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架侠》 第1章 路边的野花 “妈，我……” 话还没说完，老旧的防盗门便“哐当”一声，干脆利索地关上了。 谢四平反射性后退一步，随即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这栋楼叫惠明小区，一共六层，谢四平家住五楼。 说是小区，其实也只就有一栋楼梯房，外加一圈破旧的院墙。 如今还住在这儿的，都是些生活不怎么宽裕的工薪家庭。 不过好在大家都相识多年，邻里关系处得还算愉快。 住在三楼的刘大妈，抱着二胎儿子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从五楼下来的谢四平。 “小四，出去呀？” “嗯。”谢四平低着头错身而过，眼皮都没抬。 刘大妈笑容一僵，扭头上楼。 “哼！成天板个死人脸……除非有女人眼瞎，否则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 八月的宝桂市很热，特别此时正值下午三点一刻，更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被亲妈在这个时间赶出家门，谢四平却生不出半丝怨念。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出门了，妈妈也是怕他宅坏了，才赶他出来，还交代，“不到饭点不准回家”。 可谢四平前几年在帝都，本市没什么熟悉的朋友，他又能去哪儿呢？ 站在楼梯口的阴凉处，谢四平沉思片刻，然后顶着烈日，大步流星向小区外走去。 惠明小区门前停放着一些共享单车，东一辆，西一辆，摆放得十分杂乱，而且三成被损坏过。 谢四平环顾一圈，选择了一辆停放在阴凉处的完整小绿，拿出两个月前购买的二手手机扫码。 可惜这台二手手机的摄像头时灵时不灵，试了两次，始终不能识别二维码。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尾数为四个8的手机号码。 谢四平犹豫片刻，按下了接通键。 “喂。” “谢四平，你怎么换了电话号码也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 电话那头是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言语带着几分埋怨。 “如果不是我找人查到你的电话号码，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跟我联系了？” 谢四平沉默，没有说话。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回帝都？一辈子都这样颓废下去？……” 谢四平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异样情绪，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片刻后，电话那头的年轻男子叹了口气。 “好吧，我不逼你……总之，你要记得，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谢谢……” “…………” 挂掉电话后，谢四平沉默了许久…… 突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他反射性转头。 就见两个小孩儿，正拿砖块砸单车的锁头。 两个小孩儿一胖一瘦，看起来十岁上下，瘦子扶着车，胖子拿砖块“哐当哐当”砸，没几下就听“咔”一声，单车的锁应声而开。 瘦子正一脸得色要说什么，眼风却突然扫到谢四平。 谢四平与他对视一眼，便淡淡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扫码。 瘦子却觉得心里凉嗖嗖，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胖子发觉同伴的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今天走霉运，放暑假也能遇到老师？ 挣扎良久，提着小心肝转头一看，瞬间松了一口气。 “吓死宝宝了！” 紧接着胖子不知发现什么，眼神突然一亮…… 谢四平略有所觉，抬头。 就见小胖子一手拽着瘦子，一手拿着砖块，牛气轰轰朝他走来…… ………… “四哥，要不要我帮忙？” 小胖子仰着头，满脸殷勤，砖块都伸到了小绿锁头。 谢四平微怔，这画风不对呀，他还以为…… 就在这晃神的功夫，谢四平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叮”一声，扫码成功。 谢四平回过神，推着小绿转身就走，完全无视某人。 小胖子的眼神渐渐黯淡。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四五米远的谢四平突然回头，面露疑惑问：“你认识我？” 小胖子眼神一亮，屁颠颠上前。 “四哥，我是浩浩。” 难怪四哥这么冷淡呢，原来是没认出他来。 也是，他变化太大了，除了亲爹亲妈，许久未见的人，一眼认不出也正常。 谢四平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小胖子，渐渐和记忆中瘦巴巴的邻居弟弟重合。 记起来了。 这小子住在4楼，在他去帝都之前，总爱粘着他。 “原来是浩浩呀！”谢四平平静点头，然后……没了下文，半点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可小孩看不懂大人的脸色。 “四哥，你记起来了！”浩浩满脸兴奋，激动地说，“我还能像以前一样，上你家找你玩吗？” 虽然爸妈说四哥是个没良心的废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想起回家。 他也大概明白“没良心”“废物”是什么意思，但他一点也不介意，还是像从前一样超级喜欢四哥。 可惜谢四平瞟他一眼，淡淡说：“不行！”便扭头骑上小绿，再也没有回头。 浩浩看着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谢四平，心情十分低落，心想四哥一定和晶晶一样，嫌弃他变成了一个胖子。 这时，瘦子安慰说：“别难过，这人怪怪的，像冰疙瘩，不去他家才好呢。” 浩浩一听，不干了，瞪着眼睛骂道：“你才怪呢，你全家都怪……我四哥那叫酷，知道酷是什么意思吗？不懂别瞎bb……” 瘦子气得要命，心想这死胖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刚才看得清楚，谢四平的眼神就像地底的冰窖，又黑又冷，不含一丝温度，根本和“酷”是两种概念。 如果硬要说成是“酷”，那也是酷的“祖宗”。 不然，刚才一个眼神，他怎么就认怂了呢？ 平时砸车，看见的大人多了去了，他哪有怕过谁呀？ ………… 宝桂江边的沿江大道，沿着江种着连绵不绝的桂花树。 一到八月，天气虽炎热，但江边微风徐徐，偶有树阴，桂花更是争相开放，香气怡人，来散步，或者骑行的市民倒是不少。 谢四平停好小绿，沿着大道步行，欣赏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或白、或金……的桂花儿。 这是宝桂市特有的景色，“桂乡”并非浪得虚名。 突然，一片野生的蒲公英映入眼帘，它们突兀地生长在平整的草坪里。 谢四平从小就喜欢蒲公英，可如今在城市里却很难见到。 他有些惊讶园丁居然没有修剪掉这些蒲公英，不由弯腰摘一朵，轻轻一吹。 蒲公英的种子就像棉絮，像小伞，随风飘散。 除了某一颗…… 已经走远的谢四平并没有发现，某颗诡异的种子一直跟在他身后，忽远忽近，忽隐忽现，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直到十分钟后，谢四平扶起一位摔倒的老人，种子才下定决心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他的身体…… 第2章 不要采 杨建国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他视物不清，刚才不小心撞到灯柱，即刻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 在地上躺了能有十分钟吧，他估计。 也没有半个人来扶他。 打电话报警的人倒是有几个，可又有什么用呢？ 地面温度那么高，就这么躺到救护车来，就算原本没什么大碍的人，大概也得中暑。 像他这把年纪，还不得去掉半条命？ 想到这里，杨建国看了眼不发一言搀着他的年轻人，素来严肃的面容，难得柔和了几分。 “麻烦你扶我去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靠椅说。 谢四平瞟他一眼，然后打量了一下距离，最后抬头看了眼灯柱，才点头。 杨建国觉得这年轻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坐上靠椅的那一刻，年愈古稀的杨建国，才算觉得自己的老胳臂老腿，算是各归各位了。 “年轻人，你也坐。”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谢四平想了想，点头坐下了。 他正好走得有些累了，这处正是树荫，倒也舒服。 “谢谢你！” “不用！”谢四平半垂眼皮假寐，明显不想搭话。 杨建国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心想如今敢这么冷待他的人倒是不多，小辈里除了他的宝贝孙女，这年轻人算是第二个。 