绍尔小姐。出外的这段期间,我哥哥就拜托妳了。麦卡,普莱斯他要在很远的地方努力工作,所以你在伦托拉也要做好保护马绍尔小姐的工作,还要用功念书喔?」 「遵命。」 麦卡死命让残留着白色泪痕的脸颊泛起笑容,并对爱德华敬礼。 「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别吃太多,搞得自己拉肚子……麦卡就麻烦妳了,房东小姐。」 不知是否在掩饰害羞,普莱斯粗鲁地这么说并草率回个礼后,就举手对部下们打信号,先行走向船只。 「路上小心。到遥远国度工作,我想一定会很辛苦,但请大家要加油喔。这个带去船上吃吧。我想船上会供应餐点,所以烤了许多平常可以吃的甜点。请用。」 「这真不好意嗯。那我就收下了……唔!」 出航时间终于逼近,于是海丽叶递给西瓦一个大篮子。力气大到和娇柔外表不搭的她,似乎很轻松地提着西瓦接过时几乎让他有些站不住脚的沉重篮子。 西瓦若无其事的重新站稳,表面有礼貌但却打从心底担忧的说: 「马绍尔小姐,妳才应该要小心身体和用火,啊啊、对了,要记得关门,出外也要小心,最近有很多横冲直撞的马车。」 对于爱恋海丽叶的西瓦来说,长时间不能见到她肯定很难受。虽然本人很认真的说着,但听起来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因此爱德华和托亚克制着自己别笑出来。 「嗯嗯。爱特伍德先生也是,请好好保护格莱斯顿先生和托亚喔。别担心我,因为我有格莱斯顿先生的哥哥和麦卡陪着我,我一点也不害怕。」 「说……说得也是喔。」 勉强整理好门面的罗杰推了推眼镜,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口吻,对以带有 些许怀疑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西瓦说: 「嗯。请交给我吧……西瓦,你就好好表现,别担心我们。各位也是,这次可千万别留下遗憾喔。」 爱德华和托亚一同精神奕奕的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 「我们走啰!」 爱德华和托亚提起各自的行李转身背向前来送行的三人,宛如试图摆脱内心的依依不舍。而西瓦提着从海丽叶手上接过的特大号篮子,追在他们身役。 「那,我们也告辞了。学长,在进入船舱之前,就拜托你先假装成帽子喔。」 「我知道。」 艾文和克莱门斯朝船走去,卯之助也对海丽叶三人弯下腰,十分有礼貌的深深散了个礼。 「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吾等虽知不可能和各位再次相逢,但祝福各位永远平安。」 「……」 猫八无言且面无表情的用指尖在空中描绘一个小图案。那应该是祝福和离别的印记吧。 「……他们要走了吧。」 麦卡目送众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不断用外套袖口擦拭眼角,避免众人发现他眼中再次泛起的泪水。 海丽叶静静的将手贴上麦卡的背部,鼓励他说: 「不可以喔。男人要能忍受寂寞才有办法出人头地喔。来,为了让普莱斯先生能心无旁骛的努力工作,我们就笑着送他离开吧。」 「好、好的。」 为了不发出抽噎的哭声,麦卡将小巧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直线点头。 「来吧,罗杰先生也和我们去船边送行……呀啊!」 「哇!」 看向罗杰的海丽叶和麦卡,都发出惊叫并向后退。 「怎么会这样……接下来这几个月,我都看不到碧玉那宛如灿烂花朵般的笑容,也听不到那魅惑的声音,摸不到那双优美的纤纤玉手……我到底要拿什么当度日的意义啊?」 罗杰低喃着吐出充满绝望的话语,双手撑地、瘫坐地上,简直就像用全身表现出灰心丧气这个字眼。 「哥……哥哥你没事吧?」 海丽叶拉住担心的想跑过去关心的麦卡,同情的这么说: 「和碧玉分开,对他来说非常难受呀。我们暂时别打扰他。来,我们走吧。我已经准备好送行用的彩带啰。麦卡也能好好把彩带丢上去吗?」 「当然!助理巡官大人教过我投球,我已经变厉害了呢。」 两人的相处似乎让麦卡回想起过世的母亲。他充满朝气,开心的拉着海丽叶的手,向前迈开脚步,只留内心充满悲怆的罗杰…… 就这样,在不久之后,杜鹃花号在人海和乐队的热闹音乐欢送下,平安出航了。 天气晴朗、海象良好,巨大邮轮航行起来相当平稳。就算出了海港,船身也丝毫不受海浪的影响而摇晃。 留连在甲板上好一会儿,沉浸在余音和海风当中的爱德华一行人,不久也进入各自的船舱。 船舱分为特等、一等、二等和三等舱。 碧玉住的是特等舱。整艘船只有几间特等舱客房,据说大小、装饰品都能与最高级的饭店匹敌。另一方面,最便宜的三等船舱位于外界看不到的船底部位,是可居住二十人的大房间。虽说是豪华邮轮,但可推敲出三等舱的生活环境也挺严苛的。 艾文基于克莱门斯的个人希望,正确说来是要求,而住进一等舱,其它人则分住于二等舱的两问房内。普莱斯他们因为暂时得隐藏警察的身分,似乎是住在三等舱里。 「哇啊——这是船里面喔!」 托亚一打开门,就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冲进船舱内。 船舱由客厅和寝室组成,大小约有侦探事务所的一半。 寝室里有三张床并排,几乎挤得没地方可站,但客厅就稍微舒适一些了。设有小号书桌椅、两人座沙发配上小桌子,以及应该归类为小型的机能型洗脸台,透过小窗可以看到甲板和甲板后方的大海。 房内装饰品、墙壁和地板都使用时髦色调的木材,风格十分调和,简直就像置身于哪户人家的接待室。 「这房间比我想的还要漂亮呢。」 西瓦放下行李后便立刻打开来收拾,并且这样赞美。爱德华兴致勃勃的环顾房内,边同意西瓦的想法。 「就是啊。如果二等舱长这样,一等和特等不知道有多棒。等一下我们去布鲁克他们的房间玩吧,托亚。」 「嗯,我要去我要去!喔喔,沙发坐起来也很舒服!」 托亚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确认弹簧弹性,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不过天花板有点低,稍微有点闭塞感吧。西瓦你比较高,进出房间的时候要小心喔。」 「我会小心的。」 正当西瓦苦笑着回答时,正好有人敲响房门,男服务员送来冰凉的白酒当作迎宾饮品。如果是在特等舱,这饮料应该会换成香槟吧。 在这趟海上之旅期间,船公司安排的服务员会负责基本日常生活的照顾。爱德华内心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能减轻西瓦的负担。服务员年约四十岁、身穿上浆上得十分挺直的白色制服,熟练的解说船舱内的设施。 据说浴室是五个房间共享一间,船尾也有按摩浴池。其它还有三间餐厅、一间舞厅、一座虽小但姑且可以游的游冰池、一间阅读室、一座剧场、两间撞球室、三间交谊厅、两间酒吧兼下午茶室、一间医务室,不管做什么都包括在船票内,看来不会有多余的花费。饮食方面,船公司也会免费准备三餐加上热茶,只要在时间内挑选中意的餐厅享用即可。 「喔。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耶。」 服务员听到托亚的话后,泛起有礼的笑容点头。 「是的。我们杜鹃花号的座右铭是,让客人忘记无聊这个词汇。请尽情享受这十五天的海上之旅。」 服务员离开后,爱德华和托亚立即开始两人的船内探险。其实是西瓦委婉的表示,两人会妨碍他整理行李,因此被请出门去了。 无论通道或甲板,船上到处都是乘客,好不热闹。大家对这艘在接下来十五天内,将会是自己的「家」的杜鹃花号充满好奇。 「托亚,这艘船好宽阔喔。跟传单上写的,海上旅馆h根本一模一样嘛。原来那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呢。」 爱德华穿过人群在甲板上闲晃,感慨万千的说。托亚兴奋地静不下来,四处张望边猛点头。 「真的耶。如果遇到暴风雨那另当别论,不然根本感觉不出现在正在坐船呢。唯一的缺点就是洗澡有点麻烦就是了。」 「的确。啊,普莱斯在那边。看样子他已经开始监视乘客当中有没有可疑人物了。」 「啊,真的耶……不过,大叔他那样子太可疑了吧。」 出现在爱德华视线前方的人,是身体倚靠着甲板扶手,十分可疑的观察着来往乘客的普莱斯。看他身穿便服,应是打算混在乘客当中,但那锐利的眼神却隐藏不住。爱德华有些犹豫该不该告知他散发出的氛围和周围开心的乘客差异太大,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硬是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怪盗维优雷会不会出现在这艘船上?不,在尚未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混在乘客当中的此刻,爱德华做出了判断,认为普莱斯为一名刑警、爱德华为一名私家侦探,且两人熟识这件事,还是先别让人知道比较好。 「啊,卯和猫八那好像遇上什么困难了。」 「……是啊……」 爱德华朝托亚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卯之助和猫八在整齐排列着日光浴专用躺椅的甲板一角,被穿着上流阶级服饰的人们给包围着。 其实 阳才也不时有旁人偷瞄打量托亚,但因为他穿着安葛雷服饰,又说安葛雷语,因此并没有人当画把他当外国人看。但外表一副外国人的长相,还穿着齐诺式服装的两人,似乎一下子就被看出是齐诺人,而被那些满脑子都是未曾见过的旅行目的地的乘客们给逮住。 爱德华看到被逼坐在椅子上,不断被人们以问题炮轰攻击的卯之助和猫八两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心想如果两人很困扰的话,他就挺身相救。但卯之助连同根本不太会说安葛雷语的猫八的分,一起比手画脚的看似在为乘客说明齐诺的嗓音,却比往常还要有力、开心。 (……看起来挺开心的。) 对某人说明自己祖国的事,再加上原本的乡愁,使得内心十分雀跃吧。 「……吶,爱德华。」 「嗯?」 「为了让卯一直保持那样的笑容,也为了让搭乘这艘船的乘客都能愉快的在齐诺观光,我们得好好加油喔。这次一定要让丝卡莉特,佛雷姆发出呀啊——的惨叫声。」 托亚独特的打气方式,让爱德华也正经的点头。 「嗯嗯,没错。而且说不定那个国家是你母亲的故乡,所以更得竭尽全力才行呢……啊啊,对了。」 「嗯?」 「在这趟海上之旅期间,我们也请卯和猫八教我们齐诺话吧?能说当地的话比较好,再说,拜托卯他一个人帮忙翻译也说不过去。」 「这点子不错喔!而且会说外国话很酷呢。」 「酷不酷先另当别论,毕竟我们时间可多得是呀。我只是觉得,能够事先准备的就先在船上准备好啦。」 「说得对。那我们去拜托卯他们看看吧。」 「嗯嗯。等他们顺利从那堆人群中脱逃,再去拜托他们吧。对了,这个钟声是……」 托亚听到从头上扩音器传出的清爽钟声,像个小兔子般跳了起来。 「是吃午饭的信号啦!」 「看来是如此喔。我们先回船舱,找西瓦一起吃午餐吧?」 「嗯嗯!我早上没吃很多,肚子早就饿了。不知道船上的餐点会有什么菜色呢。」 「吃饭是乘客最大的享受,所以据说餐点豪华到惊人喔。」 「真的吗!哇,我越来越期待了耶。得想想要去哪问餐厅才行!」 虽然身上背负着重要使命,但这是人生第一次出国旅行,也是首次的海上之旅。两名年轻小伙子内心会这样雀跃,不是没有道理的。 「……真羡慕那两个家伙那么轻松,混帐。」 正在监视乘客的普莱斯,十分不痛快但羡慕的目送两人开心返回船舱的背影。 当天晚上,除了普莱斯之外的所有人,全都聚集在主餐厅里用晚餐。 主餐厅正如其名,是船上最大的餐厅。每天晚上都会供应不同菜色。 由于今天是航海首夜,当晚的安排是由船长举办晚餐会。 在船长致完欢迎词后,冷盘端上的是顶级熏鲑鱼,主菜是新鲜麦年式舌比目配上大量新鲜蔬菜。提供的面包也是船上烘培坊刚出炉的,让爱吃鬼托亚十分满足。 在这美味餐点之中,只有因为外形,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人前拿着刀叉吃饭,野兽模样的克莱门斯,一直待在艾文头上忍耐着。 其实在这种场合本来应该脱下帽子,但艾文他以奇特的发明王闻名,因此也被容忍戴帽子用餐的无礼做法。 「回房后,我会为你再次完美重现每道菜的!」 艾文边说边一点一点的切碎自己的餐点,然后悄悄装进放在膝上的那个偷偷带来的容器内。克莱门斯有着野兽的外表,却能吃和人类相同的食物,因此脸上虽然不带任何表情,却透露出心有不甘的神色。 爱德华十分同情的看着克莱门斯边开口说: 「不过,光是装载这十五天内要用来让这些人吃的食品和水,就值得感叹了呢。」 托亚也拿起用完甜点后,又追加送至餐桌上的马卡龙边点头称是。 「而且不只是让乘客吃饱,毕竟他们端出来这么多美食呀。超厉害的耶。不仅乘客多,工作人员也很多。你们看,还有那种人在。」 在托亚视线前方的,是用餐期间一直在餐厅角落进行现场演奏的四重奏。 根据活动预定表,每两天会举行一场不同主题的舞会,因此船上肯定有更多的音乐家。 「对了,我跟学长说过我很期待这次的旅行,因为听说船上还有歌剧或声乐的演唱会呢。还有戏剧……」 「哎呀哎呀!」 这声音彷佛故意盖过艾文说话,语调可爱却沙哑,音调还带点粗旷。 爱德华和托亚因为这道熟悉的声音,惊讶得从椅子上轻轻跳起。 「什么……该、该不会是……!」 「金!?」 将双手并拢胸前,摆出开心的姿势边朝这走过来的人,是在盛装打扮的女性中也特别抢眼,身穿有大量波浪褶边、蕾丝和缎带点缀的粉红色洋装,并将栗子色的头发卷出漂亮的波浪,而且用缎带装饰头发的某位人物。 这号人物就是之前爱德华和托亚两人在伦托拉庶民区的剧场里认识的,那位有女装癖好的剧作家尤金。 「哎呀,你还记得我呀?突然叫人家约名字,害人家吓一跳呢。」 说话口气和往常一样高昂的尤金,走近起身的爱德华,对他夸张的撒娇。 「什么呀,侦探偶尔也会出门旅行?还是……呜噗!」 「我是侦探的事请不要公开。拜托你了,尤金。」 爱德华边留意旁人的眼光,边掩住尤金的嘴,和他讲定。 「讨厌啦,要就别用手,直接用你那美丽的嘴唇塞住我的嘴就好了嘛。好吧,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你这桌都是帅气的男士耶,是你的伙伴?朋友?」 「……啊啊,我来帮你介绍吧。」 爱德华向众人介绍尤金,也为尤金介绍西瓦和艾文,以及卯之助和猫八。 「哎呀,说到布鲁克先生,就是那位著名的发明王吧?能认识你我好开心喔。你的帽子还真棒呢。」 虽然尤金的称赞话语挺中听的,但这似乎是艾文第一次遇到这么喜欢做少女装扮的男性,于是直翻白眼向尤金道谢: 「谢、谢谢你的称赞。嗯……我也很高兴认识小、小姐。」 「他叫我小姐耶!呀啊!」 「……从这反应看来,称呼小姐似乎是正确答案?总之,你说你是剧作家,该不会是……」 话题被转到自己身上,尤金拎起十分蓬松的洋装裙襬,浅浅散了一个礼。 「没错。我正在写即将要在这艘船上演的戏剧剧本呢。初步的节目表早已完成,剩下的就是边看客人的反应边临机应变修改内容,所以船公司也让我搭这艘船啦。」 「啊啊,原来如此啊—那还真辛苦呢。」 「就是呀,很辛苦耶!但这才是剧作家的拿手好戏,而且是件愉快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前往神秘的遥远国度,实在太棒了!看来可以得到宝贵的经验,我已经兴奋得不得了啰!再加上能再次和爱德华你们重逢,超棒的耶!我运气真好呢~~」 爱德华露出微微苦笑,回答着一点也没变的尤金: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呢。虽然你工作应该会很忙碌,但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再一起喝杯茶吧。」 「我很乐意!那我先走啰。明天晚上是正式演出,所以今天晚上得彻夜排演呢。」 尤金留下这句话后,就用和刚才出现时同样迅速的动作如风般消失。爱德华漠视因这夸张的事件而全看得 出神的众人,将刚才触摸过尤金的手凑到鼻下嗅闻并低语: 「还是一样芬芳的香水……是赫利奥斯的『山谷百合』吗?」 