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轨迹》 一卷全 一 五官的感觉随着体温的上升而复苏了。 在意识还没有觉醒之前,那像蜜蜂振翅般的嗡嗡声先窜进了他耳里。 啊,好悦耳的声音啊! 三四郎轻轻地咧开他那还不能动的嘴唇。 太空船似乎正顺利地飞行着。 正从冷冻睡眠中醒过来的牧野三四郎是太空船焦耳伯尔努号上极少数的乘员之一,同时也是负责飞行工作的第二组两个武官中的一人。 他搭乘的是外太空的行星探测船焦耳伯尔努。 目前太空船正朝着在未曾探测过的领域中找到的地球型行星—23前进,船上载有各种探测行星所需要的器材和136名经过冷冻睡眠处理,而目前正处在睡眠状态中的科学家。 三四郎意识到自己原本冰冷的体温正慢慢地上升。尽管身体还不能活动,但是温暖的血液正把热度送到手脚各处,靠近心脏的地方慢漫有了感觉。 然而五官的感觉比身体更早觉醒,三四郎意识到一种他熟悉的不能动弹状态中的冷冻睡眠的觉醒,不禁在脑海中兀自笑着。 这可不是一个舒服的觉醒吗?联邦的太空船果然不同凡响。 尽管冷冻睡眠装置的性能并不是很好,但是脑袋却没有预期中可能会有的,仿佛被针刺一般的痛感,三四郎心情非常愉快,开始慢慢地进行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的,从冷冻睡眠中觉醒的程序。 他将神经集中到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慢慢眨动。等眼睑的沉重感消失之后,再把意识移到指尖,不断地重复张开、握住手掌的动作,一直到手可以自由活动为止。 接下来慢慢地从身体的前端活动关节,最后确认了在头上的身体检查显示灯都变成绿灯后,慢慢地将装置的盖子往上推。 就在同时,他感觉到从紧闭着的眼睑上方落下来的光线,不禁皱起了眉头。即便只是微微的光线,也会让他那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感到刺眼。闭着眼睛就着原来的姿势躺着的三四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等到已经一年没有看东西的眼睛习惯落下光量的间接照明的光线之后,三四郎这才支起上半身。 光是看他的上半身就知道,他是一个相当高挑的人。虽然高,但是身材又相当细瘦,然而那使他紧贴在身上的黑色衣服匀称地隆起的肌肉线条,却又代表着他的身体拥有像弹簧一般的强调耐力。 骨节明显的修长手指,将长过肩膀的头发往上一拢就露出了一对闪着精光的双眼。这对似乎说明了他坚强意志力的黑色眼睛,跟他那轮廓鲜明而削瘦的脸庞十分相称。他全身晒得黝黑,黑得令人不免惊讶于他竟然会是少有晒太阳机会的太空船的船员,他那绽放出像鞣皮一般光泽的脸颊,在在说明他非常年轻。 “哟!” 三四郎将两手尽情地往上伸,用力地伸了伸腰。他咕碌碌地转着脖子,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异状之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环视着四周。 看到四周都是全新而且最先进的机械,他不禁满意地扬起嘴角笑了。然后他心情愉快地侧耳倾听随着轻微的振动而响起的机械声,那丝毫不混杂杂音的完美声音让他不禁低声地吹起口哨。 “这真是绝佳的机械声啊!不愧是高科技的产品。” 一想到今后一整年,这艘最精锐的船将是自己的自由天地,他不禁喜不自胜。 他慢慢地爬出装置,走近可能在每个房间都有安装的仪表板,轻轻抚摸着规律地闪烁着的灯号。 “好久不见了,大美人儿。”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并排着的十二个密闭舱中的一个舱,亮了绿灯。 三四郎身体紧靠在仪表板边,交抱着双臂回头看,等着密闭舱开启。细长而微扬的眼睛闪着焰光,低低的喃喃声从他那单薄的嘴唇里漏出来。 “睡美人就要出来了。” 三四郎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也像要饱餐一顿之前,正贪婪地舔着舌头的肉食动物一般。 “哪,让我们来见识一下主电脑的本事吧……” 三四郎说着,嘴角又微微往上,于是比普通人长一些的犬齿就隐约可见。 话说到一半,那对好象小孩子收到礼物时发出亮光的眼睛,倏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野兽般的凶猛之光,而且还是一只饿着肚子的大型野兽,从他那带有光泽而自然的披散着的黑发,以及紧裹的黑衣打扮来看,如果将黑豹拟人物的话,那种凶猛的气势正足以用这种感觉来形容。 这个有对金属光泽黑眼睛的青年到底在等什么呢?原来他正忧喜参半地等着自己的搭档醒来。 他将落在额头上的头发往上拢,等着上面的人对他保证的,那个在身心两方面都跟他是绝佳搭档的美女出场。他猛吞了一口口水,定定地望着前方,密闭舱的盖子静静地打开了。 一个纤瘦的人影坐了起来。灰色的头发随着人体的动作发出沙沙声响。 这个从三四郎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影的人就像三四郎刚刚一样,用力地伸直手臂,然后再甩甩头,企图让自己的意识清醒。大概是身体里还残留些麻痹感吧!起身的动作非常缓慢。这种缓慢而带点忧郁的动作,和拢起头发的细长手指相互辉映,散发出一股耐人寻味的魅力。 这个人大概已发现到三四郎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吧?稍稍摇动肩膀,松弛一下身体后,原本只以背影对着三四郎的人影,忽地回过头来。 于是,这两个搭档就在这种情形下第一次见面了。 不自然的沉默。 本来应该非常热络的初次见面,没有彼此寒暄,只有异常沉闷的静默横在两人之间。 在两人无言对望之际产生的紧张感中,原本仔细地观察对方的三四郎好不容易才将废在喉头的话挤出来。 “不会吧!” 三四郎张大了嘴巴盯着对方看,对方也狐疑地凝视着三四郎,第一次开了口。 “看来程序上好象出了一些错误吧!” 听来相当特别的低沉沙哑声,音质虽然美妙,但却不是三四郎期待中的高音调的女音。 探测外太空的光速太空船焦耳伯尔努的第二组搭档,在没有经过刻意的安排下,竟然两个都是男人! 搭档。如果单纯得解释这个字的话,那就是同伴的意思。在潜水活动中,两人一组,在听不到声音的水中互通讯息,偶尔还可能共用一个氧气筒。合力处理问题的队伍也叫搭档。 而就太空船来讲,被称为搭档的两人一组的成员,通常有一个是技术人员,从太空船的航行到维修,偶尔还得管理武器,是负责硬体部分的武官,以及一个拥有外交权,须和联邦取得联系,遵从指示负责指挥,掌管软体的文官。 太空船航行的目的地若是外太空,或者航行中的物质及人员的补给不易的地区时,成员都是采搭档制的,而被选出来的成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单调而且必须非常小心的太空船航运作业,是一种超乎人们想象的困难任务。 同时,在浩瀚漆黑的宇宙中,发现人类只不过是极度渺小的存在的那种孤独感,加上在太空船有限的空间中,必须在某一段时间内和相同的人一起度过的压力迎面扑来的时候,再怎么强韧而优秀的人大概都会精神分裂吧。 尽管机械科学极度发达,让没有飞行器官的人类都能飞上天空,但在没有空气的宇宙中飞行,人类的身体和精神,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适应的。一定会有很多不同于机械那样可以简单地适应环境的不安。 而这种搭档制就是为了克服这种种的负面因素而想出来的制度。 这种将武官、文官两人配成一组的太空船搭档有一个很大的特征。 太空船的搭档从某方面来说,和前面所举的潜水搭档系统的意味极类似。他们(或是她们)不见得是从事同一个任务的,但却必须彼此合适。人选的选定,都是经由触角遍及行星联邦各个角落的主电脑检索,经过机械、人为两方面各种检核之后组合而成的,原则上应该是最好不过的超级搭档了。 原本以最少的人员负责飞行时的成员,尽管配备有武官、文官的区别,但是基本上都是选择在各方面都能胜任的人。因为,一旦有紧急状况发生,往往会面临必须靠一个人的力量去处理问题的局面,如果不具备这种能力,就不可能被登录为搭档候选人。 也就是说,太空船的工作人员是必须文武兼备的超人。 可是,问题是不是只要具备文武两方面的长才就可以解决了呢?其实也不是这么简单。 文武双全的超人们通常都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缺点。 那就是完全没有协调性,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什么事都可以一手包办,所以没有必要跟别人沟通协调。 如果将两个这样的人勉强搭配在一起,然后丢到宇宙这个异常状况的空间之中,你想想看,那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两个人不愿相互协助,各自擅自行动,无法忍受对方的缺点,然后不断地发生冲突;不能认同对方,加深彼此的孤独感,削弱精神感应力。在完成任务之前造就被人际关系搞得精疲力尽,处理事情的能力一落千丈,不但没能发挥他们本来的优秀能力,反而引发许多人为的事故。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完成任务。 于是,联邦方面常常发生同时失去优秀的人才,和昂贵的太空船的事态。 一次又一次面临这种事故而头痛不已的航空宇宙局,便想出了这种搭档制度。 人数控制在最低限度,而且必须顺利地让船继续航行。为了辅助这种二律背反的情况,上级人员想出了组合成员的筛选方式,加以变革。 那就是将整个联邦中选出来的,在身心两方面都是最佳人选的两个人组合起来,这种方法从某方面说来是非常地原始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检核和从各种角度进行谘商,诊断身体状况到检查个人的兴趣嗜好……。不管在心理或肉体方面都要获得最佳的评语,然后再将两个人组合起来。 这种方法似乎有些繁复,不过,这种组合方式却出现了超乎当局想象之外的成果。 不但人为事故几乎降到了零,连因无法适应封闭的环境或孤独感所引起的精神障碍,也锐减了许多。 他们互相合作,有效地提升了工作效率,情况好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些人都是别人眼中最没有协调性的人。而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们甚至可以为了搭档而牺牲生命。 而这种组合也造就了出人意料之外的副产品。 被选出来的,无论在机械或人为两方面都是品质保证的顶尖高手,大致说来就是最佳组合。据非正式的调查显示上面这些人通常都会成为最好的性伴侣。 如果说这是由掌控联邦每一寸地方的主电脑选出了最好的相亲对象,再由联邦航空宇宙局做好事前准备工作,布置一个让这两个人和平相处的环境,这种说法或许会比较容易了解吧! 所以,组成搭档的两个人以经过高度严格训练的专家的身份,完成艰辛的航行作业的同时,也可以跟在身心两方面都搭配得宜的对象,度过一段快乐而舒适的时光。 这就是为什么危险度和难易度比任何航空业都高上好几倍的外太空搭档航行,又被称为极乐飞行的理由了。 “我明知是不太可能,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你是雌雄同体吗?” “不是。” 问话的当时,三四郎仍然抱着一丝丝希望,可是,对方却以沉着稳定的语气静静地,但是却断然地否定了三四郎的一线希望。 其实不用等对方回答,三四郎的心里早已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从密闭舱里站起来,完全展现出身形的那个人,虽然拥有一个纤细的体型,但是怎么看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年轻男人。 从上头落下的灯光中,三四郎清楚看出这个青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那形状姣好而尖挺的下巴配上细挺的鼻梁,和那对不可思议的色彩眼珠,即便在阴暗的灯光当中仍然不失其光辉。 身材虽然纤瘦,但是在跟高大的三四郎视线相对时,他也只需要微微抬起下巴,足见他的身高应该也不矮。身体的线条虽嫌太过细瘦,但是匀称的整体感,对一个年轻的男性而言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了。 姑且不谈个人的喜恶,单就造型来说,这个青年的容貌堪称完美。 乍见之下,这两个人年纪大概相仿。只见三四郎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色彩,也没有任何动摇,而青年则冷静地观察着他,从这种情况来看,这个细瘦的青年应该比三四郎大一点吧! “这是冷冻睡眠的错误……” “我确认过了,装置上的定时开关是正常的。” “这么说来,先醒来的就是彼此的搭档了……” “问得还真蠢,同一个时间负责勤物的两组搭档,原本就是以搭档为单位被设定而成的,现在操控太空船的就是先负责轮班的一组搭档。” 实在不想承认目前状况的三四郎仍然做无谓的挣扎,而这个有柔和沙哑声音的青年则沉稳地,以让人没有丝毫反驳余地的正确观点否定了他。就因为自己知道状况是不可能会出错的,所以三四郎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道,语尾也就消失在他的口中了。 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仍然皱着眉头思索着有没有退路的三四郎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禁耸了耸肩。他稍微拉开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青年之间的距离,似嫌不悦地窥探着美青年。 “难不成你喜欢像我这种类型的人?” 嘴角浮起笑意,一直沉稳地回话的青年听到三四郎这句话,不禁收起了优雅的微笑,他那细长的眼睛闪着光,弧形美好的嘴唇紧抿着,无言地瞪着三四郎。 看到对方快被自己惹毛了而露出这微愠却也无与伦比的表情,三四郎反而没由来的高兴起来,故意露骨地松了一口气的叹道。 “太好了,我还在真不敢想象,如果被你强逼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你是很漂亮,可是终究是个男人。” 三四郎百无禁忌地大放厥词,青年一副连回话都怕脏了自己的嘴巴似地,继续瞪着他。就因为长得太美,以至于他的表情更显得妖冶而冰冷,可是很不幸的,三四郎并没有那么细的神经,让他对这种事情感到却步。 “那为什么你跟我?” 三四郎无视于青年那冰冷而愤怒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突然住了嘴然后竖起耳朵倾听,青年见状也竖起耳朵。 就在他们两人弄清楚那来自走廊上,仿佛轻搔着听觉似的细微声响是什么的同时,太空船开始剧烈到摇晃。两人对看了一眼,瞬间采取了行动。 两人争先恐后地跳向走廊,朝着舰桥奔去。 让他们如此激动的正是通报太空船有异常状况的警戒警报。 “发生什么事?” 一跑进舰桥,三四郎就大声叫着,一跳跳到面前的仪表前,开始忙乱地看着仪表板上的显示。一个身穿军服的红发女性几乎要从剧烈摇晃的椅子上滚落,她头也不回地回答。 “是离子风暴!真糟糕……刚刚为了检查计器,把防护罩都撤掉了!” “防护罩升不起来!去查查辅助引擎的损害状况!” 一个坐在主荧幕前,死命拉住操纵杆不松手的大个子男人瞄了一眼 跳进来的两个人,用下巴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和三四郎同时跑进来的青年快速地滑到座位上,看到几个闪烁的灯号,他不禁皱起眉头喃喃说道。 “好象正面撞上暴风了,感应器负荷过重,没将正确的数情送进来.” 三四郎闻言为他所看到的一个显示数值猛咋舌,然后大步走近红发女性正在操作的仪表板。他很自然地将女人推开,拿起排列在墙上、看似复杂的工具之类的东西,很慎重地松开仪表板的表板。 “你想干什么?” 穿军服的女人柳眉倒竖大声喝道,可是三四郎甩都不甩她,快速地松开面板,将手伸进发出倾轧声振动着的机械当中。他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仪表板的边缘,一边藉以支撑看似快要倾倒的身体,一边用手摸索着机械内部,一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就看也不看地用力一扯。 “!” 穿军服的女人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绿色的火花四溅,舰桥的照明瞬间暗了下来。罗列着一些意义不明数字的辅助荧幕和几个发出噪音的显示设备突然就消失了。 “确认一下感应器!现在应该已经正常运作了。” 三四郎隔着紧靠着椅子,瞪大了眼睛看他的女性大声叫道。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回过头来看着三四郎的青年和大个子男人听到他一声喝,便把视线落在自己前面的仪表板,发现感应器就如三四郎所说的已经正确作动了之后,就立刻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防护罩升起来了。” 当青年沉稳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一直响着的警戒警报也停止了,闪烁着的警急警戒灯也从红灯变成绿灯。将他们震得站不住脚的晃动停了下来,只剩下微微的余振。焦耳伯尔努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呼!” 大个子男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看三四郎,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 “太好了,没事了。事出突然,花了不少工夫。” 男人大概比三四郎还高出一个头吧?这个不管是胖瘦或高度都相当有看头的大块头男人,用厚厚的声音说完话,便愉悦地笑了。 “我叫洛德。别看我这种体格,我可是一个文官哪!请不要弄错了。” “真是的!离子风暴虽然难以预测,可是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来得这么突然的。我叫珊德拉。第二组搭档,你们好。” 红发女人接着对两个人笑道。她那红得像火一般燃烧着的头发,和同样是红色的长睫毛以及被睫毛圈起来的灰色眼睛真的非常漂亮。三次元的肢体将军服底下的胸部和臀部部分绷得紧紧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迷人女性。 “我是三四郎。请多指教。” 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美女,同时一边自我介绍的三四郎,转脸看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青年,他这时才想到,刚刚因为发现自己的搭档竟然是个男人而产生的惊愕,及紧接着发生的警报引发的骚动,使得自己连青年的名字都忘了问。 “我正式的名字很长,就请你们叫我凯伊好了。” 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轻轻地点点头之后,自称凯伊的青年又立刻坐了下来,面对着仪表板,同时对洛德说道。 “刚才你们说撤下了防护军进行计器的检修?为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而且也没有等另外一组的成员醒来?” “有些事情我们实在无法理解。” “喂!” 洛德随着凯伊把视线落在板面上,正待开始说说,这时三四郎插嘴了。 “什么事情无法理解?” 凯伊无视于三四郎的存在,要求洛德做说明。洛德瞄了三四郎一眼,露出为难的笑容后耸了耸肩,继续说下去。 “轨道脱离了原本已经设定好的座标,可是我们却找不出原因……” 看到凯伊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和珊德拉一起站在不远处的三四郎语气中夹杂着恶意的不平,把身子往前探。 “喂,你!” “我叫凯伊。” 因为三四郎那不寻常的声音而终于回过头来的青年,用他那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完便又转回头去面向洛德。 “轨道脱离?请你更具体的……” “凯伊!” 三四郎吊起眼睛,粗鲁的声音打断凯伊的话。 “等一下,三四郎。如果再让你们俩抬杠下去,事情更难以处理了,让我来替你说吧!你想问的是这件事吧?” 珊德拉轻轻地制止了就要跟对方杠上的三四郎,然后看着凯伊。 “凯伊,你为什么不把护目镜拿下来?” 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这个自称凯伊的青年戴着一副将他的半个脸都遮住的不透明护目镜,使得外人根本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珊德拉说的没错,你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三四郎那眼神锐利的眼里写满了焦躁。 “我要怎么样都不关别人的事吧?” 凯伊的回答在语气或意义上都显得相当地冷淡。 “你这个混帐东西……” 三四郎紧绷着嘴,目光凌厉,洛德赶忙制止了他将要爆发的气势插嘴问凯伊。 “难不成你的眼睛不太好?” “不是。” “那么,是基于宗教或习惯上的理由?” “也不是。” 凯伊不把三四郎的不悦放在眼里,以沉稳的声音否定了洛德和珊德拉的问题。三四郎则极力压抑即将爆发的脾气,瞪视着他。 至于要问三四郎为什么对凯伊的护目镜会那么地不耐?其实因为他非常敏感地察觉出,凯伊之所以要遮住自己脸孔的理由,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其理由不在于洛德和珊德拉所想的那些不得已的理由,凯伊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的脸罢了。三四郎从凯伊那不自然的态度中,看出了他对其他人的顽固抗拒。 “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是不是可以请你把护目镜拿下来让我们看一下?你戴着护目镜我们几乎看不到你的脸。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何不让彼此好好打个招呼?” “很抱歉……” 面对洛德的要求,凯伊虽然很有礼貌地回应了,可是他仍然无意拿下护目镜。 “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拿出规则来压人,不过,如果你没有特殊的理由而继续遮掩你的脸,你的态度就违反了服务规定了。‘乘船人员情报公开义务规定’。你总该知道吧?在只有四个人的团体中,彼此的不信任是会要人命的。” 代替洛德说话的珊德拉情理兼顾的说词,似乎总算让凯伊有点动摇。 尽管如此,凯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才把手伸向护目镜。 凯伊拿下护目镜,慢慢地抬起脸来,其他三个人见状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气。 “啊……?” 珊德拉的眼睛因为过于惊讶而睁得大大的,不由得发出叫声。 “万花筒之眼……!” 洛德看着凯伊的脸,以难以置信的声音喃喃低语。 “这么说来……” 三四郎已经忘了刚才的愤怒,凝视着凯伊的眼睛,茫然地接着说出了洛德和珊德拉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是在月球上出生的?” 在这个时代,人类的生存场所已经不止于地球了。 在时空跳跃航行法被发明出来之后,刚开始只有极少数的人前往新世界,后来就有许多人追随前人脚步。于是人类迎接了第二个大航海时代,足迹遍及大小各种行星。 就像以前一艘从欧洲出发的船漂流到美洲大陆,后来在该洲建立起当代规模 最大的摩天楼一样,人们循着冒险家留下的小小足迹,后来者慢慢地打稳了基础,在抵达的行星上建起第二、第三栋的摩天大楼。 在他们的时代里,宇宙飞行再也不是冒险家专属的,必须搏命一赌的生死之行了。 怀着像烈火一般燃烧着的开拓者精神,定居在太阳系外的行星上的人们,经过几代的世代交代,稳稳地扎下了根,对在当地出生的后代而言,他们的母星已经不再是地球了。 在行星上出生的孩子们,历经漫长的岁月,为了适应该行星上的气候、风土,很自然地在自己的身体构造上做了改变。位于银河系一端的太阳系第三行星海中诞生的直立两脚步行的生物慢慢地适应了不同的环境。 有身材瘦长,出生于低重力星球上的生物,而昼短夜长星球上的人们则拥有像猫一般的瞳孔。更有的生物在头上长了角,形成感觉器官之一,也有些星球上的人类长出了耳朵或尾巴。 虽然基本上的构造几乎没什么改变,但是从皮肤颜色或手脚平衡之肉体上的变化,到操控以前所谓的超能力的力量,或者各种喜怒哀乐的表现、感觉的接受等精神部分都有不同的改变,被称为人类的生物的范围于焉扩大。 在这些多彩多姿的人种当中,有一种人就叫月人,人类开始进行最初的殖民工作时的第一考量,当然是地球唯一的卫星月球了。人们在月球表面建造了巨大的圆顶,使空气得以在里面循环,从此就在月球干瘠的表面落地生根。 原本以采掘矿物资源为目的的月球开发计划,在发现其他更适合生存的星球,加上可从其他星球上获得更多的矿物输送之后,很快地就失去了当初存在的意义。质量小,几乎没什么特产的月球顷刻间疑似地球化了,形成了一个目前拥有军事、经济据点和高级别墅享乐区两种容貌的星球。 与其他的星球比较起来,和地球之间相对的几乎算不上有任何距离的月球,或许是人类移居时间最长的地方吧?然而在当地成长的人类产生了一些变化,使得他们被冠上了月人的称号。 修辞学上不是有一种精神错乱的说法吗? 在人类认为绝不可能在月球上住人的时代里,月球是一个神秘的星球,也有人说月球会让人疯狂。有人窃窃私语着,魔女总在月球上集会,让人们忘了谨慎,勾引出潜藏在人类心底的欲望。 这是从认定月球不能住人的时代就流传下来的说法,不过,月球上似乎确实含有颠覆人类理性的成分存在。 月人的性格就像精神错乱者一样。 他们注重享乐,对贪求快乐一事丝毫没有抗拒的能力。据说他们以性爱代替打招呼,不管是用什么形式?什么样的组合?只要能给自己快乐,他们完全地接受。人们说月人就是这样的人种。 他们是使用自己的身体享受快乐的专家,月人和享乐主义者被当成同义词使用。月人等于没有包括地球人在内的其他行星的人们几乎都拥有的性道德观念。 他们在外形上跟地球人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是因为月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2.7-2.8而已,所以他们的体型都是纤瘦而优雅的。月人不管是男是女都长得极其美丽,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而其纤细的容貌和奔放的性格两种不平衡的组合,更让人觉得他们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气质。 他们的感觉非常地敏锐,只要接触到别人,就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情感和感觉,甚至具有可以将情感移入的感情转移能力(所谓的感情转移是一种切身感受对方情感和感觉的能力,跟读取别人思考的精神感应不同)。 平均而言,月人的智能都相当高,但是他们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讨厌被其他的事情占用时间。所以很多月人都在艺术、文学方面展现特异的才能,但是对政治、经济等较实际的事物则漠视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关于月人的传说是如此的盛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人看过纯种的月人。甚至可以说连住在月球上的人也几乎没有机会看到。月球因为距离地球是如此之近,和地球之间的联系相当深,因此被称为月人的人几乎都是和地球人的混血,纯种的月人是少之又少。 那么,人们又怎么去区分据说在外形和性格上与纯种的月人几乎没什么不同的人们,及目前来说已经算是稀有人种的纯种月人之间的差异呢?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他们在外貌上有一个关键性的相异点。 那就是,纯种的月人拥有一对万花筒之眼。 万花筒。就是由安装在一个细长的筒子中的镜子和几片细小的玻璃片组成,每当筒子转动时就会形成各式各样的形状和色彩的不可思议的小玩具。由于那像魔法一般变化的美丽而纤细的色彩搭配,而使得万花筒在这个被称为机械化文明已经达到顶点的时代里仍然被保留下来。 构造虽然简单,但是万花筒却不亚于那些精巧的玩具,是个足以魅惑人们视线的小小艺术品。 而月人的虹彩跟万花筒就非常地相象。 他们的虹彩会因为映进眼中的东西不同而微妙地变换着颜色,就像万花筒中映出不可思议的色彩和形状的透明彩色玻璃一样。 尽管几乎没有人看过月人那美丽、难以捉摸,能变化出各种颜色的万花筒之眼,但是,这个传言在整个联邦内却广为流传。而具透明感,却又散发出妖冶味道的光辉就成了月人的代名词。 而难得有机会看到的纯种月人现在就站在三四郎等人面前。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样而不拿下护目镜的啊……” 茫然得盯着凯伊的瞳孔直瞧的洛德,迟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低声喃喃自语。 “我以前只是听说,从未真正见过……” 珊德拉微微露出属于女人的对抗意识,定定地看着凯伊的脸。 “可以了吗?” 凯伊没有刻意针对任何人,问完话,又把手上的护目镜戴了回去。 在拿下护目镜之前,凯伊相当地犹豫,可是在拿下来之后,他却显得非常地沉着稳定。他看了大家一眼,把视线停在墙上的某一点上,然后他那如同雕像般端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站了起来。其他三个人连眨都忘了眨的视线和喃喃的嘟囔声,都没能让他那冰冷的表情有任何改变。 当凯伊重新戴上护目镜之后,其他三个人就好象事先约定好似的松了一口气,垮下了肩。凯伊顽强的态度和在舰桥里通明的照明下,像水晶玻璃一般绽放出硬质光辉的瞳孔像咒语般将他们迷醉了。 “万花筒之眼。我一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亲眼目睹。” 一直沉默无语的三四郎终于开了口了,珊德拉发现他那呻吟似的低语中带着微微的焦躁,便用开朗的声音跟他对话,企图转换他的心情。 “对了,你们从睡眠中醒过来时,你怎么没发现呢?” “那时侯室内的照明光量非常的低,当时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就没想到那么多。再说,我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他看我的时候,瞳孔的颜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儿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会有月球上的人出现!” 三四郎颇具挑衅意味的话语让曲着身体,确认着仪表板操作的凯伊微微地弓起了背。洛德赶忙移动他那硕大的躯体挡在凯伊和三四郎之间,避免事态更形恶化。 “你叫三四郎……是吧?话又说回来,你刚刚处理事故的手法倒是有趣得很。当珊德拉发出尖叫声,舰桥的照明瞬间暗了下来的时候,没想到原先一阵混乱的电脑竟然正常运作了。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交抱着双臂,三四郎仍然瞪着完全被隔绝在洛德那宽广 的肩膀后面的凯伊,他赌气的没有回答。正观察着还在冒小火花的板面内部构造的珊德拉很佩服地摇着头,并抬起头说。 “你把辅助电脑和连接附属系统的电力回路给扯掉了吧?吓死人了,竟然藉着切断和辅助电脑的连接回路,把电力都转向住电脑一方,提升主电脑的输出功率。这种做法在手册上根本找不到。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 “也不是从哪里学的,不过是小时侯玩机械时,自己想出这个点子。” 三四郎露出一副不算什么的表情说道,珊德拉和洛德快速地对看一眼。 “那个……三四郎?你是从哪所士官学校毕业的?负责这个任务之前,隶属于哪个部门?” 珊德拉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三四郎,只见三四郎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军人,在被航空宇宙局叫上这艘船之前,我被雇去担任海王星特里顿和尼丽德之间的民间矿物运输船的护卫,而在更早之前则去镇压殖民地干马15的叛乱军。” 洛德和珊德拉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之前一副事不关己,专心地检查控制板的凯伊也挺直身体看着三四郎。 “你说你不是军人?可是你又说你去镇压叛军……还去护卫民间商船?” 洛德满头雾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珊德拉则睁大了她那灰色的眼睛,从上到下将一身漆黑装扮的三四郎看了又看。 “这么说来,你是佣兵……!” 三四郎一边将有着健康光泽的黑色长发拢起来,用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皮绳自然地绑在一起,一边微微笑着。 “没错。” 包括凯伊在内的三个人都为三四郎那带着狂傲的浅笑,和现在才为众人所知的经验倒吸了一口气。 联邦政府所管理的太空船的武官大部分都是由士官学校毕业,在学校里学得船方面的专业知识的人所负责,而采行冷冻睡眠的船只更难得有例外。因为政府方面几乎不曾让平民百姓看到全部被列为机密的最新进船只,而且懂得操作方法的人除了在士官学校学习的军人之外几乎不做外人想。 “就算是佣兵,取得时空跳跃航行法特a的资格的人,也会被登录为搭档的重要人员。你们总不会不懂联邦的规则吧?” 三四郎的这番话让洛德和珊德拉楞楞地对望着? “是有一种制度,不过……” “据我所知,士官以外的人被采用为这类型太空船的成员的例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啊?这么说来,我是第一号罗?真是光荣啊!大概是上面的人认为只要是优秀的技术人员,像我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跟那些只知道坐在桌子前面死读书的家伙们并驾齐驱罗?航空宇宙局的那些伟人们还真是有见识啊!” “是吗?” 三四郎夸张地皱着眉头,诙谐地耸耸肩,这时一个声音从洛德身后传来。声音发自一直都当个旁听者的凯伊。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三四郎反问道,语气变得很尖锐。他不知道被护目镜遮住的凯伊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话,但是三四郎瞪着人看的视线,也没让凯伊那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有所变化。 “我是指扯掉辅助系统配线的事。这种做法确实是具有速效性,可是就下一个操作动作来考量的话,这种作法却太过危险了。” “在施密特测验中如果采用这种方法的话,确实是会被刷掉的……” 说这句话的是遵循适当的途径而成为武官的珊德拉。 “太空船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如果按照你喜欢的手册上的作法,一个一个切断通往辅助系统的开关的话,现在有一半的电脑都要毁了!” 三四郎耸起肩膀放言道,凯伊却也不认输。他微微地扬起唯一可以看到他表情的嘴角,以冷笑回答怒气冲冲的三四郎。 “手册上没有登录的方法就表示那是具有瑕疵的方式,至少以目前来说,就因为你关掉了辅助电脑,所以目前我们无法知道现在的位置。重新计算所要花的时间是……” 凯伊不急不徐地说道,原本努力克制的三四郎终于爆发了。 “你是个大白痴呀!如果人死了还要现在位置干什么?你这个过度纵欲而昏头昏脑的月人!你的字典上难道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吗?” “你这个佣兵出身的武官大人的字典上,难道就没有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吗?” “说得可真好笑……” “喂!喂!” 洛德想再度介入中间为两人缓冲,三四郎却一把推开他,把身体探到凯伊面前。凯伊虽然微微僵起了身子,可是仍然动也不动。 “凶狠的对口相声倒蛮有意思的嘛!” 眼里闪着精光瞪着凯伊的三四郎,和表情完全不为外人所知的凯伊,还有看着这两人却不知如何介入的洛德形成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珊德拉却慢条斯理地插了一句话。 珊德拉这句与现场气氛迥异的话让三四郎顿时松弛下来,珊德拉走近他,把手伸到个子比她高一个头的三四郎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 “我很想再多欣赏换岫还衷谑被欢浴2灰谖业卑嗟氖奔淅锬质拢寐穑俊? 珊德拉说完,把自己的手缠在不由得让了步的三四郎的手臂中,然后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三四郎在她的牵引下也跟着走了,珊德拉对着他眨了眨眼。 “到甲板外面去看看景色吧!等你镇定下来之后,再来重新自我介绍吧!” 说着,她就把三四郎一人推到舰桥外面,朝着一脸不知所以然表情的三四郎微微笑了笑,接着门就在三四郎的面前关上了,珊德拉把门锁上,让三四郎从外面打不开来。 “太帅了!” 珊德拉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只见洛德佩服地说道。 “你还真有驯服猛兽的才能!” 凯伊一副事不关己地说道,珊德拉闻言不禁一楞。 “你说什么?这应该是你的工作耶!真是的,我看过不少搭档,可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爱吵架的。” “原本佣兵和月人的组合就是蛮另类的。” “我们不是搭档。” 珊德拉和洛德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重新投入工作,听到凯伊的话,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你说不是搭档?” “什么意思?” 凯伊若无其事地对着两个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人继续说道。 二 “一定是组合程式有误,我不需要他,他也无所求于我。”凯伊用平板的声音说完,便不再理会瞪大了眼睛对望着自己的珊德拉和洛德,开始忙碌地埋头操控电脑。凯伊是在可以看到船外景观的焦耳伯尔努的侧面甲板上找到三四郎的。 本来这里是建造成可以观看外面的景色,也就是观赏宇宙空间的休闲娱乐船舱的,可是,现在好象不太可能了!这里已经被堆放着大大小小杂乱的机械。三四郎躺在一个占了半个甲板面积,被捆包着的机械包装上,眼睛正瞧着船外。 我们先在这里简单得说明一下他们这趟旅行的目的,和他们所搭乘的太空船焦耳伯尔努,以及关于组员的概要。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调查—23是否能开辟做为殖民地用,同时在殖民的前阶段里,将以科学家为中心而组织起来的调查团,平安地送到—23去。距离目的地的距离大约23光年。重复次光速和时空跳跃的程序,单程就要花上三年的时间。 这艘满载着最先进的器材,同时载着许多优秀的科学家,让行星联邦引以为荣的光速船上,负责操控的成员一共有12名。而其中实际负 责任务的人员其实只有4名而已。 12名成员探三班轮值的方式,以地球时间来讲,每一年轮一次班。其余的成员则跟船上的科学家一样,经冷冻睡眠处理,一边睡眠,一边等着自己值班时间到来。 拥有巡洋舰等级的规模和装备,一般而言需要加50以上的成员的太空船焦耳伯尔努为什么以这么少的人力进行航行呢? 那是因为必须把维持人类生命所需要的水、食物、空气以及生活中必要的动力控制到最低限度。 他们航向外太空,四周没有可以停靠的行星,也没有可以补给物资的太空仓库。一旦开始飞行,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完全无法接受补给。 物资、人员的补给非常的困难,再加上他们是以光速在几乎未曾采查过的星域航行,所以太空船必须彻底的机械化和省力化。因此,焦耳伯尔努将成员缩减到最低限度,以节省维持生命所必须的动力、物资,平常作为成员居住空间的地方也都改成了物资的收藏库和电脑的设置场所。 另外,并尽可能地将原本以人力管理的各种机械交由电脑管理,而成员则在舰桥操控电脑。 当然,成员必须一人负起多项工作,而要操纵高度机械化的太空船,除了一般的飞行技术之外,也必须要通晓电脑。 轮值的四名成员基本上是以两人一组为单位值勤,全面的相互合作,维持太空船的顺利飞行,一直到巨大的太空船到达目的地为止。 这就是称为搭档的两人一组成员…… “怎么了?” 三四郎头也不回地对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像一阵烟似的走近的凯伊问道。他的声音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么地冷静,凯伊微微蹙起眉头。 他原本以为三四郎突然就被推出门吃了个闭门羹,一定会闹情绪,要不然就是会极力辩驳。“什么怎么了?” 凯伊掩饰住内心的惊异,不动声色地走到三四郎放躺着他那修长身躯的机械旁问道。 原本眺望着以光速飞掠而过的星群的三四郎闻言瞄了他一眼,他就着躺着的姿势抬起视线,落在凯伊那遮住眼睛的护目镜上,一脸不悦地皱起眉头。可是,三四郎似乎暂且不打算去唠叨这件事,对护目镜的事只字不提。 “你是不是科学家啊?这么迟钝!你不是跟洛德谈过了吗?关于轨道偏离的事。” 三四郎的语气不若字面上那么严厉,凯伊这回倒是毫不掩饰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他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三四郎会听到自己和洛德之间的谈话。 三四郎敏感地察觉了凯伊瞪大眼睛的样子,苦笑着歪了歪嘴角。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真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凯伊也不说什么,同样地回了一个苦笑,又靠三四郎更近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让他在毫无招架的情况下遭受三四郎的突袭,可是他可以感受到三四郎的情绪没有先前那么暴乱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好说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设定好的座标和我们实际的前进路线有一点点偏差。” 凯伊的话让三四郎倏地挺起了身体。 “你是说座标和实际的路线有偏差?那么,找到原因了吗?” 三四郎抬头看着凯伊,凯伊摇摇头。 “和前任者交接工作时并没有提到这种情况,而且机器方面都呈绿灯状况。叫出电脑来问也说没有异常现象,而且用手动方式修正路线时,太空船也会按照指令作动。” 三四郎将修长的双腿缩了回来,手肘支在膝盖上思索着。 “你是说交由电脑操控的话,就会产生偏差?是计算上的误差吗?” “他们刚刚大概就是要查清楚这个问题,所以才放下防护罩检查机械的。结果,舰桥的一般装备都没有什么异常,最后能想的就是……” “你是说自动控制的电脑系统出现异常?” 凯伊话还没说完,三四郎就接着说道。 “这可有点棘手了……” 三四郎将一致落在额头上的头发慢慢地往上拢,而视线却望向漆黑的太空中。 凯伊那亮晶晶的眼睛隔着护目镜观察着陷入沉思的三四郎的侧脸。 那浮现在常夜灯中的侧脸看起来非常的年轻,或许比自己年轻吧?那有着明显阴影的轮廓给人的印象,跟刚刚那种吊起眼睛盛气凌人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微微上扬的眼睛散发出比第一印象理性得多的光芒。仔细想想,身为佣兵却可以取得时空跳跃驾驶特a资格,不就足以表示这个男人的优秀吗? 他虽然看起来性子烈了点,但是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粗野,凯伊稍微修正了恶劣的第一印象。 “什么事!” 原本一边口中喃喃自语,一边思考着事情的三四郎,大概发现了凯伊的视线,猛地抬起了下巴。那满是虚空的黑色瞳孔仰视着凯伊,和凯伊那隐藏在不透明的护目镜后面的万花筒之眼碰个正着。 由于三四郎笔直地看着自己那应该不会被看见的眼睛,凯伊一个不防,不由得说出了心中想着的事情。 “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跟刚刚完全不同……” 听到这句话,那对仰望着凯伊,眨都不眨一下的眼睛突然柔和了下来。三四郎将手指头插进绑成一束的直发中,一边自然地往上拢,一边在喉咙里干笑。 “我刚起床的习性不佳,就是人们说的下床气。” 三四郎三言两语把事情带过,凯伊不禁扬起了眉毛。他不认为刚刚三四郎那种难以捉摸的脾气是可以用下床气就解释清楚的。 换成一般人,可能会被他的气势所慑,从此就不敢再靠近他了吧?那种猛烈的气势与其说是不高兴,不如说暴怒要来得贴切许多。不仅如此。如果当时珊德拉和洛德不在场,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的。 尽管如此上一个人现在却又好象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笑着。 这个男人的气性之烈,不是一般人可以摸透的。 想到今后在漫长的航行当中难免和三四郎时起争执,凯伊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在想,想不到自己竟然跟一个棘手的家伙组成搭档,对不对?我虽然性急了点,可是也不是随便爱找人麻烦的,刚刚是你不对。” 三四郎好象看透了凯伊为碰上麻烦人物一事而叫苦的心思,带着笑意说道。他保持原有的姿势,打趣地仰视着辛苦地挺着背站在面前的凯伊。 “谁叫你对今后将要相处一整年的同伴话里带刺?你啊,也不让大家看你的脸,不但如此,连个正式的招呼都不打就想交代过去。” “如果你希望人家做正式的招呼,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词?” 凯伊很直接地顶了回去,三四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 “你也是……” “我叫凯伊。” 三四郎也不再反驳凯伊那柔和而沙哑的语气!只是率直地更正道。 “凯伊你也比外表看起来暴躁的多啊!” 三四郎把视线从凯伊身上移开来,制止他回话,嘴角浅浅的笑意也消失了。突然变得正经八百的三四郎把下巴搁在放在膝盖上的两手上。 “得把机械拿出来玩玩才知道细部有没有出什么毛病,等我们轮值时再检查一次吧!” “我就是来跟你提议这件事的。” 凯伊一时跟不上三四郎突然改变话题的脚步,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色彩,随即又了解到三四郎是在讲电脑反常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对了,关于今后的事情……怎么办?” 凯伊正想提检查机械方面的程序问题,三四郎却很自然地接着说道 。 “今后?什么意思?” 凯伊不明白三四郎到底想说什么,疑惑地问道,三四郎焦躁地咋着舌,将挺起的上半身又平躺了下来。他在行李堆上伸直了身体,抬眼瞪着站在旁边的凯伊。 “你还真是钝耶!我们一定是错配的搭档!” “你说的没错。” 凯伊不懂三四郎到底想说什么。既然彼此都确认了是程序上的错误,他相信这件事就不会是个问题了。 “不管是弄错或者怎么样,今后我们还是得一起工作一整年。” “所以?” 这种事不说也明白。凯伊觉得这个叫三四郎的男人或许在性格上有些问题,但是技术应该是不差,只是他不明白,三四郎现在为什么还提这件不言可喻的事情? 凯伊虽然戴着护目镜,但是或许是他怀疑的表情还是透露出他的问题吧?只见三四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轻巧地起了身。他把手指头插进光亮的头发当中,也不管头发被皮绳绑着,就开始胡乱地乱抓起来。 三四郎似乎在找适当的措词,咬着嘴唇沉思了好一会儿,可是忽又觉得这样太麻烦那样太罗嗦,索性瞪着立正站好的凯伊。 “所以,如果我们彼此有共识,那么今后我们就分开进行工作!” 凯伊好象还是不懂三四郎的意思,歪着头看三四郎。三四郎为对方反应之迟钝感到不耐,正张开嘴巴想要做进一步说明的瞬间,凯伊那细瘦的身体倏地僵硬了。 “这种事……手册上应该是没有注明……” 在一段异常的沉闷之后,凯伊似乎终于搞懂了三四郎的意思,说出了一句跟现实有些抽离的话。 另一方面,三四郎只有张大了嘴听着凯伊那抓不到重点的答复的份。 三四郎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呆滞的拒绝方法了。面对凯伊这种惊钝的拒绝,三四郎的惊愕感超越了愤怒,他只能定定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那戴着护目镜的美貌青年。 “手册?喂!梦话等上床睡觉后再说吧!这种事情还要上面的人一一向你下指示吗?你听着,我们就这么约定了。如果以你喜欢的说法那就说是习惯了,也就是说,这是让我们尽快了解彼此的方法。” 凯伊没有说话。 凯伊把最容易表露出自己情感的眼睛藏在不透明的护目镜后面,端正的轮廓和单薄的嘴唇,散发出一抹希腊雕像般的坚硬质感,人一动也不动。 可是,三四郎那灵敏的鼻子却从凯伊那过分挺直的背,和僵硬着身体听着他说话的态势中,嗅到了凯伊混杂着几许畏怯和强烈拒绝的反应。不只是这样,他还发现到凯伊企图抬出规则来模糊真正的理由。 在不知道凯伊为何如此抗拒的情况下,他那不说出任何理由的顽固沉默态度惹火了三四郎。 人一旦被惹毛了,语气自然就变得严厉。 “不要管手册怎么说,说你自己想要怎么做!你总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用规则来束缚的,对不对?” 再怎么说,自己的态度都没有错。三四郎自称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虽然他极力忍住已经涌到喉头的怒吼,焦躁地搓揉着头发。 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就在三四郎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的时候,凯伊终于开口了。 “如果可能的话……这种事情……” 凯伊用三四郎几乎听不到的微弱音量说了这几个字,然后就低下头咬住嘴唇。 “你这个人,难不成你把自己当成被害者了!” 真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家伙啊! 三四郎为凯伊的突然改变感到愕然,他用食指搓着太阳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面时还觉得这个人太过冷静,印象并不好,没想到,现在竟然像个脆弱的小姑娘一样低着头不说话。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看到已经全然泻了气的凯伊,三四郎既焦躁又惊愣,他叹了一口气,转着自己的脖子活动着筋骨。 “我说啊,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抱男人的人吗?我可要言明在先,我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被害者哪!” 看到凯伊仍然无意把头抬起来,三四郎心想,玩笑开到这种程度应该还可以接受吧?于是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脸上带着恶意的浅笑,高吊起眼睛看着凯伊。 “你放心吧!除非你求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睡的!” 凯伊闻言果然把头抬了起来,他好象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似地抬起下巴,紧抿的单薄的嘴唇,隔着护目镜的万花筒之眼睨视着三四郎。 搞不好这家伙可有趣得紧哪! 发现凯伊不像第一印象中的那么冷静,以及问得几乎要让人跳脚,三四郎不禁微微扬起嘴角。他根本就不喜欢凯伊好像有所隐瞒的样子,再说对三四郎而言,他依然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不过以目前看来,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无趣才对。这倒是让两人的关系获得了舒缓。 三四郎的表情似乎说明了他心里正想着的事情,凯伊不禁蹙了蹙眉头。 尽管如此,三四郎还是轻巧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凯伊身边。 “唉,一切就有劳你了。话又说回来,就算要拒绝人家,你好歹也说得好听一点嘛!你真的是在月球上出生的吗?” “我叫凯伊。首先我要对你产生误解一事向你道歉,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报告上去了,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连络进来。第二,我在哪里出生跟你无关,是吧!” 凯伊好象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他用平板而不带感情的独特说话方式对着渐去渐远的三四郎反驳道。 “你怎么就只会摆这种臭架子说话?轻声说一句对不起、我们的运气都不好不就得了!” 三四郎的声音在阴暗的甲板那端飘了过来。 “可恶!未来一年都得当和尚了,什么极乐飞行?!” 接下来的这句话好象是他的自言自语,凯伊则笑也不笑地听着他的抱怨。 窗外尽是以光速快速掠过的遥远星球。 暗淡的常夜灯将正专心于思考的凯伊那挺直了背站着的身材,投射成了纤瘦的影子,朦胧地浮在阴暗中。 焦耳伯尔努就这样载着每个人不同的思绪心情,在漆黑的宇宙中快速飞行着。 接下来几天平安地度过了。 在宇宙中持续飞行的太空船虽然没有昼夜的区别,但是人体内的生理时钟却顽固地忘不掉出生星球的周期,他们的生活也以24小时为一天,按照地球的时间表运作着。 凯伊和三四郎、洛德和珊德拉两组搭档原则上以8小时轮替值勤,剩下的8个小时就交给电脑自动控制,他们就以这种三班制来操控太空船。到达目的地之前的座标都已经打进电脑了,所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选定电脑所显示的几条路径和掌舵、处理伴随而来的,不在意料之中的障碍物或现象,以及太空船的机器维修、管理等。 路径的选定及指挥是由身为文官的洛德及凯伊负责,而实际上的操控和维修管理则由身为武官的三四郎和珊德拉担任。武官和文官没有阶级上的区别,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则在文官洛德和凯伊的身上。 如果要简单地说明他们的关系的话,那就等于是赛车中的正驾驶和副驾驶的关系吧?正驾驶负责开车,而副驾驶则负责指示道路。当然,并不是因为驾驶按照副驾驶的指使开车就表示副驾驶的地位比较高。 基本上三四郎这一组和洛德这一组并没有一起值勤,但是因为有一个自动操控电脑的检查大包袱在,所以他们决定采用一天当中有某一组值勤12小时的方式进行,一天之中有几个小时是四个人一起工作的。 尽管状况不顺,不过一般的航行当中却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四个人的检查工作也依然找不到故障的地方。自然而然的,他们也就有多出来的时间,而电脑的检查作业就成了他们四个人观察自己以外的第二组人员的好机会。 “结果,你们还是没有登录为搭档啊?” 坐在凯伊旁边和他联手进行主电脑检查的洛德说道。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凯伊的回答十分淡然,他仍然用护目镜将他那纤细而端整的大半个侧脸藏在底下。 “因为一旦登录上去就会被做成记录,在下一次的航行中会被当成参考资料。如果你们彼此没有搭档的感觉,那也勉强不得。不过,这种情形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洛德一个劲地找话题,可是凯伊并无意说什么。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凯伊几乎不跟其他的成员交谈,吃饭的时候,他也无意加入其他三人的闲话家常,下班之后也从不跟其他人一起行动,他对其他三个人的一举一动好象完全没有兴趣。 四个人要这样共度一年倒也不是多大的难事,虽然洛德本身也不是很具协调性,但是至少还能接受,但是凯伊的排外态度在这几个人当中多少显得有些不正常。 相对的,对于凯伊自认为自己非常重要一事,洛德倒认为那是一种强辩。以他本来的语气说话的话,他那柔和的低沉沙哑声听起来一定相当的性感,然而他却总是以勉强压抑着高低起伏的独特语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字一句。尽管说话的内容却相当激进,语气也充满了挑战,仿佛非得以理论来驳倒对方不可的样子。 大部分的情况下,他说的都是正确的,而其作法也都是正攻法,所以珊德拉和洛德总是听从凯伊的建议,毫不抗拒地就接受他的指令。 唯一不吃他那一套的是三四郎,他看不惯凯伊的说话方式而极力争辩,更断言凯伊的方法是舍近求远、毫无效率可言的。 珊德拉和洛德对这两个一碰一触就会引发骚动的人,对他们之间如此难以相容感到相当头痛,所以听到他们并没有登录为搭档一事时并不惊讶。 “当然这样对你其实是比较好的,只是没想到三四郎竟然也答应。” 洛德对三四郎无求于凯伊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姑且不谈两人简直如家常便饭的争论,和凯伊那对任何人都一样冷淡的态度,三四郎明明知道凯伊是纯种的月人,却没有想碰他的念头,让洛德觉得这一点都不像三四郎那种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做的事。 连拥有像珊德拉这个美丽搭档的自己,在面对凯伊的万花筒之眼时都难免心猿意马,那总是紧贴着身体的制服底下纤细的线条,和隐约可见的颈部及白而有光泽的肌肤实在太吸引人了,就算对象不是凯伊,也会让人有忍不住想触摸的冲动。 光是凭他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纯种月人的身份就很令人遐思了,而这个只自报名字为凯伊的青年,甚至都已经让至今还不曾对同性动过邪念的洛德想起不该想的事情。那极端纤细而端整的容貌以及细瘦的肢体,都奇妙地让洛德产生一种虐待狂的心情。 三四郎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吧?三四郎不可能没听过只要跟月人有过接触的人,就不再能满足于跟其他人种进行性行为的流言吧? “他对我好象没什么兴趣。” 大概是洞悉了洛德的思绪吧?凯伊手也不停地喃喃说道。 洛德被凯伊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了一跳,赶忙回过头来,凯伊看也不看他,仍然把视线落在仪表板上。 “如果以三四郎的语气来说,我想他一定会说‘如果你以为我喜欢跟男人干那种事,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吧?” 洛德差点被凯伊这种学自三四郎的说话语气给逗得笑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声音给吞了回去。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在现在来讲相当稀有的主义贯彻者吧!” “很多佣兵似乎都像他这样,我可是敬谢不敏。” 洛德明知凯伊冷淡的语气中在在表明了不要再把注意立放在他身上的暗示,可是他却佯装不懂,再把身子往前探。 “那么,你又怎么样!” 这个问题相当地露骨,意思是身为月人的凯伊整整一年不被碰……不碰?……可以忍受得了吗?洛德纯粹是想看看凯伊的表情变化,所以才故意地问这种充满恶意的问题,可是凯伊那像陶器一般光滑的侧脸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原本看都不看洛德的凯伊停下了作业,把脸转向洛德。 “月球上的人并不是全然靠感觉生存的,月人只要对一件事有兴趣的话,就会义无返顾地投入,也许你听过许多我们的传说,但是,你有没有听过月人的另一种特性?那就是如果你故意要激怒我,那都是白费工夫的。” 洛德闻言睁大了眼睛,只好耸耸肩举起两手做投降状。 “还是被你识破了?” “因为我以前也常被问这种问题,我已经感到厌烦了,洛德你的专攻领域是数学吧?看来你似乎没什么心理学方面的常识嘛!” 凯伊这听不出是开玩笑或真心话的话逼得洛德不得已只好苦笑,然后开始把精神集中到电脑的检查作业上。他瞄了好象什么事都不曾有过似的,专心于仪表板上的凯伊的侧脸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不是以一般的标准可以评估的美青年,不愿暴露自己内心世界的顽固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另一方面是三四郎和珊德拉。 他们在机关室里检查电力的输出状况,可是再怎么查都只得到机械运作正常的结果,迟迟无法找出任何异状。这时候为单调的工作感到厌烦,已经没办法再集中精神的两人正从厨房端出咖啡,稍作休息。 “这么说来,你跟洛德搭档也是第一次罗!” 三四郎坐在地上,靠在大型配电盘上,从珊德拉手中接过第二杯咖啡。 “是的。这是我个人的第六次搭档航行,不过我总是尽量不和同样的人重复做搭档。” 珊德拉把咖啡递给三四郎,然后拿起自己的咖啡,和盘腿而坐的三四郎正面相对站着。 因为必须钻进机械中检查,所以两个人都穿着工作服。空调虽然开着,可是机关室里因为机械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人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满头大汗。 喝了一口咖啡之后,珊德拉用力地叹了一口气,将缠在脖子上仿佛燃烧着的红头发一把甩开,接着又把胸前的扣子松开透透气。 她那丰满的胸部将胸前的军人徽章弯成了字形,三四郎以贪婪得近乎无耻的眼神瞪着她的胸部看,而他则脱下了上衣,挂在肩膀上。 另一方面,三四郎黑色的上衣上并没有徽章,他嫌分配给他当制服穿的套装和工作服太不舒服,总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那很好。下次我再被召唤时,一定要好好打点一下,可能的话,我想跟你组成搭档。” 三四郎有模有样地猛抛媚眼,嘴角扬得老高,珊德拉则颇感兴趣似地眨了眨她的眼睛。 “啊,那真是我的光荣了,可是,怎么看我好象都比你老。” “怎么说这么落伍的话呢?不过现在的趋势好象总是把我这种好色的人分配给男人。如果像珊德拉这么迷人的女人,不管是年纪大或者是军阶比我高的刚毅军人,我都不在乎。” 三四郎夸张地皱着眉头,珊德拉听着不觉哈哈大笑。 “像凯伊那么漂亮的人,你却只因为他是个男人就拒绝了,还真是老古板哪!再说他又是月人哦!你不觉得放过太可惜了?” 恢复正经表情的三四郎,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管他再怎么美,我都不喜欢,反正我 只是一个野蛮的佣兵料子。对我来说,高耸的胸部比美丽的脸庞更有价值。加上那家伙好象也不怎么爽快,甚至不想让人家看那张漂亮的脸蛋,不是吗?” 三四郎好似呻吟的语气中微微透露出他是真的不高兴,珊德拉不禁在内心咋着舌。因为她发现三四郎其实不象洛德和凯伊所说的那么单纯没大脑。 正想劝三四郎不要什么事情都紧咬着凯伊不放的珊德拉,虽然不是很清楚睨视着咖啡杯的三四郎之所以感到焦躁的原因何在,但是她发现了一件事。他并不是对凯伊的护目镜感到不悦,而是对凯伊有意隐藏自己的容貌一事感到生气。 这么说来,三四郎比珊德拉想象中的更懂得探人读取别人的感情,珊德拉知道自己的虚应故事并不能瞒过三四郎,于是她也绷起了表情。 “至少,你总该承认凯伊是个优秀的文官吧!” 三四郎不知道突然改变话题的珊德拉究竟想说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不服地哼着鼻子。 就算他想否认,但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凯伊确实是很优秀。以三四郎的说法,他是讨厌凯伊太过依赖规则和一成不变的方法,但是,他在操作电脑时的快速和正确性、决定太空船前进方向时的判断之正确度,绝不逊于三四郎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文官。 排除他那不够圆融得让人不禁想生气的缺点之外,凯伊堪称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至少在工作上是如此。 珊德拉见三四郎默认了,便以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 “因为你把他当成搭档才会对他生气嘛!就姑且把他当成一个在偶然的机会下同乘一艘船的成员之一就好了,这样多少可以派遣一下你的情绪吧?然后就可以慢慢地解除凯伊的防备心了!干嘛?你笑什么……” 珊德拉住了嘴,看着三四郎,因为盘腿坐着,抬头看着她的三四郎正晃动着他那挂着上衣的臂膀笑着。 “真不愧是舰长候补人选,你想介入我们之间收拾善后吗?只是……我想……你搞错了。” “搞错了?” 珊德拉有意当舰长,她搭上这条船也同时兼进行舰长工作的训练。有意成为联邦宇宙局的巡洋舰级以上的舰长的人,都必须经验几次搭档航行才行,这是一项规定。 三四郎抬眼看了一脸狐疑的珊德拉一眼,然后把拿在手上的咖啡杯放到地上,送开交盘的双腿,立起膝盖。他把手肘搁在膝盖上,然后支着下巴。 “我又没有要求非跟凯伊小手拉小手,感情融洽地一起工作不可。你听着,我跟凯伊是一对不是搭档的搭档。你搞清楚了没!” 三四郎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可是表情却很严肃,抬起头来看她的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被黑眼睛、黑头发和一身漆黑成了注册商标的三四郎,用锐利的眼神抬眼这么一瞪,珊德拉不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地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有这种反应,再度看着三四郎。可是,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像刀割一般凄厉的气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四郎现在只是一脸正经地仰望着她。 珊德拉内心一阵诧异,她并不怕三四郎,三四郎开朗有活力,嘴巴虽然坏了一点,但是珊德拉甚至认为,如果要选择在同一艘船上的工作伙伴的话,她觉得三四郎反而是一个比那个除了工作之外,对其他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的凯伊更容易相处的人。 对方是一个视报酬高低接受工作的佣兵,尽管目前还不能对他完全松懈掉自己的警戒心,说他是个粗暴的人也不为过,但他却是一个有能耐的专业技术人材,珊德拉相信他的能力。而最重要的是,她是个职业军人,就算他惹什么麻烦,珊德拉都有自信可以应付。 可是,为什么呢?珊德拉被三四郎的思绪牵引住,不能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三四郎不耐烦了,便把身子往前探。 “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没想到你也这么好骗。你听着,电脑所收集的与搭档相关的资料量一定很庞大吧?因为是网罗了整个联邦内大大小小事情的电脑将我们选出来的。” 这种事不用三四郎说,珊德拉也知道。可是珊德拉觉得三四郎好象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便默默地点点头。 珊德拉将大半的意识转向三四郎所说的话,另一方面则利用脑海的一角思索着三四郎身上散发出来的,让她不由得倒退一步的无形之气。三四郎仍然以轻松的姿态,坐在带着敏锐的视线偷偷观察着他的珊德拉面前。 三四郎虽然高大,却还比她的搭档洛德矮了半个头左右。身材细瘦,目光虽然略嫌强烈了一点,但仍不失为一个英俊的青年。黑眼睛、黑头发跟三四郎这个颇具东方味道的名字倒很相配。 整体看来,他的外形并不会对她造成压迫感。 三四郎并不知道珊德拉正在观察着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或许是他的习惯吧?他把手指头插进那一头发泛着光泽的黑长发当中,粗暴而无意识地搔几下,也不管头发是不是已经用皮绳绑成一束了,这大概是他的习惯动作。 “我跟凯伊都同意我们被组合在一起是一种错误,可是,你想,电脑会那么容易就犯错吗!再说又有两层、三层的检核单位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事情的严重性让珊德拉中断了对三四郎这个人的考评,她暂且把他个人奇妙的魄力放到脑海角落,专心一意地听三四郎讲话。 三四郎隔着已经松绑了的直长发,认真地仰望着珊德拉,而回望着他的珊德拉脸上也已经被工作时的严肃表情所取代。 三四郎继续说道。 “我认为这不是错误,或许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凯伊那种态度可能就不是单单以个性别扭为由,随随便便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身负某种秘密任务而搭上这艘船的话,我的一举一动一定都会刻意让自己溶入团体当中的,而他的态度却反而让大家对他更注意。再说,同样的情形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啊!让一个佣兵以搭档的身分搭上这艘船,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珊德拉这一番话让三四郎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扬。 “真是吃不定你。” 听到珊德拉如此明确地表明怀疑他的态度,三四郎不禁抱以粗野的赞美。他喜欢踏实地贯彻工作的人。 “那是当然罗!我是这么简单就让人吃得下的佳肴吗?不管怎么说,下次的定期通讯时,我会向联邦方面要求详细的检查,包括凯伊还有你的。” 珊德拉的语气简单明确,三四郎对这个充满魅力的红发美女更有好感了。 珊德拉的话声才落,通报作业结束的铃声短促地响起,三四郎利用这个机会站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他休息的时间了。 “随你吧!但是,等你确定我无辜之后,你应该会把凯伊的调查结果告诉我吧?” “我会的。” 三四郎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埃,将沾了汗水的衣服挂在肩膀上,下意识地胡乱摸了摸以经蓬乱的头发,对着珊德拉轻轻举起手,正待从机关室走出去。 “啊,等一下!” 三四郎闻言回过头来,珊德拉却接不下话,在嘴里嘟囔着。她不由自主地叫住了三四郎,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问他什么。 