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zard's brain》 两位骑士~beautiful days~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漫谈(acgtalk.) 不是像孩子一样天真地相信奇迹 也不是像大人一样只是接受现实 知晓这世上有死亡有悲伤有绝望 但即使如此也决不放弃梦想明天 (攻击失败。敌轨道预测不能。防御不能。回避不能) i-brain发出不带抑扬的声音叫喊道。 在我内心暗叫不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了一步了。以浑身的力量施展的从上方挥落的一击轻轻松松地划破虚空,在下一个瞬间伴随着轻微的浮游感视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回转。还来不及采取护身倒法,后背就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了。 产生的冲击让人难以呼吸。 我刚要强忍疼痛站立起来,喉咙就已经被剑尖给抵住了。 「怎样?差不多该投降了吧?」 虽然话说的比较重,不过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变调。在看到她那担心的表情,我原本紧绷的最后一根紧张的丝线也发出声响断开了。 体内的力量一下子被掏空了,汗水一齐喷了出来。 「……输、输了……我投降……」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勉强挤出这句话,然后就这样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全身的肌肉仿佛在发出哀鸣声一般,实在是无法站起来了。 残留着冬天气息的三月的风从身上吹过将身体多余的热量吸走,让人感到异常舒服。 「不行嘛。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进步呀。」 我没有一丝想要反驳这句夹杂着苦笑的话的念头。七十二战全败的战绩即使往少了说也是很丢脸的数字,而且明明自己已经竭尽了体力和气力的极限,但她却还是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如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有精神啊。」 「啊呀。会感到疲劳是因为你太过依赖身体了哦。」 她用熟练的动作将骑士剑收入鞘中靠在旁边那特别大的樱花树上,接着嗯的一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从体育背包里拿出大条的毛巾和一盒矿泉水,然后兴冲冲地坐到我脑袋的上方。 「……雪?做什么……喂!」 「好了,不要动。我在帮你擦汗。」 「哇啊,笨蛋!不要把我脑袋枕在你大腿上!」 「好了。不要客气。」 在经过了一番争论之后,总算是让她放弃膝枕的打算了,但是仍旧是被别人看到的话根本无从辩解的姿势。擦拭脖子的毛巾的触感痒得我想要逃跑,但她却边说着不能动,边用那细小的手臂把我按住了。 「啊啊,真是的。不过是特训了三小时多一点,为什么会如此大汗淋漓啊?这是你没有熟练掌握i-brain的运用的证据啊。」 就算是骑士,也没可能三小时连续不断地挥舞着剑却一滴汗都不流的。她是特别的。但是如果这样说出来的话,她会满脸通红地怒道「是你练习不够!」。 「佑一你总是这样。因为有那么点膂力和体力所以总会无意识地去依赖这些。拿起骑士剑后不将普通的感觉全部舍弃是不行的。而且说到底……」 她的说教在持续着。虽然是常有的事,不过一旦开始后就没完没了了。在最初的时候还会啊啊、嗯嗯地做些回复,到后来就因为嫌太过麻烦而全都当成耳边风了。 从远方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一声高叫。 心不在焉地仰视着的天空在树梢的框架中展现出一片无垠的蔚蓝。 马上就到春天了啊,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呐。有好好在听……是没可能的吧。」 「有在听哦。」 「别说谎了。」她叹了口气,「真是的。你为什么不能更认真一点啊。佑一你明明是有才能的,能够变得比现在强得多的……」 「即使变得比现在还要强也没什么意义的吧。而且除了雪以外我没输给过任何人。」 「你无法变得比我强的话,我会困扰的!」 为什么比她弱的话她就会困挠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就算你这么说……而且为什么是骑士啊。」 我的嘴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虽说是为了回避攻击,不过有一半是真心话。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盯着我的脸。 「佑一,你该不会是在后悔成为骑士?」 「哈?」 「对不起,我……」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慌慌张张地挡下了她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名字啊。」 我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我举起还握在右手上的骑士剑,嵌在剑柄里的结晶体好像小孩子的玩具一般绽放出浮华的光芒。 「这也不过是因为技术上的方便而做成剑的形态吧?不觉得用不着取骑士剑这样一目了然的名字也无所谓的吗?」 「是这样吗。我倒是相当中意的。」她那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滑过灰色的剑身。 「因为有了骑士这一称呼的话,不觉得无论做多么帅气的事情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感觉好像是在维护骑士道一样。」 因为这异常符合她的风格的说法,我不禁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笑啊!」 「没什么,雪。你知道吗?骑士道最初是因为没有了战争,骑士为了保持自己的体面而诞生的。」 「这种事和我们没有关系。这里又不是中世纪的欧洲。」 「那么二十二世纪的日本的骑士要维护怎样的骑士道?」 「这个嘛……比方说」 突然一股强烈的风吹过,成千上万的树叶彼此摩擦发出的如浪涛一般的嘈杂声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仿佛以此为信号一般,一切的事物都变得寂静无声了。 在一片宁静之中,她的声音仿佛歌唱一般在回响。 「骑士七濑雪为了守护自己周围所有重视的人而战。」她那凛然认真的表情变成了腼腆的笑容,「……像这样的如何?」 「光是听着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那么接下来的是佑一的了。」 我猛然起身,但马上就被按了回去。 「为什么连我的也要由雪来想啊!」 「不要这么死板嘛。因为我想到一句非常好的话。可以吗?」 一点都不好,但是在我注意到的时候她的脸已经逼近到紧贴我的鼻尖的地方了。 她像要把我的耳朵盖住一般将嘴唇靠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低声细语道。 「…………」 那是比我预想中还要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但也因此让人异常的记忆深刻。 「呐,换成别的吧?」 「不喜欢这种吗?不觉得是很好的话吗?」 因为确实是一句很好的话,我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决定了。这样佑一也是真正的骑士了。稍微有点干劲了吗?」 「嗯嗯,有了。所以快点让开啊!」 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变尖了。她的脸现在仍旧在我眼前数厘米的地方。 「有什么关系嘛。再这样维持一会。」 心脏像疾槌儿打鼓似的砰砰直跳。她的呼吸逗弄着我的刘海,让人觉得很舒服。柔和的手指轻轻地描绘出下巴的曲线。 「早日变得比我强哦……」 我闭上眼睛,嘴唇微微朝上,她的脸在缓缓地向我靠近。然后。 轻飘飘的。 突然有什么从两人之间通过。 她的脸像是被弹开一般离开了。 这时眼前又飘落了一片。小小的粉红色的,无依无靠地随风飘荡,那是樱花的花瓣。 仰望着头上的树梢,然后看了看彼此,最后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大型的樱花树枝上结满了无数成串的花蕾。 其中有一朵被这数日间的气候所诱发的性急的花儿在寒风中颤抖着。 春天。 所有生命发芽的季节马上就要临近了。 「樱花盛开了的话,大家一起来赏花吧。」 她笑着轻声说道。 「……是啊。」 是个不错的想法。 但最终那天的约定并没能实现。 春天再也没有到来。 蓝天和樱花树都永远地丧失了。 而雪。 ——她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是真正的骑士。 骑士、天使、恶魔使~dance in the air~ 伴随着如同从深水底部浮上来一般的呼吸困难的开放感,他的意识急速觉醒了。 进入呆滞的视野里的是钛合金外壁的黯淡的灰色和合成皮革制座席那光润的黑色,还有计量仪器盘上排列井然的无数闪烁着红绿光芒的小灯。 非洲海上空,高度一万米。柏林city所属小型侦察机。表示自己现在的位置的无数词语的罗列在黑沢佑一的意识表层浮现出来。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西历二一九八年二月十三日午后二点三十五分』。 「……您醒了吗?」 「不好意思,稍微睡了会。……现状是?」 「十五分钟前到达预定地点。之后一直在持续警戒,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对驾驶员那利索的回答表示了解后将眼睛看向窗外。一瞬间徘徊着视线希望能从某处看到蓝天,接着苦笑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世界被黑暗所笼罩。 挡风玻璃外面的天空始终被铅色的厚厚的云遮盖着,翻卷的暴风雪描绘着螺旋形成暗灰色的帘子遮挡住视野。在南极和北极的上空各设置了一个的大气操控系统发生了原因不明的暴走,到处散播干旱对策用的遮光性气体,一切都被封闭在了冬天,这是距今十二年前发生的事。 被永久的冻土所覆盖的死绝了的大地。不管是多么能耐寒的植物,没有了太阳光那也是生存不下去的。零下四十度的大气毫不留情地袭向所有的生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陆栖生物灭绝了。 春天这个词语已经只存在于回忆之中了。 不过说起来啊,佑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事到如今会梦到那个梦呢。 以前那可是每晚都在那个梦的缠绕下。因为看了不知多少次同样的光景,印在佑一脑中的那个影像甚至精确到了背景的一根草为止。 但尽管如此,不管梦见多少次都无法回忆起最重要的部分。 那个时候她所说的话。那个应该必须要清楚地记得的骑士的誓言。 在仿佛用油画颜料描绘出来一般的鲜明记忆中,只有那一句话好像被刮掉了一般开了个口子。 最初的时候是相当烦恼的。但不久之后便放弃了,最终连那个梦也不再梦到了。在时隔十年再次梦到的这次的梦里也还是无法回想起来。其中的理由佑一自己是最清楚的。 因为内心的某处有罪孽的意识。 他把手伸向立在旁边的剑,用手指触摸镶嵌在剑柄上的小小的结晶体。以此为信号,佑一的i-brain转为启动状态。巧妙地操纵脑内分泌物和神经脉冲,不到一秒就将自己的肉体提升到最高档。 (状况检查结束。肉体各部,正常运作) 他从胸部口袋取出护目镜型的网膜投影显示器,在视野的一角显示出『系统启动』的时候,刚才的梦已经完全从佑一的意识中消失了。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点三十六分』。状况依然没有变化。 「『西格弗里德』那边的定时报告呢?」 「没有任何问题。作战完全按照时程表在进行,不过……」 对于驾驶员那询问的视线,佑一感到有回答的必要。 「我和司令部说过了。既然没发生什么事的话,那就可以了。」 「了解了,黑沢少佐。」 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佑一移动视线,确认了自己的领边没有名牌,接着在自己的记忆中快速地查询驾驶员那清瘦的童颜。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应该和你素不相识吧。」 「只要看到您的样子就知道了。因为对像我这样在战争中成长的人来说,少佐您的名字就是活着的传说。」他从座席上探起身回过头来,用夸张的姿势比手划脚说道,「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在十年前的利比亚会战,我的父亲被您所救。我父亲隶属联合军的空中战车大队……」 佑一看着面泛红光的驾驶员那说个不停的嘴,内心叹了口气。在世界上流浪近十年的话,遇见这样的家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佑一十年前确实是在利比亚。也参加了和联合军的空中战车部队的共同作战。但是仅此而已。即使诚如这年轻人所说,因为自己单挑打倒了共和军的魔法士而给一名战车兵的人生带来了莫大的影响,但这种事情佑一是不得而知的。 在多种多样的『魔法士』中,为什么只有『骑士』被视为英雄呢。那是因为骑士主要活跃于对魔法士战,绝不会攻击一般兵。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只是『在一对一以及与此类似的少人数战斗中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力量』这一能力的方向性的结果而已。骑士并不是不和一般兵战斗。而单纯是因为不适合和一般兵战斗。 不过说起来。 这幅打扮也变得相当有名了啊。佑一对比了一下驾驶员的苔绿色制服和自己的装束。全都染成黑色的夹克和裤子是过去被神户city所正式采用的军服。然后再加上黑色长筒皮靴、黑色长大衣、黑色护目镜,就好像一边宣传自己在这里一边走动一样吧。 在成为柏林自治军的客座仕官已经过了两年,由于不管上层多么有意见他都坚决保持这幅装束,所以最近连这样的一般兵也知道佑一了。在路边擦身而过的话就会向他行最高敬礼,有时则会向他询问战场的心得。 英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为什么他们不能理解呢。 「……那个时候,少佐和七濑中佐两位赶到那里……」 在佑一思考着这些的期间,驾驶员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差不多感到烦人了。他从驾驶员的铭牌上读取名字和阶级,决定总之先将那说个不停的嘴给堵上。 「……军曹。」 要是用名字叫这种人的话通常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啊!失礼了!那个时候在少佐身边的不是七濑中佐。」 「现在是在执行极密任务中。你要搞清楚了。」 驾驶员好像被泼了冷水一般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他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一边不情不愿地重新转向控制台。 佑一一边用视野的边角确认他的动向,一边接通了护目镜的终端。用视线操作通过网膜投影显示器双重叠影浮现出来的半透明图标,从数据库里调出今天一天的地球全域的电磁波地图。全部数值都极为正常。 在正面的主显示屏中央是表示柏林市军所属空中战舰『西格弗里德』和神户市军所属大型输送舰『樱花』的两个光点。然后好像在包围那个一样,显示作战按照预定计划在进行中的复杂的代码井然有序地表示在周围。 可能是因为闲的无聊吧。驾驶员把手伸向控制台旁边的辅助显示器的开关。混杂着噪音的画像在眼花缭乱地替换,过了不久从扬声器中流出了富有张力的女高音的声音。 「……吉安·d的『perfectworld』吗。」 「您知道的吗?」 「嗯嗯。」这是被评为二十二世纪五十年代的代表性歌姬『吉安·达丽雅』的最高杰作的歌曲。 梦想破灭后回归故乡的男人和过去的恋人再会。恋人对哀叹失去了一切的男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即使失去了一切,没有了明日的希望,还有蓝天、绿色的草原,再加上心爱的人在身边的话,仅仅如此世界就是无比美丽的。『ilovethisperfectworld』。就是这样的歌曲。 是她喜欢的歌曲。 ——但是就要听这优美的歌声听得入迷的佑一突然发觉了一件重大的事实。 「军曹,这个的周波数是多少。」 「哈?……1600、ghz」话刚说出口的驾驶员的表情马上 就冻住了。 「为什么军用周波数带会听到民间的广播!」他的吼声有一半是针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接着立马调出公共电波的利用状况,将这个广播原本的周波数和1600ghz的数值进行比较。 i-brain一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他推开驾驶员,把手伸向控制台,将周波数输入触摸屏。 在下一个瞬间,从扬声器里传出的夹杂着噪音的声音让佑一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是『西格弗里德』!发生异常事态!请马上救援……出什么事了,本部!为什么不回答!』 排气管的钛合金制地板自然不是用来给人坐的,所以坐上去的感觉肯定是非常糟糕的。 又冷又硬,还像打磨了的玻璃一样滑溜。再加上背靠的墙壁是呈水平凸线型的,不管怎么坐都很不舒服。 他想要活动下僵硬的关节而伸展上半身,但是手马上就碰到了顶棚。于是他将身体倒向前方,但这是却被脚给妨碍了。 再也不要到排气管里来了。天树炼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个好主意呀……」 变声前的少年高音的嘟囔声被顶棚反射回来微微奏起了颤音。 天树炼,姓『天树』名『炼』。读作『amagiren』。为他取了『炼』这个名字的是他的哥哥和姐姐,但实在是个奇异的名字。 三年前左右,他翻遍了家里的数据图书馆,看遍了里面所有的小说,但却一次都没有看到和自己相同的名字,于是感到很不安而向兄长询问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炼』这个字是取自炼金术的。」 「炼金术就是那个能够创造出黄金的玩意?中世纪欧洲的那个。」 「创造黄金是炼金术师们用来表达自己的研究的比喻。他们的目的主要是探究真理、在烧瓶中再现奇迹……」 以下省略,说明足足长达一小时。那个时候,他不禁钦佩兄长为自己取了个好名字,但是之后仔细想想,厉害的是炼金术而不是炼这个名字。 总而言之,他们只是想取个少见的名字吧。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这不好,也没有讨厌自己的名字。 月姐和真昼哥有在担心自己的吧。他恍恍惚惚地思考着这样的事。他只在桌上留下『我去做下工作』这样一句留言就跑出去了,所以他们是不可能不担心的。 算了,再怎么烦恼也是没用的。 他哟地喊了一声,将这样那样的事情全都从脑中驱散,重新开始工作。 炼现在在神户市军所属大型输送舰『樱花』的舰内,这艘船在旧俄罗斯地区以一万五千公里的平均时速在飞行,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昨夜很晚的时候,他趁着搬运资材的空隙潜入了这艘船,到现在已经快有十二小时了。 炼在这段期间并不只是呆坐在那里而已。排气管的墙面裂开了一部分使得电缆露了出来,顺着有机软线延伸到炼的脖颈附近。以生物细胞为基础制造的软线在脖颈附近钻入皮肤,和i-brain在分子程度下融合。 i-brain即『informationalbrain』。存在于大脑的额中沟附近的这个器官是大脑生理学和遗传学的结晶,人类创造出来的最棒的生物计算机。演算速度虽然每个人都有所差距,不过通常都能达到十万比特级别量子cpu的数百、数千万倍。 (从零号到十的二十二次方减一号全部清除。控制了全系统) 「成功了!」 表示成功占领『樱花』的信息从的大脑内侧浮现出来。 向他人说明i-brain的感觉是很困难的。不是和通常的显示器一样画面是位于眼前的,也不是像二十一世纪终期所做的那样,将五感全都托付给机器,投入网络的世界中去。 肉体的感觉全部留在自己这边,同时额头的内侧有另一个自己,那不是『这边』而是在『那边』感受到的另一个肉体,就是这样奇妙的二重感觉。说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的白日梦可能比较好理解吧。 那边的炼的周围浮着无数的窗口,里面高速流淌着文字列。如果想做的话,可以在脑中构筑出更加真实的、和现实世界几乎没区别的虚拟现实,但是那只会给i-brain增添负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至少在作战中是使用这个最朴素最落后的画面的。 没错,现在是在作战中。 『二月十三日下午二点三十分,在旧俄罗斯上空,东经八十五度北纬五十度高度一万米的地方,柏林市军将交给神户市军某个实验的样本』 将那样本夺取过来就是委托的内容。样本只需要回收被称作『四号』的那一个,绝对不要去碰其他样本。并且在一周后委托人那边的特工前来接触之前,要将那样本保护好。 不知道委托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拿到手的东西是什么,会接受这个一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奇妙的委托,说到底还是被报酬给吸引了。 city马萨诸塞州的市民id三人份。 世界上仅有七个的city因为它们的封闭性而进行着严格的人口调整,是不接受外部的移居者的。city的人口是绝对不会比在大战的混乱期有幸住在city里的人口有所增加的。 不管有多少炼所住的城区使用的盗版纸币或者世界上流通的信用纸币都绝对无法入手的护照,三人份。 不论怎样都要想办法成功。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点三十分』。时间到了。 结束自己脑内启动的通常的黑客程序,展开压缩保存在i-brain的记忆领域的特殊程序。 (打开文件夹『恶魔』。虚拟精神体操控程序『图灵』启动) 「作战、开始。」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平淡地低语的炼朝几乎已经处于自己的支配下的输送舰『樱花』的主系统发送了一连串的命令。 听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夹杂着惊叫声的叫喊,佑一握紧了拳头。 「把西格弗里德的情况调出来。」 「哈?」驾驶员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但是,在这个距离下摄像机的解析度……」 「不够的部分由我来演算。」他抽取有机软线,让i-brain连接到画像处理系统,「开始吧。」 驾驶员点了点头,重新转向控制台。隔了数秒钟,辅助显示器的影像切换到船外摄像机的视点了。 驾驶员「吓」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 尽是噪点的不鲜明的画像也足以传达事态的异样了。 监视器左侧的红色船影是柏林city防御局所属空中战舰『西格弗里德』。 全场五百米的威容映照在暗色的天空中。 那没什么。 但问题是占据影像右半边的白色物体。中央部分和西格弗里德几乎同等大小。看上去像是变形了的输送舰一般。 从那里生出了无数除了触手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词语可以用来形容的物体。 每个粗达一米左右的那些触手,有的有着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獠牙的怪物的头部,有的顶端长着巨大的人类的手脚,有的则像植物的蔓藤一样途中分出无数的枝节来,那些全都在蜿蜒起伏地蠕动着。 那些触手接连缠住西格弗里德,彼此连接形成巨大的网,开始将红船拉向自己这边。 「ghosthack吗。」佑一死死地盯着监视器上的怪物。 「……哈?」驾驶员茫然地转过头来,「ghost……hack?」 「是通过输送虚拟精神体让非生物生物化的能力。」他一边快速说明 ,一边敲打通信机的开关,「情报构造的维持恐怕是利用了『樱花』的主系统本身。这是大战中魔法士经常会用的手段。」 驾驶员精神恍惚地反复念着魔法士,但是佑一根本没空理他。 「……本部吗?我是黑沢少佐。西格弗里德受到攻击……不是的,那个通信是假的……是的,马上做好对魔法士战的准备。还有,把准将叫过来。」 过了一会监视器上就出现了身为佑一的直属上司的满脸胡子的小个子男人。 『……少佐吗!怎么回事?我们这边没有接到这样的联络。』 「电波被扰乱了。恐怕是在乌克兰的中转基地的时候。同时数据库的电磁波地图也被篡改了,才使得我们发觉晚了。是个下了相当多工夫的对手。」 『……我们这边也确认了……最终还是你最正确吗。』 佑一回想起自己建议重新考虑一下作战内容的时候准将那嘲讽的笑容。 「就是因为将作战的立案全部交给计算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说有什么不想怀疑作战内容的理由吗?」 准将的脸颊顿时微微抽搐了一下,佑一没有放过这个瞬间。 『……你这什么意思!』 「那么,换一个提问吧。在形成舰内战的情况下,『西格弗里德』现在的战力是?」 准将那光秃秃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浮现出如玉石一般的汗滴。 『……自动防卫机构和数名非武装的研究员。』 「通常,输送任务都是包含三艘护卫舰在内的四机编成。更何况这次是和神户的共同作战。 应该动用最大限度的兵力才比较妥当吧。但是负责作战立案的计算机给出的结论是『用一艘战舰来输送』。而你们不仅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那个作战方案,还特意拿出可以进行无人航行的战舰。这是为什么?」 『……这是……』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装载的物品的真相被一般士兵知道的话会很不妙的。」佑一盯着现在明显是在颤抖的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回答我吧。西格弗里德装载的物品是什么?」 脸色苍白的准将竭尽全力想要承受住佑一的目光,但是失败了。 『……是mothercore(母核)。』 「果然是这样啊。」 只要得到这个答复那就足够了。 他将手放在门上,猛地打开了。多亏了热力控制系统才得以制止外面的大气的流入,但是只要踏出去一步,等待着的就是零下四十度的死亡世界。 「没时间了。」他转向驾驶员说道,「我现在马上去救助西格弗里德。你就此返回,和后续部队会合。」 他说完这句话就将身子探出了机外。 抬头望去,铅色的天空显得越发沉重,仿佛要将下面的人压垮一般。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终于恢复了自我的驾驶员的「了解!」的叫喊声,佑一将自己的身子抛向严寒的空中。 『西格弗里德』第一层。炼的脚步声被搭着漆布的顶棚重重地反射回来,形成了不吉的响声。 「啊啊!真是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就连把牢骚说完都让他觉得不耐烦。 心脏已经不是像疾槌儿打鼓似的砰砰直跳了,而是敲打着不规律的32节拍,但必须要忍耐住。他只顾一个劲地在白色无机光照射下的通道上奔跑。 其实这次行动直到途中还是顺利的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平时的话,进入作战之前的事前准备和结束后的事后处理都是由哥哥和姐姐做的,但是这次因为是瞒着两人接下来的委托,所以全部都必须要由自己来。 炼绞尽了脑汁,事先做了两个准备。 首先入侵神户city和柏林city的作战立案计算机,篡改了计划表的一部分内容。使得双方各派一只舰艇来参加作战。不然如果带着一大堆护卫舰的话,那他就无从下手了。 然后入侵了乌克兰平原的电波中转设施,使之放送虚假的通信。为防万一还入侵了公共的数据库,改写了电磁波地图。 可能是因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关系吧,『西格弗里德』的镇压轻而易举就成功了。 本来按照他的预计,应该会有比较大规模的抵抗的,但是在他使用ghosthack化的『樱花』侵吞『西格弗里德』、入侵主系统抢占自动防卫机构后,白衣的研究员们就全逃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实在是让炼大失所望。 不可思议的,无论是这艘船还是『樱花』,似乎都没有一名战斗员。 从数据库调出船内构造并顺便将研究员们的房间锁上,最后沿着触手换乘到这艘船上,所花的时间只有区区十五分钟。 到这里为止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 ——那是什么啊! 与炼的大脑直接连接的『西格弗里德』的船外摄像机捕捉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在铅色的暗空悠然地漂浮着的触手怪物是神户军所属大型输送舰『樱花』的悲惨下场。 在那无数的触手上面有一个飞来飞去的物体。 从摄像机的视点来看,那个和触手展开战斗的物体只是一个黑点。因为那个物体过于高速,而且体积相比触手实在是小太多了。 但是每当那物体和触手接触,炼的脑内就闪过一阵涟漪般的不快的波动,巨大的触手一个接一个地被那物体给破坏了。 炼为了能够看清敌人的真实身份而朝摄像机发送了命令。 可是就在下一个瞬间,那个影像突然消失了。被击溃的触手的碎块将船外摄像机连同装甲板一起削掉了。 因此炼在奔跑。 在室温保持在二十五度的船内全力奔跑,他的呼吸变得紊乱、汗水沿着脸颊流淌下来。但是他没工夫管这些了。现在必须尽快完成作战,然后脱离这里。 目标房间在分成四层的这艘船的第二层的最里面。那里有完全隔离于船内系统的独立空间。『样本』就只能是在那里了。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点四十七分』。 他越过数段台阶跳下来,跳到横向的通道上。转了好几次弯,来到了相对开阔的好像大厅一样的空间。 似乎是当成仓库来使用的那个场所的照明被关闭了,显得阴冷昏暗,现在里面是空无一物。 在直径十米左右的大厅的另一边,可以看到目标房间。 另外。 「真慢啊。」 在昏暗的大厅里,那男人悠然地伫立在黑暗寂静的空间中。他穿着黑色军服和黑色长大衣,还戴着黑色护目镜。 东洋系的人种,估计是日本人。年纪大概是在25~30之间,也可能是三十多岁了。精短整齐的黑发和接近190公分的精悍体格都表示他是优秀的军人。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似乎带着不同于人类的如同死神般的气息。 「虽然你为所欲为地大闹了一番,但也到此为止了。」 那男人缓缓地将手上拿着的剑从剑鞘中拔出来。扔在一旁的剑鞘发出冰冷干燥的声音,倒在了地板上。 没有任何架势,只是被那男人用简单的动作拿着的那把剑比童话故事中的西洋骑士使用的剑要略短,从剑的表面到剑柄的顶端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细小的纹样,有好些地方镶嵌着材质不明的宝石。 将全体形成一个巨大构造的那个工艺称为装饰品未免显得有些夸大,而称为艺术则又显得过于无机,这让炼联想到一个东西。 「快投降。胆敢抵抗的话,杀。」 那就是精巧的电子回路。 佑一一边漫不经心地垂着剑摆出『无形之位』,一边眺望着敌人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只有一名小孩。 一头不长不短的稍微有些乱的黑发,脸虽然不大但却有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是一名随处可见的日本少年。年纪大约是十三、四岁吧。不过由于他身材瘦小,所以说不定真实年龄要比看上去稍微大一些的。他身穿特工人员一般的紧贴肌肤的防刃外套,腰上挂着刻着论理回路的生活用小刀。 会单独行动就表示他对自己的i-brain有着相当的自信吧。而且实际上,他到现在为止所披露的本领确实漂亮的完全不像是小孩子所为。 但是魔法士战斗的优劣和i-brain的演算速度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吧。 先下手为强。佑一轻快地眯起眼睛,将意识集中到脑中。 (i-brain、战斗启动) 将思考的主体转移到i-brain。把思考单位固定在纳秒(十亿分之一秒)。 (连接情报构造体。连接「自我(loet)」和「情报之海(globe)」) 确认状况。体内热量的流动、神经脉冲的波形、肌肉纤维的张力、外部的温度、湿度、压力、地板的摩擦系数……。将无数情报收入脑中,接着将这些『改写』。 (发动「身体能力操控」) i-brain并不只是计算机而已。更正确地来说,『拥有一定程度以上的演算速度的计算机那已经不是计算机了』。 计算机是处理情报的机器。 终端显示器产生的影像、声音、言语、思考。全都是由抽象化的0和1的无限队列所构成的『情报』而已。 那么情报又是什么。 最初发现这答案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网民们。他们因为追求更加真实的虚拟现实而察觉到了。 自己处理的东西不是表示在显示器上的文字列或者在回路里流动的电流的on/off,而是更加抽象的什么东西。并且那个什么东西扩展到了现实世界,现实和虚拟现实之间没有本质区别。 世界是由『情报』构成的。 人心和物理法则也终究不过是情报而已。只是由于那些情报非常庞大并且深深地嵌入这个世界的本质中了,所以才难以变质。 那么只要施加更快更强的情报就可以了。 如果能够不以电子或光的流动为媒介来直接操作『情报』的话,那么就能轻易突破物理法则的。 通过网络构造来改写计算机的数据,通过由世界上所有的情报所构成的庞大繁杂的『情报之海』来改写物理常数和基本公式,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一点本质的不同。 世界上启动了最初的一百万比特量子计算机,在现实中观测了『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确认了『情报之海』的实际存在,被二十世纪的科学所舍弃的所有神秘学又重新处于科学之光的照耀下。这些是二十二世纪中期发生的事情。 然后诞生了『魔法士』。 (将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二十倍) 时间变慢了,五感的情报全都转化为数值数据。『身体能力操控』是通过改变自己体内的物理法则来增幅膂力、反应速度、神经传达速度。同时保护肉体不受不自然的运动所产生的反作用的伤害。 在多样的魔法士能力中,这能力是最单纯的、在近身战斗中最有效的。 猛地踏出去。 加速二十倍的肉体劈开原本的物理法则,开始飞奔。 第一步,脚接触地板。i-brain高速运转,依次将高速运动所产生的冲击消除掉。 少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反应比预计的要快。估计他的知觉速度和自己是同等的。 但是运动速度却跟不上来。 接着第二步。 这时少年的肉体开始动作了。 推定运动系数约为五倍。是相当不错的数值。 三步进入射程距离。袈裟斩一闪而落,目标是少年的右手。 剑的轨道上的手臂在即将被击中之际猛然一扯,小小的身体跳着朝向左边退后一大步。 就在剑尖快要击中地板之时,佑一猛地往右脚注入力量。让直线的运动量转化为圆周运动,将剑上扬划向还在回避运动中的少年。 刹那间,钛合金制的地板变化出巨大的手,阻挡了剑的轨道。 (骑士剑「冥王六式」情报解体发动) 他毫不介意,直接朝钛合金的手砍过去。在接触的瞬间,骑士专用剑型装置『冥王六式』入侵『手』的论理构造,将其消去。失去了凝聚自我的论理的『手』像沙子一般崩塌了。 少年又争取到了一步距离。 佑一一边将上扬的剑拉回来,一边朝前踏出脚步。一瞬间将自己和少年之间的距离恢复到零,并开始第三击。他将剑水平架起,笔直地刺了出去。 正确地瞄准少年的右腕的这个突刺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手中的小刀给挡住了。 (情报解体、失败) 『冥王六式』的干涉里被小刀的论理构造抵抗了。在入侵结束之前,少年利用突刺的势头跳跃。使得小刀脱离了骑士剑的干涉,并拉开了距离。 真能躲。 佑一摆出剑尖对准对方眼睛的姿态。 (骑士剑「冥王六式」完全同调。光速、万有引力常数、普朗克常数,取得。「自我领域」准备启动) 恢复了论理构造的钛合金在空中重新结晶,拍打着地板发出尖锐的金属音。 (运动系数操控程序「拉格朗日」常驻。将知觉倍率设定为二十、运动能力设定为五) 同时那男人冲过来了。 好快。 在放大了二十倍的时间中,那男人理所当然地做出了『普通』的动作。但炼只能用眼睛紧跟剑的动向,让身体勉强躲开攻击。 知觉速度和运动速度的比率是四分之一。空气重的好像煤焦油一般,让人焦躁不已。 但是以在此之上的速度运动的话,只会破坏自己的肉体。虽然通过常驻在脑内的『运动系数操控程序』将肉体的运动速度和知觉速度加速到极限,但是炼的i-brain的专长并不是近身战斗。 剑朝着右手迫近。那是预测不出就没法躲掉的速度。炼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拉到身前,整个身子跳向右后方躲开了攻击。 那男人的姿势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稳。炼趁着这仅有的一点时间释放了一部分i-brain的容量,对构成地板的钛合金打开了意识的频道…… (虚拟精神体操控程序「图灵」启动。自动开启「ghosthack」) 压缩保存在i-brain内的虚拟精神体将钛原子的情报覆盖掉。 『虚拟精神体程序』是通过情报之海向对象物体输送虚拟意识,将其生物化并处于自己的支配下。 输送进去的意识体如果不通过什么手段让对象物体持续『思考』的话,那么不足十秒就会灰飞烟灭。本来是除了用来攻击计算机控制的一般兵器外就没有其他用法了,不过在以纳秒为单位的对魔法士战斗中可以作为有效的攻击·防御手段。 遵从炼的命令的钛合金地板变形成巨大的『手臂』。 那男人马上重整姿势,将剑上扬斩了过来。实在是太快了。炼还没有着地。只能靠刚创造出来的『手臂』勉强抵挡住。 (论理式破损。ghost强制解除) 不要说让『手臂』以手臂的形态存在的情报了,就连『钛合金』这一属 性也暂时崩坏了。被解除了金属键的钛原子七零八落地粉碎了。对应太快了。 炼马上把手伸向腰间的生活用小刀。 (将右手的运动重设为十五) 他抬起右手挡住第三击的突刺。同时轻微跳跃,利用剑的势头逃向后方。虽然姐姐亲手制的生活用小刀勉强能够抵抗住骑士剑的干涉力,但是由于支撑不住超负荷运动和冲击力的相乘效果,他右手的毛细血管破裂了,肌腱也断了好几根。他控制神经脉冲遮断了痛觉。 那男人摆出了剑尖对准炼眼睛的姿态。 跳向后方的现实的肉体遵从惯性法则在空中滑行。距离着地还有不到一秒的时间。炼利用这些微的时间,变更了i-brain的启动状态。 (肉体操控、转移到自动回路。脑内容量开放。准备全力启动) 以眼前的一点为中心,视野翻转了。周围被黑暗所包围,浮现出无数布满了文字列的『窗口』。思考的主体转移到『i-brain中的炼』。在以纳秒为单位放大到极限的浓密的时间流动中,他的思考不断地清晰起来。 他指向正面的最小的窗口。窗口分裂成好几个银色的球体。银色的球体像削苹果皮一般流畅地分解开来,形成无限相连的文字列的带子,接着彼此缠绕做出两个如同能面一般的人脸的形状。 就像是与此呼应一样,之前在炼周围飞来飞去的两个银色妖精分解成文字列的带子,被吸入到窗口中去了。 (「拉普拉斯」「麦克斯韦」常驻。容量不足。「运动系数操控」「虚拟精神体操控」强制结束。肉体感觉复原) 思考的主体重新回到『现实的炼』,视野中出现了昏暗的大厅的灰色墙壁。 右脚、左脚、还有着地的感觉。 那男人从正面冲了过来。 比肉体反应和意识反应都要快很多的常驻于i-brain的短期未来预测程序『拉普拉斯』启动了。这能力是把临近空间内的全部物质的坐标、运动量作为初始值,进行三秒内的牛顿力学的未来预测。 在视野中,能够预料到的剑的轨迹按可能性的高低依次排列出来,最适合创建盾牌的位置在闪烁着红光。 (热力学操控开始。「冰盾」启动) 他抬起右手挥向眼前的空间。这时手掌通过的部分的气温下降了。十立方厘米左右的微小空间瞬时低温化到接近绝对零度,小指头一般大小的固体化空气结晶释放出淡青色的光芒。 分子运动操控程序『麦克斯韦』。这能力通过产生操控气体分子运动的虚拟存在『麦克斯韦的恶魔』来操作局部空间内的能量、运动量。 制造出来的空气结晶的其中一部分聚集起来形成手掌大小的淡青色盾牌来扩散吸收剑的冲击,剩余的部分则是被赋予一定的运动量成为子弹袭向那男人。 那男人在眼看就要被击中之际将剑拉了回来,一边弹开冰弹一边跳向后方。 回避的轨道早在预测之中。 在那男人着地的瞬间,『麦克斯韦的恶魔』借助情报之海的移动也结束了。 (「冰枪」启动) 那男人的左右、后方、头上四个方向生出了冰枪,阻挡了回避轨道。 那男人摆出了迎击的架势。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焦急的表情。以他的能力,应该能够轻松将冰枪的攻击全部打落吧。 预料之中的反应。 (「麦克斯韦」热量操作。「炎神」发动) 为了创造冰枪而夺走的热量。将因为能量守恒定律的关系而飘荡在周围的这些热量原封不动地归还到枪里面。 构成枪的氮气结晶一瞬间沸腾了。固体和气体的体积差大约是数千倍,处于高压缩状态的气体以突破音速之壁的速度膨胀。 紧接着是水蒸汽爆炸。 以那男人为中心,空间爆裂了。爆炸中心的地板发出异样的声音塌陷了,向着四方飞散的冲击波避开被真空盾包围的炼撞向钛合金外壁。 爆炸从开始到结束连一秒都不到。残留在空间的振动的余韵也马上就消失了,不久大厅便被寂静所笼罩。 炼不禁安心地呼了口气。 ——危险信号从正后方袭来。 (攻击感知。回避不能、防御不能)) 还没能理解『拉普拉斯』发出警告的意思,灼烧一般的痛楚就贯穿了他的左脚。 「……啊!」 剧烈的疼痛通过神经直击大脑。 无法集中意识,也无法遮断痛觉。 一边翻滚着躲过第二击和第三击,一边扭转身子回过头来的炼的视野里,暗色的长大衣就如同死神之翼一般随风飘舞。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脚被砍中了。估计都能看到骨头了。 他爬着躲开那男人的攻击。 但是没能完全躲过。右腕被微微砍中了。 每动一下都会产生新的痛楚,鲜血四处飞溅。 头脑混乱了。不明白。那男人是如何躲过那爆炸的呢。是如何移动到自己的正后方呢。就算拥有以一亿分之一秒为单位来观察世界的『拉普拉斯』的力量也完全看不明白,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 背后传来咚的一声轻微的冲击。脸色铁青的他把手探向后方,触摸到的是光滑的钛合金外壁。 在朦胧的视野中,那男人举剑的姿势显得格外清晰。 身体中的血液就好像逆流了一般,让他感到强烈的头晕和恶心。不论他如何命令,失去力量的四肢都没有任何反应。 炼感到眼皮无视自己的意志在闭拢。 ……脑内浮现出在家里等待自己的哥哥和姐姐的脸。 还没做出思考,身体就先行动了。他抬起伤痕累累的右手挡开剑尖。同时身体沿着墙壁朝左翻滚,从剑的间隙下逃脱了。 小刀从完全失去作用的右手中滑落。 头脑冷静了。 如果自己输了的话、死了的话,哥哥和姐姐会怎么样,会多么伤心呢。 遮断痛觉,截断左脚的血流。 他像是要咬碎牙齿一般紧咬牙关,靠着墙壁站了起来。 靠这只脚是没法动的。『麦克斯韦』的攻击又没有效果。他用脑内麻药将思考活性化,让感觉遍布每一个末梢神经。将世界封闭在自己和对手以及连接两人的一根线之中。 只能这样做了。 (「爱因斯坦」常驻。容量不足。「拉普拉斯」「麦克斯韦」强制结束) 他用还能动的右脚蹬踏地板,用左手推开墙壁,毫不犹豫地朝那男人冲了过去。 他闪过剑尖,在眼前着地。虽然由于左脚支撑不住体重使得身体摇摇晃晃,但他还是毫不在意地从正面直视那男人的脸。 那男人似乎产生了动摇,朝后退了半步反射性地挥下了剑。 炼拼命将左手伸过去。 (空间曲率操控开始。「次元回廊」发动) 「呼,这样就好了。」 在结束了左脚和右手的应急处理后,炼把头倚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累死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和那么强的对手战斗。下次再碰上的话,恐怕是赢不了的吧。 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但这是没可能的。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点五十二分』。他像是在拖拽靠在墙壁上的身体一般站了起来,重新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目标房间之中。刚才的那个男人在旁边的房间掉到由『空间曲率操控程序』产生的『拥有无限的深度的空间洞穴』的底部了。由情报之海的复原力导致的『次元回廊』的自然消灭大概需要三十分钟。虽然几乎没有靠自己 的力量逃脱的可能性,不过为防万一还是支配了门并使其硬化。 气温很低。这里是某种冷藏库吧。在边长五十米左右的正方形房间中,一共排列着四十个远大于炼的身高的大型圆筒形玻璃培养槽。 「那么其中某个就是四号吧。」 所有玻璃筒的表面都蒙着一层霜,看不见里面的样子。炼试着走近其中一个,将霜擦拭掉。 「……脑?」 浮在培养槽中的是类似人脑的东西。有着接近灰色的黯淡颜色的那个东西连接着好几根管子和电极,重复着有规律的脉动。 「这是活着的。」 这时他发现了一件事。于是把头伸过去仔细观察脑的正面、额叶附近。在距离中心稍远的地方发现了纹路比周围的细胞要多很多的微微鼓起的部分。 「……i-brain」 是魔法士。而且还看不到外科手术的痕迹,是用遗传因子合成的『先天性』魔法士。 他慌忙跑向其他培养槽。无论哪个里面都同样漂浮着一个大脑。 「那么四号也是……」 炼的脑海中浮现出放有脑髓的玻璃筒竖立在自己的床旁边这样不怎么愉快的景象。 他一边微微抽搐着脸,一边辨认培养槽的号码,从中找出了四号。 他把手放在冰冷的玻璃筒的表面上,利索地将霜擦拭掉。 就在这一瞬间,炼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在那里面的不是灰色的脑,而是一名白色肌肤的人类,并且还是看上年龄和炼差不多的少女。 炼不禁看得入迷了。肌肤就如同文字所形容的一般,雪白到通透。无论是在披肩的金色长发的修饰下的脸,还是那浅红色的嘴唇,全都像精巧的洋娃娃一样整齐。再加上她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如同真的洋娃娃一般。 将视线下移,看到胸口附近在有规律地动着。不是洋娃娃。 说起来,既然少女是在培养槽里的,那当然是什么也没穿的。 感到脸颊一阵发热,炼慌慌张张地把视线移回到上面。 ——结果和大大的翡翠绿的眼睛相对而视了。 少女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洋娃娃变成了人类。少女眨了数回眼之后,伸长脖子注视着炼的眼睛,冲他微微一笑。 在她的影响下,炼也露出了生硬的微笑。下一个瞬间,培养槽的正面裂开两半,少女和带有些微粘性的培养液一起冲下来了。 炼慌忙张开两手,抱住了少女。 「哇!」 遮断痛觉的最大缺点就是本人有时会忘记自己受伤了的事实。 腰好像要断了一般,不过还是依靠单手单脚竭尽全力站稳了。 幸好少女的身体是非常轻的。 经过不断地摸索,总算是发现了靠单手抱起她的方法。少女又闭起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在如此近距离下直视,少女的睡脸给人相当天真的感觉。 「总、总之要赶快离开这里。」 为了防止声音变尖,炼咳嗽了一下。他脱下自己的上衣包住少女的身体,朝着房间深处走去。 突然他的眼睛停留在放置于房间角落的桌子上的便携终端。那是膝上型的非常老旧的品种。 他随意地走了过去,将其启动。驱动里有一张碟片。他试着打开文件,但是加密比想象中的要坚固,没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于是他放弃用i-brain来拷贝数据,直接把碟片拿出来了。 「拿走这么点东西应该不会遭报应的吧……又不是样本。」 就在他如此轻声嘟囔的时候。 轻微的金属音和随之而来的轰响冲击着炼的鼓膜。 他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后方四十米处的门。 「……不是吧。」 硬化了的门被切出了一个漂亮的圆形,全身漆黑的男人正要进入房间。 「居然来这么一手。」 那男人看到炼的身影后,将护目镜摘下来放入胸部口袋中。 「扭曲空间来创造出时空陷阱。很厉害嘛。」 你才是怎么脱离『次元回廊』的啊,炼抑制住了这句话。 他所受的伤是右手和左脚两处致命伤以及数不尽的细小的伤口。而他给予对方的伤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能逃掉吗? (「图林」启动。自动开启「ghosthack」) 通过地板的构造情报在那男人的脚下生成『手臂』。 同时,那男人蹬地跃向空中。 『手臂』砍向一瞬间前那男人所在的空间。那男人在空中翻转踢向顶棚,朝『手臂』袭来。 炼趁这点间隙重新支撑住少女的身体,握紧碟片跑向房间的一角。他把手碰向墙壁,那墙壁如同生物一般抖动了,产生了能够通过一个人左右的洞。 在洞的对面展现出来的是零下四十度的大气和铅色的天空。 那男人切飞钛合金的手臂,看向这边。炼吸了口气,用力蹬了一下地板跳了出去。 夹杂着雪的风在耳边低沉地呼啸。 「……本部吗?我是黑沢少佐……一个样本落入敌人之手了。……嗯嗯,是『四号(vier)』……要追击吗?全体人员全副武装。虽然我给予了他相当大的伤害,但不要大意。」 佑一切断通信,从少年消失了的洞俯视下方。 「不过,我想他是不会被那帮家伙给抓住的。」 佑一疲倦地低语道,随后将骑士剑扔到地上,就在接触到地板的瞬间,那把剑像玻璃一般粉碎了,只留下了剑柄。 构成骑士剑的剑身的是银的不安定同素异形体,通称『秘银』。是只能存在于情报操控之下的物质。因此这个物质在『情报之海』中会受到强烈的影响,如果流入超过允许容量的情报的话,构造就会被侵食,使得这物质被轻易地腐蚀掉。 本来这把剑的设计就没法承受佑一的能力的,再加上少年比预想中要棘手的多,这让他不得不使出了全力。 如果用的不是这把剑的话,那是不可能会让那少年逃走的。 「大量生产品就是派不上用场。」 佑一用脚尖踢了下只剩剑柄的剑,回头看向剩余的样本。 ……没想到居然会再次和『mothercore』扯上关系。 搞不好会梦见那个梦也是某种暗示吧。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将视线移回到钛合金外壁对面的广阔天空。暂且不说佑一的个人战绩,从整个作战来看肯定是彻底失败的。上层部肯定有好几人会被调职,并且应该会马上制定夺还作战的方案的。 根据情况,自己说不定会回到十年没回的日本的。 「……神户、吗。」 铅色的天空不知何时染上了有些沉稳的轻度灰色。激烈的大雪也变成稀稀落落的小雪了。 他看着这些,突然思考到。 那少年还记得蓝天的颜色吗。 各自的归所~a week-the first day~ 热水壶、一杯咖啡、还有砂糖。牛奶由于合成比较花工夫,所以尽可能不用。 将第一杯倒入茶杯中,又苦又甜的气味飘荡在三畳大小的空间中。 加入两大匙半的砂糖。喝甜咖啡会让头脑灵活运转。 他将标注着『真昼·工作用·历史』的碟片放入声音记录装置里,并按下了开关。 「……西历二一九八年二月十四日。记录者名,天树真昼。题目,关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和地球联合的崩坏。」 为了留出数秒的间隔,他喝了一口咖啡。接着开始慢慢地说。 「为了论述世界大战的爆发和由此引起的文明崩坏,首先需要追溯到西历二〇八二年的地球联合的成立。 人类史上第一次结成的拥有现实的实行力的世界组织。达成这一壮举的决定性因素主要分类为三个。网络的发达、人口问题的解决以及city的建设。 其中,关于网络和人口问题就没必要大书特书了。 在二十世纪末发端的计算机网络系统即所谓的『网络』的发达,使得国家、民族之类的概念实质上消失了。 人工粮食生产机械设备的实用化解决了粮食问题。太阳光、地热、风力等可再生能源和从月球上开采的氦3通过核聚变所产生的能源则解决了能源问题。 被称为建筑学的革命的『层叠型封闭都市』的建设使得人口密度和环境问题也被解决了。 这些诸多要素全都是被战前的历史学者们讨论到烂的问题,所以也找不到什么需要特别补充的命题。 不过我认为关于第三要素层叠型封闭都市『city』这个系统带给人类的文化·社会面的影响还是有些讨论的余地的。」 他暂时停下话来,关闭了声音记录装置。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仿佛从地底响起一般的沉重轰响,响起了『处理结束了』这样的机械合成音。时机刚刚好。 他走到位于房间的一角、正确说是占据了原本有六畳大小的这个房间的一半的那个巨大机械——分子排列变换系统前面,打开了取物口。 从中取出了两手稍微有些收拢不过来的白色物体。手感光滑、非常柔软,稍微拉扯一下也不会扯断。 无可挑剔的完成度。看来今天状态不错。 将热水供应器的温度设定在五十度,往碗里倒满开水。接着把刚才的物体放到小一点的碗中用开水泡,然后在碗的表面盖上一层膜。 他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咖啡。 然后重新按下了声音记录装置的开关。 「……那么。 有史以来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中,万里长城之后的巨大建筑物就要数这个『city』,关于这点是无可置疑的。 直径二万米。高度一万米。内部容积约两千立方千米的巨蛋型都市。由于那外观和大小,被宗教相关人员认作是『巴别塔的再来』而引发了反对运动,这件事是留在第一都市『华盛顿』建设当时的记录中的。 因为能够永久性维持二千万人的生活的系统的诞生,人类从面临的人口·环境问题中解放。同时,统一化的city环境消除了所有贫富差距、地域差别,成为了国家的消亡和地球联合成立的直接诱因。 但是对于这个系统所引起的『几乎所有人类都没有从一个建筑物中走出去一步就结束了一生』这一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异常状况,并没有受到多少指摘。 city虽然使国家这一概念消亡了,但是另一方面却成为了比国家要更加封闭的政治单位的温床。」 他维持坐姿把手伸向碗中,将被开水泡得膨胀了两倍左右的白色面团拿到台上。 轻微地将气体挤出来,使用菜刀将其切开。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用手来撕的。截面粗糙的话,最后蒸的时候表皮会破裂的。 将切好的面团揉成圆形,为了防止干燥而盖上一层膜放在那里冷却一会。接着他将手头的定时器设定在十分钟。 他往空荡荡的杯子里倒入第二杯咖啡,然后开始继续编织话语。 「……地球联合建立宣言在二〇八二年三月十日的日内瓦国际会议上被全场一致通过了。在这一瞬间『国家』从地球上消亡,世界由最小的自治单位『city』和作为它们的代表会议的『联合议会』所运营。 那个时候,地球上的总人口快要达到二百亿人。 种种发展是无法否定的。 针对人类所剩余的唯一的问题『衰老』和『生病』,科学家们进行了积极的研究。并且预想一百年、二百年后的情况,将移民船队送到外太空。而发射到南极和北极上空的大气操控卫星更是让人类得到了自由操控天气的手段。 差异、贫困、纷争都从世界上消失了,那里有着所有人心中描绘出来的理想乡。」 话突然停住了。从这里开始论理要被逐渐推翻的,那么断言存在过理想乡听起来可能会比较奇怪的。就在他思考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手头的定时器告知他十分钟到了。 于是从橱柜中取出擀面杖,将面团擀成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圆面皮。这个时候,要点是将面皮擀得中央部分厚实,而越接近边缘的部分则越薄。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大战呢。 一般都认为原因是大气操控系统的暴走和随之到来的寒冬时代。西历二一八六年,因为事件发生的日期而被命名为『code五一四』的那个事件的原因,直到经过了十二年的现在都没能判明。 南极和北极的大气操控装置向全世界的天空散布遮光性气体。本来应该是在干旱对策的时候使用的这个气体是因为很难自然分解而最终没有实用化的东西。 施加了重重保护的安全机构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而更让人费解的是本应在十多年前就因为安全问题而被废弃的那个气体为什么会装载在卫星上。反地球联合组织的恐怖活动、city上层部的阴谋、气象卫星管理官是个嗑药的,从当时的报道中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臆测。 不管怎样,如果没有发生这一事故的话,地球联合和city体制应该会存续至今吧。 月球的氦3迎来了枯竭化,对于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能源供给转移到太阳能发电设备的人类来说,这个事故是致命的。仅靠地热、风力等辅助性生产手段是根本不足以供养人类的一切的,而旧时代的矿物燃料和核裂变的经验技术则都已经逐渐丧失了。 同年六月三日,以city慕尼黑主张本国近郊的地热发电设备的占有权为开端,世界突入了战争状态。 但是要考察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就不能不正视『没有军队就没法进行战争』这另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一边说话一边转动擀面杖还是相当困难的。议论进入白热化的话,那就更加了。 虽然中途弄破了好几张而重新来过,不过总算是完成了。 他从冰箱里取出做好了的馅。材料几乎都是共同管理的耕作设备合成的人工培养品,但白菜是专门从商队那买来的天然品。一定很好吃的吧。 他喝了一口咖啡,呼了一口气。 「没错。 尽管世界和平以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完美形式实现了,但是地球上所有的city基本上都具有几乎同等程度的过剩军事力。 初期是因为难以消除的对地球联合体制的不信任感。 中期是代替因为生物学和体育生理学的发达而只剩个空架子的奥运会作为『和平的代理战争』的手段。 后期是作为煽动因为劳动的消失而丧失了生存意义的市民的向上心的地位象征。 在city体制存续 的一百年间,军队组织重复着缩小和扩大,一直存续下来了。 这个事实即使不够全面,但也无法否定这是city这一环境的封闭性导致的结果。在当时的city市民的一般感觉看来,最优先的是自己的city,联合议会的权威则是低一级的存在。」 他舀了一大匙的馅,用面皮包起来。一边用一只手弄出褶皱,一边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把轻松地把馅推进去。而这个时候的重点是要在包好后拧紧。不这样做的话,在蒸的时候馅会鼓出来的。 在全部包完后,在下面铺层薄纸放到台上,接着又休息一会。 「……这里存在着另一个重要的历史事实。 西历二一八三年,wittenzain型(wz)情报操控能力者、后来通称为『魔法士』的第一号成功案例在汉诺威的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诞生了,『情报操控理论』从纸上谈兵踏入了实用性的工学领域。 在距离大战爆发三年前的那一年的一月,月球的氦3的枯竭化被当作重大问题来讨论,围绕着剩余的仅有的储藏量的优先权,联合议会包围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因此情报理论的实用化被推迟了。 各个city对于新理论采取了封闭的姿态,各自进行着独立的研究。 由于彼此没有交流,研究方针变来变去,在替代能源的实用化还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大战就爆发了。必然的,研究集中到军事利用这一个方向上去了。 人们接受了作为划时代的兵器的魔法士。」 他取下位于厨房角落的从刚才就一直冒着蒸汽的蒸笼的盖子,将台上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注意不要紧贴在一起摆到里面。接下来只要蒸上五分钟就完成了。 「战争让人类疲惫了。仅剩的能源眨眼间就被浪费了,总人口在十年间减半。而以纽约市为中心的联合军和以上海市为中心的共和军在非洲正面冲突的战斗更是挥下了最后一击。 人类初次体验的『魔法灾害』。因为从军共和军的一名魔法士的关系,非洲大陆全区五十三个city的核聚变炉同时暴走。非洲大陆的九成左右消失了,包括军人、民间人在内的合计七十亿以上的人类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战争已经没有胜者和败者了。但是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人类只剩下七个city和不足二亿的人口。其中一半以上甚至无法住进city,只能在防空壕或发电设备周围建立城镇,勉强维持住生存圈。而且就算是city,也不知道能够维持机能到什么时候。 根据估算,距离遮挡太阳的遮光性气体完全分解大约还需要一千年。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刚才这句话相当有型吧。他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拿下蒸笼的盖子确认成果。 不愧是我,完美无瑕。 就在他准备关闭声音记录装置的时候,突然打消了念头。加点什么总结的话比较好吧。 在思考了一会后,天树真昼说道。 「现在、西历二一九八年。人类想为那个历史拉上帷幕。」 接着他将刚蒸好的肉包子拿到盘子上,走进了客厅。 「那么,你真的完全没有调查背后关系就接下来了?就因为被报酬吸引了吗!」 「这件事从昨天起已经说了好多……好痛!好痛啊,月姐。温柔一点啊!」 对于在还没干的伤口倒上消毒药并揉进细胞活性剂然后用纱布和绷带缠绕起这样过于粗糙的治疗,天树炼不禁眼含泪水抗议道。 「……真过分啊,月姐。」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做的蠢事。是个好教训。」 天树月夜一边无情地回应弟弟充满怨气的视线,一边把这堆治疗用品扔回到药箱里,接着毫不在意地在工装裤上擦了擦被细胞活性液和消毒药打湿的手指。 今天的服装是没有情趣的无领长袖运动衫和工装裤。前天看到的则是满是油渍的上下成套的工作服。昨天虽然没有看到她穿什么,但绝对不是工装裤就是工作服的。 炼从没看到过姐姐穿除此之外的服装。 年纪二十二,兴趣是机械制作。长长的头发被随意地绑起来,而且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化妆的痕迹,但即使这样她仍旧是个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炼总是为自己的姐姐感到可惜。 「真是的。我明明再三告诫过你和军队相关的任务是很危险的,要小心谨慎的。」 「……月姐……你在生气?」 「当然了!」 在至今气愤不已的月夜面前,炼默不作声地缩成了一团。 挂在墙壁上的木雕的鸽子报时挂钟告知现在是上午八点。在那之后,炼为了甩掉追踪者而经由旧俄罗斯的石油管道穿过日本海,等到他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在接受了简单的伤口处理,然后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睡着了,醒来后就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肚子非常的饿。 「早饭呢?」 「……你啊,真的反省了吗?」 「有反省过啦。所以,早饭!」 「……真昼现在在做啦。」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厨房的门打开了,肉包子的香气在客厅中四处飘荡。 「早安,真昼哥。」 听到炼精神十足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平静地道了声早安。 天树真昼比炼大七岁,比月夜只小五分钟,也就是说月夜和真昼是双胞胎。既然是男女的双胞胎,那么应该是二卵性的,但在炼的眼睛看来这两人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比较亲近的人也只能从发型和服装来区分两人。 「真昼哥,你做饭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啊?」 「工作啊。有个想在墨尔本附近创建学校的奇特的人,他拜托我编撰历史和数学的教科书。呆会帮我编辑一下。」 「……感觉会是非常奇怪的教科书。」 「真昼!不要在那悠闲地聊天,你也来教训一下他啊!」 「月夜,不要一大早就大吵大嚷的。炼也反省了吧?」 「反省了,反省了。」 「啊啊,真是的!」月夜使劲地挠着脑袋,「你总是这样惯着他!而且你要我说几遍你才会不把我的分子排列变换系统当成食物处理器来用啊?」 「啊啊,抱歉。因为很便利,所以不自觉就用了。」 「不自觉你个头啊!」 面对吊起眉梢在那发火的月夜,真昼始终是露出平静的笑容回应着。 这两人脸虽然长得一样,但是性格却是完全相反的。为什么会像这样马上大吼大叫的人是『月夜』,而总是沉稳冷静绝对不会发出粗暴的声音的人却是『白昼』,炼对此一直感到不可思议。 一定是决定人的性格的神明或者遗传因子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不小心搞错了名字吧。 三人坐到各自的座位上,然后一起合手说道「我开动了」。 「啊啊,说起来,」真昼一边将酱油倒在小盘子上来溶化芥末,一边向炼问道,「你这次输了?」 炼仔细地剥开肉包子背面的薄纸,有些不爽地回答道。 「并没有输。我可是达成目的了的。」 「可是炼你是如此伤痕累累,而对方却连一个伤口都没有吧?这就叫做输了。……呆会进行战斗数据的检查吧。」 虽然炼的i-brain是天生的,但解析其构造并设计出『麦克斯韦』以及其他种种战斗用程序、即魔法士能力用的特殊程序的则是真昼。『将各种各种能力的程序分开制作并压缩保存,然后按照必要情况进行展开』的炼的i- brain的基本构想是由他的这位哥哥想出来的,真昼本人似乎是把这称作『划时代的发明』。 三人暂时无言地吃着肉包子。 「话说回来,」真昼拿起第四个肉包子,开口说道,「这次工作的报酬究竟是什么?」 既然能一下子就吸引住炼,那么应该是相当好的东西吧。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肉包子蘸上芥末酱油。炼在充分地享受了嘴里的肉包子后回答道。 「嗯,是city的定居护照。三人份。」 真昼和月夜的动作同时停住了。他们无言地看着彼此。炼装作没有察觉到,把手伸向第二个肉包子。合成植物蛋白制的面皮非常柔软,肉汁的美味从中扩散出来。 「……炼。我说过的吧?我们没法住在city里并不是你的错……」 「嗯……这我知道,但是……唔哇!」 头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下一个瞬间炼被抱入月夜的怀中了。 月夜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炼的头。炼默默地任凭她摆布。 「你的心意我很开心,但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对不起。」 「没错没错。」真昼接着说道,「昨天你一回来就倒下了。那之后可真是不得了啊。月夜吧嗒吧嗒地流着眼泪说着『炼,不会死的吧』、『炼,死了的话可怎么办啊』……」 「真昼!不要说奇怪的话!」 月夜不禁满脸通红惊慌失措了。 真昼没发出声音微微笑了。 炼也跟着笑了。 六畳一间的客厅里飘荡着肉包子的热气。 「情况基本都了解了。」 吃饭结束之后是作战会议。月夜在收拾早饭的餐具,真昼则是在收集终端里的情报,并且同时从炼那听取了大致的说明。 「总之,委托人的身份完全不明吧?」 「嗯。我查看邮箱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指名的委托。里面还带有神户city的军用船的密码。」 「像这种可是最危险的啊。」月夜将炼没有吃掉的两个剩下的肉包子移到小盘子上,「啊,炼。保鲜膜没了,做出来。」 「知道了。」做出回答的炼跳向占据了相当大的厨房的一半的巨大机械的操作台。 有着强化钨的厚重躯体并给人粗糙冰冷的印象的这个机械是月夜开发出来的『分子排列变换系统』。这个机械可以通过情报操控来按照设计图排列原子,使得从水和碳、空气中的氧气和氮气以及土中的金属分子里合成出任意的有机化合物和蛋白质。按月夜的说法就是——我果然是个天才。 但是有着双层床那么大的庄严的机械响着轰轰的仿佛从地底响起一般的轰响,做出的却都是肉包的面团、聚酯的保鲜膜和有机洗涤剂之类的东西,这看起来实在是太蠢了,炼每次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而且。 「炼,做出来了吗?」 「……做是做出来了。」 炼拿出有着灰色和茶色的花格纹样的半透明薄膜,递给了月夜。 「……这是什么啊。」 「就是……保鲜膜啊。」 这个机械经常出故障的。 「又来了?今天是哪里出问题了?」 炼无言地指向不断冒出大量错误信息的操作终端。运作声音也开始变化为嘎嗒嘎嗒的不规律的不吉的声音了。 月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沾满肥皂的手指伸向紧急停止按钮。之后机械发出了数秒钟的不满的响声,停止了运作。 「……电子系和机械系双方同时出问题还是第一次啊。」 「距离上次出问题已经撑了整整一星期,所以来了个一次性算总账吧?」 「离实用化还很遥远啊……」月夜苦笑着重新转向洗涤台。 「完成了的话,要用城镇的费用做个更大的吧?用来代替耕作设备。」 「虽然是准备这样做的,但是并不是能这么容易做到的。总之,耐性地做吧……对了真昼,」月夜停下在收拾餐具的手来看向客厅「你那边怎么样?」 在和桌子上的终端对峙的真昼露出了非常严肃的表情。 「事情看来是非常糟糕了。」 「果然是假情报吗?」 「我不是这意思。」真昼摇了摇头,「谜之委托人发来了邮件。」 「这有什么糟糕的?」 「地址不是伪造邮箱,而是这里。」 月夜把手搭在额头上,微微踉跄了一下。 工作上的邮件交流,他们三人用的都是在city墨尔本的遗迹里的废弃主机上伪造的邮箱。 既然邮件不是发到那里而是发到只在私生活中使用的自家的终端上,那么就表示委托人对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了如指掌的。 「……这下这个工作不是绝对卸不下来了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另外我追踪了邮件的源头,发现似乎是在神户city里。」 「为什么会在city里?而且什么叫似乎啊。」 「没办法入侵city的网络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神户city全体进入了自闭症模式,遮断了和外部的接触」他关闭了终端的开关,「事情看来比想像中的要严重。总之我会试着继续探查背后关系的。」 「这由我来做,真昼你去调整炼的i-brain。还有解析这次的战斗数据。」 「明白了……那把小刀已经结束了表面扫描放到工作室里了,你等会检查一下。论理回路问题很大。」 论理回路是通过组合几何学模式来赋予个体情报一定构造的技术。原理与旧世纪的神秘学里的『魔法阵』相近,但因为调整必须要细致到一个原子单位,所以想到得到期望的效果是非常困难的。 「制作那个可是很辛苦的啊……。其他呢?」 「有六件其他委托。其中商队的护卫三件,工业设备的打捞两件,还有指名要月夜的服饰设备的修理。报酬相当不错的,怎么办?」 「这些东西,无视、无视。」 在听着两人利索地谈论的炼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说起来,那个女孩子呢?」 真昼无言地指了指月夜的房间。因为炼什么也没说明,所以暂且先让她睡到床上,相对的昨天月夜似乎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睡衣拿给她穿了。现在已经不是裸体了的。」 「……呃,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啦。房间有上锁吗?」 炼的脸颊微微泛红。真昼在旁边咕咕地笑着。 「当然锁上了。用的还是以前我们三人做的『绝对打不开』的特制的那个。」 就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房门的把手缓缓地转动了。 在把手转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动作停住了,并发出了微微的机械声。门朝前后微微晃动了好几次,最后似乎是放弃了一样把手又缓缓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客厅里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看吧?」 月夜不知为何非常开心地笑了,接着把手伸向隐藏在桌下的按钮。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门上,这时有着齐肩的金发和大大的绿色眼睛的少女胆怯地从打开了一半的门缝里伸出头来。 少女察觉到三人的视线后,那大大的眼睛中显露出些微怯色,马上缩回到门里面去了。不过过了一会之后,她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客厅。 「……那个……」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西历二一九八年二月十四日上午九点〇〇分』。距离事件发生经过了约 二十三小时。 黑沢佑一坐在神户city司令部的一个房间里的沙发上。 人工照明的无机光从窗外射进来,有时还会传进来爆炸声,使得桌子上的咖啡杯里产生了波纹。位于神户市最上层的第二十阶层被指定为军事区域,除了司令部和其他关联设置以及军用机的港口外,剩余的大部分都是被军事演习场所占据。 