爱德华一行人在尤金的拜访……或者该说袭击下,草草的结束用餐,彷佛想逃离周围的好奇视线般,前往艾文和克莱门斯的一等舱避难。再继续久坐,卯之助和猫八可能会被其它乘客缠住,因此才决定迅速躲藏起来。 一等客舱安排的服务员为一行人送上餐后热茶后便告退,艾文随即在桌面摆上扮家家酒用的小餐具,熟练的将带回房的料理盛盘。 「虽然有点凉了,但学长变成这副模样后,吃东西会怕烫,这温度反而刚刚好呢。来,请用。这是迟了一点的晚餐喔—」 艾文边说边让克莱门斯坐上桌面,在他脖子围上特制的迷你纸巾。 「……嗯,味道不差呢。」 卯之助充满兴趣的看着克莱门斯用娇小的前脚拿着刀叉,虽不灵活却像个人类般开始用餐。他另外从上衣宽得夸张的袖口拿出水果。他似乎若无其事的把摆在晚餐桌上的水果,给偷偷的藏在袖子里带了回来。 「你一定没吃饱吧,这个拿去吃。」 「……」 猫八一副理所当然的接过卯之助递上的苹果、橘子,以及少见的舶来品香蕉,像只仓鼠般猛吃起来。 西瓦担忧的询问吃起水果的猫八: 「对了,您刚刚好像都没吃什么。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猫八他脸色一向这么差,所以看不出来舒服还是不舒服,该不会足晕船了吧?」 托亚也担心的开口询问。但猫八却用苹果将两颊塞到几乎变形的程度,头朝水平方向猛晃动,卯之助则有些急忙的挥动单手。 「啊,不,不用担心。猫八他是遵守宫守不得吃肉和鱼的戒律,因此平常能吃的东西很少,只能像这样藉由蔬菜和水果补充营养。」 「肉跟鱼都不能吃喔?哇啊,这样人生当中一半的乐趣都没了嘛!所以猫八的脸才会那么惨白啦。」 换句话说,吃饭占了人生大半乐趣的托亚,虽用同情的视线望着猫八,但猫八却目光炯炯的否定托亚的说法。 「你都没关系吗?真不敢相信耶。吶,你只能吃蔬菜和水果吗?真的假的?」 「啊,不,谷类和菇类也可……呵呵,说到香菇啊……」 卯之助少见的因回忆起某件事而笑了出来,并用单手掩嘴。爱德华、托亚和艾文也充满好奇的朝卯之助凑身过去。 「怎样?香菇怎样?」 卯之助在托亚的催促下,看了猫八一眼后,张开仍残留笑意的嘴角说话。 「没有啦。到安葛雷之前,猫八因重病病倒,不得已只好留在邻国法兰克长期疗养……得到重病的原因,就是香菇……呵呵。」 卯之助克制不住的又笑了出来。因为卯之助很少发出笑声,这让托亚更加焦急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啊,香菇是得病的原因?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那是发生在我等空着肚子,在森林中行走时的事。某株树木的根部,长着一丛看似十分美味的香菇……在下当时说,我等不了解异国植物,别随意拿来吃比较好,但猫八他十分肯定的说绝对没问题,身为宫守的他知道这可以吃,就烤了许多那种香菇来吃。」 爱德华蹙起漂亮的眉毛。 「……那该不会是?」 卯之助无法克制笑意,那轮廓鲜明的双颊边抽蓄边点头。 「是的。那是吃下肚没多久,身体会不听使唤地手舞足蹈,而且无法停止的恐怖毒香菇。明明没有音乐,猫八却跳了一整个晚上的舞,在下好不容易才拖着猛跳舞的猫八逃出森林……当在下将他抬到药师那里时,猫八已经因为跳舞过度而精疲力竭,几乎快断气……」 「等、等等喔。你说猫八因为跳舞过度差点死掉?」 「没错,那舞蹈还真是逼真有魄力呢。总之,兢像这样。」 卯之助起身挥动双手双脚,打着奇怪的节拍跳起舞来,这幽默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爆笑。仔细一瞧,当事人猫八已经退到了房内一角,平时如蜡般惨白的脸上一片通红,正用双手抱着头蹲在角落。 就在众人因猫八这副害羞模样而笑的更热烈时,船舱舱门被猛力打开。推开不知如何是好的服务员,大刺刺地走进舱内的,是晚餐期间也仔细观察周围旅客的普莱斯刑警。 「喔喔,格莱斯顿,原来你不在自己房间,是窝在这个地方啊?每个家伙都躲起来,害我浪费时间找你们耶。」 普莱斯用比往常焦躁三成的口气这么说,粗鲁的指着船舱外。 「算了,既然全员到齐,那更好说。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下。」 爱德华边看着无视普莱斯,以自己的步调继续用餐的克莱门斯,边讶异的开口询问: 「普莱斯,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这样脸色大变,该不会……真的来了?」 爱德华用双手手指比出卡片形状。普莱斯看了愤然点头。 「是啊。就在刚才,这艘船的船长收到怪盗维优雷寄给他的预告信,害我很想称赞他胆子真大,竟敢在出航首夜就做出这种事。虽然船长马上就来告知我,但这次要偷的东西实在很瞹昧不明。这件事光靠我一个人做不来,你们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不,应该说你们早已身处其中了。帮我个忙吧。」 爱德华看了看托亚和西瓦。西瓦点点头,但托亚有些不满的噘起嘴。 「我还是维优雷的支持者,实在没什么兴趣帮忙你抓那个家伙……」 以恶毒做法自肥的企业家、对佣人蛮横不讲理的有钱人……只将这种人当作偷窃目标,得手的物品也会分给贫穷的人们。庶民区的居民们都把这位怪盗维优雷称做「义贼」,并为他齐声喝彩。托亚成长于贫民窟,对普莱斯虽抱持着友情,但似乎无法舍弃想为维优雷那令人痛快的活跃而加油的心情。 艾文也一派悠闲地出声附和: 「说得也是耶。不过你想想,上次和维优雷对决的时候,和我们……应该说是和格莱斯顿之间的竞争,好像让那个人很开心耶,而且他遗说下次再会呢。」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仅管这样对可能赔掉工作的普莱斯很抱歉,但我们用更轻松的立场帮忙不就好了吗?就像是怪盗维优雷,和私家侦探格莱斯顿及发明王布鲁克组的斗智!」 「啊——原来如此!从这个角度想的话,就变成家游戏一样有趣了呢。」 托亚露出笑容击掌,不过一察觉到怒火即将爆发的普莱斯,又立刻收起了笑容。爱德华拍拍 普莱斯的肩膀安慰他: 「普莱斯,希望你别责怪布鲁克和托亚。因为对我们来说,维优雷是值得尊敬的好敌手呀。我们的立场虽然和你不同,但也不会吝惜帮助同样是伙伴的你。这样你能接受吗?」 「哼。别随随便便说什么我是你们的伙伴,混帐……总之,你们会帮忙吧?」 「嗯嗯。因为我们也期待和他再次交手呀。刚好可以做为在齐诺和丝卡莉特,佛雷姆战斗前的暖身……卯和猫八……」 「我等也会助一臂之力,毕竟承蒙普莱斯阁下和格莱斯顿阁下的关照。在我们齐诺也有义贼,被心灵正直的缉捕手追捕才是义贼的骄傲。也让我们加入吧。」 「……」 终于慢吞吞地恢复正常的猫八,也点点脸仍通红的头。普莱斯看了耸肩闷哼: 「总之啊!现在马上到船长室集合。那边那颗毛球也一起来,先把饭菜搁着,等会再吃啦!」 克莱门斯朝撂 下这句话后就即刻走出船舱的普莱斯背后,丢出一把比牙签还要小的刀子……但是,应该说是悲哀吗?虽然是个妖魔,但以他这种娇弱小动物的力量,丢出的刀子连五十公分也飞不了。 「那个没水平的刑警,说毛球实在失礼至极呀。亏这道舌比目可说是绝品美食。」 「好啦、好啦,学长。等等再吃,到时我会帮你把料理加热到最适当的温度喔。总之,我们先走吧。对不对,格莱斯顿?」 「嗯嗯,说得也是。那么,我们立刻去船长室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吧。看样子,这十五天的船上之旅会跟无聊这个字眼无缘啰。」 听到爱德华的发言后,一行人起身离开座椅。克莱门斯虽忿忿不平的皱起鼻头,但他还是跳向艾文的外套袖子…… 「本次承蒙各位客人的协助,真是过意不去。刚才虽已在宴会上见过面,但容我再次自我介绍,我是船长西蒙斯。」 在船长室迎接众人的西蒙斯船长,身穿金色美丽丝缎的上衣,把帽子压戴到眼眉上。船长年约六十岁出头,过去被大海锻炼出来的体格依旧壮硕,动作也十分利落。但他粗旷的音色中,透露着意外事态所造成的困惑。 「我是私家侦探格莱斯顿。普莱斯助理巡官曾数度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助过我。虽说是偶然,但既然碰巧都搭乘这艘船,我希望能藉这个机会报恩并帮点忙。」 爱德华说出这段无懈可击的招呼语,并和西蒙斯船长握手,边用恶作剧的眼神朝普莱斯偷瞄。其实是普莱斯受到爱德华不知几次的帮忙,因此他浑身不舒服的撇开视线。 爱德华简单介绍过伙伴成员后,对西蒙斯说: 「那么,怪盗维优雷的预告信,是怎么送抵船长手上的呢?」 「有阅这件事啊……」 西蒙斯愤然指向漂亮的红木办公桌。 「晚餐会结束,我目送乘客离席回房后返回船长室,发现预告信就摆在这张桌子上。这如此大胆无惧的举动,让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因事前就曾听警方说过维优雷说不定会潜入这艘船,才没有因此动摇。」 「原来如此。晚餐会之前预告信还没出现吧?」 「是的。直到晚餐会开始的前一刻,我一直对着这张桌子浏览乘客名单。因为记住乘客的姓名以及长相,也是船长的重要工作。」 「原来如此……那么,那张预告侰……」 「那东西正由我保管。」 普莱斯走向桌子,将信封置于滑亮的桌面上。 「可容我拜读?」 西蒙斯船长和普莱斯点头同意,于是爱德华套上西瓦递来的手套,从信封内取出淡紫色的卡片并打开。一行人围着爱德华观看卡片内容。 和过去曾看过的预告信相同,卡片边缘用深紫色点缀,并画有白色百合。文章则是以金色墨水书写的漂亮字体。 『为了让以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的人面兽心之人,亲身体验重要物品被夺走的痛苦,三天后,吾将华丽、充满戏剧性的登场。』 依旧装模作样的文句,让爱德华放松了嘴角。 「华丽、充满戏剧性……吗?很像他会做的事。不过,这次的目标的确并不明确,是个暧昧不明的预告。普莱斯,你打从登船就一直观察乘客,有找到可能是维优雷的人吗?」 普莱斯被这么一问,怒上心头的回嘴: 「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拜托你们了啦。总之,看到的都是一些没事干的有钱家伙……抱歉,有钱人罢了。我又不能搜身或搜查船舱呀。如果是普通船只,至少还能调查住三等船舱的家伙,但这艘船不同,光是能搭上这艘船,不是有钱到过分的富翁,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呀。」 「……原来如此。看这样子,的确只能默默的观察了。尤其是女性乘客,都带着大量的豪华饰品上船吧?如果说要找出维优雷是个极度困难的工作,那么要缩小范围找出他的目标,似乎也很难呢。」 普莱斯老实承认爱德华的分析是事实。 「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你怎么想?」 「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呀……西蒙斯船长,我想这恐怕会违反规定,但你能给我一份乘客名册的副本吗?仔细检讨名册上的姓名,说不定能缩小些范围,筛选出可疑或有可能是维馒雷目标的人物。」 「嗯——……这、这个嘛……这么做会涉及到客人的隐私,而且我已经交了一份给警方,你们的话……」 从外表就可看出工作敬忠职守的西蒙斯船长,也不得不因此面露难色。但由于普莱斯个性粗暴,再加上他还补了一句「别看这家伙这样,他可是领主的儿子。可以信任他啦。」因此船长虽百般不愿,最后还是答应会将名单副本送至爱德华的船舱。 从船长室告退后,克莱门斯维持缩成圆球状待在艾文头上的姿势,张开他的小嘴说话: 「这次选择用含糊瞹昧的说法不表明目标……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格莱斯顿。」 克莱门斯这种仿佛早就知道答案的提问方式,让爱德华边在通道上行走,边谨慎选择字眼来回答。 「一般来说,应该认为他是在警戒各种状况吧。」 「啊啊?这话什么意思?」 「嘘……其它船舱的人会听到啦。」 被人一念,普莱斯突然说不出话来。爱德华则冷静的继续说下去: 「你仔细想想嘛,这艘船等于是问巨大的密室。光是要隐藏真实身分潜藏船上,就已经是个大工程了,还得在隐瞒偷窃目标物和自己真实身分的状况下进行盗窃行动,直到抵达齐诺呢。对方毕竟是维优雷,他应该早就预测到会有警察潜上船吧。那么,行动变得比往常还要谨慎,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啊。」 托亚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交迭,边漫步边说:「原来如此—」 「连维优雷也有点害怕吗?不过这倒让人有点失望耶—我希望维优雷是更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人呢。」 「你说话别那么随便。如果他一点也不害怕,那警察的存在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吧。」 「是啦,你说得也没错啦。」 艾文看着好友聪明伶俐的侧脸,有些逗趣的插嘴: 「可是格莱斯顿,我觉得你一副……好像不只是这样的表情耶。」 「咦,是吗?」 爱德华浅浅一笑,对惊讶的托亚暧昧地摇头。 「真相到底如何呢?虽然我也不确定,但猜想说不定维优雷不只知道船上有警察,连我们碰巧搭乘这艘船的事也知道呢。」 「你说什么!?」 爱德华对瞪眼相视的普莱斯再次叮嘱「我不确定喔」,接着又继续说: 「我只是感觉……也许他藉由给予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报,期待我们自己找出他的目标吧?他希望我们理解他为什么会选该人物为目标,并且向他挑战。我猜想他也许想传达这种讯息。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带有期待的个人想象罢了。」 「哼,原来是你的妄想啊!早知道就不要听了。算了,总之今天晚上名单应该会送到你手上。我们明天再继续谈吧,掰了。」 普莱斯转身挥手告别,返回部下们的所在处。 「那么,我们也回各自的房间吧?学长,请你继续慢慢享用你的晚餐。」 终于能从艾文头上起身的克莱门斯,用前脚摩擦尖翘的鼻子边点头。 「嗯,就这么做吧。不过,格莱斯顿你突然看起来很开心呢。」 艾文也为了不让克莱门斯摔落,固定头部不动的踩着奇怪的步伐同意他的说法。 「真的,连眼睛都散发光彩呢。让我想起以前学生侦探时代。」 「……的确。」 爱德华有些害羞,但蓝色双眼却映照i喜悦和好胜的光芒。 「不管任何时候,遇到好敌手都是很棒的一件事呀。虽然这对普莱斯很不好意嗯,但能和他在杜鹃花号这问『密室』堂堂正正比一场,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不知道他会设下什么陷阱,我很期待呢。」 托亚他们面露惊讶地看着说完便挺直腰杆,向前迈开脚步的爱德华。西瓦则带着自豪的表情目送他离去…… 第三章 射向黑暗的光芒 隔天早晨,爱德华醒来时有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抬头望着有着美丽木纹的天花板发呆。 (啊啊……对了,我正在船上嘛。) 醒着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出来,可是一旦静止不动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就能感受到极细微的和缓摇晃。这感觉并不会不舒服,而是让人有种躺在摇篮中的安祥感。舒服得一个失神,可能会再次进入梦乡。 「……现在几点了啊?」 由于寝室内没有窗户,室内一片漆黑,无法得知正确的时间。爱德华用已习惯漆黑环境的眼睛一看,发现西瓦的床铺上已空无一人,而托亚则躺在隔壁床铺上,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爱德华悄悄走下床铺,以免吵醒托亚。走出寝室,客厅已充满明亮光线,而西瓦正将服务员送来的早餐摆放到桌上。 