对了，他的宝贝孙女怎么还没来呢？ “爷爷，爷爷……” 刚这么想着，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别慌，爷爷在这儿……” ………… 谢四平抬眸。 就见迎面奔来一个满脸焦急的女孩。 女孩20来岁，短发齐耳，身材婀娜高挑，堪比模特，五官既有东方人的精致，又有西方人的立体，一眼望去就像个混血美女。 可惜这美女，脾气似乎不太好…… ………… “爷爷，您怎么能这样呢？” 杨似葵见到爷爷没受什么伤，精神也还不错，心里的担忧即刻转为怒火，噼里啪啦教训起来，语速颇快。 “明明答应了今天跟我去做白内障手术，却偷偷逃跑。 明明知道自己眼睛看不清，既然偷跑了，就打个车回家嘛，跑来这干啥呀？ 您知不知道接到您求救电话的那一刻，我有多担心，多焦急……” 杨建国有些愧疚，但也尴尬。 他偷瞟了谢四平一眼，然后可怜巴巴看着孙女。 “好了好了，葵花儿，这些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看着满头花白的爷爷，杨似葵有些心软，便冷哼一声，暂且放过了。 “对了，葵花儿，多亏了这个小伙子，是他扶爷爷起来的。” “是吗？” 杨似葵的视线，这才转移到坐在一旁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大约一米七五，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t恤，下身穿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双廉价的人字拖，再配上一张最最普通的大众脸，是丢在人堆里一眼认不出的类型…… 但一身冷峻的气质，却有几分出彩。 “这位先生，很感谢您帮助我爷爷，为了表达我们最真挚的谢意，我想邀请您……” “不用。”谢四平垂下眼眸，语气冷淡。 杨似葵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恼火。 心想这人也太没礼貌了，不但打断她说话，还一个正眼也没有。 她可是美女……美女……好不好？ 难道不够格入他的眼？ 杨建国见识过谢四平的冷淡，怕孙女面皮薄尴尬，急忙打圆场。 “小伙子，我知道你做好事不求回报，但今天这事儿，咱们祖孙俩真该好好谢谢你。” 杨建国不知想起什么事，突然叹了口气说：“如今这世道啊，好人不少，却都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心，加上了一道保险锁……” 杨似葵斜睨谢四平一眼，想到爷爷躺在地上时的无助……心里的那一丝怨念也就散了。 “你说扶一个跌倒的老人又能怎么了？讹人的老人万中有十就算多了，难不成遇到的都是个会讹人的？你看你扶我了，我有讹你吗？我只想着要怎么好好报答你呢。” 说到这里，杨建国有些激动，扯着谢四平的袖子说：“因噎废食是不可取的，看到老人跌倒，就该像你这样毫不迟疑扶起来，你说对吧？” “不对。” “啊？” 杨建国怔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似葵眉头一挑，疑惑问：“既然你不赞同，那又为什么扶我爷爷呢？” 只见谢四平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灯柱，淡淡说：“因为……有摄像头。” ………… 某人离开好一会儿，杨家祖孙才回过神来。 杨建国扶额说：“不管什么样，人家毕竟帮了我……你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谁让他把您当贼防着？” “哎！这也不能怪他，他那也是在保护自己嘛！要怪只能怪如今的媒体，尽报些老人讹人的新闻，被扶老人报答恩人的，却不知道宣传一下……” “反正我不喜欢他！” “葵花儿，其实那小伙子还不错，人诚实也聪明……” “确实聪明，别人都没想到摄像头，就他想到了……” ………… 夕阳西下，太阳就快落山了。 谢四平却没有回家。 此时他正蜷缩着身体，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草地上，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 就在刚才，和杨家祖孙分开不久，他就觉得头痛了。 后来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个胖娃娃。 那娃娃圆脸，大眼睛，唇红齿白，白嫩的四肢如藕节般粗壮，圆滚滚的身体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看上去十分可爱。 如果忽略他透明的头发，和毛绒绒的尖耳朵，倒和人类三四岁的小孩一般无二。 “你是鬼怪吗？” 谢四平强压着心底对未知的恐惧，和脑海里剧烈的疼痛，尝试与之沟通，没想到对方还真会说话。 “干巴干巴你才是鬼怪呢，你全家都是鬼怪……” “干巴干巴你这个大骗子，骗苞子和你融合……呜呜，苞子要妈妈……” “…………” 十分钟后，谢四平连哄带骗，总算从这个名叫“苞子”的外星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他喘着粗气，倚靠一根粗壮的树杆，心里想着老歌里唱的词儿果然有道理。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第3章 外星小娃娃 苞子觉得自己很倒霉，不但被因为着急回家团年的大头虾父母落在了的站台，还被春运的人潮，挤得掉进了时空黑洞。 它那么弱小，还只是个幼童，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时空穿梭的压力呢？ 所以刚落到地球，它就立刻陷入了休眠状态。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半年。 可是就算是醒来，而且醒来的地方还是最适合苞苞星子民进化的地球，它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它太虚弱，必须尽快寻找合适的宿主，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休眠。 苞苞星子民相信缘分，所以它跟着唤醒它的人…… “你根本不是好人。” 想起这件事，苞子的小嘴又撅了起来，气鼓鼓的小胖脸好像吐泡泡金鱼。 只有真正善良的宿主，才能更快收集到和谐因子，助他进化到七级，回到苞苞星。 谢四平此刻是一心二用的状态，神识一半控制身体骑着小绿，一半化成人形出现在脑海里。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好人，是你自己误会了。” 听到这话，苞子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直接用圆滚滚的白屁股对着谢四平。 谢四平额头一抽，恨不得把这光屁屁的小娃娃，拎起来胖揍一顿。 但也只能想想。 因为惹得这小胖墩发怒，他就得头痛，所以他也只能好声好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和我融合，给我的身心带来了巨大伤害，到底谁该生气？” 苞子心底有些心虚，悄悄转头扫了谢四平一眼。 谢四平看在眼底，心想这娃应该是个能讲道理的。 于是心思一动，又说：“还有，我好歹唤醒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最后，苞子撅着小嘴，默默转过身来，虽然满脸不情愿，但明显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谢四平心底一松，叹了口气说：“既然错误已经造成，虽然是你单方面造成的，但我也会尽力配合你解除融合状态。那么也请你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好吗？” “我，我尽力……” ………… 回到惠明小区的时候，谢四平和苞子已经相处融洽了。 不得不说，谢四平是个情商极高的人，只要他愿意，不管是小孩还是外星人，或者外星人小孩，他都能拿下。 可惜现在的他心已冷，只想得过且过混日子，不愿跟人交往。 接纳苞子，也是无可奈何。 “你说只要进化到三级，就能解除融合，重新找宿主。那如何才能进化呢？” 谢四平比苞子更急于解除融合，毕竟身体里面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谁都不愿意。 苞子的声音萌哒哒，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说：“当然是收集足够的和谐因子哒！” “和谐因子是什么？” “就是……” 苞子正要回答，小胖脸上突然满是激动，藕节般的白嫩四肢更是手舞足蹈。 “快！有人在吵架，你赶快去收集和谐因子！” 谢四平上楼的脚步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 片刻后。 “你说最常见的收集和谐因子的方法是……劝架？” 谢四平的语气有些异样，可惜苞子年纪小，完全没察觉到。 “是呀！你赶快去，我已经感觉到了，就是三楼这一家。” 苞子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左边。 “我不去。” “为什么呀？” 谢四平沉默。 “不去会头痛哦！” 以为苞子威胁，谢四平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苞苞星是由和谐因子组成的一颗星球，所以子民发现不和谐的事就必须去解决，否则会烦躁不安，直至等级退化，宿主也会因为融合的关系跟着头痛呢！” 