昨天,二月十三日一六〇〇时(下午四点),所有追踪者在西伯利亚上空跟丢了目标而放弃了追踪。在那五分钟后参谋会议向柏林市和神户市的军司令部提交了新的夺还作战方案,接着又过了十分钟司令部通过了这个方案。同日一六三〇时,遵照具体的时间表,作战开始了。 赋予佑一的指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神户市军会合,并接受他们的指令』。 柏林司令部对这个作战是不怎么热心的。反正感到伤脑筋的是神户这边,所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不过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能完全袖手旁观的,会选择佑一果然还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吧。而且这也是佑一自己要求的。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将佑一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 他摘下护目镜站了起来,将身子转向那边。 在门那边有着一名坐在电动轮椅上的老人的身姿。 老人。 十年的时间让那名女性结束了壮年的时期,步入了老年。脸和手的皱纹比十年前要略多,曾经乌黑亮丽的头发现在已经一片雪白了,腰也似乎有些弯曲了。在大战中失去了的右脚还是老样子,不过佑一记忆中的她是拄着拐杖精神十足地行走的,而不是坐在轮椅上。 但是只有那贴在她的眼梢和嘴角的柔和笑容是和十年前不变的。 面对佑一的最高敬礼,轮椅上的人物回以比较散漫的敬礼。 「郑重其事的敬礼就免了,佑一。十年不见了吗。」 「嗯嗯,最让我高兴的是婆婆你还是看上去那么精神啊。」 「你一点都没变啊。」她苦笑着说道,「少佐管总司令官叫婆婆的话,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哦。」 「总司令官吗……升官了啊。」 「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当的人嘛。军队也人手不足的。」说到这里,轮椅上的老人、神户city防卫局总司令官『七濑静江』改变了表情,「虽然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有很多事情是要问你的。」 佑一无言地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护目镜。 「首先是犯人的逃跑路线。」 随着七濑静江的话语,桌上浮现出了立体影像的世界地图。她用满是皱纹的手指抓起桌上笔,敲了一下连地表的细微起伏都忠实再现的立体地图的旧俄罗斯东北部·西伯利亚地区的一点。 「这里是追踪者跟丢犯人的地点。是永久冻土的正中央。你怎么看?」 佑一操作着终端来代替回答。他从数据库里调出二十一世纪前半的记录,就好像是正好横切问题地点一般,一条绿色光线从中穿过。 静江思考了数秒钟。 「……石油管道吗。」 「是在一百多年前被废弃的海底油田挖掘用的路线,但是并没有特意拆除的记录。虽然老朽化应该是非常严重了的,不过如果认为犯人是利用这个逃跑的话,那事情就能讲通了。」 普通人的话,应该连想也不会去想吧。就算逃到位于日本海底部的石油挖掘设施,但接下来则是光也无法到达的深海。根本是无处可逃了。 「不过魔法士是能够承受深度三千米的水压的吗。」 「昨天下午五点左右,日本海附近观测到异常的『情报流(flu)』。虽然也并不是没可能有其他的逃跑路线,不过这边是可能性最高的。」他从终端上抬起头来,「犯人很有可能潜伏在日本。」 「……也可能是故意假装成这样的伪装。」 「但是有调查的价值。」 「……你说的没错。那就马上进行调查吧。」 得到静江的指示,监视器上的士兵敬了个礼。佑一斜视着监视器继续说道。 「犯人是无所属的『万事屋』吗?」 「恐怕是的。使用军队的话,应该会更加明目张胆的。大战中的魔法士名单里没有符合你带来的数据的人。」 「……幕后黑手是哪里?」 「马萨诸塞州、莫斯科、新德里。差不多就是这个范围吧。特别是马萨诸塞州从很久以前就旁敲侧击说是想要参加这次的项目。」 「认可了吗?」 「我们才不会把贵重的数据交给既没有技术也没有专有知识的国家。更何况是样本。」 「样本吗。」佑一有些焦躁地低语道,「这次的事情真是漏洞百出,完全不像是你的作风。不仅机密情报泄露到外部去了,而且连作战立案计算机都被入侵了。」 「因为并不是由我一个人来操控一切的……比起这来,」立体地图从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少女的身形,「虽然我想你的资料里应该是有了,不过还是再确认一下吧。这是『四号』。」 「……性别,女。基本模型是德国人。二一九三年制造。实际年龄和外表不一致是因为成长促进的原因吗?」 「是的。身体能力也请按照外表来考虑,和十四岁的白人女性的平均能力是差不多的。从最新的来自柏林的医疗检查记录来看,健康状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还是抓紧点比较好吧。既然从培养槽里出来了,那么她未必能进行自发性的营养补给的。」 「这用不着担心。已经赋予她最低限的一般生活的必要知识了。」 「你说什么?」佑一探起身子,「在研究所是作为普通的人类来对待的吗?」 「但没有让她出培养槽的。」 「我问的不是这种事情!」佑一用力拍了下桌子,「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消除感情(lobotomy)!」 「不作为人类自然成长的话,i-brain是没法正常运作的。」静江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你嵌入i-brain后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调整吧。要让神经回路发达必须依靠某种偶然、神的意志。科学是有极限的。」 佑一瞪着平静地进行说明的静江的脸。 静江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正面承受住了那射杀般的视线。 最终佑一死心了,将身体靠在椅子上。 「……那么『四号』有着正常的思考能力和感情?」 「就是这样。」 「这么一来,『四号』也有可能是以自己的意志逃亡的吧。」 「这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能如此断定。」 「我很了解她。她会自己逃跑这种事情是难以想像的。」 没有给佑一插嘴的机会,静江继续说道。 「还有关于那个犯人啊,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见过他,所以技术部那帮家伙非常想要数据。你等会到那边去一趟吧。似乎是非常少见的类型啊。」 「那家伙的数据吗。知道了,我也很有兴趣的。」 「嗬。」静江颇感兴趣地沉吟道,「好像还是个小孩子吧。就连你也看不清他的底细吗。」 「嗯嗯,除了『ghosthack』还能使用『身体能力增强』、『物质操控』和『空间构造操控』。是我不认识的类型的魔法士。」 虽然总括为魔法士,但其中也是分类成各种各样的种类的。不,应该说是必须要分类才对。 物理法则的覆盖绝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要达到在现实中派上用场的程度的话,那么无论如何都 必须让能力专攻一个方向的。……本应是如此。 「要怎样才能同时使用那么多能力呢。」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发现静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静江像是在拒绝这个询问一般闭上了眼睛,「只是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 佑一耸了耸肩,站起身来。 「我先回房间去了。麻烦帮我准备好新的剑。」 其实从昨天起就没有睡过。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嘟囔道,接着准备离开房间。 「佑一。」 就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静江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有了回来的打算呢?」 短暂的沉默。感觉房间的空气好像增加了质量一般。 佑一摘下护目镜,缓缓地好像是挤出来一般回答道。 「在这十年间,我走遍世界。」他没有回头看向静江,继续往下说,「无论哪里都很糟糕。特别是没有残存city的南美那带。为了一滴燃料、一粒粮食,每天都是战争。我甚至碰上过被五岁的孩子用枪指着的事情。」 静江没有回答。他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 「不只是南美。无论哪里都是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失去文明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这样的事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这样啊。」 「我并没有完全想通的。但是比起以前来,我想现在的我已经比较能够理解神户市民一千万人的份量以及婆婆你的立场了。所以,」佑一用力握紧剑柄,「这个事件我会用我的手来做个了结。我就是为此才回来的。」 「那个……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这是少女的第一句话。 真昼和月夜在一瞬间交流了下眼神。 月夜默默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真昼朝少女微微一笑。 「……你醒来了啊。先坐下来吧。虽然你叫我们帮忙,但如果你不把自己的事情说明清楚的话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同时月夜绕到少女的背后,推着她的背让她坐下。炼猛然想说些什么,但被月夜用眼神制止了。似乎是要把一切都交给真昼来办。 少女诚惶诚恐地走近桌子,坐到了椅子上。月夜在确认她坐下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接着从小茶壶倒出茶来放到少女面前。 少女一口气喝干了温度正好的茶,呼地喘了口气。 「怎样,平静了些吗?静下心来了的话,那么就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啊,是……我叫菲娅。没有姓。请就这样叫我吧。」 「……菲娅、啊。那么,菲娅。首先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吗。」 「那是因为……」菲娅刚一开口突然将脸朝向炼,「说起来我还没有道谢啊。」 她露出柔和的笑容,向炼鞠躬行礼。 「虽然顺序有些反了,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啊啊,我才是要谢谢你。」炼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根据菲娅所说,她是居住于柏林市附近的『城镇』的。 说是『城镇』但其实是人口只有一百人左右并且只有一个小型发电设备的寂寥的小村子。在两年前母亲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在那生活。 某一天,柏林市的军队来到那个『城镇』,强硬地将不愿意的她带走了。虽然菲娅是不太清楚的,不过她的遗传因子似乎具有『魔法士资质』。 在那之后的两年间,她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在那段期间她想尽办法向居住在马萨诸塞州的亲戚求救,趁着将自己从柏林运输到神户的这次作战而策划了逃脱计划。 逃到日本的话,一周后就应该会有人来接自己的。她就这样结束了说明。 「……那么委托我的人是你的亲戚吧。」 月夜朝无意间插嘴的炼送去了严厉的视线。炼确信自己等会绝对会被骂的。 「是这样吗。」菲娅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那么这里是日本吧。」 「嗯,是位于神户city附近的城镇。炼接受了委托,潜入了那艘船。」 听到炼这个名字,菲娅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说起来还没进行自我介绍吧。」真昼按顺序指着他们三人,「我是天树真昼,这位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天树月夜。这个是我弟弟天树炼。请多关照。」 「唔。」菲娅按顺序看着三人的脸确认名字,接着再次朝向炼,微笑地说道,「谢谢你了。」 被那大大的翡翠绿的眼睛注视着,炼的心跳加快了。 不用客气,炼一边小声回答,一边将视线从少女的注视下移开。 「……那个,你们没有其他家人的吗?」 「父母都在好几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个家里就只有我们三人。」 「啊……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用不着在意……对了,你刚起床又说了那么多话,肚子不饿吗?早饭还有多的,不介意的话来吃点吧。」 真昼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这是个好建议。」月夜也紧接着表示同意,「那么,趁真昼在准备早饭的这段期间,先换衣服吧。要是一直穿着炼的睡衣的话,那真是糟蹋了这么可爱的长相啊。」 睡衣一点都不可爱真是对不起了啊,炼不爽地说道。 菲娅轻声笑着。 「好,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不用在意。如果我的旧衣物里有适合你的就好了。」 月夜催促着菲娅一起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并且在完全隔音的门就要关上之时,她朝真昼使了个眼色。 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关上了。炼在确认完毕后,绷着脸看向哥哥。 「是说谎吧。」 「没错。」真昼维持着柔和的笑容,点头回答道,「你是怎么发觉的?」 「首先,最初感到比较奇怪的地方是在……」 菲娅刚进房间的时候。 她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这个状况下,毫不犹豫地用日语说道「那个」。 如果她真是如自己所说是居住在柏林附近的话,那么那里使用的语言应该是德语、英语,要不然就是法语或者俄罗斯语。至少不可能是日语的。 「还有……」 她的说明中也有奇怪的地方。她说「自己是被柏林的军队抓去进行实验的」,但是如果她真的是被利用到魔法士实验上去的话,那么这样做就很奇怪了。 『情报操控』是有好几个要素复杂地牵扯在一起才得以成立的,而其中占据最重要的比重的是从『自我』通往『情报之海』的自发性通道,简单来说就是『意志』。 魔法士必须要是人类的理由就在这里。拥有完全相同的演算速度的人类和机械,作为魔法士来说,人类要远胜于机械的。 丧失了自己的意志的魔法士不过就是个演算装置罢了。如果她是必须要专门运送到日本的贵重样本的话,那么绝对是不会凭武力抓捕她的,而应该是会想办法拉拢她让她加入自己这边。 另外还有一个。 「真昼哥,那女孩子。」 「果然是魔法士?」 在用i-brain观察菲娅的时候,炼看到的是远超炼自己的巨大的意识容量的集合体。不过那力量的大部分都是朝内的,放置在那里没有使用。 「如果真的和她为敌的话,我大概会输的。」 不要说战斗经验、技术了,光是靠思想能力就能把人压倒。当然前提是必须要将这能力使用在攻击上。 不过说起来。 「真昼哥,你为什么会认为那女孩是魔法士呢。」 没有i-brain的真昼是怎样发现这点的呢。 「这个嘛。」看着兴趣十足的炼,真昼并没有摆出得意洋洋的架子,回答道,「月夜的房间没有时钟你是知道的吧。但是那女孩却没有询问时间。」 「……可是,这个房间不是有时钟吗。既然是鸽子报时挂钟,她也可能会听到声音……」 「你忘了吗?月夜的房间的门是完全隔音的。而且那女孩从进入这房间到离开为止都没有看过时钟一眼。」 在少女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真昼似乎是连她的手的动作到视线所向都观察得一清二楚了。炼不禁对兄长感到钦佩。 「这样一想,连菲娅这个名字也很古怪了。」 「菲娅是什么意思?」 「我没记错的话,在德语中应该是数字的『四』。」 真昼重新倒了杯茶,真昼喝了一口飘荡着热气的茶,接着问道。 「那么,在这些事实基础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炼稍微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就这样装作被骗到了。」 「……为什么?」 「既然她自己说了一周后会有人来接她的,那么她应该是有什么接下来至少要在日本呆上一周的必要吧。这样的话,我们目前就不需要担心她会逃跑了,而且她呆在这里对我们来说也比较方便。……我是这么想的……」 真昼露出考官夸奖成绩好的学生一般的表情,笑着说了句合格。 炼哈的一声重重地吐了口气,舒缓了紧张的表情。 「怎么样?就我而言,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成果吧。」 月夜为菲娅挑选的服装是毛衣和吊带裙,还有防寒的厚实的长筒袜。吊带裙看上去有些像围裙,构建出了相当可爱的氛围,不过炼打从心底对这身装束吃了一惊。 「月姐!你居然有裙子的吗?」 ……脑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把我当什么了啊!」 菲娅不知道该不该笑,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你们俩不要在客人面前表演相声了。」真昼一边苦笑着说道,一边将装有肉包子的盘子放到桌子中央,「吃吧,虽然是剩下的东西,但是味道是有保证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菲娅惊讶地凝视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白色物体。 「……这是什么啊?」 「这叫作肉包子。像这样蘸着芥末酱油吃会很好吃的。」 「不过什么都不蘸也是很好吃的。」 真昼和月夜主张着各自对味道的喜好。菲娅回答道「是,明白了」,接着用小碟子去倒酱油……但接下来就没有动静了。 在兄弟三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的注视下,菲娅没有把手伸向肉包子,而是向着四周游动着视线,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分钟。菲娅还是露出为难的表情在那左顾右盼。 炼突然明白了。 「……那个,这个用手拿着吃就可以了。不需要用到筷子或刀叉的。」 「诶……是这样吗?」 真昼和月夜同时笑喷了。菲娅吃了一口肉包子,瞪大了眼睛说道「真好吃」。 炼笑着重新倒了杯茶放到她的面前。 假设这里有个花盆。 从上面看下来是个直径二十千米的圆形,从侧面看过来是个深五百米的巨大花盆。用花盆来打比方有些太过浅薄了,称为巨盆可能要更好些吧。 花盆的厚度约一百米。圆形外壁的内侧里高度三百米的高层建筑紧贴在一起,通过环状交通路线运行超传导推进的线性列车。将剩余两百米的外周和顶棚做成屏幕,用来放映cg的天空。 在这样做出来的容器中大量种植植物,建设成一个城镇。一个花盆的面积大约是三万公顷。再装入人类生活中必要的各种设置,那么可以让一百万以上的人在里面悠闲地生活。 这样的花盆叠加成二十阶层,各阶层之间用电梯连接,那高度大约有一万米。直达天际的巨大圆顶建筑物完成了。 内部完全和外界独立,不需要能源供给之外的接触,各种各样的废弃物按照其种类从材料单位分解成原子单位,毫不浪费地再利用。 将一个『完全的都市』压缩到二十分之一装填进去的独立空间。这就是被称为『city』的系统。 从第二十阶层到第十二阶层用阶层间的电梯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打开门后,进入视野的是天空的蓝色和树木们的绿色的对照。 其他乘客都快步离去,但佑一却无意识地站住了,注视着这幅景象。 在很久以前就丧失了影像操控系统的柏林所看不到的美丽的天空。 即使明知这是投影在五百米上空的顶棚的cg影像,但天空的蓝色还是很耀眼。他做了个深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温暖的常春之风和草木的清爽香气。 时隔十年才回来的神户的城市和十年前没有变化,处于人工春天的温暖之中。 『因为手续上的关系,你暂时待机。最快也要到一四〇〇以后的,你先去休息吧。』这是下达给佑一的最初的指令。柏林那边采取了退伍的形式,所以处理上是比较费工夫的,不过这种事情靠司令官权限应该是能轻松解决的。 她的意思应该是既然时隔十年才回来,那么先稍微休息一下吧。佑一是这样判断的。 从电梯附近的车站乘坐环状线性列车五分钟后。他通过检票口,沿着大道向北走去。 城市的道路有将圆形的城镇切成十字的主道、以主道的交点为中心描绘出好几层同心圆的大道、还有像是要将其中的间隙缝起来一般复杂地四处遍布的普通道路共三种。不管是多么小的道路,常绿的街道树都是不会间断的。 走了十分钟左右,到达了目标场所。即使是现在,那个家依旧保留在那里。 虽然白色墙壁和红色信箱、还有她喜欢的蓝色屋顶在十年之间都变得相当老旧了,但是那个家仍旧和十年前一样留在那里。 刻着手雕的笨拙的文字『黑沢佑一·雪』的花岗岩门牌。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打开了门,吱吱嘎嘎的金属音诉说着十年的岁月。 「我回来了。」 他这样说着,踏下了进入门廊的第一步。就算没有回答「欢迎回来」的人在,他也要说了「我回来了」之后才走进这个家的。 在家呆了十分钟左右。但其实只是在庭前仰望着蓝色的屋顶而已。 现在还没有进入那个家的勇气。 只要那个家还保留着,他就满足了。 他回到冷清的道路上,这次是准备去第六阶层。在被砖色的有机树脂花砖和白色陶瓷以及模造植物支配的完美的城镇里不停地走。 非常宁静。 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心跳的声音、被风吹拂的树木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其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除了无人清扫车外就没有在街上走动的东西了。他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镇上走着。 他的视线一直朝向下面,不往上看。抬起头来的话,天空就会进入眼中。 一开始感到耀眼的天空也已经习惯了。不管看上去和真正的天空有多么相像,自己的眼睛总是会被细微的蓝色的深浅和云的动向的微妙的不流畅给吸引去注意力。在过去city外还有真正的天空的时候是不会在意的微小差异,普通人是绝对察觉不到的细微的不协调感,但是佑一的眼睛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东西看得太清楚也是一种不便。 「……不行啊。」 他停下脚步嘟囔道。接下来是要去见老朋友的,这样阴沉的情绪可是不行的。会被斥责「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的。 感觉耳边能听到『佑一哥哥』这样活力十足的声音。 距离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这个城镇已经过了十年。两人都长大了吧。佑一的记忆里的那两个孩子还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不过经过了十年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看到佑一的脸应该会很吃惊吧。姐姐说不定会生气地哭出来的。 天树家的双胞胎还过得好吗。 想到这里,他觉得这个人造的天空也还是不错的。 十年前天树家所在的场所现在变成了小公园。 「……搬家了吗?」 那个时候,双胞胎的父亲并且是佑一的恩人的『天树健三』博士刚刚去世不久。那个家对于姐弟两人来说有些太大了,会搬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明明是白天却非常冷清的公园的一角设置着公共终端。佑一插入自己的id,打开了住址搜索程序。 『姓名,天树真昼、天树月夜。』 终端给出的答案是让人震惊的。 『西历二一九〇年三月十五日、注销市民登录。』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佑一接通军部专用的特别线路,寻找双胞胎的去向。 十分钟后,终端将从全世界的网络中搜集到的结论出示在佑一面前。 『原神户市民,天树真昼、天树月夜。西历二一九四年八月九日在city莫斯科近郊的村子和莫斯科市军进行枪战,死亡。』 死亡。 头仿佛被铁锤敲打了一般。 佑一摇摇晃晃地坐到终端旁边的小长椅上。 想也不用想。就像自己没法呆在这个城镇里一样,那两个孩子也离开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之后两人的人生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算调查出来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仰望着天空,吐了口气。 十年是很长的。他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理所当然的事情。 ——咚。 脚边突然传来轻微的触感。 他垂下视线,看到一只虎斑小猫在用身体蹭着被西裤包裹着的脚。他不由得将它抱上来,小猫在佑一的腿上蜷缩着身子,发出了撒娇的叫声。它有着漂亮的毛色。是家猫吧。 「啊!小虎!」 抬起头来,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朝佑一这边跑来。她在佑一面前停下了脚步,浮现出为难的表情。 「……那个……小虎……这个……」 佑一苦笑着把手伸过去想将小猫抱起来。小猫像是在撒娇一般蹭着他的手,但是要把它抱起来的话就会乱闹腾。 他慌忙把手缩了回去,小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后又在他的腿上缩成一团了。 「小虎。喜欢上了大哥哥吧。」 少女不知何时坐到了佑一的旁边,盯着小猫看。 「大哥哥是好人吧?」 「……不。」佑一否定了。 「骗人。」少女笑道,「因为小虎看起来很开心嘛。」 腿上的猫好像是在表示同意一般叫了一声。 在佑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时候,少女仔细地检视了佑一那全身黑色的服装,说道。 「大哥哥你是军人吗?」 「……嗯嗯。」 「太好了。」她笑嘻嘻地仰视着佑一的脸,「我爸爸也是军人的。」 「是吗。」终于找到话题了,「你的……那个……」 「爸爸。」 「你爸爸是在哪里的?」 「唔。」少女思考了一会,「从上个月起就一直在柏林。」 「……原来如此。」 佑一是想问是隶属于哪个部队的,但少女似乎是会错意了。不过这样就了解了。应该是研究工作关连的常驻人员吧。 「你喜欢爸爸吗?」 「嗯!」少女活力十足地点了点头,但是接着语气突然变得低落了,「但是、从这个月的月初开始,电话就打不通了。」 「这是」当然的,佑一想道。随着这次的实验,神户city全域进入了自闭症模式,完全遮断了和外部的网络连接。只要不使用大型的电波通信机,少女就不可能和父亲取得联络的。 「爸爸可能出什么事情了吧……」 看到少女担心的神情,佑一的心情渐渐变得不舒服起来了。 「……在这稍微等我一下。」 他猛地站了起来。在他的腿上酣睡的猫转了一圈落到地上,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他往公共终端插入自己的id,进行了一些操作。 过了一会,回到少女跟前的佑一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数字的纸片塞入她的小手中。 「?这是什么?」 「上级军官用的隐匿……总之就是暗号一样的东西。在你爸爸的号码前输入这数字的话,应该就能接通的。」 少女反复看了看眼前的浑身漆黑的男人和手掌上的小纸片。 「……大哥哥。你莫非是地位非常高的人?」 「啊啊。」佑一苦笑道,「老实说是这样的。所以你拿到这个的事情是绝对要保密的。不然我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嗯,我知道了!这是秘密!」 少女带着猫跑起来了。 在跑到公园的入口附近的时候,她转过来挥了挥手。 「谢谢你,大哥哥!」 佑一看着她微微地笑了,接着他注意到了。 公园里不知从何时起充满了人。 孩子们的笑声、脚步声,以及照看着他们的大人们的谈话声。还有坐在树荫下的年轻的恋人们。 雪所做的并不是没意义的。 他摘下护目镜,出神地注视了一会比真正的天空还要蓝的天空。 『……少佐』领边的通信元件响起了声音,『犯人的逃跑路线已经确定了。请于一六〇〇回到作战会议室。』 休息的时间迎来了结束。 佑一拿起骑士剑,重新戴好护目镜站了起来。 菲娅瞪大眼睛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炼也跟着看向那边,但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从正门口走到外面,呈现在眼前的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的老旧的灰色街道。 街道边上杂乱地排列着比棚屋勉强要好些的组合房,街灯那发白的光芒微弱地照亮着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的这条大道。 因为是人口只有五百人左右的小镇,所以在将镇子横切成两半的大道上稍微走上一会就马上到头了,在那前面就是飞舞着暴风雪的铅色天空了。 那里是『城镇』和『外面』的分界线。 只要踏离那通过热力学操控而勉强维持人类能够居住的温度的分界线一步,展现在面前的就是无垠的零下四十度的死亡世界。 今天天空的心情似乎特别差,比平时要稍微冷一些。虽说有进行温度操控,但是不可能做到像city一样的完全操控的。外出时选择衣服的基准首先是要能够保暖。 菲娅的眼睛还是瞪得老大。 她本来就脸小眼大,像这样露出吃惊的表情的话,眼睛看起来真的是滚圆滚圆的。看着觉得很有趣。 虽然很有趣,但是炼完全不明白菲娅是因为什么而感到吃惊。 「……怎么了?」 菲娅浑身一震猛然看向他。吃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满心的喜悦。 「 炼先生!谢谢你了!」 她这样叫喊着在大道上奔跑。 「诶?……啊!等等、等等!」 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炼慌慌张张地打算追上去—— 「!……痛、好痛痛……」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 「必须弄出给客人住的房间来呀。」 看到菲娅吃完了早饭,月夜这样说道。 「暂时在我的房间里再放一张床,你就住那里吧,好吗?」 家里进行了完全隔音的只有月夜的房间和真昼的工作室。 菲娅吃惊地眨巴着眼睛。 「这、这怎么可以……那个、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没关系,反正那房间给我一个人用是有多的。而且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孩子住到真昼或炼的房间里去呢。」 听到月夜这开玩笑的话,菲娅又低下头向她道谢。 「那么,我和月夜去收拾房间,炼你去买东西吧。顺便带她参观下镇子。」真昼紧接着说道。他右手拿着掸子,左手拿着抹布,身上已经绑好了围裙和三角巾。 「买东西?」 「维德商会来了。」 「咦?」炼想了一会,「他们不是两周前才刚走吗?」 「引擎出问题了。」月夜一边把被褥从库房深处拉出来,一边回答道,「所以我昨天去修理了。」 「那个。」菲娅扯了扯炼的袖子,非常小声地问道,「维德商会是?」 「诶?」受到她的影响,炼也小声回答道,「啊啊,维德商会是……」 维德商会在从日本列岛到东南亚、东欧亚大陆一带巡回的大规模商队。 世界上存在着不计其数的像炼所居住的一样的人口五百人左右的城镇,这些城镇的生产力非常零散,品种也是不固定的。 比方说,这个城镇靠占据了整个地下的粮食生产设备能够取得一定的食物,但是除此之外的衣服、日用品以及工业制品之类的东西是无法生产的。设备如果出故障的话,也没有能够用来修理的零件。 与此相反,也有缺乏粮食生产力但拥有衣服或工业制品的生产设备的城镇。 生产能力只偏于一个方向的城镇没有物流那当然是无法维持的。在这些城镇之间往来的运输物品和人力的商队,不管在什么镇上都会受到欢迎的。 维德商会也是其中之一,基本上是每隔一个月来一次这个城镇,主要是收购食品并贩卖衣服、生活必需品以及机械零部件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出发去别的城镇。 「……就是这样。」 顺便一提,总管这个商队的是和商队一样名为维德的四十岁不到的大个子白人。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中意天树家的姐弟们,炼也相当受到他的疼爱的。 「是这样啊。」 「没有去过菲娅你的城镇吗?商队。」 人口规模只有一百人却不需要商队的城镇是听都没听说过的。这还真是个坏心眼的问题。 「诶?啊,是!那个」菲娅变得语无伦次了,「商、商队吗?」 呃……那个……她就这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满脸通红了。 炼拼命忍住笑意。 「这样啊,没去过啊。是所有东西都齐全的城镇啊,真少见。」 看到他这样戏弄着菲娅,卷起袖子的月夜的手突然从他头上伸了过来,将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细小文字的便条放到他的鼻尖上。 「就是这样,买东西就交给你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月夜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冰冷。 「……诶?这么多?」 「是的。修理部件、这孩子替换的衣服、牙刷,还有……啊,维德先生来了真是帮大忙了。」 「……月姐……我受伤了的啊……」 「啊!对了对了,说到受伤我想起来了。回来的时候去趟弥生那,让她帮忙看看你右手的伤。」弥生是住在郊外的年轻女医生的名字。「在你睡着的时候她也来过一趟了,非常担心你的。」 「……哦。」炼从大门口的架子上取下两条围巾,将设计上比较可爱的那条递给菲娅,「菲娅,走吧。虽然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城镇,我来带你参观一下吧。」 「啊,是!」 因为商队的事情还在那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菲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炼的手中接过了围巾。 「炼,过来一下。」真昼一边笑着看菲娅和围围巾苦战恶斗,一边冲着炼招手,「……我想你是明白的,要尽量争取时间。我会先访问军队的数据库,调查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和委托人。」 「明白了。真昼哥,不要太乱来了哦。」 「是是。炼你才是,眼睛不要从她身上离开。要注意不要被她察觉到我们的意图……还有」 「什么什么?」 真昼从桌子下取出了要用两手才能勉强抱住的大纸板箱。里面塞满了数量惊人的色彩缤纷的数据盘。 炼试着拿了一下,实在是重的不得了。 「如果能顺便把这个拿到废品店的川奈先生那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真昼哥……我受伤了的……」 「唔哇!那个。那个是什么啊?」 菲娅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就在他心想这次又是什么的时候,菲娅已经在前面一个道路上朝他边挥手边喊道「快来快来!」。 炼呼地叹了口气。 到达废品店应该是在十点前的。 一走进店里,跑到柜台的陈列架前面的菲娅稀奇地将排列在上面的种类繁多的硅树脂元件一个个地拿到手中,向今年三十一岁的过瘦的店主提出一大堆问题。 整整持续了两小时。虽然觉得无法无视面前闪烁着眼睛的少女而不得不说明c38型芯片和h4型号存储器之类的东西的历史的店主川奈很可怜,不过在旁边陪伴的炼也同样是不怎么好受的。 不止如此。在路上走的时候也是,她几乎对看到的所有东西——可以说是包括从公共终端到一根杂草的一切——都表示出兴趣,每次都说着「那是什么?」向炼寻求说明。 从家里出来已经过了四小时。吩咐他的事情几乎都没有完成。 「炼先生!」 菲娅用力地朝他挥手。炼苦笑着小跑到她面前。 「真慢啊。」 「不要强求啊,我的脚还没好呢……这次又是什么?」 「这个、这个!」 那里是郊外广场的入口。 边长五十米的正方形空间里,像小型房屋那么大的集装箱端正排列起来形成了简易的商店。而在像是缝补集装箱之间的空隙一般搭建起来的摊位上,聚集着一大早就被酒肉的气味吸引过来的顾客们。 因为是临时的集市,所以没有多少来买日用品的人,不过意外的娱乐似乎让整个城镇热闹起来了。 「这就是商队吗?」 「没错。话说在前头,我们不是来玩的,而是来买东……」 话还没说到最后,菲娅就跑出去了。 因为那是过于突然的起跑,炼错过了叫住她的时机。 「等、等一下!把别人的话……」 「炼先生!快点快点!」完全没有在听。 「我叫你不要跑啊!」 就在炼这样叫喊的时候,菲娅已经越跑越远了,在拐了一个弯后就看不见了。 ……那绝对不是在演戏。 炼把手搭在额头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不管了。去买东西。」 ——三十分钟后。 抱着购物袋的炼总算在开在广场最深处的服装店的店门口找到了菲娅。 「啊,终于来了!」看到炼的炼,她浮现出了幸福无比的笑容,「适合我吗?」 围巾从菲娅的肩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披着浅茶色的披肩。 「这是怎么来的?」 「从这家店买的。」 菲娅微微抓住披肩的下摆,在炼面前转了一圈。梳得像金丝一般的头发和裙子的下摆扬起了一阵柔和的风。 炼不禁看得入迷了。 「……不适合我吗?」 炼非常慌张地摇了摇头。 「非常适合你的。不过你有带钱的吗?」 「用那条围巾交换的。」她用非常天真无暇的口气这样说道,接着露出些许不安的表情,「这是不行的吗?那个……」 炼无言地牵着菲娅的手走进店里。 将胳膊肘子拄在柜台上的年轻店员看了看炼和菲娅,脸不由得抽搐了。 「哟、哟,小炼。过得好吗?哈哈哈。」 炼像是遮挡那空虚的笑声一般把手伸了过去,掐住想要逃跑的店员的脖子,把脸凑了过去。 「是很不错的围巾吧,那个。那可是强碳纤维百分之五十的防弹规格啊。一条那围巾能买多少披肩呢……」 「抱歉,小炼!对不起了!我不知道她是小炼的女朋友!」 「我去告诉月姐吧。」 店员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拜、拜托了,小炼。千万不要……。我无论什么都会做的!」 「无论什么?」 在交涉了一会之后,炼抱着防弹规格的围巾和作为封口费的披肩意气扬扬地离开了那家店。 「……对不起……」 阴暗消沉的少女的声音。炼回过头想抱怨她几句,不过在看到她那打从心底感到过意不去的表情后,气势马上就被削弱了。 「啊、唔,这个嘛,嗯」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嗯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以后记得要注意。」 他这样说着,为她披上了披肩。 菲娅的脸顿时像花一般绽开了笑容。 「……就是这么一回事!维德先生,你怎么看?」 将大致的来龙去脉说完的月夜把放在桌上的早已冷却的咖啡一口气喝干了。因为说了整整一小时,喉咙早就干巴巴了。 「这还真是奇怪的委托啊。」维德露出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点了点头,摸了摸因为他那大胡子而显得粗糙无比的下巴,「从『绝对不要碰其他样本』这点看来,简直是可疑的不得了。一般来说应该会全部夺走,尽可能都拿回来吧?」 「是吧?觉得很奇怪吧?可是炼却被这么可疑的委托给骗了!」 「算了,不要这么说啦,月夜。」维德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拿起咖啡杯,「小炼又没有什么恶意的。」 月夜突然扭过脸去。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让我来猜猜你想的事情吧?你和真昼把那孩子捡回来已经过了八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对你来说也是拼了命保护下来的并且精心培养长大的可爱的弟弟。但这个弟弟却到了现在还拘泥着一些像对待外人一样的礼仪,这让你觉得很寂寞吧?」 因为被他猜了个正着,月夜完全说不出回嘴的话。 正是如此。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也从没想过要回到city里去,但是为什么那孩子就不明白这点呢。 「……我希望你把这当作是七年来一直关注着你们的人的意见来听一下吧。」维德的粗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月夜的头,「你们是很好的姐弟。你是个好姐姐,真昼是个好哥哥,小炼是……你们甚至有些配不上的好弟弟。你要对此有自信。」 听了这句话,月夜抚摸着右手的旧伤,重重地吐了口气。 「维德先生,谢谢了。」接着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绷紧了表情,「那么,我有事情想要拜托您。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能入手吗?」 「虽然我想说探查委托人的身份这种事我是不赞同的,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法顾虑这么多了。」维德思考了一会,「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请尽快,拜托了。」 鸽子报时挂钟告知现在是下午四点。窗外那即使是白天也不过是比夜晚稍微亮点的亮度,使得人的时间感觉不知不觉地错乱了。 那两人还没有回来。 「……跑到哪里去了啊,真是的。」 「不是很好地争取了时间吗?」 从客厅旁边的工作室里传来了平淡的声音。真昼抱着便携终端探出脸来。 「啊,真昼。了解到什么了吗?」 「大致解析了一下那孩子的能力。还有炼拿回来的碟片……维德先生,您来了啊。」 维德噢的一声扬起了手。月夜将整个椅子转向真昼的方向。 「怎么样?」 「完全搞不懂。」真昼摇了摇头,「这是我头一次看到的意识模式。根本推测不出会发挥怎样的能力。」 「没有收获啊……那么碟片呢?」 「调试密码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的。另外,我追踪到样本的去向了。」 「样本指的是那三十九个脑标本?」 「对,在今天运送到神户city了。出处是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 「那是哪里?」维德问道。 「情报理论世界的权威啊。是世界上最初制造出魔法士的地方。」 「总之,现在访问不了神户city的网络,没法进一步调查了。不想办法溜进里面去的话……」 「这件事我拜托维德先生帮忙了。」 「我被拜托了哦。」 「这真是帮大忙了。」真昼朝他低头致意,接着回到房间抱着一大堆纸束出来了。 因为维德占领了他的椅子,所以他把来客用的豪华椅子拉了出来,顺便把手伸向安装在墙壁上的显示器开关。 上面出现了穿着看上去很廉价的金色丝绒衣服的dj那精力充沛的笑容的大特写。 ——『凯文·拉基斯塔的love&peace』。本节目由主持人我、凯文·拉基斯塔为大家献上。那么接下来的歌曲是,没错,就是二十一世纪电子音乐界诞生的鬼才『e·s·c』(electrosoundpany)的出道曲『上海技巧』! 停顿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后画面切换了,伴随着花花绿绿的cg,接近杂音的电子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像这种都是违法放送的。闲人还真多啊。」 「不要这么说嘛,月夜。那些可是会高价购买战前的传媒工具的好主顾啊。」 在月夜和维德进行着这样的对话的期间,真昼整理了一下桌子,将山一般的文件堆积到上面。 「那么,关于那件事。」 「啊啊,那个啊。我也进行了很多调查。」维德从怀中拿出数张照片,「这是位于九州的地热发电设备。这是马来西亚的风力发电设备,然后这个是西伯利亚的太阳光发电设备。」 「太阳光发电设备?」真昼的脸上浮现出了疑问词。 「嗯嗯,幸好是位于原本就寒冷且日照量少的地方,现在也能以5%的运转效率工作的。总之现在马上能用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只有三处?」月夜忍不住插嘴了,「之前说的地热发电设备出什么问题了吗,北海道的那个。」 「啊啊,那个是不能用的。」维德沉着脸说道,「能源迂回路破烂不堪了。勉强启动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 在降雪的小镇~a week-next four days~ 强化碳的粗糙地板透过鞋子传来了粗涩的触感。 绝对不要启动i-brain。佑一一边回想起事前已经听到厌的这句话,一边摸索着前进。 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称作是光源的东西,不凝神注视的话,就连自己的手都无法辨识。要是稍有松懈,就很容易会陷入被抛入没有尽头的巨大空间这样的错觉。 位于遥远的前方的微弱的四角光芒和因为顶贴头顶的顶棚而产生好几重回响的军靴的响声。只有这两点在告知这个场所是细小笔直的通道。 完全无视人类的存在、只以计算机的工作为最优先而调整出来的空气不包含一丁点水分,这样的空气紧贴在干渴的喉咙周围。 地下阶层。 横亘在神户city地下一千米的这个空间的存在,市民和一般兵是绝对无法得知的。被允许进入地下阶层的上级将校和一部分研究员全都无一例外地接受了保守机密的催眠暗示,在退役的同时会通过『外科手术的手段』将与此相关的记忆全部消除。 第二十阶层的军事设备不过是用来欺瞒一般人的幌子。『地下阶层』才是city的大脑、心脏,甚至可以说是city本身。 而现在,佑一位于地下阶层的最深部、『神户city的大脑』之中。 随着在通道中前进,眼睛逐渐习惯了,可以看出墙面的样子了。顶棚、左右的墙壁以及地板,全都统一为黯淡的黑色,为了不反射光而加工的非常粗糙。 在黑暗中凝目看去的话,会看到顶棚的角落用红字写着什么,那是计算机的型号。 边长一千二百米的巨大立方体型计算机。佑一在延伸向其中心的一条线上走着。 走了十分钟左右后,到达了通道的终点。在他眼前的是自身散发出光芒的白色墙壁。 他把右手按在道路旁的触摸屏上。 『遗传因子模式确认。黑沢佑一。根据特例二八七,解除motherroom的锁。』 伴随着沉重的机械音,六层的间隔墙壁缓缓地打开了。 在那里的是直径一百米左右的宽大的钵状空间。 在中央最深的地方设置了特别高的台子,各种各样的计量仪器像是在包围那个一样分毫不差地配置在旁边。 「终于来了啊。」坐在轮椅上的穿着司令官服的老人从入口处旁边的操作终端上抬起脸来,「怎么了?快点进来。」 「……进入这里应该需要将官以上的级别吧?」 佑一的话与其说是提问倒不如说是在确认,静江笑着回答道。 「我用我的权限给出了特例哦。」 「司令官滥用权限可是独裁的第一步啊。有征询过议会的意见吗?」 「议会这东西,」静江露出了不停歇的嘲讽的笑容,「五年前就永久解散了。现在所有的行政都是由计算机执行的。」 「为什么?」 「没有想当的人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间隔墙壁关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佑一下到房间的中央。 「……你来到这里是第二次了吧。」 「十年前我逃跑了。所以这是第一次。」 在白色的照明下的中央的台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筒。 生命维持槽里面浮着一名女性。 闭着眼睛、嘴角浮现着暧昧的微笑的她的脸仿佛沉醉于梦境中一般安稳。她那长长的黑发在飘荡着,白色的肌肤在照明的光芒下闪烁,那个样子美得如同幻想一般。 她那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就在那里。 佑一摘下护目镜,隔着玻璃说道。 「我回来了。雪。」 她只是闭着眼睛、浮现着暧昧的笑容而已。 往水槽里加满水。 这水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就会一直保持最初的温度。水的一部分突然从其他部分吸取热量沸腾起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这种现象是很不自然的。 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根据单纯的考察可以归结出下面这个重大的结论。也就是—— 『将能量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的话,一定会发生能量的损失』 用更加浅显易懂的表现来说—— 『使用了的能量是无法百分百再利用的』 这就是所谓的『熵增原理』。 在大战后的city再建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问题。 city能自发生产出几乎所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但是只有能源是必须要从外部补给的。就像往一个水槽中同时加入热水和冰块就会马上融合成普通的水一样,断绝了外部的能源供给的city立刻就无法维持热量的循环系统。 作为起死回生的方案提出来的就是这个『mother系统』。 那是根据基于『情报理论』的热力学操控来超越物理法则,将city变成永久机关的系统。虽然这个计划在大战前就存在了的,但是由于某个原因而没有付诸于实践。 这个系统需要魔法士的大脑来作为内核块的演算元件。 被强迫的人、自己报名的人,虽然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但是他们全都为了city的安定而接受了摘除脑叶的手术,被夺去了感情关在玻璃的培养槽之中。 只有引入了『mother系统』的十一个city存活下来了,但那数目马上就减少到七个了。因为『人道主义的观点』而反对消除感情手术的四个city的mother系统连一年都没能维持到。 从那之后经过了十年。『mother』本应是完美的系统的。 「那么,」佑一走到静江旁边,「实际上还能维持多久?」 「很早以前就超过耐用年数了。接下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是最强骑士七濑雪的大脑才维持了十年。光是这样就已经是奇迹了。普通的魔法士的大脑就连启动都无法办到的……但是十年实在是太长了。」 静江的手指在终端上滑动,接着雪的大脑的样子被用立体影像放映出来了。 「真糟糕啊。」佑一凝视着脑中央的一角,「旧皮质都快死了。」 「由于无法承受情报的过载,神经元细胞发生了自我崩坏。学者们把这现象称为『freezeout(当机死亡)』。」 「治疗法呢?」 「没有……花上时间的话总有一天会找出来的吧。」 「如果mother系统停止了的话,city的机能可以维持几天?」 「一天都维持不了。还没到第二天,神户市民一千万人就会一起去那个世界的。」 「市民对于这件事?」 「当然不可能知道了。」 「为什么不公开。」 「既然没有任何对策,那么公布了也只能引起暴动而已……而且如果公开的话,那么mother系统的真相也总以一天会被知道的。你打算怎么进行说明?『你们能够活下来是因为牺牲了一个没有罪过的魔法士,而且这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的不安定的东西,请大家多加注意』,要这么说吗?」 静江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但是佑一却难以忍耐地移开了视线。 「……雪知道会变成这样吗?她是明知会这样还自愿成为实验体的吗?」 「知道的啊。系统的缺陷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目了然的,而且虚拟测试的预测是五年就是极限了。」 「……那么你没有阻止吗。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没有办法啊。这是那孩子的意愿。」 佑一靠 在墙壁上,重重地吐了口气。 「……搜查怎么样了?」 「情报局总动员起来,按照发电设施的位置将范围缩小到一千五百个左右。一个不漏地调查过去的话,大概需要花上一个月吧。」 「最终还是只能靠人海战术吗。」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样啊。和那个少年的对战方案弄好了吗?」 「啊啊。」佑一点了点头,「虽然对方的能力是未知数,不过我已经看穿他的手段了。」 魔法士的能力越是强力那么选项就越有限。比方说佑一的能力,只有通过『身体能力操控』的单纯的运动能力增幅、通过『情报解体』对情报本身进行直接攻击以及骑士之所以会是最强的原因——特殊领域形成能力『自我领域』这三个特殊能力。 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使用除此之外的能力。 通过组合有限的能力如何回避对手的攻击,如何突破对手的防御。 与『魔法』这个词语的印象相反,魔法士战斗的本质是非常接近于注重逻辑的国际象棋或扑克牌游戏的。 所必须的是明确的战术理念和正确的提前预测,以及些许方案。 「如果我处于他的立场的话,会想办法把我引到没有立足点的地方来封住我的行动吧。」这就是佑一得出的结论,「总之,只要反其道而行就可以了。」 菲娅不可思议地仰望着天空。 炼早已习惯她会突然出人意表地表现出兴趣来的情况了,所以看到她像这样仰望着天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不过由于她视线一直朝上在走路,炼非常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 「啊!」 不出所料,菲娅被脚边的小石头给绊到了。炼慌忙伸出手去支撑住她的身体。 「谢……谢谢了。」 「不用谢,反正你很轻的。……你这次又是在看什么呢?」 「是……那个」她再次仰望天空,「我在想为什么雪不会落下来呢。」 炼也跟着她将视线朝向上方。 像是遮盖黯淡的铅色天空的背景一样,数不尽的白雪的结晶毫不间断地降了下来。但是雪降到城镇上方的某个高度的时候,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墙壁在阻挡一般,突然消失了。 「……那一带有大气的交界线。」 「大气的交界线?」 「嗯,你能看到那边的四方形建筑物吗?」 他指向位于城镇中央的三层楼房那么大的四方形灰色建筑物。只有第一层有一个门、其余部分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四周被墙壁包围的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建筑物倒不如说是巨大的箱子。 「那里是『计算室』。」 炼朝着那『箱子』走了过去。菲娅慌忙跟上去走到他身旁。 「那一整个建筑物是一个完整的计算机。负责『情报操控』这个城镇的大气状态。」 「……那么大的计算机是怎么运作起来的啊?」 「电源是从神户city借来的。要保密哦。」 菲娅像是在感叹一样,哈地叹了口气。 「……所以不管是雨还是雪都不会降到这个镇上来啊。」 「菲娅的镇子不是这样的吗?」 「诶!……啊,是、那个,我的镇子是在地下避难所的……」在语无伦次地回答后,菲娅有些寂寞地小声嘟囔道,「那就没法玩雪了吧。」 那是几乎没听过的词语。 「……玩雪是什么?」 「唔,玩雪就是啊。」菲娅把手指放在嘴角上,自己从提问方转到说明方似乎让她觉得很开心,「把雪做成雪球和大家一起砸来砸去,聚集很多雪来做出『雪人』这个大人偶。据说在以前——没有city和大气操控系统的时代的孩子们只要积雪了就一定会这么玩的。」 「嗬……其实准确来说,这里每年也会有几次降雪的。」 「真的吗!」 「但是,」他打断了欢喜的菲娅的话,「就算降雪了,也是没法『玩雪』的。」 「……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降雪的话,那么就代表计算室出故障了。大家都会非常惊慌,根本就没有玩耍的空闲的。」 「是这样啊……」菲娅一瞬间低下了头,但马上就抬起脸来了,「那么,如果下雪了而且计算室没有故障的话,能和我一起玩雪吗?」 「这是……」不可能的啦,虽然炼原本想这么说,但是他注意到菲娅那认真的眼神,「那个时候我会一整天陪你的。」 「是。」菲娅嫣然一笑,「约好了哦。」 「那么,晚安。」 「好,晚安。……那个,明天也……」 「好好。我十分乐意。」 伴随着笑声,门关上了。菲娅关掉房间的灯,坐到床的边上。 闭上了眼睛。 脑中想着自己现在所在的场所。接下来试着从那里拉一条线到目标场所。 想像『道路』。要让声音能够传达到那个场所。要能从这个场所听到传来的声音。 ……连接上了。 「是我。菲娅。」 她在心中这样说道。接着眼前的空间产生了扭曲,浮动着光芒形成了文字。 『看上去过得不错啊。』 「是的。我过得很好。」 『那边开心吗。』 「是!非常开心。」 她心中活力十足地回答道,这时空中文字变化成了『是吗,那就好』。 「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么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困挠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困挠的事情,不过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情呀。』 「我想使用魔法。」她把视线朝向窗外那黑暗的天空,「……我想让雪降下来。」 那一天,从凌晨0点到0点五分,以神户city以西二十千米左右处的某地点为中心,观测到了异常的『情报的错乱』。 神户city的传感器观测到的那个异常数据在传达到当值的士兵那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不知何人给篡改掉了,所以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个异常。 早上,五点。废品店的川奈面无血色地敲着天树家的门。 「真昼、真昼!小炼和月夜也可以。快起来!」 「……呜,什么事啊。这么一大早的。」 打着哈欠开了门的真昼看到家外的景象后顿时哑口无言了。 大雪覆盖了整个城镇,一望无垠的银色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 「马上到『计算室』来!维德和久川老爷子也赶往那边了!」 「知道了!我去敲醒炼和月夜,请等我两分钟。」 数分钟后,天树家的四人出现在了集合到『计算室』的这个城镇的头面人物之中。 「状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总之防护罩似乎是在正常运作的。不过还是要重新修整吧。问题在于不安已经在镇子里传开了。」 镇子里年纪最老的久川老爷子用沉重的口吻回答刚赶过来的真昼的提问。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啊。老夫是完全不知其所以然了。」 「可恶!上个月总检查的时候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川奈狠狠地吼道。即是网络专家又熟悉机械的他是负责用委员会的费用来维护这个计算室的。 「没有人会认为你在敷衍工作的。比起这来,还是快点调查一下吧。这样下去是没法对镇子里的那帮家伙说明了的。」 「知 道了。真昼!我从a-11开始检查。你从@-99开始反向检查。」 「传感器的检查没问题吗?」维德问道,「要不把我那里的年轻人拿去用吧?我是不介意的。」 「帮大忙了。」真昼马上回答道,「我会个别发出指示的,请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月夜,你从大道的东边开始按顺序看过来!炼从西边开始。」 「明白了!」这样回答之后,月夜就跑了出去。 炼张望着像被捅了的蜂巢一样喧闹的城镇,不禁握紧了拳头。 「走吧,菲娅。……菲娅?」 菲娅的脸看上去非常苍白。 最后,在检查完所有分派下来的传感器后就已经是过午时分了。 炼一边在被雪覆盖的大道上行走,一边伸着懒腰。 「什么事都没有真是太好了。月姐和真昼哥应该也都结束了的,既然没有任何通知,那么肯定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你就不要那么担心了。」 「……诶?」 「脸色苍白啊。」 「……不是的。那个,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啊啊,吓了一跳吧。不过如果没有那个计算室的话,大家就活不下去了。大家平时虽然都很吊儿郎当的,但对于关系到那个的事情是非常敏感的。所以你要谅解啊。」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啊,他刚想这么问,突然大吃了一惊。在被雪覆盖的雪白的大道的正中央,一名白衣女性倒在了那里。 「……弥生小姐!」 炼跑了过去。 躺在医院二楼的诊室里的弥生的脸是苍白的。脉搏和心脏的跳动都很微弱,呼吸看上去也很痛苦。 「月姐,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啊。真昼,去把下面的架子上的强心剂给找出来。」 「知道了!」 真昼从房间飞奔出去。炼也想追过去,但是被月夜制止了。 「你留在这里帮忙。能控制血流和血中氧气浓度吗?」 「……知道了,我试试看。」 人的身体内部是很难操控的。因为那个人的固有情报会来进行妨碍的。但是现在不是抱怨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闭起眼睛,改写i-brain的动作状态。 月夜则拼命对弥生说话。 「……为什么」菲娅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会这样……」 「弥生小姐的心脏很虚弱。」 炼闭着眼睛回答道。 菲娅用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声音追问道。 「但是!为什么偏偏在今天。」 「弥生啊。」月夜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在去年的下雪天失去了孩子。」 「诶……」 「那是才刚出生的女孩子。虽然弥生非常努力,但是那孩子最终还是没能忍耐住寒冷……。她一定是回想起那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 「不行!果然还是没法灵活控制!」 「给我再加把劲!你是男人吧!……啊啊,真是的!真昼在做些什么啊!」 仿佛是在嘲笑月夜的叫喊一般,弥生的呼吸越来越紊乱了,变得断断续续了。 突然,有人拉了拉炼的袖子。 张开眼睛,在他眼前的是神情毅然的菲娅的脸。 「……请让我……来做。」 在司令部的通道上走着的佑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i-brain感觉到了非常细微的突如其来的『情报的错乱』。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进行着情报操控。而且是非常特别的做法。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到i-brain。通过『情报之海』搜索力量的中心。 ……顺着细微的力量的流动,但是没能探索到源头。 情报的错乱和出现的时候一样,唐突地消失了。 佑一睁开眼睛,快步赶往观测室。 虽然月夜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炼的i-brain是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景象的。 菲娅轻轻地用双手抱住弥生那纤细瘦弱的手,闭上了眼睛。 菲娅的背上张开了光束。炼知道那是和自己的『麦克斯韦』和『拉普拉斯』一样是『抽象的情报构造的影像』。 那简直就如同天使的翅膀一般。 翅膀包裹住弥生的身体,开始改写情报,不过说是和她本来的情报『同调』应该要更为准确。 眼看着菲娅的脸变得苍白、呼吸变弱、心搏数也变得低下了。就这样将身体能力降低到和弥生同等程度,弥生的情报构造和菲娅的完全一致了。 菲娅呼吸一下的话,弥生也同时呼吸一下。 菲娅的心脏跳动一下的话,弥生的心脏也同时跳动一下。 就这样在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菲娅一直和弥生的身体同调。 等到拿着强心剂的真昼回来的时候,弥生已经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在那安稳地睡觉。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清楚,计算室和其他传感器都完全没有异常。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啊。」 对于月夜的提问,真昼给出了算不上回答的回答,接着看向窗外。 从早上开始的大雪骚动到过午时分已经告一段落,镇上的居民们都回到平时的生活中去了。 不过因为雪的缘故,道路上没有人影。 「弥生呢?」月夜担心地问道。 「已经安定下来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虽然肯定是那孩子做了什么的,但我完全……」 「炼有说什么吗?……说起来,炼呢?」 「不知道啊。他带着异常阴沉的表情和那孩子一起不知道去哪了。就算我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肯回答,不觉得很火大吗?」 「是因为什么都不肯回答?还是因为他和菲娅在一起?」 「两者都是!」 真昼哈地叹了口气,碰了下终端的开关。 「不要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开始进行明天的安排吧。」 「……明天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要潜入神户city收集情报吗……过来看一下,月夜!」 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来,看到月夜在恍惚地眺望着窗外。 「跑到哪里去了啊……」 「月夜,你这句话前天也说过了。」 真昼和前天一样平淡地回答道,接着把眼睛移回到显示器上。 「真昼。你就不担心炼吗?」 「这个前天也问过了。」 「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说!你给我认真点听啊!」 月夜用两手紧紧抓住真昼的脸,强硬地让他转向自己的方向。 「我问你,你就不对炼和那孩子独处感到担心吗?」 真昼从终端上抬起头来,正面看向月夜。 「……怎么了?你认为炼会因为同情那孩子而要抽手这工作吗……」 「有点这么想。」 「你不信任炼吗?」 「当然信任了。所以我不是因为那孩子是可爱的女孩子才这么说的。」 「那么……」 「真昼。你看到那孩子的眼睛就没有什么想法吗?那孩子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向我们的那个眼睛……」 他思考了一会,突然想到了月夜的危惧的真相。 「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啊。不过只因为这点。」 「炼有同情那孩子的理由。虽然这可能只是我过虑了。」月夜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明天的事情不要告诉炼。虽然我不认为炼会告诉那孩子,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 在那之后炼一直在镇上走着。 菲娅与炼相隔半步,蹒跚地跟在他身后。 炼一直沉默不语,菲娅一直低着头,两人都不看向对方。 在道路上走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在外走动的人了。只有踩在雪上发出的硬实的声音在空洞地响着。 ……炼停下了脚步。稍迟半瞬,菲娅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呐。」炼转过头来,「这个镇子为什么会没有名字呢,你知道吗?」 菲娅还是低着头,没有做出任何回复。 「到了明天,就可能会消失的。为这样的城镇取名字、产生依恋也是没有意义的。……十年前,聚集了无法住进city的人们建立起这个城镇的时候,大家就这样决定了。」 菲娅仰起脸,打算从正面承受炼的视线。 「那个,我要怎样道歉才好。」她又垂下了双眼,「对不起……」 「我不是在责怪你。没有告诉你雪对于这里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东西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我希望你要知道。」 炼仰望着天空。如果说他一点都不愤怒的话,那就是在说谎了。平时只会让人感到厌烦的灰色天空像是在安抚变得暴躁的内心一般,现在让他觉得很舒服。 「商队的维德先生八年前失去了妻子。废品店的川奈先生也是,虽然他从没和别人说过,但我想他在来到这里之前也一定经历过很多艰辛痛苦的事情。……大家都在拼命地活着……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说教结束!这样说着,炼让菲娅把头抬了起来。 「……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只要你明白了,那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责备我呢?」 「……其实,如果菲娅要是流出眼泪或者说出哪怕一句借口来的话,我就会把你驱逐到镇外的。」 炼对眨巴着眼睛的少女微笑道。 「但是,菲娅并没有那么做。既然已经如此拼命地在责备自己了,那就可以了。」 菲娅的小手因为一直紧握而变得雪白了,指甲嵌进手掌中使得血流出来了。炼拿出手帕轻轻地包住她的手。 接着用两手捧起脚边的雪,递到菲娅面前。 「按照约定,玩雪吧。」 菲娅从阴暗的表情依次变化成吃惊、又哭又笑、不好意思等等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情,最后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 「……是!」 ……结果那一天,两人尽情地玩雪玩到精疲力竭一步都走不动为止。 「你是说观测不到?」 「是、是的。确实、任何异常都……」 当值的操作人员吞吞吐吐地辩驳着佑一说的话。 「给我看一下数据。」 「那么请向rank7以上的主管官员进行应做的申请……」 佑一无言地抓住骑士剑。 「……知、知道了。不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看的……」 还很年轻的操作人员面对佑一的威胁一下子就屈服了,他从终端调出今天一天的『情报流束』的观测数据。佑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数据看。 「就如你看到的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和我说的一样……」 「你做了几年操作人员?」 「……还只有半年。」 「那么,我就告诉你把。」 佑一指向用立体影像表示出来的『什么都没有』图表。 「这个类型的传感器和军事训练时使用的是不同的,数据处理系统是旧式的。」 「……这又怎么了?」 「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它也会观测到一定量的backgroundnoise(环境音)的!」 隔了一口气的时间,操作人员的脸色大变了。 『警告。本、神户市第一阶层第七港口在西历二一九三年三月三十一日封闭了。进入本设施需要专用的密码,或者是出示管理lv5以上的身份证。……重复,警告』 月夜使了个眼色,真昼点了点头,将维德给他们的伪造卡摆到警备系统的摄像机前面。 查询中、查询中这样的合成音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接着眼前的大门突然地打开了。 踩下油门后,飞行器缓缓地提升速度穿过港口设施进入了市区。 在前进了一会之后将高度提升到一百五十米,遵照浮游在四处的向导灯的指示,逐渐混进飞行器的群体之中。 一边加速到法定速度的极限,一边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看向周围。稀稀拉拉地飞来飞去的飞行器中的大部分都是有着像是拆掉了轮胎的地上车一样的形状的小型家用机。看不到军用机或者警备用机所特有的尖锐的流线型。 「看来是没有被发觉。」月夜操纵着方向盘问道,「说起来炼呢?」 「一早就出去了。和菲娅两个人。」真昼在助手席与终端对峙中,「说是去探望弥生小姐。」 「嗬。」月夜无精打采地回复道,接着看向真昼的终端,「这是地图?」 「对。现在在这一带,总之先去阶层间的迂回路……喂,月夜!前面!」 「没事的。」 月夜没有将眼睛从终端上移开,轻轻地转动了下方向盘,紧接着货物运输用的大型飞行器从他们的鼻尖五厘米处一掠而过。 尖锐的喇叭声在city上空回响。 「是吧?」 看到月夜在那笑,真昼不由抽搐着嘴角大喊道「别说了,给我看前面啊!」。 「这是问题的数据。在备份中还留有没被篡改的。」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月十七日上午八点』。