看到身穿睡衣、脚踩拖鞋走出房间的主人,早已整装完毕的西瓦就像在家里一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向爱德华道早安。 「早安,爱德华少爷。早餐刚好送到,我正想差不多该叫您起床了呢。」 「我自己醒来了啦。在那么暗的房间里,身体却知道天亮了,这还真不可思议呢。」 爱德华打着呵欠这么说,边走向设置于客厅一角超小型的洗脸台。由于船中也提供热水,因此乘客能舒服的洗脸。 爱德华用西瓦递上的毛巾擦拭脸部,边看着立即退到一旁的守护者那温文儒雅的脸庞。 「对了,西瓦。」 「是?」 「这段旅行期间你也是乘客,不需要像平常一样什么都得由你来做才行啦。可以交给服务员做的就交给服务员做,稍微放松一下如何啊?」 「这句话实在让我很感激,但我过去的人生,几乎没有经历过被某人照顾的经验,所以这样反而让我忐忑不安。再说,我也是有自尊的。」 「自尊?」 「不可以让我之外的人担任照顾您的工作呀。」 爱德华边笑边把毛巾还给守护者。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呀。」 「那么,就请让我照平时那样做吧。再说,一些琐碎的杂事会有服务员帮我处理,所以还挺轻松的呢。」 「那就好……啊啊,托亚,你也起床了啊?」 这时托亚也走出寝室,还发出一阵大到会让人以为是痛苦呻吟的呵欠。那头黑短发发丝随意卷翘。 「嗯——早安,我闻到吐司的味道,肚子饿到醒过来了。」 「哎呀哎呀,昨夭你也多吃了好几块面包吧?是不是发育期真的还没过呀?」 「哪有可能啊。我也要洗脸!吃饭吃饭!」 「真是的,那我去换衣服吧。」 托亚像把爱德华推开般站到洗脸台前,哗啦哗啦地猛朝脸盆里倒进热水和冷水。这副和在出租公寓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早晨热闹景象,加深了西瓦的笑容。 西瓦在餐桌前递了一纸信封给爱德华。 「这信封是刚才服务员送来的。是西蒙斯船长给您的。我想应该是……」 「是乘客名单吧,还挺厚的呢。」 装在信封里的是一迭对折起来的纸张,纸上依照约定写着每间船舱的乘客姓名和职业,还另外附上了每个船务人员的工作职称和姓名的列表。这些想必是船长的秘书,彻夜敲打打字机所完成的吧。 「虽然没有客满,但如果加上船务人员,搭乘这艘船的人似乎足足超过三百人呢。」 三一百人!好多喔。不过原本可以载更多人耶。」 托亚从架上取下一片烤得酥脆的土司,涂抹大量奶油和果酱。现在才迟了一步地为这艘船的规模感到震惊。 「与其说是船,这种程度都可称作是一个移动村落了呢。有关乘客名单,普莱斯事前应该对乘客做过身家调查,直接问他调查时有没有认为有嫌疑的人物比较快吧。」 「关于这件事,对方也有口信。普莱斯助理巡官请您于上午十点,到布鲁克先生和麦克弗森先生的房间集合。」 爱德华喝着芳香的热茶边轻蹙眉。 「为什么要选在布鲁克他们的船舱?」 「我想是因为比较宽敞吧。毕竟普莱斯助理巡官他们住的是三等舱的大通铺,不适合进行这种秘密谈话。」 「啊啊,原来如此。而且如果我们一个接一个到船长室集合,反而会让船务人员感到可疑吧。毕竟维优雷已经发出预告信的事,应该还没有对其他人公开……托亚。」 「你是要我别在外面说溜嘴吧?我知道。我可也是位实习侦探助手耶?」 「说得也是,不好意思了。」 爱德华边捏起沾在挺着胸膛这么说的托亚嘴边的面包屑,边苦笑若说。 这段口信似乎也已告知其它人,普莱斯和西蒙斯船长,加上爱德华三人以及卯之助和猫八,全都于上午十点在艾文和克莱门斯的船舱中集合。 艾文他们住的一等船舱比爱德华三人住的二等船舱要大上许多,就算挤进这么多人也不会觉得有压迫感。窗户也很大,能充分瞭望窗外的景色,地板上也铺着长毛地毯。如果一等舱是这样,那碧玉住的特等船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爱德华一行人脑中边想着这个问题,边各自在沙发或椅子上坐下。 「钦——咳咳。事情已到了这种田地,就由我先做个结论吧。」 独自一人站着的普莱斯,一只手拿着和爱德华所持相同的乘客名单巡视众人。在确认过唯一有可能提出异议的西蒙斯船长干脆的点头同意后,普莱斯便扯开他嘶哑的嗓门。 「首先是怪盗维优雷的预告信。基于内容和过去不同,并没有注明下手目标,因此船长认为有做假的可能。不过,根据我过去看了好几封那家伙寄来的预告信判断,那封预告信是真的。无论是卡片上的花朵图案或金色墨水的字迹,都和过去一样……你也这么认为吧?格莱斯顿。」 「虽然我只看过其中一封,但设计和尺寸的确都相同,纸张的种类和颜色也和上次一样。两者都是亲手制作的美丽卡片,因此想成出自同一位作者……维优雷或是他的伙伴之手,应该十分妥当吧。」 由于爱德华支持普莱斯的说法,西蒙斯船长威严的面孔染上一层愁云。相对照之下,获得自信的普莱斯不知是否多少还是会在意豪华客船上的气氛,他摸摸鲜少剃得如此干净的下巴说了: 「如果真如我所说,那么那家伙两天后一定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出现的手段可能有两种,第一种是搭别艘船接近杜鹃花号,再潜进船上的方法,不过这个方法很难办到。」 托亚举手,用充满干劲的表情陈违他的意见: 「这艘船现在正在大海中央吧?如果不是有一定程度大小的船只,是不可能开到这来的。然而有这种大小的船和这艘船接舷,马上就会被发现呀。」 为了假装成帽子的克莱门斯,艾文的头一动也不动,灵活的啜一口茶边补充: 「可是,还有趁夜晚的黑暗混淆对方,换搭小船接近船身,利用绳梯侵入……的方法不是吗?我虽然做不来,不过小偷的身段应该很轻盈吧。」 但西蒙斯船长轻易地否定这种可能性。 「不,如果是一般客船,这方法说不定行得通,但这艘杜鹃花号在安葛雷同样规模的船只当中,可是航行速度最快的客船,用桨划的小船是不可能追上的。再说,船上有许多社会地位很高的客人搭乘,因此即使在夜间,乜安排众多船务人员随时巡逻。」 「啊——原来如此,所以就算用这种方法,也不一会儿就会被看守的人发现吧。」 「正是如此。」 西蒙斯 船长充满自信的断言。爱德华则露出灿烂夺目的蓝眼,以恶作剧的口吻说: 「那从空中怎么样呢?几年前潜入伦托拉银行的盗贼团,听说就是在夜晚于空中拉起巨大的风筝,盗贼们贴着风筝跳到银行屋顶上的……没错吧,普莱斯?」 「嗯,那时候我还不是伦托拉市警,不过我曾听过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冒险小说的情节,的确很像维优雷那个混蛋会喜欢的手法……」 普莱斯左思右想,而西蒙斯船长这次也干脆地否定这种可能性。 「要能让人贴在上面,想必是相当大的风筝吧。这么说很抱歉,但如果我们的船只附近飘着那种东西,我的部下们一定会发现并向上呈报。而且,海风是很容易改变风向的,如果打算用那种东西侵入船上,不得不说怪盗维优雷也只不过是个愚蠢的家伙。」 「……原来如此。有关大海的知识,我们是敌不过专业的水手呢。很抱歉说出这些无意义的话。那么,另一个可能性呢?」 值得依赖的西蒙斯船长的言论,让爱德华也乖乖放弃。普莱斯先朝爱德华瞪了一眼,要他别说些无聊话,接着开口说: 「另一个可能性是,维优雷已经独自或与他的伙伴一起,佯装成船务人贝或是乘客搭上这艘船了。与其说这是另一个可能性,还不如说从现实状况看来,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吧。」 普莱斯说完便高高举起一直拿在手上的乘客名单。 「所以就是这个啦。我在事前已将情报告知船公司,取得了乘客以及船务人员的名单。你也收到同样的东西了吧,格莱斯顿。」 「嗯嗯,今天早上收到了。」 「很好。唉,当时虽然不确定维优雷到底会不会来,但姑且还是要部下彻底调查乘客的身家背景。也因为船票不是普通的贵,因此乘客中并没有可疑的人物,都是些收入极高、社会地位也很高,唉……怎么说呢,就是那些外表看起来是善良市民的家伙啦。」 普莱斯看似故意的耸肩,还用讽刺的口吻说「善良」二字,扭曲半边脸颊露出笑容。不过一看到西蒙斯船长责备般的视线,赶忙干咳几声。 「咳咳,总之乘客当中没有被怀疑可能是维优雷的人物。另一方面,至于船务人员……」 西蒙斯船长一听到这句话,有些愤怒的猛然起身。 「普莱斯助理巡官,我了解怀疑他人是你的职责,但我们杜鹃花号的船务人员当中,才没有什么小偷。绝对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喔——好啦,船长,请你冷静点。我又没说维优雷就是其中某位船务人员。」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爱德华等人,普莱斯一定会怒斥一声「啰嗦」,但他可不想惹恼船长这位邮输的最高负责人,因此用以他的个性来说,是恭敬到令人惊讶的口吻这么说。 「那么,助理巡官……」 「我是不清楚其它船只怎么样,不过在这艘船上服务的人们,全都是被船公司正式聘雇,有多年经验且身家背景很正派的人。」 西蒙斯船长得意的大大点头并坐下。 「没错。唯有在其它船上认真累积学习经验的人,才有成为这艘杜鹃花号的船务人员的资格。为了能毫无困难的服务那些身分高贵的客人们,无论操纵船只、料理制作或是接待,我们网罗了俱备高超本领且经验丰富的船员。」 「而管理这些优秀船员的船长,还得是更加优秀的人物才行呢。」 「我随时都努力让自己能达到这个要求,我很自豪此刻的自己的确如您所说。」 看到谦虚同时自信满满的西蒙斯船长堂堂地回答,爱德华露出了良家子弟才有的爽朗笑容点点头。 「和你交谈过后,觉得能搭乘这艘船真是幸运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呢,西蒙斯船长。」 「哪里,我才是。能接待像您这般聪明的客人,是我的光荣。请您帮助普莱斯助理巡官和我们,格莱斯顿先生。」 西蒙斯船长虽对普莱斯抱持若干警戒心,但对爱德华灿烂如花朵般的笑容和柔软身段的好感度似乎迅速上升。亦或是刚才天真的发言,让船长觉得爱德华比普莱斯来得好处理也不一定。 (内心的想法其实并不是这样,正是爱德华少爷的可怕之处。) 西瓦坐在最朴素的圆椅上,看着主人的侧脸,边在内心感叹。 打从以前开始,只要看到爱德华笑容的人,全都好像被施了魔法般喜欢上他。当然,之后接触到爱德华不矫饰、爽快的个性后,对他的喜爱会变得越来越深。不过这一切也许是因为爱德华绝不会拿自己的容貌当作武器的缘故。 如果为人矫柔造作,对方一定会感受到。爱德华就是因为不做作,才会不论是以前或现在,那美丽灿烂的笑容都能直率地捉住人的欢心吧。 爱德华丝毫不知道守护者就在近处想着这件事,开口询问西蒙斯船长: 「不过,正式船务人员之外的人呢?」 「啊啊,你是说负责为客人举办活动的船务人员吧?」 西蒙斯船长立刻了解爱德华问题的意图,朝普莱斯瞥了一眼后明快的回答。 「的确,我们所聘屦的音乐演奏者或是演员,是非公司人员的团体。但全都会先聘雇到其它观光船上表演多次,再由本公司干部针对该团体的本领、容貌以及人格进行严格审查。总之,在这艘凡事皆采用最高规格的船只上,是不会有恐吓客人、窃取客人财产这种行为不正的人呢。」 「……话虽如此,但也许对方会臊在这艘船的某处呀。」 普莱斯将脸撇向一边丢出这句话,但是也许是因为手边没握有能和船长面对面争辩的情报,导致他的视线并没有和船长对上。船长的视线突然转向爱德华。爱德华劝解般说了: 「原来如此。所有船务人员都接受训练,直到能提供最高等的服务,全部都是很优秀的人员吧……不过不好意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维优雷一伙人有没有可能以偷渡者的身分,躲藏在船内的某处呢?」 「这个可能性也很低。女佣和服务员每天都会进出客人所住的船舱,空的船舱也牢牢地锁上了。再说……」 「所有偷渡者可能窝藏的地点,我们警察在出航前后,共调查过两次了。有没有老鼠……我是不清楚,但没有躲藏任何人啦。」 爱德华趁西蒙斯船长想回嘴说船上才没有老鼠之前,迅速开口说道: 「如果普莱斯已经调查过,那应该没错……换句话说,就算维优雷正在这艘船上的可能性很大,也很难找出谁就是维优雷。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你是要我们换个角度想吧!如果要找出维优雷有困难,那就像昨晚爱德华所说,查出维优雷的下手目标不就得了?只要保护得了那家伙,就代表我们赢了维优雷对吧?」 托亚也兴致勃勃的提出新点子。艾文听了握拳击掌。 「嗯嗯,你说得也对。看了那张预告信后,得知维优雷向找们挑战是否能看出他的目标,所以也有这种对战的方法嘛。大家不是常说,防御就是最大的攻击。」 爱德华也啪的打响手指。 「没错,反倒可以说那方法比较有建设性。你认为如何,普莱斯?」 普莱斯摸索外套内侧口袋取出预告信。 「昨晚和你们谈过后,我也想了一下。听好,维优雷寄来的书信上有这些文字。『为了让以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的人面兽心之人,亲身体验重要物品被夺走的痛苦,三天后,吾将以下省略的登场』。」 普莱斯大概是因为出声念那段文字会觉得不爽吧,他干脆省略掉「华丽、充满戏剧性」这部分的文字,再次阅读昨晚众人已看 过的那封维优雷寄来的讯息。 「我在昨天晚上,已经从船上打电报给留在伦托拉市警的部下们了。我要他们调查乘客当中有没有『以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的家伙』。 普莱斯目光锐利地瞪着西蒙斯船长,一副想说「怎么样呀」的挑衅模样。两人对自己的工作都感到骄傲,而且其中一方对船务人员给予全面信赖,另一方则对船组人员抱持怀疑心态,在这种关系的加持下,让普莱斯和西蒙斯船长之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 「就算是王公贵族,杀了佣人就是杀人犯吧?别说什么调不调查了,那种坏家伙怎么可以悠闲地搭船出游啊。应该马上被打入牢房不是吗?」 普莱斯不悦地扭曲方正的脸庞,丢下一句「嘟有可能啊!」 「我说啊,就算是伦托拉市警,也不能派密探潜入他人家中呀。谁会知道那些有钱的笨蛋们大到不行的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等一下喔。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房子里有人被杀,只要封口,事情就不会外泄?那不是很糟糕吗?这样根本不知道警察是为什么存在的嘛!」 托亚愤然极力争辩,但普莱斯和他一样生气的回嘴: 「混帐,如果所有犯罪都能接受公平的审判,我也不会累积这么多压力了啦。你这小鬼头说什么大话!给我仔细想想吧,佣人大多出身贫困的家庭,留下的家人哪来打官司的钱啊?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这……嗯。」 托亚在被身为贵族的父亲收养前,都和母亲居住在贫民窟。母亲是连安葛雷话都不太会说的外国人,一份象样的工作都没有。托亚在十一岁之前都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对于贫穷所带来的痛苦和悲愤,托亚他再了解不过了。 「就算知道亲人是被坏脾气的主人杀死的,但假使对方付了相对的慰问金,说亲人是死于意外事故或疾病,那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呀。对那些人来说,与其引起无胜算的纠纷,接受大笔金钱,想办法确保失去家里经济支柱后的伙食费还比较聪明。」 「……这事实还真残酷呢。」 不太了解世俗事的艾文表情悲伤的低语,托亚则无法回嘴的紧咬嘴唇。西瓦静静的将手摆在托亚肩上。 「普莱斯,换句话说,维优雷唯一留下的线索,也无法帮助我们锁定目标吗?」 「这也不一定。当然,没有人向警方报案说船上哪位乘客杀害了佣人,但只要稍微扩大解释就行了。」 「这话意思是?」 听到爱德华的问题之后,普莱斯将他特地从船上的会议室搬来的黑板拉到一行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其实啊,事前我曾经调查过,拥有维优雷会盯上的宝物,并可能带着宝物旅行的家伙。