听到缘由，谢四平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仍然斩钉截铁说：“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去，就算头痛到死也不去！” 不知想起什么，他深邃的黑眸快速闪过一丝暴虐情绪。 “呀！死可不容易。” 苞子圆碌碌的大眼睛里满是得色，说：“跟我融合后，你的身体就算被汽车撞飞，也能即刻拍拍屁股起身，小小的头痛哪能要了你的命呢？” 谢四平一怔。 “这种头痛最多让你变成傻子……” “……” ………… 三楼的刘大妈正在和丈夫吵架，刚叫的小团外卖摔了一地。 半岁的小儿子被吓得大哭，读高中的大女儿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这种争吵，在二胎的小儿子出生后，就经常发生在他们家。 起因还是老三样：煮饭、拖地、带孩子。 刘大妈的丈夫老王，觉得自己工作赚钱养家十分辛苦，回到家，老婆就得好吃好喝给端到面前来伺候着。 刘大妈却觉得自己24小时带孩子、煮饭、做家务更累，希望丈夫能体贴一点，偶尔帮忙做点家务。 今天老王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冷锅冷灶，什么都没准备，而老婆却叫了小团外卖。 心底立刻就冒出一团怒火，心想这臭娘们只会乱花钱，还懒得要死，于是就板着脸训斥了几句。 哇！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要知道刘大妈小儿子才半岁大，还是那种半夜经常闹腾的奶娃娃。 特别是昨晚，这孩子喝了奶也不睡，还一定得有人抱着，不然就哭闹不休。 老王倒是练就了一身好睡功，鼾声如雷，丝毫不受影响。 可刘大妈却为了照顾儿子，整宿没睡。 早上天一亮，又带出去溜圈，才算让儿子睡踏实了。 可儿子睡了，她不能睡呀，她还得给女儿和老公准备早餐。 总算伺候完父女俩出门，儿子又醒了。 得，她又不能睡了。 于是，就这样，直到下午在楼梯遇到谢四平那会儿，她其实都还没怎么合过眼。 后来实在挨不住，就抱着儿子一块睡了。 再醒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了，煮饭明显来不及，所以就叫了小团外卖。 谁知丈夫回来问也不问一句，上来就埋怨责怪，再加上刘大妈也是个火爆脾气，这不就吵起来了吗！ 此时刘大妈正骂得起劲，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郁闷全都宣泄出来。 “没赚几个钱，还成天只知道跟老婆耍横，老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说着随手操起一个铁锅往地上砸。 夫妻俩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戳痛处，而刘大妈明显知道自己老公的痛处是什么。 这不，本来了解了缘由，心存愧疚的老王不干了。 “他奶奶的，说老子没用？嫌老子赚钱少？有种你别用老子赚的钱！” “哼！老娘要是能出去工作，一准赚得比你多，还用得着花你的钱？” “你……” 就在这时，“叩叩”两声响起，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第4章 二次重组的家庭 “你家门没关好。”谢四平淡淡说。 “行了，帮我带上吧！” 老王不耐烦挥手，心想这人真烦，一点眼色都没有。 谢四平却视若无人般走进屋里。 老王怔住，一时忘了阻止。 谢四平直直走向婴儿车。 刘大妈一个激灵，母兽般的直觉，让她不由自主挡在儿子身前。 老王也回过神，拽住谢四平。 “你要干啥？” “…………” ………… 被刘大妈一家赶出来的时候，苞子抱着肚子笑得直打颤。 谢四平若有所思。 他轻触脖子上的血痕，心想当个长命百岁的傻子，是否会更好一些…… ………… 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联播》，已经接近尾声。 谢四平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他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特殊情况外，人没到齐，不动筷子。 今天全家人为了等谢四平，吃得有点晚。 如今他们家住着四口人，却有着三个不同姓氏：江、洪、谢。 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却又在当今社会中很常见。 谢四平的妈妈洪艳离婚后，嫁给了同样离过婚的江来生。 洪艳带着谢四平，江来生带着江旭，二次重组了新家庭。 那一年谢四平17岁，江旭14岁。 17岁的谢四平正属于青春叛逆期，十分排斥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后爸，所以在新家庭只生活了一年，便毅然跟随学校分配去了外地工作。 外面的世界，似乎十分适合他。 他不过中专毕业，却从实习期800块一个月，做到每月四五千的主管，而且只花了两年时间。 紧接着就是辞职，自主创业，买车，买房，然后……一无所有。 最后回到老家宝桂市。 六年时间仿佛一场梦。 梦醒后，只有六年从没回过的家，依然还在原处等他…… ………… 六年。 妈妈长了皱纹，虽还风韵犹存，却不再美丽惊艳。 江来生生了白发，不再对他忍让讨好。 江旭从以前一米五不到的个子，冲到了一米七八，又高又帅。 六年，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唯一不变的是妈妈对他的爱，和他对江来生发自内心的排斥。 同性相斥吧，可能有一点。 更多的却是因为，江来生抢走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爱他的人…… ………… 餐桌上。 “小四，以后出去早点回来，别让全家人等你一个。” 谢四平瞟说话的江来生一眼，没搭理。 江来生脸色一沉，眼见要发火。 江旭急忙打圆场。 “哥，你这伤是小姑娘挠的吧？” 江旭的性格比较活泼，和谢四平关系不错，正好看到谢四平脖子上那条血痕，于是打趣说。 “不是小姑娘。” “那一定是大妈，难不成你调戏大妈了？”江旭自说自嗨，一阵狂笑。 谢四平无语，实在不明白这憨货的笑点怎么可以低到如此地步。 “怎么回事儿？我看看。”洪艳也发现了儿子颈边那道刺眼的红，立马放下碗筷走过来。 “妈，没事儿，您快坐着吃饭。” “怎么没事了，都肿了。” 转身便去房间拿出了碘酒，棉花棒，一边给谢四平上药，一边问：“这怎么弄的呀？”一张脸上满是心疼。 谢四平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江来生冷哼一声说：“还能怎么弄的？在外边惹事被女人挠的呗。” “爸，你别乱说，我刚才那是开玩笑。” “我怎么乱说了？”江来生瞪儿子一眼，满脸蛮狠。 江旭撇了下嘴角，顿时不敢说话了。 没办法呀！他爹长相颇具匪气，且膀大腰圆，耍起横来……着实有些吓人。 但洪艳却不怕，瞪一眼，说：“都快50岁的人了，还在那儿胡乱编排小孩子，要不要脸呢你？” “我哪里胡乱编排了？你自己看他那印子，不是女人挠的我跟你姓。出个门还能带着伤回来，也不知在外面做了什么缺德事？” 在江来生眼里，六年不回家的谢四平，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白眼狼被人挠了，还能干了什么好事儿？ 洪艳气得脸都红了，咬牙切齿说：“你这样胡乱编排孩子，才是缺德！” “24岁还孩子，你也真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别说他24，就算他今年42，那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 “好，好，孩子就孩子吧！” 江来生摇了摇头，满脸嘲讽说：“那你就养着他，让他啃老一辈子。” “你……”一听这话，洪艳的眼眶即刻就泛红了。 她哪能不明白江来生话里的意思。 “孩子不过回来三个月，你就嫌东嫌西，他是吃了你多少？喝了你多少？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 她看了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谢四平，心里更难受了，连声音都带着哽咽。 “到底不是亲生的。” 洪艳清楚记得，江旭刚毕业那会儿，半年找不到工作，他老子可没多说半个字，反而好吃好喝供着，还有零花钱。 可她的儿子独自在外面六年，孤苦伶仃，从来没给家里添过任何麻烦，如今不过待业在家三个月，怎么就惹了人嫌呢？ 这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哎，你别哭啊！我错了！” 江来生一见老婆真伤心，立马歇菜，手忙脚乱站起来，去拉洪艳的手。 洪艳正在气头上，哪能理他，一把甩开坐到了沙发上。 他又舔着脸跟过去道歉讨好，说自己喝多了，乱说话，拍着胸脯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洪艳倒也好哄，很快便止住了哭，脸色好看很多。 这时，许久未曾开口的谢四平突然淡淡说：“妈，我还是搬出去吧！” 一听这话，洪艳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啪”一巴掌打在江来生的胳膊上。 “都怪你！我儿子要是搬出去，我也不跟你过了。” “哎！