佑一接到昨天的操作人员的联络,来到了观测室。 「二月十六日,也就是昨天,从一四〇二到一四〇七时观测到了『情报的错乱』。这和少佐感觉到异常的时刻是几乎一致的。」 操作人员用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毕恭毕敬的态度向佑一说明状况。佑一只用视线催促他往下说。 「接下来,这是二月十六日凌晨零点,也就是前天半夜的数据,观测到了应该和昨天相同的图形。」 「发生源是?」 「从这个数据只能判断出方位和大致的距离。」 「在这范围中的城镇呢。」 「光是我们掌握到的就有十四个。正确数目不明。」 「能追查到篡改数据的人吗?」 「现在在调查中……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是十五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有什么人通过了第一阶层的封闭港口的迹象。」 「管理lv5以上的将官应该能够自由通过的吧?」 「不,使用的是特殊的密码。」 「事前申请呢?」 「没有留下记录。」 「这样啊。」佑一思考了一会,「我去看一下。你继续调查篡改数据的事情。」 飞行器穿过阶层间迂回路,到达了第十二阶层。 「总之先去雪姐的家吧。」 「去年的忌辰之后就没来过了啊。」 「那个时候,差点被警备给发现了呢。」 月夜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看向高度计。显示『5650/150』,这表示距离地面五千六百五十米,距离地十二阶层的地面一百五十米。一般的飞行器的通常飞行高度是一百米到两百米。在通常飞行高度以下飞行的时候,就有徐行的义务。 在飞了 三分钟左右的时候,真昼盯着后视镜看。 「……月夜。」 「我知道的。」 对于隔了一百米的距离正确地跟在他们后面的军用飞行器的身影,月夜早些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 「在这个高度是甩不掉的……真昼,要下降了。」 她拉起手边的节流阀,高度开始不断地降低了。在越过一百米线之前将时速减低二十公里。接着将推力转换成气垫模式,紧贴着闲散的大道缓缓地前进。 「还在跟着我们吗?」 真昼从后部座席探出身子。「嗯,还紧紧地跟在后面。」 「真没办法。」月夜咂了咂嘴,「算了,放轻松点吧。应该不会在街上开火——诶!」 她反射性的大幅转动方向盘。小口径的荷电粒子划过遵从惯性而开始漂移的机体的侧面。 月夜有节奏地操作着油门和方向盘,好不容易才让机体重新立起来并开始急加速。 「不是开火了吗!」 「你冲我发火也没有用吧。要来了,又一发!」 荷电例子的青白色光擦过几乎直角向右拐的飞行器的后部。 「在想些什么啊!这里是市区啊,那家伙明白吗?」 「都说了不要冲我怒吼啦。」真昼一边将身子从座位上往下滑落,一边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道,「先不说这些,我们也必须要应战才行!」 「既然是潜入市区,那么怎么可能会装载武器啊!」 「……诶?不是吧。」 第三发攻击错开了飞行器,有着漂亮树型的樱花大树被包裹在了火炎之中。 「技术太烂了!」月夜发出了乱七八糟的叫喊声,「是怎样的笨蛋啊!坐在那里面的人!」 真昼从脚边的包里取出望远镜,转向后方。这时月夜将油门踩到底,飞行器加速了。无论是呆呆地张大嘴巴的少年的脸,还是像笨蛋一样不断重复着『法定速度、法定速度』的扬声器,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视野的彼方。 真昼铁青着脸放下了望远镜。 「是怎样的笨蛋?」 「上面没有任何人。」 「……哈?」 月夜盯着后视镜看。 这么一说,看上去确实好像没有人搭乘在上面一样…… 第四发攻击击穿了喜欢『法定速度』的扬声器。 「为什么是无人的啊!」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话还没说完的真昼的脸突然变得僵硬了,「月夜,前面!」 「诶??」 重新把头转向前方的月夜看到的是像是在阻挡飞行器的前进道路一般的黑色人影。 黑色长大衣、黑色护目镜、手上拿着一把剑。 「不好!」 她慌忙转动方向盘,勉勉强强地避开了那个人物。 交错而过的瞬间,在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的奇妙的缓慢的时间中,她清楚地看到了那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男人拔出剑来,像是在庇护飞行器一般对军用机摆出了架势。 ——下一个瞬间,尖锐的金属音响彻city的上空。 ——怎么回事,刚才的触感。 佑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骑士剑。 奇怪的感觉。不对,说是感觉可能有些奇怪。肉体感受到的冲击毫无疑问是切断金属块的感觉。 但是,i-brain感受到的『情报之海』的反应却不是钛合金和强化碳的反应。打个比喻的话,就好像是砍了『有着飞行器的形状的人类』一样…… 回头看去,身后是从前部到后部被切成两半的军用飞行器的残骸。他走过去触摸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错觉吗。 他轻轻地甩了甩头,站了起来。他要找的是另一边,被追赶的那边。 飞行器在一百米左右前方停泊,一名黑发的女性从驾驶座上跳了出来。 她用了十秒跑过一百米的距离,气喘吁吁地站到佑一面前。 她做了个深呼吸来调整呼吸。「……知道我是谁吗?」 佑一点了点头。 「长大了啊,月夜。」 月夜突然抬起右手,握起拳头挥了过去。 佑一心甘情愿地承受了刺激着脸颊的炽热的冲击。 用握着的拳头擦去泪水的月夜像是崩溃了一般抱住佑一,呜咽着叫喊道。 「既、既然活着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佑一你这笨蛋!我和真昼都一直在担心你的!」 佑一捂着疼痛的脸颊微微地笑了,他摘下来护目镜。 轻轻地抚摸着月夜的头。 「一般会用拳头去打吗……不过,这倒是很像月夜的风格。」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在接近,「本来的话,应该是由我来揍你的。运气真好啊。」 「……对不起。」 佑一伸出了左手。 真昼握住他的手。 「欢迎回来,佑一。」 佑一闭上眼睛,又摸了摸月夜的头。 「啊啊。」他百感交集地说道,「啊啊,我回来了。」 跟着不能被军队发现的两人到达的地方居然是自己和雪的家。 ——真是奇妙的事情啊。 在他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咖啡杯。 「佑一,你应该是喝黑咖啡的吧。」 「嗯嗯。」他这样回答道,抬头看了看月夜的脸,「十年前的事情还真亏你能记得住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嘛。」月夜笑了,「佑一还记得我们的吗?」 他默默地在月夜的位置上放上两小袋砂糖,在真昼的位置上放上牛奶和砂糖各一小袋。月夜拍手说道正确。 佑一喝了一口咖啡,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整体。配置和最后看到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的房间虽然到处积累着薄薄的尘埃,但还是可以看出是经过了相当精心的打扫的。不像是放着十年没管的样子。 「每年雪姐的忌辰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打扫的。」可能是注意到佑一的视线了吧,对面座位上的真昼说明道,「不过年年都要入手伪造密码那是很辛苦的。」 「好了,既然佑一也回来了,干杯吧。」 在月夜来到桌前后,他们拿起各自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三人同时一口气喝干了。 「佑一,好喝吗?」 「嗯嗯。」佑一点了点头,「好喝。」 「骗人。」月夜笑着说道,「我泡的咖啡怎么可能赢过雪姐呢。」 「雪姐的咖啡啊。」真昼闭起眼睛,「要怎样才能泡的那么好喝呢?」 三人轻声地笑了。 过了一会,空虚的沉默支配了整个房间。 「肚子饿了啊,做点什么吧。」真昼突然说道,「佑一也要吃吧?」 等不及回复的真昼已经消失在厨房之中了,结果房间里就只剩佑一和月夜了。 「……呐。」月夜淡淡地开口了,「这十年你都去哪了?」 「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一开始在南美待了两年,接着是在俄罗斯待了两年。然后在东南亚那一带转了四年左右,最后是到德国待了两年。] 「都做些什么啊?」 「很多事情。城镇的保镖、赏金猎人、商队的护卫……不过最后两年是在当军人的。」 「这样啊……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 「四天前。因为工作……你们这十年又是怎样的呢?」 「很辛苦啊。和真昼两个人搬到小城镇上了……不管什么时候 来,这里都是不变的啊。简直就好像战争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在数据库里找到了你们的死亡记录。」 「啊啊,那个……因为和莫斯科city有些纠纷。他们实在是太烦人了,所以就演了一出戏。多亏了这样,现在可是和平无比了。」 「为什么要离开city?」 「因为佑一离开了。」月夜瞪着佑一说道,「如果我这么说,你打算怎么办?」 佑一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开玩笑啦。」月夜露出了些微苦笑,「因为这里伤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佑一也离开了这里吧?」 佑一无话可答。 厨房里传来平底煎锅在炒什么东西的声音。 「月夜。」佑一重新戴上护目镜,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的严厉的声音问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特意在这种时期到这里来。」 「这种时期?」 「不要装傻。」 「……工作啦。」 「委托人是?」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啊。」 「目的是脑的标本吗?」 「标本?那是……」 月夜顿时露出糟糕了的表情沉默了,接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佑一的脸。 佑一呼地吐了口气。虽然比不上『mothercore』,但那些样本也是非常贵重的。各国似乎也在暗中有很多举动。 「那就好……从这工作抽手吧。」 月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 「真昼也对这样做没有意见吧。」 「……了解。」真昼从厨房露出脸来,「反正我们是赢不了佑一的。」 月夜伸出右手来。 「那么,再见了。」 佑一握住她的手。 「……事情全部解决后,我会联络你们的。」 他拿起剑,站了起来。 「不吃饭吗?」 「抱歉。你们俩吃吧。」 回答完真昼的话后,他就离开了自己的家。 「……看来是勉强蒙混过去了。」 「要是能够早点察觉到就好了。炼是不可能输给普通的骑士的。」 「对手是佑一那自然会输了。回去后重新解析战斗数据吧。」 「……月夜……这个工作」 「不干了。」月夜毅然地回答道,「不能让炼去送死的。」 『暴走飞行器的解析结束了』 七濑静江在自己房间里的终端接受了表示从今天早上开始的一连串骚动的终结的那个报告。 『已经判明问题机体是第十二阶层驻留部队所属的预备机。是收容在仓库里等待翻修的。』 「那么?暴走的原因呢?」 『是,那个』通信兵皱起眉头,『似乎仍然无法判明。』 当然了。 她密切注意不让内心的自言自语通过表情显露出来。「知道了。日后再讨论责任所在。」 终端对面的士兵向她致以最高敬礼,接着影像中断了。 静江盯着消失了光芒的显示器的四方形黑暗,无奈地嘟囔道。 「……笨蛋,谁叫你去杀他们了啊……终究不过是程序……」 「抽手是什么意思啊!」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赶快把那孩子交给神户!这里被委托人知道的话会很糟糕的,必须要马上离开。啊啊,真是的!该逃到哪去才好呢!」 「为什么这么突然!」 客厅的桌上放着膝上型的显示器,上面放映着前段时间的炼的战斗。虽然光解析数值数据是没能发现的,但像这样转换成视觉影像的话就一目了然了。 在神速飞来飞去、舞动着剑的黑衣骑士。 「这个人啊,这个名叫黑沢佑一的骑士!可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就算是city的永住护照,也犯不着用性命来换的!」 「这种事情,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啊!」 「等你试了那就晚了!」月夜拍了一下桌子,「佑一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使用自己的剑。但你还是最多只能和他打平手……怎么可能会赢啊。」 「所以我才和真昼哥一起在做新的程序……」 「……炼。」月夜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了,「你很反常啊。这是生意。不合算的话就马上抽手,这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啊。」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听到炼那有些闹别扭的回答,月夜吸了口气。 「……和那孩子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 仿佛无声的炸弹在桌上爆炸了一般。客厅变得鸦雀无声了。 「月、月姐。」炼狼狈了,「你、你在说、什么不明所以的话啊。」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你现在马上去把那孩子的手脚绑起来,关到我的房间去。」 「我、我做不到。这种……」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炼看向月夜,看向真昼,最后看向菲娅。月夜耸起肩膀,真昼默默地闭着眼睛,菲娅则像是死活想不通一般低着头。「那是……」 「够了。」月夜站了起来,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既然炼做不到的话,那就由我来。」 「不行!」炼阻挡在了月夜面前。 「炼,给我从那里让开。」 「不干。」 「给我让开!」 「不让!」 月夜扬起了手。真昼赶忙喊道「月夜!」,但是她的手挥得要更快,给了炼一巴掌。 像鞭子挥下来一般的响亮的声音。 月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像是崩溃了一样坐到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炼瞪着月夜,拉起菲娅的手从家里跑出去了。 不知道自己是朝哪里怎么跑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城镇的中央、计算室的前面。 「炼……炼先生……好难受……请放开我……」 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的菲娅的声音。炼完全忘记自己还拉着她的手而尽全力在跑了。 于是慌忙把手放开。 然后他就这样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之间。因为自我厌恶而快要流泪了。 「……怎么办……月姐一定非常生气的。」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 炼仍旧脸朝下,使劲地摇了摇头。 「菲娅没有错。」 「但是我对大家说谎了!」 「我知道的。」 菲娅的叫喊随着「诶?」的一声惊讶的声音中断了。 「……怎、怎么会这样……那个、为什么……」 「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是怎么说明自己的事情的吗?」 炼抬起眼来重现前些日子和真昼的对话。告诉她她的说明哪里有矛盾,哪里很奇怪。 随着说明的进行,菲娅苍白的脸被寂寞的微笑取代了。 「是这样啊……全部穿帮了啊。」 「嗯。」 炼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接着仰起头看向菲娅的翡翠绿的眼睛。 「……菲娅你说过一周后会有人来接你的吧?」 「是的。」 「如果我说错了的话,那么对不起了。……其实来接你的人根本不是亲戚吧?」 菲娅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像回避炼的视线一样垂下了双眼。 炼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 「你其实哪里都不想去吧?」 这个问题也没有回答。菲娅沉默地握紧小手。 「这个工作的委托人是……来迎接菲娅的人之一吗?」 菲娅终于忍耐不住了,她仰起了脸。 翡翠绿的眼睛从正面看向炼。 「我听说是某个研究设施的人。」嘴角浮现出生硬的笑容,「不过,他们会很珍爱我的……」 「菲娅……」 炼站了起来,将双手伸到菲娅的背后,轻轻地把她抱入怀中。 菲娅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抵抗。 「菲娅你觉得、这样好吗?」 在数秒的沉默之后,菲娅点了点头。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吗?」 「请明天也和我一起玩。」 「只要这样?真的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其实还有一个。」 菲娅灵巧地从炼的怀中逃脱,露出了和平时没有变化的灿烂笑容。 「请将现在在这里听到的事情和我说过的事情……全部忘掉。」 在炼看来,那是虚假的如同假面具一般的笑容。 「我不是被当作研究的道具。而是被亲切的亲戚领养,今后是有幸福的生活在等着我的。」 她那过于白细的纤手伸向炼的脸颊。 「还有三天。请将我当作人,而不是实验动物。」 「……知道了。我向你保证。」 炼抓住她那白嫩的小手,点了点头。 ——这时,轻快的拍手声在夜晚的镇子里回响。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做得很好,炼。」 「真、真昼哥?」 带有轻微笑意的声音从大道的对面传来。真昼来到两人旁边,搭起手露出非常假的严厉表情。 「但是炼。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抱歉,真昼哥。我明明说过不会掺入个人感情的……」 「不过我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会变成这样的。而且你选错道歉对象了。」 「也对……月姐呢?」 「家里。现在在那一个人喝闷酒说醉话。不过炼现在回去也只会火上浇油吧。」 真昼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合一说道。 「菲娅,不好意思,能回去陪陪月夜吗?」 菲娅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是我回去的话……」 「没事的。不管做什么都可以,麻烦你去当她的说话对象吧。」 「是……我明白了。」 虽然菲娅仍旧有些无法了然,但还是快步朝天树家的方向走去。 「那边就那样好了……接下来,炼。」 「嗯?」 哐!的一声巨响。炼花了三秒左右才意识到那是真昼的拳头所发出的声响。 月夜的巴掌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炼和月夜应该都有自己的主张的,所以在这点上是各有各的理。先出手的是月夜,所以月夜减一分。但是没有做出说服对方的努力就逃跑,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差劲的。所以炼减两分。明白了吗?」 「嗯……」 比起被打了的头来,耳朵和心要痛得多。炼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来思考说服月夜的方法吧。炼你具体想怎么做?」 炼抬起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的脸。 「怎么做……真昼哥不是赞成月姐的吗?」 「我既想要报酬,又不希望炼死去,而且也不想看到姐弟吵架。所以想听取双方的意见做出最佳选择。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把那孩子交给神户?再坚持最后三天?还是想干脆带着那孩子逃离这个镇子?」 「……把菲娅交给委托人。不管怎么样,带着她逃跑都是没可能办得到的……不过我在带她参观镇子的时候,她真的是非常开心……我想她可能是没有看过城镇吧。所以剩下的这三天,我想尽可能地陪伴她……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炼停下话来,小心翼翼地察看真昼的脸色。真昼闭着眼睛回答道。 「缺乏职业意识,没有考虑风险,状况分析也很难说是正确的。」 然后睁开了眼睛。 「不过,会做出这样笨的回答正是炼的优点。」 所以满分。真昼这样说着,将炼的头发弄得非常蓬乱。 客厅里,月夜在那自酌自饮。 桌上摆着数目惊人的各种各样的酒,空瓶散乱了一地。 菲娅进入客厅后,月夜放下酒杯,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什么嘛,是你啊……你也可以。给我坐在那里。」 虽然口齿还算是清晰的,但她的眼睛已经发直了。 菲娅乖乖地坐到椅子上。 她气势十足地把空酒杯放到菲娅面前,满满地倒了一杯威士忌。 「给我喝。」 「是、是!」 菲娅遵照月夜的吩咐,把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一口气喝干了。因为觉得对身体不好,所以一进入嘴中就把酒精成分给分解掉了。 「……喝得很痛快嘛。再来一杯。」 不一会,酒杯里又装满了琥珀色的液体。因为觉得很浪费,所以这次改成一点一点地喝了。 看到菲娅开始喝第二杯了,月夜也往自己的酒杯倒入了伏特加。 「你啊……」接着一口气喝干了,「你怎么看炼的事情?」 「诶?……这、这是、那个……」 「不觉得很过分吗?我是因为担心炼才说了那么多啊。炼那家伙,什——么也没在思考的。」 「哈、哈啊。」菲娅既没法肯定也没法否定,只好做出暧昧的回复。 「刚捡回来的时候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啊……」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菲娅的回复,月夜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因为身体很虚弱,所以经常发烧的。我把药拿给他,他却说不要。但是到了晚上,他仍旧会喊着好难受好难受。看上去真的是很痛苦的样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啊,不过那个时候的炼真可爱啊。虽然现在也很可爱的。」 「那个,捡回来是……」 「啊呀。」月夜瞅了一眼菲娅的脸,「炼连这种事情都没和女朋友说吗?那家伙真是不行啊……炼啊,是我和真昼在八年前捡回来的……所以啊……那、那个孩子和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她越说越含糊不清了,最后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出来。 「这样的、辛苦、把他养育长大,果然、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行吗。」 「没有这回事!」 「……你知道些什么啊。」 「我知道!炼先生是非常担心月夜小姐和真昼先生的。炼先生还哭着说惹月夜小姐发火了、该如何是好啊。」 月夜猛地抬起脸来。 「炼他?有这样?」 「是的!」菲娅非常认真地拼尽全力继续往下说,「我的姐姐和妹妹都在我出生后马上就死了,所以我十分羡慕炼先生、真昼先生和月夜小姐。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大家非要吵架不可的话,那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她这样喊着站了起来,打算从屋子里离开。 「给我等一下!」 月夜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我是不能呆在这里的!」 月夜拉着菲娅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菲娅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感到很为难。「……那个」 「你……是个好孩子啊。」 月夜露出了满面的笑容。 「诶?」 「难怪……炼会……喜欢上……你……真不愧是……」 真不愧是我的弟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接着突然趴在了桌上。 靠过去看她的脸,结果听到了香甜的鼾声。 ……被原谅了吗? 菲娅呼地喘了一口气。 这时从大门口传来了炼和真昼的我回来了的声音。 「真昼,炼的新程序做好了吗?」 「只有意象而已。接下来必须要想办法融入到实战程度中去。」 「能赢吗?」 「……很勉强。对方不知道我们的手段,我们却熟知对方的手段,但即使如此胜算还是只有四对六,我们不利。」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提升到六对四,实在不行的话最少也要胜败各半。这次的事情,我并没全面许可的。我如果觉得有危险的话,就算是揍你们也要阻止的。」 「……我会妥善处理的。」 敲打键盘的干巴巴的声音在静静地回响。 「说起来,真昼。」月夜突然开口了,「那个碟片的锁解掉了吗?」 真昼思考了一会,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说道,「啊啊,炼带回来的那个啊。」 「你不是说要调试密码的吗。」 「这么说来,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从真昼的房间里传来了尖锐的电子音。 二人聚集到笔记本终端前面,打开了碟片的内容。里面除了按照创建日期排列的文件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看来这个终端似乎是当成日记本来使用的。 最老的日期是终战一年后,西历二一八九年二月三日。首先从这个开始看。 打开文件后,显示器被比较有特征的手写文字给填满了。 「好,结束了。」弥生那柔软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维德那开始变得有些松弛的腹部,「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照这个样子,还能再活一百年。」 「不,不管再怎么样,一百年是没可能的吧。」 维德苦笑着穿好衬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今天感觉累了啊。」 「少有的经验吧?居然会排起队伍来。」 「嗯,话虽如此。」她从诊室的窗户俯视大道。 人、人、人。 简直就像是整个镇上的人全都来了一样,人山人海的。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这么多人啊。」 因为有医生的城镇是非常少见的,所以维德在经过这个镇子的时候一定会到这个医院来进行检查的。 为了来做因为大雪骚动而推迟了的定期检查,维德一大早就干劲十足地来了,但是进入医院后直到过午时分才终于接受了检查。 就像是在回答维德的牢骚一般,从旁边的等候室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那个!下一位,请!……诶?药吗?唔……」 在那里,有着金发和翡翠绿的眼睛的少女在四处奔走,她身上那用来代替护士服的围裙在不断地飘扬。 「……那是在做什么啊?」 「似乎是非常担心我的身体。她和小炼一起非要说『请让我来帮忙吧!』,所以就让他们负责接待了。」 「那么炼呢?」 「在外面整理队伍。」 「那真是可怜啊。」 等候室容纳不下的排队的队伍一直延续到了医院前面。在队伍中间跑来跑去并大喊「排好队!排好队啦!给我排好队!」的人就是炼吧。 「真是的……为什么这个镇子里都是一些如此好事的人啊。」弥生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都是为了看一眼菲娅妹妹工作的样子,而趁工作的间隙来的……好了,下一位。」 「医生!我肚子有点不舒……」 「你早上来过了吧!……好了,下一个!」 维德一边听着弥生的怒吼声,一边无所事事地望着等候室。 被母亲牵着的小男孩捂着头走了过来。菲娅温柔地抱住哭喊着好痛好痛的小孩子,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大姐姐,谢谢了。 过了一会,满不在乎地停止了哭泣的小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意气扬扬地回去了。 「维德先生,我的女儿啊……」弥生突然说道。 「嗯?」 「和死去的丈夫很像,是金发碧眼的。」弥生像是被阳光晃住了一般眯起了眼睛,「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像那孩子一样成为美人吗?」 「嗯嗯。」维德点了点头,「会成为和弥生很像的大美人。」 西历二一九七年八月十三日,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画面上的文字和最初的相比,稍微有些凌乱。 两人凝视着显示器一动也不动。 时钟的指针发出细微的声音。 真昼的手像被弹起来一样猛地做出了动作,将最老的文件再次调出来。 人工mothercore开发计划,代号『天使(angel)』 两人没法将眼睛从那句话上移开。 「……是这么一回事啊。月夜的直觉灵验了呀。」 「真昼。」月夜脸色苍白,眼角渗出了泪水,「这件事对炼……」 「不可能对他说的。」真昼勉强维持平静,不过还是没能抑制住在微微颤抖的手,「无论是谁都应该会神色大变的。」 「太过分了……静江婆婆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相信。」 「那个人是有自己的立场和责任的。这是没办法的。」 「……雪姐一定很生气的。」 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又过了一会,真昼开口了。 「『mother系统』的事情有和炼说过吗?」 「没有……因为这是炼不知道比较好的事情。」 「……还是乖乖地把菲娅交给神户比较好吧。」 「是啊……不过你打算怎么说服炼呢?」 真昼没法做出回答。 被轻微的响动给吵醒了。 看了下时钟。现在是半夜。 炼揉了揉眼睛,蠕动着从床上钻了出来。 客厅的灯光从门的缝隙间漏了进来。他尽可能安静地推开了门,看到真昼和月夜趴在桌子上熟睡了。 炼注意不弄出声响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毛毯拿过来盖在两人的肩上。 又有响动。是从屋顶上传来了。炼觉得有些可疑,于是走到家外面。 「……菲娅?」 「啊,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菲娅坐在屋檐边晃荡着脚,仰望着夜空。 「你这个样子在外面可是会感冒的哦。」 「没事的。我把这里变暖了的。」 炼蹬地一跃而起,悄然无息地跳到了屋顶上。 「真的很暖和啊。」他坐到菲娅旁边,「怎么做的?」 「我稍微拜托了一下这附近的空气。」 然后,两人暂时默默地仰望着天空。 周围漆黑一片,就连彼此的脸都看不太清楚。 在仿佛冲走了墨汁一般的透明的黑暗的对面,铅色的云在一点一点地流动。 「……还有两天吧。」 菲娅非常简洁地说道。 「……是啊。」 炼也非常简洁地回答道。 「炼先生。谢谢你了。」 「怎么了?这么郑重其事的。」 「来到这里之后的五天时间里,我每天都非常开心。」 「我也很开心的。」 这是真心话。他能从菲娅的 样子看出她是真的很开心。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也不会忘记炼先生、月夜小姐和真昼先生的。」 「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他这样嘟囔着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一点都没有小题大做,菲娅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是如此快乐的……我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菲娅。」 炼看着菲娅的脸。虽然因为太暗而看不清楚,不过她一定是在微笑着的。 菲娅总是在微笑着的。 「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不论如何都想做的事情。」 这样的话从嘴里冒出来了。 「想做的事情、吗?」菲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是有一个。我有个非常想看的东西。」 「什么?」 「那个、不过、肯定是办不到的,还是算了。」 「别管这么多,说出来看看。」 「……是。我、那个……」她喘了口气,「我想看蓝天。」 「……」 「不是city的人造品,而是真正的蓝天。」 「……」 「是办不到的吧……这种事情。」 「……」 「那个,炼先生……对不起……炼先生特意为了我才这么说的,我却……」 「没关系。」 「真是对不起了。」 「我会让你看到的。蓝天。」 「……诶?」菲娅仰起脸来,「真、真的吗?」 「真的。」炼点了点头,「我明天带你去。去这个地球上还能看到蓝天的地方。」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二月十八日晚上十点三十五分』。 神户city第二十阶层。军官宿舍的走廊上出现了佑一的身影。 他微微低着头交叉着手臂,脚步也有些不稳定。 刚才从操作人员那接到的解析结果支配了佑一的意识。 ——没有从city外部来的访问履历。 佑一无意识中认定是外部的人突破障壁入侵网络,并篡改了数据。 但是随着这次的mothercore交换实验,神户city遮断了外部的所有连接。由mother系统所支配的city网络从情报构造这个侧面来看,就等于是魔法士的i-brain。强制入侵那里的手段是没可能有的。 仔细想想的话,就能想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这个事实必然暗示着内部犯罪的可能性。 佑一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的搭着漆布的顶棚。 说起来这个事件的开端是什么呢。 ——作战立案计算机受到入侵…… ——神户city全域进入自闭症模式、遮断回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佑一是在二月十一日参加最初的作战会议的。那个时候没有决定出任何一个具体的时间表来,所以作战被立案应该是在前一天、二月十日。 突然,一个对话从佑一的脑中闪过。那是前些天在公园里和少女的谈话。 ——但是、从这个月的月初开始,电话就打不通了。 如果少女所说的是事实,那么神户city在二月开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自闭症模式。 那么入侵是在什么时候? 「……不会吧。」 佑一无意识地把手放在剑柄上,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是军人、新兵,负责巡视仓库。 他有件很在意的事情。这几天,同僚们的样子很奇怪。 但是如果问他哪里奇怪了的话,那他也回答不上来。他们和平时一样认真地执行任务,休息时间也会谈笑。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是从那些毛骨悚然的脑标本来了之后开始的。 所以这一天他比换班时间提早一小时来到仓库并不是偶然。他想亲眼确认一下同僚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的工作情况。 传入到达仓库的他的耳中的是微弱的歌声。 最初以为是同僚在唱歌。在工作的时候唱歌是违纪的。被长官知道了的话,那就后果严重了。于是他为了制止他们唱歌而进入了仓库。 ……看不到同僚的身影。 歌声越来越清晰了。他毫不畏惧地朝那边走去。 看守的士兵们蹲在仓库最深处的暗处面向墙壁。凝目看去,会发现他们好像是在进行什么操作的。 他们全都切开沿着墙壁的缆线,然后将从脑标本伸出来的软线连接到缆线上。 「你、你们!在做什么!」 可能是对他的喊声产生反应吧,士兵们一齐缓缓地站了起来。 「……喂、喂,你们……为、为什……嗷呜……」 从背后伸过来的士兵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手脚乱动拼命地试着反抗,但是一下子就被士兵们制服了。 过了一会,从仓库的深处响起了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沉重的声音。 第四章人是有生必有死的~aweek-thstday~ 七濑静江的女儿、雪是在距离现在三十年前的二月的某个寒冷之日的半夜诞生的。 那一天真的很寒冷,从病房窗外的天空静静地降下了大雪。 所以取名为雪。 ……如果知道这种时代会到来的话,那是绝对不会取雪这个名字的。 她有着和名字相符的雪白肌肤,还具有和名字完全相反的温暖激烈的性情。她为人纯粹、直来直去,只要做出了决定就算用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静江对这样独生女倾注了全部的爱情。 像是追随父母的足迹一样进入了军队的军官养成学校的雪在十五岁的时候自愿成为魔法士实验的实验对象。虽然静江和丈夫诚一都拼命地劝阻,但是她的决心是非常坚定的。 自己并没打算成为兵器的,她的这句话最终让静江让步了。 但是在三年后,雪十八岁的时候,那个事故发生了。世界被封闭在了冬天,不久之后大战爆发了。魔法士们作为最强的兵器,不管愿不愿意都被强迫派遣到战场去了。 在那里发生了什么,雪始终没有说。 『最强骑士』『红莲魔女』『英雄』……。 像是从一个人走过来的无数虚名和传说中逃跑一般,她仅仅一年就退役了。雪回来了。 在郊外的普通小屋里和恋人住在一起。不理睬日益激化的战争,只期望着平静的生活。 没有再次拿起剑来的打算。 又过了不久,迎来了终战。世界荒废了。 当时作为神户市上层部的其中一人的静江面前摆着两个选择。 是对神户市民一千万人见死不救,还是用女儿的生命来拯救城市。 闭上眼睛的话,现在依旧能够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哭着拜托她为这座城市而死的那一天的,雪的笑脸。 『如果这样大家能够得救的话,我是不在意的……佑一那边就由妈妈你去道歉吧。真昼和月夜也是。』 那个时候,静江确实和女儿约好了的。 『和我约定,妈妈。这种事情只有这一次就够了。如果我不行了的话,在那个时候就当作是神的决定而放弃吧。只要你能遵守这点,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这样说着,那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在那之后经过了十年。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 雪、那孩子会露出笑容来吗? 军靴的响声遮断了思考。 今天的前方是明天~dreamers-message for you~ 从顶棚伸出来的无数『手臂』们在伸到相当于人类的胳膊肘近前的地方时停止了动作。 那些手臂朝向地面大大地张开了手掌,然后一齐用人类所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转了一圈手腕。 人们目瞪口呆地仰望着这光景。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位于第一阶层的人们因为这过于异常的事态而忘记了逃跑,只是呆呆地仰望着天空。 『手臂』仿佛在嘲笑这样的人们一般,一会弯曲手指、一会又伸展开来,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势。 似乎是由钛合金和砂土构成的那些『手腕』与人造品的硬质感完全无缘。被赋予了作为手臂的完美造型并且具备生物的柔软性的那些东西让人感觉就像是给活人涂上了茶色和灰色的颜料一样的逼真。 突然,人们的视线集中到了一点。其中一只『手臂』做出了和其他『手臂』不同的动作。 五根手指大大地伸直,然后用力握紧。 啊,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握拳的『手臂』开始朝着地面伸展。胳膊肘的部分出现了,接着越过了应该存在着肩膀的场所,但还是在不断伸展。看到像蛇一般在蠕动的那个样子,人们才想起那些并不是人类的手臂。 『手臂』用握紧的拳头朝着地面,像是在试探一般摇动了两三下。 ——不假思索地轰了下来。 伴随着轰响,大地颤抖了。四处弥漫着飞尘。『手臂』移开拳头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产生了像火山口般的凹陷处的已经看不出原形的建筑物的残骸。 从倒塌的钛合金建材的缝隙间能够看到粉红色的肉块。 有人发出了轻微的惨叫。 惨叫产生了更多的惨叫的连锁,眨眼间就扩散到了第一阶层全体。 一个男人撞开周围的人朝港口跑了过去。 被撞开的女人面无人色地追了上去。 到city外面,想尽办法到city外面去。 人流形成了巨大的浊流,将住在第一阶层的一百万人全都卷了进来。 被撞飞的小孩子蹲在路边哭喊着。 被瓷砖的接缝绊住了脚的老人被人的波浪又踩又踢,变得破破烂烂的被弹了出来。 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们眼睛布满血丝,争先恐后地向着港口跑去。 巨大的拳头朝着人群挥了下来,变成碎片的肉片向着周围倾泻下来。 又产生了新的惨叫。 『手臂』漫不经心地摊开手,挥落粘在指甲上的污垢,再次做出了拳头的形态。 像是在模仿那只『手臂』一般,剩余的无数『手臂』也握起拳头,朝着地面开始了成长。 ——崩坏开始了。 菲娅拖着静江的身体将她抬到了床上,并让她的两手交叉在胸前。 没有流泪。也没有愤怒和悲伤。支配了菲娅的心的是如同给心脏灌注了铅一般的苦闷和无法抑制的自责的念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你没去了解真实,因为你只是在依赖虚有其表的幸福而不去了解一切。 内心马上给出了回答。 菲娅从未对静江使用过同调能力。 在初次见面静江温柔地对她说话的时候起,她就发誓绝不窥视这个人的内心。 最喜欢的婆婆。温柔的婆婆。 这样的人如果和其他人一样只是想利用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她就无论如何都无法窥视静江的内心。 因为很害怕。 静江的真心根本就无所谓。为了让自己在仅剩的时间里能够幸福地生活而依赖着『温柔的婆婆』。 明明是最喜欢的人,却没能察觉到她的痛苦。 如果我能够稍微有些勇气的话,如果能够早点注意到的话,应该会有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方法的。 ——传来了可怕的轰响声,从天花板落下来的尘土掉到菲娅的脸上。 意识被拉回到了现实。这样下去的话,会有很多人死去的。 「……婆婆。」 她摸索着静江的怀中,取出了手枪。 她把冰冷的手枪塞在胸口附近,跪在了床边。 「对不起。虽然婆婆你好不容易救了我一命……但我是笨蛋啊。」 她用手抱住那正逐渐失去柔软性的脖子,用脸颊贴着那浮现着微笑的脸。 还是温暖的。 「……我马上就走了。」 在轻轻地亲了一下静江的脸颊后,菲娅站了起来。 她跑到倒在房间外的士兵身边,将通信元件从他的领边摘了下来。 拜托了。 天使的翅膀包裹住了通信元件,菲娅开始说话了。 月夜呆呆地看着中断了声音的扬声器。 ——我很憎恨这个城市。 静江的那句话在她耳中不断回响。 「真昼……」月夜呼唤道。要是不找人说话,就可能要哭出来了。 「……怎么?」仰视着扬声器的真昼回答道。 「静江婆婆……很不好受的吧。」 「是啊。」真昼的手抚摸着月夜的头,「没法像我们一样逃跑,婆婆很痛苦的吧。」 月夜点了点头。同时滴下了一滴泪水,在膝盖上画出了走形的圆。 「……仔细想想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无法抑制住声音的颤抖,「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她肯定是比我们要悲伤的多的。」 尽管如此,还是不希望她选择这种方法。 这么做是没有任何人会幸福的。 『……真昼先生……月夜小姐……能听到吗……』 突然,领边的通信元件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月夜拭去眼泪,将通信元件拿到手里说道。 「菲娅,没事吗?」 『……是的。』 菲娅的声音非常僵硬虚弱。 干涸的那个声音似乎反而说明了少女的悲伤的程度。 「菲娅」她本想问静江婆婆怎么样了,但是刚说出口就放弃了。她不想用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去刺痛少女的伤口。「……你那边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那边还什么也没发生吗?月夜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第二十阶层,军司令部。」 『果然。』通信元件对面的声音轻声嘟囔道。『没时间了。你那边有终端吗?』 「有的。」真昼插嘴道。 『真昼先生也在啊……我现在将第一阶层的情况发送过去。』 在她说完的同时,影像出现在了终端的显示屏上。 被从天空伸出来的无数手臂攻击的神户的街道。 月夜勉强抑制住了内心的惊愕。 「没有吃惊的空闲了吧。这就是mother系统的暴走?」 『是的。将city的构造材料ghost化,对城市进行破坏。』 「我们能做些什么?」真昼问道。 『请看这个。』 数字和记号的罗列取代city的影像填满了显示器。 『mother系统的暴走是从mothercore所在的地下阶层往上逐层进行的。距离支配第二十阶层还有一小时。不,只剩五十六分钟左右了。』 「……你是让我们在那之前救助市民吗?」 在回答的同时,两人已经站起来了。 输入感压式地雷的解除密码,然后不顾混乱的士兵们跑了出去。 『是的。下面的记号表示的是港口。最安 全的是左上的。越往右下危险度就越高,红色的则是已经处于病毒支配下的港口。请尽可能多地救助市民。』 「那么」真昼一边跑一边问,「菲娅你要怎么做?」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她用软弱的声音回答道。 『……能帮我转告炼先生吗?我这么任意妄为真是对不起了。』接着喘了口气,『还有,我最喜欢你了。』 「……把相当不讨好的工作推给我们了啊。」月夜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爱的告白可是要自己去做才行的哦。」 『……对不起。』 随着包含着些微颤抖的那个声音,通信中断了。 月夜咬紧了嘴唇。 「……月夜。」 「我知道的。」听到真昼担心的声音,月夜点了点头。「我们去做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吧……和炼的联络怎么样了?」 「稍等一下。」真昼一边跑,一边灵活地操作着终端。「……没法回应我们的呼叫。看来下面的电波妨碍很严重。」 「这也要延后、吗。没办法……那么你打算怎么去救助城市里的人?只靠我们是很难办到的。」 「那当然是」真昼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找人帮忙咯。」 「找谁?」 「那还用说吗。」 真昼指向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的全副武装的士兵集团。 从天空伸出来的巨大手臂摧毁了城市。 已经没有士兵和市民之分了。所有人都在不住地哭喊、逃窜,不知所措地被蹂躏着。 眼前是在崩溃的神户的城市。大地到处都塌陷了,从顶棚破开的大洞可以看到同样在被『手臂』破坏的第二阶层。人们寻求逃避的场所而纷纷来到了港口,但是他们却对零下四十度的市外空气无能为力,只能被拳头打碎了。 刚才看到天树炼跑向地下阶层了。是去救菲娅的吧。 而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佑一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 他用空虚的眼睛仰望上空,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 我究竟在做什么、应该怎么做才好、能够做到什么。到了现在,这些全都是徒然的问题。 反正就是这个样子的,心中有谁低声细语道。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是看也不会看一眼一个人的愿望的。一个人的努力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十年前也是这样。 最终我什么也没法改变。 ——尽管如此,这也实在太惨了。 从哪里传来了笑声。稍迟一会,他发觉那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啊啊,是我在笑吗。 刚这么想到,真正的笑的冲动就涌了上来。 佑一用手掌用力按住额头,仰天大笑。不这样做的话,就可能会发狂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打开头颅把自己的大脑揪出来打碎。 他那一边笑一边往上仰的视野突然被巨大的拳头覆盖了。 一只『手臂』扬起拳头朝着佑一挥了下来。 佑一反射性地捡起掉在脚边的物体,尽全力挥了过去。 『手臂』被切飞了,与倒塌的高层建筑相撞变得粉碎了。 佑一无表情地望着那幅景象,接着凝视着刚刚把『手臂』斩飞了的物体。 那是红色的剑。 战斗吧。 心中有谁在叫喊。 几近发狂的佑一的意识听从了那个声音,选择了能够保持些微的理智的唯一方法。 那是敌人。 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佑一举起骑士剑,朝着无数的『手臂』飞翔过去。 异变到达第六阶层是在扬声器的声音中断后十五分钟。 少女看到那个是在听从邻居的吩咐整理好行李跑到大道上的时候。 「……不是吧……」 少女只能认为眼前发生的事情是什么玩笑。 从没有星星和月亮的黯淡的灰色天空伸出来的巨大『手臂』开始摧毁城市。 一只『手臂』卷起外周的一个高层建筑并拔了起来,朝着城市的正中央扔了过去。轰响掩盖了周围的大人们的惨叫,四周弥漫起了沙尘。 『手臂』又拔起一个高层建筑,这次则是像在挥舞棍子一般疯狂地敲打着外壁。 每次『手臂』摆动的时候,表面的砂土都会哗啦哗啦地洒落下来,掉下来的砂土压毁的少女的家。 由于实在是太过震惊了,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无力地跪坐在路中央的少女被四处逃窜的人群又踩又踢,遍体鳞伤地趴倒在地上。从结果上来看,那反而救了少女一命。 推开少女跑到阶层间电梯的人们被崩塌下来的钛合金墙壁压扁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少女体内发出了扯断的声音。 这是梦。 一定是的。 手脚的痛楚一定是错觉。以前也有过捡到自己想要的布偶,捏了捏脸颊感到痛楚而确信不是做梦的时候马上就醒过来的情况,这一定和那次是一样的。 这么惨烈的事情没可能是现实的。 少女缓缓地环视周围,发现了拼命挣扎着想从瓦砾之山里爬出来的虎纹小猫。 怎么了,小虎。这么湿漉漉的。 简直就是被浇上了鲜红的油漆一样。是谁做了这样恶作剧啊? 黑点越过了打算走过去的少女的视野。从上到下上。好几个。 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拿到手里一看,那是小土块。 在少女仰起头的时候,天空裂开了大洞,大量的砂土从那上面正朝着少女开始落下。 那是什么啊。 少女发出声音笑了。 「月夜!」 「知道了!」 随着月夜的声音,飞行器急加速,滑入冲着少女要压过去的砂土下方。 真昼伸出手将少女的身体捞了起来。 飞行器进一步加速,比砂土结束下落快上半瞬穿过了那下面。 「……千钧一发啊。」 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轻声嘟囔着的真昼,接着马上失去了意识。 「这里已经不行了。去第七阶层。」 真昼点了点头,把通信机拉到近前。 「〇一呼叫各机,现在放弃第六阶层,转而进行第七阶层的救助活动。」 『了解』 军用机们遵从真昼的指示,飞入了通往第七阶层的迂回路。 「……你也真能行啊。」 「军人就是为这种时候而存在的,当然要让他们好好地工作了。」 真昼爽朗地对讶然的月夜回答道。 向士兵们投降了的两人凭借关于mother系统的暴走的数据和真昼的巧嘴能舌,拉拢了留在第二十阶层的稀少的警备兵们,开始抢救市民。 用有机动性的飞行器将人一个个地救下来,然后装载在运输用的集装箱里运到上面的阶层。 拼凑起来的抢救部队和临时制定的抢救作战。时限是一小时。 「就算竭尽全力也最多只能救一千人吧……不过比零人要好多了。」 「没错。那么,抢救之后就是脱离了。」真昼往通信机输入周波数,「维德先生?准备好了吗?」 通信机的另一边,混杂着噪音的声音回答道。 『……勉强是凑出来了,一千人份。还找了附近的城镇和别处的家伙们帮忙。』 「详细情况是怎样的?」 『一百人规模的大型集装箱六台,五十人的中型七台。剩下的 都是私人用的小型。要集合到哪去?』 「大型到二十阶层,中型和小型到十七阶层。人员满了就请马上脱离。」 他切断通信,眼睛看向窗外。 钛合金和砂土大量堆满了直径二十千米的城市的全体,被『手臂』扔出去的高层建筑像玩具积木一样横躺在四处,有的甚至有一半伸到外壁外面去了。 这里已经不是城市了。而是废墟。 无数『手臂』在那废墟上乱舞。将城市破坏殆尽的『手臂』像是在做最后的加工一般打穿了大地,把遮拦阶层和阶层的间隔墙壁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嗯?」 真昼凝目看去。他觉得好像看到了有一个黑点在空中翻滚的『手臂』们之间飞来飞去。 「……真奇怪啊。」 「怎么了?」 「唔,刚刚……」 真昼指着的『手臂』被连根切飞,撞上外壁粉碎了。 「那是什么啊!」月夜惊道。 真昼取出望远镜看向从一只『手臂』飞向另一只『手臂』的黑点。 「……佑一?」 在那里的是挥着长大的红剑的骑士的身姿。 黑色长大衣已经到处都撕裂的破烂不堪了,他身上也受了无数的伤,即使这样佑一还是在战斗。 又一只『手臂』被骑士剑劈开粉碎了。 佑一的表情仿佛亡灵一般空洞。 在发觉他的嘴角浮现着凄惨的笑容的时候,真昼情不自禁地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了。 「什么啊?究竟怎么了啊!」 月夜夺过望远镜,看向黑点。 佑一,她痛苦地做出了这样的嘴形。 「……走吧,月夜。」 听到真昼的话,月夜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昼为了确认作战的进行状况而把手伸向通信机。 但是在碰到通信机的时候,呼叫灯突然闪烁了。 听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混杂着噪音的声音,双胞胎不禁看了看彼此。 『……月姐……真昼哥……能听到吗?听到的话请回复。』 跳上通完地下阶层的电梯已经经过了十五分钟。 从地表到地下阶层有着通常的两个阶层以上的距离,而且阶层间电梯的速度还特别慢。 炼拼命抑制住了在电梯底部开个洞跳下去的冲动。地下阶层是病毒的中枢。完全无法想像是怎样的状态。最糟糕的情况,中途重力操控失效而坠落死亡也是很有可能的。 总之现在只能等待。 话虽如此,只是坐着干等那也太没劲了。他取下电梯的操作面板的外壳,通过有机软线连接到i-brain。 通过从这里进入city的网络构造收集情报他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状况。上面似乎是大事不好了。 虽然他想和哥哥姐姐联络,但是电波状态很差,通信元件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们俩没事吧。 炼的i-brain竭尽全力顺着接受了惊人的改造的city的网络构造前进,总算发现了连接地上的电波中转设施的回路。 「……月姐……真昼哥……能听到吗?听到的话请回复。」 『炼?是炼吗?』 姐姐的声音马上做出了回答。看来是没事。他的嘴边自然地露出了微笑。 「似乎没事啊。真昼呢?」 『在这里哦。』这次做出回答的是哥哥的声音,『炼,你现在在哪里?』 「电梯中。正通往地下阶层。你们呢?」 『和军队协力抢救市民。』通信机另一边的真昼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但我们会尽自己所能的……另外,菲娅……』 「去制止暴走了吧?」 『……你很清楚啊。』 「当然清楚了。」炼轻声笑了,「她就是那样的女孩子。」 『还有』真昼继续说道,『距离脱离只剩不到四十分钟。所以我们是没办法去帮你的。』 「嗯,我知道。」 他在昏暗的天花板上徘徊着视线,寻找着话语。 「……我这边我自己会努力的,你们不要担心。」最终,嘴里说出来的还是这样的常见话语。 『炼!』 月夜的声音制止了打算切断通信的炼。 「什么事?」 『菲娅托我给你传言。』 炼不禁端正姿势,把耳朵贴在通信机上。 『我要说了,可以吧?』她咳嗽了一声,『……我这么任意妄为真是对不起了。我最喜欢你了。』 炼闭上眼睛,试着在脑海中描绘出说出这样的话的少女的脸。 不管尝试了多少次,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从没见过的少女的哭脸。 『炼,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那么我们就要进入迂回路了。通信将不通了,要切断咯。』通信机的另一边,哥哥和姐姐齐声说道,『要小心。』 「……我去了。」 电梯缓缓地停止了,门无声地打开了。 在那对面的是暴露出金属光泽的狭小通道。 以及一望无际的密密麻麻的钛合金触手的群体。 顶棚、地板、墙壁,从四面八方生出来的触手被士兵们的血染的鲜红,它们因为入侵者的到来而兴奋地抖动着。 「看来是不会那么轻易让我过去的。」 (『短期未来预测(拉普拉斯)』『运动系数操控(拉格朗日)』常驻) 炼蹬地而起,冲入触手之中。 用手推开四处逃窜的士兵们,菲娅朝着地下阶层的中枢、motherroom前进。 「……就是这里吧。」 菲娅在没有一丝灯光的黑暗中不断奔跑。构成通道的强化碳扭曲变形了,虽然触手的群体向她袭来,不过在菲娅抖动天使的翅膀之后,它们马上就变得安分了。 穿过黑暗狭小的通道,到达了自身散发着光芒的墙壁。用天使的翅膀轻轻地碰触后,六层的间隔墙壁在少女面前打开了道路。 进入视野的是安置在中央的巨大的培养槽和叠在一起倒在地上的士兵的尸骸。 仿佛被洒了红色油漆一般,地板、墙壁、机械材料,到处都沾满了血。 「太残忍了……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她拼命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走近中央的培养槽。 在巨大的培养槽的中央的是闭着眼睛浮现出暧昧的笑容的黑发女性。然后她的脚边是仿佛要盖住她的脚一般的三十九体灰色脑髓。 她从胸口处取出手枪,对准培养槽。 『住手!』 就好像是声音直接进入了她的i-brain一般。 接着像是在保护培养槽一般,她的面前浮现出了半透明的人的立体影像。 那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金色的长发直达腰间,大大的翡翠绿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她的背上张开了远远凌驾于菲娅之上的巨大的天使的翅膀。 三年前的自己的脸就在那里。 「……要住手的是姐姐你们。」 『为什么?』 她无视提问,把手指搭在扳机上。 我只能这样做。 天使悲伤地做出了四(vier)的嘴形。 和小小的身体不相称的巨大的天使的翅膀像是要覆盖整个motherroom一般张开来,想将菲娅包起来。 菲娅竭尽全力张开自己的翅 膀抵抗天使的支配,扣下了扳机。 射出的子弹击穿了培养槽的玻璃壁,随着尖锐的破碎声,羊水冲了出来。 那个冲击使得子弹稍微偏离了目标,穿过大脑之间的缝隙刮掉了额叶。 ——脑内闪过的强烈剧痛让菲娅差点没拿住枪。 大脑们受到的损伤会通过同调作用流入i-brain,使得她感受到痛楚。 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站立。 天使的翅膀盖住了按着额头当场跪下了的菲娅。 她马上遮断痛觉,摇动翅膀。将想要吸纳自己的天使们的论理构造推回去,勉强恢复了安定。 被枪打碎的玻璃碎片像是时间倒转了一样瞬间愈合了,只留下了小小的羊水水坑。 这不行。 菲娅咬紧嘴唇。 果然这种方法是不行的。我的精神坚持不到打倒全部的大脑的。必须想出其他方法来。 菲娅回想起读取静江的内心时看到的终结者的构造。 在静江的计划中,终结者预定是以和mothercore相同的形式放入培养槽,设置在这个motherroom里的。 终结者是在深入病毒的论理构造的状态下休眠,在病毒成长到一定程度以上会定期发动,和病毒的论理构造一起自我崩溃。应该是这样的设计的。 虽然这里没有这样的装置,但是这样做的话。 『不行!』 无视天使的叫喊,菲娅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既然攻击大脑会使得自己受伤的话,那么反过来,在同调状态下自己死了的话……。 压过来的天使的翅膀增大了压力,缠住了菲娅的翅膀,进入了她的精神。 已经连身体都无法自由地活动了。 她往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注入了全部的力量。 慢慢地、慢慢地用力往里压扳机,时间漫长的都要让她神志昏迷了。 说不定这也是不行的。 认为如此无谋的手段会成功本身就不正常。 但是想不到除此之外的方法。 ……炼,对不起。 就在她心中如此嘟囔的时候。 一个影像通过i-brain流入她的脑中。 那是在地下阶层的中间、通往motherroom的通道的入口。 『菲娅!』 菲娅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眼睛、i-brain。 敲打着阻挡通道的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的那个身影正是那个黑发少年。 「大家,不要推挤!还来得及!」 人们带着空洞的表情看向在叫喊的月夜,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飞行器的集装箱中。 『a班,预定人数达成。就此脱离。』 「本部了解。」 朝着通信机不断发出指示的真昼关闭开关抬起脸来。 「月夜,接近预定时间了。差不多该撤了。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班了。」 「已经到了?」月夜看了下时钟,咂了咂嘴,「抢救了多少人?」 「稍等一下。」真昼敲击着终端,「一千三百一十人。军队的人也有帮忙的。」 「……只能就此满足了。」 月夜环视周围确认有没有逃晚了的人,接着跑到集装箱前面。 「真昼,快点!」 「知道了!」 遥远的远方扬起飞尘,难民们发出了吵嚷的声音。 终于手臂的攻击到达了这个第二十阶层。 两人跳上集装箱锁上了门,「维德先生,起飞!」 『好!』 装载着一百名难民的飞行器急速离开了化作瓦砾之山的神户city。 发现了入侵者的存在的天使将攻击的手伸向间隔墙壁对面的通道。 因为将力量分散到那边去了,所以对菲娅的支配力减弱了。 菲娅推开了天使的支配,制止了对少年的攻击。 『菲娅!听到的话就回答我。』少年把额头贴在门上,拼命地叫喊道,『菲娅!』 「炼……先生。」她勉强挤出这点话,顺着空气的流动送到间隔墙壁的对面。 少年那净是伤痕的脸猛地绽放出了光芒。 『菲娅!太好了,没事吧?把这里打开。我马上来救你!』 「……炼先生。」菲娅紧紧地闭起眼睛。 炼在这个墙壁的对面。来救我了。 只要打开这个墙壁,穿过通道,就能和炼相见了,能和炼一起活下去。 菲娅将无数的言语的奔流关闭在内心深处,尽最大的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回答道。 「为什么来了?快点逃吧。」 『……菲娅』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寂寞的微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炼先生你也听到婆婆说的话了吧?我就是为此、为了今天在这里死去才诞生的。」 『……你果然是准备去死吗?』 「是的……在同调状态下和病毒同归于尽。侵吞了mother系统的病毒的能力是压倒性的。不论是怎样的魔法士都无法与之抗衡。不过如果是这个方法的话……」 『这样就能制止暴走吗?』 「……不知道……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一滴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没能够阻止!没能够注意到!明明是喜欢的!我真的是很喜欢婆婆的!婆婆还叫我要变得幸福……可是我却只能做到这种事!」 『菲娅……』 「……活着是什么?」她内心混乱,无法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抬起脸来,她看到小天使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悲伤地流下了泪水。「人类是什么?世界是什么?我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大家,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哭泣,希望大家都能幸福……但是仅靠这些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 我究竟在说什么啊。事到如今还说这种事情根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婆婆死了。 city也没了。 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只剩一个了。 「……这样做就算不能阻止病毒,也应该能够给予伤害的……所以剩下——」 『菲娅!』炼的叫喊遮挡住了菲娅的话,『不行的!这样是不行的!』 「炼先生,拜托了。」 『菲娅』炼做了个深呼吸,『你仔细想想?我现在和菲娅同调的。菲娅死去的话我也会跟着死的,这样好吗?』 好像头上被泼了冷水一般,陷入慌乱状况的意识急速冷却了。 「不行的!这种事情」她拼命想将炼驱逐出同调领域,但是却没能如愿,「怎么会,为什么……」 『我和菲娅同调过好几次了。所以掌握了窍门的。』炼的声音包含着些微笑意,『所以,能稍微听我讲一下吗?』 「炼先生,我求你了,快点离开!这样下去的话」 『别管了,好好听我说!』炼阻止了菲娅的反驳,开始说了,『……以前,在我刚被真昼哥和月姐捡到的时候,月姐曾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了。还引发了严重的高烧,月姐整整一周都一直在痛苦地呻吟。所以我说了。把我交给军队,你们俩逃跑吧。……结果被真昼哥骂了一通。』 心脏扑通地震动了。 「……被说了些什么?」 『……这不只是你的问题,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人类必须要牺牲什么才能幸福吗,就是这么无聊的东西吗,我们现在就在这种问题的紧要关头……他对我这样说了。所以我再也没有说出那样的话了。』 菲娅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倾听 着炼的话。 『现在的菲娅啊,和那个时候的我是一模一样的。……确实可能正如菲娅所说的一样。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能只有让菲娅去死才能守护这个世界。』 但是啊,炼继续说道。 『虽然这可能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正因为不想承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们才会战斗的吧?』 「炼……」 『我不想放弃。在这里放弃的话,那么是绝对无法将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变好的。』 菲娅闭上眼睛,静静地接受炼的话。 眼泪从眼睑的边缘不停地溢了出来。 『说不定,可能已经真的是没有什么办法了的。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都可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是——』 炼笑了。 不是在逞强,也不是在自嘲。 那是无比明朗的自豪的笑容。 『即使如此,还是再稍微努力下吧。』 那个笑容非常耀眼地映在了菲娅的眼中。 「……是!」 想要变强。菲娅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想。不是像舍弃自己的生命那样的自暴自弃的强大,她打从心底想要拥有能和重视的人并排走在一起的强大。 她把枪从头上移开,用尽力气扔了出去。 为了生存的战斗不需要这种东西。 「我也会努力的。」嘴角浮现出来笑意。 天使的翅膀进一步增强了力量。身体好像被蜡固定住了一般沉重,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了。 但她已经不害怕了。 她彻底展开自己的翅膀,融入到天使的翅膀中去。不做抵抗。既然无法从外侧支配的话,那么就从内侧控制住……。 「……炼。」她将精力集中到声音上,对少年说道,「从现在起,我会故意被病毒的精神构造吸收,并尽可能地尝试削弱病毒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会永不放弃地战斗的。所以!」 听到她的话,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激烈的震动袭击了motherroom、地下阶层全体。 又一只被砍断的『手臂』摔在了地上,扬起了新的飞尘。 他挥了一下剑,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但是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会动的东西了。 佑一在发现已经打倒了全部『手臂』后,无趣地仰望着天空。 天空的中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从第一阶层到第二十阶层全都变得好像通风了一般。 住宅、公园、一切的东西都被瓦砾之山掩埋了,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十年间支撑了一千万人的生命的这个城市的最后实在是过于凄凉了。 佑一跪倒在地上,又笑出声来了。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滴下来,像泪水一样沿着脸颊流下来。 在他笑累了、像用尽了力量一般扔掉骑士剑的时候,那情况发生了。 「……嗯?」 最初佑一以为是天空的洞开始愈合了。因为他感觉巨大的洞的轮廓变得狭小了。但是他马上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就在佑一反射性地抓起骑士剑站起来的下一个瞬间,构成各阶层的所有物质都像瀑布一般开始了崩塌。 高层建筑物的残骸、公园的街道树,所有东西都被砂土流席卷流入第一阶层。那简直就像是巨大的蚂蚁地狱一般。 佑一的身体一口气跳跃了数百米的距离,落到外壁附近的勉强保留住形态的高层建筑上。 在他把骑士剑插在外壁上后,产生了通往city外面的巨大的洞。 在这期间,崩坏仍旧在加速度地进行。终于,作为各阶层的地基的钛合金间隔墙壁破碎了,像豪雨一般降了下来。city变成了只留有圆筒形的外壁和顶棚的巨大容器,构成内部的所有物质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场所。 在佑一空虚的视线前方,堆积在第一阶层的大量的沙土像水面一般抖动了,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推上来。 那是边长有一千米以上的巨大的黑色立方体。 拖着和用于和外部连接的无数电缆的mothercore在浮到第二阶层和第三阶层的中间后,完全无视重力静止了。 同时,所有物质聚集到mothercore的周围。黑色立方体一边吸收那些进行变形,一边成长。 不久之后,吸收了所有物质的mothercore膨胀了三倍左右,变成了具有光滑的白色金属光泽的巨大的蛋。 突然蛋的表面对称的两处同时摇动,然后从那里伸出了棒状的物体。 那是刚才的那些东西无法相提并论的两只巨大的手臂。 「那是什么啊!」 最早是谁这样叫喊的呢。在真昼、月夜和同坐在飞行器里的一百名难民的注视下,那开始了。 相隔遥远的距离看上去还是很巨大的白色圆顶建筑物,神户city。 其外壁的一角突然崩坏了。 看上去像是从内侧被打破的。 隔了不久,巨大的物体从洞中伸了出来。长长的、圆圆的,全部共五根。 是手指,不知谁这样轻声说道。 手指在反复伸缩了几次后,犹犹豫豫地抓住了洞的边缘。虽然看上去只是轻轻地注入力量,不过外壁却粉碎了,哗啦哗啦地落到地上。 经过了不断地摸索,手指终于成功抓住了坚固支柱的部分。接着从洞里面又伸出一只手。刚才的是右手的话,那么这次的就是左手。 左手像以天空为目标一般缓缓地伸展,接着手臂的部分也露出来了。由于太过巨大而使得人的感觉都快错乱了,不过那个手臂应该比先前袭击城市的那些还要大上三倍。 在人们提心吊胆的注视中,手臂还在不断地伸展,终于肩膀的部分露出来了。 不知谁「吓」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肩膀之后,从洞中显露出来的是圆圆的蛋形物体。 中央微微有些尖,上面有两个洞、下面有一个。