唉,直接了当地说,就是装饰品之类的宝物啦。不过,住在特等或一等舱的家伙,一定都有一两件那种宝物,所以这条线索不太值得参考。但是……」 普莱斯精神振奋的这么说,边使劲在黑板上写下人名。 「我将拥有那些宝物的乘客名单,和今天早上部下回传给我,这两年曾提出家中有佣人死亡的死亡申请的乘客名单做对照后,出现了这三位人物。不管是哪个死亡申请,都是意外死亡或因病过世。」 庞大的人数突然被缩小到三人,在座众人皆一起将身体凑向黑板。此刻正是普莱斯独占鳘头的场面,他更加扯开嗓门说: 「首先是住在特等舱的阿斯卡姆爵士。这家伙是彻底的贵族人士。六十多岁还跟年轻新娘再婚.这次是两人的新婚之旅。有位在上个月结婚典礼上出过差错的女佣,因为受不了内心自责而自杀。我猜测新娘应该带着老公送她的豪华戒指上船。」 众人十分仔细的聆听普莱斯的话语,西瓦则将情报依序纪录在惯用的手册上。 「接下来,第二个人是住在一等舱的邓巴。这家伙是安葛雷的国会议员。以要到遥远国度齐诺进行政治经济的视察为由,请了长假和老婆一起搭船。唉,就是藉出差之名的旅行吧。前年,这家伙的家里也有马夫因故丧命。」 「国会议员也有宝物吗?」 托亚模仿西瓦,边做笔记边发问。普莱斯听了露出奸笑。 「这家伙啊,不像阿斯卡姆有异常高价的宝物。不过这家伙有的是安葛雷首相的亲笔书信。要是这种东西被维优雷偷走,那安葛雷政府就会颜面扫地,更别说邓巴的头肯定会因此落地。」 「原来如此……对于不是以物质欲望下手偷窃的维优雷来说,这东西的确是具有魅力的『宝物』呢。」 爱德华感叹的看着西瓦边迅速的记录边随声附和。普莱斯用硕大的拳头敲击写在黑板上的三个名字,继续说道: 「然后是最后一位。这家伙是住特等舱的威金森,是在他这一代致富的实业家。藉由目光敏锐地找到珍奇物品并签下独占贩卖契约,创造出良好业绩。唉,就是所谓很有鉴定力的人吧。」 艾文发出「啊——啊——」的笨拙声音。 「威金森先生!我就想说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他也曾对我提过想以独占契约来贩卖我所发明的紫色染料呢—不知道他是从哪听到这消息的,我因为大吃一惊才记得这件事。不过因为他制作的契约书厚到我连读都嫌麻烦,所以就回绝掉了。」 「这、这……就叫做因祸得福吗?总之,以结果来说,您做的决定是聪明的呢。」 西瓦微妙的补充,让爱德华轻笑一声说道: 「原来如此。这次旅行也是为了寻找有可能在安葛雷大肆流行的齐诺珍奇物产啰?」 「就是这么一回事。在遥远国度的交易,可说是万国共通的财富。开玩笑的说,就是为了钱啦。对了,有关这家伙的传书……」 这时西蒙斯船长紧接着插嘴: 「那不是传雷喔,助理巡官。是对各位我才打开天窗说亮话,威金森先生这次携带了大量金条上船。客人携带上船的物品,不论是什么我们都得帮对方保管,但这次的量实在太大,害得我们为了金条保管处苦思良久。」 看来威金森将缔结契约用的金条带上这艘杜鹃花号,打算把船尝作银行来保管金条,前往齐诺进行贸易交涉。爱德华在自己的名单上做记号,并好奇的说: 「原来如此喔。不过偷了威金森先生的金条,应该会又重又麻烦……但对商人来说,就算是一块金条,只要是自己的财产被夺取,都算一种屈辱,会气愤得不得了吧。他非常有成为维优雷下手目标的可能呢。到现在为止,符合维优雷所说的q条件b的人,就只有这三位吗?」 「到现在为止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吩咐了部下,有新情报要即刻向我报告。」 这时,原本一直像尊石像固定不动,听着众人谈话的卯之助含蓄的开口说.,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怪盗预告将会现身的两天后,随时戒护阳才提及的那三位人物即可吗?那在下和猫八也助警方一臂之力……」 「啊——毛之助你等等。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你和那边的猫头巾在这艘船上太过于显眼了。再说,你们经常被乘客们拦下,追根究底地打听齐诺的事不是吗?你们两个一站到船舱外,就马上形成一道人墙,要怎么去戒护别人啊?」 卯之助照旧被普莱斯叫错名字,他虽然犹豫着该不该纠正他,但最后似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表情沮丧的垂下肩膀。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很可惜帮不上忙。」 「这次就先谢谢你的心意了。等到要和维优雷那混帐对决的时候,就不得不请你们也上埸帮忙了……船长,我想先确认最基本的事。基本上收到怪盗维优雷寄来的预告信这件事情,要彻底当作秘 密看待吧?」 西蒙斯船长再次起身离座,确认众人全都注视着他后,用带着威严的表情和语气果断的说: 「是的。怪盗维优雷可能已潜入这艘船,并预告两天后会现身……要是告知所有乘客和船务人员,会造成人心极大的动摇。我们的任务是让乘客享受安全且舒适的旅程,怎么能让区区一个怪盗而损及旅程的舒适……至于安全面,我们还『特地』请警方上船,且获得在座各位的帮助,我想我们和各位就足以保护这艘船了。」 西蒙斯船长以强调「特地」二字的方式做出了结论,用带着施加压力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普莱斯。普莱斯也毫不避讳的接下这道视线,在视线交错的火花燃起之际点头。 「我们这次是为了一定要抓到维优雷那混帐才来这的,希望你能交给我处理……不过,此刻对于维优雷那三位可能目标,我们已充分保密,因此还是将维优雷的事告知他们比较好吧。除此之外,从我们警方和船务人员当中挑出人选,在其它乘客不会发现的程度内设下防护戒备,尤其是宝物更应该严加保护。」 「这样很好。拜托千万别让其它乘客们察觉喔。」 「好啦好啦,我了解了。那么,格莱斯顿,你们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做。只不周,如果在以乘客的身份生活时,得到了什么新情报,记得要告诉我。正式借用你们的力量,是在两天后……维优雷现身的日子。到时得从早忙到晚,所以就趁现在先储备体力。懂吗?」 「了解。祈祷在后天之前,能获得可让我们从三位目标当中找出真正目标的新情报。」 爱德华举起单手表示了解,船长也满足地用指尖玩弄修剪整齐的胡须。 「那么……布鲁克先生,很不好意思提出这个要求,今后可以让我们继续在这问房间里举行『秘密会议』吗?我虽然想过由我方提供空的船舱,但这举动说不定会引起其它乘客们以及船务人员的疑心。」 「嗯嗯,我是无所谓啦……好痛,啊、没事,大概是想太多困难的事,搞到自己头痛吧。啊哈哈哈。」 艾文虽大方豪爽的接受这个要求,但另一方面对克莱门斯来说,这似乎是个让他不快至极的要求。他继续假装成帽子,若无其事地用前脚的爪子使劲一抓。不由得发出惨叫的艾文,在船长面前急忙掩饰。 「?总、总之谢谢您的盛情厚意,布鲁克先生。那么我就此告退,因为我受邀参加乘客举办的午餐会。如果有任何动静,请务必通知我。」 西蒙斯船长依旧语气恳切的说完这段话,敬了一个角度完美的礼后,就先行离开会议。普莱斯也将写在黑板上的文字擦干净边咒骂着: 「真是,实在摘不懂那位船长到底愿不愿意帮忙警方。唉,不过总比碍事来得好吧。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等这件事解决,要和女妖怪交战的时候,我会把欠你的加上利息一次还给你啦。那么,如果有什么事记得互相联络,拜托啰。」 普莱斯将该说的话说完后,也迅速的离去。托亚猛力从沙发上站起身。 「啊——感觉好像挺麻烦的,总之现在我们先待机就是了吧?不过,这代表在后天之前,我可以卯足劲享受这趟海上之旅啰?」 「就是这么一回事。就在船上到处玩、和大家聊天交流吧。这是搜集情报的基本呢。那么,午餐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大家解散吧。布鲁克、学长,不好意思把你们的房间给弄乱了。」 「没关系啦。反正我很闲,再慢慢整理就好。」 「那我们去吃饭吧!爱特伍德先生,我肚子饿了。」 「哎呀哎呀。那我们走吧,爱德华少爷。布鲁克先生和麦克弗森先生两位……」 「我不去。我想至少让学长中午可以悠闲用餐,午餐正打算叫客房服务呢。」 「这点子不错喔。那布鲁克、学长,我们晚餐再见了。」 「请让在下和猫八同行。在下有点想吃点米饭……」 「卯,不可以在甲板上煮饭喔,船会烧掉啦。」 「果然不行吗……」 「我去问问餐厅的人会不会有米饭类的餐点。」 爱德华一行人边热闹的聊天边离开船舱。突然显得空旷的室内,只留下艾文和克莱门斯。 没有其它人在,克莱门斯立刻从艾文的头上跳到沙发上。 「格莱斯顿他们就算了,那个没规矩的的刑警一来,感觉这房间就变得到处是灰尘耶。布鲁克,你真的对许多事都太不在乎了。提供这房间当作会议室,会侵犯到我们的隐私……」 「好啦好啦,我会仔仔细细帮你梳理都是灰尘的毛啦—吃午餐前先整理一下吧?啊啊,对了,我记得帕克说他在篮子里准备了适合学长用的古龙水……」 艾文开始帮一直碎碎念的克莱门斯东翻西找起「照顾学长用篮子」。 「帕克这家伙真是的,我很高兴他为我担心,但这篮子也未免塞了太多东西了,光是找需要用的东西就是件苦差事呢。」 克莱门斯自己拿下脖子上那条卢蒂尔的手环,边准备让艾文梳理毛皮边回答: 「毕竟那位老管家哭着说他也要一起跟来,就算在航海中不幸丧命也无所谓呀。亏你真的说服得了他。」 「因为我也拚死命的说服呀。前往异国的长途旅行,不可以带那种老年人一起来啦。要是生病就不得了了。再说我们不在,他也能悠闲的休息。」 艾文说着,翻找宽大的篮内……因为突然发现不该出现在篮内的物品而停下手部动作。 「喔?这是……信吗?」 艾文拿出混在克莱门斯用的物品当中的白色信封,落落大方地用手撕开信封。打开折好的纯白信纸,艾文脸上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因惊讶而瞪圆。 「怎么了,布鲁克?」 「没什么,这是帕克写的信。上面会不会写着丢下他一个人的怨恨话语呢?真是头大……」 艾文用一只手搔抓头发,开始看信件内容,但神情却渐趋严肃。被激起好奇心的克莱门斯,跳到单脚跪地的艾文肩上,朝信纸窥看。 信上是年迈老管家用带着老花眼镜的视线,吃力写出的扭曲字体,内容写着: 『艾文少爷,旅途中请您千万小心,并注意健康。老朽无法陪伴您外出旅行实在万分惭愧,但帕克我会好好看家并竭心尽力打扫房子。为了让您返家时能看见美丽得让人认不出来的家,敝人已做好了死而后已的觉悟。』 「……等等、等等。帕克你这样卯足劲努力打扫,根本没办法休息嘛。」 「都是因为你平常没把整理环境挂在心上。凌乱成那样的屋子,对管家来说是种难以忍耐的屈辱吧。」 克莱门斯如获至宝般毫不留情的加以责骂,边继续看着信中后续文字。 『还有,因为少爷您拚命隐瞒这件事,让我不敢开口向您提……所以就用信对您坦白。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打算问,但我知道克莱门斯先生能说人类的语言。我虽不是故意这么做,但我曾不经意从门缝中看到您两人对话的模样。』 「!」 「哎呀——被他看到了吗?」 克莱门斯吃惊地竖直蓬松的尾巴,艾文则用手按压太阳穴。 『克莱门斯先生,等您回来后,有什么事请您尽管吩咐我。还有在这趟旅途中,请您连同帕克的份,一起帮助少爷。少爷失踪后之所以能平安返家,老朽推测是因为有克莱门斯先生的帮助。我衷心祝福两位有趟愉快的旅行。』 信以这段话画下句点。艾文仔细的折好信纸并将信纸放回信封内,用和平日不同的平静笑容 看着克莱门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呢。我看他在父亲家里过度认真的工作,想说今后让他在我那悠闲度过余生,没想到反而都是我给他添麻烦、受他昭i顾。失踪事件也让他非常担心……」 克莱门斯在艾文肩上站了起来,前脚像人类般环抱交错,轻哼: 「嗯嗯。的确,他说不定是位城府比我们料想的还要深的人物喔。现在仔细回想,当你带我回家时,他为你的平安感到开心,甚至不曾深入探究失踪的原因,也没有不停询问有关我的事情呢。」 「所以呀。我还以为年纪大的人不会想这些琐碎的事,原来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 「嗯。不说废话这点,可说是佣人的好榜样呢。」 「哎呀哎呀,我周围包括学长在内,都是些老奸巨滑的角色呢。」 「谁都好,就只有你,我不想被你说成老奸巨滑!还有,你废话太多了!应该快点帮我梳一梳,赶紧去吃午餐。」 被超会装傻的艾文说「老奸巨滑」,克莱门斯气得露出尖锐的犬齿。 「好啦好啦。中午要吃什么呢?要吃热呼呼的奶油炖菜吗?还是热到冒泡的局烤呢?」 「明知道我怕烫还故意惹我喔!」 「啊哈哈哈,放心啦,我会细心地帮你吹凉啦。」 「别对我强迫推销你的亲切!」 虽东扯西扯,但已十分习惯共同生活的两人,就这样不断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 隔天中午过后,再次在艾文的房内召开「秘密搜查会议」,一行人以船长为首,聚集在一块。但因没有人提出值得讨论的新情报,最后确认现状后便解散。 「吶,明天维……啊哇哇、那家伙会来吗?没问题吧?」 托亚走在返回住宿船舱的通道上,边因不小心说出维优雷的名字急忙掩饰。爱德华轻戳托亚的头,稍稍倾头思考。 「预告信是真的,既然已经做了预告,应该会在明天的某个时刻出现吧……」 「可是这次……那个,他居于弱势呢。这艘船可说是密室,就算他能够成功地下手偷窃,要逃走也是极度困难。而且那三个可能的目标已经有警察和船务人员严密保护着,他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西瓦也用担心维优雷的口吻这么说。爱德华对完全变成义贼支持者的两人苦笑,边带着丧气的表情说: 「打算怎么做,只有他知道……不过,我总觉得不对。」 「哪里?」 「他的目标真的在那三位当中吗……啊,不对,这些话不能在公开场合上谈。托亚、西瓦,你们两个先回去船舱好吗?」 「好是好,那爱德华你呢?」 「下午茶时间快到啰。如果要去哪,用过午茶后再……」 「不,用下午茶前我就会回去啦。我想走一走,整理整理思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托亚先生,我们回去吧?」 「嗯,掰啰,爱德华。」 「等会儿见。」 爱德华目送西瓦和托亚离去后,便前往甲板。从安葛雷出航时,海风十分寒冷,不知是否气候有了变化,现在反倒变得微暖。 出航时拥挤不堪的甲板,现在也不再那么拥挤。大家都四散船内,享受各自的时间。 爱镶华选择其中人较少的地区,双肘撑在手把上瞭望海面。 大海的颜色也一天天转变。由安葛雷深蓝色的阴郁之海,渐渐转变成翠绿的大海。一开始让人感动的水平线也已经看习惯了。 (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对。) 从那之后,爱德华看了好几遍乘客名单,不只和三位可能的目标,也和他认为有可能的对象,假装在餐厅、酒吧或交谊厅等处偶然相逢,进行简短的对话。但其中部没有让他觉得是会被维优雷盯上的坏人。 (识人的眼力,我还有些自信。就算是闲聊,只要看着脸交谈,应该能看穿对方的内心……可是,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我交谈过的人当中,没有值得维优雷盯上的坏人。就连那三位可能目标也是……) 的确,第一位阿斯卡姆爵士是痴爱年轻妻子的好色平庸男子;邓巴就是位对自己的金钱很吝啬的死板男人。第三位目标,威金森也一样,与其说想着怎么用钱,倒不如说只是个拚命思考赚钱方法,毫不隐藏内心贪欲的男子。他们的太太也容忍这样的丈夫,或是完全不关心。 的确,我也绝对不会想和任何一对夫妻熟识,像他们那样的人在上流阶级当中有如河川中的小碎石。自幼以地方领主一族的身分成长的爱德华,早就习惯这些人的存在,要是以人品不佳为理由故意袭击,就算是维优雷也站不住脚。 (更何况,这次就如同西瓦所说的,这艘船是巨大的密室……不,有如监牢。就算能成功偷出宝物,要平安逃出这艘船也不容易吧。