她知道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仍然盘踞在她脑海的缘故,尽管如此,就算问三四郎为什么他会让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的理由何在,恐怕也无法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吧。 三四郎苦等不到珊德拉吐出一字半句,情不自禁露出促狭而暧昧的表情,珊德拉这才好不容易找到话说。 “你 一卷全 第一章:忧郁——凯伊 挺直了腰板的纤细青年,走在不见人影的走廊上。 美丽的下颚稍稍抬起,青灰色的刘海随步伐微微摇动。 在这艘深宇宙用光速飞船内已经度过了地球时间约三个月,他的脚步里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也没有声响。 他的目的地是舰桥。 那好像猫一样的纤细柔韧的身体,独特的水流一般的动作,简直好像他的身体中不存在关节和肌肉这些身体器官一样。 虽然只是很平常地在走路,却能如媚惑的舞蹈般使周围的人们陷入迷醉之中。也许,是因为他是月人的缘故吧。 青年名叫凯伊。 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怀着怎样的心情,很难叫人明白。因为唯一能使人了解的渠道“眼睛”,被不透光的护目镜遮得严严实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古话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适用的。眼睛能决定大多数的表情,甚至有时还透露出一个人的性格。这位名唤凯伊的青年,用护目镜使旁人基本上无法读出他的心思。 如前所述,凯伊是月人。 只有纯种月人才拥有的“万花筒之眼”。纤细,色彩不定。时刻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就是万花筒之眼。实际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因此,这一注目的特点和他们古怪的性格使月人之名传遍联邦内外。 这位名叫凯伊的青年,正是拥有了这个月人代名词——富有透明感,散发着妖娆的光辉,使人为之倾倒的“万花筒之眼”。 能根据主人的喜怒哀乐任意变化成各种各样的色彩,而如今,这双传说中的眼睛却被不透光的护目镜完全遮挡住了。 或许有人听闻凯伊是月人后,会对他身着制服工作在这艘船上感到很不可思议。 一般人们都认为,月人是最不适合实际业务的。作为向实际业务的界限挑战的宇宙船士官,可以说没有什么人种比月人更不适合的了。 然而,尽管从外表上来看是完美的月人,凯伊这位青年却欲将自己的人种特征进行彻底否定。 所谓月人,具体说来,便是寻欢作乐的高手,缺乏性道德观念,可以说是快乐主义的代名词。从这一点来说,他实在不象是月人。 统一的制服穿得笔挺,神经质地将领口竖起。这副无可挑剔的装束诉说着他的顽固。 不仅如此,还两眼直视着前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他用那副将他那如精心雕琢的美貌完全遮挡的护目镜,在他和旁人之间下意识地筑起一道高墙。 纤细而又冰冷的容貌,透着孤高而强烈的拒绝感。 他的这种姿态和他那柔软的身体线条极不和谐。然而奇怪的是,这种不和谐,以及他那凛然的拒绝的姿态,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压得周围的人透不过气来。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已经觉察了这一点。 在多条通路的交叉点,他沿着指向舰桥的方向转了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视线迅速地向四周一扫,抬起头,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声叹息是很不应该的,又摆出了一副更甚从前的冰冷表情。 这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即使没有人在旁,他还是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感情,讨厌让旁人知晓他的喜怒哀乐。 凯伊为此而作的努力,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成功的。他用他强烈的自尊和意志力,将自己的决定病态地坚持到底。 现在也是如此。其实现在并非他当值,只是受到紧急召唤,拿着资料正赶往舰桥的途中,他的步调还是一如往常。 很少有事情能打乱他的步调。就算是紧急情况,只要他判断是不必要的,就会严守着自己的步调。他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恪守着自己的原则。 从这一点来说,凯伊这位言谈优雅的纤瘦美男子,有着与其外表极不相称的顽固。他的搭档对他这种性格很是头痛。 就算不用小跑,以一定的步调一直前进也能到达目的地。舰桥的门感知到了凯伊的到来,在生硬的机械声响中打开了。 “辛苦了”当值船员得知他的到来,从工作中抽出手和他打招呼。 这个明亮的嗓音,来自另一组船员中的武官珊德拉。 “没当值还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站在主显示屏前的大个子用他低沉的声音安慰着特意赶来的凯伊。 这位温柔微笑着的船员是洛德,对于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凯伊,他没有丝毫的不快。 仔细看来,洛德的制服和凯伊是同一款式。这说明他和凯伊一样,担当的是掌握所有软件设施及指挥权的文官,尽管这和他的魁梧身材并不相称。 外表上比任何人都要强壮魁梧的洛德,却有着与其外表截然相反的沉稳和冷静。 他们已经当值了地球时间约三个月,这仅有的四名船员互相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 被搭档评价为难以伺候的,无视人种差别的“接触拒否性月人”的凯伊。同样身为文官的,沉稳冷静,虽说是科学家却没有一丝的傲慢,他们中最为年长的洛德。 丰满的身体中却蕴藏着远在一般女人之上的体力和充沛精力,在凯伊和他搭档如家常便饭般的吵架中煞有架势地插嘴。这就是坚韧武官,军人,珊德拉。同样身为武官的,就是凯伊的搭档三四郎。 总之,焦耳伯尔努号(注:其实是用小说家儒勒?凡尔纳命名)的第二组船员们个性十足,是会让人发出“真是各种各样的人都聚在一起了”之类的感叹的同时,又不禁一声叹息的四人组合。 “资料做好了?”珊德拉甩了甩火红的长发,眨了眨她那充满魅力的灰色眼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位小个子美女作为技术人员,是承担从飞船航行中的维护到武器管理等艰巨任务的武官。她是这里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的正规军人。 “是这些东西吧。”凯伊边说着边将手上拿着的磁盘和打印好的文件递给身边的性感美女。 他的声音叫人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悦耳怡人的沙哑嗓音却被强行地压得平淡而没有抑扬顿挫。 他将自己天生具有的柔和音色有意识地压低,抹煞了自己声音的一切微妙变化,并由此将自己封闭起来。 难怪他的搭档会皱着眉说他病态,凯伊总是很彻底地否定他人否定自我。 一言以蔽之,凯伊是个很难交往的青年。 “虽说是资料,因为说明对象是一群完全不懂计算机的外行,介绍得过于详细反而会使他们思路混乱。所以为了使外行人也能容易理解,我只是简单提了提大致的梗概。” 珊德拉接过凯伊递来的资料,耸了耸肩。“把联邦的那些大人们叫做外行?你还是这么刻薄呀。” “已经通过通信向专家报告过了,如果他们是精通计算机的人员,就应该知道他们这种特地跑来听说明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凯伊冷淡地答道。礼貌的用词中藏不住话语的尖锐。 珊德拉明白凯伊的重视效率反对无用功讨厌变更计划的性格,因此并没有介意他的话语,只是苦笑了下,拿着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凯伊说得很对啊,这艘深宇宙探测船本来应该作不间断航行的,现在却被视察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行停了下来,上船的人们根本不会知道,在他们走后为了赶上航行进度,我们要加大多少的作业负担。”洛德停下了中央控制台的操作,回过头边笑边点了点头。 的确,正如洛德所言,凯伊的话是正确的,但相同内容的话语用洛德那温暖的嗓音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好了,这不也很好吗,我们又不能违背上头的命令。而且,难得见见那些 联邦大人们也不错啊。”珊德拉开朗的声音响起。平常一直精力充沛花枝招展的她今天好像格外地高兴,不,应该说是乐得整日合不拢嘴。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比平时更靓丽了。 “说得也是,不过三四郎可是气得不行了。”想起现在不在这里的,与凯伊搭档的那位武官满口迫力十足且五花八门的脏话,洛德的苦笑又深了一层。 听到三四郎这个名字,凯伊在不透明的护目镜的里侧稍稍皱了皱眉头。虽然在他身边的那两人并没有察觉。 洛德和珊德拉早已习惯凯伊的严厉语气,也熟知他的性格,能想象得出他对这次事情有多不满,所以他们对凯伊比平时更甚的死板态度并没有在意。 确实如此。照凯伊的说法,这次的视察怎么看都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那两位没有察觉到造成凯伊心情不佳的原因其实并不在此。 使得凯伊心情不佳情绪低落的,是名叫三四郎的那位武官的不在场,以及他不在场的理由, “这么说来,三四郎他…” 听了洛德的话,珊德拉想起了现在还没到场的另一名船员,刚想开口抱怨“怎么这么慢”,却猛然想起了三四郎迟来的原因,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凯伊。 “是被叫去接受超光速通信了吧。” 这句话无疑已经进入了凯伊的耳中,但凯伊仍像座雕像一般直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 凯伊,珊德拉,洛德,加上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三四郎,他们是这艘开往深宇宙的联邦最新型光速船焦耳伯尔努号的船员。 航行的目的地是一颗名为Σ-23的地球型行星。为了调查Σ-23是否有作为殖民地的可能。作为殖民的最初阶段,联邦组织了以科学家为中心的六十三人的调查团。而船员们的任务便是把躺在冷冻睡眠装置中的这些科学家们安全送达目的地。 距离目的地约有二十三光年,在亚光速和华普航法交替进行的为期三年的航行中,他们四人负责中间的一年。 四个人分成了凯伊和三四郎,洛德和珊德拉两组,采用交替制对飞船进行操作。 这种文官一人武官一人的组合通称“buddy”。 buddy。这并不是普通的两人组合,他们是根据某种标准经过严密筛选的两人组。像深宇宙航行这种比其他任何任务都要严酷和危险的飞行,对船员造成的压力也是一般任务的几倍之多。为节约能源而将人手控制到最低限度,他们之间的狭窄的人际关系,以及如家常便饭一般时刻伴随着的危险,都是他们的压力之源。 若只是根据是否有执行任务的能力而被挑选出来的人员,非但不能发挥其能力,反而会产生某些障碍而走上自我毁灭之路。 有能力在宇宙间自由飞翔的人,他们的精神要与这异样的空间协调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心理要比生理更为顽固而不知变通。 于是,buddy便应运而生了。 为了选拔从事危险度高并且将人数控制在最低限的艰巨任务的人员,联邦采取的大胆尝试就是,经过覆盖整个联邦的母计算机和专家们的重重筛选,把公认是最佳组合的两个人编成一组。 简单说来就是,被选中的两人,是机器和人类共同承认的,联邦内最和谐的两人。 联邦的这一大胆举措收到了显著的效果。事故骤减,效率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并且,优点还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体现了出来。被选为buddy的两个最佳搭档,当然的,成为了最佳的性伙伴。因此,这种buddy航行虽说带有很高的危险性,却被称作极乐旅行。 但是,对于buddy的说明却不适用于这艘船上的第二组船员,凯伊和三四郎。他们俩在经过了一番大事件后,虽说达成了一定的谅解,但双方还互不承认对方是自己的buddy。所谓的大事件便是—— 他们和第一组船员完成交接,开始执行任务已经三个月了。在这段时间内,他们遭遇了一次事故。 说遭遇还是太轻巧了,他们险些在这次事故中丧命。而这也是这次紧急停船的理由。勉强说来,也是引起凯伊不快的三四郎不在场的原因。 《事故报告——报告no.us17382号报告船Σ-23焦耳伯尔努报告人珊德拉?m?怀尔德罗斯中尉 报告内容“关于因计算机的人为误操作造成的本船失控和暴走之原因及处理”》 这是向联邦正式提交的报告书,这份规规矩矩的报告书根本无法反映出他们当时所感到的压力,让人手足冰凉的危机感,以及想尽办法都查不出原因时的焦躁。 他们将所经历的“青之事件”的结果上报,在程序上结束了这次事故。而对他们来说,这次的事故造成的恐惧却久久挥之不去。 简单说来,就是他们的飞船突然偏移了预定轨道。 飞船上的计算机不接受手动输入的对航线的指示,载着他们驶向完全不明的星域。飞船行驶前方是藏着无数黑洞的未探查星系。 他们想尽了办法都没能使飞船回到原定的轨道。主计算机发出了“寻找青”的指示,整艘飞船都在主计算机的控制之下。 载着四名当值船员,一百六十三名处于冷冻睡眠状态的科学家,以及八名非当值船员的飞船,就这么原因不明地超速暴走。 然后,在黑洞边缘收到的迷一般的信号,“这里是青”。 这是他们所乘坐飞船的主计算机的设计者为寻找他失踪的朋友而对计算机下达的指令。 原指令的不断拷贝使得命令的轮廓渐渐模糊,拥有人工智能的计算机对指令进行了扩大解释而险些使飞船吸入黑洞之中。这就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指导书上的方法都不奏效,山穷水尽的船员们想出的办法就是,将不听人类指示的主计算机与飞船的能量源分离,用行星探测用的同规模计算机代替主计算机工作。 从结论来说,他们成功了。这说来虽然容易,实际操作中却遇到了重重的困难,而这些困难都被凯伊和他的武官三四郎一一克服。 于是,这便是这次视察的原因。 造成这次事故原因的主计算机,以及他们大胆的解决方法,引起了联邦上层的注意。 联邦组织了视察团,和担当飞船所在区域警卫的基地联系,对本应无间歇航行的飞船下达了紧急停止的命令。 于是,他们四人让飞船维持着紧急停止的姿势,等待着载着视察团的巡查艇的到来。 就这样,四人各怀心思。 现在,来说说造成凯伊心情不快的原因,他那一直没有出现的搭档三四郎。 同样收到了洛德的传唤却一直没有出现的三四郎现在应该端坐在图书馆的计算机前。 为了他的名誉,有一点必须澄清。这次,很难得的,他并不是在偷懒。 特意作此声明是有原因的。从不按照指导书只相信自己的经验和感觉的三四郎,在平时是能省事就省事,对某些他那一丝不苟神经质的搭档凯伊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也毫不在意。 对别人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的三四郎,对这次礼节性的访问,是最该以不必要为由而采取拒绝姿态的。 对自己判断为不必要的事,三四郎就像懒猫一样的倦怠。因此,在这种场合不见踪影,被当作是无视迎接长官的登船仪式而在哪个地方打磕睡,也是很自然的吧。 然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次的缺席并非他的过错。 他是被叫去接收超光速通信了。 超光速通信消耗能量很大,因此仅用于机密事项,紧急事 件或是与要人直接对话等内容极为重要的场合。受到超光子通信的传唤,就算是三四郎也只能乖乖地在屏幕前坐下。 发信的是个大人物,可说是与他生活无缘的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的人物。 他的名字叫“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是拥有一亿人口,在军事上经济上都占有重要地位的月球的年轻领导者。 当然,阿多米拉尔并不是正式的名字。根据惯例,月统括司令长官都被冠以提督(阿多米拉尔)之名。而他,在各代长官中,是与阿多米拉尔之名最相符的兼具实力与美貌的领导者。 他为何要使用超光速通信与区区宇宙船上的区区武官三四郎联络? 理由只有一个。他是凯伊的保护人,也是他的养父。 第二章:初次接触——三四郎/阿多米拉尔?德雷克 时间退回到几分钟前。 这里是焦耳伯尔努号的图书馆。 主显示屏前坐着一个男子,将通信器设定为接收后,便静待着召唤他的大人物的出现。 他就是刚才一直不见踪影的三四郎,在等待连线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好奇地观察着四周,这个他从未踏入过一步的图书馆。 虽说是图书馆,这里却没有一本书,只有几列仔细分类好的磁盘整齐地安放在架子上。 可不管是磁盘还是书,三四郎都没有一丝一毫要看的意思。在确认了图书馆的所有设备之后,他开始饶有兴味地研究起书架上的分类标签。 每当他的头微微转动,背后扎成一束的头发就相应地发出摩擦声响。而那双为了看标签而眯缝起的双眼,则呈完美的杏仁状。 明亮的黑眸,笔直的黑发,组成了让人过目不忘的东方美。 这位就算是坐着也是一目了然的高个子,将胸前的衬衫完全敞开来。 虽说和肌肉男洛德比起来尚显不足,但质感却似乎有些不同。 充满皮革般光泽感的肌肤,修长的双腿,就像是一把用熟了的刀子般,一切的配置都是为了“实用”这个目的。 “《古典演剧概论》?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种书对飞船有什么用。正在这时,操纵台上响起了警告声,连线接通了。 三四郎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对方上半身的影像。 “初次见面,是三四郎?牧野君吧!”连线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冷静的声音。 超光速通信独有的清晰的画面中,端坐着一名高雅的绅士,口型的变化与声音几乎同步。 作为优秀青年凯伊的养父来说,他还很年轻。虽说算不上“青年”了,也还不足以被称为“中年”。 经精心打理的栗色头发,深绿色的眼眸,胸前还挂着政府高官的勋章。高雅的气质中夹带着一丝精明和敏锐。 三四郎微微点头,“请多指教,既然你认识我,我也不必自我介绍了。你就是凯伊的养父吧!” 面对没穿制服一身漆黑打扮的三四郎,对方沉默了,也许是震惊于他的打扮和随便的口气。 眼前的这位年轻武官应该知道,指名找他的是月统括司令长官,一位以他的身份绝不可能有机会直接对话的大人物,而他竟完全无视了这位大人的高贵地位和理应受到的尊敬。 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犹豫,这位名叫三四郎的青年微微一笑:“我没啥教养,不好意思。干佣兵干长了,没想过能和你这种大人物讲话。” 三四郎的微笑,能彻底改变他严厉的第一印象。 “我也知道该怎么行礼,不过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谈公事吧!所以就没必要对放心不下孩子而前来探视的家长行军礼喽!”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作为领袖,他是个站在万人之上的男人,只须三言两语,便能读出对方的度量和品质。 他用他独特的洞察力,审视着眼前坐着的青年。 他是如此自然,使用着近乎无理的语气,即便是面对从未谋面的政府高官也没有丝毫的自卑和心虚。 因为这位名叫三四郎的青年,只是用真实的自己和他对峙。 “你该不会是……对我的指名感到不满吧?” “也不是啦,不过老实说是有点烦,不知道你找我会有什么事。” 真正有教养的人,不会因对方的态度动容。所以,面对三四郎无理的回答,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并未收起他嘴角的微笑。 “那么,能不能请你把翘在操纵台上的腿放下去呢?我并不是指你的态度无理,只是想看清楚你的样子罢了。” 原来,三四郎正把交叉着的双腿翘在操纵台上,身体舒展得简直像横躺在空中。 从能够容忍三四郎的态度并继续这次对话就可以看出,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拥有他养子所没有的气度。 通过强调自己的主张,无意识地猜测对方的出牌——这说到底是一种野生动物的本能,因为同种族的雄性通常为判定对方和自己孰强孰弱而进行试探——而三四郎虽然能在潜意识中做到这一点,却没有很好的实际操控能力——听了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话,他稍稍扬了扬眉毛,便乖乖地收起了双腿。 “除了野性美外,这张脸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吧。” “的确。”面对乖乖放下双腿,口气却没有丝毫改变的三四郎,他优雅地一笑,真正开始了对三四郎的正面观察。 悠闲的语调,没规没距的姿势,呆呆的神情,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识人慧眼,从三四郎毫无紧张感的表情中,读出了他性格的强硬,激烈,以及身心的强韧。 面对紧紧盯着自己的政府高官的视线,三四郎透过凌乱的前发,回以锐利的一瞥,就在这一瞬,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之所以会给人严厉的第一印象,看来也是因为那双折射出坚强意志的眼眸。 将三四郎野性而又不低俗的五官仔细打量了一番后,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收起笑容。 “听说你曾经是佣兵……” “不是‘曾经’,现在也干这行,只不过碰巧坐上了这艘船罢了。” 一如既往的轻巧语气,而这次,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没有报以微笑。 佣兵,像他这样有教养有地位的人对这个词绝对没有好印象。 只要给钱,不管是对谁,就算是对前一分钟还在打仗的敌人,也能毫不介意地效命,佣兵就是这样一群没有尊严,低俗粗野,毫无教养且自我中心,如饿狼般的亡命之徒。刹那间,脑海里涌出的尽是这些令人蹙眉的评价。 不管他再怎么拥有识人慧眼,比起没有直接交谈过的人,他更容易去相信世俗的风评,而事实上,佣兵之中那样的人确实很多。 眼前的青年,便是所谓的佣兵。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理由吗?” “没什么理由不理由的,这活儿符合我的个性罢了。” “那可是充满危险和风险的工作啊。” “我生在船中长在船中,到现在还能做什么。” 三四郎迷惑地眯缝起双眼,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对这不投机的谈话开始厌烦了。 “你能直截了当些吗?我脑子可没凯伊那么好使,也没什么耐性。”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不过,你养子的性子也很急啊。” 听到这话,阿多米拉尔?德雷克不禁瞪大了双眼。他从未听人如此评价过凯伊,而他自己也没有对凯伊有过这样的评价。 锐利如刀子一般的头脑,端正的美貌,优雅的言谈举止。 凯伊对他来说是忧心的源头 ,同时也是引以为傲的儿子。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凯伊总是屏声敛气恭敬顺从,在保持距离的同时,一言一行却渗透着敬意和爱意,特别是他的眼眸。 但是,又是极度的紧张。 万花筒之眼,比他的言语更诚实。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知道凯伊对他的恋慕。 也知道他因此而深受困扰,却又不想让他知道。 既然凯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他也便无从帮他。 凯伊对他的这种复杂的恋慕之情,促使他对自己是月人这一事实自我否定。 他知道,凯伊憎恨着他自己和他周围所有的人。 对于投向他的视线,特别是将他视为月人的视线,凯伊都会报以激烈的反抗和强烈的厌恶。而这,也正是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心头之痛。 面对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凯伊变得寡言少语,尽量避开他的视线。不知不觉的,他将自己同周围人隔开,开始一个人封闭起来思考问题。 这种变化在他本身所拥有的月人的美貌之上更添一层妖媚的气质,而他却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极度的厌恶。 等他察觉到这一点时,他最爱的儿子已经形成了一种观点,活着太过痛苦。 至今为止,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听到的关于凯伊的评价,优秀,冷静,拥有完美举止的冷漠青年。 而眼前的这位青年却说出了与这些都毫不相同的评价,在惊讶于这位拥有灿烂笑容的年轻佣兵的话语的同时,他开始明白他被选作凯伊的搭档的理由。 “那么,我便单刀直入了,你怎么看凯伊?你觉得他怎么样?” 经过了一番长时间的沉默,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终于开口了。以鲜有的耐心等待他开口的三四郎,一听这个问题,立即摆出一副“什么啊,原来就要问这个啊”的表情。 “怎么样……脑子顽固得让人火大,一天到晚只知道按规章办事,不过,要是觉得他压抑呢,有时候他又会露出一副无依无靠的的表情,要说他冷静呢,他又动不动就发火。虽说是个不太稳定的家伙,也算是可靠吧,还有就是那双眼睛,那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厌啊。虽然是个麻烦的家伙,一起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听着三四郎的叙述,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又恢复了笑容。和刚才那种礼节性的微笑不同,这是欣喜地听着自己儿子近况的监护人的微笑。 三四郎顿了顿,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你可别指望我会说什么称赞的话哦,他那麻烦的性格实在让人火大,还有就是,那个过激的电击啊。” 三四郎夸张地将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他所说的电击,就是凯伊所拥有的,据说在月人中也算是佼佼者的,作为感情感应者的能力。 感情感应,就是感知对方感情的能力。 凯伊是那种在感知对方感情的同时,向对方传递自己感情的感情感应者。他能提高自己的感情释放能力,并以此作为强有力的自卫手段,也就是说,他能将自己激烈的感情(大多数情况是愤怒),通过和对方的碰触传入对方体内,能让对方受到如同高压电击般的打击。三四郎不知悔改地一次次触怒凯伊的神经,于是便饱尝了这电击的滋味。 “因为你是他养父我才说的哦,这家伙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问题啊,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告诉凯伊,不然他又要火了。” “说老实话,我也这么觉得。”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答道。 从三四郎的话语中,他知道凯伊现在活得很好。神经质的凯伊,一定会因为这位食人佣兵而步调大乱陷入迷惘之中。一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又多了一层深意。 “对你来说,凯伊是个普通人对吧。” “什么普通不普通的,他可是你养大的,这你应该最清楚才对,他这人除了比较阴郁,脑子太好搞得总是东想西想外,还算是个不错的搭档。”三四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凯伊可是月人噢。” 三四郎沉默地抬头望着屏幕,脸上分明写着“那又怎么样”,他将垫在脑袋后的手臂张开, 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面对悠闲的三四郎,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忽然盯着他手臂看了一会儿,像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陷入了沉思,他那深绿色眼眸似是在三四郎身上找寻着什么,然后,一反常态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凯伊他……很有魅力吧!” 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语调,如他所愿地触动了三四郎的内心。三四郎挑了挑眉毛,狠狠地盯着他。 “看来你们上层阶级的床风,比谣言传的还要混乱啊。我可没兴趣和人瞎掰我搭档卧房里的事,更何况你又是他的养父,就更不能乱说了。” 听了这句从咬紧的牙缝中透出来的充满敌意的话,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微微一笑。三四郎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对方的当。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想听到的正是这些。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用他理性的眼睛望着因不甘心而沉默的三四郎,收起笑容继续说道:“有件事想告诉你。虽说我并不是想得到你的理解,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和凯伊……” “等一下。”三四郎突然打断了阿多米拉尔?德雷克那毫无感情的叙述,“我可得先说清楚,你和凯伊之间发生了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只关心在我眼前的他,其他的都无所谓。本来嘛,他既然在这里,你特地从老远过来插上一脚就是你的不对,我可没什么要听的。” “他所接受的并不是普通的教育,我想你也知道,凯伊的性格有所扭曲,这不是他的错,错在于我,他……” “够了,我不是说了嘛,比起现在打听他的出身家教,还不如帮他想想解决办法来的实际。”三四郎看起来已经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真是的,凯伊也好,你也好,怎么尽喜欢找这种麻烦事。” “也许的确如你所言……” 震惊于三四郎那充满怒气和迫力的声音,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正了正身子,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三四郎,露出了复杂的苦笑。 他确认了一下通信的剩余时间,开始结束谈话。 “谈了这么久,打扰你工作了,回自己岗位上去吧。” “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三四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要结束这次通话。 面对着一脸困惑的三四郎,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摇了摇头:“重点已经说完了,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罢了。” “啊?和我?”三四郎觉得莫名其妙,“就为了这个特地使用超光速通信?”他不禁叫了出来,就好像在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你是想说,我真是个傻父亲吧!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搞不好就会关系到凯伊的生命。不过,如果他在你身边,也许就不必过像自己勒紧自己脖子一样痛苦的生活了。” “什么啊,拜托你说得明白点。” 屏幕的另一端,线路封闭倒计时的显示灯开始闪烁。 “教会他,生活应该是快乐的。” 三四郎还是不明所以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微笑地看着三四郎,用一种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问道:“凯伊……一切还好吧?” “你怎么不去问他本人呢?我去把他叫过来吧。” “不,算了。凯伊不会对我说谎,和我谈话会令他痛苦。”阿多米拉尔阻止了已经起身的三四郎,“代我向他问好,很高兴今天能和你谈话。” “喂,喂”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说话的同时,线路关闭的警告声响起。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三四郎站起身伸出手想要阻止,而他面前屏幕上的人影却消失了。 三四郎茫然地站着,任屏幕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突然,他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啊呀,不好……珊德拉……”反复提醒自己要遵守的时间还是过了。三四郎急匆匆地往外跑。 将头发扎成一束的高挑身影,一转眼就从图书馆消失了。 跑起路来却不带丝毫脚步声,就这么飞也似的冲过没有人的走廊,消失在尽头。 第三章视察团登船 “不好意思,来晚了!”三四郎嚷嚷着冲了进来。这里不是主舰桥的工作室,也不是他负责的机械室,而是至今为止从未使用过的,船体下部的迎送甲板。 “看来你们聊得很投机嘛。” 桑德拉抬头打量着匆匆冲进来的三四郎。 他竟然换了一身衣服。三四郎今天很难得地,别别扭扭穿起了统一的制服。 在一旁操作控制台,等待视察团的巡查舰与飞船连接的凯伊,稍稍挺了挺身子。 “哪儿是什么投机啊,感觉那家伙冲着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桑徳拉走到三四郎跟前,仔细打量着他。 “喂,你穿了制服,这点值得表扬。不过你自己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了?!” 对桑德拉来说,三四郎刚才和谁谈了什么并不重要。 并不是说她没兴趣。而是,她现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仪表上了。 她打断了三四郎的话,伸手开始打理三四郎的衣领。 “你看看,领子要扣好了!袖子别卷起来!皮带要好好系!哎呀~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头发要扎起来!”她说着便开始修整起三四郎的装束。 在桑德拉的迫力下一片茫然的三四郎,扭头望着抬头对他苦笑的罗德。 “桑德拉,怎么...好痛啊,别突然扯我头发啊!” “没时间了,给我老实点!”桑德拉不理会三四郎的抗议,开始梳理他的头发。 因为桑德拉和三四郎身高差了很多,头发被用力向后拽着的三四郎,只能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罗德同情地劝他,“为了你的性命着想,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吧。” 