你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 江旭神色复杂看谢四平，欲言又止。 眼看着战况又要升级，“叩叩叩”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来生心下一动，心想千万别是快递，来个串门的他就能躲过一劫…… “我，我去开门。” ………… 第5章 一碗红烧肉 刘大妈夫妻俩表情有些局促，江来生却十二分的欢迎，就差放鞭炮迎接了。 他眉开眼笑，迎着两人进屋，心想这串门子太适合了。 洪艳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 “哟，你们两口子，怎么舍得扔下儿子呀？” 她见老王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笑着说：“来就来了，干嘛还带东西？” “这是……这个……”老王似乎难以启齿，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整话。 倒是刘大妈干脆些，拿过丈夫手里的红烧肉放在餐桌上，然后看了谢四平一眼，满脸愧疚说：“我们是来道歉的。” “嗯？”洪艳疑惑。 “今天我们一时情急伤了小四。” 洪艳皱眉，脸色沉了下来。 江来生急忙问：“难不成小四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在江来生心里，谢四平就是个一无是处，且冷漠无情的白眼狼，而老王一家却是老实人。 老实人伤了白眼狼，自然是白眼狼的错。 “不是不是。”刘大妈夫妻急忙解释说：“是我们误会了小四……” 原来刚才吵架的时候，被谢四平一搅局，刘大妈夫妻心里的火气都消了大半。 谢四平说他们家小儿子是吵架的祸根，还说帮他们把祸根抱走，虽然让人生气，却也点醒了他们。 他们这才意识到二胎儿子的出生，确实给家庭带来了很多矛盾。 这些矛盾，很多时候因为他们相互不体谅而激化升级。 老王最先反省。 他想起老婆冒着高龄危险，给他生儿子； 想起老婆为了省钱，自己坐月子、带孩子……结果因为太累，一个月瘦了20斤（别人家坐月子都是胖20斤）； 想起老婆为了照顾家庭，放弃工作的机会…… 老王想起了太多太多老婆对家庭的无私付出，心底顿时愧疚不已。 所以他主动道歉，收拾了撒得满地都是的小团外卖和锅碗瓢盆，还亲自下厨煮了晚饭。 刘大妈也顺势原谅了老公，表示能够理解老公辛苦工作一整天，回到家想要吃口热饭的心情，还说以后会收敛脾气，控制情绪。 最后，夫妻俩握手言和。 这时大女儿从房间出来，说他们要感谢一个人。 夫妻俩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谢四平是在劝架，虽然方式有些…… ………… 江家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洪艳的神情似笑非笑，给江来生夹菜。 “吃吖！趁热吃！老王这红烧肉做得可比我好，地道……” 江来生听着老婆阴阳怪气的话，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红烧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旭笑眯眯吃着红烧肉，吃一口，看一眼他爹，满脸幸灾乐祸。 谢四平神情平淡如常。 饭后，江旭实在憋不住了，问道：“爸，你以后要跟洪妈姓吗？” 然后在江来生抄起鞋底砸过来之前，一遛烟跑回了房间。 “哈哈……这王叔也真逗，一个大男人居然学女人挠人……” ………… 三楼王家。 刘大妈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着晚餐，小儿子难得没有吵闹，乐呵呵抱着奶瓶吸奶。 “这洪艳也真是的，咱们都道歉了，她还甩脸子。” “你也不能怪人家，她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 老王喝了一口小酒，意味深长说：“如果是你，怕是不能善罢甘休呢！” 刘大妈想了想，确实如此。 如果是别人挠了她的两个宝贝，她非挠回去不可。 “爸爸也真是的，怎么还挠人呢？”大女儿王晓玲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撅着小嘴说。 “哎呀，当时那情况……我不是一时情急吗？” 当时老王见谢四平作势要抱小儿子，反射性就给了一爪子。 “四哥伤得要不要紧？” “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刘大妈一边给女儿夹红烧肉，一边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小四居然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大家不都说他没良心吗？” 王晓玲皱眉，心底有些不悦。 “你少听那些八卦，人家几年不回家，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怎么能胡乱说人家没良心呢？” 王晓玲赞赏看父亲一眼。 刘大妈不服气说：“可是江来生也这么说。” “他那是喝醉了。” 沉默片刻，老王叹了口气说：“不过后爹和亲爹到底有差别。小四这孩子啊，我从小看到大，一直知道是个好孩子。” “得了吧你，还从小呢？” 刘大妈轻笑说：“洪艳带着他搬过来的时候，他都17了。” 老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刘大妈哈哈大笑。 “不过这小四啊，虽然是个好孩子，可是却没什么本事，以后恐怕不好找媳妇儿。”她又说。 老王应和说：“是啊，他出去那么多年，最后灰溜溜回来，还找不到工作，如今的女孩子这么现实，哪能看得上他呀？” “怎么就看不上了？” 王晓玲突然觉得毫无胃口，皱着眉头放下碗筷说：“四哥现在是没钱没工作，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 “哎呦喂，傻闺女哟！” 刘大妈轻戳女儿额头，笑着说：“小四才中专毕业，你以为凭他的学历，能找到好工作？” “找不到好工作，他们家又没钱给他创业，他就只能穷一辈子。”老王补充说。 王晓玲不服气说：“他以前在帝都的时候，也是没钱没学历，不一样能赚到钱？要不是被人骗了……” “等等……”老王抬手打断女儿的话，“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他在帝都的那些风光，咱们都是道听途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过去式了。” “就算过去了，我相信四哥也能从头再来。” “你倒是挺相信他的。”老王好笑地摇了摇头，咪了一口小酒，说：“可惜如今白手起家，可比以前难多喽……” “…………” 看着老公和女儿，围绕着谢四平你一言我一语，刘大妈心底纳闷。 她这女儿，性格虽然不算内向，但却不是个话多的人，可今天…… “晓玲啊，你跟小四很熟吗？” ………… 第6章 进化 谢四平搬来惠明小区的时候，王晓玲才上小学。 他们的初遇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美人还是个花骨朵。 那时十岁的王晓玲，放学路上一脚踩进了泥坑里，急着哇哇大哭，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救。 谢四平正巧路过，拔萝卜似的给她一把拔了出来。 那时的谢四平虽然已经进入了青春叛逆期，但也就外表酷，内心还是十分滚烫滴～ 他了解到王晓玲跟他住一个小区，便二话没说，背起了双脚没鞋穿的可怜泥娃（鞋子陷进了淤泥里）。 这件事情，谢四平可能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但王晓玲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谢四平却像一道曙光，突然出现……给那时幼小的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从此，他就是她心中的超级英雄。 后来的那一年，他们的接触并不多，再后来谢四平外出打工。 六年后，也就是三个月前，他们的再次相遇。 这一次，已经16岁的王小玲，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霸凌。 三个小太妹把她堵在小巷子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经历网络上流传的那些霸凌画面时，谢四平再次出现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淡淡看着。 当时王晓玲脸上挂着的黑框眼镜，已经被小太妹砸到了地上。 她是个高度近视，没有眼镜根本看不清人，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于是她壮着胆子，捡起了地上的黑框眼镜。 而小太妹们虽然骂骂咧咧，却居然没拦着。 当视线再次清晰，王晓玲居然没有觉得突然，只是小心肝却莫名乱跳了起来…… ………… 凌晨时分。 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小窗洒进来，给漆黑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光。 