此刻虽然先把维优雷的预告给隐瞒下来,但等他真的现身后,普莱斯助理巡官或西蒙斯船长应该会公开搜索维优雷的下落。到那时候……我想不出有他能躲藏的地方。) 因为对方是维优雷,所以应该会有自己的对策。即便如此,这次的危险度依旧比过去的袭击 要高上许多。 (这艘船上应该没有……即便让自己暴露于那种危险中也要下手的对象。维优雷绝不会只为了让社会产生动乱,而下手行窃。如果他的目的是让社会了解下手对象的罪行……那么……) 飞鱼此刻就在陷入思考的爱德华眼前,从海面上跃起,描绘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再次落入海中。 「啊……」 不由得因初次见到的光景面停下思考,仔细看着眼前画面的爱德华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唉呀——一个好男人预备军怎么在这种地方衰老呢,怎么了?」 那是碧玉绝不会被误认的甜美声音。爱德华微微苦笑着转身。 「我还是个预备军啊?」 爱德华牵起碧玉理所当然般伸出的那只无瑕的右手,并在手背上亲吻,边说笑着询问。碧玉涂着红宝石般鲜艳色彩的嘴唇浮现笑容,爽朗回答: 「当然啰。年纪比好男人小上许多的弟弟,不是预备军是什么呢……不过呀,今天的你有被从预备军剔除的危机喔。怎么了?眉问挤满了皱纹呢。浪费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碧玉今天身穿艳橘色薄衫,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脚踩高跟鞋的缘故,显得比爱德华还要高。轻易地被碧玉用指尖摩擦眉间,爱德华不好意思的向后闪躲。 「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说到眉问有皱纹,那应该是我哥哥吧。」 「你说什么呀,罗杰的皱纹比你的棒呢。那就像他身上的装饰品一样。总之,你过来吧,来陪我喝茶啦。」 一瞬间脑中闪过西瓦和托亚两人,但是格莱斯顿家的男子脑中没有拒绝淑女午茶邀请的无礼选项。 「如果妳愿意让我作陪,我很乐意。」 爱德华潇洒的伸出手臂,碧玉也极自然的用自己的手臂勾着爱德华。虽然身高有些不协调,但两人还是变成一对,从刮着海风的甲板返回船内。 还以为会直接去茶室用午茶,没想到碧玉竟是邀请爱德华到她的客房内。 就算是爱德华,端正秀丽的脸庞上也因此露出踌躇焦躁的神色。 「碧玉,请妳等一下。该不会要在妳的客房用茶吧?」 碧玉丝毫不改脸色,彷佛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当然啰?在满地垃圾的茶室喝茶:心情根本平静不下来呀。没关系,我会用客房服务叫和茶室相同的餐点啦。」 「不,问题不在这……那个,我因为某个原因看到乘客名单,我、我原本 以为……妳和妳的资助者住在同一间房间,但……」 「讨厌,别开玩笑了。我只有陪他在晚餐和餐后喝一、两杯酒而已啦。剩下的时间就是我的自由时间。这客房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喔。所以你就别客气进来吧。」 碧玉若无其事地这么说着,并打开房门。 「欢迎您回来。」 碧玉只对恭敬迎接他的服务生说了「麻烦你泡茶来。」就把对方赶走,大刺刺地走进房内。 即便如此,爱德华依旧迟疑犹豫的呆站在门口。 「爱德华?你站在那做什么呀。」 「没有啦,碧玉,我很谢谢妳的邀请。但是身为男性,我不能单独进入女性一人居住约房间里头……」 「哎呀,不愧是罗杰的弟弟,你也是位过度拘谨的绅士呢。」 「我不像哥哥那么拘谨,但我想我是位绅士喔……不过,妳做这种事会不会让妳的资助者不高兴呢?」 「你不用担心这种无聊小事啦。别管了,快进来吧。」 「哇啊。」 碧玉无视所谓的淑女举止,一把抓住爱德华的手臂。爱德华也不能甩开碧玉的手,就这样束手无策的被拉进碧玉的房内。 「来,请用。」 服务员用餐车将茶组送进房,碧玉确定服务员已经直接离开房间后,便帮爱德华倒茶。 「谢谢……不愧是特等舱,房间还真大呢。」 爱德华佩服的环视客房内。 光是大小就有爱德华他们所居住的客房五倍大吧。客房内明确区分出居住和用餐的空间,还备有一间小厨房。连因为房门半开,导致自然能够窥见的卧房内,也摆着一张大到像一流饭店的床,且配有华盖的床铺。 由于这间是最高等级的客房,因此天花板很高,窗外的景色也比从艾文的客房看出去来得美丽。景色漂亮到就算说这里不是海,而是海边别墅,也会不由得相信的程度。 「是吗?唉,毕竟是长途旅行,没有这样的舒适度怎么能忍受呢。你自己的房间如果很小,那么常来这里玩没关系喔?反正这里有两张床,可以留到早上……」 「哇——」 老江湖的碧玉那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话的邀请,让仍稚嫩的爱德华红着脸摇头。爱德华平时给人比实际年龄还要沉稳的感觉,因此这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见反应,让碧玉觉得有趣的笑了。 「呵呵呵,不需要那么害羞啦。」 「当然会害羞啦。再说,要是做出这种事,我哪还有脸见我哥呀。」 「嗯哼。你平常虽然那样说,但其实很喜欢罗杰嘛。」 爱德华终于顿悟,原来碧玉只不过是在调侃他。他做了一次深呼吸以重舍平静心情后回答: 「那是因为我们是亲兄弟呀。虽然有点曲折,但毕竟遗是我的家人……那个,因为这种机会不多,我可以追根究底的问一下吗,碧玉?」 碧玉嫣煞一笑,以优雅的动作拿起甜点。 「除了年龄之外,什么都可以问。你要问什么?」 爱德华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说出深藏心中已久的问题。 「妳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我对妳的交友关系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妳有几位资助者,好几位可亲密外出的男性友人……这个,住在同一间公寓自然就会知道。」 「嗯嗯,是没错呀?」 「对妳而书,我哥哥也是那种随便玩玩的对象之一……还是有带点真心呢?这是身为弟弟的我想知道的。如妳所见,我哥哥是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一旦投入就会勇往直前……是和游玩以及讨价还价无缘的人。所以……」 「所以?」 爱德华的蓝眼睛笔直看着碧玉说: 「如果对妳来说,我哥哥只是妳玩玩的对象,那我希望妳这样告诉我哥哥。在我哥哥受到再也无法愈合的创伤前,告诉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和妳有希望……」 虽然爱德华是打着必死的决心开口询问碧玉的真正想法,但碧玉听了却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哎呀——爱德华。你虽然聪明,但对恋爱的知识却还是个小孩子,或者该说 是可爱的小笨蛋呢。」 「小、小笨蛋……」 碧玉越过桌面用指尖触碰陷入讶异的爱德华下巴,露出和刚才有些许不同,带点慈祥的微笑接着说: 「恋爱呀,不能像这样在一开始就决定黑白是非的啦。和这个人是真心的,和那个人只是玩 玩……之类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那,我哥是……」 「不只是罗杰,不论是谁,首先要看清对方的为人呀。之后,如果觉得对方是值得爱的对象,我会用我的方法爱对方。不论被他人如何解释,都和我没关系。如果是能了解并接受我爱人的方式……并用我喜欢的方式爱我的人,那说不定我们会有将来呢。」 「……」 「不过,恋爱不光是两个人的事吧。和两人有关的其它人也会给予各种影响呢。再说,也得看看时机呀。我虽然是个占卜师,却没办法看见自己的事情呢。所以……这就是我的回答啰。你了解吗?」 爱德华思考了一会儿,直率地回答: 「好像懂又好像不懂。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和不甘心,但看来我的人生经验和恋爱经验果然还不够呢……不过,唯有这个问题请妳一定要回答我。妳老实说,哥哥是值得他人爱的人吗?」 关于这个问题,碧玉做出以平日举止充满谜团的她来说,相当明快的回答。 「如果你是他弟弟,就应该懂吧?罗杰……是个可爱的人喔。」 爱德华顿悟适句话没有丝毫虚假,终于露出真实的笑脸点头。 「很遗憾,妳说的『可爱』这感觉,我一点也不了解。但知道妳这么想之后,我哥哥一定会很开心吧。再说……说得也是,我也觉得哥哥比以前来得好相处了呢。」 「这句话罗杰听了肯定会喜极而泣吧……对了,爱德华。现在换我问你问题了。」 「什么问题呢?」 碧玉用让人联想到地底湖的翡翠双眼凝视着爱德华,这么问道: 「你在烦恼什么?你的脸上呈现近日将面临灾难之相喔。不过,说不定那是我能祛除的灾难。如果愿意的话,要不要和我谈谈?」 「这……」 「因对重要的事判读错误而懊悔……的面相喔。我只能看出这种程度。接下来的事,如果你不说我就不看、也看不到……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啦。」 碧玉说完,便很自然地将视线从犹豫的爱德华身上移开,用妩媚到了极点的动作拿起枣子干送入口中。 过去碧玉总在关键时刻,若无其事地帮爱德华一把。她虽然是个充满谜团的女性,而且作风辛辣,但言词总不可思议的让人感到温暖。 就因为是碧玉,所以连口风紧的爱德华也非常简略的将列为机密事项的怪盗维优雷预告信、普莱斯筛选出的维优雷可能目标,以及自己总觉得那三名目标有哪里不对劲的事向她坦白。 一直啃咬黏呼呼的枣子并适时附和、聆听的碧玉,将身体轻靠椅子扶手,佣懒的开口说: 「嗯——怪盗维优雷喔。的确,那三个人要让那位秉持正义的义贼给盯上,理由的确有些不够充分呢。」 「果然连碧玉妳也这么想…i如果是在伦托拉,我可以再深入调查一番。但在海上没办法做什么。没有情报也就没办法进行推理。这道理虽然十分理所当然,但我到现在才深切体认到收集情报的重要。」 「情报?你想知道什么样的情 报呢?可爱的侦探先生。」 爱德华硬是无视可爱这个字眼回答: 「说得也是。维优雷当作目标罪状所举出的,以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h,我想应该是没有浮上台面的杀人事件吧。」 「这是有可能的呢。有钱人很容易会用权力和金钱企图封口。」 「嗯嗯。如果我人在伦托拉,就可以埋伏在对方的房子周围,在酒吧之类的地方从佣人口中套出点情报,但在海上就……在这艘杜鹃花号上,佣人随时都会待在主人身边,所以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爱德华直率的说出他的焦躁和沮丧。 「虽然我个人的直觉告诉我,普莱斯的推测是错的,但我没有办法证明。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焦躁。」 爱德华一口气说完后,发出深深的叹息,接着突然露出害羞的笑容看向碧玉。 「不好意思,我不由得顺着妳的话发牢骚。光是有人听我说说这件事:心情就轻松不少呢。谢谢妳,碧玉。就算抱怨现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总之先把该做的……」 爱德华因自责自己一不留神就像个女人一样,没志气地发起牢骚而向碧玉道歉。但碧玉只是感到好笑的耸肩说「啊哈」,接着起身站到爱德华身后。 放在爱德华双盾上的手,以及淡淡掠过鼻尖,那充满异国风情的香水香味,让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碧、碧玉?」 碧玉用沙哑的声音在爱德华耳边低喃: 「爱德华小少爷,说不定这是我能祛除的灾难哦……今天在甲板上偶然发现沮丧的你,也许是女神心血来潮的眷顾呢。」 「啊?」 「你过来一下。」 这意外的话语让爱德华不由得起身离开舒服的坐椅。碧玉离开爱德华的身旁之后,招呼他进入卧房。 「咦咦……!?」 碧玉一派悠闲的对因此心跳加速的爱德华露出笑容。 「讨厌啦,你那么期待那种煽情的事,我也很困扰耶,小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过来一下……啊啊,顺便把桌上的玻璃杯带过来喔。」 「玻璃杯?我知道了。」 爱德华在完全不了解状况之下,拿着玻璃杯跟在碧玉身后。 更让爱德华困惑的是,碧玉竟粗鲁地爬上豪华床铺,并手贴在卧室墙上。 「上床来吧。」 「这……这更……」 「要是你这时候还不听我的话,那我就要亲你喔。」 「别这样。这样做我肯定会被我哥哥杀掉。」 爱德华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照碧玉的话,几近惊恐的爬上质感柔软且有厚床垫的床铺。他用单手取得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拿着玻璃杯,双脚跪在床上。 「叫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呵呵呵,有好事要告诉你呀。」 碧玉故弄玄虚的将手指抵在唇上,恶作剧的眨眨眼,将从爱德华手上抢来的玻璃杯杯口稳稳的贴在墙壁上。 「!该不会……」 「没错。侦探的耳力应该很不错吧?把耳朵贴上听看看吧?」 「……」 爱德华接过玻璃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杯底。 『……真受不了耶。我还以为上了船能轻松点,绪果从早到晚都被人使唤。根本比在家的时候还要辛苦嘛。』 『就是呀。而且佣人房就在老爷们的房间隔壁耶。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叫起来呢。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目的地。』 『海风把小姐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实在令人吃不消—要整理很麻烦耶。』 从墙壁另一边传来的交谈声,很明显的,应该是女佣们的声音。爱德华不可置信地将耳朵离开杯底,看向碧玉。 「碧玉,这到底是……」 「二等舱、三等舱也许没有有能力带佣人一起来的船客,但一等舱或特等舱有好几位客人带佣人上船,所以在客房里还有佣人的寝室呢。」 「我的确在布鲁克的房间里看过,但隔壁房间是……」 「隔壁房间好像是特等舱专用的仓库,不过佣人们擅自拿来当作他们的专用休息室。」 「换句话说……一 「每到休息时间,他们就会到那去喝茶、吃甜点、抽烟……还在那说了很多自己雇主的坏话或流书呢。我也是因为昨晚隔壁房间有佣人吵架,吵架声大到穿过墙壁,才发现这件事的……吶,这件事很棒吧,爱德华。我有没有………帮你祛除掉你的灾难呢?」 「嗯嗯……很棒、真的很棒,碧玉!妳是我的幸运女神!」 爱德华露出欢欣的表情,将玻璃杯丢到床上,用双手紧握住碧玉的右手。一瞬间惊讶的瞪大眼睛的碧玉,用带着笑意的眼神斜眼看着爱德华。 「呵呵,没想到你挺热情的呢。」 「啊!抱、抱歉。」 爱德华急忙松开手,但脸上突然露出耀眼光彩。 「只要守在这里,就能听到佣人间的对话。说不定还能在对话中听到和维优雷目标有关的流言……黑暗中出现一道光芒了。」 「嗯嗯,说得也是呢。你也把西瓦和托亚两人一起带来吧。大家轮班偷听,就不会漏掉重要情报了吧。」 「谢谢……!真的很感讨妳,碧玉。我马上叫他们两个来。」 爱德华再次表达感谢,接着便迅速跳下床,直接冲出船舱。 「真是的,果然还是个小孩。这时候应该来个感谢之吻才对呀,爱德华小少爷……算了,反正这个吻我会找他哥哥要。」 碧玉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点子。她倒卧在凌乱的床铺上,独自开心的嗤嗤笑着…… 第四章 小小的约定 当晚深夜,大约是在日期即将交替之际…… 爱德华、西瓦和托亚三人,在碧玉特等舱的豪华床铺上。他们在干嘛?当然是在「偷听」。 