从上部流淌下来的色彩缤纷的电缆就如同长发一般。 那简直就是巨大的人类的头部。 人们失去了言语,愣愣地看着那东西的全身从city爬出来的样子。 身长大约是二千米。 刚出生的巨人像是祝福自己的诞生的一般,朝着铅色的天空发出了高昂长久的咆哮。 佑一用力踩在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上,仰视着暴风雪前方的朦胧的巨人。 纤细、柔美、略显圆润,看上去像是女性的外形。光滑、甚至能够感觉到人类的温暖的那个身体的颜色是含有微红的白色。是人的话,应该可以用『如雪一般的白色肌肤』来形容吧。 而且简直是直通云霄的巨人那张脸上浮现出的安稳的表情是—— 「……该死的怪物。」佑一恶狠狠地嘟囔道,「吸纳了雪的情报吗?趣味不错嘛。但是你没有显出这副模样的资格。……碍眼得很。」 像是在回应他的声音一般,巨人张开右手举到胸前。 感受到大地的轻微的搏动,佑一通过瞬间的判断展开了『自我领域』。一口气飞翔了二千米的距离,静止在了巨人的眼前。 同时,眼下的大地隆起,像是在回应巨人的右手一般形成奔流喷了上来。 瀑布般的轰响掩盖了暴风雪的吼声。吞没一切的物质从地面流向天空的那个样子就像是直冲天际的巨大瀑布。 奔流以右手为起点像冰柱一样成长,形成了一个形态。长一千五百米、宽二百米。中央的厚度虽然有十米,但是尖端却比纸还薄。释放着如同打磨了的金属一般的光泽 的那个表面刻着稠密的论理回路。 「这是什么?」佑一浮现出了可怕的笑容,「当作是骑士剑吗?你以为你可以拿那样的东西吗。」 巨人像是在回应他的声音一般轻松地举起巨剑,以目不暇接的高速挥了下来。 产生了冲击。 大质量产生的远超音速的冲击破轰开了被大雪覆盖的大地。大地一直线裂到了地平线的彼方,留下了巨大的爪痕。 冲破天际的轰响敲打着佑一的鼓膜。 巨人看到了自己造出来的骑士剑的威力后,将光眼睛就有十米大的巨大的脸朝向佑一,像是在挑战一般对他怒目而视。 佑一带着亡灵般的笑容举起骑士剑,哄笑着朝向巨人飞过去。 伴随着近似雷鸣的轰响,些微冲击袭向了飞行器。 强化碳的外壁产生了震动,难民们发出了惊叫。 月夜把手放在还留有震动的余韵的窗玻璃上,望向机外。 本应是神户city所处的方向被暴风雪的帘子遮盖住了,从这里没法察知状况。 不过断断续续回响的巨人的咆哮和时不时掠过飞行器的攻击的余波都在表示事态没有任何好转。 赌上世界的命运的战斗现在还在那个铅色的天空下继续。 月夜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人们诧异地望着她。 不断查看终端陷入沉思的真昼抬起脸来。 「怎么了?」 「我……还是想回去。」 「回去……」真昼瞪大了眼睛,「月夜!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月夜!」 「可是!」月夜喊道,「炼、菲娅还有佑一都在那里战斗吧?不管逃到哪去,他们输了的话不就全完了吗!」 「月夜,冷静点!」真昼抓住月夜的手臂,「我们就算回去也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只能全交给他们三人的!」 「我知道啊!」月夜挣脱了他的手,「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那么我们算什么?把一切都推给那些孩子,然后就这样逃跑,运气好得救了的话就高呼万岁,这样就好?这样和十年前不是没有任何变化吗!」 「月夜……」 「——吵死了!安静点。」 像是在责备两人的对话一样,一个男人怪叫道。 「喂。别人可是救了我们的啊,没你这么说话的吧。」 另一个男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责备道。但是这次换旁边的女人叫喊道。 「你们说明一下啊!city怎么了?那个怪物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她说的话仿佛成为了导火线,好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各自叫嚷着。 「我的家怎么样了啊!我女儿得救了吗!」 「发生了什么啊!mothercore的暴走是什么意思啊?」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啊!让我回家!」 其余的大多数人都用疲惫的眼神望着这群歇斯底里地叫嚷着的人们。 月夜感到血冲上了头,这帮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只是在罗列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去想现在是怎样的状况。 确实,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就被夺去了家和家人的他们的不安是非比寻常的。但是大部分人都在拼命地忍耐着啊。 月夜张开嘴想对那些人说些什么,但是一只手制止了她。 「……真昼?」 真昼站了起来,对怒声回以彻底的无表情,走近墙边。 他把手放在清扫用的阀门上,将它转到全开。 从天花板的洒水器喷出来的水正确地倾注到问题的一角。 完全无视他们发出的和刚才性质相异的叫喊声,整整持续了十秒钟。关闭了阀门的真昼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头脑冷却了吗?」 引发骚动的人们浑身湿透了,其余的人们远远地围住他们,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双胞胎。 真昼稍微提升了一下空调温度,拍了拍月夜的肩膀。 「好了,月夜。」 「……嗯嗯。」 月夜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曾经的city居民们。 「这么希望说明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们。……其他人也请听一下。战后十年间支撑着你们安稳的生活的mother系统的真相!」 淡青色的氮气结晶的盾牌接住了同样淡青色的长枪,响起了破碎声。 炼拼命地躲避着毫不间断地袭来的氮气结晶的长枪,在乳白色的平原、巨人的肩膀上奔跑。 炼好不容易才从随着mothercore的上浮而崩溃的地下阶层逃出来,在想尽办法爬到地面上后看到的是举着骑士剑的巨人的身姿。 虽然他有了一定程度的觉悟,但是还是没有预想到事态会是如此的荒唐。 「就算你说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也太!」 在他叫喊着跳跃之后,白色平原激烈地摇动了。由于巨人轻微动下肩膀就会产生以数米为单位的震动,如果没有运动系数操控(拉格朗日)的帮忙的话,就连站也站不住的。 他落到还颤动着余波的肩膀上,再次开始飞奔。 接近三百米的巨大侧脸耸立在前方。看上去像是模仿年轻女性的那张脸光是鼻梁就有小山丘那么大,都快让人因为远近感错乱而头晕目眩了。 (感知到空间曲率的变化) i-brain叫喊道。 在猛然蹲下身子的炼的头上发生了空间的扭曲。随风飘荡的头发有好几根被卷了进去撕碎了。 在这段期间冰枪也丝毫不停地射过来,炼必须要将大部分演算速度都朝向那边才行。 既然身躯如此巨大,那么跳进它的怀中应该就能有什么办法了吧,但是这样思考的炼在躲过骑士剑好不容易到达了巨人的肩膀后,等待他的却是冰枪和重力波的波状攻击。 大概是趁着他和菲娅同调的时候而偷取了他的能力吧。但是—— 「为什么同调能力者可以攻击人啊!」 他在叫喊的同时也明白了那个答案。使用魔法的是mother系统,病毒只是和mother系统同调而已。外界的反扑会被mother系统内部的无数重障壁所遮挡,不会到达病毒的本体的。 拉开距离的话,就会被刃长一千米的骑士剑斩击。接近的话,就会遇到分子运动操控和空间曲率操控的乱舞。再加上大小差距过大,不管用怎样的攻击都是没效果的。 「这看来相当不好办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移动视线,发现了在遥远的眼下、巨人的胸部附近的举着骑士剑的佑一的身姿。 佑一带着不知道是笑容还是悲叹的空虚的表情,像疯了一般挥舞着骑士剑,让巨人的身体遭受了无数斩击。 但是仅此而已。因为演算速度差距太大,无法进行情报解体。对于巨人来说不过是些连擦伤都算不上损伤,所以它根本就不防御佑一的攻击。 「危险!」 在炼叫喊的时候已经晚了。在骑士剑一闪击落冰枪的佑一的背后,发出吼声的巨剑迫近了。 佑一回过头去,但是已经回避不了了。他连同猛然做出防御的骑士剑一起被弹飞了。 被击飞的身体朝着已经半坏的神户city的外壁撞了过去。 (「空间曲率操控(爱因斯坦)」常驻) 炼猛然从巨人的肩膀上跳了下去。 虚无似乎充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内心空洞的佑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和巨人战斗。 我在做什么啊。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疑问。已经没有需要守护的城市了。 相信的东西全都是瞎扯淡。恋人的死变成了无意义的事情。 在他思考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肉体和i-brain也在毫不停息地动着。 躲避攻击,劈砍,展开『自我领域』。巨剑产生的冲击波和毫不间断地袭来的冰枪让他的身体受了无数的伤,鲜血不住地飞溅。 不管怎么砍也看不到尽头。不管施加怎样的攻击,巨人的身体也丝毫不会动摇。毫不停息地袭来的敌人,毫不停息地在动的剑,永不结束的战斗,以及用清醒的眼睛注视着这些的自己。 我是兵器。是会自动战斗的兵器。 『这样佑一也是真正的骑士了……』 我什么也没能守护住。我什么也没能守护住。 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攻防,佑一终于回避失败了。他猛然扬起骑士剑抵挡发出吼声在迫近的巨剑,但是无法承受住压倒性的质量。 伴随着折断干树枝一般的微不足道的声音,他右臂的关节粉碎了。 冲击当然不会就此停止,佑一的身体像尘土一般被刮跑了。 我没能成为骑士。 『红莲』从佑一的手中掉落。 在佑一快要撞上city的外壁的时候,炼总算是将他的身体给接住了。 他一边将水平方向的运动量转化到落下方向,一边通过重力操控来缓缓地减速,然后着地。 他把手放在精疲力竭无力地躺着的佑一的嘴边。 「……太好了,还活着。」 他仰视着头上的巨人。 可能是确认了佑一无法动弹了吧,巨人像是在嘲笑一般高叫一声。 炼瞪着像死人脸一般的那张脸。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能打倒这家伙。他拼命地转动脑筋,但是思考只是在白白空转而已。 虽然有着高二千米的巨体,但是具备骑士能力的它的运动是超高速的。而且同时具备分子运动操控和空间曲率操控的那个能力,无论远距离还是近距离都没有任何死角。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 想到这里,炼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家伙一直停留在这里呢。 仔细想想的话,确实很奇怪。既然我们就算尽全力攻击也无法对这家伙造成任何伤害。那么对于巨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去一一理会在自己周围飞来飞去的小虫子的。 炼将视线从巨人的脸上滑动到胸口,然后在从腹部到达脚的时候,他察觉到了某个情况。 它的脚完全没有动。 他试着回想距今为止巨人的动作。挥舞剑只需要手臂的力量。这家伙不要说走动了,就连弯曲膝盖的屈伸运动都没有做过。 这家伙不是停留在这里。而是无法从这里移开。 不过为什么呢。 他将视线移回到巨人的脸上。从后头部长出来的像是长发一般的无数电缆表示着这家伙不是人。 这家伙的真面目是mothercore。在中心调动着这家伙的是motherroom。 炼突然回想起少女的话。 『从现在起,我会故意被病毒的精神构造吸收,并尽可能地尝试削弱病毒的力量。』 炼发觉自己的嘴角浮现出了笑意。 菲娅在那里战斗。她相信着我说的话在战斗。 所以我也不会放弃。 我所能够做到的事情还没全部做完。 「……菲娅。我马上就去救你。」 通过发出声音来振奋气力,他再次蹬地跳跃起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的巨人挥动了骑士剑。 他紧贴着巨剑钻了过去。用分子运动操控弹开蕴含着压倒性的能量的剑风,炼朝向city的外壁跑去。 那里插着刚才佑一手中掉落的『红莲』。 比炼的身高还要长上一个拳头的红色骑士剑。他握住剑柄,拔了出来。 他将剑平举,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军队想要炼的力量。为什么哥哥和姐姐要保护炼。答案就在这里。 即是所有魔法士的雏形也是最终型的自己的『真正的』能力。 那就是吸纳一切力量并无限成长的『自我进化能力』 之前和佑一的战斗经验、这个骑士剑『红莲』的构造。以这些为基础在自己体内再现骑士能力。 (能力创生开始。「世界面变换程序」作成。文件名「塞伯格」) i-brain中构成全新的构造,感觉骑士剑正渐渐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世界面变化程序「塞伯格」常驻。「自我领域」展开) 「……上了!」 炼叫喊着举起了骑士剑。 在全部说完后,月夜重重地喘了口气。 人们在无言之中理解了真实。 mother系统是利用魔法士大脑的永久机关。神户city防御局总司令的女儿为此牺牲了。因此世界正要毁灭。有人为了制止这个情况而在战斗。 人们专心地听着月夜的话。 一个男人留下了泪水。那是最先对月夜进行漫骂的那个男人。 眼泪慢慢地向周围扩散,不一会抽泣声静悄悄地充满了集装箱。 坐在月夜面前的老婆婆开口了。 「你和那个、雪小姐是朋友吗?」 「……是的。」月夜静静地点了点头,「她像疼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我的。」 「这样啊……我们完全不知道这种事情。」老婆婆低下了头,「对不起了。」 像是在对她这句话表示同意一般,周围的人们都流着泪点头了。 月夜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被拯救了一般。 「大家!」专心在操作终端真昼朝难民们呼吁,「这里面有谁有外部访问密码的吗?」 人们诧异地看着彼此的脸。 「有是有的。」坐在中央的男人开口了,「不过究竟要用在哪里?」 「其实我现在在访问mother系统。」 隔了一个拍子的时间,人们发出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等、等一下啊,真昼!」连月夜也慌张了,「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也只是经由电波回路的不稳定的那种……虽然总算是到达了网络的入口,但只要自闭症模式还在发挥作用就进不去的。」 「如果有访问密码的话,就会有办法的吗!」刚才的男人问道。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一试的价值。」 人们争先恐后地递出了访问密码。 「谢谢大家!」 真昼将一个接一个地递过来的数值依次输了进去。 但是,一分钟后。 「……不行啊。」 看着填满了显示器的山一般的错误信息,真昼和月夜一齐叹了口气。 「果然市民回路的优先度太低了,不行啊。」 「普通的军用密码应该也是不行的。如果不是上级军官用的隐匿回路的话。」 「……不行吗?」最后递出密码的中年男子看向显示器,「抱歉啊,派不上用场。」 「不!没有这回事的。」 真昼笑着回复那个男人,接着重新转向终端。 「这样的话,那就干到最后!月夜,接通其他飞行器上的通信。」 「知道了!」 月夜回答道,把手伸向通信机。 这时,有一只手在用力拉着月夜的裤子下摆。 在转过头来的月夜眼前 ,抓着纸片的小手畏畏缩缩地递了过来。 「……你应该是——」 被真昼和月夜救下来的少女一脸认真地站在那里。 「……这个是大哥哥给我的。」 「大哥哥?」 少女对面面相觑的两人点了点头。 「说是能给爸爸打电话的秘密号码。」 月夜凝视着写在纸上的一连串号码。 「……那个大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月夜的提问,少女思考了一会。 「在公园遇见的。他穿着黑衣服戴着黑色太阳镜,说是军人……」 「穿着黑衣服、军人?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吗?」 「嗯!」 月夜抚摸着少女的头道了声谢,将那个号码递给真昼。 「……真昼,这个。」 真昼点了点头。 「……能行!」 炼举着骑士剑在飘舞着暴风雪的天空中飞翔。 无数的冰枪像包围巨人的指尖一般出现了。其中半数被巨人创造出来的盾牌挡住了,剩余的半数钻过防御在同一时间命中同一地点。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自我领域的包裹中的炼的身体出现在命中点的正上方,空间扭曲了,惊人的重力想要撕裂巨人的手指。 像是在对扩展到极限的伤口施加追击一般,骑士剑一闪。 抵挡不住这样的波状攻击,粗十五米的巨人的指尖终于被撕下来了。 巨人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吼叫着挥舞着剑。 炼扬起骑士剑接住了它的攻击,同时产生面向自己后方的重力场。 通过让自己飞向后方来消除冲击的炼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到city的外壁上,然后再次跳跃。 佑一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的战斗。 为什么这个少年不放弃呢。这句话浮现在了佑一的胸中。 为什么要战斗到这种地步呢,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要站起来呢。 举着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大的『红莲』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那张侧脸和谁重叠起来了。 『骑士黑沢佑一……』 脑袋深处一阵阵地发痛…… 每当炼挥动『红莲』、用剑尖描绘出银色弧线的时候,那个光芒就让他回想起她的身姿。 『骑士黑沢佑一……』 被弹飞的炼的身体摔在了地上。在冻土上弹跳了好几次后重整姿势,在佑一的旁边着地了。 鲜血从遍体鳞伤破烂不堪的身体上滴下来,但是尽管如此,炼还是举着『红莲』。 『……为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而战……』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崩开了。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啊啊,说起来好像是说过这种话的。」 「呐,告诉我啊。那究竟是什么呢。」 「……呀……」雪歪了歪脑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的。」 「喂喂,那么」 「不过啊。」在说话的雪的眼神是非常认真的,「你不认为是有的吗?像这种。就算世界没有了,人类灭亡了,即使这样还是有必须要守护的事物。」 「有吗?那种东西。」 「……没有、吗?」 雪露出了看上去非常寂寞的表情。平时明明都在装成熟的,但是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看上去要小上二、三岁。 佑一闭上了眼睛。头仍旧靠在她的大腿上。这样做的话,感觉能够近距离感受吹拂着脸颊的风、从树木的缝隙间射过来的阳光以及她的体温。 「不。」佑一睁开眼睛,把手伸向雪的脸颊。「说不定是有这种东西的。」 ——她笑了。 佑一抓住举起骑士剑的炼的手臂。 炼吃惊地看向这边。 「……你太过依赖肉体了。拿着骑士剑的时候,就要将通常的感觉全部舍弃。」 他从炼手中拿过『红莲』,从体内挤出仅有的一点点力量勉强站了起来,露出微弱的笑容回应炼那不安的视线。 「让你见识一下范本。」 他的脚步摇摇晃晃的,如果不借助i-brain的力量的话就连站也站不住的。即使如此,也是不能倒下了。为了自己能够作为骑士。 就算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不,就算完全是零,也是不能够放弃战斗的。必须要一直举剑而战。 因为那一天在她面前如此发誓了。 「来了!」 他叫喊着推开了炼的身体,面对从头上袭来的巨剑摆好了架势。 他将骑士剑朝向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的剑。不是用剑身,也不是用剑刃,而是用不足百分之一毫米的剑尖对准巨大的剑刃。 用剑尖一点阻挡住刃长一千米多的巨剑的全运动量,在负荷就要破坏肉体之前轻轻地架开。 在巨剑的剑锋在佑一的右后方一米处击出一个巨大的火山口的时候,佑一的身体已经在二百米上空、巨剑的上面了。 「……好厉害。」 「还没完!」 伴随着这声像是在回应炼的嘟囔的叫喊,佑一落到了巨剑的剑身上。他把骑士剑插在覆盖了脚下全体的论理回路上,一口气跑过了二百米。 在佑一将身体再次跃向空中的那个瞬间,巨剑到处发生了龟裂。论理构造受到致命损伤的剑变得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从前端开始像瀑布一般崩塌了。 巨人发出不快的叫喊,将勉强剩下了剑柄的骑士剑的残骸捏碎了。 「喂!你能复活我是很感激啦,但也太乱来了吧!」 「不这样做的话就赢不了的。」佑一一边被炼支撑着因为落地的冲击而摇摇晃晃的身体,一边仰视着巨人。「先不说这个,你看。」 失去了骑士剑的巨人做出了新的行动。它再次张开手举到胸前,把土吸上来创造剑。不过这次是用两手。 「一把不行就用两把吗?真是简单的想法啊。」他嘟囔着将视线下移,看到黑发少年在非常开心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在想,就像真昼哥和月夜姐说的一样啊。」炼露出羞涩的笑容,「佑一哥哥是又强又帅气的。」 「……不要说些无聊的事情。」佑一移开视线,「暂时休战。」 他把右手伸过去。 「是啊。」 炼握住了那只手。 就像是在等待这一刻一般,炼的领边的通信元件呼喊道。 『炼!还活着吗?』 「还活着!」炼摘下通信元件拿到佑一面前,「佑一也没事!」 在通信元件的另一边,真昼安心地呼了口气。 『……长话短说。我访问mother系统调查那个巨人的构造,结果发现了一个也许可以当作是弱点的地方。』 佑一和炼不禁看了看彼此。 「弱点?那家伙?」 『是的。听好了。』真昼滔滔不绝地快速说道,『那家伙不是显现出人类的身形,它就是人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家伙的情报构造和人类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一齐仰视着头上的巨人。 「人类?那玩意?」 「那么,那玩意是人类的话又怎么了。」 『所以啊,那家伙的网络构造是人类的神经,控制那个的中枢在脑袋里只有一个。病毒的母体的脑髓连同motherroom一起在那家伙的脑袋里。而且在motherroom中是同调作用全开的,所以是不会受到攻击的。』 说到这里,真昼喘了口气。 『接下来的,我也说不太准了。跳进它的脑袋里的话,你们也无法攻击它们的。不过,我认为以炼的能力,应该能和病毒同调从内侧进行破坏的。……抱歉。如此不确定的作战。』 「不。」炼摇了摇头,「谢谢,真昼哥。我会想办法试着做做看的。」 『要小心啊!要是没有活着回来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通信机被夺走了吧。月夜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佑一。炼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佑一简短地回答道,仰视着巨人,「……看到光明了啊。」 炼点了点头。 两名魔法士同时蹬地而起。 佑一向右,炼向左。从巨人的左右同时向它袭去。 巨人用两手各拿一把的剑朝两个目标同时挥了下去。 一把打偏了,不过另一把击中了。 佑一被巨剑击飞,炼趁着这个间隙跳入了巨人的怀中。笔直地朝向巨人的头飞翔。 无数冰枪形成墙壁阻挡了炼的去路。 但是炼没有停止。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将枪尖稠密地排列在一起而看不到前端的冰枪群冲了过去。 由无数的长枪的枪尖构成的完美平面像是从中央推出去一般崩塌了,如同雪崩向炼袭来。 炼一边接住、躲开或者用空间的牢笼困住那个攻击,一边毫不减速地继续前进。 巨人火冒三丈地大吼一声,让空间断断续续地伸缩产生惊人的重力波。 ——还没好吗? 炼躲开重力波,暂时后退。和巨人之间保持了五百米的距离。 (感知到高质量、超高运动量的接近) i-brain突然叫喊道。 巨大的墙壁通过了猛然躲了过去的炼的眼前。 没有变更i-brain的动作状态的空闲。 巨剑产生的冲击波将炼的身体刮飞了。 另一把骑士剑朝着像树叶一般在空中飘舞的炼袭来。 躲不开。 防御也来不及了。 炼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下一个瞬间,巨人突然停止了那个动作。 那张巨大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发出了苦闷的呻吟声。 赶上了。 炼看向上方。 看着在远方五百米处的上空把剑插在巨人头上的骑士的身姿。 「——佑一!」 炼叫喊着他的名字。 在把剑插在巨人的头顶、打开了情报解体的频道的瞬间,佑一的脑中闪过了奇妙的似曾相识感。 虽然肉体感受的感觉是坚固的无机物的,但是流入i-brain的反应却完全是和生物一样的。 与曾经为了救真昼和月夜而破坏暴走的飞行器的那个时候是同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也是你啊。 但是巨人的情报强度是那个时候的飞行器所无法相提并论的。它通过骑士剑反过来进入佑一的大脑,对『黑沢佑一』这个情报进行了怒涛般的攻击。 佑一咬紧牙关承受住了几乎要将意识彻底击垮的情报漩涡。 不知道这个样子经过了多少时间。在经过了让人神志昏迷的数毫秒后,佑一已经被逼到快要自我崩溃了。 i-brain中的佑一在广阔的意识空间的中心静坐不动,呆呆地望着无尽的黑暗。 ……我的力量还是不足吗。 不要放弃,心中有谁在叫喊。在这里放弃的话,那就和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 但是不管佑一如何竭尽气力,病毒的情报构造实在是过于巨大、过于压倒性。 (没用的) 听到了银铃般的少女的声音。 (白费力气。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没有用了的) 声音似乎是通过骑士剑流过来的。 吵死了,闭嘴。佑一挥去那个声音。我是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放弃的。我对她发誓了,要成为真正的骑士。 嘲笑声在佑一的脑中回响。 (你才不是骑士。因为那把剑只是机械而已) (如果你是骑士的话,那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呢?) (求饶吧。这样的话,我也会让你成为我们的伙伴的) 拒绝。 在这里放弃的话,那还不如去死。 声音冷冰冰地对这样叫喊着的佑一说道。 (那么,去死吧) 张开着与娇小的身体不相称的巨大翅膀的天使降到了佑一的意识中。 天使的翅膀像是在嘲弄他一般在佑一的周围舞动。 佑一虽然想尽办法想从死亡之手中逃脱,但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那个意识不要说举起剑来了,就连站立也做不到了。 怎么可以放弃。 佑一对露出微笑的天使怒目而视。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天使的翅膀上闪过一条线,被切开的白色翅膀消失在了暗色的意识空间中。 被看不见的利刃切断了。在佑一的眼中是那样显现出来的。 天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从佑一的意识空间消失了。 佑一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站在眼前的黑发女性。 她浮现出柔和的笑容,把手伸向佑一。 佑一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力量通过骑士剑从motherroom里流了进来。 佑一笑了。 雪。 我要战斗的。 佑一睁开了眼睛。 沿着乳白色的台地不断地流动着的光的几何学纹样。 mother系统和病毒的论理构造在争抢主动权。 只要再加一把劲,门就会开了。 佑一将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力量凑到一起,靠在骑士剑上,牢牢地握紧了剑柄。 她留下的最强的骑士剑『红莲』。 「……雪!」 注入浑身的力量和全部感情,佑一叫喊道。 「借给我力量!!」 像燃烧起来的激烈光芒从巨人的头上喷了出来。 以佑一的骑士剑为中心,白色的大地张开了一个直径将近一百米的圆形大口子。 炼朝着那个洞猛冲过去。 在跳进去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交结了。 佑一点了点头。 炼也同样向他点头致意。 在那个洞将炼吞没后,就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瞬间消失了。 无数冰枪向用尽力量倒在当场的佑一袭来。 睁开眼睛,周围是一面的光的海洋。 炼回想起了自己诞生后生活了好几年的培养槽的羊水。 像是在梦中打盹一般的稀薄的现实感觉。他看向自己的身体,什么也没穿的瘦削身体看上去有些透明。 ……咦? 佑一打开了洞,自己从那个洞跳入巨人的脑袋里,然后突然眼前变得一片雪白……那么? 炼终于察觉到了。 ……这里是mother系统的网络构造中。 炼环视着光的泳池,姑且判断明亮的地方是中心而开始向那边游过去。 随着前进,光的密度增加了。有时会有在光中仍显得格外明亮的小球体从旁边流过。 炼试着轻轻地碰了一下其中一个球体。 光弹裂开了,在周围产生了数不过来的影像。 小孩、大人、老人、男人、女人。那是某个车站的某个摄像机在十年间一直拍下来的影像。 在炼看到最后一张后,影像自然 终章 一个人的骑士~life goes on~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距离神户city崩坏的那个大惨事经过了一周。 从灾害中活下来的一千数百名市民在附近的城镇避难,计划着重建生活。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还算是大体顺利。 而我们的城镇也接受了将近难民的三分之一的四百人,人口一口气倍增了。于是将半数的人留在原先的城镇,剩余的半数则负责进行新城镇的整备。最终是预定将全部居民搬迁过去,建立一个一千人规模的大城镇。 神户city的遗迹吸引了大量以精密机械和钛合金建材为目标的废品商人。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曾经的神户市民。该说他们是顽强呢,还是贪财呢。人类搞不好是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生存的。 也稍微写下我们家的事情吧。回首这次的事件,收入是彻彻底底的零,支出有神户city的伪造密码和一些枪火的费用。虽然没有将取消的工作的损失计算在内,不过根据家族会议的结果,洗盘子和扫除目前都将由炼一个人来做。这样我也能轻松了。 而且菲娅几乎每天都会来帮忙家务,炼对于这个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菲娅由弥生小姐的家收养,有在帮忙医院的工作的。本来是打算由我们家来收养的,但是由于弥生小姐的强烈要求所以就这样决定了。虽然有一名强烈反对的人,但由于动机过于不纯,所以被全场一致驳回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世界姑且算是在无恙地变动着。 那么。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目击到的“光”和“蓝天”,我是这样推论的。 “mother系统”和“同调能力”组合起来的结果,某种—— 「什么叫“情报构造体的共鸣现象”啊。明明是真昼你自己说是奇迹的啊!」 「……月夜,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啊。」 听到突然的声音,真昼转过头去。 月夜穿着厚大衣在和围巾格斗着。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先不说这些,真昼,你快点换好衣服啊。」 「换衣服?」 「今天是为佑一送行的日子吧?炼和菲娅已经过去了。」 「……啊。」完全忘记了。 「……我还想再和你多说说话的……真的要走了吗?」 「嗯嗯。」听到炼那感到非常遗憾的话,佑一简短地回答道。 「今后要去哪?」菲娅问道。 「这个嘛……首先是南美,接下来是俄罗斯。再重做一遍这十年来的事情。」 「这样啊……那么,转了一圈后还会回来吗?」 「……啊啊,这个嘛。」佑一思考了一会,「这可能也不错。」 「我会很期待的。」 「我也很期待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佑一这样说着把手伸进口袋,「……嗯?」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新的护目镜……掉在桌子上了吗?」 「我去看看!」 菲娅这样喊着跑了出去。 炼和佑一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 「……要好好做哦。」 佑一轻声低语道。 「我知道。」 炼点了点头,仰望着天空。 那是被铅色的云所覆盖的、太阳不会升起的天空。 「……这个天空放晴的日子会到来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 炼盯着佑一的脸。 「但是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佑一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不会灭亡的东西的。正是因为不想让这一切变得徒然,我们才会活着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哦。」 「……是啊。」炼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存在着可能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佑一吹起了口哨。 从怀旧的前奏转向流行的主旋律。 「这是perfectworld?」 「嗯嗯,因为雪很喜欢,所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在仍留有残雪的大道上,口哨的调子静静地流淌开来。 真昼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在终端上滑动。 「日记回来再写也是可以的吧!」 「还差一点就完了。」 「啊啊,真是的。」看到真昼丝毫没有从终端离开的迹象,月夜搔弄着头发从门口跑了出去,「真昼!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 真昼抓起大衣,站了起来。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他又改变念头重新返回了。 接着敲打终端,为今天的日记加上了最后的一文。 ——我们应该向这个世界祷告什么、祈求什么而活呢。』 然后他披上大衣跑出了家,在大道上奔跑着。 后记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在最近可是时不时会看到摘取爱因斯坦的「我的方程式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话来提出「看吧!果然相对论是错误的!」之类的主张的家伙们,所以是绝对大意不得的。要是看了这个小说而发明了永久机关的话,那我真是对不起研究室的t老师和k老师了。 ……拜托了,真的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重新来过,三枝零一的『wizard"sbrain』有让大家满意吗。因为可能有还没看正篇的人(我是先读后记派的),所以这里完全不提及作品内容。小说完完全全是靠正篇定胜负。如果能够让诸位读者看完之后觉得「啊啊,很有意思啊」、并且能给大家心中留下一点印象的话,对于一个写书的新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你不这么觉得的……对不起。请看着纯先生的美丽的插画来恢复心情吧(笑)。 本作品虽然姑且算是完结了,但是在作者心中这只是巨大的故事中的一个事件。如果有人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写续篇了。要是能够得到「还不快点出续篇啊!」这类的信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最后了,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 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在最近可是时不时会看到摘取爱因斯坦的「我的方程式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话来提出「看吧!果然相对论是错误的!」之类的主张的家伙们,所以是绝对大意不得的。要是看了这个小说而发明了永久机关的话,那我真是对不起研究室的t老师和k老师了。 ……拜托了,真的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重新来过,三枝零一的『wizard"sbrain』有让大家满意吗。因为可能有还没看正篇的人(我是先读后记派的),所以这里完全不提及作品内容。小说完完全全是靠正篇定胜负。如果能够让诸位读者看完之后觉得「啊啊,很有意思啊」、并且能给大家心中留下一点印象的话,对于一个写书的新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你不这么觉得的……对不起。请看着纯先生的美丽的插画来恢复心情吧(笑)。 本作品虽然姑且算是完结了,但是在作者心中这只是巨大的故事中的一个事件。如果有人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写续篇了。要是能够得到「还不快点出续篇啊!」这类的信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最后了,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 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在最近可是时不时会看到摘取爱因斯坦的「我的方程式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话来提出「看吧!果然相对论是错误的!」之类的主张的家伙们,所以是绝对大意不得的。要是看了这个小说而发明了永久机关的话,那我真是对不起研究室的t老师和k老师了。 ……拜托了,真的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重新来过,三枝零一的『wizard"sbrain』有让大家满意吗。因为可能有还没看正篇的人(我是先读后记派的),所以这里完全不提及作品内容。小说完完全全是靠正篇定胜负。如果能够让诸位读者看完之后觉得「啊啊,很有意思啊」、并且能给大家心中留下一点印象的话,对于一个写书的新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你不这么觉得的……对不起。请看着纯先生的美丽的插画来恢复心情吧(笑)。 本作品虽然姑且算是完结了,但是在作者心中这只是巨大的故事中的一个事件。如果有人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写续篇了。要是能够得到「还不快点出续篇啊!」这类的信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最后了,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 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在最近可是时不时会看到摘取爱因斯坦的「我的方程式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话来提出「看吧!果然相对论是错误的!」之类的主张的家伙们,所以是绝对大意不得的。要是看了这个小说而发明了永久机关的话,那我真是对不起研究室的t老师和k老师了。 ……拜托了,真的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重新来过,三枝零一的『wizard"sbrain』有让大家满意吗。因为可能有还没看正篇的人(我是先读后记派的),所以这里完全不提及作品内容。小说完完全全是靠正篇定胜负。如果能够让诸位读者看完之后觉得「啊啊,很有意思啊」、并且能给大家心中留下一点印象的话,对于一个写书的新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你不这么觉得的……对不起。请看着纯先生的美丽的插画来恢复心情吧(笑)。 本作品虽然姑且算是完结了,但是在作者心中这只是巨大的故事中的一个事件。如果有人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写续篇了。要是能够得到「还不快点出续篇啊!」这类的信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最后了,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 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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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注)在本作品中登场的「情报操控理论」这个理论只是作者空想中的产物。这种理论并没有在平成十二年的现在被确立,而且孤陋寡闻的我也没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破灭被证实」之类的事情。 嗯,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在最近可是时不时会看到摘取爱因斯坦的「我的方程式是没有关系的」这样的话来提出「看吧!果然相对论是错误的!」之类的主张的家伙们,所以是绝对大意不得的。要是看了这个小说而发明了永久机关的话,那我真是对不起研究室的t老师和k老师了。 ……拜托了,真的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重新来过,三枝零一的『wizard"sbrain』有让大家满意吗。因为可能有还没看正篇的人(我是先读后记派的),所以这里完全不提及作品内容。小说完完全全是靠正篇定胜负。如果能够让诸位读者看完之后觉得「啊啊,很有意思啊」、并且能给大家心中留下一点印象的话,对于一个写书的新手来说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你不这么觉得的……对不起。请看着纯先生的美丽的插画来恢复心情吧(笑)。 本作品虽然姑且算是完结了,但是在作者心中这只是巨大的故事中的一个事件。如果有人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写续篇了。要是能够得到「还不快点出续篇啊!」这类的信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最后了,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 选了本作的诸位评审。温和地关心着写得很慢的作者的责任编辑鸟居先生。描绘出了美妙的插画的插画家纯珪一先生。支持我的全体友人。电击hp留言板的诸位。毫不客气地批评我那拙劣的日语的妹妹。对在「人生赌博」的道路上猛冲的儿子进行鼓励的全体家人。为叹息「修正没进展」的笔者鼓劲的同期受赏者们。还有凭借独自的动画·故事论而给本作的故事构筑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的sf研究会的t前辈。这本书能够像这样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多亏了大家。谢谢大家了。 最后,将最大级的感谢献给把这本书拿在手里的你。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某日在自己家的电脑前三枝零一 第零章 唯一的愿望 ~will~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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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自己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人类”这件事了。 仅存下来的右腿的知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右腿,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呢?因为感到不安所以想要转动视线,却注意到头部无法移动。真没办法啊。于是仅仅转动眼睛,看向腿该在的位置。在朦胧暗淡的视线边缘,可以窥见裙下的白皙腿部。太好了,腿还在。在这个该如释重负地叹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 记得最初失去的是右臂来着,然后是左腿,接下来是左臂。一下子觉得好热,又一下子又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慢慢无法行动,慢慢失去知觉,最后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漆黑的液体流走了。剩下的这条右腿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脚的前端已经开始变小了。因为恐惧而转动着视线,可是仅仅简单地动一下眼球都会想吐。 暂时眼睛还能看得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连这一点光明也要失去了。 大脑深处启动的自毁程序正在侵蚀着i-brain。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坏掉。 还剩下的时间……大概……没多少了。 所以……希望他能尽快到来。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脸。 快点啊,快点啊……仿佛呼应着心中低声的呼唤,胸腔之中的模拟心脏规律的脉动着。竭尽全力将这脉动深深刻进这副由细胞集合起来构成的身体。 真正的心脏和肺因为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而被打飞了,左胸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大洞。时不时的有冰冷的风灌进来。i-brain光是维持生命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别说进行肺部的修复,就连修补胸口的大洞都没办法进行。虽然想要盖住空洞而将背部靠近培养槽,但是几乎要冻结的空气依然会从缝隙中挤入。那颗被造出来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瑟瑟发抖,i-brain也发出悲鸣。 将生命全部交给临时作出的心脏和快要崩溃的i-brain,就连站立和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瞬间的降临。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活着。 活下去,就这个样子等待着。 等待着他给我最后的一击。 ——所以,请快点来吧。 求求你了,快…… (意识等级过低,将脑部的氧气供给设定为最优先)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好可怕,模拟心脏似乎停止了。还是没赶上。眼睛终于看不见了。该怎么办啊。心中的绝望开始扩散。不过很快便注意到事情有些蹊跷。从眼球传回来的反应无疑是正常的,眼睛还是可以看见的。看起来是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就算动一动眼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从我失去意识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说已经过去了更久的时间?拜脑内时钟已经停止所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既有种仅仅过去数秒的感觉,也有种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感觉。 他……应该还没有来吧。 诶!?等等,如果他已经来过了呢?他会不会注意到这是我?会不会注意到我还活着呢?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两臂和左腿,右腿也从前端开始崩溃,左胸口还开了个大洞,肺和心脏也没了,全身到处都是血和伤口,皮肤也没有了血色,看上去简直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至少,就算只是睁开眼睛也好。借助了i-brain中仅仅一小部分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模糊的视线中的是…… 这个瞬间,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 他,就在那里,就站在我的眼前。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正在向下注视着我。 充满不安与悲伤的脸庞就摆在眼前。 终于,终于来了呢。 眨了几次眼想要传达“我还活着哦”这一信息,似乎终于传达到了的样子。他的嘴角露出了笨拙的微笑。 他也是一副丝毫不输给我的悲惨样子。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两腿已经伤痕累累,某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以左肩为中心上半身像是被撕下了一大块,当然的,左臂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已经染成黑色的右臂被拉成了身高的两倍之长,手肘以下的部分被撕裂成了五条。承受了我攻击的左眼基本已经被毁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穿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几条和剩下的右手一模一样的,黑色鞭子一般的触手垂了下来。 另外从左肩的伤口处一滴一滴地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滴落。 他的身体就和自己的一样,正在缓缓地崩溃。 自己说不定是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他看了看肩上的伤又看了看我的脸,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接着将右臂的一条抬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应该有着舒服的触感吧,但是对于皮肤已经失去了感觉能力的我来说是无法感受了。 “……” 从他嘴唇的动作看出他正说着什么,大概是安慰我的话语吧。不过耳朵早就已经失去机能的自己来说也就没办法听到了。 不知为何,悲伤的感情从心中涌出。想要回应他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想要流泪但是泪腺却无法工作。这种无助的状态下,悲伤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心中扩散。 他从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但是看到我没有回答便用触手状的手臂轻柔的缠绕在我的身上。 在意识到的下一瞬卷,自己这副被破坏的身体已经被他抱起,眼前出现的是少年温和的脸。 早已濒临崩溃的的右腿,也终于从根部粉碎了。 模拟心脏突然咚地一声激烈跳动了一下。 他抱住我那雕像一般无法行动的身体,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那干燥的嘴唇之上。 本该失去感觉的嘴唇在这一刻确实地,确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心中的悲伤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通过彼此重合的嘴唇,我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感受流入心中。 经过了片刻彼此分开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感觉如何啊?”这一含义的微笑。 自己眨了眨眼睛回应他。 使出了剩下的全部力量作出了一个笑脸。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的手臂轻柔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自己心满意足地接受着他。 终于,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淡。感觉自己被温暖的黑暗慢慢包裹了。 最后的,唯一的愿望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下一次重生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定…… 那一天,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就像这样,自己死去了。 第一章 龙使者的堡垒 ~dailyduel~ <二一九八年六月一日的计划> 模拟战斗实验:中心训练场1100~ 训练学员编号30:雷小龙;同31:李芳美;两名于1055之前完成指定的准备,并到专用的待机室报道。 …… —————————————————————————— 说到最根本的错误就是因为有了脑内时钟的关系,所以疏忽地忘记设置普通闹钟。 将印着水珠图案的被子推到一旁,抓起放在枕边的闹钟。不知怎么的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昨天晚上躺到被窝里面已经是十一点之后了,那个时候将脑内时钟的铃声设定在了早上七点。尽管如此,却完全没有铃声响起过的印象。墙上用来代替窗户的cg蓝天上,发出耀眼白光的小小太阳挂在那里。糟糕糟糕,现在到底已经几点了? 冷静冷静冷静,这样子在心中重复了三次时候战战兢兢地看向了手中的时钟 十点,四十五分…… “——睡过头了哇!——” 随着实在是老套的悲鸣,芳美飞一般的跳了起来。 就在跳起来的同时扭转身体并向挥动着右臂灌注力量,把卡通熊猫型的闹钟笔直扔向了对面的墙壁。正中画面上的太阳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闹钟你个大笨蛋——!” 有错的明明是忘记设定闹钟的自己,不过这种事情现在还是无视吧。慌张的将i-brain唤醒,忽略状态检查首先启动了待机状态的脑内时钟。在这段时间内自己的身体也正在持续地全力运动中。本来打算直接跨过床的扶手跳到房间一角的梳妆台之前着陆的,结果稍微的目测失误害得小脚趾完美地撞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因为实在太痛,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按摩着脚趾一点一点向前跳着,终于到达了梳妆台前。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十三年来已经看惯了的女孩子的脸。生为北京人所拥有的黑头发黑眼睛以及小麦色的肌肤,虽然脸颊上淡淡分布的雀斑让这张脸看起来显得有些孩子气,但自己认为还是有着很不错的轮廓的。 不过今天实在是一塌糊涂,一副睡呆了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平时透出坚强意志的双眼现在却因为小脚趾的疼痛而泛起泪光。另外一直都是编成一条三股辫的漆黑长发,现在只是胡乱的披散在背后,其中还有几根头发因为睡呆了而翘起来。 “唔诶!” 这个样子太丢脸了怎么出门啊。先要把脸洗一洗,还要把头发梳一梳,在那之前还要换衣服,再之后再之后…… 明明没有进行设置,脑内时钟却依然宣告现在已经是“公元二一九八年六月一日上午十点四十六分”了。 全力跑向壁橱打开橱门,里面胡乱堆着的衣服倒了下来堆成了一座小山。打算从中挑出了一件战斗训练的时候穿的黑色连身服,那是一件后背后有着圆形开口的紧身服装。虽然并不是必须要换上另外的衣服,不过穿着睡衣战斗未免太令人害羞。而且无论怎么想如果能够在空中飞的话肯定会有决定性的优势。 “衣服在哪!” “给” 突然后背被什么人拍了一下。芳美转过身,看到自己的战斗服,战斗靴,毛巾和牙刷都出现在眼前。反射性地两手抱住接过东西并转向洗漱间,走出三步之后又突然转了回来。 “露……露蝶!到底什么时候?” “嗯?”跪坐在地上正在将散落的衣服收拾整齐的少女听到芳美的声音之后抬起头,“大概是梅起床前五分钟左右吧。” “为什么不叫醒我啊——!” “因为梅的睡相实在太可爱了嘛”,面对抗议中的芳美,少女回以一张柔和的笑脸,“已经用摄像机拍下来了,下次给你看看吧。” 听到这过于自然的回答,芳美甚至连发怒都忘记了似的叹了口气。 少女的名字叫飞露蝶,十七岁,比芳美年长四岁,在这个地方属于年长组。深褐色的肌肤,柔顺的浅茶色长发以及与发色相同的瞳孔。虽然和芳美一样都是北京人,但是外表看起来却和一般的中国人有着一定的差异,原因在于曾经留学新德里的祖父与印度人的祖母的跨国婚姻。 和赖床惯犯的芳美完全不同,她早就已经梳妆整齐了。今天她穿的是黑色基调的小背心搭配着黑色的长裙。真羡慕啊,芳美这样想着。这身自己穿上只能说是‘不起眼且朴素的’衣服一旦穿在她的身上就给人一种“沉稳且神秘”这样截然不同的印象。 “……梅?” 因为被叫到名字所以突然回过神来。似乎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露蝶的脸看得出神了。 “没,没事儿的!不用在意。” “……还好吗?” “我很好!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是指那个”,她稍稍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说到,“我是在问时间。” “诶?” ——脑内时钟已经是“十点四十八分”了 “啊——!” 简单来说,全都是决定实验日程的研究员大叔们不好。不过研究员们到底是不是大叔因为没有实际见到过所以并不清楚。总而言之这都是那些大叔或者大婶或者是大哥哥们的错就是了。 难得的休息日还要进行战斗训练真的是太过分了,芳美这么想着。 倒不是讨厌训练的意思,活动身体是相当愉快的,更何况中央训练场还是芳美最中意的场所。但是因为训练而让难得的休假泡汤实在令人无法接受。毕竟不管怎么说训练随时都可以进行,可是休息日一周只有一次啊。 从一大早一直到晚上玩儿个够,谁也不会来说什么。这样重要的安息日,一旦错过了这一次,到下一次的休息日为止。就不得不重复被上课,作业,通常训练填满的日子六次才行。明明就是如此珍贵的一天,在这珍贵的一天中尤为珍贵的白天之中,被训练这种事情占用两个小时是多么令人心痛的巨大浪费,“外面”的研究员们怎么可能懂! 上一次的训练还是好好的在平常的日子进行的,再之前的一次和这一次相同也是在休息日进行的。之前也提出过“请将实验安排在普通的日子,同时将那一天的授课暂停”这样子的请求。因为太过频繁会被其他城市发现这样的理由,和外部的通信一个月只有一次,因此只能利用送出定期报告的机会。芳美为这件事情坐到了终端前的椅子里,和编写报告进行着恶战,还加上了“休息日的重要性”和“重新考虑训练日程的可能性”等殷切的建议。 虽然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不过一个月后收到的答复还是令她大失所望。芳美收到的回复文件上写着“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吗”如此这般丝毫没有新意的训诫,以及最后附上的“休息日和训练日若发生重合的情况那么实行代休制度”这种毫无价值的解决方案。 完完全全的,一丝一毫的都不了解。 芳美并不是“想要更多的假期”而是“想要充分的享受每个休假” 向露蝶学习做菜之类的,和戒一起玩儿之类的,休假的时候干这些事情才是芳美希望的。 所以说,就算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休假,也一丝一毫都不能感到高兴。 一边用涂满了牙粉的牙刷来回刷着牙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视线和镜子中映出的自己对在了一起。一双像是还没睡醒的眼睛,嘴边满是泡沫,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蠢样子。就算说出自己是特一级的军用兵器,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说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相信的。 不过,即使就连自己对此都没有真实感,这也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 务三课,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班,实验体编号31. 生体控制特化型魔法士,开发名“龙使者” 七年前,从七岁生日那天被带到这个地方来开始,芳美的个人资料就被记下了这样的记录。 换衣服一分钟,刷牙一分钟,洗脸三十秒。让露蝶帮忙绑头发顺便吃掉代替早餐的饼干。一切就绪之后芳美就从房间飞奔了出去。 长及腰部的三股辫宛如尾巴一样舞动着,芳美在铺着亚麻地毯的白色走廊上向着中央训练场飞奔着。 左手边的墙壁上等间隔的装饰着和房间里相同的蓝天cg,四方形的天空中浮着人造的太阳。就像真正的太阳那样,温暖的光照在芳美的身上。 要到达自己专用待机室,全力奔跑的话用不到一分钟。奔跑所卷起来的尘埃飞舞着,在人造的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闪耀着。本来在走廊里奔跑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完全没担心会被谁看到。距离到达待机室还有些许的时间,不过这个时候和什么人碰上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理所应当的,露蝶现在应该正在打扫房间;小龙的话应该早就在自己的待机室里面待机了;戒今天果然也还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刻像这样子在走廊里奔跑的只有芳美一人而已。 “——赶上啦!” 一边欢呼一边按下开关,不等隔断完全打开就从已经打开的缝隙钻进待机室。一秒之后脑内时钟便宣告了“十点五十五分”的到来。创下一个新纪录的瞬间。在此之前的记录好像是“十点五十四分五十四秒”来着吧,看来这次一口气刷新了五秒。 ……不太能令人高兴。 大幅度活动肩膀调整着呼吸,趁着这时候再一次环视这个房间。待机室是一个二十米见方的四方形房间,天花板的高度应该有十米,和芳美的房间以及刚才经过的走廊不同,这里只有毫无生气的灯光提供照明,房间的正中有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圆形水槽。要说这个房间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入口旁边孤零零设置的id卡读取装置,靠着一面墙紧紧摆放的钛金属装甲以及天花板上换气孔处安装的厚实百叶窗了。只有最低限度摆设的这个房间用煞风景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下次要不要带些花来装饰一下呢? 像往常一样将id卡插入读取装置,像往常一样输入密码,像往常一样绾起袖子,像往常一样在水槽前蹲下身。芳美像这个样子靠近了下方的水槽。这个水槽即使将身体探出去也没有办法看到底部。在水槽中泛起点点波动的是仿佛将夜晚的黑暗萃取出来放在一起的黑色液体。在天花板上的灯发出的白色光线照射下,黑色的水面粘稠的反射着光。 双手捧起些许液体,有着相当粘性的那种液体沿着芳美的手臂缓缓的流下。 ——黑之水 “龙使者”专用的液态外部增设终端,被赋予了正如所见的开发代号。 “……接下来” 用着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进行了两次深呼吸,闭起眼睛让黑之水温柔的浸润整个手臂。 ……嘿咻! 像这样在心中喊出口号。摒住呼吸调出了脑部深处的程序。 (i-brain转换为完全觉醒状态) 将思考的主体转移到大脑皮层上的生物电脑i-brain中。像是脑袋里面出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的奇妙双重感觉。明明视线中映出的世界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头脑中出现另一个自己,那家伙只是冷静的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体的内侧。 生体控制特化型魔法士“龙使者”的i-brain会对细胞以及神经的运作状态以纳秒级的精度进行测定,并进行修正使其达到最佳的运作状态。 (“身体构造控制”开始) 整个世界是由“情报”构成的 物质、生命、能量、物理法则。这个世界的一切事象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同时,所有这些事象拥有的“存在情报”也在巨大且复杂的抽象世界“情报之海”的内部作为“情报构造体”存在着。 两个世界能够互相干涉,物质世界中的存在会在情报之海中产生出情报构造体,“情报之海”中的情报构造体发生变化也会导致现实世界中的事物变化。 所谓“魔法”就是指将存在的“情报”进行改写的技术。 所谓“魔法士”则是脑内存在i-brain,且可以使用魔法之人的总称。 (将全部感觉器官与神经重新设定在i-brain控制下,自动神经控制装置设为常驻,心跳数标准设定为七十五次) 以脑内表示出的信息为信号,所有的感觉都从身体里消失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所有的感觉处理都从大脑转移到i-brain中。由i-brain接收到的感觉已经不再是“感受”而是将其化成单纯的数值资料来进行识别。 同时的,从反射神经和平滑肌开始,体内的一切自动循环的自动活动停止,并转换成遵从i-brain处理的最佳化运作状态。<译者注:平滑肌简单的说就是不能主动控制的肌肉,比如心脏肌肉> (保存体组织的构成情报,全部细胞的控制移交给i-brain) “肉体”的存在本身从芳美的意识中消失了,控制现实身体的“原本的芳美的意识”和“i-brain中的芳美”统一成了一个整体,大脑和脊髓之外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身体组织乃至每一个细胞的全部情报都纳入了i-brain的控制之下。片刻之间,就开始了遵从着程序控制的,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运作。 将自己的身体从“人类”的概念中解放,转化成“单纯的细胞集合”的瞬间。 顺带一提,这个状态的自己,芳美擅自将其命名为“魔法士小美模式”。 到此为止所花费的时间,仅仅只有两秒。 身体的运作状态也稳定下来了,接下来终于轮到吸取“黑之水”了。 (“黑水”的结合开始) 通过已经失去感觉的手臂表皮,黑之水开始向体内渗透。 所谓的黑之水就是写入了分子级别论理回路的原型细胞集合体。是为了克服将自己的细胞当作武器利用的“龙使者”的最大弱点——“体积的极限”而开发的。简单的说,就像是体细胞的增设容器那样的东西。 吸收进体内的黑之水利用血管与淋巴一直输送到了背部。 背部有着很大圆形开孔的芳美专用战斗服 从那个开口的位置,以肩胛骨下方附近左右对称的两点开始想象。 (定义增设端口1、2。形成构造。以“手臂”为基础进行设定) 在本该已经完全将感觉机能消去的芳美原本的大脑中,感觉到了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不可能的异样感受。从背部突出形成的,和“黑之水”的暗色完全一致的两只小小的手臂。 形成骨骼,形成血管,形成神经,形成肌肉…… 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粘土来加工的这种感觉,在这七年之间已经变得很习惯了。 (将增设端口1、2的控制设备设为常驻,模式为“翼”) 从背部伸出的两支“追加手臂”在i-brain的控制下改变着形状,指骨和掌骨迅速成长着,同时在伸长的指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皮膜。 在这个过程中,真正的手臂则重复着有规则的痉挛,将“黑之水”一点点地吸收进去。 当背部的器官成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同时开始了对本来身体的操纵。为了支撑因吸收了黑水而增长为将近原来三倍的体重,不把全身的骨骼和肌肉强化到一定程度是不行的。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芳美将手臂从储水槽中取出并将指间上残留的黑水甩落,背部形成的器官——宛如蝙蝠翅膀一般超过三米的巨大翅膀,已经完全展开。 (“黑水”机能安定,i-brain的觉醒等级较通常阶段偏低,身体感觉恢复。) “……就是这种感觉咯?” “黑之水”的本质是单纯的细胞团块,想要从储藏容器中取出或携带的话不和身体连接变化成某种器官是不行的。不过要增设成什么样的器官就要根据连接者自身的兴趣和能力而有所变化。对于芳美来说最中意的就是这个“翼”形态了。 因为这样的话手脚都可以正常活动,而且有了飞行能力的话在战斗中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便利,最重要的是这个样子看起来相当的帅气。 所以最初被告知“自己的身体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决定要怎么变化”的时候,芳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姿态。并没有选择鸟类的羽翼而是选择了蝙蝠的翅膀是因为鸟类的羽翼太过华丽了,会觉得很害羞。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此战斗准备就完成了。 ……很好。 “今天也要加油咯!” 芳美高举右拳同时拍动后背的翅膀。 ——大概是翅膀的尖端碰到了什么东西,背后发出了巨响。芳美反射性地转过身, “啊——!” 房间角落的id读取装置被撞倒在地,呼呼的冒出了烟。 从中央训练场上抬头看到的蓝天今天果然也是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的大晴天。 虽然电脑合成的cg蓝天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和真正的蓝天比起来果然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差距。毕竟这边有着真正的太阳,人造的蓝天可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中央训练场是一个特别的场所。 因为这里是在芳美每天生活的研究设施中独一无二的和“外面”有联系的场所。 高达一百米左右的墙壁包围在四周,上部覆盖着宛如蛋壳的玻璃天棚,直径超过五百米的广大圆形空间。这里每时每刻都充满着春天的生机,洋溢着自然的清香。 从踏出去的脚上传来土壤的舒适感触。 在钛防护墙的大地上铺满了土壤,土壤之上遍地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沿着外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树叶在人造风的吹拂下摇曳着。 向上望去,在巨大的玻璃天棚之上展开的则是绝非人造的,真正的蓝天。 在那之中,洒下万缕箭矢般明亮光线的则是同样绝非人造的,真正的太阳。 在被切下的圆形天空中挂着的太阳一直都是小小的,明亮的。虽然很遗憾没办法看到朝阳与夕阳,但位于那里的仍然是真正的太阳。 因此每当来到这里,芳美都有种自己变得更有活力了的感觉。 