桑德拉麻利地把他顺滑的长发分成三股,交叉编织起来。 “这次,他的梦中情人也会和视察团一起过来。” “梦中情人?”三四郎面朝天花板斜着眼睛看着罗德,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词和桑德拉实在是很不相称。 “就为了这种事情,我就必须要穿制服?” “什么叫这种事情?按规定穿制服本来就是义务。我一直太纵容你了,根本不该默认你这种违规行为的!”桑德拉狠狠地反驳道。她编完三四郎的头发,便匆匆梳理自己的头发来。 三四郎摸着被狠狠揪在一起隐隐作痛的头发,盯着桑德拉。这么想来,确实今天桑德拉兴奋异常,动不动就看时间,是在焦急地等待视察团的到来吧。 三四郎饶有兴味地眯着眼看桑德拉。娇小性感,是优秀的武官同时也是果敢的勇士的桑德拉,今天一反常态显得格外欢欣雀跃。 “刚还在奇怪怎么口红抹得这么艳呢,原来如此。” “闭嘴!!” “巡视艇方面传来最终联络,太空梭已经出发了。”凯伊冷冷的声音硬硬地插入桑德拉和三四郎的谈话,“视察团成员六名,随行人员四名,负责人是旗舰船加路达号舰长格特鲁普少校。” “呀~??” 在凯伊那毫无感情,和人工音声般的报告之后,传来了一声小女生似的的尖叫。 桑德拉如少女般的反应让三四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站在一旁的罗徳禁不住笑出了声来,而凯伊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桑德拉,你那句话后头跟着奇怪的东西哦。” “真烦人!他是我进士官学校以来的偶像哦,很帅的!三四郎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比罗德还要魁梧的大力士?” “什么啊!他可是一头金发,蓝眼睛,皮肤白皙容貌端正身材纤瘦的美男子哦!萨沙米哈伊尔格特鲁普少校可是俄罗斯贵族的后裔!”桑德拉忿忿地回答。 “桑德拉喜欢的,不是罗德这种魁梧类型的吗?” “女人不管到了几岁都憧憬着王子,不管谁都喜欢美男子的!” “金发碧眼,纤瘦俊俏的王子殿下,喂,怎么觉得好象是说凯伊那样的家伙嘛。” “说来也是,少校和凯伊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相象。”桑德拉望着凯伊,开始沉思。而凯伊却把他们的对话当作耳旁轻风,自顾自地继续操作着控制台。 “所以,我也喜欢凯伊啊。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摘下护目镜对我微笑就好了。”桑德拉对凯伊眨了眨眼,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然后,她回头对三四郎微微一笑,“不过三四郎,你可不要因为人家长得象凯伊就对人家动歪脑筋哦,会被扣上不敬的帽子关禁闭的。” 三四郎急得跳了起来,“说,说什么啊!谁会和男人做这种事情!” 桑德拉和罗德饶有兴致地看着双眉倒竖满脸通红的三四郎。凯伊也因为这声大叫而抬起头来。 由于对于载着随行人员即将到来的太空梭不满,对谈话的话题也很是厌恶,凯伊藏不住心中的不快,微微皱了皱眉。而此时,三四郎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我可不想改变原则。我的确是和凯伊睡了,但那只因为凯伊正好是个男的,并不是说我现在变得喜欢抱男人了!听好了,不管那家伙再怎么像凯伊,我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意思!” 听到三四郎这番豪言,桑德拉惊讶地合不拢嘴,罗德使劲忍住笑认真地板起脸,叹了口气。 “你这是...要抱怨?还是要和我们大谈你们的爱情史?” 三四朗看着两眼放光的桑德拉,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中了桑德拉的圈套,说起了凯伊最最讨厌的话题,等觉察到情况不妙却为时已晚。 在抖动着肩膀脸涨得通红拼命忍住笑的罗德对面,三四郎看到凯伊用冰冷到极点的表情狠狠地盯着他。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三四郎能够读到凯伊的表情。就算有护目镜的阻挡,三四郎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那双被怒火染成通红的双眼。 “...随你怎么样了。” 三四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决定离凯伊远远的三四郎从不害怕任何人,却对发怒的凯伊有些畏惧凯伊对三四郎则完全不予理会,从操纵台起身,摘下和太空梭联系用的耳机,加入了他们的队列。 “视察团的船到了。” 听到这句话,桑德拉和罗德顿时停止嘻笑严肃了起来。 终于,沉重的机械声响起,儒勒?凡尔纳迎送甲板开始启动。 凯伊笔挺地站在桑德拉和罗德之间,看都不看三四郎一眼。三四郎挺着胸,任凭桑德拉斜着眼看着他。罗德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桑德拉的两颊还挂着兴奋的潮红。 四人直直地站着,等待着视察团和随行人员上船。 副显示屏中映出了视察团一行和带路的罗德和桑德拉。 视察团的接待任务交给罗德和桑德拉,自己开始日常的当值任务的三四郎,在舰桥不时地瞟着屏幕。 从直立不动和敬礼的姿势中解放出来的三四郎,做在武官的座椅上悠闲地伸着懒腰。他将身上那件让他透不过气来的制服随意卷起,然后将手指叉进他的头发。 他一边粗暴地拆着被桑德拉编成三股的 头发,一边看着副显示屏。 只见那些身居政府高位的老头们不时地点着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听明白了站在主计算机前的罗德的解说。 围着视察团站着的四名随行人员,从他们的体格和年龄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其中,有一位引人注目的长官。 金发披肩,冰蓝色的眼睛,瘦弱的身体穿着的制服与其他士官在设计上有着稍许区别。 一望便知,他就是桑德拉的梦中情人,格特鲁普少校。 “什么啊,不就是个普通人嘛!”三四郎扯着衣领自语道。 端正的容貌和纤瘦的身材,让人很难把他和将身强力壮的士兵置于自己支配之下的旗舰船舰长联系到一起。要让三四郎来看,这人甚至叫人觉得不那么牢靠。因为这位拥有与凯伊相似的神情的青年,在他这阶级的人中间无疑是很年轻的。 对于与自己年龄相当,却拥有立于人上的威严的这位青年,三四郎给了个冷淡的评价。 “你看桑德拉的脸啊,就跟见到偶像的小姑娘似的。”他把为视察团领路的桑德拉的脸放大,转过头去对凯伊说道。 “...” 凯伊沉默着依旧背对着三四郎。 三四郎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什么呀,还在生气吗?” “你指什么?”凯伊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冰冷,依旧埋头工作。 然而他的搭档并不会因为这些就退缩。 他渐渐靠近凯伊,将手搭在凯伊的椅背上,把椅子往自己的方向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也知道我这人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别动不动就生气的,也该习惯习惯才对。” 凯伊对三四郎的话哭笑不得,一腔的怒气却不能爆发。 “...明明是自己失言,还强词夺理。”凯伊叹了口气,想转身继续操纵台的作业,不料三四郎却紧拉着椅背不肯放手。 “三四郎!”凯伊怒气冲冲地盯着三四郎。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吧...你又在想些什么?”三四郎死死地盯着顽固地不肯摘下的护目镜,和本应无法看见的万花筒之瞳视线相接。 这只有三四郎才能做到。透过不透光的护目镜与凯伊四目相对,从而读取他的表情。 对于有时敏感得可怕的三四郎,凯伊拿手的面无表情并不奏效。 “这和你没关系。”凯伊扭过头冷淡地回答。就算是被他看出来了,也没必要就这样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 “又来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这种态度是很失礼的。”三四郎不服地撅起嘴,放开了拉着椅背的手。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让凯伊开口比登天还难。 看来他决定放弃了。 虽说敏感,三四郎在推断对方心理的能力上却有所欠缺,没有巧妙引出话头的技巧。他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他挺直了身子,不再凝视凯伊的眼睛。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将副西显示屏中视察团的身影切换成计算机的某个电路。 因三四郎的放弃而大松一口气的凯伊,面对操纵台继续作业,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副显示屏的画面。他马上认出,这是三四郎这几天一直在摆弄的那段电路。 三四郎在分离主计算机的那次事故之后,对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儒勒凡尔纳号的生活早已厌倦。 虽说生在船中长在船中的他早已习惯单调的生活。 但是,习惯和不厌倦,似乎是两码事。 联邦最先进的高性能的儒勒?凡尔纳号,很少出问题。虽说小危险如家常便饭,但能让三四郎认真投入的问题,最近并没有发生。 然而,要是他因为无事可做而在当值时间打磕睡,他的搭档凯伊绝对不会保持沉默,对于三四郎,凯伊向来是毫不留情的。他会使用与他那优雅的外表毫不相称的过激手段将他叫起。 用足以致昏的电流击得他哇哇地从床上跳起,或者在他藏身的仓库灌水。(由于仓库内的机械都有防水膜保护,遭殃的只有三四郎而已。) 将任务这个词按教科书上的注解理解的凯伊,和将它理解成无事可做就可以睡觉的三四郎之间,似乎没有协调点。 这次三四郎却意外地早早妥协了。他明白,只要他在船上,就不可能逃脱凯伊的追踪,于是他决定,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在当值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舰桥为好。 为了在舰桥不打磕睡地渡过无聊的当值时间,三四郎开始对船内的机械进行小小的加工。那段电路也是他选择的对象之一。 将通气孔的导管改装成自动开闭式,以确保通路在紧急情况下保持畅通,或是在计算机中寻找空隙制作新的设备等等,三四郎开始了这些被凯伊称为“只会给周围人添乱的小加工”。 也不能说是完全默许,至少这样一来,他就能乖乖呆在舰桥,而且这些小动作有些还是很有用的。 作为凯伊来说,与其用船内雷达四处搜索三四郎的踪影,不如让他呆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更重要的是,凯伊对三四郎的技术是全面信赖的。当然他并不会把这点说出口。 在摆弄器械方面,三四郎确实才能出众。很难相信这个粗线条的男人为什么能一边哼着小调一边进行繁琐精细的作业,还能用独特的嗅觉敏锐地嗅出机器的异常。 虽说会有些麻烦,但至少不会出大事。就凭着这份半吊子的信任,凯伊决定先观察一阵子再说。这已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最大让步。 开始作业的三四郎似乎忘了刚才与凯伊拌嘴的事。凯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三四郎那难以置信的心情转换的速度,的确让凯伊轻松很多。 在凯伊对三四郎渐渐放松警戒,偶尔失言吐露真心的时候,三四郎并不会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这倒并不是因为三四郎的同情心作祟,只是他似乎对接下去的内容失去了兴趣而已。对他人情感极端淡泊的三四郎,于凯伊是个不构成任何负担的搭档。 所以,虽说有点放不下架子,但对别人绝对问不出口的事,他还是会对三四郎说。 就像这样的话。 “...他,还好吧...?” 凯伊盯着显示屏,问出了萦绕心头使他不快的原因。 “谁?啊,你养父啊?你也好,你养父也好,怎么都来问我?想知道对方的情况,见个面不就得了。” 凯伊感觉到了三四郎望着自己的视线,垂下了眼睛。 三四郎知道凯伊对他的养父,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有着复杂的感情,也知道,他们仅有的一次交合也是出于凯伊的本愿。 这是凯伊亲口说的。 知道这一切,却还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这样的三四郎,让凯伊在放心的同时,又产生的一些对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这些,凯伊只对三四郎提过。三四郎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知道说起这些事情,会有多痛苦,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他绝不需要同情。如果让三四郎看出他为这些事情而劳心,他知道自己也许会憎恨三四郎。 他的自尊就是如此强烈。 对三四郎说出了这些事后,凯伊打从心底后悔,幸好三四郎采取的态度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凯伊也开始不满,觉得自己的苦闷和烦恼都被忽视了。 对三四郎来说,我只是一个连他的好奇心都激不起来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凯伊不禁攥紧了拳头。心里明明有了阿多米拉尔德 雷克,却还乱想这些,他实在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不允许抱了自己的男人忽视自己,这不就是月人吗。和自己肌肤相亲的人没有成为自己的俘虏,没有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凯伊咬着嘴唇,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不管怎么否定,自己最终都不过是个月人而已吗? “-伊,凯伊!” 突然肩膀被人抓住,凯伊猛得回过神来,三四郎凑着脸在他跟前。 不管怎么叫,都埋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的凯伊,终于抬头看自己了。三四郎舒了口气,放开了抓着他肩膀的手,将手指插入长发中粗暴地拢着头发。 “真是的!自己起了话头,魂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三四郎说着,便坐上了凯伊椅子的把手,俯下身,迅速地将护目镜从如恶梦初醒般的凯伊的脸上摘下。 “怎么又是一副忧郁的眼神。想知道我和你养父的谈话内容的话,我就告诉你。别摆出这种表情自寻烦恼了。” 对于轻易探知到自己心理的三四郎那良好的直觉,凯伊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一阵恼火。 安静的银色眼眸突然泛起红色光芒,凯伊竖起眉毛斜眼瞪着三四郎。 “对,就该这么瞪着我。” 三四郎手中把玩着凯伊的护目镜,似乎完全不在意凯伊的心情。 “从头到尾都是在闲聊,还有就是问我为什么要当佣兵,你现在好不好之类的。好像他所谓的要紧事,就是和我聊天似的。” 他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这次最后莫名其妙地被单方面诱供出情报的,和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会面,于是脸上便写满了厌恶。 “和你聊天...?” “那些大人物们脑子里想的东西,我可是一点都搞不懂。不过,他不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洋洋自得,也不根据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胸怀宽广,是个还不错的男人嘛。” 看着像个孩子一般望着自己,连护目镜都忘了抢回去的凯伊,三四郎耸了耸肩。 对于佣兵来说,月统括司令长官就好似云层之上的存在。阿多米拉尔?德雷克在阶级地位上明明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但从三四郎口中说出,却好像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还有,他还说了蛮奇怪的话哦。说是让我教会你,活着是一件快乐的事。” “活着是一件快乐的事…?” 凯伊的万花筒之瞳绽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阿多米拉尔?德雷克的这句让三四郎模不着头脑的话语,却在凯伊的心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如实地反映出凯伊心理的万花筒之瞳泛出的无法名状的奇妙色彩,让三四郎呆呆地忘了言语,迷倒在这眼眸的色彩之下。 也许,对很少流露情感,很少被事物感动的这个男人来说,所谓的悲伤,便是这种色彩吧。 “痛苦的时候,将痛苦坦率地说出口,这样才能轻松噢。”三四郎移开了视线,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样的凯伊。 “你指什么?” “这么痛苦的表情,却什么也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三四郎不顾凯伊的反问愤愤地说道。 看着像撒娇的孩子一般的三四郎,凯伊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真是多管闲事。”粗暴的回答经他之口,却成了朋友间的说笑。凯伊直了直身子,收起微笑,巧妙地从三四郎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护目镜。 凯伊没有理会对自己快速的心情转换惊讶得合不拢嘴的三四郎,开始利索地收拾起没干完地工作。 烦恼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这一点,是凯伊安心了许多。 对于三四郎在与自己的交往中产生的困惑,凯伊感到很愉快。因为他自己,也对很多事情很是迷惑。 他偷偷瞟了一眼三四郎,笑了笑,装作不知道三四郎因为一个人落单而一肚子的不服气。 在探寻自己心理之后一直能感到的那种,让全身冰冷下来的厌恶感,这次却并没有产生。 这样想想也不错。 在三四郎无意说出的话语中,凯伊找到了探寻自己的内心又不使自己受伤的方法。 “对了,三四郎你现在,在搞些什么名堂?”歇了一会儿以后,凯伊又转向武官席。 他很早就开始注意这件事了。副显示屏上映出的那段电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再加上它复杂的内容,以及三四郎在这里花的比其他作业多得多的时间,这些都引起了凯伊的注意。 “这个…应该是船的自动控制装置吧!” “光看这段电路就能猜出来啊,果然厉害!”三四郎并没有停下手边的活。看上去,他在计算机电路中加入了什么东西。 “三四郎,我不是说过了,不要碰飞船的中枢部分吗。”凯伊感到了些许不安。 “这艘船的计算机很强劲噢!比我见过的任何飞船的设备都要优秀,容量也很出众。拜它所赐我可以好好地玩玩…” “喂,儒勒?凡尔纳可不是你的玩具。” 三四郎没有理会凯伊的不安,成功地将自己做的电路和主计算机连接上了。他草草地捋了捋头发,对站在身边的凯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成功了!” “…这次又搞了什么…?”凯伊丝毫不掩饰一脸的怀疑。三四郎开始乐呵呵地介绍起自己的劳动结晶,“别这么说嘛!你绝对会喜欢的啦!我告诉了自动控制装置它的主人是谁。” “你的说明还是这么有独创性。计算机就不用拟人化了,赶快切入正题!” “…你说话还是这么刻薄呀。简单说来,就是在自动控制装置中加了锁定机关,让它先识别主人再服从命令。” 凯伊对三四郎过于简单的说明皱起了眉头:“再说得具体些。” “自动控制装置,会按照输入的命令来操纵飞船。只要打上坐标,它就会计算到目的地的最短安全距离,然后代替我们来操纵飞船,对吧。” 凯伊用沉默催促着三四郎接着说下去。 “这样一来,只要知道连接主计算机的方法,不管是谁都可以操纵这艘船了。那么,要是一些恶质的黑客们侵入这艘船的主计算机,定下了乱七八糟的前进方向,飞船就会遵照他们的命令航行了。” “也就是说,你让计算机识别命令人,让自动控制装置只听从我们的命令了?” “很厉害嘛!脑子聪明的家伙理解得就是快。接下来只要记录我们的音声信号和网膜就完成了。” 凯伊冰冷地暼了一眼一脸满足地三四郎。 “这是无用功。” “你说什么!”三四郎瞪大了眼睛,头发散落披肩。 凯伊对他挑衅地扬了扬头,然后用一种只有在说真心话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对三四郎用的语气,思路明晰地开始说明。 “听好了,你的解释中有两个不可能。首先,这艘船是以亚光速在行驶。以亚光速行驶的船,和外界基本上是隔离的。要连接这艘船的主计算机,需要强大的能源,以及接受方的协助。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又如何注入这强大的能源?” 三四郎一时语塞。凯伊说的很正确。以非正规手段与高速行驶的飞船取得连接难如登天。 凯伊完全不理会心有不甘地盯着自己的三四郎的眼神,护目镜内侧的万花筒之瞳一边放着光,他一边继续着冷静的发言。 “还有一点。主计算机基本上是独立工作的,也没有和一般陆地上的计算机连接。 那么你所谓的黑客,到底是怎么入侵的呢?” 凯伊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向三四郎浅浅地笑着,好像再说“怎么样?有本事反驳的话就来啊。” “…总之多加防备总是好的嘛…”经过一番搜肠刮肚,三四郎总算找到了让自己正当化的理由。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胜负,在开始之前就已分明。在舌战上,凯伊百战百胜,三四郎一点胜算都没有。不管输了多少次都不能改变这个令人不甘的结局。三四郎的嘴唇上,印出了他的虎牙的齿印。 三四郎忿忿地看着一脸晴朗的凯伊。他将自己身上的硬硬的制服夹克一把脱下。看着将制服当出气桶的粗野的三四郎,凯伊的视线突然停在他的上臂。 “三四郎,你和阿多米拉尔?德雷克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穿制服吧…” “那当然了,这种衣服,穿长了让人窒息。” 听到三四郎的回答,凯伊神色大变。 三四郎不解地望着茫然地盯着自己手臂的凯伊,顺着凯伊的视线找到了它的终点。 “这个呀,你又抓成这样了。”三四郎明白了凯伊在看些什么,苦笑着说道。 三四郎的双臂上的伤痕,一眼便知是指甲的抓痕。从肩膀到手肘,断断续续连成一片的长长的抓痕,是昨天凯伊弄上去的。 虽说他们并没有作为buddy登录,单他们的关系还是很自然的持续着。 三四郎并没有沉溺于凯伊那月人的身体。 虽说很激烈,但在接触时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节制。 他的精神可算是相当的健康和强韧。就算在几次的肌肤相亲之后,三四郎看凯伊的眼神,也不象凯伊记忆中那些男人那么放荡。 “喂,你不要紧吧。”三四郎饶有兴趣地看着茫然地望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的凯伊。 那天,在当值后,凯伊去了三四郎的房间,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这次视察的资料。三四郎并不在床上。 他在冲澡。 未等凯伊说明自己的来意,就被强拉进浴室。 “你干什…” 抗议声消失在激烈的水声中。 他想甩上一巴掌,可手臂却被顺势举起,紧紧地抵在潮湿的墙壁上,两腿也被强行分开,他能感觉到三四郎的体温,他紧贴着自己,就像是在确认自己身体的线条。凯伊的抵抗也就只剩下形式而已了。 刚开始时总是强硬的,激烈得不给凯伊任何思考的余地。虽说并没有什么技巧性,但三四郎那感度良好的手指总是马上就记住了凯伊身体的沸点。 凯伊都忘了自己是穿着衣服被强拉进浴室的。一直捉摸不定的三四郎,只有在相依相拥时刻,才会变得简单易懂。 三四郎什么都不想只顾埋头于凯伊的身体,在热气蒸腾的浴室,狭窄的空间和不自然的联系,使他们一再地到达了兴奋的顶点。 就这样一直到精疲力尽,连指尖都动弹不得。昨晚就睡在了三四郎的床上。 “昨晚可是一点都动不了只能靠我抱啊,你比看上去要健壮得多嘛。” 凯伊没怎么搭理三四郎,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手臂。 他,阿多米拉尔?德雷克,注意到了吗? 聪明如他,一见这些抓痕,就应该明白事情的大概了吧。 虽说自己并无意隐瞒与三四郎的关系,但是以这种间接的方法让他知晓,这让凯伊很受打击。本想再过些时间,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好,等到能够正视他的时候再选择恰当的词语向他说明的。 “我,有时觉得你真的很恨我。”三四郎突然认真地说道。 凯伊抬起头,满以为三四郎要开些什么的低级玩笑,而三四郎却收起刚才的苦笑,一脸的认真。 “三四郎?”凯伊不解。 三四郎用另一只手遮住伤口,透过凯伊的护目镜与他的万花筒之瞳相对。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在我抱你的时候,你好几次都用力抓在我的肩膀和手臂上。最初我并没有在意。对受伤早就习惯了,而且老实说,那种时候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三四郎眯起眼睛,苦笑道,“你是感情感应者吧。我们靠得那么近,这些伤,你也会感到疼痛才对。这不就等于你抓在你自己身上吗?” 凯伊无言以对。 “首先,弄出这些伤痕,应该不是无意识的。什么太过冲动,或者说什么自己毕竟是个男人,这种简单的理由我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凯伊静静地低下眼睛,避开三四郎的视线。 昨夜在热气蒸腾的狭小空间的那些记忆苏醒了。在没有间歇倾泻而下的水帘之中,三四郎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灵巧地脱去了他的外套。当三四郎的虎牙接触到他裸露的脖子,凯伊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身体比心理更早地接受了三四郎。 三四郎的长发紧贴在湿漉漉的肌肤。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那艳丽的长发便顺着慨伊的身体缓缓爬行,这些刺激让凯伊几近窒息。 本就是过于敏感的身体,一旦点上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烧得多高。 双臂绕着三四郎满是伤痕的脖子,把整个身体都交付给他,连溅落在脸颊上的水滴都能转变成快感。凯伊似乎听到了他自己轻微的啜泣声。 “除了沉醉的时候以外,你总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总感觉自己抱着两个凯伊,月人的你,和极力否定这一切的你。” 三四郎的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凯伊知道,三四郎早已意识到了这些。 “刚才说了,痛苦的时候坦率地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些。为什么痛苦?你希望我怎么做?你什么都不说出来,却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不觉得这么做是犯规吗?” 凯伊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 昨夜,这双手紧紧地抱住三四郎那满是汗水的后背,并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抓痕。说自己是沉醉忘我,只是好听的借口,自己确实有要伤害三四郎的意识。 在体内深深地接受了三四郎,在享受让人窒息的快感的同时,使上浑身的力气将指甲掐了下去。 无疑,这并不是无意识的行为。然而,为什么做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恨我吗?” “怎么会…”凯伊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做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既然这样,仅仅是单纯的否定是无法让三四郎信服的。 三四郎似乎感觉到了凯伊的混乱,他深深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拢了拢头发:“干嘛想得这么多?我可不想问这么麻烦的事…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也别一脸阴沉的,想些开心的事吧。”三四郎说着,便坐回到显示屏前。将陷入困惑中的凯伊一个人留在一旁。 他不明白与他相拥的意义。 少年时代的凯伊,和自己看上的对象发生关系就好像家常便饭一般,被德雷克收养后直到现在,他都固执地拒绝和他人的肌肤的接触。 经过了作为月人的奔放淫荡的生活以及之后的自我束缚的禁欲生活这两种极端,凯伊对性的态度和感受变得非常偏激。 正因为如此,凯伊才不明白他与三四郎相拥的意义。若是问三四郎,他一定会笑他又在考虑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吧。 凯伊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对碰触自己的人产生的发自心底的厌恶,是这种厌恶,让他对三四郎用力抓了下去吗? 三四郎手边的作业告一段落后,抬头望了望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凯伊。 三四郎很清楚,对凯伊而言,性,有着特别的意义。他不会像三四郎那样把它仅仅 理解成一种很好的运动方式。 然而,对于凡事都不愿深入思考的三四郎来说,这种情况下的凯伊可以说是他无法理解的。 极端淡泊人际关系,像狼一样独行至今的三四郎很少和别人发展如此深厚的关系,所以现在这样可以说是生平头一遭。 不明白该如何对待对方,就这点而言,三四郎也同样困惑着。 三四郎用力甩甩头,把开始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既然是不明白的事情那怎么想都没用,何况对象还是活生生的人。在这一点上,三四郎和凯伊有着很大的区别。 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明白,更不可能去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这就是三四郎与人交往的基本姿态。 换言之,不管凯伊再怎么烦恼,只要他自己不得出答案,三四郎是不会插手的。就此而言,比起外表冷酷一本正经的凯伊,其实倒还是三四郎更加孤僻一点。 尽管如此,三四郎也不是不关心凯伊。看着凯伊沮丧的样子,他忽然有了主意。 看了看刚调试完毕的新玩具,想起方才在口舌之争上输给凯伊的情形,三四郎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想到了个好办法,既能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又能进行新电路的试运行,还能让凯伊转换心情。 “凯伊。”三四郎竭力摆出最认真的神情,望着凯伊,“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变态…” 三四郎的呼唤将凯伊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虽说心中的疙瘩并没有消失,但三四郎难得的认真表情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可我看着你,总会有一种冲动。”三四郎扔出这句出人意料的话,看着凯伊。凯伊当然没有回答的意思。 “昨天也是这样,在那么狭小闷热的浴室,就这么站着….也许你很难相信,我至今为止从没有做过这种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你想说这是我的错?”凯伊总算开口了。 三四郎连连摇头道:“不是,怎么说呢,也许我想看见你痛苦的表情。” “然后呢?”凯伊看着边想边说的三四郎,笑了笑。 “就算是现在,看到你受伤的表情还是很受刺激,我觉得问题在我。竟然会觉得这比色诱更来得让我兴奋。” “怎么连你也这么…”凯伊痛苦地垂下眼睛,要真是这样,那他和至今为止让他痛苦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连三四郎都这么说,凯伊不得不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否定这么看待他的男人,厌恶自己的自己。 “不对,奇怪的是我。我一直认为性就是要两个人都快乐,所以,一想到我的这种冲动会让你出现那种表情,事后会觉得特别不舒服,同时也产生强烈的罪恶感。” 凯伊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想要离开。三四郎却一把抓住了凯伊的胳膊,并顺势摘下他的护目镜。 “凯伊。”他低低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他坚定的眼神直视着朦胧泛着暗淡银色的万花筒之瞳。他知道这样一来,凯伊便无法行动。 “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抬起凯伊的下巴,对着自己。 凯伊知道他的意图,想要反抗,但发现三四郎的手并没有束缚自己的行动,便放弃了抵抗,低下了眼睛。 “我,真的很喜欢你。”三四郎轻轻吻了一下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凯伊,然后,便是深深的吻。 “….你的罪恶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凯伊闭着眼睛说道。 “让我如此烦恼的,是我自身的问题。你没必要多想。” “那么,我就这样可以吗?” 凯伊扬起青灰色的睫毛,面对三四郎的视线,点了点头。 三四郎开始着急了,本想设个圈套,没想到自己尽说了真话。 他站起身,要趁自己再漏出什么荒唐话之前把事情结束。于是,他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到背后,拉下了开关。 “不管我怎么抱你,你都能原谅我吗?” 三四郎的背后,忠实的机器开始了记录音声的操作。 之后,凯伊会对自己的大意追悔莫及,而在当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问题上,一点没有注意到三四郎不自然的姿势和刚开始闪动的指示灯。 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不明白的事情只会越积越多,但他觉得必须告诉站在对面的男人,自己对于和他的关系并不后悔。 只有这点可以断言。 凯伊忘记修饰自己的声音,用他原有的柔和的性感声线说道:“如果是你的话…” 到手了! 没想到从搭档那里引出了比预期更理想的回答,他拼命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将难得一见的告白用机器记录了下来。 “是这…里。” “啊!!”