「真是的,格莱斯顿家的子息,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流的举动呢。至少交给我来执行吧。」 西瓦用打从心底感到悲伤的表情这么说,并从爱德华手上接过玻璃杯,一个人努力的偷听。 另一方面,托亚的黑眼珠充满兴奋光彩的说着:「这样好像间谍,好紧张喔!」同时窝在西瓦旁边偷听隔壁房间的对话。 打从由碧玉口中得知「佣人专用私设交谊厅」的存在后,三人就一直轮流偷听墙壁另一头传来佣人间的对话。 老实说,西瓦和托亚并不是百分之百了解爱德华「总觉得那三个可疑目标有哪里不对」的意思。但相信爱德华直觉的两人,十分乐意的帮忙这捕风捉影的作业。 约两个小时之前,爱德华被叫去参加普莱斯主办的「作战会议」期间,西瓦和托亚也持续轮流偷听在房间进出的佣人们之间的闲聊和怨言,争先做着纪录。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听到什么值得参考的情报,只累积了一堆万一在社交界曝光便会引发震撼的情报。 「我送宵夜来了喔。搞不好要继续听到早上吧?稍微填填肚子吧。」 卧室房门打开,房间主人碧玉推着木制餐车进来。餐车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和简单昀三明治,还有一壶热茶。 「宵夜!」 食欲旺盛的托亚,意志明显在窃听和宵夜之间动摇。西瓦依旧将耳朵贴在玻璃杯底上,低声说着: 「请用,托亚先生和爱德华少爷先吃吧。我会好好偷听的。」 「真的吗?那我赶快吃一吃,吃完马上和你交班喔。」 托亚从床上飞跳下来,直接站着吃三明治,吃得塞鼓双颊。 「吃这么快会噎到喉咙喔。西瓦,你虽然没办法喝汤,但吃个三明治和热茶应该没问题吧?」 爱德华这么说着,用小碟子放三明治,在杯子里倒入热茶,并放到西瓦身旁的小桌上。 「谢谢您……现在墙壁另一端似乎没有人在,所以我可以开口说话。爱德华少爷,您和普莱斯助理巡官说了什么呢?」 「嗯嗯,我们阳刚在谈论明天的事。严格说来,维优雷预告要现身的日子是从半夜零时算起,也就是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维优雷的目的不只是偷窃,而是要将目标的罪行公告周知。所以普莱斯他确信,维优雷不会在人还没起床活动的时间内出现。我的想法也和他一样。」 托亚在床上坐下,边吹凉火腿炖豆汤,边朝墙壁上的时钟瞄了一眼。 「换句话说,胜负会在明天大家醒着的时间……大约是从吃早饭开始到用完晚餐后吧?等到晚上大家各自四散行动才开始决胜负,那也就没意义了嘛。」 「没错。预定在这段时间内举行,会聚集人群的活动是早餐、上午十点起杂技人员和小丑在甲板上约一小时的秀,之后有午餐和下午茶时间。茶室那从午茶时间到傍晚左右,好像会有四重奏的演奏。」 「是喔。换句话说,直到晚餐前,茶室里应该都会有人啰。」 推餐车过来的碧玉,若无其事的留在房内,在托亚身旁坐下。爱德华也拿着晈到一半的熏鲑鱼三明治点头。 「嗯嗯。晚餐过后,剧场内会排列座椅、陈设舞台,由伦托拉的爱尔梅达剧场所属的剧团演出正式戏剧表演。」 「爱尔梅达剧场所属的剧团……啊啊,有演过『蔷薇的义贼』吧。我也有去看过哦。剧情很有戏剧性,十分好看呢。」 托亚也连连点头。 「这次的剧本也是尤金写的哦。我打算去看呢。」 「尤金?那个人是剧团专属的剧作家吗?」 「对。那家伙写的剧本很有趣,但本人更有趣呢。明明身材蛮壮硕的,却喜欢扮女装耶。都穿轻飘飘,有一堆蝴蝶结的衣服。」 「是喔。我是常听到男装的丽人,可是有女装的美男子吗?」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美男子啦。妆化得实在太浓,无法想象他素颜的样子。唉,要说漂亮应该算漂亮吧?」 碧玉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妆化得很浓的男人呀。是基于个人的兴趣,还是心中藏有得用化妆来隐藏的秘密呢……我对他蛮有兴趣的喔。」 托亚看向愣了一下的爱德华。 「这话什么意思啊?对了,爱德华,明天从早到晚的所有活动都要监视吗?」 「嗯,姑且会这么做。但是,我们大概可以料想维优雷他应该会锁定哪一个活动,那就是戏剧。因为是那组人气剧团所演出的戏,而且当天晚上的演出节目,是人气剧作家尤金特地为这艘船的乘客所写的剧本。几乎所有乘客都有预约座位。」 「啊——原来如此,这是个大活动呢。」 「对。而且优先提供特等舱的乘客坐二楼的平台包厢席,一等舱的乘客坐观众席最前方的区域。因此有可能成为维优雷目标的座位位置,维优雷那边也一目了然。 「哇啊——这样很难戒备吧。」 「这一点就期待身经百戟的伦托拉市警吧。总之,现在会将普莱斯他们几位警察和西蒙斯船长特别信赖的船务人员,分三组重点性安置于目标身边。」 托亚品尝起终于放凉的美味热汤,同时左思右想。 「你说要安排人戒备,但维优雷出现的事是秘密,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正面迎击吧?」 「是啊。所以这次警察似乎会借来和服务员一样的制服,假装成船务人员进入剧场,因为剧场内到处有工作人员站着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只不过,他们的制服下部偷藏着一把手枪。」 「原来如此,那我们呢?」 「布鲁克和麦克弗森学长会混在其它一等船舱的乘客中看戏,从观众席上监视舞台和周边。卯和猫八进入剧场一定会引人注目,所以就在剧场外待机。我们暂时先待在二楼的平台包厢席,因为最后面的包厢是空的,就在那里由上往下监视二楼观众席和舞台。只不过……」 「只不过?」 「要是现在做的事得到了结果,让我们找到其它可能目标……我们就负责重点监视那位对象。因为普莱斯他还是着重在自己发现的那三位可疑目标嘛,所以我们现在是机动部队。」 托亚有些担心的停下拿着汤匙的手。 「这……我们已经偷听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感觉只是变得对一些无意义的流舌蜚语更加详细而已。真的能靠这个找到新的目标吗?」 爱德华一开始得知隔壁房间的存在时,内心所感到的欢喜已不见踪影,有些没自信的回答: 「唯有这件事得交给上天决定我们的运气啰。此刻能做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小笨蛋,运气怎么可以交给上天决定呢?再说,侦探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妳说得也对。反正离早上还有很多时间。」 就在爱德华受到碧玉鼓励而稍微提振起精神时,一直规矩地偷听的西瓦低声说: 「爱德华少爷,这该不会是……」 「你听到什么了吗?」 「虽不知道有多少参考价值,但墙壁后方的女性刚说,我家的老爷非常恐怖h。」 「我也来听听吧。」 爱德华爬上床铺,迅速将托亚剐用的玻璃杯贴上墙面,并将耳朵贴在杯底。托亚也拿起一个新的玻璃杯跳上床。 墙壁另一端传来两位疑似女佣的说话声。 『最近呀,我家的小姐喜欢弄成公主卷发呢 。真是的,已经有够忙的了,还得一大早就开始帮她加热烫发钳好几次。要是弄太热或是把头发烫焦,还会被骂呢。妳家的小姐才四岁吧?那应该也蛮忙的吧?』 『嗯——可是我家的小姐才四岁,而且有奶娘跟着,所以不需要傲太多事。只是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家老爷呀……』 『我之前在甲板上看过妳们家的老爷,感觉人选蛮温柔的呀?我不懂有什么理由让妳这么害怕呢。』 『那只是在人前,在家里常常动肝火大骂呢。还有,他对太太和小姐倒是很温柔,尤其是小姐。因为小姐是他结婚第十年才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才会对孩子特别疼爱吧?就是这样……我们才害怕呢。』 『什么意思?』 『因为是老爷很宝贝、很宝贝的小姐,要是有个闪失……就算是小姐在我们面前自己不小心跌倒,老爷也会把我们骂个半死。光是这样我们还觉得无所谓,可是奶娘得二十四小时和小姐在一起,所以被骂的机会也很多。』 『哇啊……那还真辛苦,真令人同情耶。』 『而且不只动口骂,老爷还会用手杖殴打呢。我也曾被打过一次,实在痛得不得了。我还以为我的手骨折了呢。太太只是在一旁观看,好像一点也不想管。』 『真过分!这是最差劲的主人,甚至让我觉得我家的小姐还算可爱的呢。』 『还有呀,妳听我说喔,还有最差劲恐怖的事喔……』 即使房内只有她们两人,女佣们交谈的音量也随着秘密的机密度提升而压低。西瓦、爱德华以及晚一步加入战局的托亚,也屏住呼吸,更用力地将耳朵紧贴在已被体温弄暖的玻璃杯底。 『其实啊,现在这个奶娘是第二个,第一个奶娘在三个月前突然失踪了呢。』 『哎呀,是喔?是被老爷逼走的吗?』 『我们也觉得大概是因为每次小姐一有什么事,就会被老爷骂到臭头,奶娘受不了这种生活才逃走的吧。可是……』 『不是吗?』 『我家的园丁呀,他有一次喝到烂醉时说,老爷给过他不少钱,要他把奶娘的尸体埋在猎犬狗屋的后方呢。』 『讨厌,别、别说了啦。我最怕听这种恐怖的故事了。』 『我也怕呀,但他的确这样说了。因为猎犬体型高大又凶猛,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所以是个隐藏尸体的好地点呢。而且,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讨厌……真的好恐怖喔。意思是说那里还埋了其它尸体?』 『与其说老爷是一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不如说是一生起气就会失控动手的危险人物。所以听到他曾杀了某人,我会怀疑说不定是真的,再加上听到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让我的怀疑更加深了……』 『真是,别说了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等一下要去睡了,妳这样是要我怎么睡呀。倒是妳,待在那种家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是这样,但薪水很好呀,是以前工作的两倍耶。就算怕也狠不下心辞掉啊。』 「……就是这个!」 爱德华听到这,表情毅然地将脸从玻璃杯上移开。西瓦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玻璃杯,飞快地下床。 「我马上去隔壁。」 「拜托你了。有必要好好确定刚刚说出秘密的女性她的雇主是谁,以及这件事的真伪。我也先去把普莱斯找来,到了就马上去。」 「我了解了!」 「我也去帮忙。」 西瓦和托亚全速飞奔离去。不久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两位女性的惨叫声,以及西瓦安抚她们的声音。 爱德华赶忙穿上外套,对只是挂着谜样微笑在三芳看着这一切的碧玉道谢: 「说不定局势已经开始有变化了。碧玉,谢谢妳。之后我再好好向妳道谢。」 「这点小事别在意啦。反正还得在船上待一阵子,说不定接下来你得向我道谢好几次喔?」 「说不定喔。在这段航海旅程中,妳是我的女神,碧玉。再见!」 碧玉笑着对急忙伸手转开门把,但仍不忘再次回头说「谢谢妳的宵夜」的爱德华挥挥手。 「呵呵,我有预感可能遗会遇到一、两个大波澜。我还以为要在船上待十五天会很无聊……看来并不是如此啰。」 碧玉边这样自言自语,边从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张折迭好的纸张。那是昨天爱德华的哥哥罗杰传来的电报。 本来以为电报上会写对于碧玉和其它人外出旅行的怨言,没想到电报上写的是这样的文字: 『航海 平安 并祝 旅途 愉快。』 「……就是这个!」 明明只是一句冷淡又既定的话语,却能轻易想象罗杰拼死命硬着头皮,好不容易才发出电报的表情,碧玉的脸上露出和刚才不同,带点愉悦神情的微笑。 「预祝航海平安和旅途愉快……是吗?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这句话也是你的真心话吧。这又让我觉得你更不错了哦。」 妖艳的女占卜师宛如在罗杰耳边呢哺般,将飘散墨水香的纸张靠近唇边低语。接着恶作剧的耸肩这么说: 「呵呵。爱德华小少爷真是的,这么快就欠了我两个吻呢。那你会代替那孩子还给我怎么檬 的吻呢?罗杰。」 碧玉彷佛看透一切的翡翠瞳孔中映照着摇曳的灯火,将手仲向剩余的三明治…… 「那个……我真的、真的很困扰。要是老爷知道我告这种密,我也会被埋在狗屋后面啦。」 看来差不多才二十岁上下的女佣,被在她正开心地和不同雇主的女佣聊秘密时,闯入房内的西瓦和托亚给吓一跳,十分震惊刚刚说的话竟都被人听到。在知道后来进入房内的普莱斯是伦托拉市警后,更是脸色铁青的颤抖起来。 女佣异常的害怕以及因过于惊讶而说出「告密」而不是「我刚刚都是瞎说的」,这两件事明显证明她说的并不是谎言。 被面孔严厉的普莱斯威吓,又被王子长相的爱德华施加连哄带骗的策略给愚弄,在答应她绝对不会公布情报来源的前提之下,女佣终于叙遖起对雇主的疑惑。 爱德华他们之前已隔着墙壁听过这件事,因此并不感到惊讶,但普莱斯的表情随着话语的进展,严厉程度也越来越接近鬼了。 托亚以少见的含蓄口吻对一同回到爱德华等人的房间后,依旧不发一语的普莱斯说., 「大叔,这样没问题吗?可是,不把大家叫来行吗?不再召开一次会议不行吧?」 「……不,今天晚上的事,暂且摆在四人心里别说出去。」 普莱斯应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他大大地占了两人座沙发四分之三的部分,环抱双臂开口回答。沙发剩下的四分之一就绰绰有余的娇小托亚,愤慨地逼问普莱斯: 「为什么啦!亏我们在紧要关头找到重要情报耶!怎么可以不告诉大家!现在要改变作战计划也遗来得及呀!」 普莱斯用大手往托亚脸上推,不悦地说: 「笨蛋。光靠女佣说的话,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散播这件事?对方可是贵族耶。要是对方告我们损毁名誉的话,搜查也没办法成立。」 「你有心想要搜查?」 占据对面沙发的爱德华,冷静地开口询问。普莱斯表情焦急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那当然!可是没有物证也没自白,不能就这样闯进贵族的家里去。」 「可是那个女佣……」 「光凭佣人的话,只会变成单纯的中伤而错失机会吧。总之,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警方还不能轻举妄动啦。我们还是先戒备其它三位目标。」 「怎么这样!」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但爱德华轻啜西瓦刚送上的热茶,露出惯有的灿烂笑容。 「终于到我们机动部队出动的时候了。」 「没错。你还是跟平常一样机灵嘛,格莱斯顿。」 「什么?什么意思?」 「如果她的雇主真的被维优雷袭击,那时后再公开维优雷的预告信就好了。他所说,似无理暴力害佣人致死。这句话会让人产生怀疑,警方也能藉那个机会正式进行搜查。虽然光是那样可能还站不太住脚,不过只要制造出一个机会就足够了。」 坐在爱德华身旁的西瓦佩服的说: 「原来如此。那么,在那场戏演完之前,不是由警方,而是由我们在暗处戒护那位人物就好了吧。」 「与其说是戒护,我现在的心情反而比较想用监视这个字眼呢。如果他真的是虐杀佣人的男人,我根本不想『保护』他。只是,为了不让维优雷的犯行加重,在他的企图实现前加以阻止是有意义的。我想保护的对象,反倒是维优雷也说不定。」 「爱德华少爷……」 爱德华在对普莱斯的友情、维优雷正义感的认同和制裁犯罪的法律之间动摇的心,似乎已经以他的方式做出协调。西瓦稍微安下心的看着主人毫不迟疑的侧脸。 「总之,我们该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对了,普莱斯,等会儿我可以把现状告诉布鲁克他们吧?」 普莱斯思考数秒后耸肩。 「嗯,那两个人应该无所谓吧。