站在此处,将身体沐浴在阳光之中,无论是讨厌的事情还是悲伤的事情或者生气的事情,都有种从身体之中融解并蒸发到空中的感觉。 太阳公公发出的光一定饱含着令人充满活力的元素。 所以这个场所是芳美最中意的地方。 ……好舒服。 顺着明亮到快要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向天空望去,芳美舒展了一下身体。 今天是晴天。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昨天也是个晴天。 另外前天也是晴天,大前天还是晴天,不光如此,大概明天,后天甚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会是晴天吧。 要说为什么的话,这里可是位于云层之上的地方。 这里是悬浮于距地面两万两千米左右高空的政府机关研究设施,这一点是在芳美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被告知的。 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可是相当惊讶的,担心着忽悠忽悠地悬浮着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哪一天突然掉下去,想着掉下去该怎么办掉下去怎么办这种事情,结果因为心惊胆战而三天没睡好觉。这件事情芳美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即使是现在还觉得很丢脸。 在学到了情报控制理论,理解了重力控制的构造的现在,理所当然的不会再担心这件事情了。不过那个时候真的是相当害怕,在旁人看来都是充满着一目了然的害怕的样子,直到现在小龙他们都还对这件事…… ——诶? 突然地。 最初还以为是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 最大限度地抬起头,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芳美凝视着玻璃天棚之上的蓝天。 反复的的眨了眨眼睛,即使这样还觉得不够似的揉了揉眼睛之后,再一次下定决心睁开眼睛。 和往常一样没有两样的一片蓝天。 奇怪的地方之类的一概没有。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 头脑中轱辘轱辘运转着将想起来的片段输入“记忆领域”,将空闲的容量和运算速度完全用上,以此完全重现两秒之前视神经捕捉到的数据。 就在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充满了被划出的圆形空间的,无比清澈的蓝天。 正常状态下,仅仅是闪过了一个瞬间。将重放速度放慢到极限,视线一角中注意到的东西是…… 这个……是什么? 停留的时间不足零点零一秒,圆形天空的一端有一个点微小的点。在这个清澈透明的蓝色之中,仅仅那一点点仿佛阳炎一般晃动着。<译者注:科学的讲阳炎即是mirage,中文为蜃景。一种由于大气密度变化而造成的阳光折射现象,详细可参照维基娘。这里个人保留阳炎这个听起来比较美的翻译> 如果说是“偏光迷彩”的话就可以说的通了,不过说成是记忆数据出现了杂音也完全可以令人接受,就只是这种程度的细微晃动。 ……弄不明白呢。 将现实的视线与记忆数据相结合,进一步寻找着。拼命地比较着这细微的晃动造成的变化。 无论哪里都找不出来呢。 膨胀起来的好奇心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果然只是错觉吧。 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力的将两手伸向天空,顺便将后背上的翅膀最大幅度地张开。强迫身体沐浴着阳光并吸收阳光中的活力元素。 已经泄气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兴奋起来了呢。 真无趣啊。 虽然只是说说,不过真希望能有陨石啦,鬼怪啦,巨大的蛋糕啦之类不可思议的东西掉下来。 果然今天也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呢。 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一直期待着能发生什么,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结果只能郁闷的望着天空,就只是这个样子不断重复着。 ——隔门响起的机械声将芳美的注意力从天空中吸引了回来。 中央训练场的入口将圆形的外壁分成了四等分。从芳美进来时的门正对面的门中,今天的对阵对手入场了。 长度适中的黑发以及充满孩子气的茶色瞳孔,因为身上包裹着黑色的紧身战斗服的原因,原本就瘦小的身躯看上去更是显得细小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右臂。 被“黑之水”的暗色覆盖的右臂明显可以看出比左臂要巨大,从手肘开始下方完全的变形成具有金属光泽的两把黑色利刃。 沿着原本手臂的线条延伸下来的那把刀身长度接近两米。 在内侧相对位置的另外一把则稍短。 无论哪一把都有着相当的弧度,是生物一般的形状和金属一般的质感并存的武器。 似乎连钛隔墙都可以轻松切开的凶恶增设 器官。 顺带一提,对于这个手臂,芳美将其戏称为“螃蟹爪”。 将右臂的蟹爪晃来晃去的少年和刚刚芳美一样作出了仰望的姿势,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幅伸展着自己的身体。终于注意到芳美视线的时候立刻将视线瞥向了别处。 雷小龙在上个月刚刚迎来了十四岁的生日,他明明比芳美年长一个月身高却比芳美矮两公分。和芳美一样是纯粹的中国人。露蝶说过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相当般配,之类的。 不是开玩笑。 露蝶一定不知道这家伙的本性。 戒和露蝶在的时候的确能够很随便的笑,很普通的对话。但是那仅仅是表面样子,在只和芳美两个人的时候立刻就会豹变。脸上总是摆出不高兴的表情,紧闭着的嘴一直撇成“へ”字形,即是张开嘴说出的也净是恶言恶语。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不爽呢? 所谓天敌就是指这种家伙把。 好不容易充满的太阳活力,随着叹气一丝不剩的从身体里流了出去。 实验开始十秒前 由机械声音进行的倒计时开始了。 轻轻晃动背后的翅膀,长长的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再度仰望起天空。 玻璃天棚对面广阔的“外面”世界。 那里一定充满了芳美所不了解的快乐事情吧。 偶尔心中会产生冲破那玻璃的外壳,飞向外面的世界的想法。 即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后背上的翅膀依然蠢蠢欲动。 并不是说讨厌这里。 不仅很喜欢训练,学习也并不讨厌,每天的生活还很有趣。 但是七年来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希望能有些变化发生。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总是在仰望着天空。 一天四个小时的教学,每周一次的假日,随时可能进行的战斗实验。 理所当然的每天,理所当然的反复,理所当然的世界。 这就是芳美的世界。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实验开始的警报响了起来。 —————————————————————————— 相隔五百米,少年和少女同时地展开了行动。 ……本该如此,但是少女那边却突然摔倒了。 背部的翅膀正完全张开着这件事被完全忘在了脑后。少女的右腿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预定加速度二点五米每秒的冲刺和翅膀受到的空气阻力发生了巨大的冲突,少女的身体漂亮的仰面摔倒在地上。 隔着七千米似乎仍然能听到声音那般伟大的一跤。 相对的少年那一边,维持着踏出第一步的样子,就像漫画中描绘的那样带着“哐!”的效果音大张着嘴巴,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石化在了那里。已经抬起了一半的右手利爪不知道是该举起还是放下才好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倒下的少女。 少女一动不动。 少年也一动不动。 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两秒钟悠然地过去了。 ——少女那双瘫软在地面上的翅膀突然动了一下。 少年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用被看着都会觉得羞耻的担心表情,挥动抬起了一半的爪子跑向少女。 ……没想到的是。 倒下的少女右臂突然举起并变成了蠕动的黑色大蛇。 已经逼近到少女眼前三步之遥的少年将右臂插入了地面进行急刹车,同时将身体后仰,下一个瞬间,黑色触手从距离少年鼻尖毫厘之差的位置划了过去,少年用左手档开了攻击并借力后跳将第二次第三次的攻击完美的防御下来。 在少年着地的同时,少女一个挺身重新站了起来。 袖子中伸出的黑色触手重新恢复成手臂的形状,后背的翅膀轻轻地震动着将沾上的泥土抖落,同时走向呆住的少年,“砰!”的一声给了少年头部一拳,满脸通红地大叫了起来。 看起来是把少年的行动误会成打算对自己展开攻击了。 因为像素太差了没法读出她嘴唇的动作,果然是在喊着这种场面下的定例的“犯规”或者“卑鄙小人”之类吧。 完全是不讲道理啊。 受到了脑袋可能会被打出一个凹陷的攻击还被蛮不讲理对待的少年也丝毫不甘示弱。直到刚刚为止还留在脸上的担心表情完全消失了,眉毛倒竖,嘴角也扭曲着。仿佛要将刚才的仇完全讨回来似的,右手臂的利爪一闪,指着慌张躲开的少女,仅仅回了一句话。 似乎说了相当刻薄的话。 少女的肩膀因为愤怒而发抖,右边翅膀突然爆发分成五条触手袭向少年。 少年避开了侧面袭来的两条,打落了前方袭来的三条,利用巨大的爪子反击刺向少女的咽喉,少女用左侧翅膀将利爪缠绕住。再一次,世界静止了。 一瞬间的寂静。 两人互相以准备杀死对方的眼神对视着,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下一个瞬间,直径五百米的广大训练场的所有角落都毫无遗漏的化作了舞台,激烈的舌战的爆发了。 少女像机关枪一样吐出风暴般的言词,少年则像狙击枪一般以直击要害的词语进行反击。两人的攻击一钢一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无论哪里都清澈无瑕的十二月的蓝天之下,互相握紧了拳头,带有稚气的脸染上了愤怒的红色,两个魔法士之间到死也没有谁会退让半步的“战斗”不断重复着。 一方扇动着连战车都可以吹飞的巨大翅膀。一方挥舞着连骑士剑都可以轻松折断的凶恶利爪。嘴巴不停地动着,脸上一副稍稍含泪的愤怒表情。一丝都没注意到被人在自己的头上三千米的地方用fweye注视着。 若是将fweye的偏光迷彩解除的话,也许会有被注意到的可能性吧。 ……这是在干什么呢啊。 黑兹感到了一阵头晕。 所谓fweye就是在充入氦气的橡胶气球之上搭载了电池,摄像头,偏光迷彩以及姿势控制用马达,并通过缆线和母船相连进行物理性连接的“浮游式有线眼”。在云海之上完全随风飘浮,通过调整取景器的方向进行画面采集,将采集到的影像数据通过缆线实时地传送回母船。是一种简易型的船外探查索敌系统。 从摄像头的连接端口垂下的通讯缆线,穿过五千米厚的云层到达一万米下方,经由船外部的端口和眼前的主监视器相连接。 欧亚大陆南部喜马拉雅山脉上空,海拔高度一万五千米。 一五〇米级高速机动舰“hunterpigeon”的操纵室。 在操纵席上轻松地翘起二郎腿,黑兹板着脸盯着监视器,一半原因是因为预料之外的事态而感到疑惑,另一半原因则是在拼命忍住快要爆发的大笑。 因为如此,监视器上的影像不停地出现干扰。 由于少年和少女所在的玻璃巨蛋外部展开着偏光迷彩,不借助i-brain力量的话是没办法看清里面情况的。对偏光迷彩展开的模式进行逆运算以此窥视内部,结果看到了这个不禁令人大笑,导致画面处理中断什么都看不到了的漂亮场面。黑兹从刚刚开始,就不得不重复着每一秒都中断数次的情况来进行观察。 真是了不起的精神攻击。 如果少年和少女中的任何一个人作出更离谱的事情的话,说不定就会害脑子里的血管爆裂而死吧。 “哈利” 忍住张开嘴就要想要大笑的冲动,装做冷静的声音叫了搭档的名字。 ‘了解’ 心有灵犀——虽然有这种形容将电脑当作对象能否使用的 疑问,但是已经和黑兹相处了相当长时间的huntepigeon号管制系统的模拟人格“哈利”的确已经了解到了黑兹的意图。fweye的动作瞬间发生了变化。 调整为广范围的广角模式后,可以看到“岛”的外观。 像这个样子从正上方观察可以看出,“透镜”这个形容可谓最适合不过了。 位于海拔高度约两万两千米,一直延伸至地平线尽头都没有中断的广阔漆黑云海之上,岛的姿态几乎都被隐藏在偏光迷彩之中,只有直径五百米左右蛋壳一般的天棚暴露在外。 city·北京内部极密建造的开发情报控制能力者用的研究、实验设施。 由于内部培育的实验样本存在着暴走的风险,为了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将损害控制在最低程度,所以建造了这样的隔离性设施——至少委托人提供的报告书上是这么写着的。 ……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吗? “哈利”,看着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是一直以来和搭档说话时的下意识动作,“委托人那边有什么行动吗?” ‘六天又两小时之前就一直从city·莫斯科的网络监视着了’,对机械合成音来说格外有抑扬顿挫的高音男声答道,‘未发现莫斯科军有明显的行动,议会表面上依然作出做维持和新德里军合作的样子。’ “那么,惯例的报告书的内幕呢?” ‘例会已经在八个小时之前结束’,哈利立刻回答,‘比这更多的情报在city的资料库里并不存在。’ “没有……内幕吗?” 就是说束手无策吗,黑兹轻轻地砸了下舌。 像是在寻找答案一样来回移动着的视线停在了墙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户上。穿过耐压玻璃看到的这个世界由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构成了强烈对比。像是要将质量最大限度固体化一般浓密的黑暗与不停吹打着要将一切吹散一般的暴风雪。在遥远的那边,头上三千米之上的空中覆盖着的铅色云层现在正隐藏在黑暗之中。 追溯到迄今为止的十二年前,在将世界封闭在了永远的寒冬之中并成为引发世界大战导火索的那次天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之中,散播出的大量遮光性气体覆盖住了天空,毫无间断的大雨持续了一周之久,从那以来这个世界便告别了蓝天。 云层之上是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 ……嘛,也是托这件事的福才让我这种人能有饭吃。 他打了个响指,头顶上显示着立体影像的辅助监视器便移动了他眼前,显示出由委托人送来的和这一次工作相关的报告书。记载着那边调查出来的有关于这座有问题的“岛”的来历,建造目的,内部构造等等不可或缺的事项。 不过尽管如此。 看过一遍之后印象最深的词是“不明”的这种玩意儿到底能不能被称为报告书,黑兹心里充满了疑问。不足二十行的简洁报告书中写着“不明”的条目竟然有三十七条。“内部构造:不明”;“能够预料的障碍:不明”:“内部有无生存者:不明”……简直就是“不明”的大甩卖。 在一堆“不明”之中唯一比较详细的是“岛”当时建造的记录。在大战爆发的两年前,公元二一八四年开始建造,开发项目在北京自治军内部也属极密事项,仅有数名研究员进行指挥进行,实验样本的开发代号为“龙使者”之类之类的事情。不过这些记录对于现在的黑兹来说是毫无价值的事情。 黑兹必须只依靠着这一张报告书提供的内容单独潜入“岛”,找到实验数据夺取使用的样本,并且还要在新德里军预定于七天之后进行的总攻击发动之前漂亮的逃出来才行。 与其说是单纯的特攻。 ……这完全就是找碴而已吧。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反悔了,就像扔出去的骰子那样只有看到结果才能停止。 将郁闷的视线移向膝盖上方悬浮着的另一个监视器,环绕着在雷达的中心位置用交叉的红线交点表示的hunterpigeon,每十千米的位置都刻着一个圆,上面还有六个蓝色的光点,那些是莫斯科空军的空中战舰。 黑兹的护卫?当然并非如此。 这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围歼布阵,显然是为了给黑兹一种“要是逃跑就像你开火,赶紧好好工作”这样无言的压力而来。 “……呐,哈利” ‘又怎么了?黑兹’哈利用敷衍的声音说着。 “能攻击那群家伙吗?” ‘……您在说什么傻话。’哈利投过来冰冷的视线。“视线”这个说法并不是比喻,辅助显示器上用三条横线表示出的漫画式脸孔,用无表情的眼睛和略微扭曲的嘴漂亮的表现出了“冰冷的表情”。 “果然是这样啊……” 黑兹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 本来事情的起因是在一个月之前。黑兹在澳洲city·墨尔本的遗址北部约八百公里的边境村庄接受了一个委托:因为支持村庄生活的大型发电设备已经几乎无法工作,所以希望能够去西面的地方发掘其他的设备——只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委托。 本该是这样的。 第二天,黑兹拿出干劲前往目标设备的地方途中,hunterpigeon遭到了令他措手不及地突然攻击而坠落,狼狈地逃进了设施之中结果受到了应该是战前制作的无人攻击系统的全面攻击。 发电设施似乎在大战中被city·墨尔本加上了诱杀陷阱这种完全没必要的礼物。 黑兹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是如何活下来的了。最终黑兹和相当于两个师团战力的无人攻击系统连续战斗了三十个小时,最终潜入了最深部将指令单元破坏,好歹将委托完成了。 当然的,村子里的人都非常高兴。 但是在支付报酬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预定支付给黑兹的报酬是五千通用货币,这个出价是绝对不低的,毫无欺诈完全是恰当的薪水。不过黑兹当初交换的合约上有着“必要经费另行要求”这样一条多余的条款。 hunterpigeon被击落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赶来的熟识的修理厂老板表示可以修理并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过并不是简单的修理,而是一五〇米级高速机动舰“hunterpigeon”的修理。 一个月之后黑兹发给村人们的信件上写着的金额是,“六百万通用货币”这种无理取闹的数额。 村子从祭典一般的欢快气氛一瞬间急转直下,仿佛被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如果有六百万的话,最新型的全装备二五〇米级战舰都可以买得起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就算将身体吊起来也没法挤出这么多的钱。不过话虽如此,怎么能背叛村子的恩人呢,村子里的大人,小孩以及老人挤在一起讨论着这个问题。不过讨论完全不能得出一个结论,讨论到到底是为了支付六百万而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发电设备卖掉,还是在晚上恩人睡着了的时候砍掉他的脑袋的时候就完全无法进行下去了。 而难办的是黑兹对于这种状况最没辙了。 第二天早上,在进行着徒劳地讨论而筋疲力尽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将设备卖掉的村民面前,黑兹潇洒的现身并将合约上“必要经费……”那一行文字划去,对着哑然的群众微笑着说: “船的坠毁是我的失误。” 结果黑兹摇身一变成为了村子的英雄,得到了成倍于之前的丰盛款待。顺带一提,同时也陷入了身负六百万通用货币欠债的地步。 虽然是装酷而夸下海口,但是六百万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赚到的,偏偏还倒霉找 不到像样的工作,最终走投无路的黑兹遇上了莫斯科军的特工。 想让你稍稍去一下云的上面。 不在合约上盖章的话就不能被告知更具体的作战内容。 报酬方面,定金二百万事成之后再追加三百万,根据成果还能得到三百万的奖金。是实际行情的一百倍,不错的条件吧。 无论是何等可疑的委托,这对于黑兹来说都是宛如上天赐予的宝物。 黑兹二话不说接受了这个委托。一般情况下不用考虑都会用到的数种交涉手段完全没有用到。无视说着‘至少要先调查一下内幕再接受啊’的哈利。当场就在合约上打上了自己的电子署名。结果在听完“详细的事情”的事情之后,不禁想将这名特务打死。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是自古以来就没有改变过的,这个世界的其中一条真理。 “……打死我也不会再接受city的委托了。” 面对黑兹的抱怨,哈利回了一个“叹息的符号”来表达自己的表情。 ‘那真是明智的选择。……话说回来’,三条横线构成的漫画式的脸像老虎机一样转动起来,之后变成了数字式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到了作战开始的时间了。’ “——真没办法啊~”,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苦笑,“动手吧。” 将手掌按在埋入了操作终端的液晶触屏上,简单的宣告了一句话。 “开始准备上浮。” ‘了解’,和之前的声音完全不同,以毫无变化的机械声音回应道,‘当前时刻将通常工作暂时中断,全部系统转而进行‘上浮准备’工作。’ 在声音结束的同时,眼前哈利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图形与数值覆盖住了操纵席的四周。 黑兹轻轻地打了个响指,视线瞬间扫视过在周围三百六十度展开了数层的立体影像监视器。i-brain飞速的运算着,本来的话为了确保乘员的安全而设定成绝对不能操作的无数进程接二连三的被强制停止。直到全部过程结束所消耗的时间区区十秒。关闭周围移动着的无数辅助监视器,最后眼前仅留下显示着“所有进程正常结束”的唯一一个,用视线来确认画面角落的“承认”图标。粗暴的拔下后脑上的线圈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hunterpigeon的主动力机关“wz-0型演算机关”的停止准备到此结束。 所谓演算机关就是指一台笨重的电脑,通过情报控制将从外部吸入的空气低温化,将变化的热量驱动电脑进行并列处理和重力控制。进一步的,给被夺去了热量的空气附加上运动能量并向任意方向排出,以此获得推动力。这个机关也被称为汤姆逊型第二种永动机关。 不仅是hunterpigeon,世界上的军队甚至是个人拥有的飞行舰艇的动力全部都是对“演算机关”的利用。 这个系统的缺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能在云中运转。 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厚达五千米的云海内部广泛分布着强大的电磁场。以秒为单位随机变化着的电磁场分布在各个细处,会在情报之海的内部形成如同电脑病毒一般的构造,对船的演算机关以及魔法士的i-brain活动造成妨碍,从为了情报控制而开放的频道进入的病毒会在电脑的内部发出巨量的干扰,从而诱发无数的错误。 对抗方法只有一个。 将演算机关维持在停止状态突入云海,计测周围的电波状态来确定病毒的构造。使用另外的处理器——比如利用魔法士的i-brain来构筑对抗病毒的防火墙。之后在导入防火墙的状态下再度启动演算机关。 在云海里航行的过程中,为了对应不断变化的病毒构成,魔法士要时刻连接到“情报之海”和脑内的错误进行持续的对抗。 一步出现了错误就会导致i-brain的崩坏,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作业。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在说完最后这句话之后演算机关完全停止,所有的动力切换到了备用电池的线路。 被黑暗淹没的驾驶室,黑兹一个人看着发出淡淡光亮的操作终端。 “……那么就开始吧。” 驾驶室四处传来被细微的震动,手动操作着的船体开始缓慢的上升。 从现在起的数分钟时间,是即使只有零点一秒出现了失误也意味着死亡的绝命世界。 —————————————————————————— 距离地面高度一万八千米到两万两千米。 对于从大战中存活下来的不足两亿的人类来说,这个数字的意义等同于“绝望”。 十二年前,世界上的一切被火焰包裹,那是将二百亿人的生命和两千零四十一座city从地球上消灭的战争。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天气控制卫星的事故。 两颗分别设置在南极和北极上空的大气控制卫星发生了原因不明的暴走,泄露出的对干旱用遮光性气体将世界每个角落的天空都严密的覆盖了起来,形成了厚达四千米的云层。 世界被零下四十度的空气,永不停止的暴风雪以及生物无法生存的永久冻土支配了。 能量供给几乎全部依靠太阳能发电的人类一夜之间从辉煌的宝座上跌落。围绕着仅存的少许能量资源与地热、风力发电设备而爆发的世界大战在眨眼之间吞没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宝贵的资源像流水一般被浪费掉,连“情报控制”这唯一的希望都被作为杀人的道具来使用,最终导致非洲大陆永远地被从世界地图上消灭。当注意到的时候,人类这个种族已经被逼上了悬崖边缘。 在没有产生任何胜利者的情况下,战争结束了。 人类逃入了从战火中幸免的七座city之中,或者过着将希望寄托于大型发电设备,过着连明天都无法保证的日子。从那之后过去了十二年,今天世界依然在永远不会结束的冬天之中蹒跚地在通往破灭的道路上前进。 不过先说明一下,这个世界还存在没有放弃的人。 他们凭着“情报控制理论”这个人类获得的新武器,开始向将世界封锁在冬天的那铅色天空展开对抗。将为数不多的资源收集起来,开发出能够想到的一切类型的演算机关,这些寄托着人类希望的无数艘船却连一艘都没能到达那片蓝天。在经过三年的尝试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能性。 “云的里面不能进行情报控制” 实在是过于单纯的却又令人绝望的铁则。 ——将天空封闭,拒绝人类侵入的电磁场之海。 必要的东西有两样,展开防火墙的同时可以让船继续飞行的“高性能演算机关”以及能够以比病毒侵蚀i-brain的速度更快的构筑起防火墙的“超高速演算能力偏向的魔法士”。 人类的技术至今还无法实现这两个条件的任何一个。 公元二一八九年。 在人类拥有的全部航空舰艇之中,能够飞到云层之上并且能够达成这种飞行的i-brain拥有者,仅仅有三对。 city·伦敦所属,二〇〇米级别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号及其主人“爱德华·扎因”。 city·马萨诸塞所属,七五米级超高度索敌舰“fa-307”及其主人“克蕾雅·no.7”。 另外的最后一组。 所属不明,一五〇米级高速机动舰“hunterpigeon”号及其主人“瓦米利奥·cd·黑兹”。 对于生存于地面的人类来说,云层的彼端是遥不可及的世界。 ———————— —————————————————— “——要上咯!” 随着充满活力的喊声,芳美全力拍动着背后的翅膀,飞上了训练场的上空。 一口气飞到即将撞上玻璃天棚的位置时,将翅膀张开到最大幅度扇动空气而停在了那里。 与从地面上看向这边的小龙视线交汇。 战斗实验已经进入了第三回合。 第一回合在两人激烈的吵架当中以平局收场,第二回合在刚开始的时候小龙的爪子就卡在了训练场中最大的一棵樱花树上,为了不让难得成长得如此巨大的树受伤而暂时停战开始对樱花树进行救治,结果又是平局收场。 这样那样的到了第三局。 就在这里彻底的分出胜负吧。 (知觉处理加速为十倍) 对脑内的感觉处理系统进行强化,认识力被强化到了与被身体构造控制加速了的身体运动速度相平衡的程度。在流动变得非常缓慢的时间之中仅有两人,自己和对手“普通”地运动着。 (细胞排列设定为“圈”,绝对情报防御,展开) 以纳米级别调整全身细胞的排列,在身体组织上构筑细微的论理回路。以“绝对情报防御”将情报构造强化至理论极限的龙使者的身体,除了脑部之外任何部位受到的损伤都可以在一秒内修复,可以完全阻断所有的情报构造体攻击,是具有着无敌的攻击、防御机能的元件。 两翼的尖端瞄准了地面摆出了驾驶。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拉弓一般积蓄起力量。 ——上啊。 (改变身体构造) 翅膀被解放了。 如黑色的蝙蝠翅膀爆发地收缩肌肉向着地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同时“身体构造变换”在构成翅膀的整个情报构造体上发动,将细胞排列改变形成鞭子一般的触手,左右的翅膀变形成两条触手并高速地伸长编织最终融合。像是放开拉长的皮筋一般急速消减着距离,对下方一百米远的少年发动了突袭。 紧绷着的神经由于突然地解放而跳动着。 失去了翅膀的身体没有了对抗重力的方法,开始了自由坠落。 地面上的小龙摆出了迎击的架势。两腿略微分开,右臂的利爪置于腰间,正面应对袭来的黑色触手。 天真。 在即将进入爪子攻击范围的瞬间触手爆开了,分成十条绳子般有着尖锐矛头的触手在小龙的头顶上张开,从四面八方同时瞄准龙使者全身唯一的要害——i-brain发动了攻击。 小龙的反应十分迅速。 连刹那的犹豫都没有地向左前方踏了一步,右臂的利爪一闪将左面袭来的四条斩飞了,同一时间手肘内侧另一把利刃也作出独立动作迎击正面而来的两条。 大量表示这损伤和痛觉的数值闪过芳美的i-brain 仅仅用了一毫秒的进行状况确认,被斩飞的正面与左面六条触手受损范围是前端一米左右,从锐利的断面开始体液用比喷出更快的速度开始修复构造。 空中残留的六条被斩下的尖端开始慢慢地融解。 脱离了i-brain支配而无法维持构造的组织在重力的作用下回归成一升左右的黑之水落下。为了攻击而迂回到小龙后方的两条触手瞬间停止了动作,在空中将融解的黑之水接住并同化构筑成新的身体组织。 到此也仅浪费了零点一秒。 但是小龙已经离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开始向着芳美落下的地点跑去。 这样下去会被近身的。 将背后的触手收回也来不及了。 不想办法停住的话。 经过瞬间的判断,操作迂回到右面的两条完好的触手,匆忙的刺向小龙还未落下的右腿。 小龙并未停下。 被触手贯穿的伤口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反而将触手卡住以此来封住触手的行动。在完全无法减速的情况下仅仅三秒就会进入爪子的射程了。 糟糕。 和利刃向上一闪几乎同时,芳美着地了。没办法完全承受负荷的脚部关节发出了悲鸣。无视!仰身奋力地打算将依然插在小龙右腿上的触手拔出来。 黑色的爪子掠过了芳美的鼻尖。 腿部被抓住的小龙向后稍稍失去了平衡。 带着金属光泽的巨大利刃在眼前三公分的位置滑过。 脑内闪过一丝违和感。 本该在手肘内侧的另一把利刃无论在哪里都没有看到。 在身体和神经之前,i-brain作出了反应,一瞬间伸长了一倍的右手臂向后支撑着体重,芳美的身体跳向了后方。 下一个瞬间小龙的左脚爆发出力量。 从脚尖刺穿了运动鞋冒出的黑色利刃。 一闪将支撑着芳美的右手前端斩断了。 牺牲了右腕之后勉强逃开的芳美在后方三米的位置落地,同时全力地挥动插在小龙右脚上的触手。 包括“黑之水”在内重一百二十公斤的瘦小身体被甩向了空中。 由于无法抗拒离心力的作用,触手放开了小龙的右腿,从圆周运动中解放的身体就在那个状态下转了半圈之后无声着陆。右腿上被穿透的洞已经被塞住了,左脚上的利刃也回到了右手肘的内侧。 在这期间芳美修复了被切断的右臂,背后的触手回收了已经融解的右臂并重新恢复成了翅膀的形态。 从芳美最初的攻击开始,只经过了十秒。 双方身体所受的伤早就已经完全恢复。 任何损伤都可以瞬间修复的龙使者之间的战斗中,互相对对手身体进行的攻击完全没有“妨碍对手行动”之外的任何意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瞄准i-brain的致命一击。写入两人脑内的训练用程序会在检测出所谓“致命的一击”的时候弹出战斗结束的命令,强制终止攻击动作,这就是训练结束的信号。 直到任何一方作出能够杀死对方的攻击为止,战斗一直不会结束。 这一次一定。 芳美张开翅膀,冲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嘞?……” 终于注意到了。 保持着长大着嘴巴的状态,芳美愣在了那里。 第一次的时候还认为只是错觉而已。 再三的揉了揉眼睛,这样还觉得不够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再一次决定看向天空。 心脏大大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会有错了。 视线的中心靠近太阳的位置。 蓝天中宛如阳炎一般晃动着的。 (实验进程终止,全部防护解除) i-brain发出了警告。 —————————————————————————— 在四千米下方的玻璃巨蛋内侧,少女仰望着这里。 是之前那个有翅膀的少女。 圆睁的双眼,惊讶着张开的嘴以及那条般配的三股辫,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其实长得相当可爱。不过距离我的守备范围还早了五年呢,黑兹这样想到。 稍微迟了一点,少年那边也注意到了。 和少女一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从这边看上去似乎是相当充满活力的小鬼。少年这边身高比较矮,对于男孩子来说稍微有些形势严峻啊。嘛,今后应该还会成长很多吧,加油咯少年。如此这般地黑兹思考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面辅助监视器上显示着天空的样子,毫无障碍物的无尽蓝天上只有那颗小小的白色太阳。沉醉于直到地平线尽头的壮观景色 ,黑兹开始仔细品味起飞上云端的愉快滋味。 接下来。 ‘一瞬间就露馅了呢。’哈利冷静地说出了不希望被发现的事实。 “……是啊”,没想到会在作战的时候出问题。 ‘这在之前就已经指出过了’,由三条横线作出的冰冷表情表示在黑兹的眼前,‘廉价的偏光迷彩在性能上无法保证的因素很多,特别是在以魔法士为对手的情况之下。’ “回去之后去买最高级的吧。” ‘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说不定的确是那样。 ‘……那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藏起来了吧。” 不耐烦的用理所当然的答案回答了哈利的疑问,黑兹打了个响指。 “……冲进去!” ‘了解’,哈利迅速的作出了回答,‘偏光迷彩解除。’ —————————————————————————— 天空宛如水面一般产生了波动。 在四千米远的上空,通过扭曲周围的光而让内部的物体看起来透明的偏光迷彩屏障被揭开,一艘巨大的船出现在了空中。 看到这幅景象,仰望着的芳美惊呆了。 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航空舰艇。 全长一百五十米左右。 细长光滑的流线型轮廓。 从舰首突出的位置可以看到只在教科书上见到的荷电粒子炮发出的凶恶的光。 外表清一色的涂着略显暗淡的鲜血一般的红色。 另外船身的侧面用蓝色的涂料潦草地写着“hunterpigeon”。 “……好……” 芳美无意识地低声说着。 用充满感叹的声音。 “……好帅气!” ——小龙全力的对着她的头打了下去。 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来不及进行痛觉处理。芳美用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坚定视线看向小龙。 “干吗打我啊!” “还不明白吗?”这样叫着的小龙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激动,“笨蛋啊!你是个笨蛋吧!” “不要说成笨蛋啊,你这个螃蟹男。” 虽然注意到的确是自己这边搞错了什么,但是不能在这里退让。 “谁是螃蟹啊,这个蝙蝠女。” 小龙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芳美也毫不示弱地提高了嗓门。 “不要说是蝙蝠啊。” “如果不是蝙蝠的话那就是乌贼了!你个笨蛋乌贼女!这个状况意味着什么……” 突然地,小龙停止了大叫。 接着芳美也注意到了。 将阳光遮蔽的巨大影子。 小龙的嘴维持着欲言又止的状态,芳美的拳头停在了一触即发的状态,两个人徐徐地抬起头。 深红的船影迅速的向玻璃天棚逼近。 那之后数秒,发生了各种连锁反应。 巨大的船停在了距离玻璃天棚毫厘之差的地方,从船上投下了三条缆绳打入了天棚。缆绳前端设置的吸盘漂亮的吸附在了玻璃的表面。 接着响起了宛如打破了一百万张瓷盘的可怕声音。 通过情报操纵应该已经拥有胜过钻石硬度的玻璃碎成了粉末,在训练场上空打开了一个直径二百米左右的大洞之后,船再度开始了降落。 训练场中警报大作。 芳美基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将背部的翅膀变为触手向空中击出。黑色的触手像枪一样笔直的命中了船体,但是输给了装甲的强度被弹了开来。破碎的玻璃碎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化作了无数的刀子从天而降。真正的雨是不是也像这个样子呢?芳美脑中冒出了这一不合时宜的想法。再次因为突然加速而仰面摔倒而发出了小声的惨叫。上方被小龙用身体挡住了,一时间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落下的刀子般的碎片被小龙的爪子尽数击落,玻璃之雨很快便停了。像是从被小龙按住的状态下逃跑一样,芳美站了起来。 “hunterpigeon”的标志近在眼前。 深红的船无声的降落在训练场的正中。 一个男人从侧面的门里跳了下来。 门距离地面有着相当高的距离,大约有三米。男子用相当漂亮的姿势着陆之后轻轻地掸掉裤子上的尘土。在陷入混乱的芳美与小龙面前作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装模作样的男人。 身高将近一百七十公分,外表看上去是西洋人,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但是,这只是从芳美那贫乏的知识得来的推测。黑色的套装和颜色相同的黑色皮靴,在那之上穿着和船的颜色相同的暗红色夹克。锐利的右眼由于缺乏色素而显出独特的血色,左眼是浅茶色,两眼的颜色不同显得异常醒目。 最惊人的是那个发型。 由于混在凌乱的让人不禁认为是染出来的鲜红色头发当中,只有一缕前发被染成了浓重蓝色,而让整体变得格外鲜明。 红色这种颜色说不定代表着特别没有常识。 “……啊——” 男人开口了。 芳美反射性的摆出架势,小龙也同样。 “……那个,什么来着”,男子无奈地挠了挠头,男人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之后,先是用英语,之后又用北京话重复了一遍“老老实实的投降……估计是不可能吧……” 完全是没有干劲的声音。 —————————————————————————— 黑兹带着郁闷的心情观察着少年少女的样子。 说实话,干劲几乎降到了最低点。 这个样子实际对峙的时候,本来就不多的干劲更是减得越来越少了。说是特殊类型的魔法士样本之类的,但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也仅仅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而已。将这两个小孩抓住卖给军队这种事情,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就无法回头了。 (系统启动,功率设定为百分之三十) 在头骨内侧i-brain开始了活动。没有罗嗦的系统信息和麻烦的启动设定的话,那个能力就只有一种,就是对周围的全部物质进行“预测演算”。运动系数的增幅和物理法则的控制这种便利程序并没有被安装在黑兹的i-brain中。 少年和少女用眼睛交换了一下信号,下一个瞬间二人同时的展开了行动。 少年从右,少女从左。 那么,会怎么发展呢? 在这样思考的瞬间i-brain就作出了回答,预测的依据是之前看到的少年与少女的战斗。少年的攻击是一点二七秒之后,少女的攻击是一点三一秒之后。少年老实的从右面用利爪发动攻击,少女则同时从稍稍偏离的左边用两条触手当作诱饵,零点一三秒之后真正的三条从后方袭来。从这个速度和形状来看,冲击波可以无视。 脑内已经给出了将攻击最高效地进行回避的方法。 和预想的一样运动着身体,上半身后仰,以毫厘之差闪过了利爪。视线的边缘可以看到掠过下颚的前端的爪子,右腿向后一步支撑起身体并滑入了触手之间的空隙。偏离了目标的爪子和当作诱饵的触手发生了碰撞,因为这个碰撞而稍稍震动的真正进行攻击的触手从黑兹的右肩上擦过。 少年与少女的动作同时停住了。 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武器与对方的表情,对只有一般程度运动速度的对手发动的自己的攻击被避开了这种事情无论如 何都不能接受。不过即使是比通常等级还要高出十倍的高速运动,攻击位置都被完美预测到的话,也不难回避。 话说回来,刚刚的预测稍稍有些天真了,少年的利爪比预测快了零点零二秒,少女的触手从预测位置偏离了两毫米,稍稍令人刮目相看了。将i-brain的转速提高,并用正确的情况替换掉预测的结果。 (修正完成) 修正到两人无法作出“理论上不可能回避”的攻击的程度,他们的攻击已经绝对不可能命中了。 这一次的动作也属于预测的范围,向左退后一步稍稍调整了姿势,同时从怀中掏出了枪指向了一秒之后少年的头会到达的位置。 糟糕。 即将按下扳机的手指停止了动作。 一切的动作都和预定的时间分秒不差,一秒之后少年的头部出现在了预定的位置。少年并没有注意到,黑兹右手的食指只需轻轻的移动一下,毫无疑问的就会因为自己的脑袋被射穿而死。 真是危险。 委托人的契约内容中表示无论如何都需要活着的样本。将i-brain破坏这个选择是必须排除的。如果这样的话要射击哪个部位呢?是手臂还是腿或者腹部甚至是心脏呢?不过从刚才的战斗来看,这些家伙似乎能够随自己的意志任意的修复身体。 ——考虑到这些,黑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眼前的少年和少女在i-brain没有被破坏的状况下一切的攻击都无法造成伤害。 而自己还不得不活捉这两个人。 怎么办? 两位魔法士没有错过这一瞬间。 从前后两面对黑兹发动了夹击。少女的触手和少年的利爪径直的瞄准了黑兹的头。 瞬间的一个侧步进行躲避,却没有完全躲开而在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伤口。即使如此仍然没有失去平衡的身体在落地时,注意到了i-brain作出的未来预测而吓得变了脸色。 而少年和少女还没有注意到。 由于黑兹闪开了攻击,失去了目标的二人的攻击依然笔直的向前挥去。 两个人的攻击在黑兹头部本该呆着的位置交错而过。 而在那个位置前面。 两人终于注意到了。 用不敢相信的眼神凝视对着自己的头部突刺过来的对方的攻击。 理论上无法回避的攻击。 毫无犹豫的致命的一击。 在思考之前i-brain就作出了行动。 (预测演算成功,“虚无的领域”的展开准备完成) 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 ——随着小小的声音,世界被静止了。 黑色的水泼到了脸上,少年和少女发出了“哇”的惨叫,慌张的用力揉着脸。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各自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爪子与触手。 爪子与触手前端两米左右的部分全都干脆的不见了。 切口呈现平滑的曲面,像是被一个球形的空间剜掉了一般。而失去的部分则是融解成黑色的液体弄湿了两人的脸。 两人都是一副没能明白自己为什么得救了的样子晃着脑袋。 另一方面的黑兹则是。 (系统强制结束,再启动需要一万两千秒以上的休息时间) 脑内表示出来的无情的警告信息上,因为“虚无领域”的展开计算而导致疲劳积累到极限的i-brain为了避免冻结而强制停止了系统。到能够再启动为止需要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理所当然的,战斗也无法继续了。 最糟糕的发展。 少年和少女的眼睛看向了这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救了这个事实,两人显得不知所措。 ……该死 能够收拾这个局面的方法黑兹连一丝一片都想象不到。 收回一直保持着伸出姿势的左手,右手扔掉拿着的枪,做了一次大大的深呼吸之后。两手满满的高举过头顶,放弃似的宣言到。 “——投降” 完全跟不上状况的少年和少女楞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在搞什么啊。 这样消极的想着,黑兹仰望起天空。 第二章 芳美的漫长一日 ~intruders game~ 那座岛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存在于那里的呢。 根据记录来看,建造的开始时间是公元二一八五年。情报控制理论实用化的两年后。大战爆发的一年前。在各国解决能源问题方面陷入了困境,作为打开局面的策略而开始试作各种类型的魔法士那时候的事情了。 进行开发的是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仅仅数名研究员组成的city·北京最高议会直属的秘密组织。计划的存在不光是对一般市民,甚至对于军队上层都是保密的,一切作业都是在极密的情况下进行。一年之后的公元二一八六年二月,直径两千米,高度五百米的巨大建筑物浮上了两万两千米的高空。 建造目的有两个,其中之一是为了进行在当时世界上还未到达实用阶段的重力控制系统的运作试验,另一个则是继续进行那个时候在city·北京已经难以继续的特殊类型魔法士的隔离实验。本来由于完全没有留下这之后更详细的记录,所以具体的研究内容一概不明。也许是在大战之中遗失了,又或是最初的时候就不存在。在唯一被发现的一本研究员日记中得到的“龙使者”、“黑之水”、“生物学的操作”等只言片语就已经是全部了。在这之上虽然有着多种假说,但是仍然逃不出推测的范围。 但是将当时的city·北京最高议会议事录的片段进行统合之后,至少确认了最高议会直属的研究机关曾经进行过样本的育成,而且偶尔会发生暴走事故这件事。 虽然有着隔离实验设施的名号,但是实际上是处分无法放任不管的实验体的处刑场而已——曾有人振振有词的主张着这种说法。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证据,大战中和这些实验体相似的魔法士是否活跃过的记录在任何一个city的资料库中都没有留下。 极密中建造的研究设施和没有投入实战的魔法士。 指挥研究的最高议会成员在大战之中都相继的去世了,唯一可能知道研究内容的特务三课的构成人员身份也无法确认。战后的十二年间,岛就一直不为人知的持续漂浮在历史的黑暗之中。 情况发生变化是在一年前。 公元二一九八年二月二十二日,那一天在大战中残存下来的七座city之一的“神户”从地球上消失了。直径两万米,高度一万米,内部容量两千立方公里,人类诞生以来建造的最大建筑物之一,在一夜之间化作了瓦砾之山。 city·柏林派出的调查团提交的报告中指出,原因在于“mothersystem”在管理之中出现了错误导致数据溢出——相信事件发生一周后向全世界发表的这份报告的人可以说连一个都没有。 生存下来的“原”神户市民的证言在世界上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那一天,他们见到的种种奇怪现象,“巨大的手臂”、“巨人”、“蓝天”…… 正面对抗巨人的两名魔法士。 将各种各样的臆测统一到一起之后。有人说,背后的操纵者是city·柏林,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才派出了调查团。 也有人说,由于神户的高层人员进行大规模的情报控制实验,才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还有人说,神户毁灭的真正原因是mothersystem的暴走,mothersystem的核心其实是魔法士的i-brain,为了延续人类的生存而被当作祭品的魔法士所留下的诅咒导致了city·神户的毁灭…… 不管怎么说,事件的真相之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重要的是,这个事件再度点燃了大战过去十年之后人们已经变得淡薄了的危机意识。 事件发生两周后的三月八日,组织了战后的首次正式全city联合会议。议题只有一个,确立city间的协力体制。围绕着神户的事件各自试探着对方的底细,剩下六座city的代表形式上地对失去的一千万条生命献上了祈祷之后,会议终于进入了正题。将自己拥有的优势情报当作外交的见面礼而无偿地互相交换之后,带回了各自city的研究机关。 而city·莫斯科和city·新德里几乎同时到达记录中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简单的说,就像是拼图游戏一般。 各国所持有的情报都只是破碎的片段。而仅凭手中的片段不但完全无法弄清全部的真相,甚至连那是云还是空罐或者是狗屋都无从判断。 但是一旦集合了一定数量的片段情况就会大相径庭。确定了片段之间的关联性以及在整体中的位置之后。就像一副巨大的画被暴露在众目之下一般,从缺少的空白部分之中,被历史黑幕掩盖的真实就能够浮现出来。 云海之上漂浮着的,巨大的人工建筑。 试作阶段的重力控制机关,以及有着暴走危险的实验体。 距离city·新德里东北方向仅仅五百公里的喜马拉雅山脉上空,海拔高度两万两千米。 ——经过了十二年的岁月,“岛”再次回到了世界的舞台之上。 对于“岛”的处理方法,city·莫斯科与city·新德里的各持完全对立的看法,莫斯科主张对内部进行详细的调查,而新德里决然的主张将“岛”破坏。 双方的主张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city·莫斯科的mothersystem在这六大city之中正处于最危险的状况之下,既然有可能存在为研究提供新突破口的新资料,那么即使面对着再大的危险也有入手的价值。另一方面,从city·新德里的角度来看,假如“岛”展开了攻击行动,或者“岛”的重力控制系统停止而坠落这类事态发生的话,受害可能性最大的就会是位置最接近的自己这方,所以主张立刻展开攻击也是当然的。 而另外四座city则得出了“没有必要刻意打草惊蛇”这一统一的结论。经过调查得到新的有利情报的可能性以及背上新的风险的可能性是五五分。在这种迫切的状况下不可能去冒险。将一切埋葬在黑暗中是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率手段。 自发现之后又过去一个月的五月二十日,在终于被正式命名为city联合议会的谈判桌上,以新德里军为中心对“岛”进行全面攻击的议案被通过了。 军部的特工也开始了秘密地开始了活动。光明正大的动用军队是不可能的,和新德里的全面对立是需要避免的事情,更何况city·莫斯科本来就没有可以飞到云层之上的舰艇。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在预定发动攻击的六月八日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特工门在世界之中四处搜寻,终于锁定了那名拥有血眼的男人。 名为“瓦米利奥·cd·黑兹”的个人便利屋。 ……真是麻烦的事情。 —————————————————————————— 将手臂交叉在胸前思考至今为止的状况。虽然这么说,不巧的是因为两臂被占用着,“将手臂交叉在胸前”也仅仅是比喻而已。 作战失败。 完全没错。偏光迷彩轻易被识破之后便发动了鲁莽的特攻,结果为了救敌人而用尽了力量,真是太不像样了。即使乖乖投降,就那样当场被处死也不足为奇,像这个样子还有闲暇进行思考几乎已经是奇迹了。难道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在南美的小村子里将食物分给小孩子而得到的回报? 被抓住了。 这也没错,毕竟右腕被手铐拷在了床脚,两脚被绳子牢牢的困住,头上套着的金属环一半没入了皮肤中。那个环是“干扰发生器”——一种通过有机芯片向i-brain送出一定频率的干扰讯号来妨碍情报控制的对魔法士专用拘束设 备。因为i-brain还在当机中无法进行处理所以完全搞不清楚,从重量上来考虑的话,应该是妨碍“自我”和“情报之海”进行连接的类型吧。如果是将处理中枢停止那种类型的话,就应该重得无法活动头部了。 嘛,这些事情就算了,问题在于之后。 在吃点心。 用大盘子装着的堆成山的饼干就摆在桌子的正中心。在水珠图案的矮桌上,装着饼干的盘子与杯子排列在桌上,已经连手肘都没地方放了。在桌子前面,黑兹维持着脚被绑住的状态,灵巧的盘着腿。 桌子那边,编着三股辫的少女在吃饼干。 少女在黑色的连身服之上套着一件白色的无袖外套。脸上带着充满幸福的表情,右手毫不停顿地移动,从刚刚开始就在心无旁骛地吃着饼干。后背上的翅膀已经解除了,现在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那个手臂可以在一瞬间化作触手,所以没有任何保证不会出现问题。在吃着饼干的过程中,偶尔的会将手伸向手边的杯子。杯子中的绿茶似乎是冰的,从杯子上凝结的少许水珠来看,室温大约有二十度。温度适当,这就是生命维持系统正在运作的证据。 杯子有一个是给少女自己的,不可思议的另外还有一个杯子,那是给黑兹的。 作战失败。 被抓住了。 然后吃点心。 ——为啥啊? 茫然的看着左手上的饼干。 “……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少女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一般问到。 “不,并不是那样……”,没办法组织好语言,这个状况太奇怪了,绝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过却没办法说出到底是哪里搞错了。由于出问题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等着这边说出剩下的话。 不说点什么的话。 陷入了混乱的黑兹慌张地地从嘴里提出了毫不相干的疑问。 “你很喜欢饼干吗?”,问这种事情是要怎样。 “恩!” 少女笑容满面的点头,黑兹也回了一个暧昧的微笑。糟糕,这么快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想着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说点什么就可以,但是却想不到什么像样的词句。 向着就这样半张着的嘴里,少女轻轻地放入了一块饼干。 反射性的咬了下去,在咬下去之后脑袋里浮现出了“毒”这个词。虽然在洗脑与拷问中使用药物已经从一百多年前就没有过了,但是“下面”的常识能不能在这里通用还无法保证。 毒…… 刚刚烤好的饼干还带着热度,甜甜的香味柔和的在口中扩散开来。 轻轻接触到舌头的点心在口中融化。 咽了下去。 “很好吃对吧?”,少女笑着说。 黑兹无言地将左手拿着的饼干放到了嘴里。 认真警戒着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 被少年少女抓住的黑兹,当场就被戴上了手铐和干扰发生器带到了这个房间。 从最初的广场转三个弯,在被cg蓝天照耀下的走廊里前进了五百米左右之后到达的房间。们的表面印着淡粉色的水珠图案,在少女眼睛高度的位置设置着一块印着“李芳美”的牌子。 “……lifangmei?” 不假思索地读出声来,少女看起来很高兴的点了点头。 黑兹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为什么自己被带到这种地方,实在是搞不清楚。如果是被带到牢房还好理解一些,如果是审问室那就更显而易见了。但是这个地方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居住区域而已。不会是要在这里面进行审问吧。或者说看上去是私人房间只是个幌子,里面其实摆满了审问用的脑内检查机器之类? 没有注意到黑兹冒出的疑问,少女快速地在门边的终端上输入了密码。打开锁之后,有着水珠图案的门无声的滑开了。 黑兹愣住了。 异样的空间出现在门的另一侧。 最先看到的是在正对着入口的房屋角落里的白色书桌。虽然是在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进墙壁中的可收缩式型号,但是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装饰着不少有着少女风格的小玩意儿,看来只能是平常就一直保持着放在外面的状态。紧挨着桌子左侧的是一个书架,上面排列着数本包着印有粉色水珠图案书皮的书。书架最上面摆着一个很美味地吃着竹叶的熊猫布偶。桌子前面摆着的椅子上放着印有粉色水珠图案的坐垫。再之上,被细心叠好的衣服堆成了珠穆朗玛峰。外套、连衣裙、短裙、长裤,顶端装饰着胸罩和短裤。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害羞得脸都红了。 拿出毅力踏进了房间。和熊猫以及书架把桌子夹在中间的是占据了房间一角的有着水珠图案的床,梳妆台和壁橱以及应该是通往洗漱间的带有木纹的门。门上挂着画有漫画风格熊猫的日历,六月八日被红笔画上了圆形的花,还标着“梅的生日”这样的注释。房间的正中摆放着小小矮桌和几张坐垫。所有家具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还真是喜欢水珠啊……” 完全是和黑兹的人生没有一丝接点的不可理解的房间。 在充满少女风格的房间中背对着cg的天空,黑兹和少女一起品尝着饼干,啜饮着绿茶。虽然也有在茶水中下毒的手段,不过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已经把杯子里的茶全部喝光了,看起来又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在少女倒上第二杯茶的时间里,又将三块饼干放到了嘴里。 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是又没有其他的选择也就没办法了。 从这里无法用手触到的房间一角,坐着黑发的少年。一眼也没看桌子上的饼干,只在检查搜身时从黑兹身上取下来的枪、便携终端、偏光迷彩以及其他各种装备。枪就无所谓了,终端和迷彩可是相当昂贵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够完好的取回来。 “……请不要弄坏啊”,这样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少年将手上的动作停下,用锐利的眼睛看着黑兹的脸,接着用手拿起了脚边的枪摆出了指向这边的姿势。虽然有些对不起少年,但是无论怎么看都只能说是门外汉的动作。枪柄的握法错的离谱,更根本的问题是安全装置没打开的话子弹根本射不出来。 “晓!”少女吊起了眼角,“要干什么?多危险啊,笨蛋!” “梅才是笨蛋吧!”少年激动地说,“你在干什么呢啊,那家伙是敌人吧?是该悠闲的吃饼干的时候吗?” 虽然是一本正经的意见,但是少女却无法赞同。 “虽然是敌人,但是也不一定是坏人啊,该怎么说呢……那个……”,少女稍稍的犹豫了一下,“对,是误会!是不幸的误会!我明白的哟!这个人绝对是好人!” 啪啪地拍着桌子主张起完全没有根据的意见。 少年简直气得快发疯了。 “和是好人还是坏人完全没有关系吧,这个笨蛋女!他可是说过要来抓我们啊,和那种家伙友好相处的话,之后被怎样对待我可都不管了啊!”随后又缓和了语气仿佛安慰一般地说,“喂,果然还是给他换上拘束服之后关进仓库里面,再让露蝶和戒来决定比较好吧?” 还没等说完,少女就抬起了右手。 从袖口伸出的黑色触手将枪从少年的手上打落。 “晓是大笨蛋!”眼角稍稍渗出泪水,用触手前端连续拍打着少年的头说到,“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样说啊,这个人可是救了我们两个呀!” 少年摆出一副厌烦的表情避开攻击。 “哇!笨蛋,快住——哇!” 少女的触手扫过了零点一秒前少年的头部还在的位置。 “不要躲啊!”少女叫着不讲道理的要求。 认为终于要开始总攻击了的黑兹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接着。 少女突然地收回了触手,两手放在膝盖上低下了头。 小小的肩膀轻轻地颤动着。 少年突然慌了手脚,困惑地张开嘴却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放弃了的将视线投向这边,用带着杀气的视线瞪着黑兹。“……随你便吧”,这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后又将视线转开了。 少女哼地一声之后,拿起四块饼干放到了嘴里。 沉默之中,只有咀嚼饼干的声音的声音回荡着。 对于黑兹来说这个状态实在是糟透了。 少年和少女如果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无论多久事情都不会有进展。虽然一般来说这个情况是开始行动的好机会,但是惯用手和两脚都被拘束着,i-brain也还在当机中,顺带连所有装备都被解除了,还真是想有人能来告诉自己现在能干得了什么。而且夹克里藏着的通信元件也被搜出来了,想要和船进行通讯也不可能了。虽然哈利是自动型的管制系统,但是最初就设定为了不确认到黑兹的声音就无法启动演算机关,所以现在只能永远被困在广场的正中。 总之,这样下去什么都做不了. “……喂”,下定了决心向少女搭话。 少女戏剧性的突然停下了动作,慌张的将口中的东西咽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周围问到,“什么什么?” “呃,所以说”,由于这预料外的反应而困惑地说到,“不进行审问之类的可以吗?” “……啊,什么啊”,少女无趣的说到,“在稍稍等一下吧,我想露蝶应该要来了。” “ludie?” “是的,飞露蝶,还有”,不情愿的指向房间的角落,“那边的那个是雷小龙,大家都叫他晓。” 谁都没问那种事情。 从对话内容来看,被叫做露蝶的人大概是这两人的长官之类的。应该是个正经的人吧。微妙的既希望如此又不希望如此,毕竟受到审问会很令自己困扰,想到这个就觉得继续像这样消耗着时间也不坏。 少女再次给杯子里倒满了茶,稍稍了喝了一点。 “……啊!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李芳美,大叫都叫我梅,请多指教咯。” 干吗突然自我介绍?虽然想这样子吐槽,但是还是算了。应该就是房门那块牌子上印着的名字吧。也就是说,这里单纯只是少女的私人房间而已。 再一次环视整间屋子之后,简直令人忘记这里是在军事设施之中一样的真正小孩子房间。虽然连角落都打扫的很干净,但是随处可见的细节中可以窥见十三年时光留下的痕迹。稍有褪色的粉红色地毯,有着细小伤痕的桌脚,书架上的玩偶也有着多次修补的痕迹。 疑问突然冒了出来。 “你今年几岁?” 芳美没有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十三岁!” “这样啊”,姑且和计算一致,“那你是从生下来的时候就住这里了吗?” “那个——” 从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盖过了少女的回答。 “啊,来了来了!”芳美跑向门,“露蝶,快点快点!这个人已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啦!” 才没啊!再次想要吐槽,不过还是算了。一位少女从打开的门中走进屋子。虽然和另两个人比起来稍稍年长,不过距离黑兹的守备范围还是早了两年。东亚系的褐色皮肤被黑色的背心与长裙包裹着,浅茶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背后。 不知道为什么,在手里还拿着摄影机。 不光是拿着,还清楚的将屋子里的场面拍摄了进去。 这个家伙就是“露蝶”吧。 正经的展开已经不能指望了。 “——那么,就开始审问吧!” 到底为什么这么高兴啊。芳美高举拳头,用充满活力的声音宣言着。 将摄像机设置在桌子上,“审问”终于开始了。 “初次见面”,芳美已经移到了床上,作为交换的黑衣少女坐在了黑兹面前。 “我是飞露蝶,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班所属的训练生。请称呼我为露蝶就好。” 一口气说了这些的少女——露蝶礼貌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的黑兹只能发出“哈”的笨拙声音回答。这里的人还真是喜欢自我介绍啊,这样想着的时候露蝶抬起头。 带着微笑的表情期待地看着黑兹。 什么? 完全搞不懂,想要躲开这视线而看向别处,结果看到芳美趴在床上饶有趣味地盯着这边。这边也不行了。另一边房间的一角,名叫小龙的少年摆弄着黑兹的装备,乍看之下像是毫不关心的态度,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这边。 经过数秒的思考。 恍然大悟。 看来这个时候该报上自己的名字。 “黑兹”,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报出了全名,“瓦米利奥·cd·黑兹。” 在几个小孩子之间似乎爆发了无声的轰动。 “瓦米利奥·cd·黑兹”,芳美瞳孔闪着光的探出身子,“哪个是姓,哪个是名字呢?” 还以为突然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假思索地给出了适当的回答。 “黑兹是姓,瓦米利奥是名。” “那”,少女的身子又探出了一些,“中间的cd呢?” “中间名字而已,没什么具体意义。” “还有还有!” “好啦好啦”,露蝶用手堵住了芳美还想要发问的嘴,“失礼了。……那么该怎么称呼黑兹先生才好呢?” “随你们喜欢吧”,已经随便了。 “那么黑兹先生”,露蝶摆正了姿势宣言到,“审问开始。” 原来还没开始啊,依然想这样吐槽,依然放弃了。还是先老老实实地顺着他们来吧。 “请不要这么紧张,仅仅是两三个简单的问题而已”,露蝶轻轻的笑着,“首先,请出示一下所属city·以及市民id。” “没有所属city,也没有id”,稍稍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能相信吗?” “不,既然是非登录者的话,您是佣兵吗?” “嘛,算是这样吧。” 虽然这样回答,却产生了疑问。 所谓“非登录者”是city居民对city之外的居民用的称呼,因为有着歧视的意味所以普通情况下是不用的。实际上city的公开文件中没有“非登录者”这个单词,而是使用“外部居民”来表达。 至少,这个少女说出的是并不恰当的用词。 “那么”,少女的提出的疑问打断了思考,“对这里展开攻击的目的是什么?” 黑兹犹豫了。 虽然是可以想到的质问,但也是最难以应付的问题。在还不清楚这里状况的情况下,可不想大意地说出不该说的。 为了避免麻烦,这里还是随便糊弄一下吧。 “为了寻宝,因为得到了这个岛的某处有着莫大的财宝的情报” 话没能说到最后。 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脸颊的侧面有一股风吹过。 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转动头部缓缓地看向背后。 ——巨 大的双颚发出了“叽”的低鸣。 将黑兹的头全部吞进去的嘴从外到内都像是将夜晚的黑暗浓缩了一般的漆黑,锐利的牙齿像水银一般闪着光。眼睛鼻子耳朵任何一样都没有,只有从喉咙下伸出的线线延伸到眼前这个少女的袖口中。 “姑且这还是审问”,露蝶微笑着收回了左手,“能不能认真的回答呢?” “……目的是调查内部和夺取数据,另外还有实验样本的回收。” 露蝶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紧张的表情。 认为接下来会是更深入的提问,黑兹摆正了姿势。 但是露蝶并没有追问,只是简单说了句“原来如此”之后就转移了问题。 “再问另外一个问题”,瞥了芳美和小龙一眼之后继续问道,“为什么救了那两个人?” 黑兹稍稍感到了失望地回答道。 “自然而然的。” 如果考虑更详细的理由,“想要活捉”和“两个人太弱了”之类还有很多,不过哪个都不准确,而且这个情况下也不认为那样的说法能被接受。 “自然而然,是吗……”,这样低声重复着,露蝶闭上了眼睛。 像是耐心的思考着什么。 “呐,露蝶……”,芳美不安地说,“这个人要怎么办?” 那也正是黑兹最在意的一点。 顺带一提,这种类型的设施对待被抓住的入侵者一般会对脑部进行强制读取,将记忆完全取出之后再将程序写入变得一片空白的大脑当作人偶来操纵,或者送入解体工厂分解成资源进行再利用。 “嗯?”露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对芳美说,“是啊……这里怎么说也是国家机密的研究机关,入侵者就送回黑暗之中……” 听到这,少女的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露蝶表示“开玩笑而已”地挥了挥手。 说出了难以置信的话。 “不和戒商量一下不行呢,我想大概会消去这里的记忆之后被强制驱逐吧。‘基于地球联合宪章的人道对应’这则讲义中学过不是吗?” 一瞬间的寂静。 小龙砸了一下舌头,芳美则是大叫着“太好了!”扑向了露蝶。 “真的?”黑兹不假思索的问到。 “我想会是这样”,露蝶这样说着,“不过很抱歉,在这之上的让步就……” “不会,这样就足够了,完全ok!”像这样不合时代的人权思想现在仍然存在实在令人震惊。看来自我崩坏和去解体工厂都避免了呢。 ……等等。 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样的话”,战战兢兢的提问到,“我的船……会被怎样?” “当然”,露蝶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回答,“到时候会还给你,虽然会在记录上做些处理,但是这完全没有不合适不是吗?” “不会,这样就足够了,完全ok!”问题解决。这就是所谓的真诚相待吧。至于欠款的问题就等离开这里之后再慢慢考虑好了。活着实在是太美好了。 “那么,梅”,露蝶拍了一下手,“帮黑兹先生把手铐和绳子解开吧。” 芳美靠近过来迅速地解开了手铐和绳子,黑兹活动了一下手腕露出了“太好了”的笑容。 真的太好了。 沉浸在幸运的心情之中,依次和在场的人握了握手。 “那么,无论是处置还是什么的就尽快开始吧,进行记忆领域操作的话三小时……” 三双眼睛同时凝视着黑兹。 一瞬间没了底地问到,“怎,怎么了?” “真是抱歉”,露蝶用确实带着感到抱歉的语气说到,“虽然可以理解您着急的心情,不过现在还不能释放黑兹先生。” “为什么?”条件反射性的发出疑问。 “如果没有本部的许可,我们是没有办法打开外部大门的”,露蝶的视线依次看向芳美,小龙以及黑兹,“因为这里是隔离实验设施,而我们是实验体。” 本部是什么?这个疑问在这个时刻黑兹并没有意识到。 相当不好的预感。 “不,等等”,带着一线希望,黑兹问到,“那样的话你们虽然不能进出,但是还有其他的普通人吧,他们要怎么出……”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果然,露蝶说出了最不想听到的事情,“数据分析由本部进行,生活管理则全部由电脑进行管理。……我们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了。” 啊!果然如此。 “……那我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回去呢?” “这个嘛”,露蝶稍稍思考了一下,“下一次的定期报告是在两周后,应该会在那之后吧。” ——突然一阵头晕。 两周就来不及了,八天之后这个岛就会从地球上消失了。 未来已经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留下了“要进行今后的讨论”这样一句话之后,三人离开了房间。门从外面上了锁,黑兹的所有装备及财产也都被拿走就更不用说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芳美还挥手说着“请耐心等一等”。 礼貌地挥手表示回应,结果招来小龙满杀意的视线。 这些先放一边。 “……那么。” 迅速默数了一百下之后,黑兹重新开始思考。需要解决的事情像山一样多,首先无疑是要确保和哈利的联络手段,能够让船动起来的话就随时都能离开这种地方。为了确保逃走手段,不重新认真的调查一下不行呢。 首先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认真的调查一遍,寻找一下有什么类型摄像头和窃听器。虽然头上带着干扰发生器,但是像这样将俘虏放任不管实在是不能想象。一定有某种手段。床下,桌子上的装饰物,熊猫的玩偶,既然本来是少女的私人房间,那么直接藏在家具之中的可能性就很低了。既然如此最可疑的就是…… 将梳妆台拉开之后发现,在后面贴着薄薄的物体。 “bingo!” 黑兹小声的说着,小心翼翼的将战利品取了出来。 小小的笔记本。 封面多次修补过的破旧笔记本上写着“小美的秘密记录”这样的标题。数秒的失神。重新振作起来之后翻开了第一页。像是用铅笔花了三秒涂鸦出来的少女自画像做出鬼脸说着“小龙大笨蛋!” 将笔记本放回原处之后,额头上流过一滴冷汗。 “……好吧。” 这个时候该如何是好连自己也完全搞不明白了。黑兹放弃了房间的调查,开始进行下一项作业。 让意识流过i-brain进行运作状态的确认。 (系统检查完成,全领域正常运作。) 和设想的一样,头上设置的干扰发生器是通过切断和“情报之海”的连接从而阻止发动魔法的简易型,i-brain本体还是可以正常运作的。虽然对不起那些人,不过这样是无法阻止黑兹的。 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情况。 