在桑德拉微笑着打开舰桥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绝的叫喊。 “快给我删了!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 因格德鲁普少校提出要在临走前再看一下舰桥,桑德拉便把政府官员们都交给罗德,自己带着少校和随从回到舰桥,不想却看见如此光景。 站在身后的军人们听到这突然的惨叫,迅速地摆好战斗姿势。 这也难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被按着脖子正奋力挣扎的男人,和一个因愤怒而颤抖着肩膀的纤瘦青年的背影。 “啊,大家不用介意,这只是他们的心情转换,或者说是亲密感情的体现…总之只是一种娱乐方式啦。虽说有些夸张不过不会造成实际的危害,请大家放心。三四郎!还有凯伊!你们快点给我适可而止!”桑德拉竭力打着圆场,微笑地看着直视前方丝毫不敢大意地军人们,最后柳眉倒竖地厉声呵斥起这两位同事来。 听到桑德拉的训斥,一把从三四郎手中抢回护目镜的凯伊回过头 “失礼了。”凯伊挺直了身板,用没有抑扬的声音说道。他优雅地行了一礼便回到了自己地座位。 凯伊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的护目镜中隐藏的万花筒之瞳已染成了深红。而目击他戴上护目镜的瞬间的军人们,却把这红色误作了他眼睛固有的色彩。 至于三四郎,他还抱着自己的脖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除了从咬紧的牙缝中漏出的几句呻吟,基本上是处于无法言语的状态。 “你们怎么又搞出这种事情…” 桑德拉不耐烦将事件归咎于三四郎。(凯伊和三四郎之间的争执,基本上百分之百是由三四郎引起的。) “诸位这边请,不用管他,他马上就能爬起来的。”桑德拉全然不顾在地上打着滚的三四郎,自己招呼起客人来。军人们看来有些犹豫,对着一脸苦闷表情的武官和头也不回一直以背影相对的文官看了半天,终于,一位将校站了出来。 “是凯伊博士和三四郎少尉吧。真的是他们把行星用计算机用到了宇宙船上的吗?”说着,便跟在桑德拉后头跨过了横在地上的三四郎的身体。金色长发,冰蓝色眼眸。他就是萨夏?米哈伊尔?格德鲁普少校。 “您别看他现在这副德行,本事可是一流的。”桑德拉底气不足地微微笑道,就像是在纪律严明的飞船上目睹了军法会议的场面之后吐出的没有说服力的话语。 顺带一提,三四郎虽然无位无冠,但胸前却配着少尉的阶级章,这是联邦军中士官学校出身武官的习惯。这些三四郎并不在意,罗德和桑德拉也没有料到有一天会逼三四郎穿着制服迎接客人,所以也就一直这样了。 如今在梦中情人的面前出丑,让桑德拉很是沮丧。 “怀尔德罗斯中尉,不必多加解释,我已经充分理解了刚才的说明。”少校对垂头丧气的桑德拉笑了笑,随即将目光投向三四郎和凯伊。 一卷全 1任性的搭档(midnightegoist) “呜……” 潮湿的房里传来阵阵悲呜,一名青年因为痛苦而双眉深锁,对方的手指在他胸前不断爱抚,斗大的汗珠沿着纤细的颈子滚落。 一再的刺激令他忍不住想释放快感,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对方乌黑的头发,全身被紧紧压住,使尽力气也挣脱不了那强而有力的双臂。 对方修长的手指扳开他紧闭的双唇,伸人他的回中不停抚弄湿润的舌头。 不等他稍喘一口气,另一只手又在他身上游走,两人相叠的身体激烈地摩擦,阵阵急促的喘息声随着身体的律动,不曾停止过。 “好痛……” 汗水湿了全身,口中的手指仍不停地挑逗他的舌头。青年在一波波猛烈的快感侵袭下全身发软、任凭宰割,然而对方却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虚软的睁开双眼,昏暗的室内让他根本看不清周遭景物。 现在的他不在乎身边发生什么事,一双宛如玻璃珠般清澈的双眼已被泪水浸湿,串串泪珠滑落了他的脸颊。 瞬间,美丽的眼珠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只要见过那光芒的人,一定会永生难忘吧!因为就算这世上有和那光芒相同的颜色,却未必会出现相同的神秘感。他的眼睛会随着心情的转变,透露出异于常人的光采,如同万花镜般璀璨。 这就是身为稀有人种——“月人”的证明。 一般人很少有机会见到,因为出现的机率实在太小了。 “够了,三四郎”他喘着气,用清柔哀求的口气恳求道。 他觉得自己已经达到极限,但是对方并不理睬,还用双唇紧贴住他的嘴,柔软的舌头阻断了他的要求。 他那青灰色的头发被对方紧抓在手中,令他动弹不得。 男人的大手探索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修长的手指游移到他胯下的密林,顿时间,他感到一股电流传遍了全身。 对方的头埋在他的双腿之间,因为受到外来刺激,他双腿间的敏感部位早已不由自主变得坚挺,随时都会爆发。 一股蛮力将他的双腿毫不客气的向两侧扳开,任他死命挣扎仍被得逞,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屈服,正贪婪的享受这份快感,臀部不停的扭动,迎凄对方给他的一切。. “三四郎,求求你——”不管他怎么苦求,对方仍不理会,还抓着他的腿,将他整个下半身抬高,唇贴近他的大腿,用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了他白嫩的肌肤。 “鸣……”他把三四郎的背抓出条条指痕,尽管被控制,但面对不断而来的冲击,身体依然回应着对方给予的爱,发出高扬的叫声。 “你真的好热情啊……”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三四郎托住他的下颚,身体贴匠,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肩上,带着满足的眼神中,散发一技强烈的热情。 三四郎的手指贴近他的唇边,他伸出温热的舌头舔昏暗的房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那细薄的双唇露丑淡淡微笑,继续展开下一波高潮。 他含着三四郎的手指,冷不防的咬了下去,但三四郎忍住,没叫出声。 不用看也知道,三四郎的手指被他咬得破皮了,正渗出斑斑鲜血,但他克制不了激烈的情绪,满脑子只想满足身体的欲望。 .“快……点,别再让我等了……”他仰头看着、渴求着三四郎。 “快来嘛……三四郎,你还在发什么呆啊?”见三四郎没回应,他忍不住催促,将身体靠上去,手指轻抚三四郎的身子,伸出鲜红的舌头,慢慢舔舐三四郎的肌肤。 “看到你这么主动,我应该要感到高兴吧!’’三四郎对他苦笑,伸手托住他的下颚。 得到回应,迤口同兴的伸展身体,准备迎接三四郎的爱,双腿在不断的激情中,夹紧三四郎的身子。 “啊啊啊……” 接连而来的快感不断侵袭身躯,好几次,他都觉得快虚脱了。 他伸手去抓对方厚实的背,手指因两人结合的快感而更加使劲,然而连续的冲击令他几乎失了神。 他毫不拒绝地接收对方不断的给予,青灰色的长发散乱在额前,凌乱不已。 当三四郎再度展开攻势,他微张的双唇忍不住开口要求: “抱紧我……我要你……我要……”美丽双唇开回的同时,他爬起身子扑上去,迫不及待的抱住对方,手指不断在其背上来回爱抚。 热情的手指拨弄着对方的长发,再游移到肩胛骨,指尖停留在肩上,紧紧抓着。 这时,青年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呜……”一阵剧烈的痛楚,让三四郎停止了动作,因为青年毫不留情的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鲜红的爪痕。 其实三四郎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 随着身体的律动,青年的手指不断在三四郎背上留下一条条爱的记号,鲜血由伤口渗出,比起任何的甜言蜜语、急促喘息,更能显出这份感情的热烈。 身体被快感侵蚀,青年的脑中早已无法思考,完全凭本能追求肉欲的欢愉,脸上露出了满足、欢快的笑容。 看到青年的表情,三四郎更加兴奋,他的手指嵌进青年的肩膀,让两人的身体密实地贴合。他像一匹发狂的野马,恣意在青年身上奔驰,想藉由身体的交合表达对他的爱。 月人本身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当他们感受到快乐,会完全融入那种情绪;而若别人感受到,他们也会将这份感觉化为自己的情绪。 追求快感是月人的代名词、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也是生存的本能。 青年当然也不例外,身为月人,他无法抗拒这改变不了的天性。 他的身体忠于本能地享受对方带来的快感,贪婪地接l孜这份难以言喻的高潮。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布满汗水的身体不断在与男人交合的过程中发出声响。 “凯伊……” 在不断的激情之下,耳边的轻呼令他的感官神经被刺激到最高点,青年的手指更加用力抓着三四郎的肩膀。 “呜……”这时,青年突然贴近三四郎的耳边低语。 “什么?凯伊。” 他微张的双唇像是有话要说,但随即又抓紧对方的肩膀,继续索求快感。 “再说一次。” “三四郎……”他并没有回答,依然忘我地扭动臀部,头发随着身体摆动,像是在空中轻舞。 “快说啊,凯伊!” 三四郎……”他的唇依旧不肯吐出只字片语,只是不停叫着对方的名字。 “凯伊——” “啊……三四郎……呜……三四郎……”他不断叫着,就是不肯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凯伊!凯伊。” 三四郎在凯伊微微颤抖着的脸颊上轻吻。“你还活着吗?” 三四郎趴在凯伊身上,正关心的注视他。 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他轻抚三四郎的胸,露出小孩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以为会死掉呢!”他轻吹着三四郎垂落肩上的长发。 三四郎连忙把长发拨到背后,然后伸手梳理凯伊的浏海。 “你休息一下吧!刚刚玩得这么激烈,我想你应该累了吧!”他带着苦笑哄凯伊,眼神充满了关爱。 但凯伊却用锐利的眼神回望他,似乎舍不得让他离开视线范围。 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凯伊的身体微微颤抖,几乎虚软的身躯迅速转身背对他,扑倒在床上,企图用被子包里全身。 “凯伊!”三四郎轻唤, 却得不到回应。“你有听到吗?” 他拨弄着发际,尽管已经没有靠在三四郎身边,但是刚才肌肤相贴的余温仍残留在身上,他想起刚刚贪婪渴求、快感的自己,那种大胆的行径,让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觉得好丢脸、好难为情,竟会在他人面前松懈自己的感情,突然觉得有点自我厌恶,尤其是现在,三四郎还在身边望着他,令他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三四郎早已习惯了凯伊这种反应,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明白这时若硬要凯伊面对他,只会使凯伊觉得难堪,还不如维持现状。 他站起来舒展筋骨,发现肩上浮现一条条鲜红的爪痕,就算是被身材再纤细的男人所抓,还是令他疼痛不已。 然而这痛楚,正是他带给凯伊满足的证据。三四郎明白,这道抓痕就像凯伊爱的证据。 或许因为本身的治愈能力强,伤口上的皮肤组织正慢慢愈合,三四郎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了,他轻轻将凝固的血迹擦掉,用手遮住伤口。 他不怕别人看见,只怕凯伊瞧见伤口,因为凯伊很在乎抓伤了他。 凯伊的表情会像犯了错的孩子,眼神充满胆怯与愧疚,那淌血的伤口曾真的吓到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抓伤抱他的男人。 他很在乎对方的感受,每一想到伤口就很心疼。所以三四郎也不愿说什么让他难过。“呼……”三四郎粗鲁的把衬衫丢在床角,然后一股脑儿趴在床上,闭上双眼。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凯伊,既温柔,又冷淡。他背对着凯伊,下颚靠在臂上,缓缓进入了梦乡。另一方面,凯伊静静躺在床的另一头。与其说后悔,还不如说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又跟以前一样,在每次的交合过后,那种自我嫌恶的感觉便涌上心头。一日面临高潮,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举动,体内还残留着刚刚激情过后的疼痛,和肌肤摩擦时的 快感,依然令他心情起伏不已。 他回味着刚才的高潮,享受着三四郎传递过来的体温。 他的肌肤因发烫而嫣红,双唇也仍有所期待,他拼命压抑,因此身体变得僵硬,双手紧抓着肩膀。 他不愿再想三四郎的事,一直告诉自己忘了他,但三四郎的身影却不断在他心中浮现。 他讨厌自己,为什么同样的事一再上演呢?他觉得好迷惘、好心虚,然而三四郎的态度更令他耿耿于怀。 他现在就像快掉落山谷,却没有人拉他一把;又像曝晒在烈日下,却找不到可以遮荫的地方。 他不断地胡思乱想,在朦胧灯光下,感到一阵漆黑袭向他。 他觉得心好脆弱,想要有人来关心他、哄他,而不是被孤伶伶地丢在一旁。 他好空虚、好无助、好渴望能再一次感觉肌肤相亲的温暖,不在乎被怎样对待,就算再痛也会忍住。 他发现自己热切需求三四郎的爱。 饥渴的身体已经快达忍耐的极限,但三四郎却一点也没发现他心中狂烈的情欲。 他心中的欲望快爆发了,但他咬紧双唇,不断劝说自己放弃这个念头。 他好想告诉三四郎,说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这个身体。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变成这样,心中浮现一股恐惧感。 我到底是怎么了?凯伊脑中不断思考这个问题,此时,:弩后传来三四郎熟睡的呼息声。 这个令凯伊辗转难眠的男人,早已进入了美梦之中。激情过后的两人,在凌乱的床上相依相偎,紧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在漫漫长夜里,等待黎明竟是如此漫长,心中的空虚感令他难以成眠。 2第二次选拔后补(第二次成員選拔) “为什么太空船停止不动了?”凯伊蹒跚地走在通道上,准备回房。 “你刚刚到底说什么?”三四郎追在他后头逼问。 但是凯伊却不理,只顾着梳理凌乱的头发,拉挺被弄皱的制服,无视三四郎,自顾自地往前走。 面对凯伊的冷漠,三四郎心中涌起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刚刚还热情如火地跟他相偎缠绵的人,现竟判若两人,令他心中如遭万根针刺,疼痛不堪,虽然他早明白对方本来就是这种人。 打从见到凯伊的第一眼起,他就感受到对方的冷漠;凯伊眼神中那股如冰似霜的冷酷,在三四郎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不死心,硬是追到凯伊的身边二拉住他。 “你不认为由十一人一组,搭乘探索船出航太吃力吗?”. 凯伊冷淡的回答令他失望极了! 在有限的人数下,要应付庞大太空船上的繁琐杂务是件很吃力的事,尤其是在一望无垠的宇宙之中,以亚光速飞行,随时得面临无法预测的状,只要稍不留神,个人细微的疏忽,都可能会为全体伙伴带来致命的危机。 “真伤脑筋啊!这艘太空船接二连三的出状况,该不会是受到诅咒吧?”三四郎仰望着船舱上方的天幕,喃喃自语着。 站在门后的凯伊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三四郎。 他们所搭乘的太空船‘古鲁威尔号’,正以远距离的高速前进,目的地是行星∑一23,那是一颗处于星团边际的行星,而这些科学家的任务是前往当地,调查该星球是否适合人类居住。 目前他们已经花费将近三年的时间,以亚光速朝着目的地前进。 工作人员以两人为一组,文官与武官搭档,彼此协助因为要面对不可预测的危险,所以只能精简人员,将人材的损失降到最低。 搭档的两人,通常是从资深的航行员中,挑出精英中的精英。 .为了挑出最佳组合,必需在人类与机器人之中严密过滤,通过反覆的测试与种种训练的人,才有资格胜任这份不过,最后的判断基准,还是以两人之间的配合度为考量,对任何细节都必需加以评估,包括兴趣与嗜好、人种、性别、年龄等,甚至容貌、个性,都在评估范围之内。 由联邦内部以电脑筛选配对的两人,也就是所谓的“拍档”。 通过一连串的测验后,配对出的搭档都有一定的水准,能在各种场合中发挥所长。 他们必需一起接受严格的技术训练,以便能在将来面对各种突发状况;在经过无数次的飞行、面对愈多的状况后,两人之间便会愈来愈有默契。 不过,也有一些特例并不受此严格的规定,例如文官凯伊。 他不曾有过搭乘太空船的经验,这一次算是他的处女航。 当然上层人员也考虑过他的条件,除了他钢铁般的意志与精确的判断力之外,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拍档三四郎,年纪虽轻,航行的经历却无人可及。 武官通常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但三四郎原本是一名佣兵。 佣兵通常会在巨额的报酬利诱下接任何工作,相较于一般重视规定与纪律的军人,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通常军人不愿接受的工作都具有高度危险,而且不易达成。佣兵将利字摆中间,为了报酬,再危险的工作都接,但也较受一般人轻视。 三四郎就是这种佣兵。 虽然和凯伊常发生口角,但面对各种危机依然能冷静判断,多年来,他一直与凯伊携手共渡,现在他们之间早已无法失去对方了。 除了三四郎与凯伊,另一对最佳拍档是莎多兰与罗德。 这四个人在共事的三年当中一直表现优异,早已培养出十足的默契。 不过,这次的行动却紧急喊停。 因为主持这次任务的科学家们,在被搬运的过程中遭到阻碍,原本预定要将这些冬眠中的科学家搬运到其他地方,却遭十一名反政府异议份子阻挠。 凯伊和三四郎随即被派 去解决问题,但当他们抵达时,却只见船舱底下的十一个冬眠舱空无一人。 这可惹火了三四郎。 “我最讨厌收拾烂摊子了!”他不满的抱怨。 凯伊仔细察看四周,然后对三四郎说:“这时候可由不得你抱怨,你仔细想一想紧急停止的原因吧!’ “为什么?这干我屁事啊!” 听到凯伊这么说,令三四郎更加心烦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像个被老师刁难的学生,相当不满。 “这些作乱的反叛军一定是以克伊多李为首,这些人平常就拥兵自重,而且暗中扩张势力,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煽动其他人的,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冬眠中的人弄走。若不及早阻止他们继续作乱,一旦被他们控制住太空船可就麻烦了。” “我们必需在克伊多展开下一步行动之前先下手为强!” “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总之,先跟管理这一带的星际航管警察报案吧!详细说明事发经过,请他们前来处理,并向总部报告,把太空船的航行速度减慢,如有必要的话,甚至要考虑返回基地。”舰长以平淡的口气、不以为意的态度把命令交代清楚,但由眼神中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忿怒。 舰长压倒性的威严,让三四郎尽管有再多不满,也只能保持沉默。 “若是再发生任何状况,三四郎,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舰长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如果能早一点警觉,或许能避免这次事件吧!”布莱多充满自信的走进来,他知道三四郎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布莱多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一向严格。 “哼,这还用你说吗?事到如今,非把那些人抓到不可。” “好好加油,本舰艇的安危全靠你啦!’布莱多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令三四郎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其实布莱多并不是怀疑三四郎的能力,而是想看三四郎会如何处理这件烫手山芋。布莱多平常总是笑面迎人,私底下,他挺欣赏三四郎的能力,尤其三四郎不论外表或能力都受到很高的评价,令他对这位酷得要命的武官充满好奇与质疑。 “嗨,我来啦!” “麻烦你跟基地的主控室联络一下,凯伊想跟管制员通话,三四郎会来帮我的忙。”罗德见两个人来到船舱,连忙探头打招呼。 正忙得一团乱的莎多兰和罗德,一看见他们的到来,高兴得起身来到他们身边。 体型魁梧、骂人毫不留情的文官罗德,其实个性温厚。 而个子娇小、有一双动人美眸的红发美女,则是这个单位唯一的军人武官莎多兰。 “喂,你怎么又来啦?”莎多兰一见三四郎,高兴得跳起来扑向他。 “莎多兰,别靠得这么近啦!";, “我不管!你要陪我好好聊一聊o” “哼!我才懒得理你呢!我的工作契约上又没写着得兼差当牛郎、陪你聊天” 听到三四郎无奈的嘲弄,莎多兰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 莎多兰在一次事件中受到强大打击——她所心仪的一位上司加入了叛变行动。 事件虽然落幕了,但从她的脸上,依然可看出心中的创痛。 三四郎知道她的创伤仍未痊愈,也尽量避免提及此事,毕竟好友遇到这种事,他的心中也不好受。 “事态紧急,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你们还有空闲聊啊?与其挂念改变不了的往事,还不如好好面对现实。” 莎多兰依旧以一贯的平静命令三四郎,因为她的强势与积极的个性,让她在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单位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虽外表娇弱,但与莎多兰深交的朋友都知道,她可不是那种唯诺是从、小鸟依人的温室花朵。 解决那次事件的是凯伊与三四郎,但稳当处理善后的却是罗德与莎多兰,因为有这两组人员搭档配合,才能使事件划上完美的休止符。 “你就不能对罗德温柔一点吗?”面对这个强势的美女,三四郎突然觉得有点同情罗德。 “什么话?我对他已经够好了邪!”莎多兰用充满委屈与不满的口气反驳,然后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哼!你也别光说我,看你最近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想必私生活很‘性’福美满哦?” “哈哈!那还用说吗?” 面对三四郎的毫不避讳和大方,莎多兰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可别玩过头啦!” 这两人碰在一起总是不忘嘲弄对方、开彼此玩笑,但莎多兰跟罗德一起工作时,大多全神贯注,绝少有机会像与三四郎的互动一样揶揄罗德。 一直坚守岗位的凯伊仍跟平常一样紧盯萤幕,他挺直背,丝毫不敢偷闲,忠实地尽义务。他的表现一直深受上司赞许,临机应变能力也没得挑剔。 凯伊跟三四郎一组之后,莎多兰较少找三四郎了,毕竟两组搭档所处理的工作内容不同。以前一起工作时,莎多兰跟三四郎简直无所不谈,就像一对哥儿们。 看到三四郎找到这么绝配的搭档,莎多兰也为他感到高兴。 三四郎的个性比较大而化之,所以在面对他人时,常常比较冲动、缺乏冷静判断,像个任性的孩子,坚持己见、不肯让步。 但在跟凯伊配对共事后,三四郎稍微受到影响。 不管在任何方面,他们已经成为各自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正因为个性迥异,处理事情会意见分歧,也因而让各自的思考领域增广,判断状况时也会从不同的层面考量。 “罗德,确认好了吗?”为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凯伊必须确定途径。 “好了。船舱的维修检视工作交给你们了,我还要去跟长官们报告呢!”话才刚说完,罗德与莎多兰便离开,只剩三四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置于后脑勺,一副悠哉清闲的模样。 “真是麻烦,一刻都不得闲。”三四郎不满的嘀咕着。 “你要是有空唠叨,不如快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凯伊冷淡的训斥三四郎。 有时候,他对三四郎说话的口气挺不客气,常常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斥责三四郎,言词语气甚至还挺伤人的。 三四郎也知道他的个性,所以在凯伊面前讲话都格外谨慎,更不敢像跟其他男同事那样,随便开黄腔。 也因为他跟凯伊私底下的特殊关系,所以很在乎凯伊对他的印象。 “听说联邦政府要派一名长官到本舰上,到底是谁那么倒楣?” “他最近就会上任。” “他的名字挺特别的,好像叫近卫……什么来着“凯。近卫凯。” “对啦!就是这个名字,怎么我老是记不住呢?” “你几时会去关心别人啦?反正你跟近卫长官又搭不上边。” 听到三四郎这么说,凯伊心里有点不高兴,本来想回嘴,但想想还是作罢,只是不满地怒视着三四郎,嘴嘟得老高,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干嘛这样瞪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啊!你若有空生我的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克伊多李,再不抓到他们,事情会变得更棘手。” “我当然知道刻不容缓,不过这并不在我的责任范围里,目前我的首要工作,是找齐人手帮忙” 三四郎一向都辩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文官,反正他说的很有道里,再辩下去也没意思。 “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反正又不关你的事,我不需要一一向你报告。”凯伊深红的眼珠不带一丝感情,态度显得不耐烦,似乎不愿再多说下去。 “随你吧!反正现在有你一个人就够 了,我对你而言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三四郎也不甘示弱地对凯伊大声咆哮:“反正你就是嫌我惹你心烦,那你去找别人来当你的搭档吧!大不了我下船。” “好啊!你走啊!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违背契约罗!到时若不付庞大的违约金,可是要坐牢的耶!还是你已经准备好逃亡计划了?” 凯伊跟三四郎愈吵愈烈,双方互不相让,都非争赢不可。 “喂,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们改变方向,并改为自动操作吧!”罗德代替忙到没空休息的莎多兰报告状况,却只得到凯伊冷淡的一声回应。 罗德明白这时还是别自讨没趣,便识相的离开了。 三四郎的心情坏到极点,他怒声狂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三四郎呢?”狄奇特地来找三四郎却扑了个空,只好向莎多兰询问。 “我哪知道!”莎兰多不耐烦的回答,她可不想被扯进那两人的感情纠纷之中,最好赶紧找个藉口溜掉。 “喔,是不是又……”狄奇见凯伊闷不吭声、摆个奥脸,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心里大概也猜到他们俩又起争执了。 罗德还在旁边暗示他最好离远一点,省得自找麻烦。 狄奇早习惯了这两人吵吵合合,当然也知道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 “……哪对情侣不砂架?吵得愈凶,表示感情愈好嘛!你说对不对?” “没你的事最好少来搅和,第三者介入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我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场,想关心一下他们嘛!” “你别自讨没趣了。” 凯伊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面无表情的装作没听到。 3.近卫凯 第二次选拔是为选出候补,所以探险队的负责人才会出现。 主要的负责人共有三名,不论能力或是才干全是万中之选,其中一位年纪较轻者,外貌相当出色,同时也是这些人之中最高的,年纪约三十出头,跟其他中年长官相较之下,显得特别年轻。 他留着一头乌黑短发,戴着一副复古式的眼镜,眼神相当锐利。 在这些政府派来的官员之中,他应该是官位最高的人吧!他充满自信的大步走到罗德面前伸出手,不像要敬礼,而是要握手致意,毕竟他不是军人。 “你好,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近卫,请多多指教。” 罗德友善的回应,接着便回到岗位继续工作。 罗德认为没有必要开口应酬,而坐在身旁的莎多兰也仅以微笑表示礼貌性的招呼。 至于凯伊,依然以一贯的面无表情,冷冷望着近卫凯。 “你就是新上任的长官吗?”凯伊的视线冷冰冰的。 只见近卫凯与身边的随从一本正经,笑望着凯伊。 “我听说你们四位一直表现得很不错。”他用夸赞来打开话匣子。 不过似乎有人不太认同他的做法。 三四郎觉得他身边那些随从的眼光令他非常不舒服,一心中的不满也全都老实地表现在脸上。 老练世故的近卫凯当然早就发现三四郎的心情,不过他装作没看见,这时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突然,近卫凯大声叫唤三四郎。 “有何贵干?”三四郎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这情况看在一向守礼谨慎的莎多兰眼里,觉得三四郎未免有失礼数,但是连凯伊都没出口指责,莎多兰也不方便开口。 虽然平常三四郎不高兴时也会摆臭脸,然而现在面对的可是长官、这里的最高指挥者耶!他居然还用这么不客气的态度,莎多兰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 “真巧啊!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跟你见面。”近卫凯笑着开口,他走向三四郎,两人四目交接,近卫凯锐利的盯着三四郎。 当他们站在一起,令人有种难以形容的相似感,不管是身材或容貌,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只是近卫凯的神态比三四郎成熟、老练得多了。 虽然长得像,但近卫凯看起来似乎比三四郎年长好几岁。 “好久不见了,大哥。” 所有人听到近卫凯对三四郎的称呼,全都讶异得说不出话近卫凯。 “双胞胎?怎么可能嘛!” 罗德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惊讶不已的表情。 “应该说是异卵双胞胎才对。”近卫凯补充说明。 现在他们坐在休息室里,太空船转为自动操控,顺利朝着目标前进,罗德、凯伊、莎多兰以及近卫凯四人,面对面围坐在一起。 接下来要忙第二次选拔的工作,需要处理的琐事很多,还要向基地提出太空船出航的程序。而近卫凯把为何要将主要工作人员集合起来、这趟任务的细节,还有大幅增加人数的原因全详细道出。 当然,说明结束之后,他得面对大家质询关于兄弟一事。 “凯伊,三四郎不曾告诉过你这件事吗?”莎多兰好奇的轻声问。 “他是说过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凯伊声音平淡,以前三四郎曾经说过这件事,只是他当时没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除此之外,三四郎并没有多说关于自己的一切。 对三四郎而言,见到近卫凯时,他心中的讶异并不亚于凯伊,主要是因为近卫凯的容貌改变太多。 “在医学上,他算是我的哥哥,就算是双胞胎,也有出生的先后顺序吧?”见大家充满好奇的态度,近卫凯愈说愈起劲了。 他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出头,但三四郎却像只有二十多岁,外貌相差了将近十岁,令人不敢相信他们会是双胞胎兄弟。 这是因为停留在亚光速空间的人,时间流动得比在正常时间里生活的人还要慢许多,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体衰退现象也有所不同。 光速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在这个时代,就连小孩子也知道这种基本知识,而这个现象在他们兄弟俩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应证。 若双胞胎之一处在正常的时间里,另一人待在亚光速空间,经过一阵时间再度相遇,容貌一定会有明显差异。 “哇!怎么看起来相差这么多啊?”大家都无法想像他们会是双胞胎。 “在我出生后没多久,我的父母就把我送给别人当养子,所以至今为止,我一直都生活在地球上。” “我一直以为三四郎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没想到原来他还有家人啊!而且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呢!” 莎多兰叹了口气,表示深为震惊,连凯伊也点头表示认同。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个这么优秀的兄弟,因为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很孤僻,大家原本以为他是独生子呢!” “我家的兄弟姐妹很多,不过只有他比较特别,因为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很短,所以很少跟家人相处。其实我跟父母手足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我想我们大概只有在出生时曾在一起生活吧!”近卫凯突然说起他们兄弟的往事。 “我们一出生便被分开了,生长的环境、对事物的观点、做事的方法完全不同。我的养父母是医生,同时也是政府官僚,所以我才会步入政坛。” 近卫的声音乍听之下眼三四郎有几分相似,他轻轻将眼镜往上推。 口才好、应对得体、适当使用敬语的近卫凯,跟其他直来直往的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今天见到他,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幸运,能被优秀的父母收养。”近卫用一种自满的的口气说。 三四郎听到他的话,心里有点不高兴。 “如果当年被收养的人是三四郎,我想他应该不太可能像近卫事务次官一 样这么有成就吧!”莎多兰故意提高声调。 “那还用说吗?”近卫的嘴角浮着浅浅的微笑,丝毫不加以否定,让人觉得有点失礼。 “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虽然身体的构成要素相同,但气质不可能完全一样,有些双胞胎的个性甚至全然相反。但是就算我们的生活环境交换,他的言行举止应该也不会和我现在一样吧!”他自满的态度令三四郎几乎想笑。 但三四郎仍然很不高兴,因此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一开始,他就已经不满意临时递补的人员,这下子更是一肚子火。 自己的弟弟突然出现,职位还比他高,一上任就给他下马威,这次的介绍会隐隐成为一颗未爆弹,不知几时会爆发。 