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套书桌椅，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这样的小房间，江家有两间，带窗户的当年给了谢四平，另外一间给了江旭。 谢四平躺下已经一小时了，却丝毫没有睡意。 也是。 他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内心再强大，估计也不可能睡得着。 睡了半年，才刚醒的苞子，就更不可能睡了。 “谢四平，你看我的头发！” 这娃一头齐肩的透明头发，突然变成了红色。 谢四平心思一动。 “是因为进化？” “嗯！” 苞子用力点头，圆噜噜的黑眼珠里满是兴奋。 “这一次你成功劝架，收集到了30颗和谐因子，让我从零级进化到一级，所以头发自然也就有了一种颜色。等我进化到了三级，头发会有红、橙、黄三种颜色。” 总有一天，我还要长出像族长那样的“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头发。 苞子心想。 谢四平才懒得管苞子的头发颜色，他只对苞子什么时候能进化到三级，解除融合状态感兴趣。 “从零级进化到一级需要30颗和谐因子，那么从一级到二级，再到三级，是不是还需要60颗？” 谢四平心想劝架一次得30颗和谐因子，那么只需要再劝架两次…… “这怎么可能？虽然从零级到一级只需要30颗和谐因子，但是从一级到二级，可是需要3000颗呢！” 谢四平心底一凉，心想难道每一级多两个零？ “进化到三级需要更多。” 谢四平眉头皱得紧紧的。“300000颗？” “那倒不用，也就30000颗吧！” “靠……我还是当傻子吧！” “别呀，虽然全部目标33000颗有点多，但进化伴随着技能……” “……” ………… 苞苞星。 “天师大人，您叫我们过来，是有苞子的消息吗？” “他的胎毛变色了。” 苞子的父母吃惊抬头，果然见摆放在祭坛高处的胎毛笔变成了红色。 “他，他进化了？” “是的。” “难道……”不知想到什么，苞子父母的表情有些嘚瑟。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天师大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雌雄莫辩的完美俊脸，冷冷说：“你们的基因很普通，生不出什么天才儿童。苞子能够进化得这么快，是因为他在地球。” 一见到这对弄丢孩子的蠢货，天师大人就来气，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这样啊……”苞子父母满心尴尬。 “你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尽快接回他。” 苞子父母对视一眼，满脸蒙圈。 天师大人看着他们的蠢样，脸更臭了，忍着怒气说：“只有进化到七级的族长，才能够在苞苞星和地球之间自由穿梭，接回苞子。” “那我们去求……” “族长回娘家了。” ………… 洪艳也回娘家了，所以江家没开伙，谢四平出来觅食。 他和苞子已经融合三天了，渐渐适应脑海里多出个外星人。 “谢四平，你妈妈回娘家远不远呀？” “不远。” “那可真好，我们族长娘家可远了，来回要半年呢……” “…………” “谢四平，你要去吃什么？” “吃面。” “找人多的地方吧，这样我们遇到不和谐事件几率大一点。” “嗯。” 自从苞子进化到一级之后，感知力从之前的十米，提升到了100米。 这三天里，他和谢四平扫平了方圆100米以内所有不和谐事件。 不过他们只收集到了60颗和谐因子，因为这三天里，以江家为中心的方圆100米范围内，只发生过两次类似于刘大妈家那种的家庭纠纷。 谢四平轻而易举平息了纠纷。 不过不是因为他的口才有多好，或是他有多热心、多积极，而是因为苞子进化带来的新技能，他能够共享。 这个新技能名叫“前世今生”，顾名思义，也就是可以知晓当事人的前世缘今生事。 不过因为苞子等级过低，前世今生如今只能感知当事人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但就算这样，也足够谢四平摆平小纠纷了。 谢四平充分利用这项能力，了解吵架的缘由，又因为处在旁观者的立场，轻易就能找出矛盾的症结，所以往往一两句一针见血的话语，就能平息小纠纷。 劝架变成了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跟陌生人的接触自然也就短暂，所以谢四平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 他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帮苞子进化到三级，把这个外星锅甩给下一个宿主。 至于下一个宿主，能不能帮苞子顺利进化到七级，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在帝都的最后一年，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第7章 面试 两天后，谢四平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 他考虑良久，最终推掉了。 并不是不珍惜这难得的面试机会，而是为了更方便收集和谐因子，他必须找一份相对自由的工作。 他仔细研究过，觉得现在正在招人的“小团外卖”是不错的选择。 “不行，我不赞成。” 洪艳听到儿子要去当外卖员，死活不同意。 在她看来，送外卖虽然收入不错，但既辛苦又危险。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舍得他去吃这种苦呢！ 谢四平十分了解妈妈的性格，心思一动以退为进。 “好吧，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 他神情平淡说：“只希望江叔嘴下留情吧……” 洪艳一怔，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纠结和心疼…… 这天，下班回家的江来生，莫名遭遇老婆的冷眼，满肚子委屈无处诉，只能含泪睡沙发…… ………… 第二天。 洪艳给谢世平买了一辆脚踏车，要求他不可求快求多，一切以安全为重…… ………… 这一次招人的小团外卖站点，位于宝桂市cy区。 谢四平对这一带不是太熟，问了路人才找到站点所在的朝阳大厦。 隔着一条马路，谢四平就一眼看到了“小团外卖”标志性的绿色招牌。 站点就设在朝阳大厦一楼，门面不大，门口整齐停放着一排电动车，电动车的后座统一装备着绿色的小团外卖保温箱。 谢四平站在站点门口，正想着这玩意儿似乎要交押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三百块钱够不够？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哥们，你是来面试的吧？” 谢四平转身，就见身后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瘦男子，看年纪应该比他要小一些。 男子有些自来熟，没等谢四平回答，又热情无比说：“我叫李强，你叫我强哥就行……来，我带你进去。” “先不急。” 谢四平退后一步，打量起李强身上的小团外卖工作服。 “强哥是吧？你这身绿衣服加上那个，”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保温箱问，“一共要交多少押金？” 李强眼神一闪，转头望一眼，发现站点内的外卖员都在低头玩手机。 这才凑上前小声说：“正常来说，夏天的两件t血，再加一个保温箱，交400块钱押金。” 说到这里，他又往里望了一眼，声音更小了。 “但是现在我们这儿招不到人……就算不交押金，站长也会收你。” ………… 站长办公室。 刘站长是个性格软绵的老好人，一年365天，几乎天天带着笑脸。 大概是因为自己爱笑，所以他格外偏爱爱笑的人，也希望自己站点的员工每天都笑容满面。 因此对面前的年轻人，他就不怎么满意了。 这人太冷，就连来面试也面无表情，难道还指望去到商家取外卖，给客人送餐，会有好脸色？ 但如今也没办法，招不到人，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我们这儿有没底薪的和有底薪的两种，你要干哪种？” 谢四平挑眉问：“有什么区别？” “没底薪的一单提六块，有底薪的底薪1800，一单提三块，完成规定的订单数后每单多加一块。另外，有底薪的送意外保险，没底薪的得自己买。” “我要没底薪的。” 几乎没有考虑，谢四平就做了决定。 有底薪虽然有保障，但是必须完成规定的订单数。而他要收集和谐因子，时间上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每天也不一定能送几单，所以还是没底薪的更适合他。 刘站长笑咪咪点头：“那行，你去财务那里交400块钱押金，150块保险费，领保温箱和衣服，明天开始上班吧！” 没底薪好啊，给他省了一笔保险费。 谢四平看他一眼。“我没钱。” 刘站长笑容一僵，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 最后谢四平签了一份协议，保证以后离职的时候交回保温箱和衣服，然后一分钱没交，领到了保温箱和两件衣服。 刘站长还送他了一份保险。 但这送保险，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所以谢四平被要求即刻上班。 ………… 此时刚好下午三点半，离订单高峰期还要两个小时多小时。 站点内的员工休息室大约有七八个人，两个趴在桌子上睡觉，其他都在低头玩手机。 谢四平靠在椅子上假寐。 李强坐过来拍了拍他，小声问：“哎，没交押金吧？” 