不过,千万记得叮咛他们别说出去喔。现在就先由我们四个再确认一次现有情报吧。」 「遵命。」 西瓦起身翻开惯用的手册,将女佣说的话做了整理: 「成为怪盗维优雷第四位可能目标的,是阿尔丰斯,奥斯本爵士,五十二岁。和三十二岁的夫人及四岁的独生女,一同搭乘杜鹃花号。根据女佣所说,三个月前女儿的奶娘突然失踪。但其实不是失踪,怀疑奶娘是因为服侍小姐时出了差错,让奥斯本爵士震怒,进而被爵士杀害。据说尸体被园丁埋葬在宅邸的猎犬狗屋后方,遗憾的是,这个时间点我们无法确认真假。而维优雷可能锁定的『宝物』是……您知道会是什么吗,普莱斯助理巡官?」 普莱斯翻阅乘客名单低喃: 「奥斯本爵士本身的家世虽也不差,但老婆更是了不起,她可是王族出身的。每当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为了展现自己的高贵出身,她似乎都会配戴嫁过去时一起带着的那只由王室传承的大红宝石胸针。」 「就是那个!」 托亚弹指。普莱斯摊开船内剧场的座位表。 「奥斯本爵士住特等舱。为他们一家人准备的平台包厢席在……这里。喔,就在你们坐镇的包厢前一个呢。」 爱德华面色愀然地摇头。 「如果是在隔壁,那会因为隔间的缘故,导致察觉不到他们包厢内的状况。距离近也没什么意义。」 「嗯,是吗?那还真糟糕,要换地方吗?」 「可是太远的话,如果有个万一也无法立刻赶到。那么在远处待机也没有意义啊。」 「嗯嗯嗯……」 这时,托亚用和往常一样呆愣的口吻说: 「那在隔问上开个洞不就好了。到紧要关头之前都先用盖子盖着呀。反正戏一开始上演,大家都会专注在舞台上,才不会发现墙壁上有个洞呢。」 「!」 托亚所提议的这项再简单不过的恶行,让其它三人不禁对看。接着纷纷若无其事的违背警察的伦理道德、绅士的良知以及守护者的责任感,以含蓄的口吻同意这项提议。 到了隔天…… 爱德华他们的预测没错,到傍晚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毫不知情的乘客和前几天一样,享受着平稳的航海旅程、美味的食物和每日更换的表演节目,连西蒙斯船长也留意着维优雷,边忙碌执行船长的职责。 另一方面,普莱斯几位警察也继续隐瞒身分在船内四处闲晃,脸上那双有些过于锐利的监视眼神四处游移。 至于爱德华他们,卯之助和猫八到晚上正式上场前,似乎都待在自己的房内,一个在保养自己的爱刀,另一个在努力暝想。其它成员也依照普莱斯所指示,分散进入人群聚集的场所,混在乘客当中保护几位目标。 就在接近傍晚用餐时刻……爱德华捧着一小束花,走在通往特等舱的通道上,后面跟着手拿甜点盒的西瓦。 爱德华就像个良家子弟,利用简短的空档时间,决定为昨天的事向碧玉道谢。「就算对方是碧玉,也不能出什么差错。」因此这次让西瓦也一起同行。 「因为是在船上,即使拿到的是这种小花束也勉强还能接受,但不知道碧玉会不会喜欢呢。」 爱德华有些不安的看着手里的花束。服务员准备的是维持天数较长的黄色百合和满天星所搭配而成,和碧玉非常不搭的可爱花束。但西瓦笑着打消了主人的不安。 「不论是什么花,只要传达送者的想法,女性都会感到开心的啦。再说,我们连花一起带去的是碧玉小姐吃惯的马绍尔小姐烤的甜点呀。船上提供的甜点虽然也不错,但对我们出租公寓的房客来说,还是她做的甜点最棒吧?」 「尤其是你。」 「……您又这么说了。」 两人在通道上低声说话并向前走,右手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巨大声响。好像什么重物倾倒的声音,让爱德华和西瓦都震惊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呢?」 「嘘……那是奥斯本爵士的船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观察吧。」 「……往这边!」 西瓦迅速巡视周围,找到了一问存放客房专用亚麻布料的小储物室,并将房门打开。两人慌忙进入房里,在狭窄的房内呈现挤在一块的状况,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窥看。 喀嚓…… 房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一位年轻女性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从简单的洋装和朴素的发型看来,她并不是奥斯本爵士的家人,而是那位奶娘吧。 「请、请原谅我,老爷。」 房内传来男性的怒吼,回应女孩颤抖的恳求声。 『妳竟敢把墨水泼在多萝西的洋装上!』 「爱德华少爷,那声音是!」 「午茶时间我们故意坐在隔壁座和他交谈,所以肯定没错,就是奥斯本爵士。多萝西是他女儿的名字。不过,刚刚聊天时感觉他的个性是那么温厚,这让我挺意外的……」 「就像昨晚女佣所说,他可能是那种因为某个关键原因,导致大动肝火且无法平息的人呢。」 「说不定是这样。如果状况很危急,我们就不得不介入,现在先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是的。但是,即使由身为外人的我们看来,爵士也凶暴到令人畏缩呢。」 「就是啊,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奶娘就在从细缝朝外窥看的两人面前,跌坐在走廊上拚死命的道歉: 「很抱歉、很抱歉!我本想用钢笔写东西,小姐突然拉扯我的手臂……笔尖就碰到小姐的洋装了。」 『竟敢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多萝西身上!妳这女人真傲慢。听好,这可是多萝西最喜欢的洋装!是我特地叫来法国的裁缝师,帮她做的最流行款式耶。现在都被妳搞砸了!』 「很抱……呀啊!」 房里有个茶杯随着严厉的怒骂声一起飞来。茶杯撞到奶娘保护脸部的手臂,掉落到通道地板上而破碎。杯中红茶整个倒在奶娘的头发上,水滴不断从发上滴落,仔细一看,她的 嘴角还渗着血。恐怕是被奥斯本爵士用手或是手杖打伤的吧。 『那可是妳的薪水根本赔不了的昂贵洋装耶!本来应该把妳丢进海里谢罪,妳竟然还厚颜无耻的辩解,这个大混蛋!』 房内断断续续传来名为多萝西的女孩哭声。 (只不过是洋装沾到墨水就气成那样?佣人会害怕也不是没道理。这个人一定也是因为高薪才忍耐的吧……) 『真可怜,妳看多萝西难过的在哭耶!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烂奶娘。再过不久多萝西就不需要奶娘,亏我在无可奈何之下雇用妳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妳竟然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老公,这样就够了。多萝西她很害怕喔。』 这时有道冷静的女性声音介入。对方应该是奥斯本爵士夫人吧。她就像个王族出身的女子,丝毫不因丈夫的激动而产生动摇。一提到爱女,奥斯本爵士的态度也跟着一转。 『喔喔,我可怜的多萝西。爸爸到齐诺后再买一堆更漂亮的洋装给妳喔。我听说齐诺有很漂亮的绢织物,一定可以找到适合可爱的妳穿的布料。回家后就穿新的洋装参加派对吧。』 爵士为了安慰抽抽搭搭哭泣的女儿而装出肉麻的声音,让爱德华和西瓦不禁对看。 『快点进去吧。老爷由我来安抚,妳暂时回自己房里反省。快点,要是被别人看到这难看样就糟了。』 「是……是的,夫人。」 奶娘遵照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的夫人指示,哭着勉强起身,先确定四周没其它人后,迅速回到房内。她恐怕是要回到隔间里的佣人房,等待主人怒气平息吧。 「……她一定吓得要死了,真可怜。」 西瓦立刻了解爱德华的低声咕哝是在表示对奶娘的同情,也觉得可怜的点头。 「就是啊。如果前任者真的惨死……而这位奶娘也知道这件事的话,根本就不会来应征现在这个工作吧。」 「就是呀……为了确认女佣所说是否属实,今天晚上的戏可不能松懈喔,西瓦。」 「我明白……但现在就先离开这狭窄又阴暗的房间,把花和甜点送给碧玉小姐吧。」 「你说得对。在重大工作开始之前,先去拜会一下幸运女神吧。」 「是的。」 奥斯本爵士的房门现在已紧紧关上,但爱德华和西瓦还是无意识地压低脚步声,通过那道厚重的房门…… 接着,晚餐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结束。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 船内剧场的大门终于打开。连平常会花两个小时似上,慢慢享受晚餐的乘客们,今天也提早结束用餐前往剧场。 焦急等待开场时刻来临的观众开始进入剧场,可以看出大家有多么期待今天晚上的戏剧。 爱德华一行人迅速地进入剧场,来到二楼面对舞台的右侧最后一间平台包厢席。虽说是奢华的平台包厢席,但最后一间包厢距离舞台其实还蛮远的。由于这问包厢称不上是适合观赏戏剧的包厢,因此西蒙斯船长也同意将这问包厢提供爱德华等人使用。 「爱德华少爷,要先把帘子拉上吗?」 西瓦这么说,爱德华点头回应。 「说得也是,在开演前就先拉上吧。因为坐在楼下的观众一定会抬头看上方的包厢,我不太想张扬我们坐在这问包厢的事。」 「遵命。那么,开演后我会将帘子拉开一些,好看到舞台和观众席两侧。在那之前空气可能会有点闷,请您稍微忍耐。」 西瓦说完便将帘子拉上。虽说是包厢席,但因为是船内剧场,因此比普通剧场的包厢要小上一号。将帘子完全拉上后,室内只剩一盏小灯而十分昏暗,令人有种封闭感。 托亚完全不介意这些事,一脸兴奋的触摸和隔壁包厢的隔间。 「啊,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有开一个偷窥孔耶。」 看向托亚手指所指之处,看到隔问上的确开了一个约小指尖大小的小洞,洞口还塞着一块小木块当做盖子。拿下小木块后,就能从背后观察坐在隔壁包厢内的观众。 其实开这偷窥孔的事并没有告知西蒙斯船长,是普莱斯的部下趁巡逻时偷偷凿开的。 「嘿嘿嘿,看得到、看得到。很厉害嘛,竟然能凿出这么小的洞,而且还做了一个盖子呢。」 托亚一脸兴奋的这么说。 「我听说普莱斯的部下中,有很多具有特殊经历的人。其中也有擅长这种手工艺的人吗?」 「是喔。吶,爱德华。我来负责监视,可以吗?」 「我是不介意啦,但一直贴在那个洞口,就看不到难得的戏剧啰?」 「啊!那、那是有点遗憾啦。可是……唔!」 西瓦笑着出手援救烦恼的托亚。 「那么,和我轮班怎么样呢?就麻烦爱德华少爷监视剧场内了。」 看来守护者心中,有绝不能让重要的小少爷继偷听之后还偷看的坚定决心。没察觉出这点的托亚,满心欢喜的点头。 「太棒了!那样不错。谢谢你,爱特伍德先生。」 「不客气。但是这可不是玩游戏喔,托亚先生。这一点请你干万别忘了。」 「我知道啦!可是,再怎么说还是开心做比较好嘛。」 啪睫! 就在托亚又被西瓦当孩子看待,嘟起嘴抗议时,原本阖上的包厢门突然被猛力打开,巨大的蕾丝物体……应该是身穿满是蕾丝、粉红色洋装的尤金冲了进来。 「呀啊——!托亚加上爱德华,还有一位高个子的帅哥!这包厢还真有品味呀。啊,对了,你们来看我的戏呀!我好开心喔!」 那和碧玉完全不同定义的嘶哑声音,以及随时处于最兴奋状态的声音主人,不用说就知道是尤金,也就是写出即将上演戏剧的剧作家。 「金、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在这……?」 来不及阻止就被尤金抱紧的爱德华,几乎要窒息的开口询问。尤金用彷佛使出勒颈招术的力道,紧紧抱住体格相仿的爱德华,并且滔滔不绝地说: 「在善后开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时,我刚好看到你们进来了。竟然能得到这么好的位置……对了,为什么要把帘子拉上?那位高个子是谁?」 「等……等,你先放开我好吗?我不能呼吸了。」 「哎呀,没想到你这么没力呢。竟然会因少女的拥抱而呼吸困难。」 「……少女……?啊哇哇。」 不由得开口提出疑问的托亚被尤金斜眼狠狠一瞪,赶紧噤声。终于获得解放的爱德华安心的吐了一口气,并介绍在后方陷入僵硬的西瓦。 「这位是西瓦,爱特伍德。前几天也和我们同座,但还没向你详细介绍过吧。他打从我出生开始就担任我的守护者的工作,现在则是我得力的助手呢。」 「是喔。侦探助手听起来好棒喔!不过呀,你那间侦探事务所满满都是帅哥,任君挑选耶。讨厌,我转职到你的侦探事务所上班好了。」 尤金扭动双脚,将双手贴在擦着漂亮腮红的脸庞。 「虽说是任君挑选,但其实也只有三个人呀……还有,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间包厢,是靠住在特等舱的熟人的关系。要是被其它乘客看到,可能会有闲言闲语,所以才把帘子拉上。」 「喔——原来如此呀。」 尤金似乎相信爱德华急中生智且看似真实的谎言,点头表示了解,并抚摸爱德华那头被他弄乱的头发。 「可是,开始演出后可要仔细看喔。因为我写了很棒的剧本呀!」 「那当然。我会好好享受演出的……好啦,剧作家也差不多该回到后台给演员一些激励才 行了,不是吗?」 「啊,你说的也对呢!那么,虽然很遗憾,不过我先走啰。好好享受这场戏吧!」 虽然既开心又激动,但他似乎没忘记身为剧作家的职责。当尤金正准备走出包厢席时,理应比谁都欢迎这件事的爱德华,竟叫住尤金说道: 「对了,金。」 「什么事?」 「你今天没有擦那个很棒的香水耶。」 爱德华应该是在被尤金紧抱时确认的吧。他对尤金摆出将外套袖口贴近鼻子的动作。尤金虽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但被大量公主卷发包裹的脸蛋上立刻露出笑容。 「很可惜没有香味残留在你身上啊,爱德华……演戏的时候擦香水,是会被骂说搞得后台很臭的呢。」 「原来如此……抱歉因为这点无聊小事而叫住你。祝你成功……那个,我的意思是舞台演出成功。」 「嗯,谢谢。掰掰啰!」 尤金留下爱德华也甘拜下风的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终于离开了包厢。在通道上行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个人的个性真开朗呢。」 「对啊,很厉害吧?今天也很用心打扮呢。飘逸度应该比平常多了五成。对吧,爱德华……爱德华?」 托亚虽嗤嗤地笑着这么说道,但爱德华却不知为何表情严肃的看着包厢出口。一头雾水的托亚又叫了他一次,爱德华这才终于发现,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说: 「啊啊,没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出了种啦,抱歉。对了,隔壁的奥斯本爵士一家似乎进包厢了喔。」 「咦?真的吗?太、太好了。喇喇尤金进来的时候,我急忙塞住偷窥孔……真的耶,墙壁另一边传来喀嚏喀嚏的声响呢。终于进来了。」 托亚侧耳倾听。爱德华一副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的表情,从外套内侧口袋拿出哨子。这是进入剧场前,普莱斯交给他的。 『听好喔。不是我猜中,就是你猜中,或是我们两边都猜错……不,别去想最后一个可能性。总之,不论是谁猜中,都要用力吹响这个哨子当做信号。不管舞台音响有多吵,这个哨子都不会输的,连在外面待机的毛之助和猫头巾也一定能听见。要毫不犹豫的使劲吹,知道吗?』 普莱斯说完,便将原本只有警察才可配戴的哨子交给爱德华。也因为佯装成船务人员的关系,普莱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但爱德华察觉这个哨子包含着普莱斯的担忧,因此紧紧的握住这个哨子。 西瓦担心的茌一旁守护着爱德华,并将帘子拉开一条缝。因为这艘邮轮的乘客原本就没有达到上限人数,因此观众席并没有坐满,但一半以上的座位还是都坐了人。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乘客都集中在这了。 