近卫凯来这里的真正任务究竟是…… “选拔候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公布时,三四郎的反应相当激烈。而且在公布之前,所有决策人员的口风都很紧。 “上级指示在所有的入选名单确定之前,禁止走漏风声,我只是个医生,前来筛选候补人员、担任最后的选考职务,到最后会剩下十一人。筛选工作结束后,我就会离开。” “这么说,被淘汰的三十九人,命运全掌握在你手中罗?” “没错,被淘汰的三十九人必需离开这艘太空船,暂时安置在下一处停靠站。”近卫平静的说明。 但三四郎不认同这个决定。 “你说淘汰就淘汰吗?这事非同小可耶!如果把驾驶的工作人员也淘汰掉,那这艘太大空船是不是就不用开了?” 近卫凯真不愧是三四郎的弟弟,面对初见面的哥哥凶恶的态度,却一点也没被吓倒。 “在到达爱立亚f一7的最后边境时,这些人必须离开,而我们也会补充所需的物资。” “别开玩笑了!”三四郎气得一脚把椅子踹得远远的。 近卫瞪了他一眼,一副想骂人,却又不方便开口的模样。他应该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斥责三四郎、给他难堪吧!. 莎多兰则睁大了眼,打算瞧瞧这对兄弟会不会在众人面前吵起来。 至于凯伊,还是老样子,反正事不关己,他才懒得发表意见。 只有巴伊沙不太高兴,眉间透露一丝不悦,因为长官正受到不尊重的对待,他挺身站出来为近卫凯说话: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藐视上级之罪了,如果你不遵守命令,可视为违反约定。” “你少拿合约书来压我!别以为我好骗,条文我记得一清二楚:‘除了保护本船的主任科学家及所需器材送往目的地之外,其余一概不需负责’、‘发生重大事故必须遵从联邦当局的指示,尽早完成任务’。而这次状况并不算特殊吧!”三四郎盯着凯伊,希望能得到支持。 但凯伊却令他失望了。 “事务次官所说的话,你照做就是了。” “连你也支持他!这样一来,我们根本就不能按照预定计划完成任务啊!” 连最亲近的搭档也不支持,三四郎真是懊恼到极点,深深觉得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决定这项任务的并不是我,我也只不过是依照上级指示罢了,请你别冲着我来,好吗?” “哼!”三四郎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又不能不听,只好把这股气往肚里吞。 在容貌比较成熟的弟弟面前,三四郎就像个吵输了的孩子,大家则在一旁,看好戏似的轻声交谈。 “听说他的哥哥是个佣兵耶!” “这种哥哥真是太不长进了!” “就是说啊!” 其实近卫对爱耍脾气的三四郎并没有好感。 虽然他们有血缘关系,但近卫是政府官僚,一直以来都对佣兵抱持着偏见,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近卫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佣兵是一种不安定的职业,听说工作环境恶劣,而且常遇到危险,随时会送命,如果有幸平安回来,才有机会升上武官。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啊!命运安排我们见面,不是吗?哥哥。” “你这狗官,我劝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打从一见面起,三四郎就不想对他客气。 三四郎当然知道面对的不只是弟弟,同时也是官阶远比他高上许多的长官,但就是不想给他好睑色。 他横眉怒视着对方,彷佛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怎么看待我,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一直过着这种生活,虽然不像你一样高高在上,不过至少我过得快乐。” 近卫凯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四郎毫不以自己的工作为耻,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自傲,表现出强烈的自信,极力想让对方知道他的心情。 近卫凯其实也知道自己刚刚所言失当,但他的个性就是死不认输,拉不下脸在众人面前向三四郎道歉。 “是吗?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对初次见面的长官,而且还是亲兄弟,你的态度似乎有点失礼吧?”他用一种睥睨的眼光盯着三四郎,抬高音调指责道。 虽然近卫凯身高不算矮,不过跟三四郎相比之下就显得纤瘦许多,以外表来看,他就像个精明干练的公务员,或许因为他一向才貌出众,所以言行间总透露一种自满与优越感。 “我现在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你们抽空请医生做一次健康体检。” “健康体检?”三四郎率先提出疑问,不过近卫凯并没有理会他。 “这个命令没有违反合约he?这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毕竟我不希望大家在执勤时,身体出状况。” “说的也对,虽然我们的飞行经验丰富,能应付各种状况,不过还是要有所防范。” “我也同意,而且我们很久没好好体检了。”莎多兰跟罗得都同意近卫凯的提议,毕竟长时间在宇宙中工作,身体难免会产生变化。 “那就请各位仔细做检查吧!只有合格的优秀人材才能胜任这次的任务,当局很重视这次任务,我也不希望有人因为身体不适而影响到全体同仁的进度。” “的确,就算再繁忙,还是要抽空检查一下比较保险。”罗德表示支持。 “别开玩笑了!”三四郎怒气冲冲的打断他们,极力反对。 “有什么好检查的啊?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三四郎对于紧急停止航行、人员补充和一连串无聊的会议已经很不满了,这次居然又要他去体检?他把一肚子的火气全发泄出来。 “我们是专业人士!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这个新来的只会给我们找麻烦,你的个性根本就有问题,你自己才需要好好检查呢!”三四郎理直气壮的怒吼,顾不得身边有这么多人在。 “为什么你对体检这么排斥?难道你有什么隐疾不成?你可以私底下告诉我。”这两人不愧是兄弟,斗起嘴来互不相让,近卫凯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三四郎。 “我是为你们好耶!真是不识好人心!” “放屁!你根本是来找我们的碴,少假惺惺了!也少利用职务之便来压我!,, “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你若不遵从,就是抗命!”近卫凯气得面红耳赤,指着三四郎的鼻子怒吼。 莎多兰赶紧打断两人的争论,拉着三四郎来到萤幕前,避开暴风区。 “由这里往十五度的方向前进,很快就会通过∑__23了。” 凯伊走到三四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凯伊……”三四郎因为刚刚跟近卫凯大吵一架,情绪还很激动,全身颤抖的说:“刚才我真的气到很想给他一拳。” 面对凯伊, 三四郎的情绪似乎平静多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 “我跟他一定是因为对彼此不熟的关系吧!你认为我将来能好好跟他相处吗?” “这我可不敢妄下定论!”凯伊平淡的回答,不想介入这对兄弟的争执之中。 原本期待凯伊能安慰三四郎的莎多兰和罗德,对凯伊的表现真是失望透顶,但他们也只能深深地叹气。 “三四郎?”莎多兰走近,打算安慰他。 “我没事,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让我静一静好吗?”三四郎用冰冷的口气拒绝她的关心,一脸严肃地走出门外。 “你先别管他,让他出去透透气也好。”罗德终于开口了,他看到近卫凯站在一旁苦笑。 “真是抱歉,影响到大家的工作情绪。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唉……这一切全都在我的预料之外,在到达下一个停靠站之前,请大家多多包涵。” 身为事务次官,近卫凯居然也会低头赔罪,毕竟他的历练较多,何况他初到此地,对这里仍不是很熟悉,如果不拉拢部属的心,将来就更难掌握这些人了,他希望能博取大家的好感。 “各位,你们应该不会不理我?” 近卫凯首先向凯伊表示友好,他的语气充满诚恳,跟刚才面对三四郎时的态度相差甚远,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凯伊仍看出他隐藏在那副圆框眼镜后的锐利眼神,令他感到不太舒服。 “长官的话,我们哪敢不听从呢?” 凯伊冷冷的回应,注视着近卫凯那对乌黑的双眼,他觉得这个人的心机很深,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太好了,以后还得烦劳你呢!” 近卫凯以精明深沉的笑容向凯伊表示感谢,但是凯伊却不想再理会他。 罗德跟莎多兰在心里为凯伊捏了一把冷汗,凯伊平常对人就是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他们相处很久了,都很了解凯伊的个性,不过对个初次见面的人而言,似乎显得有点失礼。 更何况他是那个人的弟弟,还是长官呢!在官场上,基本的礼貌应对可是必备的。 给上司一个好印象非常重要。 但是佣兵出身的三四郎可不来这一套,他原本就不属于这组织,才不在乎会在长官心中留下什么印象。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莎多兰跟罗德才会特别担心他,因为三四郎一向都行事冲动,因此莎多兰也特别看重马里尤亚尔。 马里尤亚尔是一位难得的优秀文官,同时也是三四郎的好对手,她希望三四郎跟马里尤亚尔在一起时,多少能收敛一下冲动的个性。 马里尤亚尔也是月人,他的外表俊秀,与他人对应时也很得体。 然而,凯伊看到马里尤亚尔与三四郎在一起时,心中却会感到不安。 面对这群个性孤傲古怪的人,近卫凯却觉得很有趣,尤其是可以藉由他们之间的对话,看出这些大的个性,只有凯伊除外。近卫凯发现凯伊对太空船上的任何人都很冷漠,这让他明白凯伊对大家一视同仁。 至于凯伊,见三四郎跟近卫凯老是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心中其实有点为三四郎担心,因为近卫凯希望能掌控这群人,心思缜密的他打算下一番工夫,慢慢拉拢所有人的心。 “我会检阅各位的体检状况,总之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请大家跟我好好配合。凯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想拉拢凯伊的目的很明显,注视凯伊的眼神充满诚恳。 “随便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的态度跟之前相差甚大,不过凯伊一直跟他保持距离,不敢太过靠近。 “我想巡视一下船舱,你可以带我去逛逛吗?” 罗德跟莎多兰早就走得老远,面对近卫凯的要求,凯伊面无表情的回答:“这算是命令吗?长官。” “不,只是我个人私下的请求罢了,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对了,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那么,近卫长官……不,凯,现在请你随我参观船舱吧!” 见近卫凯居然说得动凯伊,莎多兰心中暗自佩服。 她娇小的身躯快步穿过两人之间,见近卫凯对她笑着,她也礼貌性的投以一个浅浅的笑容。 罗德此时也正要离开,他快步走向前,巨大的身影介入凯伊与近卫凯之间,故意挡住近卫凯的视线。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看到这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让他心里觉得怪不习惯的。 总算没事了,因为这次的任务紧急,还来不急喘口气,刚刚又闹出一场风波,让罗德为三四郎捏了一把冷汗,他在心里不断祈祷这些人别再惹事生非了。 “神啊!求你保佑,别让他们再起争执。” 尽管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底,往后的日子将会出现更多的是非纷争。 陪伴深沉世故的近卫凯走在长廊下,凯伊的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愿意,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陪他逛完。 莎多兰默默走在凯伊后面,当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门自动开启的瞬间,他们根本没想到某人正好也在门后。 “啊……”门后站着一个跟近卫长相一样的人,只是相貌比较年轻,正扶着一个病人大吼着: “喂!医生!长官!近卫凯!这里有个病人在等你呢!”他一口气把近卫的身份全搬了出来。 原来三四郎早站在这里等他们来,他抱着一个少年……不,是青年才对。 那个人长着一副娃娃脸,而且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的倒在三四郎身上。. 三四郎小心翼翼的搀扶他。“博士!”见到那个人倒下,大家都惊慌不已,连忙上前探视。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人身上时,近卫凯快步走近,心知又要面临一个麻烦了。 4艾西亚博主 “艾西亚博士!” 身兼医生的近卫凯将患者纤细的身体横放在椅子上,并解开患者上衣的扣子,用手轻触胸口,检查脉搏、观察呼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博士的脸色惨白,莎多兰与近卫凯异口同声地问着三四郎。 “我也不知道,我忙着处理公事,走到他身边时,他就突然昏倒在地上了。” “真的吗!该不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吧!”莎多兰挑高细眉,用一种不相信的口吻质询三四郎。 “我跟他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对他怎样。” “安静点。”近卫凯斥责他们,他用手轻触病患脸颊,视查对方的状况。 青年的双眼缓缓张开,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眉头深锁,呼吸似乎不太顺畅,用尽全力睁开双眼。 “这里是?”青年的眼神显得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四周。 他的长相稚气,小巧的脸蛋上有一双翠绿的大眼珠,匀称的身材却像少女般柔弱。 近卫凯将他的身体扶起坐正,在他身边轻声低语: “你还好吧?艾西亚博士。” “放开我!”他顿时歇斯底里地大声狂叫,举止像失去理智一样,不管近卫凯怎么安抚他都不听,蜷缩在沙发上不停发抖。 他的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身边的人,想寻找刚刚出声安抚他的那个人,当他的眼光停留在三四郎身上时,顿时愣住。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脸色惨白、欲言又止,因受到惊吓,眼神像是失去焦点,不知所措。 “博士!”近卫凯撑扶着他,因为他就像虚脱了一样,直不起身。 “别紧张,我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他虚弱到坐不直,整个人瘫在近卫凯怀里。 他再 一次仔细打量他们两人,发现他们之间有些许不同之处。 “他是这一次选拔出来的医务官。”近卫凯说:“他们则是这艘太空船的操控人员。” “医务官?” “喂!这个小鬼真的是博士吗?”三四郎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再次确认。 “不准称呼他小鬼!艾西亚博士是一位优秀的植物学者,同时也是这次的选拔候补。” “明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嘛!” 近卫凯跟三四郎的话让这位名叫艾西亚的青年感到一阵不安,他再一次打量围绕在身边的所有人,看到一位身材火辣的红发美女、一位眼神温柔的高壮青年,以及一位让人感到高不可攀的俊俏青年。 凯伊不管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而罗德跟莎多兰则充满了亲和力。 “我是艾西亚,请多多指教。” 瘦弱的青年微笑着面对大家,他的声音如同人一样纤细清柔,而且相当客气。 “你好,我是莎多兰,博士,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是三四郎,那个不太爱理人的是凯伊。”还没等凯伊开口,三四郎就主动介绍他了,因为三四郎知道凯伊一向不爱跟陌生人打招呼,所以干脆帮他省了这个麻烦。 “不用你多嘴,凯伊也是一个正规的驾驶人员。” “哼!你少插嘴,现在可是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不觉得你很失礼吗?” “啊……我…”看到眼前这么多人,艾西亚连忙想从近卫凯的手臂中挣脱。 他好像在生气。艾西亚用那双翠绿如茵的眼睛望着近卫凯。 “我并没有生气,你别这么紧张。”近卫凯早就察觉到艾西亚的想法,他盯着艾西亚,想解除艾西亚心中的恐惧,但急促的声调反而令这个娃娃脸博士更加胆怯。 “三四郎,你还有什么话要跟博士说吗?”近卫凯抬头望着三四郎,这才发现凯伊早就站在三四郎后面了。 凯伊是几时走近的?当近卫凯跟凯伊在办公室里独处时,凯伊都会跟他保持距离,可是他发现不管三四郎走到哪,凯伊一定会跟在三四郎身边。 这位俊俏孤僻的俊美青年终于开口了: “失礼了,艾西亚博士,这位让你感到如此不安的家伙一向都这么聒噪,请你别放在心上。” “凯伊,你…”听到凯伊这么说,三四郎不服气的直瞪着凯伊。 “凯、艾西亚博士,我们还有要务在身,恕不相陪了。三四郎,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当心会被扣薪水喔!”凯伊不想让三四郎继续聊下去,拉着三四郎快步走出房间。 被丢在一旁的近卫凯和艾西亚愣在现场。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竟丢下病人不管,太没有同情心了吧!实在受不了你耶!” 三四郎的话有欠公平,不过听口气也知道他心里真的很不满。 凯伊不理追在后头的三四郎,因为当他一见到那位年轻的博士,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让三四郎明白他的感受。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叫你?你刚刚真的很失礼耶!喂!我叫你站住!” 三四郎大声地咆哮,听也知道他快气疯了,房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让他们两人成为搭档,会不会是一种错误呢?”听到他们两人边走边吵,近卫凯笑望着莎多兰与罗德。 “反正搭档的规定手册上又没有写着不能吵架。”那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莎多兰跟罗德也只能摆出苦笑回应。 “这两人好像对任何事都互唱反调,我们又不方便介入,任他们去吧!这不是局外人管得了的。” 莎多兰认为只要他们别因私情而影响到工作进度,或造成全体同仁的困扰,甚至让大家面临危险就好,何况他们是上级所决定的搭档,一定是经过种种评估之后,才会让他们一起共事。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这两人一付很热络的样子,言谈举止间就像一对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根本想不到往后的日子里,会面对他们无事不吵的情况。 凯伊的个性很固执,三四郎明明知道,但死也不肯让步。他们一旦吵起来,总是会用言语把对方攻击得体无完肤,似乎一点都不怕伤害到对方。 尤其是凯伊,对三四郎一直很冷漠,莎多兰因此对凯伊的感情世界感到很好奇。 “平常都是这样吗?如果在面临状况也如此的话,那可就很伤脑筋了。”近卫凯叹了一口气。 “他们也是经过挑选的配对,只是沟通有待加强吧!”罗德赶紧为他们说好话。 “我想我该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谈谈。”近卫凯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着。 莎多兰与罗德一直为了那两人的事担心,未来的路还很长,这两颗炸弹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状况,一想到这,让他们都有一种无力感。 三四郎半句话也不说,跟凯伊坐在操作室的座位上,两人都不看对方,像机械人一样,自顾自的操作航行。 离开基地之后,为了确保安定的轨道航向,他们仍必须随时注意航行状况。 凯伊放松身体,整个人倒在倚子上,偷偷瞄了三四郎一眼。 三四郎一直在克制情绪,他现在的思绪很乱,伸直了脚,闭上眼睛沉思着,拼命想平复下来,但是被头发遮住的前额依稀可见那深锁的双眉,透露出一种躁郁的心情。 他的一头乌黑长发,因刚才激动的吵架,已被汗水淌湿。他满脸通红、怒气未消地坐在一旁,甩都不甩身边的人,板起的臭脸像在警告人最好别靠近他。 凯伊就不同了,他依旧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然而虽然他什么都没表示,但其实一直都在注意三四郎的一举一动。 凯伊其实很在乎三四郎的反应,他的心中像被无数根针戳刺着。 太空船暂时降落在停靠站,因为递补的工作人员不在这里,所以凯伊认为不需让被淘汰的人下船,坚持要照预订计划,等到了递补人员所在的基地再让他们下船。 他认为如果先让这些人离开,万一在飞行途中出状况的话,又缺少人手,情况可不妙。人手充足,其他人的负担才能减轻,压力才不会这么大。 反正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参加选拔的所有相关人员都已经知道结果了,为了精简人数,选拔非执行不可、当然这个决定在科学家之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们四个人并不因选拔的事而受影响,只有凯伊因为某人的出现,感到平静的生活遭到破坏。近卫凯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凯伊疲惫的神情和纠结的双眉显示出他闷闷不乐。 在三四郎的心中,近卫凯只不过是长官兼医生,他才不把近卫凯放在心上。 但凯伊心里所想的可没这么单纯,因为他跟三四郎长得太像了。 他的神情、言行举止,甚至身材背影,根本就像三四郎的翻版。 虽然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外表看起来相差了十多岁,但神韵却如此地相似,连精神方面也极为相仿。 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三四郎一样,对凯伊做出相同的事。 光是面对一个三四郎就已经够令凯伊吃不消了。 凯伊不断胡思乱想,他觉得现在腹背受敌,必须随时提高警觉;他感到恐惧,因为他怕掩饰不住这种情绪。 他很迷惘,那股不安侵蚀着他的心,彷佛快将心中的那道防护墙给摧毁了,虽然他拼命告诉自己多心了,但是恐惧与不安却不时浮现,令他不知所措。 之前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三四郎,如今两人算是在交往中,在凯伊还没来得及确 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偏偏近卫凯又在此时出现,硬是介入了他们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太过突然,才会令他的心里一团混乱。 他不能不理会那个人,毕竟是长官,但是凯伊现在却为心中莫名的激荡而苦恼。 他平常心里就满是三四郎的身影,常常回想着三四郎在耳边的低语,以及之前的种种回忆。 但现在却常常浮现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近卫凯——让他感到不安的罪魁祸首。 每当凯伊与这位充满知性的事务次官四目交接,他便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充满某种欲望,尤其是当近卫凯知道凯伊的月人身份之后,总在无意间透露出深感兴趣的眼神。 凯伊常常被人这么打量,但他心里早已认定这辈子只跟三四郎在一起,所以才会这么不安。 或许他是在看三四郎。凯伊这么告诉自己,尽量躲开近卫凯的视线范围。 他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三四郎,而且近卫凯跟三四郎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他干嘛老是拿他们作比较呢?一旦这么想之后,凯伊的心情就平静许多,何况他和那个人根本扯不上关系,又何必自寻苦恼呢? 会这么想,表示凯伊的精神状况还不够成熟。 欠缺道德观念的月人,在经过少年时期后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尤其是想法,因为不断严格要求自己禁欲的强制过程,才使他们的想法整个改观。 当他们精神状态发展成熟后,思绪就会起很大的变化,可是凯伊却随时提醒自己绝对不要跟其他人一样。 他完全否定月人的习性与观念,一直认为那是不对的想法。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并不算成熟的月人,因为他的思绪中仍有破绽。 就像当他在三四郎怀中尽情放纵情欲之后又会后悔不已,他的心里会产生一道防御网来保护自己。 当他面对别人时,同样会为自己筑起一道坚固的外壳,好跟其他人拉开距离。 心中不安定的月人往往会采取这种手段,才能让心中产生安全感,这全都导因于他们常处于恐惧不安的心情。 一想到这点,他突然想到那位娃娃脸的植物学者艾西亚博士。 当时他与艾西亚博士间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却很明确的感受到博士心中的那种恐惧感,尤其当时一群人突然闯进室内,令他吓得全身发抖,畏缩在近卫凯怀里,眼神还透露出无比的惊狂。 这种心情凯伊最了解不过了。 打从搭上这艘太空船以来,他就要面对三四郎、莎多兰以及罗德等人无时无刻的存在,比起面对这些人,凯伊觉得面对电脑还来得轻松。而且与他共事的这群夥伴,个性都很好强、各有主张,所以常常会影响他思绪的波动与感情,进而引起一种不愉快的心情,但是他却不得不面对。 凯伊感受到艾西亚身上也有相同的情绪,他知道艾西亚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但是艾西亚并不会像他一样武装外表,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脆弱,相反的,他还坦然的让大家目睹他的脆弱。其实凯伊第一眼就不喜欢艾西亚,这算是一种同类相斥的现象吧! 就算凯伊看到艾西亚对他微笑,心中的戒心依然无法消除。 不过他更在乎三四郎的反应。 “喂!那个叫近卫凯的家伙,直的跟我长得那么相像吗?” “当然啦!”艾西亚想也不想的回答o “我比他还高一点吧!”不管怎么样,三四郎就是不愿被近卫凯比下去。 在三四郎的心里,近卫凯只不过是职位比他高罢了,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是近卫凯哪里能跟他相提并论呢? “至少人家比你有成就。” 一听到凯伊这么说,三四郎有点不高兴,而且凯伊之前对近卫凯的态度也让他很不是滋味。 “原来你欣赏他那一型的啊!”他瞪了凯伊一眼,语气酸溜溜的说。 凯伊懒得跟他争辩,因为他知道一争论又会起争执,而且凯伊也不是故意要刺激三四郎,他觉得自己没说错话。 但是三四郎却不肯罢休,像是非要凯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这不光是嫉妒,对三四郎来说,他非常在意自己在凯伊心目中的地位。 他就像个深怕玩具被人抢走的小孩子般无理取闹。 如果凯伊可以稍稍体会他的忌妒之心j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吧!三四郎这样认为o “你说,到底像不像啦?”看着凯伊一脸谨慎,三四郎越发焦躁,像很不服气似地嘟起了嘴,一个劲儿地催着凯伊回答。 “我根本就不清楚近卫凯这个人,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你至少看过他了啊!总有什么感觉吧?那家伙不是精英吗?你不会什么感觉都没有吧?” “只看外表的话,你们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一开口就分得出来了,他既绅士又理性,怎样,满意了吗?” 对像个孩子一样黏人又爱撒娇的三四郎,身为搭档的凯伊也不自觉的焦躁起来。 三四郎变了脸色。 “反正我就是没知识、没教养、野蛮、上不了台面的佣兵,我没办法摆出那种虚伪的嘴脸啦!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我只会说实话!他的那种说话方式,只会让我咬到舌头而已!” 凯伊冷冷地看了三四郎一眼,抬起下巴,准备把三四郎就要踢上控制台的脚给骂回去。 在奇怪的地方异常敏锐的三四郎,一下子就看透凯伊真正想要讲的话,于是奥着脸把脚收回去,猛然站起身。 “脚不要摆上去。我知道啦!”三四郎一屁股坐上控制台,他的体重让娇贵的机器一边发出悲呜,一边亮着表示异状的红色灯光。 “你就这么想惹我生气吗?” “怎么会咧?” 明明就是。看着眼前的三四郎孩子般的表情,凯伊暗忖道,决定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我可不想分手喔!” “喂,你这家伙,转过来!”三四郎是很生气,但他也拿凯伊一点办法都没有。俐落地跳下控制台,三四郎抓住凯伊的手,把他拉到身边。 凯伊只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三四郎,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 “你们两个人的外表……”专心一点。凯伊对自己说,拉着三四郎的手,试图把他拉向自己。 而三四郎不想再因为说错话而惹凯伊生气了,他轻轻把凯伊按人怀中,认真地凝视着。 “我有一个好主意。”三四郎的眼睛亮了起来,靠到凯伊身旁。 凯伊摆明了不想听他的“好主意”,不过这时的三四郎看起来就像对某人恶作剧成功,正在跟同伴说明的小鬼头。 “下次靠港的时候,我要下船。” “你说什么?”完全忘了自己并不想理会三四郎,凯伊皱起了眉头,想要弄清楚三四郎的想法。 “你还不知道吗?那些被剔除的科学家会在靠港的时候被放下船,我准备把凯打昏之后绑起来,当我的替身,然后我从此脱离苦海。” “总而言之,你要放弃任务逃走。”凯伊的声音虽然平板无起伏,但已经没有办法掩饰情感。 “我只是从这里逃走而已。”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麻烦事实在他的多。”三四郎果决的回答,但已经超出凯伊的理解范围。 “那么……我呢?我要怎么办?”凯伊带着些许危险气息的面无表情,似乎在催促他说明企图。 “不用怎么办啊,你看着我逃走就好,不过那个家伙要拜托 你处理就是了。”三四郎一本正经的说。 “那个家伙?拜托我?”在那副不透光的护目镜底下,是凯伊鲜红色的瞳孔。 那个本来有着“趋吉避凶”本能的男人,则是已经完全栽进自己的想法,连危险都忘记要闪避了。 “凯跟你应该可以很合吧!那个家伙的遗传因子跟我一模一样,还浑身充满了知性与教养,我看你对那个家伙也很有兴趣的样子,你应该不会应付不来吧?啊啊——”轻浮的言语后是”一惨叫。 像猫咪一样从三四郎手臂中脱身的凯伊,一下子就把三四郎的手臂往后压。 “阁下真是一点学习能力都没有啊!这是您第几次被我用同一招压制住了?” 凯伊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冰冷,他刻意使用散语,是因为三四郎踩到凯伊的地雷。 他一放开三四郎的手,三四郎就软瘫了下来。 “说话前用一下大脑。”声音完全没有抑扬顿挫,凯伊瞥了正在生闷气的三四郎一眼,然后转过身,坐回椅子上。 看着凯伊若无其事地在控制台上游移,三四郎只能瘫在地上辛苦喘气,连站都站不起来。这个时候得感谢他一向勇健的身体,不然早就气绝身亡了。 其实也不能怪凯伊手下不留情,因为是他白投罗网。 凯伊也很清楚,弄得不好,他可能真的会杀了三四郎,但三四郎现在还可以在后头呻吟,已经算是非常好运了。 三四郎到底清不清楚什么话题激怒了他?像是要发泄怒气一般,凯伊停下用力敲打键盘的双手。 三四郎根本不懂他,根本没有抓住他真正在意的,换句话说,三四郎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情。 凯伊无法抑止怒气,那双彷佛在燃烧的眼睨着键盘。而躺在地上伸展身体的男人,看来还没有站起身的意思。凯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气。 “不想被弄痛的话就闭上嘴!’";黑暗当中,带着杀气的嗓音隐隐渗进了一丝威吓的味道。 “这个家伙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啦!”第二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应和第一个人,还带着些许笑意。 而就如第二个男人所说,那个有着一双绿色眼瞳的年轻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双绿色的眼睛只能看着眼前人影晃动,他努力想要分辨眼前究竟何人,最后却只是徒劳。 “快点啦!”粗喘的气息,兴奋的低吼。 一片黑暗当中,唯一的光亮是装设在天井的警不照明,他只能藉由这微弱的光线,分辨出在房间里四处晃动的人影轮廓。 一共有四个人围绕在这张备用床铺旁。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家伙都是登船候补,但那种嘴脸怎么样都看不出身为科学家应有的气质与知性。 还有一个人被押在另外一张床上,嘴里被塞进东西,听说也是个候补,那张犹带着稚气的脸庞,尽是惊愕与恐惧,苍白着脸,无助地睁大眼。 “你不用这么着急,我会让你舒服的。” 听着男人卑鄙的窃笑声,年轻人不自觉地僵直身子。 “不要这么僵硬嘛!大小姐,很快就会舒服的。”跨坐在年轻人身上的男人有着壮硕的体格,手里握着一枝小小的针筒。 “这可是很有效的药呢!很快你就会求我干你了。”男人笑道。 而压住年轻人颈项的黑影,随即把那管药剂压上他纤细的脖子—— “你们在做什么?” 像鞭子一样的尖锐嗓音闯进了这片黑暗当中,男人们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身材细瘦的人影。 那是凯伊。 逆着光,凯伊的身形实在算不上孔武有力。 “干嘛,你也想变成女人吗?”那人没有拿武器,男人心想就算打起来,人多的这一方也绝对赢定了。 想到这一点,男人们顿时又强硬了起来。 “不要找藉口!手举起来,到走廊上排成一排!你们对这两人所做的事是犯罪,待会儿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制裁!” 面对这样强硬的声明,男人们只是卑鄙地笑了,其中一人很快地察觉到凯伊与他们的差异。 “制服……我听说组员里头有一个月人。” “月人?那好啊!’’月人这两个字,似乎更挑起了男人们的情绪,其中一个鼻翼随着粗野喘息不断收缩的男人,离开了备用床。 “你想加入我们的派对吗?” “别忘了锁门啊!” “我们可真是走运啊!” 听着夥伴们在背后鼓噪,男人舔了舔唇,极具威胁性地走近凯伊。 “喂,进来啊!我会让你舒服得不得了。” “……我要杀光你们这些家伙。” 沉默一晌,接着是男人们嘲弄的笑声。 不等男人走到他身边,凯伊伸出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一个闪身钻进男人身下,狠狠将男人撞倒在地上,接着俐落地起身。 男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同伴们吃惊的眼神,才迅速站起身。 “你这家伙!”算是一种同仇敌忾,男人们起身围住了凯伊。 室内很暗,视线相对的也变得模糊,凯伊多看了几眼,忖度男人拿在手上的武器,不是小型刀械,就是雷射刀之类的东西。 凯伊随着男人们的动作,一边改变位置,一边锁定目标,虽说他在蛮力上不及他们,但论起速度就未必了。观准了男人的空隙,凯伊使劲全力,朝男人的股间狠狠一踢。 “凯伊。” 比起当事人,其他男人们更惊讶另一个声音的介入。 “你跑到哪里去了啊?”说话的那人慢条斯理地的从门口走进房间,字句间略带不自然的拖腔。 他很高,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穿着男人们没见过的衬衫,留着长发。 相对于凯伊,这人带来一股足以震慑住所有男人们的压力。 “我原本还读不出来你的杀气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些家伙……喂,你该不会是想跟这些蠢蛋认真吧?” 刚刚意图侵犯他人的男人们,被眼前两人的沟通方式搞得一头雾水,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扩大。 “你是……” “不要再玩火了,你们最好在这个家伙认真以前,夹着尾巴逃命去。” 走进房间的男人并没有穿着组员制服,也不是跟着上船的学者,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连指责都没有。 “你是谁?”其中一个男人大吼。 “我管我是谁啊,强奸混蛋!” “你来干嘛?”对眼前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凯伊的态度也是带着敌意,好像他也是敌人。 “我是想来帮你啦!我猜你是来小巡,不过你过了值班时间还没回来,而应该没人使用的楼层却出现多个生命反应,再加上这边的照明跟门都被改成手动模式,门不可能自动打开,所以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家伙还真没创意呢。” “不用你帮忙!” “我知道。”看着不再喘气的凯伊,男人耸了耸肩,言谈轻松,跟此时此景完全格格不入。 男人们没能动手,虽然他们大可靠着人多取胜,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能够刺穿他们一样。 “喂,不想办法挤掉一些人的话,你会选不上候补吧?”那男人对着凯伊面前的大汉抬抬下巴。 凯伊面前的男人因为意图被拆穿而惊讶不已。 “快把那两个人送去看医生吧!放太久很不妙喔!” 没有多看正目不转睛瞪着他的凯伊一眼,那人伸出手,一脸不耐地指着躺在床上的年轻人,然后又转过头,看了 一卷全 1起始 「第二机库清查完毕,没有任何异状。」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送到舰桥,听起来就像在耳边述说般清晰,平常不怎麽注意的特徵,这个时候听来是格外引入注意的特异。 那种压抑所有抑扬顿挫,连声音的强弱都被拉平的嘶哑嗓音,即便知晓那样的说话方式是由意志力主导,听起来却比人工合成的声音更加冷漠。 他会用这种方式说话是代表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感觉,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想法,要是在平常,他的嗓音是性感柔和的沙哑,现在的拘谨让听的人感觉一阵窒息。 「货物固定完毕!接下来是甲板吗?」这也是经由麦克风传来的声音,但听起来感情非常充沛、非常具有张力,说话的人非常年轻,肺活量也很好,但在那咬字清晰的言语之後,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光是听那叹息就知道声音的主人已经很累了,然而除了说话的声音,人员身上配置的高性能集音器,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收得到,布料摩擦、指尖抓搔,然後是个大呵欠,感觉连收话方的精神气力都跟著那个呵欠被抽光殆尽。 「还要这样飘来飘去多久啊?真想早点踏在地面上啊……」 「那就快点工作。」沙哑嗓音冷淡地打断了间杂著叹息的牢骚。 「呵呵……」 眼前的萤幕随著话声切换显示,莎多兰看著那晃过萤幕般的人影,嘴角不禁扯起了一抹微笑。 人影有两个,其中一个人的手指插在一头黑亮长发中,像很烦心似地不住来回搔抓;另外一个瘦削的青年则穿著一丝不苟的制服,脸上的护目镜掩盖了大部份的表情。 「哪里不对吗?」旁的罗德擡起头,一脸诧异。 「你不觉得凯伊与三四郎真是一对好搭档吗?」 听到莎多兰这麽说,手指灵活操控监视萤幕,连厨房角落都加以慎密监控的温厚文官,脸上泛起了一丝复杂的笑。 「如果『你那是什麽个性』,跟『你给我有点分寸』都是凯伊对三四郎的称赞,那他们的确是一对默契十足的好搭档。」 「唉呀!罗德,你真是的。」听著一向稳健、像个思想家的罗德带著些许叹息的发言,有如精力充沛的亚马逊女战士般的莎多兰忍不住笑了。 身为罗德的搭档,莎多兰很清楚罗德不怎麽会应付感情过於丰富、个性有些躁进的三四郎,而面对冷静又偏激的凯伊也是一点办法部没有。 「这艘船的第二机组员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这样的组合满怪异的,不找点乐子可不行。」 「我的神经没有你那麽粗。」再度叹一口气後,罗德擡头看著主萤幕,画面刚好切换到漂浮在空中、灵活翻转身体的三四郎。 三四郎的修长四肢也跟著身体一起翻转向另一个方向,他那头黑亮的长发虽然慢了半拍,但也跟著一起回旋。 「三四郎的动作很乾净利落呢!」 「凯伊也是,你注意到了吗?凯伊的动作跟三四郎很类似呢!」 「的确。」 整艘船裏就只有舰桥的重力产生装置持续在运转,罗德一方面对自己能够坐在这裏心存感谢,一边看著那两个优雅跳跃、飞翔的人影,多少有些羡慕。 「三四郎有这个身手我不意外,凯伊呢?他的动作怎麽也这麽熟练?」 「应该没有什麽事情是凯伊做不到或做不好的吧!」罗德任由莎多兰倚靠在自己身上,环抱住莎多兰纤细的腰身,慢慢地叹气。 想了一下後,莎多兰嘴角的微笑跟著她的思绪慢慢地消失。 「有啊!凯伊有做不到的事喔!」 「什麽事?」看著武官那充满活力的美貌慢慢笼罩一层阴影,温厚的文官也跟著皱起眉。 「取下护目镜,无防备地微笑。」 「的确。」 「我们怎麽会跟这麽麻烦的家夥一组啊?」莎多兰的话似乎刚好配合罗德的叹息,但她话中隐隐牵引著一抹笑意,扬起眉、耸耸肩,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现有趣玩具的小猫,那双灰色的眼眸带上些许光亮。 「身为月人的文官,搭配佣兵出身的武官,这样的组合说不定是个考验呢!」 「考验谁?三四郎、凯伊,还是我们?」 作者:yuki111212007-1-214:59回复此发言—— 2【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看著陷入沈思状态的文官,莎多兰的灰眸闪闪发光,不管什麽状况都先找点乐子再说,这是她的原则,一向秉持乐观态度的莎多兰让罗德不由自主地笑了。 「是啊!不管怎麽样,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应该会有很棒的体验。」 「我也是这样想。」 对笑得无比豔丽的莎多兰报以微笑後,罗德的表情瞬间绷紧,看著萤幕裏的凯伊翻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早就跟船一起变成星云的一部份了,不过我们也不会这麽累。」罗德说道。 「是啊!」莎多兰与罗德并肩看著萤幕,凯伊与三四郎正缓慢地横切过萤幕中央,翻转到目的地。 凯伊与三四郎除了是搭档,也是吉鲁威尔号的第二机组员,在这一次问题重重的航行中,不论是芝麻蒜皮的小事,或是难以处理的大事,包括那些因细故而起的争执,这一对原先彼此看不顺眼的拍档最後都能一解决,虽然乍看这两个人的组合很突兀,但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对由月人与佣兵组成的奇特搭档,现在漂浮在船舱中,在切断重力控制装置的船舱中作业。 这次作业的正式名称为「全船消毒暨容器回收作业」,目的是为了扑灭病源菌宿主,三四郎私下将这个勤务命名为「阴险昆虫采集作业」,他们两个人正埋头忙碌善後处理工作。 简单来说,这次事件是因叛乱士兵混进登上吉鲁威尔号的科学家中,为了补充人员,为数众多的候补科学家们登上这艘太空船,事件以後,部份科学家受到处分,陷入冷冻睡眠,机组人员们原来是想只要补足缺额就可以了,但出现在机组人员面前的是总数占缺额四倍的候补科学家。 匆促的召集、不习惯的航行,在狭窄的船舱中要选出最优秀的人……这些科学家的自尊心本来就比一般人强烈,所以争执难以避免,再加上争执引发的压力逐渐激烈、白热化,一到达临界点,事件便随之发生。 候补科学家中,有一个家夥逮住三四郎作人质,把自己与三四郎关在房间裏,虽然说要逮住向来只靠本能及反射神经生存的三四郎并不是那麽简单的事,但犯下这个罪行的犯人是个病理学者,整件事趋向复杂化。 他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让三四郎身染重病,然後再把带有病原体的昆虫藏在船舱裏的几个地方,最後是凯伊用了相当激烈的手法,让他招出把昆虫藏在哪里,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三四郎,最後也因为只有月人才能执行的治疗方法而得以快速复原,这个事件大致上是解决了,当然还有很多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讲,还没能彻底解决的部份也很多,但在向上呈报的义务范围裏,事情已经处理完毕。 候选人被分为两个部份:擭选者进入冷冻睡眠,落选者下船。 船舱终於恢复平静,整个事件中,功劳最大的凯伊与受害最深的三四郎,现在正在进行最後的善後处理工作,寻找还没被找到的虫笼,以及流窜在船舱中,有可能被当作传染原的昆虫。 犯人在密封容器中饲养昆虫为传播病菌的媒介,这些密封容器就是所谓的虫笼,经过凯伊的讯问以後,相关人员回收了这一批虫笼,之後没行发生什麽问题,船舱内的雷达也没行发 现异物。 但一向事必躬亲的凯伊,为了求个心安而调出这位元病理学家的行李清单,与他留在船舱中的行李比对,察觉虫笼少了一个,这个发现在机组员中引起一阵骚动。 船舱裏还有虫笼,虽然包括虫骸、成虫、幼虫、蛹、疟蚊的数量都与清单上的纪录相同,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安心,万一他们真的疏忽了,虫笼裏还有疟蚊,那麽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一个不注意,这些疟蚊很可能就会大量繁殖。 此外他们也怀疑那个病理学者有没有说实话,在那个状态下,他的精神状况如何?这些事都没有办法向本人确认,因为人为压力及凯伊连续施以精神冲击、强力逼问的关系,那位元病理学者目前正接受联邦检察医的戒护,完全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不管问他什麽,他都是目光涣散地看著前方,嘴裏念念有词,此外还常莫名地痉挛,叫喊著不知何意的话语,整个人陷入狂乱状态。 要跟一个处於这种情况的人问清虫笼的正确数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吉鲁威尔号必须继续航行,向联邦呈报的结果,得到的却是希望他们能够适切处理的冷淡答复,经过磋商以後,他们决定分成几个步骤来处理这件事,首先,他们将整艘船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轮流抽干空气,放置五小时,对机器没有影响的部份用紫外线轮流照射,没办法用紫外线照射的部份则灌入稀释过的毒气瓦斯,然後密闭几个小时。 在搜寻过生命反应、确认过所有监视萤幕後进行消毒,接著进入下一个阶段,将所有船舱无重力化,寻找是否还有虫笼藏在角落。 考虑到太空船可能会遭遇突如其来的无重力状态,所以船舱内的货物以及各种航行所需的机械物件都已经被先行固定,会因船舱内的无重力而浮起的东西,就是在那之後才带进船舱的私人物品。 一开始,他们先用这种方法来将船舱的物件分开,但虫笼还是不见踪影,虫笼可能被固定在某个地方,这就是为什麽他们要执行这个勤务。 把船上固定住的货品及机械的固定装置解开,让物件浮在半空中,然後再详加检查确认,看看虫笼是不是被固定在哪个角落,说起来,这个工作真是单调又无聊,但却又轻率马虎不得。 解除重力控制以後,要检查船舱的每个角落就不是问题了,不过一个巴掌大的虫笼,在船舱内有一大堆地方可以塞,真要巨细无遗的检查是很费工夫的一件事,所以他们分两组作业,不习惯无重力状态的罗德等人待在舰桥,透过监视萤幕搜索,而坐不住的三四郎与凯伊就针对监视萤幕看不到的地方进行确认。 不论是用萤幕或实地确认,两组人马都已经累得人仰马翻,但到现在,真正执行过的区域还不到一半。 「你看,又是空气抽干,又是紫外线杀菌,又是灌毒瓦斯,要是一般人,早就已经挂了吧!」持续往前飞的三四郎轻巧地转过身,脚上头下的面对凯伊。「最了不起的就是把空气抽干,这麽一来,不论是一点小纸屑或三个罗德都会被吸出去,不过到现在为止,虫笼还没有下落,被吸出去的只有垃圾吧? 「在找到那个虫笼以前,勤务得继续执行下去。」 三四郎觉得做到这样已经够了,但显然凯伊并不这麽想,他只是很冷淡地回应三四郎的不耐烦。 作者:yuki111212007-1-214:59回复此发言—— 3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所以我说……」 「找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目前既找不到虫笼,也无法确认保存状态,在这样的状况下,还不能说已经安全了。」面对眼前已经厌倦单调作业的搭档,凯伊只是用毫无感情的敬语责备三四郎。 但要是在这时放弃就不是三四郎了。 「那些候补人员的活动范围不是都有受到限制吗?为什麽我们连禁止他们进入的机库都要这样一个个确认啊?」 「他们曾经参观过整艘船,你忘了吗?」 「耶?」本来三四郎就不怎麽关心其他人,对他来说,这些候补人员其实跟会动的行李没什麽两样,所以更不可能留心那阵子有哪些与候补人员相关的活动。 没有多看三四郎一眼,凯伊只是机械性地继续手上的作业,对照清单,确认机器编号後,伸手轻轻一拨,让漂浮在空中的大型机械进行与那笨重外表完全不符的自体回转。 透过手上的笔型终端装置,凯伊开始就这些堆积在船舱中缓慢进行圆弧回转的物件进行确认工作,比对形状确认有无异物,顺著机件回转仔细观察外型,然後与清单上所记载的资料比对。 在经过反复确认以後,凯伊伸手拉下机器,指尖轻轻一推,把机器推离他的控制范围,机器会飘到天花板附近,凯伊的视线则移到下一个物件上头。 然而已经开始觉得无聊的三四郎,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罢休。 「参观?谁啊?做那种无聊的蠢事,叫他负责啊!叫他把剩下的东西部做完!」三四郎眯起眼,开始对那个让他工作量增加的家夥咬牙切齿。 「认为无所是事很无聊,提议让他们看看这艘船、增长见识,拜托罗德带他们参观船舱内部的人就是你。」眼手并用地确认机器,凯伊提醒三四郎自己曾说过的话,言语虽然平淡,却非常辛辣。 他比佣兵出身、拥有各种精彩经历的三四郎更严格,虽然月人在情绪上比较不稳定,属於享乐主义者,不够务实,但身为三四郎的文宫,凯伊却比谁都优秀、严格,不仅不容许别人犯下丝毫错误,对自己也同样严格。 柔软的身体、灵活的动作、甜美的嗓音、强烈的吸引力。这些月人具有的特质被凯伊压抑下来,脸上那遮去大半表情的护目镜也让他看起来更为固执,他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强烈的排拒感,远比他自己所感觉到的还强烈,也让他更孤单。 工作上无懈可击,除了神经质,他还顽固无比,总是把规定放在第一位。但他也曾经失控过,引起任谁都难以媲美的大骚动,个性上的复杂绝对是一言难尽。 「可恶!」身为他的搭档,三四郎性格明朗快活没耐心,多话又活泼爽朗,什麽规定都比不上他的本能与经验,如果有必要,他都不把命令当一回事。 三四郎比其他同僚怠惰,在执勤时间睡觉是常有的事,这艘吉鲁威尔号是联邦所有船舰中最新型号,对这群首重纪律的机组员来说,三四郎的行为几乎就跟犯罪没两样。 他认为服务规定都是空谈,他的我行我素也常常让严格的搭档皱起好看的眉毛,虽然在面对变故时,他的神经反应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敏捷,但他从不理会规定或既定的处理程式,说好听一点,他灵活通达,但严格来说,他是那种什麽都不管,也不在乎的男人。 总而言之,以一对搭档来说,他们的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脾气暴躁,这也让周遭的人感觉更加棘手。 三四郎虽然与搭档在口舌之争上每战必败,但也不曾生过气,虽然他也会为了搭档正确的记忆力及毫不留情的口吻跳脚,但转过头後,他又把这些事抛诸脑後,就像把已经闷烧的火种拨出柴薪外一样,重新振作的速度比谁都快。 「啧!」 没有理会大声咋舌、嘴裏念个没完的三四郎,凯伊一架架地确认机器都没问题,在机械类的物件都确认完毕後,继续往下一个机库移动。 要在这种没有踏足之地的无重力空间中让身体保持安定其实是很困难的,但凯伊却毫不费力地继续手上的作业,像舞蹈般往前移动。 凯伊轻松地闪过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货物,一边按照自己的意思让身体保持安定,然而因 为解除重力的关系,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加灵活,在这样的状况下,那些确认的动作看起来像会使人产生幻觉的舞蹈,看起来虽然缓慢,但几乎无懈可击,虽然漂浮在空中,但背脊还是挺得笔直,几绺青灰色的发丝散在他冷竣的侧脸旁,浮游在半空中,身上带著一种让人看了会心醉神迷的气质。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0回复此发言—— 4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唯一不会被凯伊这种近乎魔力的吸引力所迷惑的,就只有他的武官三四郎,不管他再怎麽抱怨,凯伊都不怎麽理会他,但或许是因为凯伊的冷淡,三四郎虽然嫌麻烦,但还是伸手搭住了一件货品。 身为唯一的感染者,三四郎几天前还在高热及幻觉的包夹下,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能够了解这个病的可怕,但他却像什麽都忘记了一样,只会没完没了的抱怨。 一开始他还相当热心,但时间一长,除了不耐烦,他还开始嫌这样的确认作业麻烦,现在满脑子都想要偷懒,虽然很难令人相信,但三四郎的确是个相当优秀的技术人员,有时候他会拿出专业的一面,但这个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坚持偷懒的懒惰鬼而已,虽然现在拿出了一点工作的样子,但并没有仿效凯伊让机件自体旋转,好轻松进行确认,三四郎让机件静止,然後绕著机件打转,一点都没有从刚刚的败战中学乖的样子。 即便他的固执跟个孩子没两样,但动作灵活顺畅,跟凯伊一样,一点破绽都没有,对他而言,没有可支称的支点根本不算什麽,相反的,他相当自得其乐地来回穿梭。 莎多兰说三四郎与凯伊「飞」的姿势很像,其实应该是他们两人那丝毫不为无重力状态所苦的优雅动作,仔细一看,他们的动作并没有那麽类似,相对于凯伊独特的柔软,三四郎的动作显得较为快速利落。 三四郎出生及成长都是在运输船的护卫舰裏,所以很习惯这种无重力状态,也因为这样,在普通空间裏,他的动作就会更显迅速利落,同样的工作,他与凯伊的组合就比莎多兰他们有效率。 莎多兰虽然也受过类以的训练,甚至乐在其中,但罗德毕竟没有在无重力空间中工作的经验,他只要进入无重力空间,马上就会头晕眼花,根本派不上用场,他没有办法把魁武的身躯固定在半空中,得扶住墙壁才能往前移动,只要手一离开墙壁,他便开始上下左右转个不停,这样一来,他的三半规管真的会完蛋。 「他们为什麽可以飞得那麽好啊?到底是在哪理学的?」 之前因为两个人一起工作的关系,所三四郎并没有认真听舰桥那裏的对话,现在听清楚留在舰桥裏的那对搭档的对话後,扬起了眉。 凯伊一边避过那些飘过身边的大型物件,一边伸出手把东西推开,身体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最後在离三四郎不远的地方静止。 「差不多该休息了吧!小心一点,等一下就没办法移动得这麽轻松了。」三四郎轻快地说,然而完全出乎三四郎意料之外,凯伊不但拒绝他的提议,态度也十分强硬。 「那是……」瞬间,凯伊的动作定格,全身僵直,然後慢慢强迫自己擡头。 看到凯伊那双有如万华镜般璀璨的双眼瞬间蒙上一层阴影,三四郎有些在意。 「为什麽移开眼睛?」这也是三四郎独一无二的能力,他可以透过凯伊的护目镜,看透在那底下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看著凯伊吞吞吐吐,什麽都不说,三四郎皱紧了眉。 「我听到什麽不该听见的事吗?他们说我的动作很不错,在讨论我是在哪里学的而已。」对三四郎而言,那真的没有什麽大不了,只是莎多兰跟罗德在聊天,但对凯伊来说,这样的话似乎踫到了他的伤口,那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凯伊一脸强硬,皱起眉像要遮掩痛楚,但三四郎可以看到凯伊那双美丽的眼——为纯种月人的证明,璀璨如万华镜的眼转变成深沈的银色。 凯伊偶尔会露出这种表情,然而这也是三四郎最讨厌的眸色。 垂下眼睑,凯伊僵直身体,咽下一口口水,即便说起话来锐利无比,但现下他什麽都不说,只是沈默著,每次碰到这种状况,三四郎虽然不明所以,但那种罪恶感却挥之下去,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这样的状况常常惹恼三四郎。 「你的身边到处是地雷!」碰到这种状况,三四郎总是很难温柔地抚慰凯伊,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也很难习惯,所以在语气上显得更加严厉。「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踏入你的禁地,就该竖牌子警告。」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0回复此发言—— 5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你就不会踏进来吗?」凯伊压抑嗓音,苦涩地回问。 「哈!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三四郎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不怎麽会读书,太难的字看不懂,也没有那个力气去读说明书,你不让我懂你的意思,那以後还是有可能会踩到你的禁地。」 也就是说,三四郎要凯伊用他的方式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向凯伊提出类似的要求好几次了,认识这麽久,碰到这麽多事情,三四郎几乎是摸透了凯伊的每一个层面,然而只要他想拉近与凯伊之间的距离,凯伊的眼马上就会蒙上一层难过的阴影,那悲伤的表情、带怯色的脸庞都映在三四郎眼中,他知道凯伊有些表情只让他看见。 肉体的伤不是伤,就像凯伊的认知,大部份的人很难理解是怎麽回事,就算知道意思,也不见得可以理解,然而对三四郎来说,不管他们在汗水中拥抱对方几次,在昏暗的房间中吐出炽热的气息、发出甜美的喊声、极尽能事地弯曲身体,双腿交叉、十指交缠,凯伊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三四郎到身体更深的地方,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们两个都是无可救药的利己主义者,绝对不会改变自己,比谁都顽固,即使他们的拥抱热烈到连身体都为之融化;即使他们的身体已经没有对方尚未碰触到的地方,三四郎还是对凯伊抱有一种憎恶感,一种不那麽明显,但令人厌憎的感觉,他没办法淡化这种感觉,也没办法习惯。 这一阵子,三四郎终於慢慢理解是什麽构成凯伊这个人,也就是凯伊的本质,不过即使厌憎,也没有让他离开凯伊,对三四郎来说,这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事实上,他曾经离开凯伊,心想必须把凯伊推开,因为凯伊那强烈的自我憎恶对总是漫不经心的三四郎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三四郎也知道凯伊能够感觉到别人的情感与想法,不管是苦痛或喜悦,甚至是欺淩弱者的欲望,一想到这裏,三四郎就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然後一阵嫌恶便油然而生,敏锐的嗅觉总是让他先一步察觉那些可能危及生命的危险,然後先一步从那样的危险中脱身。 他没有凯伊那种可以深刻探索事物的能力,也不认为他的任何行动都必须有理由,所以他的动作比任何人迅速,而且不是那种以逃走为耻的人,三四郎的生存本能跟反射动作没什麽两样,如果真碰到危及生命的状况,他会毫不迟疑地逃开,体谅对方的心情都不如确保自身安全的重要,危机管理能力与应对方法跟野生动物一样。 然而,凯伊就是那种能让他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起行动,三四郎知道自己心裏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他还是想待在凯伊身边,如果真的碰到生死交关的大事,他的身体往往会先反应。 他的气力被抽走,脑海中一片空白,如果可以跟著自己的想望动作,他相信自己会毫不迟的 做最想做的事……所以他还是会和凯伊在一起。 即便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厌恶感,即使他瞪大眼睛、破口大骂或是焦急的咬牙,他还是没有逃开,一想到这裏,他多少安心了点,他不太会挖掘人类的本质,然而却用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去试著理解。 他的生长环境容不得他思考便得选择或舍弃,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复杂环境,才让三四郎在太过单纯之馀,又显得相当复杂,他没有拯救或责备凯伊的意思,而且也受够这种沈默。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0回复此发言—— 6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三四郎其实已经察觉到如果凯伊停下脚步,却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那麽凯伊会缩回自己的硬壳裏,要让凯伊走出来需要一个理由,就算只是玩玩文字游戏都好,总之对凯伊来说,理由绝对需要。三四郎叹口气,低声碎念。 「你在隐瞒什麽?」轻轻踢开那些飘来飘去的货品,三四郎无声无息的靠近凯伊身边,用指尖来开凯伊的护目镜,让护目镜在自己手中转,一边低下头逼视凯伊的眼:「喂!快说!不然你的工作进度就达不到罗!而且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麽事,不过如果你开始变得青面獠牙,那连我都会吓得做噩梦,谁叫你平常总是装出一幅受害者的模样,老是低著头走路,看起来温良到不行。」 乍听之下,三四郎的话有点像在安抚凯伊,又像在挑衅,他转过身,躺在半空中,以臂当枕,双腿交叠,由下而上覰著低著头的凯伊:「要是再继续沈闷下去,我可要睡著了喔!」 看著凯伊皱起那双细眉,三四郎低声呢喃道:「你说啊!」 长长的睫毛快速扇动几下,凯伊那双犹如万华镜般的眼也跟著不断变色,接著慢慢吸了一口气。 看著皱起眉头的三四郎,凯伊的唇边扯起一丝苦笑。 「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一个大型的无重力建筑物中,立起用各种素材做成的『树』,我们就在周围飞翔,累了就在枝桠上休息,就是在那裏学会怎麽飞。」凯伊嘴角的那抹笑越发苦涩,双眼则随著他的自嘲,逐渐转变为暗沈的银色。「本来我是想把这件事忘掉,而且根本不愿再想。」听著凯伊接近自言自语的话,三四郎皱起了眉。 「『混沌穹室』吗?」三四郎低喃。 「你也知道?不过你应该只把那个当作游乐设施吧?」凯伊睁开眼,嘴角略为上扬。 「混沌穹室」原本是为在宇宙中生活的人所建立的无重力训练设施,但随著重力发生装置的发明及太空装的改良,这样的设施也失去存在意义,结果被民间接收,当作娱乐设施。 虽然一开始时这样的设施曾在年轻人中掀起一阵风潮,但随著更刺激的娱乐设施问世,「混沌穹室」慢慢又变成小孩子的游乐场,後来又变成复健中心,专供需要进行足部或腰部复健的人们使用,之後遭到报废,当成路障移出街道搁置。 时至今日,大家都认为那只是游乐设施,至於它的本来面貌,随著时间流逝逐渐被人们淡忘,然而在这个位於市郊、被众人抛弃遗忘的无重力体验场中,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开始有某种族群的人聚集,他们把训练器材移开,在裏头竖立许多用各式素材制成的「树」带进许多照明器材与音响设备,接著又装设3d机材,并在空气中混入数种药物,在具有炫幻效果的灯光及音乐的作用下,成为与三次元交叉的异空间。 人们进入这个地方後,便将衣服、理性、体面、常识、道德等一切构成束缚的事物脱去,在昏暗的灯光及阴影、看不见彼此的情况下拥抱、跳舞,不需要交谈,以身体连系,沈溺於欲望及感觉中,疯狂的浮游著。 那裏是介於现实与非现实、正气与癫狂问的混沌之地,不论是对心或身体,都是彻底的无重力场所。 「你应该记得吧!那时我觉得很有趣,常常去那裏……」凯伊嘶哑的嗓音中带上一抹甜美的毒。「只要停在树枝上,马上就有人喊我,我灵活的移开,但其实很喜欢让别人追,穿梭过枝桠间,隐藏在那些结合在一起的人们身後。去那裏的人几乎都吃了药,所以看不见身旁的东西,动作十分迟缓,多半抓不住别人,如果被拉住,几乎任由对方为所欲为,我也曾主动出手过,不管是逃开或拉住别人,只要停在枝桠上,我就开始物色下一个物件,一个晚上……不,一天中……」 凯伊的眼散发出妖异的光辉,注视著三四郎凝视他的眼。 「我的动作很灵活对不对?因为我已经『飞』到烦了、厌倦了,我没有想到那时学会的『飞』会在这时候用上。」凯伊喃喃说道,自嘲般地扯出一抹笑,那彷佛染红了的唇苍白不少,然而并没有扯去凯伊脸上的笑意,但那样的微笑却让人感觉到凯伊内心的痛楚。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1回复此发言—— 7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结束敍述以後,凯伊的表情像被人狠狠撕碎了心,看著这样的凯伊,三四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在思考什麽似的,维持著「躺」在半空中注视凯伊的姿势,然後慢慢在唇边扯起一抹微笑。 「那不是件坏事。」随著嘴角的弧度,三四郎慢慢露出利牙状的犬齿,原本看起来相当严肃的脸孔多了一抹无邪的微笑,看起来就像小孩子想起以前做过的恶作剧一样。 熟知三四郎那不按牌理出牌性格,凯伊满脸警戒之色。 「如果学得愉快,不会两三下就忘得一乾二净,我要把罗德叫来这裏。」 「三四郎?」虽然三四郎一脸理所当然,但凯伊根本不知道三四郎到底要说什麽。 快乐也只有那段时间而已,对现在的凯伊来说,那段回忆简直像要把他从内部整个割裂一样,但不知道为什麽,他们谈话的重心似乎往某个方向偏离了,他的武官看起来似乎很得意自己的点子。 「我要把罗德跟莎多兰叫来这边帮忙,要是用你学飞的方法去训练罗德,他应该两三下就学会了,而且会轻松愉快地飞来飞去吧!」 「还有一大堆房间要查耶!要是放过那个脚踏实地又耐操好用的男人,哪里可能做得完啊?与其老是黏著墙壁、脸色发青又捂著嘴,还不如先学会怎麽飞。」三四郎慢慢撑起身体,伸手抓住想要逃离身边的凯伊,把脸凑到凯伊眼前,双眼闪闪发光。「我们快跟罗德交换吧!虽然那家夥搞不好会抖个没完,不过如果莎多兰认为有必要,应该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搞不好还觉得主意不错而跟著飞。」 加深了眉间的皱折,凯伊低低呻吟。「这就是你的结论吗?到底是我敍述的方式出了问题,还是你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我们的脑部结构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三四郎嘟起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喂!你可真失礼,怎麽可以批评我的妙计呢?」 面对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说服他的三四郎,凯伊那双彷佛万花镜般的眼慢慢散发出红光,他的心底有个名为过去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渗血、隐隐作疼,然而凯伊的心神却没有放在伤口上,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三四郎夺去,他让三四郎看见他的伤,但三四郎却非常平静地漠视他的伤口,完全没有理会真正的重点,只是旁若无人地强调自己的意见。 甩开三四郎的手,凯伊连要取回护目镜都忘了,只是睁大眼指责:「你根本只想从这个工作中逃开。」 「啧!」三四郎心裏打的主意两三下就被凯伊毫不留情地说破,他耸了下肩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听凯伊大发雷霆。 「如果你有时间提供这些没用的建议 ,还不如快点完成你的工作!你要是继续在这裏胡说八道,我就电击你两腿之间的玩意儿,让你再也没办法使用!」 「凯伊,你最近讲话都有点下流耶!」 「吵死了!我又不是出身上流社会。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三四郎伸手抓住眼裏烧著烈火、嘴上怒吼不停的凯伊,让凯伊跌在他身上。 凯伊反射住地想要逃,却被三四郎一把抓住手腕,身体也被束缚。 「我知道『混沌穹室』是什麽东西,事实上,我曾经因为好奇心而偷看过,但裏头的声音、气味及那些人的眼神……我只看了一眼就逃走了,以前的你喜欢那个地方,但我却觉得那地方让人讨厌。」三四郎把凯伊拉到眼前,语气淡薄,凯伊则垂下眼。 凯伊才为三四郎没有好好听他说而大发雷霆,但真要讨论那个话题了,凯伊却又拉开视线,寻找一个可以逃避的场所。 「不管你再怎麽讨厌以前的自己,过去都不会改变。」三四郎的口气听起来光明自在,但那段记忆那麽痛苦,简直…… 三四郎看著凯伊,缓缓说道: 「那个时候的你跟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的确,在你的现在与过去之间还有若干联系,但现在的你已经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你可以往未来前进,因为你永远没办法回到过去,所以不管现在的你再怎麽後悔以前的事,以前的你也不会因此悔改,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1回复此发言—— 8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凯伊当然不会企望那样的事,只是觉得那段无比懊悔的过去一直到现在部还缠绕著他,只要能忘记,他就还是高傲、冰冷、毫无表情的凯伊。 