谢四平睁眼，摇头，想了想又说了声谢谢。 就在这时，休息室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两人转头，就见一个秃头的中年外卖员，正对一个年轻外卖员说教。 “这个新来的真倒霉，怎么就被王秃子逮到了呢？” 李强满脸同情，叹了口气说：“这王秃子可是咱们这儿的霸王，大家都说宁可得罪刘站长，不可得罪王霸道呀！” 谢四平挑眉，果然见年轻外卖员满脸委屈，一个劲道歉。中年外卖员满脸尖酸刻薄，唾沫横飞。 而整个休息室的员工，都露出了同情之色，却没有人敢上前劝解。 谢四平也不打算劝解。 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一方说教，另外一方毫不反抗，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属于不和谐事件，也收集不到和谐因子。 既然收集不到和谐因子，那关他什么事呢？ 大约五分钟后，王秃子骂累了，休息室才恢复安静。 这时，李强又问：“你是干有底薪的还是没底薪的？” 谢四平说：“没底薪的。” 李强一脸不赞同说：“没底薪要自己缴保险，我当初就缴了，现在想想可后悔了，还不如有底薪拿得多，你还是改成……” “保险是送的。” “啥？”李强先是吃惊，然后满脸不信，“怎么可能？吹的吧你？” 谢四平静静看他，没有说话。 渐渐地，李强有些迟疑了…… ………… 半个小时后，李强满脸笑容从站长办公室出来。 刘站长跟在身后，黑着一张脸喊道：“谢四平，你进来一下。” 众人满脸诧异看向谢四平，心想这新来的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居然惹得老好人破天荒发脾气？ 王秃子倒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又来一个抢饭碗的，真他妈讨厌！ ………… 第8章 新闻 有可能是眼见心烦，刘站长谈完话，就放谢四平回家了，让他明天再来上班。 ………… 微风徐徐，月光皎洁。 江家习惯了晚餐时间看新闻。 此刻7:40分，大家看完《新闻联播》，又继续观看地方台《宝桂新闻》。 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报导着宝桂市这两年的发展，以及今后的城市规划，然后播放市长在市委会议上的发言…… “这位杨市长不错，是个干实事的。”江来生满脸陶醉咪了一口小酒，显然心情不错。 “是啊，才上任两年，就把咱们宝桂市的最低工资标准提高了，还修建了这么多公共设施，这可都是惠民利民的好事呢！” 洪艳双眼放光，满脸仰慕之色。“关键杨市长还那么帅，那么年轻。” “哪里年轻了？” 江来生撇了眼电视屏幕里正在发言的市长，不服气说：“他那是保养得好，其实都50多了。” 洪艳翻了个白眼，满脸鄙视：“就算人杨市长年过50，也比你这不到50的油腻大叔强。” 江来生瞪眼：“哎，你这人怎么说话……” “啊，我说错了。” 江来生翘起嘴角，刚露出得色。 “杨市长本就和你不是一个段位的，没得比……” “…………” 看着亲爹后妈你一言我一嘴，江旭捂嘴偷乐。 谢四平却没什么反应，他正看着电视新闻若有所思。 此时电视屏幕上，已经不是儒雅帅气的杨市长了，主持人正在播报一则社会新闻： 一位好心的年轻小伙，扶起一位跌倒的老人，还送老人回家，机缘巧合之下与老人的女儿相识，最后屌丝逆袭，不但娶得美人归，还受老人资助，成就了一番事业。 “靠，这哥们胆肥呀，扶了老人还敢送回家，他就不怕被讹？”江旭忍不住说，眼里却满是羡慕。 “你以为老人都变坏了？那是坏人变老了。” 江来生撇了下嘴角说：“你多向这小伙子学学，说不定也能迎娶白富美。” “得了吧，”江旭耸肩，“这年头扶老人成本太高，我还是老老实实迎娶我的小青梅吧！” “你也不敢扶老人……” 洪艳的神情有些低落，喃喃说：“那我们老了怎么办？” 不能跌倒吗？…… 谢四平神色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cy区梨花国际公寓。 “爷爷，今天的《宝桂新闻》我看了，那个扶老人的新闻跟您有关吧？” 杨似葵每天都跟爷爷通话，这种习惯已经延续十多年了。 “嘿嘿，我就给他们台长打了个电话，提点了几句。”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自得，“多些这种新闻，人们的想法自然会有所改变。” 杨似葵默默点头，对爷爷的看法十分赞同，但却担心老人家的身体。 “您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少操些心。” “你放心吧，爷爷身体好着呢！”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有些小心翼翼，“你要是真担心就搬回来住，不就可以天天照顾爷爷了？” 杨似葵眼里闪过一丝忧伤，沉默片刻说：“您知道的，我不想见到他……”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谢四平就醒了。 虽然今天上十点的班，但他打算早点去，跟着上早班的同事熟悉地形。 赶到cy区站点的时候，正是6:50。 谢四平刚停好自行车，就遇到了正准备开工的李强。 “哎，小谢啊，你今天也上早班？” 谢四平摇头。“我上十点，早点过来熟悉地形。” “哦，这样啊！”李强建议说，“要不跟着我跑吧，没带你。” “好，那谢谢了！” “别，别这么客气。”李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咳，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昨天谢四平被叫进站长办公室后，李强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鲁莽，连累谢四平丢了工作。 所以他没有接单，在休息室等着，谁知上了个厕所出来，谢四平就走了。 直到后来听财务说，谢四平第二天会来上班，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谢四平并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他既然决定告诉李强，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会是怎样？ 虽然被站长教育“如何做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能还了李强的人情，也是值得的。 “两不相欠”，才是如今他最想要的相处方式。 就比如今天李强带他熟悉地形，他也打算找机会还人情。 ………… “这里是梨花国际公寓，cy区最高档的住宅。如果有这里的住户点外卖，记得送餐之前一定要打电话，因为没有业主通知，保安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里是贵宾花园，你要特别注意三栋二单元18楼的李小姐，如果真的不小心接到她的单，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要求。” “什么奇怪的要求？” “这个……”李强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这妹子比较奇葩，能一年365天不重花样，我也不知道你会遇到哪种要求。” 谢四平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有时候她会要求外卖员帮她在便利店买点东西，有时候会要求身高一米九、肤白有光泽的帅哥送餐……” 李强看谢四平一眼，眼神复杂。“第一条还好，一般能完成，第二条除非她眼瞎，否则我们俩都悬……” 谢四平：“……” ………… 跟着李强送了五六份早餐，谢四平对这一带的主要楼盘和餐厅，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李强大概是因为心存愧疚，传授经验毫不藏私。 几乎每一间餐厅出品的速度、老板的脾气、员工的态度……都被他细细点评。 “这间妙妙餐厅的老板最难搞，千万不要接她的单，如果倒霉被系统分配到，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李强指着不远处一间装修精致的中餐厅说。 谢四平点头，正要细问，苞子稚嫩的童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谢四平，我感知到了不和谐。” 谢四平微怔，分出神识一看。 苞子正打着呵欠，睡意朦胧起身。 第9章 冲突升级 本来收集和谐因子是件高兴的事，但苞子却撅着小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他还是个小宝宝好吗？要睡足12个小时。 可这地球也太不和谐了，怎么一个大早就有人吵架呢？ 唉，还是他们苞苞星好…… ………… 站在妙妙餐厅门口，李强的神情有些纠结。 他刚讲完人坏话，就接到人家的单，算不算是报应？ 谢四平倒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应该不错！ 他拍了拍李强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 妙妙餐厅面积不大，也就150个平方左右。 装潢以粉色系为主，每个餐桌上摆放着鲜花，十分温馨浪漫。 可惜收银台处的争吵声，却破坏了这份浪漫。 “我唐娜梅算是瞎了眼，才没认清你们这三只白眼狼的真面目。”