由于这也是一种社交场合,因此观众席的气氛十分热络,一等舱乘客坐的一楼前半部分的区块,以及特等舱乘客占据的二楼包厢席间气氛尤其特别。二等舱、三等舱的乘客们比较着装饰时髦的剧场内部,还有超上流阶级的人们走在流行最尖端的服装,好不开心。 还可以看到坐镇在前半区块最后一列的艾文,将假装成帽子蜷缩成一团的克莱门斯放在膝上。他们会从那个位置监视一等舱的乘客和舞台两侧。 (虽然从这看不到隔壁奥斯本爵士一家的动静,但我想恐怕和对向座位的人们一样,打扮得十分华丽吧。) 终于,昭告剧场即将开演的钤声响起,原本在四处聚集、互相寒喧交际的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平台包厢席的人们则拿起携带式的歌剧望眼镜。 观众席回归平静,度过只听得到咳嗽声的短暂时间……隐藏在乐队池里的交响乐团开始演奏热闹的音乐。看来今天晚上的演出节目是喜剧。 在爱德华的眼神示意下,西瓦把帘子再稍微拉开一些。托亚小心仔细的拿下偷窥孔的孔盖,朝隔壁包厢窥看,接着将看到的事物向爱德华和西瓦报告。 「一家都到啰。奥斯本、太太和小女儿。奥斯本穿得蛮普通的,但太太和女儿穿得好时髦喔!他女儿长得跟娃娃一样呢。真可爱。」 「普莱斯所说,和夫人出身有关的胸针呢?」 爱德华低声询问,托亚的双眼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闪耀着兴奋的光彩。他这么回答: 「一开始虽然只看得到她的背,但她站起来重新调整坐姿的时候我看到了。胸口有个这!么大的漂亮粉色陶针。一定是那个啦。」 「……是吗?」 爱德华不知为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从帘子的缝隙凝视着终于登上舞台的演员们身影。 上次爱德华他们看的「蔷薇的义贼」虽是娱乐节目,但游说的却是庶民区劳动者们的悲惨生活。相对于此,由于这次的戏是以上流阶级的人们为对象,因此戏码是开朗的恋爱故事。 在庶民区长大的少女爱上某个住在雇主家工作的家庭教师,和他越接近,想成为配得上他的女性的念头就越深,因此进入了那个家中当实习女佣。 但完全不懂礼貌规矩的少女,做出各种失败的事。 由于连番上演自己家中的年轻女佣也容易犯的失败或错误,观众席问掀起络绎不绝的笑声。 体谅西瓦「不想让重要的小少爷做出不体面的举止」的心情,因此爱德华专心监视着舞台和观众席。舞台上虽然+分明亮,但观众席的照明在开演的同时熄灭。专心看着舞台的观众们的脸,在黑暗中朦胧的浮现。 变装成船务人员的普莱斯和他的部下坐镇于观众席一角,做好万一发生什么事都能立刻起身行动的准备。从远处观看的爱德华,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 在二楼座位的通道上也有安排剩下的部下以及几位船务人员。他们应该正在监视是否有可疑人物。 西瓦和托亚轮番监视包厢,再回来向爱德华报告自己看到的情形。但到现在为止,隔壁包厢也很和平。 舞台上,成为实习女佣的少女主角,慢慢以女佣的身分成长,也逐渐和爱慕的家庭教师心意相通。 「……爱德华少爷。」 和托亚不知已交接过几次的西瓦回来,窥视爱德华的表情。爱德华看到西瓦担忧的表情,蹙起眉头。 「怎么了?奥斯本爵士那出了什么事吗?」 「不,出了什么事的应该是爱德华少爷吧?」 爱德华对以窃窃私语的音量询问的西瓦露出苦笑,同样低声的回答: 「……你真恐怖耶。真的什么都被你看透了。」 「那是当然的呀。平常如果面临要和好敌手维优雷对决,您应该会露出更振奋的表情,但现在却一直显得闷闷不乐。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该不会除了奥斯本爵士之外,您还想到了其它维优雷可能的目标吗?」 爱德华轻轻摇头。 「不,我相信维优雷的目标是奥斯本爵士,只是……」 「只是?」 「我不确定他的目标是不是爵士夫人的胸针。如果胸针是来自王室的宝物,那的确很棒,卖掉也能换到一笔不少的钱吧。但那是爵士夫人的重要宝物,而不是奥斯本爵士本人的宝物。」 「……这……的确没错。但如果爵士夫人最重要的饰品被偷,奥斯本爵士也就颜面扫地了。我认为这方法十分有效……」 「我知道。我虽然知道如此,但第六感告诉我有哪里不对。碧玉要我相信直觉,所以我相信我的直觉,一直在思考这个异样感。」 「……原来如此。那您做出结论了吗?」 「还没。所以才会一直摆出你所说闷闷不乐的表情……喔,音乐突然变吵了,看来戏剧的高潮快要到了。」 吵闹 的音乐声让西瓦和爱德华将脸凑近,从只开了一条细缝的帘子闻偷看舞台。原来如此。在充满紧张感的音乐演奏中,呈现豪宅布景的舞台上,佣人和主人一家都发出惨叫声四处乱窜。 天花板上垂下数十条细长约红布条,布条激烈摇晃反射光线。一眼就可看出,这是在呈现火灾的场景。 「厨师打瞌睡,导致房子发生火灾……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乱窜,只有在庶民区成长,十分机灵的少女,和家庭教师一起往身上泼水,为了救出还留在屋里的年幼少爷,冲进火场……真厉害,不愧是尤金写的剧本。还以为是无意义的恋爱喜剧,没想到突然进入到这种激烈场面。」 就在激昂到彷佛琴弦几乎断裂的小提琴乐声中,响起了表现火焰啪啪啪地燃烧的效果音。即使知道火焰只不过是用布条呈现出来的效果,但透过演出少女角色的女演员投入的演技,让观众觉得那是真正的灼热火焰,而她正在灼热的地狱中彷徨地寻找孩子。 原本以轻松的心情观赏戏剧的观众们,大家都将身子往舞台凑近,肩膀紧绷地看着故事的进展。连普莱斯等人也似乎因为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注意力不禁跟着转移。 「……糟糕!这个状况不行。」 同样被舞台吸引的爱德华,突然回过神来这么说。几乎在同一时刻,舞台旁边突然响起了铜锣声。 「!」 匡啷……这阵大到不寻常的声音,应该不是原本计划好的吧。连舞台上正在演出戏剧高潮的演员们都突然停下动作,甚至连乐队也停止演奏。 就在世界停止转动的那一瞬间,观众席突然传来一阵女性尖锐的叫声。 「维优雷……!那不是维优雷吗?!」 起身离座的女性所指的是舞台的上半部。那里装饰着一尊象征杜鹃花号的海之女神娜迪亚,以人鱼姿态在海中游泳的巨大金色雕刻。 而那尊女神漂亮柔软而弯曲的背上,有一位男性傲慢无礼的单脚跪着。 男性手上还贴心的拿着一盏照亮自己的灯,头上戴着插了一根漂亮羽毛的帽子,身穿纯白衣裳配紫色长斗篷,脸上戴着将嘴角以外的部分全都遮盖起来的白色面具,这正是安葛雷国民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盗维优雷本人。 观众原本就因为整出戏进入高潮部分而处于兴奋状态,维优雷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更加紧张。四处传来女性们用假音发出的尖叫,男性们纷纷保护自己的家人,想立刻逃离剧场。 哔哔哔哔哔哔哔……! 应该是普莱斯他们吹的吧?剧场四处响起哨音。震耳欲聋的哨音,让剧场内的人们动作冻结。那个男人……维优雷宛如看准这个机会般站了起来,用严肃的声音大声说: 「齐众在剧场中的绅士淑女们,很抱歉在大家正开心时打扰各位。不过,请大家欣赏怪盗维优雷所呈现,比阳刚看的戏剧更加让各位心情激动的表现吧。」 所有待在剧场里的人,只能抬头看着坐在比剧场任何一处都还要高的维优雷。普莱斯等人也还无法抓准维优雷的目标到底是在一楼还是二楼座位,因此仍待在原本的位置没有任何动作。 维优雷宛如降临凡间的种祇般朝下望着群众,优雅的摊开双手。 「接下来我将代替女神做出正义的制裁,前往藉无理暴力导致善良佣人死亡,甚至不加以祭吊的穷凶恶极之人身边,拿走他『重要的东西』。请仔细见识维优雷我的本领吧。也请绝对别忘记恶人的名字。」 以优雅的古老语调致意的维优雷,抓住一条不知何时准备好,由天花板垂下的长绳,朝女神雕像背上一踢,整个人弹跳至空中。 「呀啊!」 坐在一楼观众席的观众以为怪盗会跳到他们身上,所有人都像是刚刚舞台上才表演过的豪宅居民一般,尖叫着逃窜。爱德华察觉出轻易越过观众头顶的维优雷移动的方向,于是语调锐利的做出指示: 「托亚、西瓦,隔壁。」 「了解。」 「交给我办!」 两人立刻前往隔壁包厢。爱德华将身体伸出平台包厢席,朝普莱斯大喊: 「普莱斯!目标在这里!」 「喔!拜托了,格莱斯顿!」 普莱斯也迅速朝这个方向边跑边大吼。以普莱斯的体格来说,他的步伐算快,但还是不可能赶得上。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不跑。 当爱德华也打算立刻追上西瓦和托亚时,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原来……!原来是这样!」 西瓦和托亚跑进隔壁包厢时,怪盗维优雷已经灵巧的降落在平台包厢席的扶手上。虽然身为盗贼大概让他习惯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但在没有安全绳的状况下做到这一点,技巧还真是惊人。 奥斯本爵士惊讶的连人带椅向后翻倒—夫人推测维优雷的目标是自己的胸针,双手按着胸口紧贴墙壁。只有四岁的女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大概让她感到有趣吧,只见她坐在儿童用的座椅上摆动双脚、开心的笑着。 「怪盗维优雷,拜见!奥斯本爵士,我是为了让你尝尝做坏事的报应而来的。你杀害对他人来说最重要的人,理应被夺走最重视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你……你、你、你、在乱说什么呀!?」 奥斯本爵士用颤抖的语调抗辩,声音十分微弱,甚至连起身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维优雷装模作样的将手伸向三人。 「抱歉,夫人。请往这来!」 西瓦牵起奥斯本爵士夫人的手,将她拉至包厢出口,托亚将娇小的身体插进维优雷和夫人之间,将双手张开到极限,当两人之间的盾。 这时闯进房间的爱德华用不像他会发出的拚命语调大喊: 「不对!西瓦、托亚,他的目标不是胸针!」 「咦?」 确信这下子能防范维优雷企图的西瓦和托亚,吃惊的睁大眼睛。 「推理的不错喔,侦探先生。」 「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维优雷。」 怪盗飘动斗篷,从扶手跳到地面;爱德华则奋力踏地向前冲。这两人的动作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两人目标的方向不是夫人……而是独自被留在原处的奥斯本爵士的独生女多萝西。 「……!」 爱德华从后方把多萝西连同椅子整个抱住,就这样倒在地板上。 「呜……」 爱德华因翻倒在地而被椅背朝胸口重击,虽然痛苦呻吟,却仍紧抱住多萝西,瞪着仅仅晚他一秒落地的维优雷那被面具遮住的脸。 「哼……为什么要阻碍我!明知道事实真相,你为什么还要阻碍我?你人虽住在庶民区,但骨子里依旧是个贵族小鬼吗!」 「……」 维优雷丢了个问题给爱德华,却不等待回答。他一发现作战失败就迅速爬上扶手、抓住绳索。就这样跟跳进包厢时一样翩然跃身。 「啊,混帐,维优雷!等等!」 托亚雎然知道手已经构不着,却还是跑向扶手。 这时剧场内响起一声枪响。原来是普莱斯的部下耐不住只能拱手旁观而开枪。 以飞快的速度跃向空中的维优雷发出一声闷哼,左手无力的垂下导致身体失去平衡。看来子弹伤了他的左手臂,但他只用右手紧抓住绳索,勉强顺利回到娜迪亚的雕像上。他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起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迟了一步才气喘吁吁地跑进奥斯本爵士包厢的普莱斯,从扶手朝下臭骂部下: 「混帐,哪有人在剧场里面开枪的啊!要是有人被流弹波及而受伤,丢了工作的可是我 ,不是你们啊!赶快给我去追维优雷!他绝对逃不出这艘船。给我想办法找出来!」 托亚哑然望着说完便猛然转身离去的普莱斯背影。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 之前一直跟不上眼前的突发事件,在爱德华怀中呈现僵硬状态的年幼多萝西,也许因为爱德华的身体整个松懈下来,让她本能的了解危机已经解除了吧,她突然放声大哭,四肢胡乱摆动着寻求妈妈的怀抱。 「……对、对不起喔,多萝西。希望妳没有受伤,咳……」 爱德华虽咳嗽着但仍让多萝西站起来。少女跑向母亲身边,紧紧抱住母亲。 「啊啊,多萝西、多萝西……妳没事真是太好了呢。很可怕吧,真可怜。」 连白天和奶娘说话的口气如冰般冷酷的奥斯本爵士夫人,也对女儿怀有很深的感情吧。安下心的她,屈身紧紧抱住多萝西。 「爱德华少爷!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西瓦奔至爱德华身旁,手扶着爱德华的背让他起身。爱德华虽仍在轻咳,但他举起单手用嘶哑的声音回答: 「只是一瞬问喘不过气来罢了。我没事,只要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能动了。对了,马上和卯以及猫八会和,去找维优雷。他受伤了。」 「爱德华少爷……」 「我也会立刻跟上。拜托了,西瓦。得比警方……比普莱斯早一步找到维优雷并保护他才行。我们并不是为了陷害他,才阻止他的计划的。」 西瓦强而有力的点头同意爱德华。 「我了解了。托亚先生,我得走了。在警方的人到这来之前,奥斯本爵士一家和爱德华少爷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等爱德华能动了,我们会马上追上!我想大叔也会考虑现场观众,做出指示后应该会回来。」 连平常总是会吵着说自己也要跟去的托亚,也因为状况紧急而乖乖答应。 「请千万别逞强。那我走了。」 将爱德华留下虽然让西瓦有些牵肠挂肚,但心中同时有股不能辜负爱德华期待的决心。于是西瓦站了起来,接着,他为了寻找艾文、克莱门斯、卯之助和猫八,拨开包厢席外到处奔跑的可怜观众,赶忙跑向楼梯…… 后记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爱德华一行人终于为了追赶丝卡莉特,佛雷姆而踏上旅程。虽然很遗憾也有成员留下看家,但下一集我也想让各位看看伦托拉看家组活力充沛的那一面。尤其是可怜至极的罗杰哥哥之后的状况……! 写小说时,我会尽可能进行取材或体验,但唯有这次无法办到。豪华客船之旅……没时间怎么去,以下省略。 不过我想起我小时候,每年家族旅行都会搭乘渡轮。那也算一种海上旅行吧……当时搭渡轮最让我期待的,是可以从甲板看飞鱼和巨大水母,还有吃自动贩卖机的泡面,所以不太能,应该说根本不能当作参考。 剩下的就凭借着在周游观光船上举行的学会联谊会、曾用别人送的船票搭乘晚餐周游观光船这些微小的记忆,勉强写出本集。这作业既困难又有趣。如果各位也能看得开心,那我真的会很开心。 那么,这次要对熟识的两位和一位新人道谢。 负责插画的ひだかなみ老师。这次终于让维优雷登上封面呢!我也喜欢总是画得很漂亮华丽的女性群的礼服。 还有前责任编辑小林。从标题到每篇结构,《贵族侦探》真的是没有小林就不会诞生的系列小说。真的很谢谢你。今后也请你静静地(躲在柱子后面)守护着爱德华他们。 最后是新任责任编辑穗茹。每次送原稿时告诉我的那些兴奋童点真的都是些新发现,让我感 到非常开心。今后故事里的角色和我要麻烦指教了。 在下一集,爱德华一行人终于抵达齐诺!他们这次能击败丝卡莉特?佛雷姆,获得胜利吗?碧玉会穿上花魁的衣服吗?(咦,这句是?)请各位期待这些故事。在那之前必须和各位短暂分别,请各位多加保重。 椹野道流 九叩 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我是椹野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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