但每当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他就想把这具污秽的身体、当时的记忆与知道那段过去的人,完全自这个世界中抹去。 「你就是想太多,才会做那麽多徒劳无功的事。」 「徒劳无功……吗?」凯伊那已然失去血色的唇扯出一抹自嘲的形状,如果可以把过去和现在的自己分开,那麽他就可以有另一段新的人生了。凯伊想著。 不过三四郎大概还是会说他想太多。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有那些想法,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凯伊才是唯一的凯伊,所以你要考虑的只有现在。」三四郎言下之意是凯伊过去犯的罪是过去的事,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偿还。 他没有办法那样欺骗自己,因为有过去才有现在,就算那些都是过去犯下的错,现在的自己还是有责任,凯伊很清楚应该怎麽做,但也感觉三四郎斩钉截铁的言词和独特的思考方式拯救了他。 只有三四郎完全不在乎他的过去,谁都会好奇自己的搭档有著什麽样的背景和性格,更何况是谁都想一亲芳泽的月人,但三四郎完全没当一回事,没有其他理由,凯伊就是凯伊,三四郎不只一次对他这样说,凯伊很清楚他没有说谎。 三四郎不会对他的过去视若无睹,也不会要他割舍,只有三四郎能包容他的所有,所以他才会慢慢走到三四郎身边,但唯有「那件事」他还是没打算向三四郎表明,那些回忆让他一想到就自我嫌恶,他早已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问他相关问题。 不过凯伊很清楚他在向三四郎撒娇,他没办法对那些记忆漠然以对,也没有办法当作别人的事,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只能求助三四郎,三四郎迟钝又强韧的精神救了他,每当他察觉待在三四郎身边舒缓一口气的时候,凯伊都会咬一下自己的下唇收敛心神,就像在找故障的地方,不断反复检查内心到确认自己没有太过依赖三四郎,他才能松一口气。 对凯伊来说,自我意志是他坚固的盔甲,也是他最大的弱点,那个让他撒娇依靠的男人是个能够让他的意志力动摇弱化的男人,也是他顾忌的物件,凯伊甚至觉得心中的纠葛对三四郎来说根本不算什麽,这应该是在三四郎的理解范围外,他拼命想出来的结论,对三四郎来说就只是无聊事。 三四郎大概没有留心到吧!虽然他不喜欢,但还是让凯伊对他撒娇,一边笑凯伊是不知道怎麽哭的孩子,一边又大刺刺地表明完全不懂凯伊的想法,但也只有这样的三四郎,才能让随时随地都绷紧神经的凯伊安心。 「不过你好像常去那个地方,说真的,我是觉得那裏很可怕啦!」三四郎感叹。「没有什麽比吃过药的人更可怕了,虽然我是局外人,但我可是一清二楚,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上瘾者的聚集地嘛!」 「那个时候我也跟他们一样,整个人都醉了。」 听见凯伊的喃喃自语,三四郎皱起眉头。 「耶?我记得那个药对你没有效果……」 「不是药,我说的是那个无重力场,还有当时的气氛。」 「以前的你就是喜欢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凯伊看著轻巧略为後退的三四郎,叹口气。 「我也是那样想,所以你不用跑。」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1回复此发言—— 9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听见凯伊的话,一直防备凯伊电击的三四郎终於停下後退的动作,踢了墙壁一角,重新回到凯伊面前,抓住凯伊的下颚直视那双没有被护目镜遮住的眼,表情就像个注视著珍稀蝴蝶彩翼的孩子。 「这双眼看惯以後也没有什麽嘛!但是真的很漂亮,在那些乱七八槽的光线下,看起来会是什麽模样呢?我真的很好奇。」 「那裏的一切都让人眼花撩乱,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是纯种的月人。」 即便在月球,月人也是极稀少的人种,不管走到哪里都被当作美丽的珍禽异兽或高价宝石,月人只要出现就会受到热烈的欢迎,当时,只有属於特权阶级或上流社会的人才有办法邀请到月人,所以谁都想不到一个月人会出现在那种污秽的欲望之地。 三四郎突然叹了一口气「跟你做过的那些家夥要是知道你是月人,大概会後悔到槌胸顿足吧!他们大概作梦都想不到,在那种地方居然会出现像你这样的上等货。」 凯伊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无重力空间对人体的影响吧?空气中混入药物,然後再给予声音与颜色的刺激,待在那裏,人们会丧失时间感,不论待多久都一无所知,他们的身体,心理都会逐渐被腐蚀,曾经待过那裏的人,我想大概都没有现在了。」 这些人幸运的话就进入矫治单位,或是药物上瘾患者的收容所,最惨的下场是成为废人,甚至就此死去,不管哪一种,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没有时间去感慨过去。 看著凯伊明亮的双眼及淡然的语气,虽然那形状优美的唇确实扯起了一抹微笑,但三四郎还是耸耸肩。 「垃圾桶到处都有,但是……」这个对任意堕落的人们完全没有丝毫同情心的男人,挺直身体凑近凯伊,然後吻上凯伊的唇,重重将自己的唇覆盖在凯伊的唇上,然後一个转身,灵活地掉转身体。 他们维持著这个在一般空间中想象不到的角度彼此抱拥,漂浮在没有上下之分的空间裏缓慢回转,三四郎一边吻著凯伊的唇,一边利用墙壁让自己与凯伊静止下来。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三四郎的唇移到凯伊耳边,随著些许短促的喘息,一边用长长的犬齿咬齧凯伊的耳朵。 「现在还在执勤……」凯伊擡起下颚,嗓音带上些许湿气,言外之意是如果现在不是在执行勤务,他便会对三四郎有所回应。 然而对 现在的凯伊来说,他的全身都能感觉到三四郎身上欲望的表徵,没有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麽危险。 「这裏可没有什麽休息时间,但是……」在那湿润的两唇交缠声中,三四郎移开自己的唇瓣。 感觉到三四郎的视线,凯伊慢慢掀起长睫毛,看著三四郎那张难得沈浸在思绪中的脸。 「你对我的吻有感觉是很好,但是要保持漂浮果然不是那麽容易,身体没有支撑点就没办法使力,力道也没办法掌握,我没办法专心吻你,心思都散了……」 「三四郎……」凯伊濡湿的唇随即紧绷,那双眼只是尖锐地瞪著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语出惊人的男人。 三四郎一脸感动地看著凯伊瞬间转为水蓝鱼的眼。 「你真的想要在这裏做啊?我是没有那个勇气继续下去啦!就算是跟你做也一样……不对,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可以使力的地方,万一今天换成罗德跟莎多兰,真不知道罗德那家夥到底有没有办法……」 「你这个家夥!」 凯伊的双眼从明亮的蓝转为鲜豔的红,三四郎没有著迷于凯伊双眼的奇幻变化,非常快速地离开凯伊身边。 凯伊沈下身,对准快摔到地上的三四郎挥出一击,三四郎的头差一点被凯伊击中,凯伊蜷曲修长柔软的身体,直直扑向三四郎,就在那一瞬间,随著一声乾咳,莎多兰的3d影像出现在正死命逃开的三四郎面前。 「喂……」莎多兰的手撑在那极为纤细的腰上,灰色的双眸看起来十分生气,然而因为莎多兰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所以那丰满的上围直逼三四郎面前。 在莎多兰娇小的身躯後,罗德掩住了自己的脸,巨人的身体整个蜷曲。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1回复此发言—— 10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你们都给我住手!真是的,我刚刚还在兴奋有好戏看,期待了半天,结果是以闹剧结束,你们最好可以解释怎麽回事!」 「原来你刚刚都在偷看?你这个变态色情狂!」面对气焰嚣张、一脸不在乎的莎多兰,三四郎不禁怒叫出声。「真受不了你!你到底在搞什麽鬼?与其偷窥,还不如去好好磨练技巧。」 「你说什麽?」 「莎、莎多兰……」罗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听著莎多兰一连串的破口大骂,还有那粗重的喘息声,他只能把手搭在莎多兰的肩膀上,然而盛怒中的美女甩开了罗德的手。 「凯伊好不容易有那个意思了,你还在担心罗德是不是还管用?关你什麽事啊?我的搭档可是非常杰出的,我们是老搭档了,不像你们一人到晚吵个没完,三不五时又乱七八糟的上个床!」说罢,莎多兰便扯起鲜豔的红唇,形成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眼波流转:「还是说……三四郎已经是没刺激就派不上用场的大叔啦?」 「谁是大叔啊?」 「莎多兰!」罗德终於忍无可忍的拉走莎多兰,三四郎露出犬齿,凯伊则默默拉住一头往3d影像冲去的三四郎。 因为历经长时间亚光速飞行的关系,所以三四郎纪录上所记载的年龄跟实际的年龄有著相当大的差距,特别是最近,三四郎的双胞眙弟弟出现以後,这件事就越发显得没那麽有趣。 「没有经验就不要在那边叫啦!」 「你才是咧!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行。」三四郎慢慢被拉离现场,但还是继续大声叫骂。 「对不起,刚刚说找到虫笼就要联络你们……」罗德赶紧插入想要开战的两人之间,边说边脸红。 「不,是我们不好,抱歉,我的武官失礼了。」 面对眼前的态势,罗德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麽收拾残局,然而一险冰冷淡漠的凯尹打断罗德的话。 「『我的武官』?凯伊,像你这种美人配上那种笨蛋真是太可惜了!快点跟他分手吧!」依然怒火冲天的莎多兰在罗德身後继续破口大骂。 「我会考虑的。罗德,你说找到虫笼了?」 「没错。」 「在哪里找到的?裏面的虫有被污染的倾向吗?」 「不,怎麽说呢……」罗德想著该怎麽开口,这时三四郎朝墙壁的方向飞去,边喃喃地发著牢骚。 「在三四郎房间的垃圾桶裏。」 「在我的垃圾桶裏?」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三四郎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看著三四郎极度惊愕的表情,莎多兰的怒气也和缓下来,轻轻地叹一口气。 这个笨蛋完全忘了是自己丢的。 「虽然有点抱歉,但我们还是私自进入三四郎的房间。」 虫笼是半椭圆形,但罗德递出的虫笼,中心部位已经被压碎,呈现一个古怪的形状 「欸?」 「三四郎……」凯伊擡起眼,看著似乎想起什麽的武官,话音中已经不见刚才的冷淡。 「啊,我想起来了!」看著罗德手上那个已经被压毁的虫笼,三四郎大叫。「那个笨蛋把东西拿进来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坏了,我想说被看到就麻烦了,所以就丢到垃圾桶裏头……」 三四郎的声音越来越小,环视罗德疲惫的表情、一脸惊讶的莎多兰,和凯伊看起来冰冷,私底下却暗潮汹涌的怒容。 「哎呀!抱歉,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嘛!我都忘了呢!」 「你给我清醒一点!」吼完以後,莎多兰一脸神清气爽,顺带扯上一抹带有恶作剧气息的微笑。 从来不懂胆怯的三四郎呆住了。 「那时的确发生很多事,你因为急病而倒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向温厚稳健的罗德没有因为三四郎的疏怱而生气,只是很高兴能够在这次的作业进行到一半时找到虫笼。 「你为什麽会忘记这麽重要的事?」最後一个发言的是三四郎最难对付的敌人——也是他的文官,不管机器或人类都认定他是三四郎的最佳搭档——凯伊。 「为什麽……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在找寻东西的时候,先确认自己周遭有没有是理所当然的吧?」凯伊那明显缺乏抑扬顿挫的声调听起来比人工合成音还冷,三四郎因此感到危机。 看著三四郎逐渐降低飞行高度,凯伊摆出要追上的态势,一边质问,一边优雅地朝三四郎的方向飞过去。 「我看啦!但我房间裏什麽东西都有,一变成无重力状态,什麽东西都飞起来了,不过反正你们又不会来我房间,没关系啦!」 轻而易举在脑海中勾勒出三四郎的房间在无重力状态下呈现的惨况,凯伊那纤细的手指慢慢扶上额头。 三四郎的字典裏根本没有保持清洁的词句,不管东西用得到还是用不到,三四郎的原则是放在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以酒为例,不管凯伊再怎麽劝,三四郎都一样把开过的酒瓶散放在房间裏。 三四郎的房间……现在大概有衣服、小东西、垃圾,和其他一些乱七八槽的东西到处乱飘,酒精结成一颗颗球状横冲直状,凯伊完全料想得到面对这样的房间时,三四郎会先昏头转向,然後选择先回收酒类,其他的东西随便怎麽样都没关系。 「你只要吞下酒精球,就会把重要的事情全都忘光。」凯伊边靠近三四郎边说,嗓音虽然柔和,听起来却像从喉咙裏直接发声。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1回复此发言—— 11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我不知道的话会问你啦!」 「你刚刚说过去所犯的错,现在的自己不需要承担,该不会是你布好的陷 阱吧?」 「我的头脑没有好到可以那样拐弯抹角。」感觉凯伊温柔的语调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三四郎打正姿势,然而看到凯伊对他伸出手,三四郎吓得赶忙往墙角飞去。 「把护目镜还我。」 「这样就没事了吗?」已经有觉悟会被凯伊电击的三四郎,话音不再那麽从容。 「我不像你尽做些浪费体力的事,我会让你用别的方式弥补。」 意会到凯伊话裏的绝决,三四郎赶忙回过头想要问个明白,凯伊的表情则不复以往的严肃,脸上扯起一抹寒冷到随时可以将人冻僵的微笑。 「我讨厌那些徒劳无功的事,所以希望你能付给我们相关费用,用以补偿这段期间从事的作业。你要我提出正式的报告书,按照联邦规定受罚,还是你要付给我、罗德与莎多兰加班费,又或是替代我们进行其他作业?你自己选一个。」 「你这是在整我耶!」 从死命喊叫的三四郎手裏抢回护目镜,凯伊转过身。 「罗德,我现在过去舰桥。」莎多兰,准备启动重力装置。完全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告知後,凯伊没有多说什麽,开始固定漂浮在周围的机械。 从那纤瘦的背影中体会到怒气,三四郎只得闷头跟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忙凯伊。 「请启动装置。」利落地进行手上的工作,确定所有物件都重新固定完成後,凯伊慢慢让自己的脚落在地板上,不等三四郎同样著陆,便径自通知莎多兰。 「我都说对不起了嘛!我道歉啦!原谅我啦!」知道凯伊讨厌人家紧紧黏在身边,三四郎的话听起来一点气力都没有。 「你觉悟吧!我可是很贵的。」瞟了一眼偷看他表情的三四郎,凯伊只是冷哼,然後拉开视线。 「莎多兰!来帮我啦!」 「真不错,那家夥用身体付费就可以了。」 「我也是这样想,我们好久没有休假了耶!」 「你的话怪怪的喔!罗德应该没什麽消耗吧?因为你根本没用过嘛!」 「莎……莎多兰,你说用过是指什麽?」 莎多兰似乎因为找到标的物,所以相当开心,说起话来也特别肆无忌惮,而罗德则相当无力,接著3d画面就消失了。 「莎多兰,我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回应三四郎叫唤的是莎多兰与罗德的笑声。 重力发生装置启动,倒数开始。 「混蛋!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面对已经切断画面的萤幕,三四郎气得破口大骂。 完全无视三四郎的反应,正在确认周遭状况的凯伊,视线停留在天花板的一个点上,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皱起那双细眉,完全对机械倒数音充耳不闻,那双仿佛万华镜般的眼只是持续注视著某物,手裏拿著护目镜,慢慢收紧手指,然後脚下一顿。 「凯伊?那个笨蛋!」 「重力装置启动。」 机器合成音的倒数声,与三四郎的吼叫声重叠在一起,随著船腹裏的一阵巨响,船体本身产生了些许摇晃,所有的物件都在瞬间取回重量。 船舱内也响起一声钝声,像是什麽柔软的物件掉在地上的感觉,然後便是三四郎声嘶力竭地喊著凯伊名字的声音。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莎多兰与罗德惊慌的脸孔,很快随著三四郎的叫喊重新出现在荧幕上,映入眼帘的是凯伊软瘫在三四郎的怀裏,不省人事。 2伊西斯 「你是说……飞?」莎多兰一脸无法置信地摇头。 「我还在猜他在看什麽,突然就……」看著躺在医疗床上的凯伊,三四郎皱起浓眉。 就在重力装置启动的前一刻,凯伊突然脚下一顿,整个人拔高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接著便因为突然产生的重力而整个人摔下来,虽然三四郎很快便飞身过去接住他,让凯伊没有整个摔倒地面,但凯伊落下的时候,被已经固定的货物打伤了头。 「ct扫描没有异常的地方,脑波也正常,有一点外伤,但没有问题,如果医疗电脑诊断没有错,应该是重度脑震荡。」凯伊横躺在他们面前,罗德一边操作医疗电脑,一边读出检查结果。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2回复此发言—— 12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太好了……」莎多兰吐出一口大气,罗德的脸则浮出安心的表情。 罗德与莎多兰心中部很明白,这艘船可以航行到现在,有一大半是凯伊的功劳,凭藉著那机器也自叹不如的精确与迅速,一般事务到了凯伊手裏,三两下就被解决,应对也总是大胆又确实。 如果考虑到身为搭档的三四郎,罗德与莎多兰都认为没有凯伊,三四郎大概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这对搭档如果缺少了彼此,就没有办法发挥他们原有的能力,但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将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在经过几段议论及分析後,罗德与莎多兰虽然疲惫,但总算归纳出一个结论:不论是凯伊或三四郎,他们本身都各有其不足之处,但他们成为搭档能补足对方的不足。 凯伊与三四郎大概很难理解,他们的组合远比任何—对搭档优秀。 罗德与莎多兰只能一边叹息,一边无可奈何地耸肩,他们认同凯伊与三四郎的实力,所以愿意提供协助,让他们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 罗德与莎多兰比谁都喜欢凯伊这个刚强有脆弱、优秀又冰冷的美青年,或许还混合著一些敬畏、好奇和警戒心,总而言之,他们真的很喜欢他。 「如果他没办法恢复意识怎麽办?」顾虑到凯伊就躺在眼前,莎多兰看著保护凯伊的白色护板,—边压低声音,满脸痛楚的凝视著凯伊。 「无论如何,接下来就等他醒来吧!」现在凯伊倒了,整艘船舰裏只剩下罗德具有使用医疗电脑的资格,他一边看著手上的诊断结果,一边点头。「头部的伤口说下定会留下後遗症,能不能恢复意识,首先要看伤到怎么样的程度。」 「为什麽凯伊会……」原本沈默听著罗德说明的三四郎,突然低声地喃喃白语,莎多兰则转头看著他。 「什麽?」 「这家夥到底是看到什麽?凯伊不是那种会在情况不明下行动的家夥,他知道这麽做会这成什麽样的丑态,那为什麽……」三四郎焦躁地用於来回耙著长发,焦急地看著沈睡中的凯伊那双闭阖的眼。 「等凯伊醒来就知道了。」 面对罗德的温声安慰,三四郎只是擡头睨了—眼。 「我不是在担心凯伊,你给我用一下大脑!那时他就站在我旁边,莫名其妙往上冲。」 「那你就等凯伊清醒再问就好了嘛!」莎多兰明白三四郎是真的生气了,但这是因为他真的很担心凯伊。 「不管怎麽样,你就忍耐到凯伊醒过来吧!如果没有其他异常,就让他多睡一会吧!凯伊是没说过,不过我想他一定很累。」前一次的事件可以解决,凯伊可说是居功厥伟,莎多兰虽然没有说明,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虽然凯伊的性格比外表给人的感觉坚毅许多,但比起来,凯伊的体力其实是最差的,然而凯伊一直在掩饰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好好放松过。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凯伊的睡脸,真的好美……」莎多兰叹息著,就像是在欣赏美丽的娃娃一样。 罗德没有办法正视凯伊,他微微侧过头,试图扯开视线。 「他要是知道你们这样看他,之後会怎麽样,我可不敢保证喔!」身为凯伊的搭档兼床伴,三四郎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凯伊的睡脸,所以 没什麽感觉,甚至对缺乏想象力的三四郎来说,他从来不觉得凯伊的睡脸哪里美。 「他要昏迷到什麽时候?」知道凯伊没有其他的问题後,一向缺乏耐心的三四郎开始焦躁了。「这家夥一醒来,八成只会把一大堆根本做不到的事通通列出来,然後丢给我。」 三四郎记得很清楚凯伊要他给付他们超时工作的加班费。 看著眼前象个小孩般叹气又担心个没完的三四郎,罗德与莎多兰不禁笑了。 「就算他醒来,也不能马上就跟你说这些是啦!他还要去做些检查,一时半刻没办法离开这裏。你现在应该不是执勤时间吧?去休息吧!这裏我看著就好。」 「是啊!现在是电脑执勤时间了,我也好久没有好好喝杯咖啡了!三四郎,要不要一起喝啊?」一边催促三四郎,莎多兰一边站起身。 「怎麽好像在撵我走一样?」察觉到在场两个人的心嗯,三四郎只得站起身,一边在嘴裏碎碎念著。「算了,看到他这样,只会让我生气。」 对著眼前的两个人点点头,三四郎不再多想,站起身。 「凯伊醒了再通加你。」 「拜托你啦!」 正当三四郎与莎多兰准备离开的同时,医疗电脑突然发出一连串响声。 「醒过来了吗?」本来要离开的两个人折了回来,罗德也跟著转回电脑前,有些慌乱地确认各项资料。 「嗯……」没有等罗德的诊断出来,凯伊的身体便有了细微的动作,,那双长长的睫毛略为眨动一下,纤细的眉毛也皱了起来,慢慢侧过头,轻轻吐了一小口气,然後突然睁闻眼睛。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2回复此发言—— 13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罗德,凯伊睁开眼睛了!」 「我知道,交给我吧!」注意到三四郎似乎有话想说,罗德伸出手,要三四郎稍等一会儿。 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凯伊眼神涣散地看著身旁的人们。 「不要动,凯伊,你撞到头了,现在会不会头昏眼花?还是有头痛的情形?」罗德很清楚他将殊的温厚嗓音及稳重、值得信赖的脸庞,常常能让患者感到心安,所以脸上拉开了一抹笑容。「你是重度脑震荡,额头裂伤,完全痊愈大概需要五天,伤口我都已经处理好了,ct扫描没有发现异常,脑波一切正常。」 因为凯伊也有医疗电脑的操作资格,所以罗德只是简单说明一下。 拨开罗德的手,凯伊慢慢坐起身,好像因为头疼而皱著脸,用手支撑著颉头,然後才慢慢回过神,转过头环视众人,脸上是一片罕见的混乱。 「凯伊,你躺著比较好。」 「听医生的话啦!」 就像第—次看到罗德严肃的表情及莎多兰充满活力的美貌,凯伊凝视著他们的脸,然後看向站在最後面的三四郎。 「这裏是……哪里?」话音刚落,凯伊便按住自己的嘴巴与喉咙,然後一跃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带那总是带些冰冷的美貌,这时看起来也显得天真无邪,显然有些迷惑。 「这个声音是怎麽回事?」凯伊喊道。 「啊?」在场的众人同时发出一声简短的惊呼。 「我为什麽会睡在这裏啊?这裏是哪里?你们是谁?阿尔西诺耶呢?」睁大了眼,凯伊不安地环视四周,脸上是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在场的三个人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凯伊……」 听见三四郎的喃喃低语,凯伊睨了他一眼。 「凯伊是谁?人家又不叫凯伊——」凯伊叫道,那口气让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然後凯伊噘起唇,看起来不太服气。 「人家?」听到这种口吻,三四郎的声调暂态拉高不少。 「喂,你几岁?」接替呈现瞠目结舌状态的三四郎,莎多兰提心吊胆地问。 凯伊勉强扯起一抹微笑,在场的众人已经发现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像个孩子。 「应该十三岁吧!」凯伊带著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莎多兰的军服,顺口答到,他的眉微微上扬,像在质疑她干嘛这麽问。 「这是怎麽同事?」大叫一声,三四郎转过身,向门外走。 「三四郎?」 「你要去哪里?」 面对手足无错的罗德及差点指责他一个人逃走的莎多兰,三四郎只得一脸严肃地回转过身。 「我要去舱桥啦!去解除冷冻睡眠地封锁。」把还是不明究底的罗德和已经知道他想干嘛的莎多兰甩在身後,三四郎大步走向大门。「在事情变得更混乱以前,我得去找个比较冷静的医生才行。」 听到三四郎话音裏的不愉快,莎多兰与罗德立即联想到三四郎有多讨厌那个即将被他从冷冻睡眠中挖起来的男人,还有当那个男人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时,反应会多麽有趣。 「可恶!凯那家夥要是敢笑,我绝不会放过他!」见到凯前,三四郎就已进人备战状态。他—边碎碎念,—边往门的另一边走。 的确称得上是不错的控制措施。 「要怎麽治疗、怎麽处理就都交给他吧!舱上能够有这样的医官兼长官,我们也满幸运的。」相对于莎多兰乐观的语气,罗德一脸复杂地偷偷看了坐在床上的病人一眼。 「这个状况可以算幸运吗?我可不这样认为。」 「刚刚走出去的那个黑色长发,有点奇怪的男人是谁啊?」说自己不是凯伊的凯伊一脸新奇地看著那武官的背影——那个与他生死与共,却老是为了—些小事和他吵,给别人带来困扰,偶尔也与他耳鬓廝磨、激烈拥抱的男人——问道。 面对这样的疑问,罗德只能慌张地转移话题:「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眼前这个凯伊似乎很意外自己的名字居然被人弄错,加上明明是他提出问题,却被反问回来,没有戴上护目镜的凯伊放任自己的美貌暴露,瞪著罗德。 虽然是被正面注视,但罗德却稀罕地没有移开目光,虽然他也常常为那双眼而心跳加速,但发生这麽多事情以後,那双万华镜般的眼已经对他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2回复此发言—— 14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没有把罗德的为难放在心上,凯伊挺起胸,双眼也跟著闪耀光辉。 「伊西斯,人家是伊西斯啦!」 「伊西斯……」罗德与莎多兰的话声重叠,看起来,这样的答案远远超出他们预料之外。 「我……我的头开始痛了。」莎多兰用手指按著额头呻吟道。 「我也是。」 「为什麽你们都不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你们的脸色为什麽这麽难看?」 想到可能会引起的骚动,还有这些问题多难解决,罗德不禁叹息,随著罗德的叹息,「伊西斯」兴致勃勃地站起身,那轻快的语调在充满无机气息的医疗室裏,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图画。 ◆◇◆ 「好,接下来把手平举,依照顺序弯曲了指……伊西斯,你每天过著什麽样的生活?」 「没有什麽特别的生活习惯,起床淋浴,思考当天要做什麽事,大部份是到城市的某个地方去。」伊西斯乖乖把手伸直,一边按照指示弯曲於指,一边回答,他那双行如万华镜般的眼大睁,闪耀著好奇的光辉。 这个叫近卫凯的男人除了进行诊疗,还要套取一些资料,对眼前这个少年相当有好感。 近卫凯除了是医生,也是联邦派 遣的政府高官,虽然是三四郎的双胞胎弟弟,但看起来比三四郎大十岁,整体而言是个沈著又洗练的精英份子,虽然他是在冷冻睡眠急速解除後直接被拉到这裏来,但看起来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模样,穿著制服,好看的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虽然严肃,但在那副无框圆形眼镜的掩饰下柔和许多,现在他虽然愉快地微笑,但没忘记要掩饰利牙状的犬齿。 「我可以叫你凯吗?」 「如果你肯这样叫我,我会非常感激?你有一点发烧,内脏方面有些机能不全,身体也相当疲劳。有没有哪里觉得麻麻的?还是哪里感觉迟缓?对了,你怎麽接受教育呢?」虽然一连发出好几个询问,但因为凯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愉快,脸上又总是带著让人心生好感的笑意,所以不会让人产生被质问的不好感觉。 另一方面,伊西斯似乎也发觉话题被叉开了,脸上慢慢带上些许不满之意。 「要不要我跳舞给你看啊?我没有哪里觉得麻麻的,也没有哪里感觉迟缓,头是有点痛。凯,你觉得我这个声音跟身体怎麽样?」伊西斯看起来非常积极,站起身把—只手放到面向他坐著的凯的膝盖了上,然後眯起眼,细声询问。 找觉得你的声音与脸庞、姿态都很性感。伊西斯,你选择的是哪种教育模式呢?」 「一般模式,加上电脑辅助及家庭教师,次数不多,我有心情时就会念点书。」伊西斯鼓起双颊,看起来不太高兴被问到此事,接下来,眼角的神韵一下子感觉成熟了二十年,就像阅历丰富的娼妇,眼神湿润、来回舔舐著凯,看起来似乎很熟悉怎麽样诱惑人。 「什麽你老是问那些事情嘛?一点都不好玩,我们谈点别的嘛……」眼前的「少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手指正凯的膝盖上游移,顺著凯的膝盖画著圆圈,面对凯的紧张与僵硬,伊西斯吐了吐舌,轻盈地坐到凯的膝盖上。 「你觉得现在的人家怎麽样?『凯伊』曾做这些事吗?如果你要确认我的身体状况,还有其他的办法喔!」他把手环过凯的颈项,唇一边亲吻爱抚著凯的耳朵,—边喃喃低语。「凯可以自己确认人家与『凯伊』哪里不一样……」 面对这样的直接诱惑,凯睁大了眼,注视伊西斯那双有如万华镜般的眼,一边呼吸加速,身体也僵硬了。 只要是伊西斯手指碰过的地方,都无一幸免地开始发热,就像被火烧……不,应该说虽然穿著制服,但感觉制服下的那层皮肤似乎因为伊西斯的触摸而从内侧开始发光。 凯有些愣住,看著伊西斯的手指从他的颈项一路滑到唇边……不,应该说他感觉到视线已经被那双有如万华镜般的眼掳获,凝视著那神秘的万华镜,眼神不舍稍离。 伊西斯擡起头想要亲吻凯,就在接触到凯的唇以前,那青灰色的睫毛轻轻覆盖住那双万华镜般的眼。 「伊西斯!」就在那一刹那,伊西斯那仿佛魔法般的魅力略为减弱,凯也总算拉回意识,从伊西斯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经过几次深呼吸後,凯总算把视线从伊西斯身上移开,然後慢慢开口: 「你现在得了一种病,我刚刚已经向你解释过所谓的记忆退化大概是怎麽样的情形。」凯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已不要真的扑倒伊西斯。 感觉全身毛孔部在冒汗,面对化解不开的紧张,凯不断斥责自己,一直到伊西斯闭上眼睛以前,一切的主导权都由伊西斯掌控,虽然凯事先已经心裏有数,也—直提醒门己要小心行事,但伊西斯还是毫无窒碍地滑进他的怀抱中。 要是一不小心,真的会出糗吧!从登上船以後,近卫凯其实就没有碰过什麽让他进退维谷的情况,然而在面对伊西斯时却感觉到久违了的紧张气息,只能紧紧地握著已经渗出汗水的手掌心。 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凯看著伊西斯一脸懊恼让猎物溜掉的表情,呼出一口气,略带一些示威性质地继续刚刚的话题。 「从你说的话,我们可以了解到你的记忆大概退回了十年前,你刚刚说会头痛对不对?哪里痛?用手指压压看。」 伊西斯带著一脸不满,正要回答凯的问题,这时医疗室的门打开了。 作者:yuki111212007-1-215:02回复此发言—— 15回复:【青之轨迹】小说第四部——《巴洛克的珍珠》 罗德被吓呆了,满脸通红,甚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喂!罗德,你踩到我的脚了!」跟在罗德徒头的莎乡兰发出一连串惨叫声。「你在做什麽啊……」 规避危机能力原本就高人—等的三四郎早就躲在一边等了,然而看著眼前的景象,他也只能对办公室双人组的迟钝频频叹气。 「凯,你特地要我们过来,就是要我们看坐在你膝盖上的凯伊吗?」三四郎那刻意带著嘲讽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嫉妒之情。 另一方面,总算从伊西斯的诱惑中清醒过来的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礼数周到地对呆立在门边的众人笑了笑。 「抱歉,各位机组员,伊西斯,你坐回椅子上吧!各位请进。」 闪过挡住门口的罗德,三四郎大步踏入医疗室,罗德跟著进门,饶富兴味的莎多兰则跟在他身後。 「我简单的把事情说明一下,然後讨论一下今後处理的方向。」在确定三个人都已经坐定以後,凯就像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环视众人,然後慢慢开口说道:「首先,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伊西斯,今年十三岁,是一个道地的月人,与母亲一起住在城市的高级住宅区裏,纯粹为了享乐而生活,虽然似乎对学习没什麽兴趣,但还是一个头脑很好的少年。」 「你好,伊西斯,我是莎多兰,呃……我要说什麽啊?我是一个职业军人,阶级是中尉,在这艘船中是第二机组员的武官。你真的很漂亮!」离伊西斯最近的莎多兰一边人送秋波,一边自我介绍。 已经听习惯别人称赞的伊西斯则对莎各兰的赞美不置可否,他打量莎多兰那惊人的美貌,以及她的肢体动作。 「与其说你是—个军人,还不如说你像一个舞者。不过我喜欢美人。」 「谢谢!」这也算是赞美,所以莎多兰报以一个美丽的微笑。 「我……我是罗德,你好,伊西斯,我是文官,但也在大学教授高等数学,隶属联邦大学数学部第六部门,职位是副教抟,专门是定理解析……这种感觉真的很奇特呢!」移开目光,罗德没有直视伊西斯那双直盯著他瞧的眼,然後像连珠炮似的讲了一大串。 「凯伊」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影响罗德,所以很少在罗德面前把护目镜拿下来,但「伊西斯」则直直盯著罗德,对罗德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了。 伊西斯充满了好奇心,对罗德而言,这样的注视就像让他赤裸裸呈现在别人眼前一样,伊西斯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他的衣服,让他坐立难安。 「你真的很强壮呢!」伊西斯说话的口气虽然甜美,但多少已经调整过,使即如此,罗德还是像刚刚从浴室出来一样满脸通红,他转过头求助地看著莎多兰。 「我是三四郎,我知道你的记忆退化到十三岁,但你为什麽说你不是凯伊,而是伊西斯?三四郎带著一脸不解地问,脸上明白写著自己要向『凯伊』自我介绍些什麽的疑问。 「这事我们等一下再说,接下来……」 「你们的脸为什麽一模一样?」伊西斯突然插话,眼睛像猫般闪闪发亮,一下子看看凯,又看看三四郎。「我刚刚就觉得你们长得很像,站在一起更像,你们是兄弟吗?还是父子?或是复制人?」 少年的好奇心让伊两斯丢出一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