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丰满的红衣女子，三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姣好，性格泼辣。 她满脸怒容看着面前三人，毫不客气说：“既然离职了就给我滚，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我店里！” 李强吓了一跳，拉着谢四平后退一步，小声说：“诶哟喂，看来今天这单接不到了……” 那三个人，两女一男，俩女的一个是妙妙餐厅的经理，一个是收银员，男的更是大厨。 这三个重要职位一旦突然离职，这妙妙餐厅搞不好要停业一段时间喽！ 谢四平眼神一闪，细细打量几人，若有所思。 李强看了下手机，发现没有新订单，于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留下来。 这老板娘平时诸多要求，把他们这些外卖员折磨得够呛，今天正好让他看热闹。 ………… 片刻后。 唐娜梅气得直哆嗦，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三人，恨不得生吞了他们。 “你们也没提前说一声就要走人，还敢找我要工资，是当我唐娜梅好欺负吗？”她咬牙切齿说。 “这个月的工资，我们可以不要，但上个月我们可是干了足足整月的，你不给，我就去劳动局告你。” 说话的是那个女经理，30来岁，身材黑瘦，一脸尖酸刻薄相。 “呵呵，这个月你们干了八天……”唐娜梅鄙视瞟她一眼。 女经理有些心虚，色厉内荏瞪回去。 站在女经理旁边，长相斯文的女人，是两女一男中的收银员。 她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小声劝慰说：“工资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女经理转头瞪一眼，吼道，“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工资，凭什么不要？” “应得的？”唐娜梅简直就要被气笑了，冷笑说：“你是不识字啊，还是弱智？合同都看不懂吗？” 当初招聘员工的时候，她就是怕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所以特意在合同里面了加一条：离职要提前半个月跟她说，否则扣一个月工资。 一直站在一旁没出声的男厨师，默默把收银员拉到了自己身后，远离女经理。 看着拔刃张弩的女经理和唐娜梅，他皱了皱眉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了。 谢四平不动声色把一切看在眼里，神色意味不明。 “工资咱们不要了，好聚好散吧！”男厨师说。 不仅说给唐娜梅听，也是说给女经理听的。 唐娜梅翻了个白眼，心想白眼狼装什么好人？ “凭什么？”女经理不同意，但她不敢冲男厨师发火，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女经理找了张椅子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大有一副拿不到钱就不走的意思。 男厨师和收银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唐娜梅怒火中烧，就要抓狂。 这时，谢四平突然说：“老板，您的小团订单还是先给客人退了吧！” 唐娜梅闻言转头，这才发现还有两个小团外卖的外卖员，杵在她店里。 “早餐的？” “是的，15分钟前下的单。”李强赶紧说。 唐娜梅点头，皱着眉头点开手机，取消了订单，然后拨通订单上的电话。 “您好，王先生，我这边是妙妙餐厅，很抱歉要跟您解释一下，由于特殊情况，您的订单我们暂时出不了。” “哦，是这样子的，我们厨师突发脑淤血……” 男厨师猛然抬头，满脸不可思议。 谢四平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嘴角微翘。 李强：“……”求厨师先生的心理阴影面积。 片刻后，唐娜梅神清气爽挂了电话，仿佛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男厨师却气得不轻。 “唐老板，你这样恶意中伤，太过份了吧？”他黑着脸说。 “哪里过分了？”唐娜梅冷哼一声说，“人在做，天在看，指不定哪天白眼狼就会遭报应呢！” “人在做，天在看！”男厨师点点头，满脸讽刺说，“你还知道这一句啊？”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唐娜梅皱眉，正要追问。 女经理突然神色慌张站起来，对男厨师说：“跟这种贱人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赶快要了工资走人吧！” 唐娜梅一听这话，立马火了。 “哎，你说谁贱人？” 操起袖子就要干架，一旁的两个服务员赶紧拉住她。 “你们放手，我今天要打得她连妈都不认识。” 唐娜梅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两个瘦弱的女服务员根本拉不住，一下子就冲到了女经理面前。 女经理害怕，往男厨师身后躲。 男厨师一时不察，就挨了一爪子，脖子上瞬间起了三道两寸长的血口子。 李强倒吸一口冷气。 靠！金刚狼！ 谢四平脑海里的苞子也大吃一惊，赶紧催促道：“谢四平，你快点去劝架呀！” 谢四平却老神叨叨说：“急什么，还不是时候呢！” 话刚说完，就见怒气冲冲的男厨师一手抓住唐娜梅的手腕，另一只手大力挥起…… 唐娜梅瞳孔一缩，恐惧占据了心头，一时竟忘了闪躲。 两个服务员吓得大声尖叫。 苞子满心不忍，捂住了眼睛。 李强虽然讨厌唐娜梅，却见不惯男人打女人，想要阻止，可动作跟不上思想，居然僵在原地…… 第10章 练家子 厨师大蒲扇般的手掌挥过来的时候，唐娜梅的脑海一片空白，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平日的强悍，有的只是属于女人的脆弱和无助。 可是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被厨师紧紧捏住的手腕也松开了。 她满心疑惑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身前站着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并不高壮的男人，他背对着她，单手捏着男厨师的一只手腕，身体站得笔直，似乎丝毫不惧对方比他高出半个头。 唐腊梅突然觉得眼眶发胀，心底莫名酸涩。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站在她身前，替她挡风遮雨了。 ………… 谢四平神情淡淡的，明显没出什么力。 男厨师被捏住的手腕，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连另外一只手来帮忙，也被谢四平轻松挡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练家子，心底闪过一丝惧意。 李强揉了揉眼睛，满脸吃惊。 他没看错吧？一眨眼的功夫，小谢就把老板娘救下了？ 而且看这情况，高大魁梧的男厨师似乎干不过小谢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女收银员发现男厨师冷汗直冒，也不怎么挣扎了，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过来帮忙。 “你快放手。”她拽谢四平的手臂。 唐娜梅回过神来，推了她一把。 “滚开！” 这女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泼辣和强悍又回到身体里。 男厨师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另外一只手就要伸出，谢四平淡淡扫一眼，他心底一颤，顿时不敢动了。 眼见形势逆转，女经理的脸色十分难看，怒气冲冲说：“你是小团外卖的吧，少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言语中充满威胁。 听到小团外卖四个字，李强才反应过来。 “小谢，你先放手。”他大步过来，拽谢四平的手。 他们这些送外卖的，最好别得罪人，特别这女经理还是做餐饮的，要报复或者整蛊实在太容易了。 谢四平顺势松开了手，男厨师急忙救回自己的手臂，然后退后几步，站得远远的。 虽然有些丢脸，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如果再被这小子捏一下，估计他的手臂几天不能动弹。 谢四平转头看女经理。 那双深邃的黑眸似乎有洞悉一切的力量，让女经理心底隐隐不安，神色有了几分闪躲。 她随即安慰自己：那件事情不可能被人知道…… “这位经理有些眼熟啊！”谢四平突然说。 “眼熟？”李强笑着打哈哈，“眼熟好啊，眼熟代表是熟人，有话好好说哈～” 女经理以为对方听到她的威胁有所害怕，所以做出让步，心底一松的同时，神情有了几分鄙视。 “谁跟你熟啊？哼……” 李强脸色一僵，笑容有些尴尬。 “确实不熟。” 谢四平神色淡然，静静看着女经理说：“我也只是在绿叶餐厅见过你几次。” 话音刚落，女经理的脸色一片惨白，冷汗顺着额头冒了出来。 难道那天跟刘老板的谈话，被这个外卖员听到了…… ………… 半个小时后，女经理带着收银员男厨师，垂头丧气从妙妙餐厅走了出来。 她转头透过玻璃窗看谢四平，眼底闪过强烈的怨恨之色。 ………… 妙妙餐厅十分热闹。 唐娜梅慎重向谢四平道谢后，两个服务员就围了上来。 她们满脸崇拜看着谢四平，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唐娜梅担心谢四平被小姑娘围着，会不好意思，急忙上前解围，谁知手腕不小心碰到了桌角。 “嘶！”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冒。 “哎呀！唐姐，你怎么啦？”两个服务员急忙跑过来。 “都淤青了呢！”其中一个服务员惊呼道。 “这是刚才被那个男厨师捏的吧？” 李强皱着眉头说：“真不是东西，一个大男人也能对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唐娜梅甩了甩手，忍着痛意从抽屉拿出药油，在两个服务员的帮助下，倒在伤处缓缓搓揉。 这时，脑海里的苞子突然撅着嘴说：“谢四平，你要是早点劝架，这位阿姨就不会受伤了。” 谢四平静静看着唐娜梅白皙手腕上那一圈明显的紫痕，没有出声。 片刻后，唐娜梅揉完药油，叹了口气对两个服务员说：“今天也接不了活了，你们收拾收拾下班吧！”她看了眼厨房，“跟后厨的两个小工也说一声。” “那，那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吗？”其中一个服务员小声问。 “明天放假。”唐娜梅皱了下眉头，“后天估计也得放假，具体什么时候上班，等通知吧！” 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希望老板娘尽快找到厨师吧，否则她们的饭碗怕是要不保。 ………… 唐娜梅拿出果汁和小吃招待谢四平和李强。 谢四平吃得心安理得，李强却浑身不自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老板娘这儿得个笑脸，实在是受宠若惊。 “小谢，你刚才跟姓黄的说了什么？”唐娜梅好奇问。 那女人心黑脸厚，却因为谢四平的一句话，乖乖放弃工资，实在太奇怪了。 谢四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姓黄的”指的是谁。 他想了想说：“我提醒再闹下去对她名声不好，以后可能没人敢请她。” 唐娜梅撇了下嘴角，满脸不信，却没再追问。 李强虽然对“姓黄的”无感，但却对身边这位新同事十分感兴趣。 他忍不住问：“小谢啊，你，你是不是练过呀？” 他可看得清楚，后来那个男厨师明显不敢靠近谢四平。一定害怕了。 “嗯！”谢四平点头说，“练过两年。” 听到这话，李强顿时两眼放光，嗖地站起来，动作夸张地作了个揖。 “小谢，啊不，谢哥，能不能教我两招啊？” 谢四平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然一招也行，就刚才捏男厨师那一招。” “那一招是最基本的擒拿术。” 谢四平想了想说：“学起来倒是不难。” “你的意思是肯教我？” 李强喜出望外…… 第11章 往事 六年前，谢四平刚到帝都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反扒队员。 那位队员在谢四平被扒的时候，以无比英勇的姿态出现，一把拿下了狡诈的小偷。 后来小偷的两个同伙出现，那位队员也丝毫不惧，直接一挑三，干翻了三人。 当时谢四平惊呆了，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一次主动跟陌生人搭讪，要求留电话。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谢四平也跟着那位队员练习格斗技巧，直到两年后，那位队员离开帝都回老家…… ………… 今夜下了一场暴雨，窗外的吹来的风微凉，不用开空调也十分舒服。 谢四平躺在床上，默默看着窗外。 这是谢四平最常有的状态，安安静静想心事。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苞子也是这个状态。 这就有些反常了。 平时这娃除了睡觉安静一会儿，其他的时间就没有闲下来过。 此时他抱膝坐着，圆滚滚的身体缩成一团，好像个放大版的肉丸子。 再仔细看你就会发现，他低垂着的脸蛋，满是不高兴，小嘴撅得老高。 他在生谢四平的气。 这还是他跟谢四平和睦共处后，第一次闹矛盾。 片刻后，苞子越来越不得劲。 他生气，可是谢四平无动于衷。 “谢四平，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宁静。 谢四平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静静看着他。 “我们虽然得到了600颗和谐因子，可有两个人因此受伤。” 苞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如果你用这种方法收集和谐因子，那我宁愿永远无法进化。” 在妙妙餐厅的时候，苞子虽然对谢四平到了最后一刻才劝架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多想。 直到离开妙妙餐厅，大批的和谐因子涌入身体，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谢四平延迟劝架，是为了等妙妙餐厅的不和谐事件升级，然后收集更多的和谐因子。 谢四平的神色晦涩不明，唐娜梅白皙手腕上的那圈青紫，仿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知道如果早点出手，不会有人受伤。 他是故意等到有人受伤。 因为他发现解决不和谐事件得到的和谐因子，并不一定都是同等数量。 和谐因子的数量，似乎是随着不和谐事件的严重程度而变化。 于是他想，如果妙妙餐厅的不和谐事件变严重，他会收集到多少和谐因子？ 然后，如他所愿。 吵架变成了打架。 和谐因子的数量因此暴增。 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惊喜，反而有些厌弃自己。 大概是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还不够冷，不够硬吧！ 谢四平想。 ………… 第二天，谢四平上早班，7点就要开始正式接单。 他昨晚失眠，起得有点晚，赶到站点的时候刚好七点，好巧不巧还遇到了王秃子。 “喂，新来的，怎么才来两天就迟到呀？” 王秃子看了眼他的自行车，满脸嫌弃说：“还骑自行车？我看你根本不是来干活的。” 谢四平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王秃子瞪眼，冷哼说，“哼！老子现在正忙着，否则一定好好教你怎么做个合格的外卖员。” 说着，骑着电动车绝尘而去。 从站点内陆陆续续跟出来几个外卖员，大家看到自行车，也纷纷摇头，但却没多说什么，各自骑着电动车出发了。 最后走出来的，是之前被王秃子教训过的那个外卖员。他只比谢四平早来三天。 大概这位外卖员，看到谢世平被王秃子教训，有些心有戚戚。 于是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林华。” “我叫谢四平。”他人主动释放善意，谢四平会回以尊重。 “你别介意哈，王秃子那人就是那么嘴欠，你就当他是放屁的。” 林华说话的时候，神色紧张地抬头看一眼，似乎生怕王秃子杀个回马枪突然回来，或者被别人听到，告诉王秃子。 见那帮人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他吐出一口气，明显放松很多。 “不过有一点，王秃子倒是说的没错。”林华又说，“骑自行车速度太慢，一天送不了几单，而且还容易因为超时，被客人投诉。” “这个我知道。” 昨天李强也有说过这个问题，但谢四平也没办法，他妈只让他骑自行车。 “我不打算接很多单，所以无所谓。”他说。 “这样啊！” 林华脸上带了一丝羡慕，说：“看来你没有特别重的经济负担。” 出来做外卖员的，大多都是冲着收入高来的。 像这个站点的大多数外卖员，有的是要养老婆孩子，有的是要养父母，有的是要买房……总之都是些经济比较紧张的人群。 所以工作起来也特别卖力，每天争分夺秒接单送单，只有速度比较快的电动车才适合他们。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啊，有单了，我先不跟你聊了，回见。”话刚说完，林华就骑着他的电动车，急匆匆出发了。 谢四平看了下时间，7:10分。 早餐时间是不允许抢单的，都是系统自动派单。 可是时间已经到了，大家也都接到单出去了，为什么只有他没有接到单呢？ 刚这么想，刘站长走出来了。 “早餐时间算是闲时，定餐的人不多，有他们送就够了，你路还不熟，过几天再开始接早餐单。” 刘站长笑眯眯说：“不过你既然都来了，就多去转转，熟悉熟悉地形吧！” 刘站长还在为保险费的事记恨，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特别小气。 招谢四平进来，他不但搭上150的保险费，还又吐出了之前李强交的150，叫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他是故意给谢四平一个下马威，让他来上早班，又不给他派早班的单。 谢四平默默看着他，没有出声。 刘站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突然七上八下。 该不会生气走人吧？那可就亏大了！ “小谢……”正要说些安慰的话。 谢四平收回目光，说了声，“好”然后转身骑上了自行车。 刘站长擦了擦冷汗，心想罢了罢了，都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