什么也听不到。 轻轻的敲门也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没有人。 看来自己被信任着。 ——这个人绝对是个好人! 一想到少女的表情,心里就产生出了罪恶感。 撩起脑后乱糟糟的头发,单凭指尖来感觉唯一与其他不同的一根,长度约五公分的柔软的针状演算单元。将以防万一而藏在头发中的极细的那根针取了出来叼在嘴里。 一边注意着不把针弄掉,一边最大限度地睁开右眼 。左手的食指从眼球与眼窝的缝隙中轻易的伸了进去。 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轻轻地活动指尖将眼球挖出,用左手接住。缺少色素而特有的血红色,轻轻握住的时候能感觉到意外的柔软。这是由活体细胞培养而成的义眼,比真正的眼睛还要像真货就是最大的特点。 一只手这样拿着眼球,另外一只手拿住了针。 “像这种隐藏方法也没问题。” 针刺上去的瞬间,义眼稍稍的产生了些热度。 针的表面刻着细微的论理回路,就是所谓通过几何模式有机组合起来的情报体,对眼球的分子结构进行改写。有着鲜活弹性的义眼仅仅经过了数秒就变化成为了半透明玻璃状的物体。 玻璃球清脆的裂成了两半。 里面几片一公分见方的芯片收成一束。选出一片放在手心,其他的则收进了夹克中。 启动表面的偏光迷彩,芯片立刻和周围皮肤的颜色融为一体变得看不到了。 “工作咯工作咯。” 取下眼球上的针,将恢复成原状的义眼放回眼窝。站起身将手按到门上,芯片开始了轻微的震动,从震动中可以知道们的对面是空洞的空间。 接着手沿着门缓缓滑过,从门换到墙壁的时候震动频率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轻轻用指甲敲了敲墙壁之后发出了钝响。看来壁纸之下应该是强化碳材,想要打破这堵墙看来相当困难。 沿着墙壁转过一周之后是地板,同样也是相当硬质的反应。剩下的只有天花板了。 “……嗯?” 在到了天花板角落的某个位置反应发生了变化。薄薄的一层隔板之后有一个大概五十公分的四方空间。不知道能否去到更深处。 慎重的用手指摸索寻找着接缝之类的地方。 “这个是?” 将装饰板取下之后可以看到百叶窗。钛合金的金属网之后有着昏暗的通风管道。 在训练场也看到过类似的方形构造,不过里面是什么样的还完全不清楚。 “bingo……是吗?” 黑兹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开始了取下卷门的作业。 —————————————————————————— 睁开眼睛之后,天花板的灯光显得过于耀眼了。 从治疗室的床上起身,戒苍元轻轻地叹了口气。 手上的点滴针管已经换成了新的。轻轻地转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虽然这几天身体的状况还不能令人满意,但是今天醒来之后难得有比较清爽的感觉。即使如此,每天醒着的时间只能有四小时这个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还好今天依然无事地醒来了。 用担心的表情拿起了枕边的镜子看着。用手撩起挡住了眼睛的乳白色刘海之后能够看到映在镜子之中的一张十七岁少年的脸,削瘦的脸颊,苍白的皮肤,血色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今天的气色显得不错。 脑内时钟告知现在是“两点三十五分”。 今天还没有任何人来。 不对劲。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来看望的。芳美,小龙以及露蝶都会准时在戒醒来的这个时间,带着花,点心以及摄影机来找他报告今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芳美,一秒钟的迟到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今天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正这么想着,像是地鸣一般的脚步声传进了戒的耳朵。 有谁在走廊里气势汹汹的跑着。 门的对面响起了华丽的刹车声。 在门打开的瞬间,编着三股辫的少女跳进了屋子。 “抱歉,我迟到了!”大叫着跑向床边,两臂大大的张开抱了过来,“戒,已经醒了吗?” “才刚醒”,一把抱住芳美纤细的身体制止了她,“……真难得啊,梅竟然会迟到,发生什么了?” “就是啊!听我说听我说,那可是相——当不得了呢!” 突然被揽住了脖子,芳美发出了悲鸣。揽住芳美的是露蝶。即使芳美再如何吵闹,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脚步声,该说真是了不起吗? “梅来说的话就太长了所以不行”,露蝶将芳美像小猫一样提了起来放到了房间的角落,“梅和晓就一边打扫房间一边见习就好了。” 听了露蝶这句话之后,小龙将入口旁花瓶里之前的花取了出来。而芳美这是向这边恶作剧吐了吐舌头。 “好啦好啦”,露蝶只能露出苦笑,“要好好合作,快点完成噢,因为和戒说明之后还要进行会议呢。”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摄像机完整地拍下了两个人的样子。 “是——”,虽然小龙和芳美同时回答道,但是两人果然还是激烈的对视着。即使如此两人还是协力抱起了和身高相近的花瓶。与其说是摇晃着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完全不搭调地终于抱着花瓶进入了旁边的供水室。 就像是刻意等两个人离开一样,露蝶开口了。 “看来变得有些有趣了呢”,说着更换了摄影机的碟片,“暂且先来看下这个吧。” 脸上是一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认真表情。 “发生了什么是吧?” “恩”露蝶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在碟片重放结束的同时,戒取下了脖子上的有机芯片,不过用i-brain将数据完整的读取出来实际只用了三秒。 将重放装置的插头连接到床边的显示器上,输入了轨迹编号之后将有问题的场面通过显示器播放出来。 今天战斗实验的最后一幕。 芳美和小龙对穿着红色夹克的男子发动了攻击。 男子闪过之后,两人的攻击袭向了对方的头部。 茫然的两人。 下一个瞬间响起了小小的声音,触手和利爪的轮廓崩溃了。 就在这里,戒将暂停了影像。 “很厉害啊,这个”,接着抬起头看着露蝶说到,“这是怎样的能力呢?” “虽然我认为应该是情报构造体攻击的一种”,露蝶像是要吃掉这个画面一般紧盯着屏幕,“但是能够突破‘绝对情报防御’的攻击……” 那是不可能的。“绝对情报防御”展开的防护,对于能够放进人类大脑尺寸的i-brain来说是绝对无法突破的,这个大小的演算单元能够达到的最高演算速度还比不上打破“绝对情报防御”所需要的最低限度,这是能够用理论证明的“定理”,不是单凭技术力和精神论可以解释的问题。 “魔法”并不是超自然现象,而是由抽象代数、理论物理以及大脑生理学支配的纯粹的理论体系。 但是显示器中的男子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搞不明白啊”,戒拿起了枕边的终端,“取得i-brain的数据了吗?” “姑且从干扰发生器中得到了数据,这个——” 接过递过来的数据碟片,戒在小小的画面上调出了黑兹i-brain的分析结果。 “……什么啊?这个”,未经思考就皱起了眉毛。 “就如所见的一样”,露蝶看着终端叹了口气,“没有能力调查的必要呢,虽然运算速度很惊人,但是i-brain之中的记忆区域仅有百分之二,也没有外部出力端口。像这个样子,除了预测演算之外就什么都做不了。……那个人的i-brain完全是缺陷品。” i-brain的内部构造至少从功能性来说的话可以认为和普通的个人电脑相似。从记忆区域之中调出程序,在中央演算单元 u>内运算,从输出端口输出到“情报之海”,魔法便成立了。 但是这个i-brain缺少使用“魔法”所需的必备要素。无论拥有多么优秀的演算能力,如果没有相应的程序就无法发挥作为电脑的作用。 但是这个人实际上…… 戒将大腿上的终端以及床边的显示器相互进行比较,嘴里发出了“唔”的声音。 “嘛,这件事情再慢慢考虑吧”,说着将影像碟片取出交给了露蝶。“那么,能够信任吗?” “那个嘛,还不清楚。不过……”,露蝶稍稍顿了一下,腼腆地说,“那样大概就是所谓的‘好人’吧。” “那两个人的反应呢?” “梅看上去似乎相当中意,晓嘛……”,露蝶摆出了为难的表情,“不知为何似乎很不喜欢,不过保持警惕是理所当然的……喂,为什么要笑啊?” “啊,抱歉抱歉”,真是意外的迟钝呢,戒苦笑着,“晓生气的理由可不是那样啊,应该就是像麻疹那样的东西吧。”<译者注:原文为“はしかみたいなものかな”,估计可以理解为“小孩子都会经历的烦恼”之类的> 露蝶侧起了头。 “……什么?” “和那个人好好相处之类火上浇油的话我认为还是不要说更好。” 露蝶嗯的作出了似懂非懂的回答之后,从口袋里取出了小小的药瓶。 “给,今天的份。特制合剂哟。” 瓶中仅装着一颗,看上去就有毒的紫色药丸。 “今天也是这么厉害的颜色啊!”戒将露蝶亲手制作的药丸放到掌心,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口中,“……不太难吃?” “那是当然了。” 露蝶苦笑着将空瓶放回了口袋。 供水室的门时机完美的打开了,不知为何满脸不爽的小龙走了进来。 将巨大的花瓶拉回原来的位置,用手粗暴地放入了新的花。 怎么回事?只有一个人? “梅呢?”露蝶问到。 “自己的房间”,小龙没有转身,只是不耐烦的答道,“因为很在意,所以去看看情况。” “……为什么生气了?”露蝶提出了显得有些多余的问题。 “没什么!”小龙气得连耳根都红了。 而戒只是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切。 —————————————————————————— ‘——真是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机械合成的带有抑扬顿挫的声音从船外扬声器中传了出来,‘虽然黑兹你无谋的行动不是今天才开始了,不过光是这一次可就让寿命大大缩短了。’ “……啊” 简单地回应着搭档担心的声音,黑兹稍稍叹了口气,坐在登船梯的中间随意地看着下面。近三个小时之前撒落在最初降落的广场上的玻璃碎片已经被清除了,表面上也找不到战斗的痕迹了。 从少女的房间进入通风管道前进了三十分钟后黑兹终于抵达了这里。真是既漫长又危险的道路啊。笔直平坦的部分只有最初的二十米,在那之后便是蜿蜒曲折,充满了岔路和死路。途中甚至还被遇到的扫除机器人用20mm子弹攻击。<译者注:使用20mm口径的武器对于单兵携带来说极其困难,二战前一般用于对战车机关枪中。二战后随着战车性能的提高,这种机枪就失去了作用,20mm子弹开始运用于反器材狙击步枪中。> 如果i-brain没有再启动的话肯定会死掉。 我还真是相当努力了。 ——一想到结果是这个惨样,就超过了愤怒而产生了想哭的感觉。 再一次深深的叹了口气,黑兹抬起了视线。 上方一百米处的玻璃天棚正中由黑兹弄出来的大洞大开着,洞周围爬着无数的小型机器人正在对破损的地方进行修复。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搬运食物的蚂蚁。 而在那透明天棚更之上的被切开的圆形天空被染上了铅色。 不是“蓝色”而是“铅色”。 发出暗淡光泽的钛合金表面刻着精巧的论理回路。 黑兹郁闷地看着被厚重的隔断封锁的天空。 没有考虑到连船一起被关起来的可能性真是失败。 “那面墙你认为能打破吗?”抱着些许的期待问到。 ‘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哈利的声音中完全没有一丝的干劲,‘从外圈的构造推测厚度最少有五米。表面加上了论理回路,可以想到由管理系统进行了情报强化,凭这艘船的装备是无法对抗的。’ “由我来打飞的话……” ‘黑兹的的演算速度最初就已经包括进去了’,毫不留情的说着,‘而且最根本的,从里面破坏的话船就会一同被埋在碎片底下了。’ “这样啊。” 破坏墙壁这个手段还是放弃好了,那么接下来的行动目标立刻就明确了。头脑中想到的是“确保逃脱路线”,十分简单直接的方案。 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该死的”,黑兹站了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首先还是得补充一下被取走的装备才行。” ‘我该干什么?’ “去做演算机关的运作测试之类的吧。” ‘了解’,作出回答之后哈利便进入了沉默。用人类的来比喻的话就是进入了睡眠状态,一旦进入了这个状态,不输入紧急代码的话不到二十四小时是不会醒来的。 登上了梯子进入船内。在通过了密封门的瞬间空气发生了变化,在被干燥到极限的寒冷冷空气之中混杂着些微臭氧的异味。这是在一堵墙之后等待着黑兹指示的巨型电脑发出的吐息。 从入口笔直前进了不足十米就到达了一个t字形路口,向左是操纵室,向右是居住区。全长一百五十米的船体由于大部分都被演算机关占据着,hunterpigeon的居住区仅仅只有六个单人房间,不过由于只有黑兹一个人使用,所以还是显得过分宽广了。一个房间是自己的私人房间,一个房间当作储物间,剩下的四个房间还是空着的。黑兹没有犹豫的将手伸向被当作储物间的房门。 这个瞬间。 “嗯?” 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黑兹返回了走廊。 细微的,和换气扇旋转时的音量差不多。 听起来像是踏上登机梯的声音。 屏住呼吸等待着。 没有变化。 “……是错觉吧。”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打开了门。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看到这个房间的状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将并不宽的房间完全填满,在视线之中尽是箱子,箱子,箱子。已经垒到了天花板的各种各样的箱子为了保证受到冲击也不会倒下而用绳子固定住。哪一个箱子里面装了什么,甚至是从何时开始就堆放在这里了,作为管理者的黑兹自己都搞不清楚。最近的东西都放在门口,仅仅记住这些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记得备用的通信元件就在这个里面……” 黑兹坐到了地板上打开了最近的箱子,虽然大部分都是小东西,但是其中也有着需要黑兹两手才能拿起来的大件物品。光是调查这一个箱子似乎就要用一个小时,如果在这个箱子里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的话会如何,因为会让精神健康恶化所以就先不考虑了。 暂时沉默的在箱子中翻弄着。 “但是这是怎么搞的啊。” 将合成肉的罐头与古董级的音乐碟片放到一起这种事情,我真是脑子进水了。 “——在干什么呢?” 突然后面 传来了声音。 “看了不就明白了嘛,在找东西啊。备用的通……” 通信元件这个词还没有说完,黑兹定在了那里。 一滴冷汗流过脸颊。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摩擦着背部。 身体就这样僵硬着转了过来。 无数的黑色触手扭动着。 黑兹一下子挺直了腰。 “对不起!”,听到郑重地道歉之后芳美突然低下头。 “本来只是想稍稍吓唬一下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为什么道歉?在心里这样默默的吐槽。和这个少女说话连感觉都快发狂了,真是既麻烦又无奈。既然是捉住了打算逃走的俘虏,那么态度也该更了不起一点吧。 用纸杯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少女面前。 “……嘛,先把这个喝了吧。” 坐在桌子前像是犯了什么大错的芳美听到黑兹的话之后终于抬起了头。稍稍喝了一点咖啡之后皱着眉头说到,“好苦”。无奈之下黑兹递出了牛奶和砂糖,少女愉快地接了过去。 储物间隔壁的自己的房间,黑兹坐在了桌子前摆出了单手托腮的姿势。对面的芳美不停地摇晃着包裹在袜子之中的双脚,喝着甜度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咖啡。黑兹用的椅子对芳美来说似乎显得过于巨大了,她的脚尖都无法碰到地板。虽然只有咖啡显得有些单调,但是这艘船里没有准备茶点。主要是考虑到很容易洒出来,而且鱿鱼干米果之类和咖啡也不搭调…… 等等…… 米果什么的完全无所谓。 趁着芳美停下的时机提出了疑问。 “呃……为什么你会来这?” 芳美稍稍考虑了一下。 “回到房间之后发现黑兹不见了吓了一大跳,不过想到如果被露蝶、小龙或者戒知道了就不好了。……啊!戒他是……” “等等等等”,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要说明的打算?“冷静一点,就从离开房间开始按顺序说明吧。” “啊,抱歉……那个。” 将芳美所说明的内容提炼之后就是这样。 离开关着黑兹的房间之后,三人一起为了另一位名叫“戒”的同伴商量所以前往医务室。听起来虽然戒和露蝶是同岁,但是因为身体很虚弱所以不能从医务室的床上离开的样子。到达医务室之后芳美开始打扫卫生,中途因为很在意黑兹的情况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发现黑兹不见了。调查过房间之后注意到通风口的有异常,之后便慌张地赶来“中央训练场”这里了。实际上黑兹通过的通风管道是芳美为了在没有训练的时候得到花草而一直利用的秘密通道。 “——没有被扫除机器人发现真是太好了呢”,芳美指着黑兹头上的干扰发生器说着,“虽然我因为能够使用魔法所以没关系,不过它们发现会动的东西就会立刻进行枪击可是非常危险的呢。” 只能笑着蒙混过去了呢。对于“本来就无法使用魔法”的黑兹来说,这种类型的干扰发生器只能说是毫无意义。不过先瞒着这些装作不能使用力量的话,应该会对以后的行动有所帮助。 芳美再次喝了一口咖啡。 “总之已经给房间的锁设置了‘不能进来’的命令,所以黑兹不见了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别人知道。” “……你啊,难道不是来抓我的吗?” “嗯”芳美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不在晚饭前回去,被露蝶和晓发现的话,这次说不定就会被‘葬送到黑暗中’了呢。” 也就是说,这个少女在替黑兹感到担心。 完全搞不懂。 “你在想些什么?” “嗯?” “才不是嗯吧。你到底清不清楚?我可是侵入者,而且还是俘虏,像这个样子正准备逃走,而被你发现了啊!”为什么我要做这种细致入微的说明啊,黑兹这样想着。“听好了,这种情况下的应对手段就是要不顾一切手段的剥夺我这边的战斗能力,如果无法做到的话就先观察我这边到底要干什么……” 芳美感到不可思议地侧着头。 “如果那么做的话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啊。” 又说出了意义不明的发言。 “朋友?” “恩,朋友。” “谁和谁?”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不过还是要问一下。 “黑兹和我呀。” “为什么我要和你做朋友啊?” 芳美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看了看房间。 “……有模拟体感电影之类的东西吗?” “好好听人说话!” “没有吗?” “……不可能有吧,那种东西”,这又不是战前的客机。 “这样啊”,明显表示失望的芳美突然又提高了声音,“啊!” 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立刻用像要把椅子踢飞的气势靠了过去。 “喂喂!这个……” “——不要碰!”黑兹反射性的叫了出来。 芳美吓了一跳,停下了伸出去的手。 紧接着脸上露出了快哭出来了似的表情。 “啊,不,那个,什么……”,黑兹慌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照片取了下来交给少女。“因为是古老的照片了,小心一点拿着。” 芳美立刻露出了令人以为刚才都是幻觉一般的微笑接过了照片。 以古旧的跑道为背景,从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到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共二十三名男女想着镜头展露着笑容。被这些大人包围着,在画面的正中最先的位置站着一名红发的少年。周围的人都是身穿沾满污渍的衣服,只有他一个人打扮整洁的伸展着小小的身体,虽然表情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但是依然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在这群人的背后,照片的角落中,被漆成鲜红的飞行舰艇也被拍了进来。 芳美注意到了写在空白位置的文字。 “——公元二一八七年十二月四日……‘空贼hunterpigeon’”,抬起视线看着黑兹问到,“这个是?” “生日的纪念照片”,从芳美的头上看着照片,“是十二年前,我才八岁的时候。” “生日!”芳美突然叫了出来,“那个,我也快要过生日咯!” “……哦”,虽然没有多少兴趣,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一下吧,“什么时候?” “六月八日,就要十四岁了!” 说起来,印象中似乎在日历上用花标出来了。和莫斯科军的攻击是在同一天还真是充满讽刺味道。 “难道说要举办聚会吗?” 芳美“恩”地点了点头之后再次将实现移回照片。 “黑兹也是吗?聚会。” 黑兹无言地点头。 “那”,芳美指着正中的少年,“这个小小的就是黑兹?” “恩,是的”,的确那个时候的黑兹比眼前的少女要矮一个头的高度。 “呃,那么”,芳美又指着将手放在少年少年肩膀上的中年男女,“这两个人是爷爷和奶奶吗?” “不,是老爹老妈。” “爸爸和妈妈啊……现在,怎么样了?” “十年前就死了”,这样说了之后又立刻补充道,“嘛,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都是自然去世的。” “是这样啊”,芳美将照片还给了黑兹,“因为我没有父亲和母亲,所以有点羡慕呢。” “啊,这样啊”,通过遗传因子合成而诞生的先天性魔法士理所当然的是没有双亲的。“嘛,虽然是通过遗传因子合成而诞生的,不过又不是怪物……” 芳 美晃着脑袋,迅速的挥动双手订正黑兹的误解。 “——不是不是!我可是有确实的父亲和母亲的!只是在生下我之后就生病去世了而已!” “是那样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是说在刚生下来的不满一岁的婴儿时期就接受了植入i-brain的手术吗?还是可以想象的。那个时候的研究机关尽是些无法无天的组织。会作出这种事情也并不稀奇。 “那除你之外的三人也……” “恩,大家都和我一样是生在北京的孤儿……啊,不对。” 芳美稍微想了一下。 接着这样说到。 “记得晓还有位关系很远的亲戚,现在应该还住在city·北京。” 一时间没能明白到底说了什么。 黑兹茫然的盯着芳美的脸。 终于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秒了。 “……那个亲戚。” “嗯?” “那个亲戚现在依然活着吗?” “恩”,芳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也仅仅是听说而已,似乎是在city·北京当军人呢,而且听说和晓的父亲似乎关系不好……诶,怎么了?” 最后的问题没能进入黑兹的耳朵。 一个假设浮现在黑兹的脑海中。 “呐,芳美”,为了确认这个假设而向少女问道,“你知道有几座city吗?” “诶?” 面对唐突的质问,少女眨了眨眼。 “当然知道啊,那种事情”,少女自信的挺起胸说到,“全部两千零四十八座!”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正确的。 比大战爆发前的大气控制卫星暴走更早的时候,人类文明到达了顶点的时代。 地球上存在着一共两千零四十八个city。 ——黑兹终于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 大战后残存下来的city一共有七座,而在city·神户已经毁灭的公元二一九八年六月的现在,地球上还有六座city存在着。 柏林、伦敦、马萨诸塞、新德里、莫斯科以及新加坡。 名为北京的city已经不存在于地球上了。 适当地在资料库中搜索“city·北京”就可以知道了。 而检索结果毫无疑问会记录着: 公元二一八七年十月六日,因核融合炉暴走而毁灭。这样。 —————————————————————————— 在原本被当作仓库使用的煞风景房间中被搬入了钢管床和小桌子,被摆在角落的桌子上放着黑兹的便携终端。从记录来看似乎并没有被读取,而且就算被读取,也没有能解决这种事态的数据。而且遗憾的,其他装备并没有还回来。 幸运的是,黑兹不见的那不到三小时空白另外三人并没有注意到。芳美也没对其他人说起通道以及黑兹和哈利接触的事情,只是说黑兹一直在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里和芳美玩儿而已。 结果一直被充满杀意的视线盯着就别提了。 晚饭完全连味道都没尝到就灌入喉咙,接着不容分说的被送进了浴室。在明显出于嗜好的逼迫下换了衣服之后被“押送”到了这个房间,从门外上了锁之后,终于只剩下黑兹一个人了。 回到一个人独处后,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的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在散发着崭新床单味道的床上躺下,黑兹恍惚的盯着天花板。 散乱的拼图碎片逐渐在脑中拼了起来。 芳美不知道city·北京毁灭的事情。不止如此,大战的爆发也好,天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也好,人类濒临灭亡也好,这一切也都不知道。 “我出去之后想干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这样说着,少女笑了。 ……这里的时间,停止在了公元二一八六年。 这样想的话,对自己这种只能说是天真的处理方法也就说的通了。这个岛建成的时候正是city体制全盛的时代,“战争”被当作各city宣示自己威信的“竞技”而遵循着地球联合议会定下的严谨的规则进行。对俘虏的虐待行为被当作是最不光彩的事情,各个city都严格进行着人道的处理方法。顺带一提“非登录者”这一词汇是在city中生活的人对在外部生活的人的总称,在战前是被普通使用着的。 另外从本国传来的一个月一次的定期报告。 如果黑兹的预想正确的话,恐怕是管理系统内部进行处理的架空通信。是最初就打算如此还是为了防止在和本国的联络断绝之后引起内部混乱而采取的紧急处理则无法判断了。多亏如此,少女等人依靠定期从外部来的通讯在这个被历史所遗忘的岛上,仅仅四个人生活了十几年。 相信着有人说出“已经可以出去了”那一天的到来。 “……嘛,和我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不是考虑这些多余事情的时候了,从明天开始可就要忙起来了。首先是调查打开隔离墙的手段,确保逃脱路径。因此这里系统的详细构造和数据是必要的。这些完成了之后在能够逃脱的限度内收集情报。外面世界的情势和真正的历史看来是不能提起的话题。虽然一放松可能就会不小心忘记,封闭在这里的可是有着暴走可能性的危险样本。如果带回去安全的样本报酬就能追加三百万,如果不是的话,很遗憾地就不能带回去。 有什么遗憾的? 黑兹从床上跳起来挠了挠头。本来是打算最有效率地思考,但是还是不断想到多余的事情。没想到仅仅经过了数个小时就受到了这群人的毒害而变得这么感伤。 这种时候就该睡觉。 用被子把头蒙住,黑兹闭上了眼睛。 ——如果那么做的话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啊。 少女的声音在头脑中响起。 “……和我没有关系。” 再一次小声的念叨着。 —————————————————————————— 在扑到床上的途中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拼死的压住声音,但是终于还是无法忍耐了,从头到脚包裹在被子里的芳美嘻嘻的笑着。 太好啦! 拼命保密确实是值得的,果然好有趣。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遇上“外面”的人。明天要问些什么,要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情在头脑中不断盘旋着。 心脏激动的怦怦直跳,今晚看来无法入睡了。 如果明天能快点到来就好了。 现在是几点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熊猫模样的闹钟已经出现在眼前。 一点十五分。 到天亮为止还有五个小时多一点。 ——这样想着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将闹钟卷起来的黑色触手。 从枕边卷起闹钟的触手不用说,是从自己的右肘伸出的。 但是。 ……我做出了变换身体构造的命令了吗? 稍稍思考了一下,调出了i-brain之前的记录。 好奇怪啊。 “……嘛,算了。” 一定是在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使用了魔法。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将闹钟重新放回枕边,再次盖好了被子。 那个时候,并没有仔细的追究。 第三章 谎言是真实 真实是谎言 ~lostmemories~ <二一九八年六月四日的计划> 初等战术理论:0900~1000 训练生编号30:雷小龙,同31李芳美,两人在预定时间内完成指定的准备后,在地址s3387d完成注册。 ……………… —————————————————————————— 在脑内实现宣告了上午十点的同时,“讲义结束”的文字从眼前跳了出来。 “结束啦!” 随着一声欢呼将风镜型的头戴播放器取下,芳美从水珠图案的床上跳了下来。 虽然从讲义开始的瞬间就充满着想要从房间冲出去的心情,但是头戴播放器的视网膜认证系统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从分秒不差的六十分钟授课中解放之后,立刻跑到梳妆台前。 镜子中一张满面笑容的脸正看着这边,今天的打扮是白色的衬衫搭配格子短裙。即使是芳美也是会穿裙子的。衣襟处小小的丝带在这个地方是很时尚的装饰。 没有睡姿不良,脸也很干净,辫子也很漂亮。 “太完美了!” 充满活力的宣言之后,芳美冲出了房间。 “唔……”,突然间表情僵住了。 脸上充满了不爽表情的小龙像恶鬼一样挡在了面前。 因为今天没有通常训练,所以只是t恤和休闲裤打扮。是进行了什么运动吗?额头渗出了一丝汗水,气息也有一丝混乱。 “……干吗啊”,芳美用威胁的口气说着。 小龙嗖的迅速转过身。 “没什么。” “不可能没什么吧!”,芳美不客气的说着。“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痛快地说啊!” 这家伙想说的话就算不问也能够想的到。从那天开始已经过去三天了,午休以及下午探望戒之后找黑兹玩儿已经成了芳美每日的功课。小龙对这个情况感到很不痛快。 既然这么在意的话一起来不就好了嘛。 小龙肯定也想和黑兹说话这点肯定没错。外面的事情啦,city的事情啦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肯定有很多想问的。一定是和我一起去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摆出这种别扭的态度的。芳美擅自的作出了这样的解释。 “……笨蛋女。” 一下子愤怒爆发了。 在日复一日的吵架中锻炼出来的拿手好戏,花样百出的恶言一股脑的从喉咙中倾泄了出来。但是紧接着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冷静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和这种家伙闹的时候,午休结束了之后持续一个小时的讲义就又要开始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快点让开!” 将比自己矮两公分的身体推开,芳美在走廊里跑了起来。 小龙还在身后说着什么,不过听不太清楚所以直接无视。 在被cg蓝天照耀着的白色走廊里全速跑着。 跑着跑着忽地注意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龙和芳美都接受同样的授课,那在十一点(不是十点么?原文如此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的失误)之前都应该在自己的房间才对。芳美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授课结束后一两分钟。也就是说,小龙在讲义结束的瞬间就离开了房间飞一般的跑过来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啊。 “……做到这种地步却只说了这种讨人厌的话。” 就这样讨厌我吗?芳美有些伤心地想着。 —————————————————————————— 要给马铃薯之类的蔬菜削皮是有着小窍门的。 新手用菜刀削皮经常犯下的错误就是,马铃薯不动刀子动,这个样子的话就很容易切到拿着马铃薯的手指,也没有办法薄厚均匀的恰好只将皮去掉。 “因此啊”,黑兹摆出了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马铃薯的姿势说明着,“惯用哪只手就用那只手拿住菜刀……恩,另外的就拿住马铃薯,大拇指贴着刀刃旋转马铃薯……” 芳美不住的点着头,依葫芦画瓢地削起了马铃薯。 不时地瞥向黑兹确认他手指的位置。觉得这个样子用菜刀很危险,黑兹也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削皮上。虽然听到“我也来做”这句话确实很感激,但是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要来帮忙还是要参加讲习。 斜眼看向厨房角落里由“这些预定要削皮”的蔬菜堆成的山,黑兹稍稍叹了口气。 “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哟。” 被最有发言力的露蝶这么一说,黑兹就来帮忙料理了。考虑菜单和进行调理是露蝶负责,其他的杂活和洗碗就是黑兹的工作了。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伙食是以物质循环系统产生的小麦蛋白和人工培育的蔬菜为材料,亲手烹调出来的。 “因为大概三年之前自动料理机坏掉了”这是芳美作出的解释。 顺带一提,轮班负责料理的制度是不存在的。因为“做不出像样的料理就太浪费材料了”这个令人容易接受的解释,从早中晚三餐到每天十点与三点的点心全部都是露蝶一人全权负责。虽然只是按照数字图书馆中的资料有样学样来做的,但是技术确实很高超。 黑兹的工作是给蔬菜去皮以及给小麦蛋白合成的绞肉进行调味。 不过被要求帮忙进行料理是黑兹做梦都没想到的。 难得增加了人手不用的话就太浪费了,因为这种不明所以的理由,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该怎么办。虽然没有使用的打算,而且用了也不认为会有效果,但是黑兹的右眼中藏有河豚毒素一类的神经毒素。如果我是恶棍的话要怎么办。即使已经清楚这里还停留在战前的世界,也完全无法解释这群家伙的天然程度。 但是嘛,也不令人讨厌。 “——啊!” 突然芳美叫了起来。 “怎么啦!” 以为她切到了手指,黑兹抬起脸。 芳美用手托着只剩下原来一半大小的马铃薯。 “完成了。” 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转眼之间在这里的生活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加上最初“审问”的那天的话就是四天了。 黑兹的生活是围绕着给蔬菜削皮和给肉调味展开的。 以戴上干扰发生器以及发信器为条件,给了黑兹行动的自由。上午将一天份的工作完成之后下午就有了自由的时间。但是在干扰发生器内部设置的发信器起到了行动监视器的作用,如果前往中央训练场的话就会立刻响起警报。无奈之下和哈利的联络只能通过通信元件来进行,两方分别进行调查。 而芳美一旦有了空闲就会跑到黑兹的周围打转。 最初像是“学校是什么样的?”“海水浴有趣吗?”之类黑兹只是稍有了解或者根本不清楚的问题让黑兹很是困扰,不过已经过去了三天似乎是素材用尽了的样子,今天还是比较老实的。 和小龙碰上的话就会被瞪着,露蝶的话会高兴地说出“帮了大忙了”,叫做戒的另一个实验体到现在还完全没有碰面的机会,就这样子黑兹度过了三天。 调查那方面可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从交给哈利进行的内部调查的结果之中可以清楚的事情有两个。首先,这个岛至少有着两个以上的层级。其次,内部的网络结构和这边一样是由两个以上的独立回路构成的。 黑兹现在所处的的岛的最上层是为实验体设置的隔离区域,除了中央训练场之外的全部区域张开着一个独立的网络。芳美等人平常利用的数字图书馆和一般家用生活支援系统等部分虽然容易接入,但是相应的完全找不到机密的情报。 另一个回路是以哈利所在的中央训练场为中心,覆盖着下层区域。因为这个区域的保护十分严密,所以里面的情况完全无法了解。不过至少可以确认在黑兹所处的这层之外有设置着重力控制系统的层级,“两个以上的层级”就是从这点来判断的。 第一目标的“确保逃脱手段”还完全理不出头绪。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仅仅是从数字图书馆中就能知道各种各样的事情了。比如说这里的实验体,被称为“龙使者”的东西在这几天中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自由地将自己的身体变形并当作武器使用的魔法士。 当初黑兹小看了这种能力。模拟生物的形态能够得到的能力是有限的,想要在空中飞就只要控制重力就好了,想要进行远距离攻击那手段更是多的数不过来,翅膀和触手的必要性无论怎样都找不出来。为了追求效率性而寻求“生物学的操作”这种方向实在是没有效率——当时是这样考虑的。 这里就有了巨大的错误。 改变身体获得其他生物的能力以及突破人体运动能力界限之类,对于“龙使者”来说只是次要的,光是“将身体作为武器”这一点就有着前所未有的巨大优点。 魔法士的身体。 通过情报控制理论,那到底有着何种意义? 比如说,被称作“骑士”的能力者有着所有魔法士中同时拥有着最高等级的机动性与接近战斗能力,对魔法士战斗的专家,操纵着专用武器“骑士剑”发出的情报解体攻击通过一时间消去对象物质的构成情报,将目标从原子级别上分解。 但是他们对其他人的身体直接进行“情报解体”的行为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将情报构造体的防御打碎之后,使用“骑士剑”向对手本体发动物理的一击才是骑士的战术。 要说为什么。 那么答案很简单,因为“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问题就在于情报构造体的强度。所有的物质在有着物理性强度的同时,也有着对来自其他事物的影响——情报控制的防御能力。即使是构成那边滚动着的一颗石子的一颗原子,在名为“情报之海”的巨大网络构造中也展开着各种各样的防壁。 防壁的性能和物理上的强度完全没有关系。而是由单位时间内情报构造体的变化率,简单的说就是思考速度来决定的。虽然金刚石和钛合金在物理上非常的坚硬,但是从情报角度来看则和沙子无异,对情报构造体攻击就像切一张纸一样轻松。 相反地物理上很脆弱的生物和电脑在“情报之海”之中则有着牢固的防壁,使之几乎不受情报控制的作用。而这之中的人类,特别是魔法士,对拥有i-brain的魔法士进行身体的情报解体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可以将那副身体作为攻击和防御的装备利用的话。 如果“物理上脆弱”的魔法士的身体可以变成“物理上也很强”的身体的话。 也就是说这就是被称为“龙使者”的能力者能力的本质。 当然的,弱点也是存在的。能力限定为“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就意味着能够实现的攻击方法是有限的。构成身体的细胞数量是有限的,在无法打破质量守恒法则的范围内无法随意的增加或减少。想要伸长手臂或长出翅膀的话就必须从身体的其他部分挪用必要细胞。另一个弱的是运动能力,无法改写物理法则的前提下无论如何强化自己的肉体,能得到的速度与攻击力都是有限的,无法拥有情报解体能力的话想要破坏拥有某种程度以上强度的物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结论就是,“龙使者”在对一般兵器的战斗或在数十公里范围内展开的对舰队战中,很明显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但是对个人战以及对魔法士战中。 可以说是对骑士的杀手锏,其价值不可估量。 “——黑兹?” 随着芳美不可思议的声音,黑兹回过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思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慌忙的转了一下左手,将已经去皮的马铃薯放进了脚下的篮子里。 在那之上芳美放进了比刚刚要大了不少的,立方体型的马铃薯。 “……嘛,和最初比起来要好多了。” 芳美高兴地点了点头,拿起了第三个。用认真的表情瞪着马铃薯,像是失败了厨房就会爆炸一样慎重地,缓缓地动着菜刀。 这个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普通的十三岁少女。 ……这家伙会……暴走。 对“龙使者”的调查进展到这个地步只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所谓“暴走的危险”。 这里的实验体全部都是有着暴走可能性的危险样本——city·莫斯科提供的报告中也提到过这一点。 但是黑兹怎样也无法将眼前的少女和“暴走”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并不是因为看起来是普通的小孩这种感性的理由。“龙使者”的i-brain构造相当稳定,无论哪里都找不出会引起错误运行的地方。 仅有的可能性就是被称为“黑之水”的外部增设终端引起的麻烦。但是几率低的不可能发生。即使外部终端作出了不确定的动作,也只要将它分离就可以解决了。 所以会暴走其实只是个误会也说不定。 无意识的盯住了芳美的脸。 “诶?什……什么?” 注意到了视线,芳美的脸红了起来。 “不,该怎么说呢……”稍稍的思考了一下,大胆地提出了问题,“……将身体变形是什么样的感觉?” 芳美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肉体操作的时候感觉全都变换成了数值……” “不是说那个。举例来说,那个叫‘黑之水’的东西,那个要用什么样的节奏才能和身体分离之类,有没有这种事情?” “啊,那个很自然”,芳美挥了挥手,“原来的身体和黑之水是完全不同的。” “不同是什么不同?” 芳美嗯的皱了皱眉。 “……人类的身体比较硬,但黑之水比较软……之类的吧……” “那是啥?” “那个,就是说啊。” 芳美依然是一副不得要领的状态,开始拼命地进行说明。 据她所说,“黑之水”是作为龙使者的外部终端进行调整的,因此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变形,相比之下由于“原本的人类部分”在情报上很牢固,只是将手脚的前端变形就很费力了。如此这般。 “……就是说你无法将你身体的全部化成触手发动一起攻击咯。” “那不是当然的嘛”,芳美笑着说,“我是只能稍稍调整身体构造的人类,那样厉害的事情做不到的啦。” 这样说的同时脸上带着笑容,一直盯着黑兹。 “……难道说你认为我能随心所欲的调整自己的身体吗?” “哈?”说实话,确实是这样想的。“嘛,那个……喂!” 芳美伸出的触手“啪”的拍了一下黑兹的手。 “好过分!原来把我想成怪物一样啊!” 黑兹一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道歉着,一边抚摸噗地鼓起脸颊的芳美的头。 暴走的危险也许不会有。 注意到自己的这个想法,黑兹露出了苦笑。 —————————————————————————— 到达自己的房间之前一直装出平静的样子。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一直紧张的弦才松了下来。扑倒在钢管床上,小龙大大地叹了口气。 又搞砸了。 本以为今天终于能够平静下来对话的,结果还是老样子。头脑中准备好的词句在看到芳美的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在不知所措的烦恼中冒出来的词果然还是“笨蛋女”。 也并不是笨蛋女吧,自己这样想着。 出现在芳美面前的时候总是这样。头脑中一片空白,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要做出笑容,可是脸上的肌肉像是石膏像一般固定着。总是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口出恶言,这种家伙会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以前明明关系更好的。 一直都是两个人一起玩,吵架什么的从来没有过。 为了挥去头脑中不断冒出来的自我厌恶,小龙敲打起自己的头。 今天芳美也去找黑兹玩儿去了。 昨天也是,再之前也是。午休和晚饭之后,芳美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黑兹问各种各样的事情。小龙则总是悄悄的跟在周围,看到芳美之后就去吵架。 时隔七年才再次遇上外面的人,所以小龙也不可能不在意。 但是在这之上更担心芳美。 也许就如大家所说,他并不是个坏人也说不定。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就很了解了。 但是如果自己、芳美、露蝶以及戒都被骗了,其实他是个恶人的话,芳美一定会感到很悲伤吧。 即使真的是好人,两周之后那家伙也要回到外面的世界去。 无论是哪样,芳美都会哭吧。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恐怕没办法安慰芳美。 担心芳美。 但是不知要如何传达这份心情才好。 和那家伙相处融洽不能得到任何好处。即使想这样说,可是一站到芳美的面前就是无法顺利地说出口。 而且自己已经被她讨厌了,一定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吧。 但是但是——小龙的烦恼越来越深了——说不定现在思考的这些理由全部都是借口,自己其实只是在羡慕那家伙而已。 那种家伙,当然会讨厌。 “……我真是笨蛋。” 小龙陷入了越是思考越觉得没完没了的死循环。 —————————————————————————— 在写着“医务室”的门前,黑兹右手拿着花束移动着视线。 这是露蝶用芳美偷偷潜入中央训练场收集来的花制作而成的。颜色搭配很协调,种类也很丰富。从玫瑰的刺被精心去除这点可以想象这肯定不是随便做出来的。 问题只有一个。 为什么这个不是由芳美,而是不自己拿着不行啊。 “……那”,向着后面的少女转过头,“果然还是你拿着吧。” “不——行!”,芳美吊起眼角,“今天可是要向戒介绍黑兹呀!所以花不由黑兹交给他就不行!” 这是什么理由啊,这样想着,不过说出来也没有用,还是算了。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按下了对讲机。 随着“请进”的一声,门滑开了。 下定了决心一步迈了进去。看到在床上坐起身的少年,黑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色素淡薄的白色头发与红色瞳孔,这就是“戒”吗?这样感觉微妙地接受了的同时,芳美从后面戳了戳后背。 “打招呼啊打招呼!”小声地发出指示。 黑兹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未经允许就一下子坐到了钢管椅子上。 唰地将花束递到了少年的鼻子前粗暴地说道。 “……我是黑兹。” ——后面的芳美大声叫道。 “那是什么打招呼啊!” “不,怎么说呢,我不擅长这种事情……” 黑兹说到这就停下了。白发的少年呵呵地笑着接过了花束。 单手捂着嘴这样的笑法对少年来说也许就算爆笑了吧。握着花束的手似乎感到痛苦地抱住腹部,眼角渗出了少许眼泪。 “……啊,抱歉”,少年笑了一会之后说到,“你的事情已经从从大家那里听到很多了。初次见面,我是戒苍元,请叫我戒就好。” 这样说着伸出了右手。 黑兹苦笑着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瓦米利奥·cd·黑兹,请多指教。” 芳美似乎很高兴的看着两人的脸。 “——就是说啊!晓太过分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把黑兹当作了死敌啊!” “嗯,那还真是不好呢。……对了梅,相遇仅仅四天,称呼年长的人就不用敬语我认为可不好哦。” “诶,是,是啊。……但,但是啊。” “啊,就那样把,不用敬语也好。” 在自我介绍结束之后很自然的就开始了今天的报告会。进行报告的是芳美,戒和黑兹只是在一旁陪着。多亏了充满活力的芳美,尴尬的气氛很快就消失了。桌上摆着凉的绿茶以及露蝶做的饼干,而露蝶本人因为比较忙所以晚上之前没有办法来。另一位少年也不可能和黑兹一起来,所以今天来报告的只有芳美一个人。因此芳美比平时和黑兹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兴奋三倍。 平和的时间不断流逝着。 芳美突然将视线停在了现在仍放在戒腿上的花束上。 “啊!”慌张的抓起花束,“忘记啦!花瓶!花瓶在哪?” 黑兹来不及阻止,就已经跑进了供水室。 “真是忙碌的家伙啊。” 黑兹苦笑着将视线移回床上,注意到了戒的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 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苍白的脸上渗出了冷汗,颤抖着用手拼死的按住胸口。芳美还在的时候看到的愉快样子已经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呼呼喘息着用枕边的毛巾捂住嘴巴,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戒用眼神制止了打算大喊的黑兹。 “……安静一点……梅……会听到的……” 看到这个严重的情况,黑兹失声了。 经过了一分钟左右,戒的咳嗽终于止住了。将已经被弄脏的毛巾放入垃圾道之后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抱歉,让你受惊了。” 黑兹紧紧地盯住了那张脸。 戒苍元,每天必须要进行二十小时的睡眠,无法从床上站起来的第四人的实验体。 能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完全控制、修复的龙使者的身体状态会崩溃这种事到底可不可能——从芳美那里听到这个少年的事情的时候对此还没有在意。 “没关系吗?” “没事”,这样回答着的戒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轻度的发作而已。……这件事情还请对梅和晓保密。因为会让他们担心。” 虽然嘴上一副随意的口气,但是眼中却包含着认真的意志。恐怕无论再问些什么都不会得到回答吧。没有办法,黑兹“嗯”地点了点头。 沉默持续了五秒钟。 “对了”,戒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拿起了枕边的便携终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将继续下去的对话放到一边,黑兹注视起那个终端。 在小小的画面上排列着大量文字,似乎是某种程序的样子。 “这里”,戒用手指向了其中的一行文字问道,“能否在稍稍提高效率呢?” “……稍等下,键盘借我用一用”,黑兹毫不犹豫的消除了有问题的那一行,并重新加入了新的两行。“……这样子的话就能节约六毫秒的时间。” “原来如此”,戒佩服得不断点头,“能 知道这是什么程序吗?” “……某种病毒”,这样说着黑兹又摇了摇头,“不,不对。不如说是对病毒用的抗体程序。” 听到这个答案,戒瞪大了眼睛。 “看来很清楚啊,明明是特殊的构造。” “还好吧”,基本上只是推测的回答看来是正解了,而且这是黑兹第一次看到的构造。“是要用来干什么的?这个。” “梅的生日礼物。” “哈?” 听到黑兹这惊讶的声音,戒呵呵地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 就在这个恰好的时机,芳美回来了。 “刚刚有叫我吗?什么?什么事情?” “啊,没事没事。” 结果程序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六月四日也顺利过去了。 事件,在第二天发生了。 —————————————————————————— 芳美会发现那个完全都是偶然。 “早上好——!” 伴随着这个声音打开门,芳美“啊嘞?”的侧着头。 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确认了一下脑内时钟,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十五分。退了一步取下了门上的牌子。 “瓦米利奥·cd·黑兹” 毫无疑问这里是黑兹的房间。 芳美再一次向房间里张望,果然还是谁都没在。很奇怪。随意地进入房间,掀开了床上的被单。对着空荡荡的床侧起了头。黑兹到哪里去了? 上午的讲义结束后,今天芳美也一如往常来到厨房。但是厨房里只有从人工栽培装置种出的蔬菜堆积着,进行调理的人却没在。于是就来到了这个房间。 是去了洗手间吗?想到这个可能后便决定等一等。 没有回来。 “到底去哪里了嘛……” 芳美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环视着房间。突然注意到天花板的角落打开了一个小洞。 “啊嘞?” 那是什么呢,感到好奇便靠了过去。直径一公分左右的圆形小洞。毫不在意形象的站到了桌子上,即使如此仍不够地全力伸展着身体,芳美窥视着小洞的内侧。 小小的芯片依稀地发着光。 拼命的集中视线终于在朦胧中看出了样子。两公分见方的芯片设置在了天花板的内壁上,从芯片上同时延伸出三条天线。顺着墙壁延伸的其中一条缆线的保护膜被剥开露出了内部,芯片就被设置在那里。 那是什么? 芳美稍稍思考了一下,将视线转回了房间内,立刻看到了桌上的便携终端。 指尖变化成了触手取出了芯片,将它和i-brain连接。 果然。 芯片之中存储着大量从数字图书馆中导出的这里以及“龙使者”相关的资料。即使消除了脑中的记忆和数据,黑兹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收集到数据。 芳美从桌子上跳下,专注的听着手中的芯片。 不过没有感到丝毫的气愤。 反而因为掌握住了黑兹不可告人的弱点而感到有些高兴。 芳美大声地笑了起来,不过立刻注意到可能会引起小龙和露蝶的注意所以立刻压低了声音露出了已经胜利了似的会心笑容。看到黑兹回来之后的惊讶表情,该说些什么才好呢?“我看到了哟!”和“这是什么?”之类的就太无趣了。得想想有什么更厉害的才行。 坐到这个煞风景的房间正中,芳美全身上下都露出一副正在品味着无上幸福的样子。 即使如此黑兹依然没有回来。 芳美渐渐的开始感到无聊了。一旦感觉无聊就会觉有随便干什么都行的感觉。带着这种心态,芳美开始读起芯片中的资料来了。 “……好无趣。” 里面有的是芳美不知读过几百次的有关“龙使者”的基本资料。虽然也许是情报控制理论的研究者看到后会喜极而泣的东西,但是对芳美来说不过是无聊的教科书而已。芳美飞速阅览着数量庞大的文件。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 芳美突然发现了一个有着截然不同形式的文件。其他的文件明明只是单纯拷贝过来而已,只有这个文件有接连数天多次更新的痕迹。明明其他的部分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阅览,只有这个被看起来很蠢地加上了严密的保护,而且文件的位置也很巧妙的隐蔽起来。 这个这个。 “果然有这样的东西呢。” 芳美急不可待的读起了有着“调查报告”这个题目的文件。 在那之后经过了三个小时。上午一直在陪着讨论菜单内容的黑兹终于完成了全部工作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中就像遭到台风袭击一般,便携终端被砸坏,天花板中隐藏的数据芯片被放到了桌上。 —————————————————————————— 芳美翘掉了讲义。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虽然讨厌讲义身为迟到惯犯却又奇怪的认真的芳美至今为止从没有做出过翘课的事情。即使因为睡过头而来不及吃早饭,上午的讲义也是必定会出席的。无论上午的训练再累,下午的讲义也不会休息。无论是要求给圣诞派对上用的圣诞树加上装饰的时候,还是戒生日的前一天来不及制作生日礼物而慌张的时候,连一次都没有缺过得到了全勤奖的芳美,在下午一点开始的“系统设计演习”课程开始了四十分钟后才终于出现。 等不到讲义的结束,小龙就将头戴显示器扔到了一边跑出了房间。随便早退会面临减一分,而且还有追加两天分作业的情况。不过那种事情怎样都好。一边在热血上涌的脑中默念着要冷静要冷静,小龙径直冲向了黑兹的房间。 预料之外的是房间中谁都没在。而且不知为何还乱作一团,被砸碎的终端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 虽然很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还是优先考虑芳美的事情。思考了一下还可能会去哪里之后,这次冲向了厨房。果不其然在厨房里也没有芳美的身影。得出了今天黑兹是一个人给蔬菜去皮的,芳美没有来这个保证。作为证据,旁边食堂中芳美的那份午餐还完整留着。 接着小龙来到了这里。 在设置着写有“李芳美”的牌子的门前,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这里都没有的话接着就去露蝶的房间,还不行的话就是医务室,再不行的话最后还有大屋。找到芳美的话到时候—— 随着头脑中浮出的这个疑问,小龙一下子没了底。 对着对讲机伸出去的手指失去了力量,小龙的视线无故地在走廊里游离着。找到芳美的话,如果这扇门打开后芳美就站在对面的话,到底要说什么才好。小龙终于狼狈地注意到了自己毫无准备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瞬间,眼前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小龙吓得几乎心脏都停了,反射性地作出了和平常一样的行动。也就是僵硬着身体,表情凝固着,作出了从旁人看来完全是一副充满不耐烦的表情。 门的对面,芳美就站在那里。 与其说是超乎以往的不痛快,不如说是要哭出来了。 “……什么事?” 用和以往相比缺少了活力的声音说着。 突然老毛病就又发作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心脏大幅地跳动,想要立刻逃跑。因为太过在意芳美那薄薄的嘴唇,淡淡散布着雀斑的脸颊之类的细节,结果完全没办法好好看着她的脸。 小龙移开视线,斜眼看着芳美说到。 “……为什么翘课了?” 接着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对不起”,芳美低下头道歉。 过于突然地事情让小龙不知如何应对。这太过分了,已经是犯规了啊。拼命搜索着词汇,终于找到了合适一点的词汇之后猛地抬起头,结果注意到芳美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头脑中有某种东西爆发了。 “——要道歉的话最初就不要翘课啊!这个笨蛋女!” 对于这句粗暴的发言,芳美只是再一次带着无力的笑容说着“恩,对不起”。然后就这样子从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的小龙身旁走过。 “我还有事情……” 这样低声说着之后,就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就在走廊里跑了起来。 对着绑着三股辫的背影,小龙只能呆呆地看着那背影越跑越远。 难道说这是个和好的机会——想到这点已经是芳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之后一会儿之后了。 “我真是笨蛋。” 会自己房间吧。一边敲打自己的脑袋,一边勉强地踏出一步。 “……啊嘞?” 这时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芳美跑去的方向和以往完全相反。 那是平时谁也不会靠近的,这个研究设施最偏僻的地方。 “那边记得是……” 在那个方向的房间确实只有一个。沿着弯曲的走廊一直下去,在那尽头的房门通向服务器主机和配电盘所在的名为“管理室”的房间。 虽然入口的锁已经坏掉了,而且里面也没有有趣的东西,但是仍然被指定为“禁止进入”的区域,如果未经管理系统许可就进去,被发现的话就要接受追加的作业以及写检讨。 到底要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小龙开始沿着芳美的脚步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下了写检讨的觉悟进入管理室,结果哪里也没有看到芳美的身影。 在被巨大的电脑分割成无数区域的迷宫一般的房间里,小龙一边呼叫者少女的名字一边走着。 这条完全环绕房间一周的路线是在两年前试胆的时候确立的。经过三分钟后返回了房间入口的时候,小龙嗯地低声念叨着。 “太奇怪了。” 在到这个房间之前连一条岔路都没有,错过了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可能发生。如果真的是芳美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就半路返回的话,那绝对是哪里搞错了。 芳美必然已经进入了这个房间,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她到底跑到了哪里? 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得出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芳美肯定进入了这个房间,先一步离开了循迹而来的小龙所选的完全一样的路线,听到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但因为是自己讨厌的人所以无视的话就能想得通了。 绝对是这样。 沿着之前的路线返回,小龙再次开始寻找芳美。 在房间深处的角落,有一块地板被稍稍移开这件事情,到最后也没有注意到。 —————————————————————————— 将地板稍稍移开果然是正解。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成为光源的东西。如果没有为了得到光亮而打开缝隙的话,现在肯定会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依靠着从已经离头顶很远的管理室射进来的一丝光线,芳美缓缓的下降着。 这是个深深的洞穴。它到底会通到何处,芳美自己都不清楚。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洞穴从管理室垂直的向下延伸,墙面上钉着升降用的梯子。在这个对于展开翅膀而言过于狭窄的空间中,想要直接跳下去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手足并用一级一级的踩着梯子。 这种时候就会想到翅膀还真是不方便啊。 找到这个洞也是在两年前试胆的时候。当时参加者只有自己和小龙两人,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像现在这样关系恶劣,平时总在一起玩儿。说要进行试胆的芳美,得到了小龙痛快的赞同。因为猜拳输掉而要扮鬼的芳美在找藏身的地方时,意外的发现了这个洞穴。 想着等有机会了的时候再告诉小龙,就作为秘藏的材料隐瞒了过去。 不过之后和小龙的关系就变僵了,这个洞穴也就成为了芳美一个人的秘密。不过仍想着等某天和好了以后一起来探险,所以时至今日都没有再进入这个洞穴。 带着这么难过的心情再次来到这里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在黑兹房间天花板里找到的芯片之中记录着令人无法相信的内容。 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 世界大战的爆发。 被封闭在冬天中的世界,濒临灭亡的人类。 从地球上消失的,city·北京。 以及,对这个岛的攻击计划。 这些事实以及对这个岛的各种调查报告完全是理所当然地被记录在那里。 无法相信。 认为只是个玩笑。 但是被郑重地藏在天花板里的芯片以及文件被加上了彻底的保护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在大声宣告着这丝毫不是在开玩笑。 芳美胡乱地发起狂来,彻底地搜索着黑兹的房间,但是什么也没找到,一气之下疯狂地将便携终端摔在了地板上。之后便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头埋在了枕头里,拼命想要让自己内心刮起的暴风雨平静下来。无法相信,不想相信。拼命想要找出能够证明自己发现的那个“真实”只是谎言的证据。 只要调查数字图书馆就好了——瞬间在脑海里浮出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行否定掉了。那里面只写着芳美所知道的历史,那种东西无论怎样调查都完全起不到作用。既不能找露蝶商量也不能找戒商量。小龙更是如此。这样可怕的事情完全没法告诉别人。不自己一个人调查的话。 想到这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已经忘记了近两年的那个洞穴的存在。 “那里”的下面有着不知通往“哪里”的秘密通道。 自己等人所处的这个层级之下还有其他的层级,这种事情对芳美等人来说已经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当然,调查数字图书馆的任何地方也找不到这种事情。但是训练用的黑之水从哪里来的,有机物循环设备的本体在哪,这个岛怎样浮在空中的,考虑到这些问题的话有第二第三个层级存在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在那里肯定沉睡着不允许芳美等人阅览的海量资料。 去那里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弄清楚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到底是真实还是谎言了。 回过神的时候芳美已经冲出了房间。 ——被看到出丑的样子了啊。 在看到小龙的瞬间,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真想大喊“我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我该怎么办?”但是果然还是不行,自己一个人不做点什么不行。 这样想着就老实地说出了“对不起”。 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是想到一直和小龙赌气的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于是就对之前的事情一股脑地进行道歉。 小龙会怎么想呢? 会嘲笑我是个奇怪的家伙吧。 还是说会稍稍感到担心呢? ……那不可能吧。 一口气跳下最后的三级梯子,芳美终于降落在了坚实的地板上。 向上看去,小小的光点在头上很远的地方。自己至少应该下降了五十米。 “……接下来。” 想要确认这里是否是第二层级而环视了一下四周。眼前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延伸着,芳美就位于 这条通道的尽头。天花板上每隔五米埋着的小灯驱赶开黑暗。墙壁和地板都是单调裸露在外的钛合金,到处印刷着意义不明的编号标志。 这里是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这毫无疑问。 “该怎么办呀。” 虽然凭着一时冲动来到了这里,可是具体该怎么办还完全没想过。虽然口袋里装着有机芯片和便携终端,但是入侵系统这种困难的事情芳美是没辙的。如果有数据检索用终端或者存有大量机密文件的文件夹之类方便的东西就好了。 总之先前进吧,心中这样下了决定,芳美战战兢兢的走了起来。值得庆幸的是只有一条路所以不用担心会迷路,不用发愁该向哪里走比什么都好。 对从天花板反射回来的脚步声感到恐惧,好几次险些被走廊里微妙的凹凸绊倒的情况之下前进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之后,路被已经半毁的隔断挡住了。 “研究栋:关系者以外严禁进入” 大概最初是这样写的吧。虽然是五公分厚的厚重隔断,但是正中被纵向一线地切断而强行的被打开了,“关系者”和“以外严”这几个字也变得破烂不堪。芳美从打开的缺口进入了内部。 瞬间脚下迸出火花。 身体在思考之前就作出了动作,芳美全速地跑了出去。但是来不及躲开的右腿被子弹命中,一共四发子弹似乎卡在了肌肉中。腿上传来一阵疼痛,以左腿为轴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奋力地挥动右腿。在肌肉的动作和离心力的双重作用下将埋入右腿的子弹打出,其中一发准确地命中了天花上瞄准着芳美的枪口并引发了小小的爆炸声。右腿上的伤口仅仅用了不到一毫秒就完全恢复了。头脑中早就已经转换为了“魔法士小美模式”。 就这样势头不减的降落到地面,紧接着又毫无停留的跑了出去。跑出一百米仅用了一点五秒的芳美身后,枪声准确的随之而来。 这一间空旷房间。天花板很高。周围看不到墙壁的影子所以弄不清楚到底有多么宽广。在视线范围内能够能让十个芳美躲进去的掩体有三个。敌人应该和通风管道中的扫除机器人是同型号的。从传来的枪声数量来看似乎有八部,肯定不会超过十部。 确认了这些事情之后,芳美开始转守为攻。 将右臂变形为触手,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击出。又戏又长的,只有一个细胞那样细却又不失强度,那与其说是触手不如说是线锯更恰当。获得解放的触手撕裂黑暗迅速地移动着,下一个瞬间从天花板上狙击芳美的扫除机器人就被切成了两半。 “——不要碍事!” 芳美大叫着收回右臂,顺便再次葬送了两部机器人,接着一个大幅度地跳跃避开了从后面进行扫射的机枪。 “啊嘞?” 在着地的瞬间右腿突然失去了力量。 (和管理等级e1发生冲突,启动拘束程序) i-brain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告着。 —————————————————————————— 房间中被随意地弄乱,终端被砸坏,床单被撕碎。 存储着调查报告的数据芯片被摆在桌子上。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回到房间后察觉到了事态不妙的黑兹红着眼开始疯狂寻找芳美。但是无论哪里也找不到芳美的身影。途中其他的几人也注意到芳美不见而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毕竟这个狭小的研究设施之中哪里都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小龙在一丝不落地寻找过通气管道却仍未找到芳美之后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而在一分钟前,设施内的扩音器中传来了戒的声音,说已经找到芳美了。 黑兹在通向医务室的路线上疾驰。 “哈利!”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想着衣领边的通信元件呼叫道。 ‘怎么啦?就算不用这么大声音也听的见。’ “芳美看到了那个。” 三秒钟的沉默。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白痴吗你?’ “够了,你闭嘴吧。” 一方面的切断了通信,黑兹打开了医务室的门。 已经集合的三人同时将视线集中到黑兹身上。戒和露蝶是一副苍白的脸色,小龙则是意外的一副冷漠的表情。 露蝶说了“请来这边”之后让出了床边的位置,戒展示出腿上放着的终端。 “已经弄清芳美的所在之处了?” “是的”,戒点了点头,“在这之下的第二层级。啊,至于第二层级的事情……” “没必要说明,那种程度的事情已经调查到了。” 黑兹盯着终端,无数错误信息毫无缝隙的表示着。 “这是保安系统的错误记录”,抢在黑兹想要说着什么之前,戒作出了说明,“这是检查过所有层级共通的文件之后收集到的数据。这个和这个表示第二层级有侵入者,那毫无疑问是梅。” “第二层级真的存在啊……但是”,在黑兹一旁斜着头看着终端的小龙说着,“梅那家伙,到底要去那干什么?” 黑兹已经大致猜到了。读过那份文件的芳美要去确认真相。这里的数字图书馆里只存在芳美等人深信的伪造历史,她为了寻找其他的数据才去了地下——应该就是这种理由吧。 一想到这之后的事情头就痛了起来,算了,这种事情就留着以后慢慢考虑吧。 话说回来。 “为什么直流冷汗?” 小龙看着露蝶的脸,似乎也在思考着同样的事情。 露蝶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第二层级是机密区域,即使闯入的人是芳美也会让防御系统启动。” “那又如何?”无法想象那种程度的事情能把那个少女如何。 “这样下去的话,梅会丢掉性命的。” “所以说那是为什么啊?” 露蝶皱着眉头闭起眼睛,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我们的i-brain被加上了第二层级之下的区域就不可以使用能力的保护。” “……你说什么?”黑兹呻吟着。 “什,什么胡说八道的事情啊”,小龙挤出了一个勉强地笑容,“露蝶……那种事情,那种玩笑……” 露蝶无言的摇了摇头。 “不是……开玩笑的吗?”一瞬间失神的小龙猛然的冒出了怒火。“那是什么啊!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啊!就因为不知道这种事情梅才会!” “我也不知道啊!”露蝶罕见的用激烈的语气大叫着,“我如果知道通向第二层级的通道还留着的话当然会好好说明啊!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只剩下了哭声,露蝶做到了椅子上。 “怎么会……”,小龙脸色苍白的跌坐到了地板上,“……是我的错,我明明注意到梅的样子有些奇怪……” “大家都冷静”,带着凝重的表情,戒拍了拍手。“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救出梅。” “我这就去救他!”小龙迅速站起身。“你要去哪?”被露蝶这样冷静地一说,他又坐回到地板上。 黑兹在思考。 他很清楚。清楚要怎么做才好。不要想蠢事,理性、知性和计划性在头脑中肩并肩地喊着。 无论怎么考虑这个时候都应该放弃芳美。芳美就这样死了的话,数据芯片中的内容就会永远地被埋进黑暗之中。之后的工作也能想办法顺利进行。反之如果去救芳美的话,外面世界的情势也好,这里已经成为攻击目标也好,就不得不进 行说明。顺带的,如果进行救出作战那自己这边的底牌就都得亮出来了。 我很清楚。 我并不是正义的使者。 黑兹将这句话说给自己听,不断重复地说给自己听。 终于还是喊道。 “哈利!听得到吧!” 听到这个突然的声音,三人抬起了头。 ‘听得到’,对于机械合成音来说格外有着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道。‘状况已经搞清楚了。那么接下来要干什么?’ 无视着三人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黑兹继续发出指示。 “能够侵入第二层级的网络吗?” ‘程序的完成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五,到完成为止最少还需要四十八小时……’ 通信元件中的声音沉默了两秒,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黑兹想要说的事情。 ‘是打算强行使用未完成的程序吗?但是那个……’ “我只想问你行还是不行!” ‘可行。……但是对内部进行调查两分钟就是极限了。而且还会导致花费了四天来构筑的程序完全废弃。’ “少废话了快做!”黑兹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侵入第二层级的网络之后就检查扫除机器人的行动。芳美应该就在它们聚集起来的地方。警戒系统的扫描……” 这个瞬间,黑兹将通讯元件与戒的终端进行了连接。 ‘……clear,目标位置确认。登录监视摄像头。马上就能看到影像了。’ 全员注视着终端上映出的带有干扰的影像。 芳美就在那里。 浑身是伤。 一副对龙使者来说不可能出现的满身疮痍姿态,芳美爬行着逃避扫除机器人的攻击。受伤最严重的是右腿,从无数的弹痕中不断地向外流出鲜血。即使能够逃离攻击,这个样子也无法避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新射出的子弹命中了少女的左腿,小小的身体一下子翻了过来。 “梅!”小龙悲痛的喊着。“梅,坚持住啊!梅!” ‘很遗憾’,哈利打断了少年的喊叫。‘那里没有声音播放终端存在。十分抱歉。’ “前往那里的路线弄清楚了吗?”黑兹进一步的提问。现在正是分秒必争的状态。“去找防御系统过去的记录,特别是扫除机器人的!” ‘已经找出来了,应该是芳美大人进入时使用的路线。’ 通过扫除机器人的路线逆推计算出芳美的移动路线,这个指示还没有说出口,哈利就已经完成了计算。真不愧是搭档,心有灵犀。 ‘这个道路的前端有着应该是在建造时利用的纵向洞穴。在那前面是第一层级的……’ “管理室!”小龙大叫。 —————————————————————————— (和管理等级e1发生冲突,启动拘束程序。全系统固定为基础等级。再启动为二十小时后。) 这个信息被i-brain表示出来的瞬间,全身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仅仅一毫秒就被剥夺了全部的能力,下一毫秒就败给了自身的动作。失去平衡的芳美在惯性法则的作用下在钛合金地板上翻滚,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 因为失去了痛觉遮断保护的全身传来剧痛而发出惨叫。万幸的是中途减速了一下,如果再快一点儿的话,芳美肯定已经死了。身体仿佛已经四分五裂,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有哪里受了伤都分不清了。i-brain完全没有反应。到底是骨折了,还是内脏破裂了完全无法确认。 “痛”这一感觉本来是和芳美无缘的。生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混乱与恐惧,让芳美抱着头哭了起来。注意到哭声会引来敌人注意的时候已经迟了,无数的枪口一齐喷出了火焰。 这阵扫射将芳美的右腿打得破破烂烂。无法形容的剧痛传到了大脑。没有因此失去意识简直就是个奇迹。 拖动着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右腿躲进了箱子的阴影中。 就这个样子将身体放松躺在了冷冰冰的钛合金地板上,一动不动了。 从四面八方反弹过来的流弹偶尔命中芳美的身体的时候,就会因为剧痛而感到恐惧。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发出惨叫。 并不是在装死。 即使害怕和疼痛,也无法发出声音。 谁来救救我,连喊出这句话都无法做到。 ——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两分钟过去了,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听不到枪声了。芳美仅仅想要起身疼痛就让她无法行动,闻道了传来的血腥味,稍稍地呕吐了一下。 似乎随着战斗行为的中断,i-brain恢复了一部分机能。凭着这微不足道的能力开始堵住血管止血,防止失血过多造成的影响再加重。即使如此,已经流失的血液也无法补充。晃了晃脑袋,想着不逃跑不行,但是无法站起来,芳美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着。 到底要去哪才好啊——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开始移动之后了。自己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走哪边才能够回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彷徨着。 冷静下来分析一下状况应该比较好,脑海中的一角浮现出了这一点点的理性。但是觉得一旦停止移动机器人就会立刻袭来,对那样感到恐惧的芳美拼命地继续移动着。 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有一扇门。 有一条能够勉强爬过的缝隙。 挤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 就这个样子爬进了房间之后,就连一毫米都无法移动了。芳美的脸无力地贴在了地板上,那份冰冷的感触很舒服。 后方传来“咻”的一声,将视线转了回去发现缝隙消失了。 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头脑中一片朦胧,这之外的事情已经无法思考了。 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越来越暗,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了。自己正渐渐地,渐渐地坏掉。 ——和那个时候一样。 头脑中冒出的这个想法一下子将已经变得稀薄的意识唤醒。我刚刚想起了什么?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拼死的移动视线观察着房间。这是个狭窄的房间,沿着两边的墙壁各排列着一列终端。和进来的方向相反的一侧还有另一扇门。即使看不到也很清楚。那个门上写着“培养栋”。 没有那种事。那种地方,不可能。但是,但是的确, 自己知道这个场所。 ……接着,芳美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崩坏了。 —————————————————————————— 黑兹在奔跑着,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要分秒必争。从管理室通过隧道下降到第二层级,沿着钛合金的走廊全速冲刺。 在距离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小龙拼命地跟随着。因为i-brain无法使用,所以运动能力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瘦小的身体竭尽全力的大幅运动着,努力不让自己被落下。戒和露蝶留在上层待机,毕竟在这个能力无法派上用场的地方让他们跟来也只是拖后腿。本来打算连小龙也不让跟来的,可是少年的决心却丝毫没有动摇。 眼前可以看到被破坏了的隔断。芳美就在对面。在跨进去的瞬间脚下迸出火花。慌张地向后跳去,结果撞到了小龙的身上。 “干什么啊!” 无视小龙的问题,黑兹躲进了隔断的阴影中。只稍稍探出脑袋观察着外面的样子。眼睛里看到的是散开在房间里的数百支枪口正同时瞄准了隔断的缺口喷出火舌。 “哇!” 小龙一下子慌了手脚,立刻躲到了黑兹的身后。战战兢兢地窥视了一下里面的样 子之后就立刻缩回脑袋小声的问道。 “这该怎么办啊,那些家伙的数量突然暴增啊。这个样子可没办法进去。” 黑兹没有回答,只是将刚刚一瞬间捕捉到的所有枪口的坐标在脑海里模拟了出来。 (系统启动,运作率设定为百分之七十五) 没有回头就对着小龙说到。 “离开我旁边。” 诶?背对着不明所以的少年,黑兹向墙壁跳了过去。 数百部“扫除机器人”一齐瞄准了这边。 小龙一下子惊慌失措。 “危险!”对着黑兹这样喊着,双手摆出了乐队指挥一样的动作。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拇指和中指轻轻地弹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飞来的无数子弹全部静止了,接着便失去了形状分解成了砂子一样的东西。 “……诶?什么?”小龙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黑兹的头上依然戴着干扰发生器。没有外部处理接口的魔法士是无法使用任何魔法的。 但是黑兹并没有使用魔法。而且本来身为“不完整”魔法士的黑兹就无法使用魔法。他的能力只有一个,那就是预测演算。刚刚黑兹使用了i-brain百分之七十五的力量,将周围空气分子逐个描绘了出来。 黑兹的打出的响指产生了小小的声音。 这个小小的声音震动了周围的空气,改变了空气分子的排列从而构成“论理回路”。“论理回路”随着时间的变化改变着节奏,达到和情报控制演算同等的效果。 论理回路对接触到的物质发出对情报结构干涉,消去的“情报解体攻击” ——所谓声音无非就是空气分子的震动而已。 而且空气分子的运动大体上遵循着流体力学,每一个分子都被混沌理论支配着。 一切声音,即使是打响指发出的小小声音,对于整个世界都有着重大的意义。只要在一根巨大的弦上引发一个轻微的震动,这个震动就会不断在弦的内部对周围造成细微的影响,最终细微的影响会不断增幅扩散到弦的整体。原本小小的声音会影响到世界上存在着的一切空气分子的运动,相应的可以说会给世界本身带来巨大的变化。 在混沌理论中这被称为“蝴蝶效应”。 可以将一个空气分子的运动与世界上存在的其他分子的运动状态之间的关系用多元方程式来表示。即使将范围设定在狭小的房间中,必要的计算量都是庞大的。和通过对熵的控制进而控制空气完全不同。从最终必要的空气分子排列逆推到现在的状态,得出通过打响指这种程度的声音来达到目标的方式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里就有一位具备将这种不可能化为可能的超高速演算能力的魔法士。 随着黑兹不断地打着响指,机器人一部接一部连爆炸都没有,就纷纷崩溃化成了砂子。 被刻在空间中的论理回路破坏了存在情报的机器人从原子级别被分解了。 小龙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你……i-brain” “我的是特别型号”,黑兹对着小龙转过身,“比起这个,尽可能的不要说话。预测演算会变得更麻烦。” 小龙急忙捂住了嘴巴。 他的背后闪出了枪口。 黑兹冷不防的用右脚踢了一下地板。尖锐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形成了论理回路,将飞来的子弹消灭了。 不清楚到底是怎样补充的,敌人的数量完全没有减少。 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 芳美在哪? 突然小龙小龙抬起了手。 因为恰好发生在打响指的瞬间,论理回路的形成险些失败了。黑兹猛然地想要开口,但是立刻注意到了小龙所指的东西。 一滴滴血迹从箱子的阴影处延伸到对面一扇门的地方。 用上脑内空闲的容量,读取出附近空气的流动。 ——i-brain捕捉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 想要飞上天空。 那一天,张开双翼径直的冲上天空。 翅膀的颜色不是白色就不行。必须是漂亮的纯白色天使之翼。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觉得实在配不上那蓝天。但是用黑之水做出翅膀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只是漆黑的。不是天使的翅膀实在令人难过。但是他说像乌鸦一样漆黑的翅膀也很漂亮。 这样的话也可以飞。 ……那一天自己站在那个地方。 张开漆黑的翅膀仰望着天空。 自己是一个人。 但是,自己飞向天空也是他的愿望。 所以要飞。 距离天空仅有一步之遥。 那里有着“这边”与“对面”间的界限存在这件事,自己到最后为止都没有注意到。 翅膀失去了力量。 漆黑的翅膀化为了黑色的水,以蓝天为背景缓缓流下。自己失去了翅膀,向着“这边”笔直的坠落。 自己没能飞起来。 自己的身体坠落到地面上。 接着 ——自己终于想起了“自己并不是人类”。 人类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似乎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幻觉。 回过神的时候,这里依然是那间昏暗的房间,芳美依然倒在冰冷的钛合金地板上。 不可思议的是疼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和神经控制下的无痛状态不同,头脑中的感觉已经麻痹了,明明睁着眼睛却像身处梦境。 不,不对。就在刚刚为止看到的都是真正的梦。 睁着眼睛还可以看到梦境这种事,芳美还是第一次知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芳美身处中央训练场的正中仰望着天空。背后取代了蝙蝠翅膀的是黑色的鸟类翅膀。爆发一般飞向玻璃天棚,天空是那样的美丽。 梦中的自己比现在的自己稍稍年长一些。 一副痛苦又悲伤的表情。 刚刚为止的糟糕感觉从头脑中消失了。知道了自己本来不可能知道的事情的那股奇妙违和感也感觉不到了。过去似乎看到过什么。与其说是既视感,到更像是短期记忆与长期记忆发生了混淆。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就危在旦夕了。 失血过多引起的供氧不足已经破坏了大脑也说不定。 想着自己真是做了傻事啊,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当初就去找大家商量一下了。不,在那之前直接去找黑兹问清楚就好了。就是因为自己的恐惧,哭泣,不讲道理,结果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戒和露蝶一定在担心,黑兹一定在对没有藏好数据芯片而懊悔,小龙一定…… 只能到此为止了。 头脑中扩散开的黑暗终于完全覆盖住了芳美的意识。 —————————————————————————— “打不开啊!”用脚踢着钛合金的门,小龙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闪开!”黑兹大叫着打了个响指。 什么也没有发生。 “该死的!”黑兹又重复打了几次响指将降下的子弹雨弹开。“开什么玩笑!竟然进行了情报强化!” 小龙握紧了拳头,死死瞪着挡在眼前的墙壁。 不甘心。对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感到不甘心。能来到这里都是多亏了黑兹,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为了救芳美而鼓起勇气,结果还是羞耻的躲了起来。 芳美就在对面。 肯定在等待着救援。 “……喂”,稍稍思考了什么的黑兹随意地叫了自己。“你的i-brain能用吗?” “诶?” 被这么一说,小龙开始在脑中检查起来。在脑内的某处隐藏着保护程序是不用怀疑的。“某处”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被作为禁止条目巧妙地隐蔽起来了。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就能想办法进行抑制,但是强行让i-brain运行起来的话能争取到十秒钟就是极限了。 “看来能运行十秒左右……” 黑兹点了点头。 “我接下来要把这个门打飞”,左手对着门摆出了姿势。“因为是只有一发的奥义,用了之后我的i-brain就会机能停止,接下来三个小时都无法使用能力。所以之后就交给你了。” 说着右手打了个响指消灭了冲着小龙飞来的子弹。 “夺回芳美,顺便带着我一起脱离这里——能做到吗?” 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黑兹问到。 小龙没有迟疑的点头。 不是能做到或是不能做到的问题。 而是只能去做了。 “开始咯”,黑兹轻轻地弹了一下左手的手指。 应该进行过情报强化的门轻微地发出震动,下一个瞬间正中就被打开了一个直径两米的洞。 (“运动能力控制”开始) 小龙冲了出去。运动速度为通常的十倍,同时脑中弹出了陌生的系统信息。 (和管理等级e1发生冲突,启动拘束程序) 无视这些冲进房间,芳美就倒在门的一旁。一副相当悲惨的样子,破破烂烂的右腿看起来就很痛。小龙抱起少女的身体,因为那意想之外的柔软触感而感到了惊讶。 剩下的时间还有七秒。 可以感到身体的力量正在渐渐失去。保持着抱住芳美的姿势,小龙冲出房间。黑兹还站在刚刚的位置,冲向这边来的扫除机器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改变身体结构) 左臂就这样抱着芳美,右臂化为了利爪,将飞向黑兹的子弹打落之后又立刻恢复了原状抓住了黑兹的身体。 就这个样子全力地进行跳跃。 剩下的时间还有四秒。 从四面八方降下的子弹中的一发击中了右腿。 没有进行痛觉处理的余力了。疼痛就这样传过神经。这种程度咬紧牙关忍住就可以了。芳美收到的疼痛要严重多了。 在剩下两秒钟的时候着陆。冲出了房间之后放开了黑兹的身体,手臂再次变化成利爪,“——还没完呢!” 榨出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量,破坏了墙壁堵住了通道。 (全系统固定为基础等级。再启动为二十小时后。) 已经站不起来了。小龙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凝视着被瓦砾堵塞的通道。 持续了短时间的沉默。 什么也没有发生。 呼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看着手臂中抱着的少女。 少女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 “……太好了。” 小龙低声说着。 “真的是太好了……” 从眼睛里溢出的泪水怎么也无法止住。 黑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 暴风雨般的一天过去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躺在自己房间那张水珠花纹的床上,已经睡着了的芳美发出了安稳的呼声。 因为无法进行痛觉处理所以施加了全身麻醉。将变得破破烂烂的服装脱下,在绷带之上换上了水珠图案的睡衣。从空荡荡的一条裤管可以看出坏死的右腿已经被切断。反正再经过十一个小时,i-brain机能恢复之后就可以复原了。万幸的是内脏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仅有四根肋骨骨折而已。失血过多这个最大的问题,也通过有机物循环装置制作出来的人工血液勉强应付了过去。和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张垂死的脸不同,现在已经平静的睡着了。 在她旁边的小龙也不不输给她的露出了一副平静的睡脸。 坐在床的旁边,趴在芳美头部旁边睡着了。因为和芳美一样陷入i-brain机能低下的情况,右腿受的伤还维持着原状。虽然被贯穿了骨头应该相当的痛,但是却拒绝接受包括注射麻醉药在内的一切治疗,之后就一直片刻不离的守在芳美的身旁。一直看着芳美的睡脸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睡着了。时不时的嘴角会露出一丝微笑,看来正做着一个美梦。 床边的一面墙壁上表示着的cg天空之上,大大的月牙与无数的繁星今晚也静静地照耀着水珠花纹的床。 小孩子们正安稳地睡着。 小龙右腿上缠着的洁白绷带对他来说就像勋章一样。 ‘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和那些人全部说明了,不过暴走相关的事情还是隐瞒着。” 坐在hunterpigeon的操纵席上,黑兹呆呆地仰视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头上已经没有了干扰发生器,发信器也被去掉了。顺带由于通往中央训练场的通道隔断被露蝶一下子打飞,所以现在起也随时都可以回到船上了。 从明天开始就要开始进行逃出的准备了。 在结束了芳美的治疗之后回归安静的医务室里,黑兹对戒和露蝶说出了全部的事情。大气控制卫星的事故和世界大战,现在外部的情况以及这个岛的处境,芳美偷偷看到的数据芯片也包括在内全部如实报告了出来,如果还不能相信的话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只有关于“暴走”的相关事情被隐藏了起来。与之相关的结论还没有定论,因此并没有记录到调查报告中,芳美应该也还不知道。 二人似乎相当的烦恼,最终还是相信了黑兹。似乎是早就产生了些许怀疑,苍白的表情中浮现出了一丝放弃的样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何对芳美和小龙进行说明,经过讨论最终决定由露蝶来想办法解决。 从明天就开始帮助逃脱计划的进行。 事态有了一丝好转。 ……但是,黑兹的心里产生了另一个很大的顾虑。 即使最终从这里逃脱,等待着这些人的也是作为city的魔法士的生活。或是被当作军用兵器使用,或是被当作实验动物一般在笼中度过。无论是哪种可能,未来等待着他们的都不能说是幸福的每一天。 想到这些就感到非常不愉快。 ‘……黑兹’,哈利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什么?” ‘你在迷惑吧。’ 被看穿了。 “你偶尔会表现得完全不像单纯的虚拟人格。” ‘这句话我就当作夸奖收下了。’ 哈利那张漫画式的表情作出了一个微笑。黑兹也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片刻之后哈利继续说到。 ‘想了很久这个到底该不该给你看,……结果果然还是决定给你看看。’ 这样说着,那张漫画式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文书被以立体影像显示在监视器上。‘这是入侵第二层级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数据。’ 那是这个岛当初在建造的时候的一部分研究记录。 被标上了“极密”的那份记录上,记录着诞生出龙使者的机关,以及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的构成人员的名字。 视线停留在了其中的一个名字上。 即使想要忘记也无法忘记的,那个名字。 阿尔弗雷德·威汀。 幕间剧 没有存在必要的存在 ~detectiveproduct~ 这个是失败作。说出这句话的是阿尔弗雷德·威汀。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少年的命运。 这是距今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少年当然还没有“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个名字,而是用二十二号这个序列号称呼。和大多数先天性魔法士一样,第一次认识浮在玻璃桶培养槽中的“自己”的时候,少年的身体就已经有了七岁左右样子,大脑中也被写入了相应的知识和判断力。控制碱基排列的电脑给了他标准的白人少年身体,乱糟糟的红发,浅茶色的瞳孔,以及头骨内侧的生物电脑i-brain。 ——可是这个i-brain存在着问题。 马萨诸塞军数理研究所所长,阿尔弗雷德·威汀最初就注意到了。 身为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的其中一人,也是某研究所的绝对控制者,他手下的研究员们的地位也一同有了飞速的提高。大气控制卫星事故之后过去了半年,战争陷入了胶着状态,各种物资与能源都陷入了紧张。所有地方都没有了供养多余魔法士的余力。立刻对少年的i-brain进行了详细扫描并连接电脑进行动作测试。 从本该正常发育的i-brain中检查出了数量庞大的错误。 为了进行更详细的检查,于是要打开头盖骨采取脑细胞。三日三夜,少年不止无法睡眠甚至连闭上眼睛都不被允许,只能痛恨着无能为力的自己。由于研究生的其中一人犯下了微不足道的失误,结果导致永久失去了右眼的视力。 数据的分析花费了四天,研究员们得出的结论简略地说就是, 记忆区域消失。 占据了i-brain绝大部分的成长过剩的演算区域,以及残留下来的被夺走了全部养分而枯死的记忆区域。即使拥有者无比优秀的演算能力,如果没有能够将其运用的程序就不可能发挥机能。 培育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偶然作用,将过去的数据彻底的分析过之后仍然无法确定那个原因。而且即使没有确定原因,作为结果诞生出的东西该如何处理也很明确了。 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第十天,少年被刻上了失败作的烙印。 问题的所在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威汀一句话就把责任处理了,剩下的问题只有对少年的处理。或者是被作为样本进行解体,或者是分解为原子单位之后用作下一个个体的材料。毕竟无法使用魔法的魔法士是没用的。研究员一致同意了对其进行处分这一意见。 被制造出来的魔法士能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来检查培养槽的研究员的脸,或者用手抓伤联系着自己与培养槽的无数缆线。 下达死刑宣告的那天最终没有到来。 当时和city·马萨诸塞为同盟关系的city·墨尔本正在秘密地进行母核系统的研究。那些研究者们对少年表示出了明确的兴趣。在少年不知情的情况下互相试探,进行商谈,最终决定墨尔本提供数个实验数据给马萨诸塞作为交换。 诞生到这个世上仅仅二十天的那个日子,少年作为实验体被卖给了city·墨尔本。 这世界上存在着被称为空贼的人们。 是利用飞行舰艇袭击军队的输送部队,掠夺食物和补给物资的非法集团。本来只是反对city体制的非登录者们利用武装起来的船袭击民用船开始的。曾经在世界上为数不多这类人随着大战的爆发,吸收了从崩坏的city中存活下来的残兵之后数量剧增,当时世界上可以确认存在着大量的空贼集团。其中甚至包括带着军用船逃跑的强大逃兵,其战力不容小觑。 袭击了少年乘坐的运输船的,正是这种空贼集团的其中之一。 他们利用了能用上一切手段顺利进入了军队最新型的运输船,利用催眠瓦斯和闪光弹瞬间完成了船内镇压。打开了被严密封锁的门,冲入保管库的他们发现了巨大的玻璃圆筒状生命维持槽,以及在其中漂浮着的红发少年。 这可是宝物啊,其中一个人笑了。 在那之后。 少年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将自己从生命维持槽中拉出来的男人的手。 洗了澡,穿上了衣服,生下来之后第一次吃到温暖的食物。但是少年仍然完全没有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想着绝不能懈怠。 是想要将自己解剖做实验呢,还是要把自己卖给军队呢,肯定是其中之一不会有错的。 但是盛在碗里的简单的汤实在是很美味,一瞬间喝光了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添了一碗。 在吃过饭之后,那两个人来了。 看上去中年样子的男女。 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儿子了,男人这样说到。 明明我一个人也能够照顾好可是你还擅自跟来,女人这样说到。 别这样说嘛,总之不先给这孩子取个名字不行呢,男人随口说着。 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少年没有名字一样。 在那之后可是相当的不得了。二人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的说出了大量的名字。男人如果说“这个好”的话女人就会说“那是什么啊”来否定。女人如果问“这个你看如何?”,男人说“那个如何?”。这样子来回争执持续了一个小时,终于决定将男人提出的“瓦米利奥”和女人提出的“黑兹”组合起来。 “瓦米利奥”取自男人战死的儿子,“黑兹”取自女人病死的丈夫。 中间名字两人也互不相让,结果采用了两个人名字首字母的组合“cd”。 瓦米利奥·cd·黑兹。 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心里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感觉。 救下了少年的空贼们在小型地热发电装置旁偷偷地建立了基地。总数二十三人,算上少年的话就是二十四人。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过去,不相互过问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因此没有人询问少年的出身,少年也同样没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出身。仅有一次父亲想要拍摄他脑部的照片,但是被拒绝之后立刻就作出了道歉。母亲知道了之后两人还因此吵了一架。 因此开始喜欢上了父亲和母亲。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生活以后,知道了父亲和母亲似乎相当于这里的头领。大家都称呼父亲母亲为“老爹”“老妈”,并依靠着他们。虽然二人的工作是负责船的整备,但是除此之外也会插手生活中的各种麻烦,并且总能顺利解决。这种时候,二人的身影总是显得非常高大,少年也因此感到自豪。从某天起,少年也开始称呼二人为“老爹”“老妈”了。 经过了三个月之后的某天,少年被老爹带到了船的操纵室。 初次坐上了hunterpigeon的操纵席,周围被各种各样少年不认识的机械包围着。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表情。少年吓了一跳,刚想要逃跑却被老爹一把抓住。老爹的力量意外的大。最终还是坐回了操纵席的正中,对着三条横线构成的漫画式表情,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爹说出的话直到现在仍清楚地记着。 ——这家伙是某处的军队开发的最新型战舰,是除了动作不稳定之外搭载的虚拟人格也有着巨大问题的缺陷品,差点就被解体了。 ‘初次见面,我是哈利’,那张脸作出笑的表情,‘请多指教咯,黑兹。’ 少年生来第一次交到了朋友。 少年被救下的十二月四日被定为了少年的生日。 来办party吧,提出这个的是老爹,你竟然也会提出正经的意见呢,老妈也痛快表示了赞成。 那天之后 已经过去了一年。 二十三个人各自收集了材料,用上了不知从何处得到的真正的草莓,漂亮的生日蛋糕就这样完成了。准备生日礼物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就将这个蛋糕作为了礼物。 一个人全部吃掉也没关系,对着这么说的大人们,少年则是拼命主张着大家不一起吃就不好吃了的意见。这个并不大的蛋糕被分成了二十四分,其中有着完整一颗草莓的最大一块被放在了少年的盘子中。 哈利则是遗憾的只能看着说‘应该很好吃吧’。 大家都笑了。 少年也笑了。 纪念照片要在什么地方拍摄呢?如果不和哈利一起的话就不行,因为少年的这句话大家最终决定。在跑道上设置了摄像头,并在拍出来的照片上写上“空贼hunterpigeon”。 那一天,少年第一次和大家表明了自己的身世。 没有任何人说些什么。 只有老爹老妈静静地抚摸着少年的头。 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家族的味道。 幸福生活的终结,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轻易地到来了。 那一天被突然地巨响吓到而冲出房间的少年所见到的是,在大火之中逃窜的自己“家人”的样子。墨尔本自治军的士兵们追问着空贼们“样本在哪里”,如果没有得到回答就毫不犹豫的进行射杀。 他们到底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最终也没能明白。 老妈在少年的眼前被射穿心脏。 老爹拉着少年的手向船跑去,还剩下仅仅三步的时候腹部却被无数的子弹击穿。 这就是救下少年所付出的代价。 少年拼命拉着老爹的身体逃进了船里。 哈利控制船飞了起来,已经住惯了的家转眼间就看不见了。 老爹吐出了血。 一边吐着血,一边不断的咳嗽着,就这样子对着束手无策地站在身边的少年说了起来。 自己曾经是军队研究员的事情。 数名小孩子以进行研究的名义被肢解了。 因为对这种事情感到恐惧而逃了出来。 最后回忆起了快乐的事情。 ——听好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活下去,之后你会怎样我也不能预测。也许会充满艰辛,也许会充满痛苦,也许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一件好事发生。即使这样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奔跑着,挣扎着,即使这样也要笑着—— 这些话成为了老爹的遗言。 军队的追击部队紧追而来。 少年拼死地操纵这艘船进行战斗。 不想死。 怎么能死。 不甘心。 那一天,少年生来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第四章 向星星许愿 ~happybirthday~ 仅仅是舍弃掉哈利所构筑的全部程序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网络防火墙切断连接前的瞬间,hunterpigeon的控制系统表现出了无法想象是电脑的随机应变,向第二层级网络结构中打入了无数的“针”。 虽然大部分都被立刻发现并破坏掉了,但是残留下来的数根“针”静静地在网络结构内部穿着“线”,不断地破坏对抗进入程序的迎击程序,从内部撬开了小小的入口。 现在哈利正在利用他全部的力量重新构筑破坏防火墙的“钥匙”。戒提供的关于这座岛网络构造的数据也派上了用场。 预计完成的时间是六月七日的晚上。但是那时候就不得不立刻从这里脱出。如果军队按照预定计划行事的话,那个时候这个岛下方应该已经集结起飞行舰艇的部队了。即使能够期待莫斯科会进行的妨碍,也无法忽视来自fweye的监视。 军队的作战开始时间是上午六点。在那之前应该就会让fweye上来了,瞄准着攻击开始的瞬间。至于马萨诸塞和伦敦派出船飞到云层之上的可能性,就算思考也没有意义。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未来都已经明确了。 作战决定于六月八日凌晨,天亮之前。 —————————————————————————— 淡淡的黑暗之中,被柔软的光照着,芳美睁开了眼睛。 最初映入眼帘的是cg夜空之中挂着的巨大月牙。转了一下头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水珠图案的床上。而且衣服也已经换上了水珠图案的睡衣。桌子上排列着的装饰,书架上摆着的熊猫玩偶。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自己的房间。 从床上坐起身之后“唔”的呻吟了一声。身体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就像变成了软体动物一样。i-brain的警告信息不断提醒着身体机能低下,至于右腿则是没有任何反应。 “梅!”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给苹果削皮的小龙注意到之后双眼发亮的喊到。 “没问题吗?哪里难受吗?有哪里痛吗?” 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的芳美只是嗯嗯嗯的点头。记忆十分的模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上包着绷带。压下脑袋里强烈的困倦,试图回忆起发生了什么。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 芳美跳了起来。 但是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血液的总量严重不足导致了脑缺血。小龙立刻放下了苹果和刀子,抱住了芳美的身体。 “笨蛋!快继续睡觉!就算i-brain机能恢复了,细胞的数量也还完全不够呢。”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将脑内时钟唤醒来确认时间。“六月六日下午七点”。背上传来一股寒意。几乎是白白浪费了两天。发生了这种事就已经没法再说自己一个人解决了,不赶快告诉别人的话。拼命地动着干裂的嘴唇吐出话语。 “晓……快点把露蝶叫来……有重要的事情。这样下去的话,大家……” “梅,你先冷静一点”,小龙安慰地抚摸着芳美的头,“已经没关系了,不要担心,那个芯片的事情黑兹已经全部告诉大家了。” 理解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还用了一些时间。 “……真,真的?” “真的,在梅睡着的期间露蝶来说明过了。现在大家正在准备逃脱——哇!” 回过神来的时候,芳美已经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梅?” 眼泪无法阻止地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拼命压在心里的不安与恐惧化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喉咙里传出。自己本来想要大声叫出“晓!”的,结果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小龙的手温柔地环抱住了他的身体。 “……晓……我,我啊”,将泪眼汪汪的表情倚在少年胸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知道的历史,全部都是谎言……外面已经,已经什么都……” “我懂的”,小龙用着比以往都要温柔地多的声音回答着。“我在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完全不知所措。” 芳美抽泣着抬起头。 “……但是……那种……那种过分的……我想……总有一天出去……外面……想做的事情……和大家一起……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外面……” 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含糊不清,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真是太逊了。 但是小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后背。 如想象中的那样小的,如记忆中一样粗鲁的,却又比想象中温暖的手。 房间中亮起了灯,cg的夜空被替换成了水珠图案。 “……梅,给你。” “……嗯。” 芳美用小龙用拿出的纸巾擦掉了眼泪,又擦了擦鼻子。因为对大哭了一场的自己感到了害羞,所以又钻进了被子里。仅仅露出的双眼向上望着,用自己都听不到的细小声音问到。 “外面的事情,能对我说明吗?” 小龙感到不可思议侧着头。 “?不过,梅不是看过那个芯片了?” “虽然是那样……但是,误会的话就麻烦了。” 小龙点了点头说着“这样啊”,开始说起从露蝶那里听到的说明。 大家被带到这个岛之后不久,外面就发生了真正的战争。 世界被冬天覆盖了的事情。 city·北京毁灭的事情。 这个岛被电脑自动管理着的事情。 新德里军的攻击已经逼近了的事情。 “……那,city·莫斯科的人们是我们的同伴吗?” “和同伴还不太一样,露蝶是这么说的。莫斯科军只是想要实验样本而已,所以不能大意。” “那黑兹呢?” “那个人是接受了莫斯科委托的自由便利屋。” 芳美稍稍思考了一下。 “不能成为咱们的伙伴吗?” 小龙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什么啊,这么冷淡……”,芳美露出了些许悲伤,“还不能相信黑兹吗?” “不,那个人能够相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按住了芳美的嘴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帮助我们的话,就是说必须要和city打起来了不是吗?既没办法拿到报酬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可能的啦,那种事情。” “……这样啊”,用被子擦掉快要溢出来的眼泪,强行的作出了一个笑脸,“的确是呢,那种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出口呢。” 短暂的沉默。 先开口的是芳美。 “我该怎么办才好?” “行李的搬运就交给我来干,梅就再好好的睡一觉。”小龙用手指梳了梳了芳美的头发,“脱出时间是后天的早上,不抓紧恢复体力的话。” “后天啊……”,想到这个就露出了笑容,“在生日那天脱出,会很帅气吧。” 小龙只是呆呆地说了一句:“……笨蛋女!” “小龙的‘笨蛋女’也有种已经很久都没听到了的感觉”,向上看着小龙的脸,“……我果然是笨蛋吧。” 对着这句话,小龙不知为何发怒道:“不是笨蛋!” “诶?”听到这句乱七八糟的话,芳美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而且这次的事情也是我自己擅自乱跑害得大家担心……” “我说不是笨蛋就不是笨蛋!你倒是和往常一样‘不要说我笨蛋!’那样子发怒啊!” 突然将削好了皮的苹果放到了芳美的眼前说着,“快吃 !” “呃,嗯。” 在强势的威胁下,芳美反射性地接过了苹果。为了从有皮还是没有皮的部分开始吃犹豫了一下之后,咬下了白色的上半部分。因为还是躺着的姿势,所以吃起来很费力。 又是短暂的沉默。 这一次是小龙先开口了。 “……那个,梅。……你的i-brain有没有变得奇怪?” “恩?”没能理解问题的意思,芳美依然继续吃着苹果,用眼睛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虽然被露蝶拜托问的……潜入下面的第二层级的时候,i-brain有没有变得奇怪,之类的……” “诶?”将只剩下芯的苹果扔进了垃圾箱,“所以说,i-brain会停止是因为刚才提到的保护是吗?” “不是那个”,小龙摇了摇头,“‘有没有看到奇怪的梦’或者‘头脑里听到了声音’之类……虽然我也不清楚,有没有那种事情?” “奇怪的梦?”芳美侧起头。 即使这样说也很为难啊,实际上在i-brain停止之后的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被无数的枪射中,好痛,好害怕,逃进了某个房间这些还都能勉强记得,在那之后就完全不清楚了。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被谁的手臂抱住了。 说起来…… “呐,晓……我是如何被救出来的?” “诶?那个”,小龙支吾着,“……是黑兹去救你的。” “……是那样吗?” “就是那样……当然的吧。就算我去,i-brain也没办法运行。” “这样啊”,虽然点了点头,但是芳美仍然不太能接受。模糊想起的最后的记忆。抱着自己的瘦小的手臂。那不是黑兹的手臂……心里有着这种感觉。应该是是更纤细的,不太可靠的。 视线突然停留在了床边的垃圾箱上。 小龙诧异的歪着头,顺着芳美的视线看了过去。 “啊!不,不对!”慌忙的取出扔进了垃圾箱中的绷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点小伤,你看!已经治好了!” 虽然将染成鲜红色的白布胡乱的收进口袋里,但是用那种可疑的态度完全就和说“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晓,难道说,那个。” “不对不对不对!”小龙快速摇晃着已经红到耳根的脸,“对了!不去叫露蝶的话!” 芳美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小龙的手臂。仅仅这样,小龙就一下子停住了。用那只手臂支撑着防止再一次贫血倒下,静静地起身。 “……晓来救我了吗?”将少年纤细又不太可靠的手臂抱在胸前,“真的吗?” 作出似乎能听到嘎吱声的僵硬动作,小龙转回头。 “……救你的人是黑兹……我只是帮忙——唔哇!” 突然被从后背抱住,小龙发出了“哇哇哇”的丢脸叫声。芳美用着不知是抱住还是勒住的姿势,从背后摩擦着少年的廉价。心情高兴的不能自已。 “真的?真的来救我了吗?呐!真的?” “梅……胸,胸部在……后背……” “那条腿是因为我的原因受伤的吗?是吗?” 少年诚实地点了点头。芳美更用力地抱住了少年。说话的时候带着颤抖,连自己都很清楚。心里有着一个非常温暖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正用力的大喊着“好高兴好高兴”。 “为什么要来呢?我明明说了好多过分的话,还净是对你做恶作剧,和你吵架。” “就算你问为什么……” 对着无言以对的小龙,芳美更用力的摩擦起脸颊。 “为什么呢?我的事情不会觉得讨厌吗?明明不能使用i-brain却不会觉得害怕吗?” 小龙依然沉默着,已经通红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 “呐!” ——小龙终于突破了极限。 一下子甩开了抱着自己的芳美,站起身敲了芳美脑袋一拳。 “……好痛!”,芳美含着眼泪抚摸起自己的头,“干吗打我啊!” “太罗嗦了!那种无聊的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小龙站顺着站起身的姿势踢飞了椅子,“我去叫露蝶啦!老实地睡觉!” 这样说着便用想要踩破地板的气势冲出了房间。 芳美这下子只能呆呆地看着小龙冲出去的房门。 “什么嘛”,粗暴地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什么嘛什么嘛什么嘛!明明人家难得想要表示感谢呢!” 小龙为什么会那样生气,芳美完全搞不明白。 —————————————————————————— 同一时间—— 在露蝶的房间里,黑兹和露蝶两个人默默地进行着脱出的准备。 虽然如此,要做的事情其实和普通的搬家没什么两样。因为打开中央训练场隔断所用的程序是由哈利负责,黑兹等人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搬出行李而已了。因此黑兹从中午过后就一直忙于身体劳动。 将占据着整面墙的柜子里,把“行李”按顺序放入整理箱。 “……不过还真亏的能积累了这么多啊。” 将贴着“二一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圣诞派对”这样标签的摄影机碟片放入了整理箱。在旁边按照顺将“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二月二十五日”放入。最古老的一张是六年前“二一九二年六月八日”,最新的则是昨天“二一九八年六月四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落的一共六年份,近两千张。从碟片的容量来考虑的话,明明两三张就能全部保存进去了,刻意一天一张来保存是她的癖好吗? “那个,真的要将这些全部带走吗?” ……没有得到回答。 黑兹转过上半身,将视线移向正在默默地整理衣服的少女。 “喂!” “……诶?啊,是的”,露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那双眼睛显得有些空虚,语气变得不太可靠。“……那个,您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黑兹摇了摇头,露蝶小声说了一句“这样啊”,就再次放下视线。果然眼睛很空虚,视线也不能固定。今天一天的作业之中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说是在发呆又不太准确。和表情相对的,动作相当机敏。将衣服叠好放入箱子中的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似乎是完全专注于眼前的作业,来不及进行多余思考的样子。 应该是受到了打击吧。 ——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在一天之内全部碰坏所造成的冲击,黑兹只能作出想象。而且对着只能想象到的痛苦所说出的话也完全没有说服力。黑兹只能沉默地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作业上。 仅仅将所有的碟片收进箱子就花费了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这样就完成了”,站起身将手伸向其中一个箱子,“那么就把这个搬到船上去了。” 露蝶对这句话作出了反应。 停下动作看了过来,“啊……” “怎么了?” “那……那个……”,露蝶犹豫了一阵,“那些碟片……” 摆出了正坐的姿势,径直的看着黑兹的脸。 黑兹就维持着现在的姿势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沉默持续了五秒钟。 带着用相当不舍的表情,露蝶指向放着碟片的箱子。 “我想要将那些碟片全部交给黑兹先生。” “……啊?” 预料之外的发言让黑兹张大着嘴愣住了。对着这副表情的黑兹,露蝶 用手比划着。 “只要一直保存着就可以了!如果觉得麻烦的话就请保存到别的地方,埋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也没关系!”,用一副已经燃尽了的眼神向上看着,“……不行吗?” “不……不是说不行,而是想问为什么要交给我?”,完全搞不清楚少女的意图。“自己保管着不是很好嘛……还是说那些碟片中保存了什么不得了的数据吗?” 露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站起身走到了黑兹的身旁,从还没有封起来的箱子中取出了一张碟片。 “……你看这个。九四年五月十日。是四年前晓生日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梅强烈要求着‘我来做饼干’而尝试使用自己从没用过的自动料理机,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露蝶眯起了眼睛,“啊,这个是……您知道七夕吗?是中国古代的节日,晓和梅从数字图书馆中找到相关资料的时候,虽然大家偷偷地潜入了训练场,但是被隔断挡住没办法看到星星,即使如此梅依然说着无论如何都要过七夕,结果用樱花树代替竹子挂上了短笺……” “噢……” 唐突地开始说起了以前的事。 她们曾经经历过的过去在黑兹眼前重现了出来。 被世界遗忘的这座岛,仅仅四个小孩子。 不断重复着的每一天。 但是至少在这些日子中寻找着快乐,互相帮助合作。 快乐会变为四倍,痛苦会变为四分之一。 伴随着幸福过着的每一天。 ——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 “……这些碟片包含着我们全部的回忆”,露蝶的脸上突然出现了阴影。“但是交给军队的话,这些也会被当作单纯的研究材料。” “不,但是”,黑兹挠了挠头,“就因为这样交给我的话也不是个办法吧。这样重要的东西,应该由你们藏到某个地方。” 露蝶静静地摇了摇头。 “……原本这些对我们来说就是不必要的东西……即使没有这些,回忆也保存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指尖轻轻滑过了碟片的表面,“只不过想把我们在这里生活过这一事实的证明留在某处。” 真是奇妙的言语。 那是什么意思?也许该这样询问也说不定。 不过黑兹并没有那样做。 取而代之的只是从露蝶的手中接过碟片。 “我收下了。” 这样回答道。 “……十分感谢。” 从露蝶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泪水。 —————————————————————————— 半夜的时候醒来了。 既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维持着仰躺在床上的姿势,连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医务室黑暗的天花板。接受自己已经醒了这个事实还需要一些时间。确认了脑内时钟的时间,“凌晨一点三十五分”。今天,正确的说是昨天睡着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仅仅经过了五个小时而已。全身传来一阵恶寒。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开始了。 跳着站起身,拔下了手上的点滴针头。拿起枕边的便携终端输入了命令。肋骨内侧的心脏在暴动着。冷静。还来得及。只需要仅仅数小时,就能把那个程序完成了。 按着终端的手指停了下来。 ——冷静。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拼命地止住手部的颤抖,将终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程序的完成已经近在眼前了,有明天一天就足够了。现在最需要的是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的睡眠。现在这样下去的话就无法挽回了。 露蝶拿来的药确实应该在桌子上…… 这样想着的瞬间。 突然与自己的意志无关的抬起了右臂,肘部以下瞬间染上了暗色并且像鞭子一样伸长。像是独立的生物一般在空中晃动着,向桌子上的药瓶发动了攻击。 ——赶上啊! 将左臂变为利刃,把右臂从根部切断。断面中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在贯穿药瓶前的瞬间失去力量的触手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重复了几次痉挛之后就分解融化了,最终化作黑色的水残留下来。 虽然没有对神经系统进行处理,但是仍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剩下的左臂回复了原状,谨慎地触碰水洼,通过指尖将液体重新吸收进体内之后再生出右臂。 肩膀,手肘,手掌,指关节…… 没关系,能够随心所欲的行动。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的瞬间,这一次是内脏发生了痉挛。在从喉咙深处涌出不快感的同时拿起枕边的毛巾捂住了嘴。 咕地,温暖的液体溢了出来。 毛巾无法完全吸收的液体在床单上留下了点点黑色的污渍。 那既不是胃液也不是血液。 产生了仿佛身体内侧被掏空了一样的感受。 就和发作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的就结束了。调整着混乱的呼吸,用颤抖的手抓住了药瓶。强化塑料制成的瓶子输给了握力而破碎了,放在里面的紫色药丸被戒连同破碎的瓶子一起咽了下去。 一阵脱力感袭向全身,身体像是崩溃了一般横倒在床上。 “……还剩下……一天左右吧。” 握着被染成黑色的毛巾小声念叨着。 “我的……寿命” —————————————————————————— 就这样,对所有人都平等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 清晨六点。小龙在平时所穿的外套之上又披上了一件罩衫,正仰望着中央训练场上铅色的天空。在令人无法联想到是人造光的照射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冰冷的空气令人很舒服。想到这就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心中感到了些许寂寞。随后顺次抚摸起种植在外圈的树木。 “……接下来。” 绕了训练场一周之后再一次抬起头。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走向了占据着广场一角的深红色的船。 缓缓地登上梯子。 在过程中停下来再一次看向了周围。无谓地压低脚步声走进了船里。 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其他可以商量的对象了。 不是能和本人说的事情,和露蝶商量的话又觉得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戒的话也许能够商量,但是总觉得那样子很可怕。 于是小龙来到了这里。 在看到黑兹的瞬间脑袋里想到的剧本完全化为了白纸。首先打招呼之类,为之前的失礼态度道歉之类,以后可能的各种出路之类的,全部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说点什么的话。 头脑中不断搜索着词句。虽然在不断的搜索着,但是无论多久都没有找到。黑兹显得莫名其妙,露出了要是没有事的话就请离开的表情。糟糕,这样下去可不行。难得提起勇气来到了这里。什么都好,不搭上话的话。 “那……那个,那个啊……” “怎么了?” 下一个瞬间,到达了混乱顶点的小龙从嘴里说出了极其失礼的质问。 “——你是萝莉控吗?” “……啊?” 门的另一头,黑兹张着嘴石化在了那里。 在桌子上方浮着的监视器上,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关键词。“熊猫”、“水珠图案”、“饼干”、“花”……这份简单列出的的“芳美会喜欢的物品清单”看起来很有用但实际上却是乱七八糟,想要在其中找出规律基本是不可能的。黑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板 着脸审视着这份清单。 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小龙正坐在上面一边晃着双脚一边喝着纸杯里的咖啡。 第一口喝下去因为烫而皱起脸,第二口喝下去因为苦而呛住。装酷说出“黑咖啡就好”的小龙放入了和之前某人差不多量的牛奶与砂糖,就是甜度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那个。喝下了半杯之后把纸杯放回了桌子上。 带着难以平静的心情看向了正在思索的黑兹。 “……果然是熊猫吧。” 冷不丁地黑兹开了口。 “熊猫?”无意识地问了回去。 “恩。那家伙喜欢的东西之中的no.1果然就是熊猫吧。” ‘熊猫啊。’ 浮在黑兹头上的三条横线表示出来的漫画表情上,表示嘴的线不停地波动着。那是这艘船的控制系统,似乎名叫哈利。 ‘但是芳美大人已经集齐‘熊猫时钟’,‘熊猫布偶’,‘熊猫日历’这三样神器了不是吗?在此之上继续用熊猫系列来攻击的话,从战略角度来看不太好吧。’ 黑兹一边小声地念叨着“……原来如此”,一边用一副为难的表情盯着天花板。交叉起手臂,皱起眉毛,时不时的小声念叨着什么的那个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认真的。 ——希望一起来考虑送给梅的生日礼物。 ——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能够好好地过一次生日。 这样拜托他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命悬一线的状态。在这个生死关头顾不上会被说些什么了,带着绝对会被当作白痴的觉悟,结果还是想不到其他能够商量的对象才无奈地来到这里。 明明是这样,这个人…… “……没办法呐”,黑兹不经意地站起身,“干脆抛开这份喜好列表吧。” 这样说着就走近了房间角落里的小型货柜。“稍等一下啊”这样说着之后打开了柜门,开始在里面翻找。似乎相当愉快而且随意的样子,甚至能听到口哨的声音。 “诶?那,那个……” 因为完全跟不上他的步调,小龙显得很疑惑。 ‘啊,请不要介意’,像是涂鸦一般的哈利的脸飞到了眼前。故意压低了音量说着,‘这个不方便当面说出来,黑兹对关于‘生日’的话题很没有抵抗力。’ 小龙因为这句意外的话而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这个我不太方便说’,哈利带着某种深意地转向了墙壁,那里挂着一张照片,‘嘛,总之是因为他喜欢这种事吧。’ “……啊,有了有了!” 似乎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黑兹离开了柜子。用手背擦了擦沾在脸上的灰尘,将一个小小的盒子扔了过来。 小龙在空中接住了飞过来的盒子,被上面长期积下的灰尘呛了一下,接着战战兢兢地打开了盖子。 “……哇!” 下意识地发出了感叹,盒子之中是一枚并不花哨的银色戒指。小龙虽然不清楚外面世界中物品的价值,但是依然觉得这件东西是“很贵重的东西”。 送这个的话,梅会高兴吧…… “这个如何?” 随着黑兹的声音,小龙的终于“诶?”的取回了意识。接着黑兹说出的“拿去吧”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差点让戒指掉下去。 “拿,拿去是……诶?但是……” “这可是是秘银制作的,尺寸也可以调节,看起来不错吧?” “不是这回事!” 对着争论起来的小龙,黑兹指示轻轻地一笑。 “本来就是赌博赢来的东西,毕竟乍看起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也并不是白给你的”,稍微停顿了一下,“前天多亏了你才能得救,就当作那个时候的谢礼。” 小龙注视着手中的戒指。 的确作为生日礼物的分量绝对不会不够,或者说已经超过了。 但是。 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好意思”,相当迅速地将戒指递了回去,“果然不能收下。” ‘为什么?’哈利问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是,我认为非常的好,但是。” “是心意不够吗?” 被猜中了心思的小龙瞪大了双眼。对着这个样子的小龙,黑兹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 “那么这个样子如何?”说着打了个响指。 ——数分钟后。 将戒指和形成论理回路用的小刀放入口袋中,小龙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房间。 虽然论理回路主要是用来强化建材和装甲的技术,但是本来是以电脑和i-brain为媒介进行情报控制而开发出来的,根据使用方法的不同也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效果。 比如说在这枚小小的戒指上刻上花纹一般的论理回路就能在上面记录信息。 信息,信息…… “好了!” 看来今天会是相当忙碌的一天。 —————————————————————————— 最后的一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被要求“老老实实的睡觉”而被小龙固定在床上的芳美,因为使用黑之水制作了替代用的右腿,所以吃了平常三倍的食物,身体状况也转瞬间就回复了原状。难得恢复了精神,像这样子一直躺在床上睡觉实在太无聊了。在行李被搬了出去而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里短暂思考了一会儿之后。 决定了。 芳美从床上起身,挨个和自己房间中的家具进行了告别。然后去到厨房对着自己喜欢的碟子与杯子逐个道别,接着转过所有房间挨个进行道别。无论是哪样东西,哪个场所,都一定有过某种回忆。“再见了”,随着这句话,脑海角落中的回忆再次鲜明地浮现了出来。 怎么能哭,虽然这样克制着自己,可是果然还是哭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稍稍过了下午三点。胸口似乎被打开了一个大洞,冰冷的风从里面穿过。芳美倒在了床上,呆呆地仰望着cg的太阳。 意识到忘记了重要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 在今天之内有一件不能不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右臂肘部以下的部分变成了黑色的触手,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将里面的便携终端拿到了眼前。 这种事情之前也有过很多次了,不过似乎在之前第二层级的那件事以来变得越来越频繁。身体擅自地做出行动,这样说也并不恰当,应该说是部分身体和i-brain直接连接到了一起,就像“身体构造的控制”和“移动身体”已经变成了同等级的事情一样。 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在终端上输入命令。将“旷课是不可以的”这类错误信息从画面上消除之后,启动了邮件编辑软件。用了三十多分钟才完成了能够令人接受的文章之后直接发送到了小龙的房间。 之后打开了空荡荡的壁橱,取出了仅剩下的那件战斗服。 为了适应身体变形而使用了伸缩性的材料,为了展开双翼而在背后开了空洞。一想到七年之间一直使用着的这件衣服今后也许就没有再穿的机会了就稍稍有些伤感。用了比平常要长一倍的时间换好衣服,将脱下来的上衣和裙子整齐的叠起来放在了床上。站到梳妆台前仔细检查起自己的样子,最后在三股辫的前端系上了自己拥有的缎带中最漂亮的一个。 脑内时钟宣告了“下午四点”的到来。 墙壁上用cg表示着的蓝天之上,同样由cg表示的鸟儿在盘旋着。 从中央训练场的一角,芳美进来时正对面的隔断之中,黑发的少年现出了身 影。由于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缘故,原本就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纤细了。不知为何耷拉着脑袋,缓缓地迈着脚步。 “很好!看来好好地换好了衣服呢。” 对小龙的战斗服姿态感到满足,芳美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进行“黑之水”的增设,天空也是被隔断封闭的铅色,训练场的角落还停着一艘大船,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已经是完成了准备。 “那么就开始咯!” “开始什么的……”,小龙一副为难的表情说到,“梅,果然还是算了吧?” “……什么嘛,不要说那种无聊的话!” “但是……我……” 对着没有拿出干劲的小龙,芳美在心里摇了摇头。认为既然换上战斗服就肯定会充满干劲这种事情看来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把他叫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已经清楚地告诉小龙了。 毕竟那封邮件被加上了“挑战状”这样的标题。 就这样吧,在心中点了一下头。 说了这些之后小龙肯定就会拿出干劲的。 “我们在这里进行过多少次战斗了,你还记得吗?” 小龙用不带热情的声音回答:“不记得了。” 芳美自豪的挺起胸。 “二百一十六次。而且对战成绩是一百零八胜一百零八败不分胜负”,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个问题,“……不认为应该做个了断吗?” 你该怎么办,芳美看准了小龙的脸。 小龙没有回答。 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芳美。 “……回去了。” “等,等一下啊!”芳美因为这预想之外的反应而慌张起来,“为什么啊!可是不分胜负哟?不分胜负!那样也没关系吗?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来分个高下吧!” “那算我输就好了”,小龙没有转身。“不战而败,一百零九胜一百零八负,梅的胜利。” “不行啊,那个样子!”芳美跑了过来抓住了小龙的手臂,“为什么要那样说!那样岂不是没有意义吗!” “……已经不想和梅战斗了!” “还在担心我的身体吗?那已经没关系了!已经恢复精神了……所以来嘛,晓?” “——说了不想打就是不想打!” 小龙粗暴地甩开了芳美的手转了过来。 “……晓?” 因为太过粗暴,芳美一时间语塞了。 小龙发怒了。 咬着牙,肩膀颤抖着,握紧的拳头已经失去了血色。 “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从嘴里挤出了言语,“梅受了重伤,我也被枪射中,而且……虽然认为龙使者绝对不会死,但是那种疼痛让我害怕梅说不定会就此死掉……再想起训练之类的普通战斗就觉得像是谎言一样非常害怕……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安全装置没有起到作用的话,说不定就会把梅杀掉……但是,为什么啊!” 说到最后已经低下了头,只剩下轻声地低语。 “为什么还说要做这种事啊……” “我……” 没等芳美说出接下来的话便压住了她的嘴唇。 “……梅就那么喜欢战斗吗!” 不对。 拼命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说着便握住了小龙的手,“我没有那种打算。” 小龙仍然低着头没抬起来。 他伤心了。 因为我的错。 芳美作出了觉悟。 不把真正的心意传达给他不行。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人造风的吹拂下,周围的树木发出沙沙声。 “——因为已经无法再次在这里和小龙进行训练了。” 小龙诧异的抬起头。 “接下来也要和这个训练场告别了”,芳美注视着小龙的眼睛,“所以说,要进行最后的了结。” 二人的终结。 本来这种事情是无所谓的。 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这一点,自己是最清楚的。 只是想要再一次在这个地方奔跑。 踏着柔软的土地,听着吹过的风声。 “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呢”,跪在地上抚摸起脚边的土壤。“能够相信吗?我们可是已经在这里战斗了二百次了哦?” 不知是从体格的因素考虑,还是有其他某种理由,芳美的训练对手几乎都被定为小龙。 在这个小岛上不变的日子中,唯一互相认同的对手。 重复了无数次的战斗,彻底熟知对方的技巧,下一次就那样试试吧,这一次就这样做吧,不断地练习着战斗。在不知不觉中这些已经化成了芳美日常的一部分。 “……想要战斗什么的已经不会再说了。” 每天四个小时的授课,每周一次的休假,以及随时进行的战斗实验。 理所当然的每天,理所当然的重复,理所当然的世界。 这就是芳美的世界。 “所以,请陪我在这里。” 低着头发出了请求。 不想被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忽然,一双小小的手抚摸起三股辫。 “我懂了”,小龙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芳美的脸,“梅的挑战,我接受了。” 惊讶地抬起了头。 看到了小龙温柔的眼神,心脏砰的跳了一下。 “……可以吗?”连眼泪也没擦地问到。 “可以啊”,小龙点了点头,“所以不要哭了。” 两位魔法士起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在距离一百米的地方转过了身。 不知何时风已经停止,彻底的寂静支配了整个训练场。 “虽然待机室被锁住了无法使用黑之水”,芳美的左臂分裂成了五条触手,“最后的比试,准备好了吗?” “当然”,小龙笑了笑,将右臂转变成了黑色的利刃。 接着,二人完全同时地发动了最初的攻击。 —————————————————————————— 脑内时钟表示着“下午六点”。 一只手拿着药瓶,露蝶飞快地走向医务室。 药瓶中装满的白色药丸其实并不是药。而是从分子单位刻上了论理回路的微米级疫苗程序。让有机物合成装置全力工作也只制作出来这些。为了表示是试作品的鲜艳颜色已经没有必要了。已经用自己的i-brain实验过了没有问题。 终于完成了。 真的是漫长的经过。 七年间一直持续编织着谎言。虚假的历史,虚假的世界,虚假的记忆。每当看到芳美和小龙的笑脸都会感到心痛。犹豫着让他们知道真实会不会更好而无法入眠的夜晚也有过无数次了。戒倒下之后的一年一直是都在恐惧中度过的。 但是这终于要结束了。 戒的程序也应该即将完成了。 这一次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岛了。 是我们的胜利。 最后已经几乎是全速前进的到达了医务室的们前。抚平了翘起来的头发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敲了一下门。 没有回应。 稍稍有些不安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经过强化的听觉捕捉到了细微的呼吸声。戒就在房间中,躺在床上。大概是累得睡着了吧,那样的话只要叫醒他就好了,没有必要担心。侵蚀着戒脑部的病魔什么的已经害怕的必要了。 手指滑过门边的触控板,输入了自己的id。 随着轻轻的机械声,门滑开了。 ——药瓶从露蝶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 晚上十一点,已经关闭了照明,陷入了一片黑暗的训练场。 二人的战斗仍然不厌其烦地持续着。 虚空中闪过利爪的刀刃。 刺穿了空间的触手长矛。 互相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断预测着接下来第二第三手的行动,用名胜负这个形容可谓最合适不过了。 时不时的改变形态跃动着的瘦小身体。 毫无间断的轻快步伐。 少年与少女嘴角上浮出的微笑。 与其说是战斗,更不如说是某种舞蹈。 二人的舞步不断地,不断地,没有满足的持续着。 最后的瞬间。 黑色的触手浅浅地划过少年的头,黑色的利刃轻轻地击中少女的肩膀,似乎终于筋疲力尽了的二人交叠着倒了下去。 双方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站不起来了。 持续了近七小时的壮烈的战斗,最终以平局收场。 黑兹一直盯着监视器上显示的立体影像。 “……结束了啊。” 小声念叨着,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在训练场上现身的时候,黑兹正呆在自己位于hunterpigeon居住区的房间里。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结果完全无法从船上出去了。 少年与少女最后的战斗。 黑兹见证了全部的过程。 直到最后为止都没能错开视线。 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某种冰冷的东西沉淀到了胸中。 ……在监视器中,两人站起身。 混杂着杂音的对话传入了船外的麦克风。 ——胜负……没能分出来呢 ——是啊……但是…… ——……但是? ——但是……很高兴 ——……恩 少年和少女面对着面露出了笑容。 二人再一次仰卧在地面上,互相靠在一起。 ——结束了呢 ——是啊 ——风,很舒服呢 ——是啊 ——……天空,没办法看到呢。 ——……是啊 “哈利,能打开隔断吗?” ‘能。就在刚才程序已经完成了。’ “……打开隔断!”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了解’,哈利回应到。 在监视器上映出的训练场的黑暗中,淡淡的光射入了进来。 少年与少女同时惊讶地发出了声音。 覆盖着训练场的隔断从中央打开了小小的洞。 两人仰望着中间的洞逐渐扩大,终于满天的星空充满了整个世界。 在空中最高的地方,一轮半月似乎正微笑着。 少女的手和少年的手重合到了一起。 ——真漂亮啊 ——真漂亮呢 ——但是还想要再看一次太阳呢 ——是啊 ——……呐,晓 ——……嗯? 纤细的手指和纤细的手指扣在了一起。 ——离开了这里之后,即使分开了也要一直做朋友好吗? ——……就这样约好了 ……将显示着立体影像的监视器推到房间角落之后,黑兹就这个样子横倒在床上静静地合上了眼。 心底纠结起来的冰冷漩涡产生了细微震动。 “哈利”,闭着眼睛呼叫了搭档的名字,“这些家伙的事情,你认为能够瞒过军方吗?” ‘不可能的’,哈利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即使最初能够瞒过去,在不可能躲到某处一生不外出的情况下,被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样啊……”,黑兹睁开了眼,“……开始检索可以潜伏的候补地点,以与city·莫斯科及city·新德里敌对的地方自治团体和拥有一五〇米级战舰的修补设施这两点为最优先制作列表。” 花费了三秒时间。 ‘……我先说清楚咯’,哈利的脸用三条横线漂亮的表达出了“放弃”的表情,‘只有这一次可不像以往的时候哦。和city为敌可就意味着战争。为了进行报复,莫斯科军一定会红着眼寻找名为瓦米利奥·cd·黑兹的男人。最终会在世界范围内的网络上公开你的长相并附上莫大的悬赏金。先不说那些孩子,你被捕的话就肯定会被处刑。这些你懂吗?’ “……是啊”,黑兹点头。 ‘就这个样子吗?’ 这句话并不是在提问,而是在确认。 所以毫无迷惑的作出了回答。 “嗯。” 自己也有着天真的一面啊。 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工作变得不只是工作,随着伤感而自己背负起风险。不但领不到报酬,还浪费贵重的装备,结果只有伤痕和欠债一个劲的增加。 该变得更精明一些——曾被这样忠告过。 总有一天会送死——偶尔也被这样说过。 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那被称为聪明的活法的话,我还是觉得笨一些更好。 如果不是那样就无法生存的话,人生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大概无论如何努力,我也只会像这个样子活下去。 房间的一角,在墙壁的中央挂着一张照片。 在有些褪色了的照片空白处写着“公元二一八七年十二月四日·空贼hunterpigeon”。 照片中央被许多大人包围着的红发少年,今天也幸福地笑着。 ——活下去,奔跑着,挣扎着,即使如此也要笑着—— “这个样子就没法回到寻常的世界了”,黑兹笑了,“尽是添麻烦呢。” ‘空贼活动复活是吧’,哈利笑了,‘会忙起来了。’ 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沿着走廊走到了船外,走下了登船梯。 芳美和小龙的眼睛同时看向了这边。 两个人同时红起脸,慌张地放开了手。 “什,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啊!”芳美几乎是在惨叫着。 “从早上开始吧”,一边用手制止了想要起身的二人,一边走下登船梯,“全部看到了哦,真实漂亮的比试。” 二人慢慢的看向对方的脸,接着弹开似的转过身背对着对方。黑兹苦笑着在距离两个人稍远的地方停下了。 “那个,什么来着……”,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地进行说明,“我和哈利讨论过了,把你们交给军队什么的还是算了。” 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欢呼声。 两人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边。 “……怎么了?”,黑兹稍稍感到了些不安,“难道我说了多余的话吗?” 两人慌忙摇了摇头。 过了五秒之后芳美才开口。 “……但是……那样好吗?那样做的话黑兹就……” “就是啊!”小龙紧接着说,“因为那样会与军队为敌不是吗?做出这种事能有什么好处?” “不那样做的话我可是会睡不好觉的”,黑兹用听起来完全是在害羞的声音说到,“所以就认为是在帮我跟着我来就是了。” 少年和少女对视了一下。 接着终于发出了欢呼。 两人握着手高兴地叫着:“太好啦!” 接着就这个样子抱在了一起互相依偎着,但是下一瞬间又放开了对方,红 着脸背过身去。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两人背靠着背坐到了地面上。 黑兹心底那块冰冷的部分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粉碎了。 这样就好。 抬头仰望着夜空。 稍稍不足的半月安稳地挂在天空。 ——时间在安静中流淌。 芳美和小龙就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黑兹则靠在了登船梯上,同时仰望着繁星。 “……最后的夜晚了呢”,这样的感叹从口中冒出,“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仍然背靠着背,两人一起点了一下头。 明明背对着背,两人却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像极了的微笑。 在他们的心中到底卷起了怎样的感想也不得而知。 和从诞生下来起一直生活到到今日的“故乡”永远的告别。 会不会和与老爹老妈死别时的自己有同样的心情呢。 “……十三年还真是漫长呢。” 轻轻地念叨着。 念叨着,同时向下看去,看到了少年和少女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 芳美胆怯的开口说。 “十三年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什么的……”,对两个人的反应感到惊讶的说到,“从你们来到这里不是已经过了十三年吗?就是这么回事啊。” “不是十三年,是七年”,芳美打断了黑兹。 一时间没能明白。 “……七年?” “恩,七年”,芳美毫不犹豫地点头,“没和你说吗?我们是在七岁的时候被带来这里的……啊,当然露蝶和戒就是十岁的时候……” 以为芳美是搞错了什么。 如果不是的话就说不通了。 带着一线希望看向旁边的小龙。 同样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像是完全搞不懂为什么黑兹会会如此惊讶的表情,少年歪着头。 没有错。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记忆…… 自己产生了不得了的误会这件事,黑兹终于注意到了。 —————————————————————————— 十二年前,公元二一八六年二月。 city·北京极密开发的魔法士实验用的隔离研究设施被发射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上空海拔两万两千米的地方。 在三个月之后的公元二一八六年五月。 大气控制卫星的事故以及这场事故导致的世界大战爆发。在持续了两年的战争中,city·北京从地球上消失了。而且由于断绝了能源供给而失去了普通舰艇动力源的人类失去了飞上云层的手段。即使是演算机关已经被实用化的现在这一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这些都是不可动摇的真实历史。 七年前少女等人被带到这座岛的时候,即公元二一九一年。 city·北京那时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在这里存在的,被称为“龙使者”的实验体们到底是何人? —————————————————————————— 在连接着训练场和待机室的那条平缓倾斜着的通道上,黑兹全速的向下奔跑着。 “——二一九二年”,头也不回的想紧跟在后的两人发问到,“露蝶的确是这么说的吗?” “恩,不会有错!”,小龙说。“发生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是在六年前。” 黑兹全速运转着大脑,将自己所知的情报整理起来。 自己的确和露蝶进行了说明。city·北京的毁灭发生在距今十二年前,是这样进行说明的。 露蝶用了芳美和小龙与二人记忆不产生矛盾的说法告诉了他们错误的知识。 从这点来看至少明白了两件事。 露蝶对于黑兹的说法是正确的而自己等人的记忆是错误的这件事,也就是关于“真正的历史”的事,在黑兹进行说明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另外,这件事有不能对芳美和小龙进行说明的理由存在。 ……看来我还有某件重要的事情没搞清楚。 有必要进行确认。 走下通道,穿过待机亭,跳入了隔断的洞。 失去了照明的走廊里只有墙壁上表示着的cg夜空发出淡淡的光。 在这里黑兹停下了脚步。 感觉越过了靴底传来的地面触感有些许违和。 什么? 用脚尖踩了踩地面上铺着的地毯。 是湿的。 粘性很高的液体在地板上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啊嘞?”身后的芳美轻声说,“这是黑之水。” 随后而到的小龙也发出了“啊嘞?”的疑问。 黑兹蹲下身,用手指滑过地面。的确从手上传来的感触和作为样本入手的黑之水一模一样。 “没有错吧?”起身转向身后的二人。 “没有错”,小龙这样回答着,同时侧着头,“但是……为什么?” “是管理系统被破坏了吗?”同样侧着头的芳美说。 不明真相的不安在黑兹的胸中扩散。 “……随便了”,现在去找露蝶是最优先的,“走啦。” 这样说着向前跨出了一步。 黑之水的表面泛起了小小的波动。 这个瞬间。 i-brain捕捉到了极其微小的违和感。 水面波纹的节奏不像是黑兹的动作引起的。 预测演算之外的某种东西在头脑中宣告着注意危险。 “——快逃!” 反射性地喊了出来。 一边喊着,一边摆出姿势用右手打了个响指。 瞬间,蹿出的无数触手贯穿了一面墙壁上的夜空。 —————————————————————————— 飞露蝶喜欢戒苍元。 在第一次相遇的瞬间就一见钟情。 十六年前,二一八二年四月,city·北京,军官学校的入学式。 在人群杂乱的环线检票口。 生来第一次降到第一层的少女还没办法顺利适应。不断将便携终端中的地图和眼前的风景进行对比,结果还是不知道该怎样走。早知道这样子就不在乎面子而带上领路程序就好了。身穿军官候补生的崭新制服,浅茶色的头发上带着一顶不太合适的深蓝色贝雷帽。少女正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站在人群中。 被来往的人流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扶住了少女的是一双白皙的手。 色素淡薄的乳白色头发,以及崭新的军官学校制服。 活泼的侧脸。 少女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 少年捡起了少女的贝雷帽,拂去了上面的尘土之后将其戴到了浅茶色的头发之上。 接着才注意到视线,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少女的脸。 ——你还好吗? 那是在二人十四岁的春天。 从梦中惊醒之后,等待着的依然是噩梦的延续。 在关闭了照明的夜晚的医务室中,露蝶一直抱膝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中。已经哭肿了的眼睛传来刺痛,能够想到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已经过去多久了。想要确认脑内时钟的时间但是却放弃了。 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白发的少年正悬浮在房间的中央。 闭着眼睛,双臂张开,如受难的圣人一般露出安详的表情。 并没有死。甚至还可以说起色看上去变好了。 在他周围覆盖着半透明的膜。 黑之水作出的球形薄膜就像细胞膜一样将戒的身体包裹在内。 戒的双臂和双腿从中间开始融解并融合到了细胞膜中。 从细胞膜之上向外延伸出无数的触手,切开了房间的内壁向着深处——将连接着训练场的数据缆线缠绕起来。 最初不清楚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过了不久之后才明白过来。 连接到的是第二层级的黑之水管理系统。受到入侵的系统动员起全部的输送管道,向距离这件医务室最近的戒专用待机亭输送了远超过安全标准的巨量黑之水。 溢出来的黑之水沿着走廊到达了这里。 从门上被打开的洞中流进来的黑之水,戒瞬间将其吸收。 即使不做这种事情,我的身体可以的话明明能够随时献给你。 空虚漂浮着的视线停在了掉落到房间角落的携带终端上。 一直都被放在戒的枕边,本该今天完成的程序,但是却欠缺了最重要的部分。 不知是没有赶上。 还是缺少的部分已经在戒的i-brain中完成了呢? 仅仅一秒钟就放弃了思考。 已经怎样都好了。 自己已经输了。 从口袋中取出药瓶,呆呆的注视着。 药确实已经完成了,只要把这个交给他就能制止暴走。 能够制止。 但是露蝶喂给进去的白色药丸被戒吐了出来。即使溶解在水里强行注射到血管之中也被尽数排出体外。 被拒绝着。 被构成戒身体的黑之水。 已经束手无策了。 “……为什么”,将脸埋入了膝间。泪水没有流出来。早就已经流干了。“到底为什么啊……” 预感中的事情确实地发生了。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将碟片托付给了黑兹。 这是个危险的赌注自己也很清楚。 即使如此,心中的某处依然相信着。 努力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放弃的话,一定能够将想法传达过去。 ……干脆地放弃说不定更好。 明明那样做的话就不会绝望了。 因为无意义的努力而受伤也不会有了。 “……抱歉了。” 自己真是个卑鄙的人。 戒醒来的话一定会训斥自己的。 自己还活着。 芳美和小龙也还都活着。 为了一无所知的那两个孩子,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绝望。 明明知道。 但是,自己已经无法行动了。 看到倒在了医务室冰冷地板之上的你的时候,被吐出来的药掉落在地板上的时候,就全部放弃了。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自己用尽了。 ——露蝶没有动。 在仿佛粘着在医务室里的黑暗之中,蜷缩着,抱着膝盖,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最爱的少年重生的瞬间。 —————————————————————————— 挡下了触手的攻击,终于回到了训练场入口的黑兹下意识地砸了咂舌。 直径五百米的广大空间全部都已经被黑之水覆盖了。 在人造风的吹拂下泛出平稳波纹的那副样子乍看上去就像月光照耀下的湖面一般。但是从水面生出的触手缠绕着外围的树木爬上外墙的样子只能说是奇怪而已。 hunterpigeon则—— 从这个位置直线距离一百米,深红的船体已经被无数黑色的触手缠绕。虽然进行过情报强化的船体装甲并不至于被触手压扁,但是让哈利一个人对全部的触手进行情报解体也太强人所难。配合上黑兹的演算速度应该会有办法才对。不管怎么说,除了从这里赶到船上之外就别无他法了。 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芳美和小龙已经将手臂变形进入了临战姿势。尽管二人脸上都带有一丝不安,不过还能够保有平静就算很了不起了。“决斗”的疲惫虽然还清楚的表现在脸上,但是仍然能够提供战力。 称不上作战的作战只用了一秒钟就确定下来了。 “——强行突破,一直突破到船那里”,说着伸出了手指,“冲!” “等,等一下啊!”芳美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戒和露蝶要怎么办啊!” “……啊!”小龙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没想到那两人的事情。“是啊,要怎么办啊!不快点去救戒和露蝶的话!” “会救的”,黑兹断言到,“但是啊,这样子下去连我们也会被干掉,状况也完全没搞明白。所以首先要回到船上重整态势,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黑兹弹出响指的瞬间,眼前的黑之水被消除了,训练场入口周围直径两米左右的地面露了出来。 以此为讯号,三人跳入了训练场。 黑兹的脚落到地面产生的着地声给空气分子的排列刻上了论理回路。现在仍然从水面上蹿出的触手从分子结合上被否定而化作了尘埃。踏出第二步的同时打出响指,前面两米的空间被切开。黑兹一边踏下脚步产生声音一边前进。 黑之水随着黑兹弹指而消失,打开了一条笔直的线路。 紧追着身后的芳美和小龙,像是展开追击一般的黑之水不断消除着短暂存在的道路。数不清的触手群不断从全方位袭击了过来,小龙的利刃和芳美的触手将从“破碎的领域”的空隙中漏过的攻击击落。即使如此仍然有数条漏网之鱼般的触手在黑兹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伤口。面对就在眼前数公分位置擦过的攻击,黑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仅仅二十秒不到,三人在黑之水中前进着。 距离hunterpigeon的登船梯还有区区三步之遥。 直到最后的最后黑兹都没有注意到。 没有注意到被一条丝一般细的触手逃过了。没有注意到那家伙潜伏在登船梯的阴影中,慢慢地抬起来的刀刃尖端准确地瞄准了芳美的头。 一切都是这么突然。 小龙大叫着:“梅!” 撞开了芳美,用自己的身体当作了盾牌。 芳美被吓呆了似的倒向了登船梯。 黑兹注意到并作出反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黑色刀刃一般的丝准确地击中了小龙的头。 —————————————————————————— 抱起小龙的身体,芳美扑进了hunterpigeon的船舱内。 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为了保护抱着的少年结果背部撞上了钛合金的地板。因为疼痛一下子缩紧了身体,紧闭起眼睛。 就在近前传来黑兹的脚步声,接着是门关闭的声音。之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睁开了眼。 到处都看不到触手的样子。 在意识到得救了的瞬间,一直被压住的紧张感袭向心脏。和战斗运动中的高速运转不同的,不规则且不舒服的跳动。全身轻微地颤抖着,汗水弄湿了额头,超越了界限的压力导致胃部痉挛了起来。强行将涌上喉咙的胃液压下。i-brain为了将肌肉中分泌的乳酸处理掉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已经 无暇顾及消除身体的“恐惧”了。 恐惧。 虽然顺着状况逃到了这里,但是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发觉到自己等人脱出计划的管理系统和第二层级那时候一样来捣乱了——头脑中浮现出的可能性只用了一秒就被否定了。无法想象电脑能够让黑之水动起来,而且首先这个状态扫除机器人都没有出现才是最奇怪的。 那那到底是谁在控制黑之水呢? 弄不明白。 手臂无意识地用力了起来。 这才终于意识到怀里少年的存在。 “……晓?”,不安的起身,支撑起少年的头部,“呐,晓?” 有了反应。小龙痛苦地皱了皱眉,终于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空虚的眼神似乎没办法定下焦点。嘴唇轻微动了一下。额头被开了一个直径五公分左右的洞,流出来的鲜血在右半张脸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还好吗?痛吗?” 话一出口就感到了后悔。怎么可能还好呢笨蛋,这个样子骂着自己。带着感觉不到少年体温的不安轻轻抚摸着沾满了血的脸颊。 小龙的手缓缓地举起来摸了摸额头的伤口。 “……不明白……再生不能顺利的进行。……而且……有些想睡……” 话还没有说完,手臂就无力垂了下去。似乎失去了意识。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年的身体,支撑着头部的左手传来了黏糊糊的触感。后脑部也有一个伤口,从中不断流着鲜血。 两个伤口的连线很明显的贯穿了i-brain。 “晓……喂,晓?”轻轻地摇晃着少年的身体,但是没有传来任何反应。脑袋里变成了一片空白。“醒醒……醒醒啊……快醒醒啊!” “冷静点!” 将陷入恐慌的芳美就出来的是黑兹的声音。对着立体影像监视器飞速下达了命令的黑兹在芳美眼前摇了摇她的肩膀。 “……诶?” “诶什么啊!立刻送到我的房间去。架子上数第二层放着急救工具。我稍后会过去,在那之前先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嗯。” 被下了具体的指示之后稍稍脱离了混乱。背着小龙迅速前往居住区。打开门之后让少年躺在了钢管床上,从架子上找到了急救工具箱之后慎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在看到散乱的药瓶和绷带之后却愣住了。用纱布塞住就可以吧,对首先要消毒这种急救处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自己感到了愕然。 突然传来了震动。 三个药瓶从桌子上滚落,芳美抱住了床的扶手才避免了摔倒。激烈的震动和摇晃断断续续地传来。床上的小龙痛苦的皱着眉。 发生了什么? 在枕边发现了监视器的遥控器。也许能弄清外面的情况也说不定。害怕会摔倒而跨出一步伸出手,胡乱的按下了按钮。 漂亮的选对了。 床上方一点的地方出现了立体影像的“窗口”。 和船外摄像头直接相连的“窗口”映出了训练场的样子。 全部画面上映出的黑色水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摇晃着。 从那里生出的无数触手正笔直的伸向这里。 通过多次改变摄像头的朝向,稍稍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缠绕在深红色船体上的黑色触手已经大致被分解了。解开了枷锁的hunterpigeon缓慢地提升着高度,似乎想要阻止而有新的触手从水面飞出,虽然在碰到钛合金船体的瞬间触手就被破坏了,但是能量确实相当了得。在触手的冲击下房间激烈的震动着,监视器中的影像也不断摇晃着。 从画面的边缘感到了一丝违和。 通过遥控器将摄像头转到下方。 芳美瞪大了眼睛。 在训练场中央,黑色的湖面上。 不可能存在的人类伫立在那里。 过于苍白的皮肤,缺乏色素的白发。 嘴角浮出的温柔微笑。 纤细的手臂慢慢地抬起,像与之呼应一般黑之水产生跳动。 覆盖着训练场全部的黑之水聚集到了一个地方,向深红的船体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冲击可不是开玩笑而已了。 房间整体大幅的发生倾斜,桌子翻倒滑向了房间的角落。芳美跳到了床上全力地支撑着小龙的身体。冲击不断地传来,芳美的身体也不断大幅度地左右摇晃。 监视器之中,训练场正在急速远去。 为了逃离触手的攻击,船加快了上升的速度。 训练场的外墙从画面边缘高速闪过,仅仅数秒钟就到达了顶端。 终于跨越了“岛”与“外面”的界限。 这个瞬间。 (和管理等级e3发生冲突。危险等级s。发动紧急保护。) i-brain发出了警告。 (停止身体维持机能进程开始。请迅速返回管理区域。) 芳美发出了大声的悲鸣。 —————————————————————————— 在听到悲鸣而迅速赶来的黑兹眼前的,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 芳美坐在床边垂着头。手臂和两腿无力地伸出,全身抽搐着。虽然垂着头而看不到表情,但是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牙齿摩擦的声音传来。 一只靴子倒在一旁,带有粘性的黑色液体在下方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 少女的右脚前端的部分没有了。 小腿部分也在变细,前端流下的液体和靴子下的液体汇聚到了一起。 宛如被火烤的蜡像一般,少女的身体正在逐渐融解成黑色的液体。 床上的小龙则是抱着膝盖痛苦的蜷缩着。小年一方则是左臂。像是墨水留下的黑色痕迹在床单上扩散着。 这就是眼前发生的一切。 “喂!”跑向芳美摇晃着她的肩膀。“振作点!怎么啦!” “……黑兹……?” 芳美的脸上布满了恐惧。 “到底放生了什么!” “……不知道”,用微弱的声音回答到,“奇怪的信息……出现在脑子里……接着突然身体就……” “像第二层级的时候那样吗?” “不是……是身体维持什么的……而且只要回到管理区域……”,不安地看向床上,“……晓呢?” “不要担心”,黑兹背起芳美,“等下,给我睁开眼。” 抱起小龙的身体站了起来。 失算了。 这些家伙的开发者既然为了防止实验体进入第二层级而设置了那种保护的话,那些混蛋没理由不安排阻止实验体逃跑的手段。 所谓管理区域毫无疑问就是指那座岛。为了不让实验体逃到外面,或者将意外逃到外面的实验体自动处理掉所设置的安全装置。那就是现在正侵蚀着两人身体的东西。 如果不尽快回到那里的话,恐怕这两个人就会死。 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呼了出来。 在这里退缩的话最初就不会想要就这些家伙了。 作出觉悟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用。 在通向船外的门前,黑兹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再一次进行确认。hunterpigeon将我们投下之后在高度三万五千米的位置展开偏光迷彩待机。军队的攻击开始后三十分钟仍然没有接到联络的时候就独自进行判断离开战场,懂了吗?” 立体影像表示的漫画表情浮现在眼前。 ‘除了最后的命令这一点之外都明白了。请小心。’ “……就知道”,只能露出苦笑, 第五章 在虚伪的世界中和你一起 ~paradiselost~ 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世界被黑暗所包围。 温热地,沉重地,粘着地缠绕着的血色黑暗。无论怎么走都没有终点,连上下都无法区分的空间。小龙像胎儿一般蜷缩着身体,漂浮在没有无尽的虚空中。 无论是声音还是味道,这里一概不存在。 仅仅有红黑色的黑暗,令人无力的温热,以及粘稠的窒息感而已。 从额头上的洞中,鲜血不住的流出来。 溢出的生命融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将世界染成了红黑色。 到底是从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已经记不得了。时间的感觉在这个地方完全是无意义的。训练场,大群的触手,贯穿头部的剧痛,少女的悲鸣……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黑暗逐渐的增加着,似乎要将小龙压溃一般。 要将小龙的意识消除,将力量夺去。 那个时候。 为了保护芳美而被贯穿头部的时候,这家伙觉醒了。 在这之前一直在i-brain的角落中静静地潜伏着。 连生命都称不上的纯粹的生存本能的碎片。 它的想法只有一个——将自己扩大。 没有极限的将自己扩大。 意识变得薄弱了。 “雷小龙”的消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梅,抱歉。 头脑深处传来伤心地痛苦。 —————————————————————————— 将摸索到的紧急用发光元件放到桌子上来当作照明。 淡绿色的暗淡光线驱赶着黑暗,周围空间朦胧的浮现了出来。 今天就要与之告别的,自己的房间。 变成碎片飞到地板上的,“李芳美”的名牌。 千疮百孔的壁橱门,被砸碎了的梳妆镜,没有了原形的桌子,墙壁和地板和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无数爪痕。 不可思议的毫发无损的,水珠花纹的床。 在床上无力躺着的,黑发的少年。 似乎被从某处切断了电源开关,附近没有其他能够被称为光源的东西了。虽然仅仅数分钟之前天花板上的灯还在亮着,但是紧急用的电池也到了极限。 去到第二层级的黑兹依然没有回来。 脑内时钟指示着“凌晨三点五分”。 距离军队开始攻击还剩下三个小时。 降落到中央训练场之后立刻取回了意识的芳美对自己眼睛产生了怀疑。 覆盖了直径五百米这样广大范围的黑之水几乎都消失了,剩下的极少部分也都因为控制被解除而无力地变回了细胞块。 芳美将黑之水收集起来临时修复了已经崩溃的右脚,并且在背后展开了小小的翅膀。即使想让小龙将右手修复,不过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也就没办法了。 虽然哈利试着连接到第二层级将网络线路,但是网络线路似乎被物理性的切断了,所以不可能进行连接了。 没有恢复意识的小龙就被芳美抱着,三个人踏入了岛的内部。走廊中和房间里也没看到黑之水,不过地板上到处都被开了巨大的洞。 是从这地方流到下面去了吧——黑兹这个随口说出的推测并没有得到证明。 将所有的房间找遍了之后仍然没有找到戒和露蝶身影。 三人暂时回到了芳美的房间对小龙进行紧急处理。在那之后黑兹一个人去往了第二层级。最终并没有带上芳美。既然在下面无法使用力量就只会碍手碍脚而已,而且没有恢复意识的小龙也必须有人看守。 去找那两个人。 解除你们脑中那个管理系统的方法应该能在某处找到。 留下这些话之后,黑兹跳入了通道中的洞穴。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仿佛要被不安与恐惧击溃的两个小时。 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临走之时黑兹这样说了。即使想也没有任何办法只会一味的消减自己的精神而已,所以就什么都不要去想——被这样说了。所以芳美努力地不去想任何事情。 办不到啊。 越是想要让脑海变得空旷,疑问就越是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让黑之水动起来的。戒和露蝶去了哪里。在训练场那里看到的人影真的是戒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还有,自己的身体会怎样。 最后的疑问尤其的强烈。 即使无数次的默念着不要去想,思考仍然会转向那里。名为恐惧的剧毒正在侵蚀着净胜。那个时候,头脑中表示出警告信息的瞬间,突然右腿变得很热。之后又突然变冷开始痉挛,肌肉失去了反应,感觉也消失了。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从脚尖开始融解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水。 富有粘性的黑色液体。 取代已经失去了的右腿,现在连接着的是用黑之水制作出来的替代品。 明明是被做出来的腿却没有感到任何违和感。 明明这并不是自己的腿。 ——不给晓换绷带的话。 害怕在这之上的事情而停止了思考。将医疗工具箱打开取出了消毒药和纱布。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小龙的脸。面如土色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那之后的两个小时情况就一直不断的恶化。出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停止,呼吸也渐渐变得若有若无。虽然护理持续了十五分钟,但是能否有效就完全不知道了。即使如此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感到不安,所以芳美将绷带取了下来。 不经意的,感觉到了轻微的摇晃。 抱住了小龙的身体,战战兢兢地看向脚下。 错觉?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再一次传来了震动。比之前的一次要强。 地板下面有什么。 (“身体构造控制”开始。全细胞的控制转移给i-brain) 轰声响起。 将床踢开并紧紧抱住少年的身体的瞬间,从脚下窜出的黑色物体穿破绒毯,将床击碎了。 ——手臂? 和在训练场袭击芳美等人的触手有着完全不同的形状。金属的光泽与质感兼具的,和芳美身高相仿的巨大手臂。手肘之下的部分没在强化碳纤维的地板之中,所以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勉强回避过攻击的芳美跳到了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高度。 手臂紧紧地握拳发出了直拳。 单手挡开巨大的拳头,放开了小龙的身体并踢了一下天花板。沿着手臂的表面向地面滑去,已经变为触手的右臂缠绕上了它的根部。 着地。聚起全身的力量将手臂从根部拉了出来。 小龙的身体仍然位于天花板近前。 被解除了控制的手臂在空中转了半圈,还没来得及变回黑之水就插入了地板。 这次冲击给构成房间的建材造成了最后一击。 脚下崩溃了。 危险的平衡被打破的地面碎成了一片一片陷了下去。 黑暗包住了芳美。 身体开始了坠落。 想着先要抓住什么,向上看去能看到小龙还在上方。在思考之前手臂就变成了触手缠绕住了少年的身体。顺势将巨大手臂的组织收集起来,最大限度地伸长触手抓住了门。 但是没能阻止坠落。 抓住的门连通墙壁一起崩毁了。 能够支撑芳美身体的物体已经哪里都没有了。 ——————————————————————————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弹出的响指,踏下的脚步,都在周围的空间撒下了论理回路。薄薄的覆盖在通道地板上的粘液之河分成了两条,现在仍然不断蹿出的黑色触手似乎感到害怕一般缩了回去。在被黑暗与黑之水支配的通道上黑兹笔直地疾驰着。 降落到第二层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从第一层级中黑之水打开的洞穴直接降下,穿过了数十层装甲后到达了第二层级的通道。应该是黑之水所使用的通道内壁遭到了严重破坏,到处都散落着扫除机器人的残骸。 黑兹到达的是像研究栋的区域,勉强残留下来的天花板上的灯零星的照亮着黑暗。等间隔并排的门里面都是因为没有了使用者而覆盖上厚厚灰尘的终端和桌子。 本来计划随便地连接上终端取出情报的黑兹不得不立刻进行修正。第二层级的网络线路和输电线路因为触手的攻击而导致到处断裂,被称为终端的东西已经彻底变成了没用的箱子。既然这样除了用脚之外就别无他法了。一边将偶尔冒出的黑之水切开,一边将扫除机器人打倒,黑兹彻底地搜查着第二层级。 两个小时,从岛的大小来考虑的话应该已经走遍了八成的范围。 解除芳美等人脑内保护的方法还没有看到一丝线索。 越来越感到焦急。 最终失败的话就自己一个人逃走,自己落个死掉的结果还是免了吧。 面前出现了一个弯曲的转角,在那前面有一扇门。未经思考就用手敲入了打开密码。勉强残存下来的电池带动了马达,门滑开了。 跳入门中,将追来的触手用“破碎的领域”击溃之后关上了门。 沉默。 没有黑之水攻击过来的气息。 大大地出了口气。 “……真缠人啊。” 由于到此为止一直在连续运行,i-brain积累了相当大的疲劳已经濒临停止。肉体的疲劳也接近了极限。为了让激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和重复着深呼吸。在黑暗中仍然能够清楚呼出了白色的吐息。全身流出的汗水正在急速的冷却。应该是因为电力供应被切断导致温度控制系统已经停止工作了吧,气温正在逐渐下降。 虽然还不至于冻死,但是冷气正在以和激烈运动相同的速度夺取着体力。 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摒住呼吸将意识集中到房间外面。越过完全隔音的门感觉着细微的空气振动。有着高度粘性的液体缓缓流动的声音。 黑之水还在向着这边而来。 “……该死的。” i-brain的回复还需要花点时间。将休息时间定为三分钟之后黑兹闭起眼睛。 进行思考。 而且说到底,操纵者黑之水的到底是谁? 虽然芳美没有当面说明,但是那个答案也很明确了。没有和龙使者的肉体进行连接的“黑之水”就只不过是无害的细胞团块。必然犯人就是行踪不明的两人,也许露蝶和戒的其中一人,也许是两人同时。 问题在于这黑之水对芳美和小龙展开了攻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两个人想要杀掉如同可爱的弟弟妹妹一般的少年和少女这种事情,黑兹完全无法相信。 如果有着某种可能性的话…… “……暴走。” 思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里,接着便停止了。 莫斯科军提供的报告书上记载着“暴走”的可能性。那具体意味着什么,到现在也还没看出端倪。 对于魔法士的开发实验,或者对于更大的“情报控制理论”的研究来说,“暴走”这个单词不过是放在黑盒子中的摆脱了理论预测的现象。“发生预料之外的情况而导致大规模的损害”之上的事情其实一次都没听说过。最糟的情况也只是论理构筑不完全而不完全发动的能力发挥出无差别的效果,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同。黑之水的攻击能够感到明确的杀意。如果是这样的话…… 思考到这里就放弃了。推论的推论得出的不过是妄想而已。 在意的事情还有一件。 接触到论理回路的触手被分解所需要的时间和之前比起来正在以纳秒单位变长——简单的说就是情报构造体被强化了。 无论操纵着黑之水的是何人,自己都确实地在接近着那位“何人”。 本来对龙使者的绝对情报防御来说“破碎的领域”就无法发挥效果,之所以能够生效只是因为情报控制的精度较低,防御并不完美罢了。恐怕是大范围的展开黑之水的控制所以到达末端的演算速度已经追不上了吧。当然对本体来说就不能如此了。虽然为了以防万一而在口袋里藏了枪,但是既然没办法措手不及的攻击也就不可能突破防御了。 只有用“虚无的领域”了。 但是那是只有一发的奥义。 ——这可不好办了啊。 黑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结果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情况。 “……这里还活着吗。” 太大意了。明明天花板的角落里紧急灯闪烁着,可是到刚才为止都没有注意到。既然电源还运作着。说不定网络线路也。 符合这个层级标准配置的一张桌子一台终端的房间。依靠着仅有的光寻找到了按钮,带着祈祷的心情按了下去。 轻轻的电子音响起。 迅速坐到已经生锈的钢管椅子上将触控板的灰尘擦去。 监视器放出了青白色的光。并不是预想的id输入画面而是显示出平淡乏味的数据列表。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打开了最初的文件。 “实验记录:二一八四·八·一三~” 开头这样写着。 稍稍感到了沮丧。看来这似乎是这个岛被建造出来之前,研究刚开始时候的实验记录。存储着这种数据的终端为了保证机密而被设定为从网络中独立出来是很正常的。但是想到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便重新阅读起来。研究报告形式的数据以“龙使者”的基础原理研究开始,i-brain的系统构筑,黑之水的开发,试作品的完成,人体试验的开始,这个样子按照年代排列着。 打开了下一份文件。 冲击袭向了黑兹。 “二一八四·九·一三:实验体07,暴走” 在这个题目的下方附上了应该是“实验体07”的一张少年脸部照片。仅仅如此的,实在是简略至极的记录。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具体引发了什么——那种事情完全没有记载。 下一页也是一样。日期,实验体编号,照片,“暴走”。下一页也是,再下一页也是,再再下一页—— 喘了一口气。 黑发黑眼睛,与那条三股辫相当合适的少女的笑脸。 但是和黑兹所知的少女稍稍有些不同。那张脸看起来年龄更大一些,应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二一八四·九·二七:实验体13,暴走。生存了十五天。” 这是什么。 依次翻过每页。实验体一共十三人,其中被记载了生存天数的一共有四人。无论哪个都是这几天见惯了的脸——只不过其中的两个人比黑兹所知的稍稍年长一些。 再进一步读下去,是数页应该是实验结果的数值列表,上面这样写着。 “二一八五·一·二二:转移到第二阶段。适合体开发实验开始。” 四人份的数据排列在那里。 “14:雷小龙…… 15:李芳美…… 16:戒苍元…… 17:飞露蝶……” 实验体编号,素体名,身高体重等个人数 据。还有…… 双手操作着触控板。 “开发编号15:素体名,李芳美。二一八五·八·一启动。” 吐出了一口气。 “——<黑之水>含有率,百分之九十。” —————————————————————————— 将背后的翅膀伸到极限全力扇动空气,但是仍然不足以对抗重力。 “这样!” 舍弃了靴子,将腿变为触手,即使多次尝试抓住视线边缘闪过的钛合金的厚重装甲板,芳美仍然沿着黑之水所打穿的巨大纵穴坠落。 被加速到极限的视觉捕捉到了从黑暗的对面迫近的第二层级的地板。落差大约有一百米,自由落体用不到五秒。即使尽可能的降低速度也会在十秒钟之内到达。这样子下去会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撞到不知道是钛合金还是强化碳纤维上。对芳美来说虽然是不足轻重的冲击,但是对手臂中的少年来说一定会成为致命伤。 腿部组织也变化成翅膀拼死的进行减速。 ——赶上啊! 最后的最后扭转身体,芳美用背部进行了着陆。将翅膀折叠当作缓冲,最大限度地消除冲击。为了不对小龙造成伤害,动能全部由翅膀成熟了下来。肌肉爆裂,神经折断,破碎的骨头穿过皮肤刺了出来。大量表示着疼痛的数值在i-brain中闪过。 “……成功……了吗?” 在对翅膀进行修复的同时看向小龙的脸。面如土色的脸依然感觉不到生气,总之只能接受现在还没有死的现状了。将松开的绷带小心地重新包好。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之后重新确认起情况。 这里是一件宽广的房间。像是足迹一般地板和墙壁上分布着大量切痕。高高的天花板上开着一个直径十米以上的大洞,管道和电缆从边缘垂了下来。一想到是从那里面掉了下来就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想到这里终于注意到了。 “这里是……” 想起来了。就在数天前,芳美险些死在这个房间。那个时候的恐惧在脑海中苏醒了。现在仍然留着会有扫除机器人袭击过来的错觉,反射性地调整了姿势。 接着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这样下去i-brain就会和之前一样停止了。 “——保,保护!头!哇!!!” 慌张地将意识集中到i-brain,但是并没有警告信息表示出来。 “啊嘞?……” 用不可思议的视线看向周围,终于发现了理由。在一面墙上紧密刻着的论理回路遭到了随意地破坏而失去了效果。大概这个回路在空间内张开的情报构造体起到了让保护启动的关键作用。这是认识的材料。如果龙使者被加上的保护都是同样形式的话,说不定从岛上逃脱的手段意外简单的就被找到了。 将修复完成的翅膀展开仰望起天花板上的洞穴。 应该位于遥远的头上的自己的房间因为被黑暗吞没所以连形状都看不到。 “……没办法……是吗。” 到第一层级远超过五十米。也没有展开翅膀飞行的空间。梯子在哪里来着,一瞬间思考了这种事情后又立刻重新思考起来。既然i-brain能够运作的话,即使抱着伤员也不会碍手碍脚了。应该考虑和黑兹合流才是。 芳美一个人点了点头,将小龙的身体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毫无征兆的,小龙睁开了眼睛。 “哇!”芳美吃了一惊,但是立刻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痛?” 小龙没有回答。 只是用着空虚的眼神看着芳美。 “……怎么了?” 果然不是没问题啊,芳美不安起来,想着小龙的脸颊伸出手。 挥开了那只手,小龙一个动作站了起来。 僵硬地,宛如制作失败的人偶一般动了起来。 右臂从手肘开始染上了黑色。 ……下一个瞬间,注意到异变的芳美将身体后仰与利爪划过了芳美头部所在的空间几乎是同一瞬间。 在思考之前身体就动了起来,芳美向后跳开了一段距离。将变为触手的翅膀像投网一般张开,缠绕住了小龙的右臂。看到动作被封住的瞬间,黑色的利爪融解成液体摆脱了触手,紧接着下一个瞬间又再次恢复了构造,一直线地对芳美的头部发动攻击。 “晓!住手啊!” 千钧一发地闪过攻击,芳美大叫着发出了悲鸣。事已至此仍然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少年茶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芳美。 如玻璃球一般毫无活力的眼睛。 但。 突然,少年眨了一下眼,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光芒。如梦初醒般愣住的表情,缓缓地看着自己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染成黑色的利爪。 “啊……” 看到的瞬间,少年的表情染上了恐惧。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上又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不断的在还保留着利刃形状的手臂和芳美的脸之间来回看着。 “……梅……我……!” 突然转过身,逃跑似的跑了出去。 “诶?等,等等啊!” 不知所措的芳美追了上去。 —————————————————————————— 对于自己竟然还残留着意识这一点实在是不敢相信。 头脑中似乎已经被黑暗击溃了。 右臂从肩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内脏的控制也被夺走了六成。虽然现在还在用自己的双腿奔跑着,但是能坚持到何时还不清吃。 在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之前。 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不解决掉不行。 总之先远离芳美——在这之外的事情都不去考虑。从正面的洞穴跳入,逃出写着“培养栋”的门。黑暗的通道中回响着脚步声,所有的岔路都胡乱弯曲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听不到少女的脚步声了,刚一安心下来双脚就绊在了一起。 小龙难看的滚倒在了钛合金的地板上,一直撞上了墙壁。 即使连痛觉处理都没有进行,身体仍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喉咙的深处不舒服的痉挛起来。 连捂住嘴都没来得及,溢出的黑色液体就已经弄湿了地板。 再一次站起身的力量已经没有了。 勉强动起左臂作出了小小的爪子。将锐利的尖端抵住脑袋,闭上了眼睛。 时间已经一丝不剩了。 自己消失了的话,“那家伙”毫无疑问会狙击芳美。将芳美的意识消去打算取得那个身体。 所以。 我现在不死不行。 ……手臂已经动不了了。 和意志相悖的,失去了力量的左臂垂到了地面上。 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 “……晓?” 从转角的对面传来少女充满担忧的声音。 反射性地叫了出来。 “别过来!” 这一叫反而引起了注意。说了别过来就会退下并不是芳美的作风。消除气息就这样错过去反而更好些。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了过来。 心中覆盖上了绝望。 从通道的昏暗之中,少女现出了身影。 “晓!” 看到了这边的样子之后脸色大变的跑了过来。 右臂兴奋地颤抖着。 不行。 将仅剩的力量灌注到左臂。带着祈祷想要动起来。 ——动了。 小小的爪子将抬起的右臂钉在了钛合金的地板上。 “梅!别过来!” 大概不是听从了命令而是注意到了异常。芳美在距离小龙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了攻击芳美,化作利刃的右臂激烈地暴动着。 “就停在那里”,发出的声音中带着痛苦,“有要拜托梅的事情。” “……拜……托?” “恩……”,晓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请杀了我吧。” 芳美“诶?”地张开了嘴。 “晓,你怎么了?那样的玩笑……” “身体不听使唤了”,既没有详细说明的时间也没有选择用词的余力了。“全体的百分之六十左右已经不受控制了。那家伙想要杀了梅啊!” “怎么……为什么”,说着芳美喘了口气,“……头部受伤的原因?是这样吗?” 小龙无言地点头。 眼前的芳美变得脸色铁青。 “没有时间了。不快点的话……我的意识就”,毫不在乎地继续着,意识已经变得很遥远了,“所以快点杀了我!” 芳美不情愿地不断摇头。这是当然的。这是在说着不讲道理的要求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即使如此,已经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拜托了……不然的话我会……把梅” 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正在思考着的时候芳美来到了面前。 危险,连这样叫的机会都没有。 纤细的手臂抱住了小龙的身体。 “梅!快点离开……梅!” “对不起……”,少女的声音伴随着泪水发出了颤抖,“都是我的错……头上的伤……为了保护我才……” 将挣扎着的右臂拼死的压住。 想要快点离开的心情,以及想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的心情在头脑中混合到了一起。 芳美一边哭着,一边无数次重复说着“对不起”。 小龙也这样放任着什么都没再说了。 将自己抱住的纤细手臂。 意外柔软的那副身体。 被泪水打湿的黑色瞳孔。 真的好可爱啊,像这样子想着。 自己真的是世界第一幸福的家伙啊,像这样子想着。 因为有像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会为自己哭泣。 对着抽泣的芳美,将嘴唇靠了过去。 少女没有抗拒。 从触碰着的嘴唇的温暖之中传来了勇气。 头脑中的黑暗变得淡薄了。 身体稍稍取回了一点力量。 不能容许。 绝对不能容许。 用尽脑海深处最后一片意识的力量。 我还存在于这里。 不会把梅交给你这种家伙。 怎么可能交给你。 “……梅……” 小龙移开了嘴唇。 “……永别了。” 将芳美的身体粗暴地推开了。 之后的数秒钟内引发了许多的事情。 拔出了钉住利爪的左手,小龙一个挺身跳了起来。解除了拘束的右臂的利刃似乎发出呻吟一般举了起来,描绘着弧线袭向芳美。 芳美将蝙蝠翅膀张开到面前,想要格挡开利刃但是失败了。 来不及消除冲击,芳美的身体远远的飞向了一旁。 这个时候小龙已经踏着地板朝芳美的正面迫近。 瞄准了姿势崩溃的芳美,左面的利刃径直的突刺过来。 少女的右臂瞬间作出了反应。 染成了黑色的手臂爆开成五条触手,瞄准了袭来的利刃蹿了过去。 芳美惊愕的张大了眼睛。 突然凝视着自己化作触手的右臂,蝙蝠的翅膀变为了无数的细丝,想要将它的动作封住。 即使如此少女的右臂也无法被阻止。 四条触手缠绕住了翅膀变化成的投网,最后的一条钻过了所有的丝。 长枪一般尖锐的触手尖端笔直地逼近着小龙。 黑色的利刃和黑色的长枪交错。 距离接触仅仅一毫秒。 这个时候小龙将左面的利刃消去了。 穿过融解的黑之水,枪笔直地延伸着。 在那前面的是—— 芳美的最作出了悲鸣的形状。 小龙的嘴微微的笑了。 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了。 所以不是梅的错。 ……所以,希望你不要哭。 黑色触手的长枪精准地,贯穿了小龙的i-brain。 —————————————————————————— ——想要做蛋糕的。 大大的,圆圆的,装饰着大量草莓的,用生奶油漂亮的装饰起来的,正中还要加上写着“生日快乐”的巧克力板的,像这样的蛋糕。自动料理器做出来的蛋糕味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丝毫没有差别,芳美知道小龙总是对此暗中抱怨着。呼出数字图书馆中很久以前的烹饪教科书,用了好几天完全记到了脑子里。 小龙的十岁生日。 在露蝶和戒的帮助下一共用了八个小时。现在想起来与其说是在“烹饪”不如说是“实验”更合适。明明应该是按照书本上来做的可是面团却无法膨起来,无数次的想要做出生奶油可是却作出了不明的黏糊糊液体,弄错将砂糖定量三倍的盐放了进去,烤箱喷出了烟,压力锅发生了爆炸。 终于完成了从未见过的“蛋糕”状物体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了。 终于到了试吃的阶段的时候露蝶率先自告奋勇。 在咽了一下口水观看着的芳美前,将半生的面粉和分离开的牛奶和不成形状的草莓的混合物用叉子去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露蝶用无法形容的表情在芳美和蛋糕之间看了看,用无法形容的声音作出了“复杂的味道”的评价。将吃剩的蛋糕交给戒之后,将满满的一杯茶一口气喝干了。 必然的,第二位牺牲者就是戒了。 在咽了一下口水观看着的芳美前,将半生的面粉和分离开的牛奶和不成形状的草莓的混合物放入了口中。 虽然戒连眉毛都没动地笑着说出“很美味哦”,但是在咽下去的瞬间脸色都变了。按住嘴跑进了厕所,五分钟之后终于带着一副半死的表情回来了。 面对这个严重的情况芳美慌了神。正在烦恼着到底是自己也应该试吃一下,还是应该尽快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处理掉的时候,看到了已经等不及的小龙。看到三人没有气势的样子而侧起头,发现了看向了桌子上的蛋糕后飞速靠了过来。 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闭起了眼睛。 将半生的面粉和分离开的牛奶和不成形状的草莓的混合物放入了口中。 “……好吃。” 所有人都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小龙笑着对梅表示了感谢,接着便带着高兴的表情吃起了巨大的蛋糕。 露蝶和戒张大了嘴愣住了,芳美则是认为原来没有那么过分而感到了安心。 我也吃一点吧——这样想着的时候,最后的一块已经被放入了小龙的嘴里。芳美因为自己没有吃到而发怒起来,小龙则是说着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就没注意想芳美道歉。这样说的话原来没有恶意啊。芳美整理了心情做出了以后还会做的约定。 之后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剩下的蛋糕残块。 带着兴奋品尝起自己作品的味道。 结果险些死掉了。 虽然小 龙那天午饭的时候没有露面,但转天的训练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现身了。 惊讶地对着含泪的芳美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芳美结结巴巴的想要对昨天的事情道歉。 蛋糕,刚说出这个词就被一句谢谢打断了。 很好吃啊,这样子强烈主张着的小龙笑脸更让芳美感到受伤了。 大概那个时候是第一次两个人吵了起来。 结果也没能对蛋糕的事情道歉。 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一直都是如此。 小龙总是在担心着我。 不顾自己的守护着我。 我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没能对他说出感谢,也没能对他道歉。 晓太自私了 自私的,坏心的,温柔的。 ——这样的小龙,芳美最喜欢了。 跑过去抱起他,小龙还有呼吸。 让人不敢相信还或者的状态,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还活着。 右半张脸沾满了血,从头上开的洞甚至能够看到对面。两臂从手肘开始破破烂烂的崩解融成了黑色的水。明明一切都被染上了黑色,可是只有从伤口中流出的血还是红色的,芳美看得出那就是小龙的生命。瞳孔扩大,脉搏微弱,血压三十,体温二十一度,突破了生命维持的极限,复活处理已经不可能了——对无意识的做出这些分析的自己感到了厌恶。拼命呼喊着少年的名字,摇晃着他的身体。不能动伤员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在已经沸腾的脑中连一秒都没出现过。 晓会死。 因为我的错。 是我杀死的。 这之外的事情连一件都无法思考了。 小龙的身体微微地动了。 用稍稍取回了光彩的茶色瞳孔仰视着芳美。 没有了血色的嘴唇动了一下。 像是弹射一般将耳朵靠到了少年的嘴边。 “……梅”,混在吐息之中的细微声音,“谢谢。” 到底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晓?”注视着少年的脸。 “……终于……想起来了”,小龙微笑着,呆呆地看向通道的黑暗之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终于……” 像是做了美梦一般有些愉快的口气。 芳美以为小龙已经不正常了。 用被黑色的水沾湿的身体拼命的抱住。 ——要坚持住。 连这样理所当然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了。 “……就是啊……那个时候……”,气息断断续续的,小龙不断的说着,“……那个时候,我杀死了梅。所以……这一次为了不再失败……不再搞错……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声音变得微弱,变得断断续续。皮肤粉碎,右腿融化脱落,从眼球中流出的黑色液体像眼泪一般流过脸颊,即使这样小龙的话也没有停止。 芳美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像是傻瓜一样沉默着,倾听着小龙的声音。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梅没有错……露蝶也……戒也……谁都……没有错……”,黑色液体覆盖住了少年的双眼,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的眼睛拼死的仰望着芳美的脸,“……我,这一次终于,人类……以人类的样子……守护了……梅……守护住了……我的,胜利……太好了……梅……对了” 似乎要消失的声音又取回了力量。 “……今天……梅的,生日对吧?……礼物……准备好了……裤子的,口袋……” 还没等说完,芳美就在口袋中寻找起来。 被黑色的水弄湿了的口袋中找到了一件小小的东西。 并不华丽的,银色的戒指。 “……怎……样啊……?尺寸……我想……会合适的……” 听着小龙不安的声音,芳美像自动人偶一样动了。好几次差点将戒指弄掉的,颤抖着戴到了手上。 似乎为了将戒指的感触传达出去而轻轻地抚摸起少年的脸颊。 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完全想不出来。 小龙缓缓地点头。 崩坏了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生日……快乐” ——手臂中的重量消失了。 宛如变回了本来的样子一般,少年的身体瞬间融解成了黑色的液体。穿过想要抱住的手臂,液体滴落到了地板上。 连大叫都来不及。 名为雷小龙的少年身体不留痕迹的消失了,仅仅在黑色的水上留下了小小的靴子和打着结的绷带。 在水洼之中混着血的肉片像果酱一样沉淀下来,勉强地表示出这些曾经是人类这个事实。 最后留下的战斗服从芳美的手上滑落,在水洼上激起了一串波纹。 芳美第一次注意到了那比起自己的要大上一圈这件事。果然是男孩子呢,这样子呆呆的思考着,开始怀疑起思考着这种事情的自己是否还正常。心中变得冰冷,一切现实的事情都无法想象了。 人类的心一定有着在发生真正痛苦的事情后防止发狂的安全装置吧——偶然想到了这种事情。 将背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两手和翅膀抱住了膝盖。 呆呆地望着曾经是少年的水洼。 水。 黑色的水。 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不容置疑的,那就是“黑之水”。 不清楚这个样子持续了多久。 在眼前站了一个人这件事,芳美一时间没有注意到。 迟钝的抬起了头。 “……黑兹……?” 应该是全力跑到了这里吧。黑兹满头大汗,肩膀大幅动着发出喘息。 在小小的水洼旁蹲下身捡起了小小的靴子。 用苍白的表情问到:“发生了什么?” 芳美的身体唰的震了一下。 已经停止的心嘎吱嘎吱的发出了声音。 “……水……”,冰冷干涸的声音完全无法想到是自己发出来的,“……遭到黑之水发动的攻击,穿过了房间的地面落到了这里……晓醒了过来……之后突然袭击我……我吓了一跳……之后突然晓逃跑了……追上他之后被说了不要过来……之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取回了关于世界上一切的现实感。冰冷的钛合金地板。充满了通道的冰冷黑暗。忽明忽暗的天花板上小小的照明。面前小小一滩黑色的水。 呼的一声婉转的吐息从喉咙中漏了出来。 明明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却还是无法停下来。 “……说请杀了我……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而且晓的爪子……我的右臂擅自的动了起来……之后……!” 心中的安全装置不留痕迹地粉碎了。 随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大叫,芳美挥起了右臂。 “——为什么啊!” 用着剩下的力量砸向地板。 表示着痛觉和损伤的大量错误出现在了i-brain中。再次举起的右臂从手与手肘的正中折断了。毫不在乎地再一次砸下。五根手指可笑的失去了原形,粉碎的骨头从手腕处刺了出来。 飞溅的鲜血沾湿了脸颊。 “为什么不停下啊笨蛋!我这……我这该死的手臂,为什么不听话啊!” 终于追上了事态的黑兹一边喊着“在干什么!”一边抓住了右手。将手甩开之后芳美再次痛打起右臂。不断地不断地敲打着,无数次无数次大喊着。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自己 了。 很清楚这种事情只是乱发脾气而已。 右臂只是听从了自己的命令而已。那个瞬间,对心中感觉到的些许恐怖及头脑中浮出的轻微攻击冲动作出了反应——这种事情,即使没有任何人说明也很清楚。即使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 错的不是自己。是擅自动起来的这条手臂的错。 如果不这样想的话自己一定会坏掉吧。 传来了如捏碎了水果一般钝重的声音。 已经变成了碎片的右臂终于从手肘折断飞了出去。 芳美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失去了平衡,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被黑兹抱住了,就这样一毫米都没有移动,仅仅用视线追随着右腕的轨迹。 手臂在低矮天花板上缓缓地画出了放射线,血色的液滴飞散在了黑暗之中。 ——在接触到地板的瞬间便不留痕迹的化为了黑色的水。 世界摇晃了起来。 虽然注意到了黑兹大叫着“别看!”,但是却没能听清。 i-brain警告着“心跳数和出汗量异常上升”。 身体的颤抖无法抑制。 向下移动实现。 右手下面的部分到处都没有。 抬起了脸。 小小的水洼就在那里。 正好和右臂大小相近的“黑之水”的残块。 头脑似乎变得奇怪起来了。 黑之水制作的临时的右腿。 融解成黑之水的小龙的身体。 ——简直是从最初开始就全部由黑之水做成的一样…… 可怕的想法将心灵淹没了。 “……我是……芳……美……”,低语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空虚,“……李芳美,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班,实验体编号31,生体控制特化型魔法士,开发名‘龙使者’。编号……市民编号……” 十六位的认证id和二百五十六位的密码,芳美如咒文一般念了出来。 那是为了自己骗过自己,为了相信自己是人类的魔法咒文 “喂,振作点啊,喂!” “……出生登录为公元二一八四年六月八日,city·北京第五阶层,第二十四地区”,黑兹抓住了她的肩膀激烈摇晃着,可是芳美仍然继续说着,“七岁的时候被选为魔法士实验的实验体。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喜欢的花纹是水珠,喜欢的动物是熊猫,喜欢的食物是饼干。好好的有父亲,也好好的有母亲……我是……人类……我是……我是……” 像是乞求帮助一般仰望着黑兹。 你说的没错,你是人类,想要听到这样说。 即使是谎言也没关系,想要听到这样说。 黑兹苦涩的侧过脸,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 这就是答案。 不成声的悲鸣模糊的从喉咙的深处穿了出来。 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真身不明的某种东西在记忆的深处蠢蠢欲动着。 已经腐朽的身体。 和现在一样即将消失的意识。 虚弱的模拟心脏的跳动。 散落的黑之水。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 黑兹从芳美的肩膀上放开了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将被丢开的靴子捡起来放置在了亡骸的旁边。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紧闭着双眼,过了一会才说出了简短的几个字。 “——想知道吗?” 陷入了虚脱状态的芳美,“诶?”的勉强作出了回应。 黑兹轻轻呼出一口气。 犹豫了好几次似乎才终于下定觉醒笔直地向下盯着芳美。 “……第二层级几乎已经都调查过了。剩下的只有这个里面的房间了……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在那里”,这样说完之后便伸出了手。“是很残酷的事情。我想也许不知道会更好。即使这样也想知道吗?” 要理解被说了什么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视线呆呆地在伸出的手和黑兹的脸之间徘徊着。 要回应。 脑海的角落中仅存的一丝理性对这些话作出了反应。 “……请告诉我。”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抓住了面前黑兹的手。 只能这样了。 想到无论是何种真实和现在比起来都要好。 继续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下去的话肯定会坏掉的。 摇晃着站起身运作起i-brain。将飞散到地板上的黑之水吸收起来修复手臂。虽然大部分和小龙的亡骸混在了一起,但还是好好的留下了少年那一份。 突然想到。 将整齐摆放着的靴子捡了起来沉到了水洼中。战斗服也小心的展开覆盖在了黑之水上。 想着这样做也许小龙还能够活过来。 如果想着这样美梦一样的事情,就连好好迈出一步都做不到了。 到达了黑兹所说的“最后的房间”之前在曲折的通道中徘徊,不得不撬开了八面隔断。钛合金的隔断无一例外的都被加上了严密的锁并被施加了情报强化,还用了十三个国家语言的警告表示着最高等级的危险。 黑兹操作着便携终端将锁逐个破坏。 芳美依然没能从打击中恢复,仅仅在黑兹的背后追随着。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不仅一次都没有开过口,甚至连互相的脸都没有看。 终于到达了最后的隔断面前已经经过了三十分钟。被两面隔断夹着的这个地方空间稍稍宽广一些,不管是天花板还是地板,四面全部被厚重的庄家严密的武装了起来。芳美他们进来的对面那扇隔断格外森严的画上了警告,并且装着写有“实验体培养室”的牌子。 这幅景象让芳美想起了些许违和感。 似乎有很久以前来到过这里的感觉。 黑兹走向隔断,用枪柄打碎了一旁的触控板。 将内部的回路与终端相连之后运行起程序。 “——在打开之前先说明一下。” 这才终于转身面向芳美毫无征兆地开始说。 被房间的样子吸引了注意的芳美一时间没意识到对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诶”的回应到。 “……说明?” “是啊”,黑兹将携带终端放到了地上,“对这里的,第二层级的数据进行了调查之后知道的,龙使者的历史。” 大脑中的神经终于连到了一起。 咕的咽了一下口水。 龙使者的历史。 自己的真正身份。 某样冰冷的东西猛地抓住了心脏。 拼命忍耐住想要颤抖的感觉点了点头。 黑兹也点头后应了一下,接着便平静的开始了讲述。 “——公元二一八四年三月,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从此开始了生体控制特化型魔法士,开发名‘龙使者’的研究。” 在这里停了下来,用视线提出了“还要继续吗?”的疑问。 芳美点头。 虽然根据自己所知的历史研究是开始于二一八八年,但是那对于这个时候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黑兹继续了下去。 “——成为了研究中心的是当时的技术局总局长,阿尔弗雷德·威汀……嘛,这家伙的事情怎样都好。总之研究从‘龙使者’的基础理论开始,经过i-brain的系统构筑,进行到了试作品的开发。为了增加能力的自由度而设想出了‘黑之水’,模拟也完美的成功了。问题就出在后面。” 在研究开始半年后的公元二一八四年九月,实验终于进入最终阶段。 将完成的i-brain植入人体。从军官候补生之中秘密招来的实验者们带着满腔的期待,相信着自己的光荣走上了手术台。 在没有出现一位失败者情况下手术平安成功了。实验者们在生命维持槽中度接受了近两个月最终调整之后,黑之水的连接实验终于来临了。 但是这次实验的结果别从city·北京的正式记录中永远的消除了。 实验以失败告终。 “……诶?”芳美下意识地掩住了嘴,“……失败……?” “没错。十三名实验者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大部分的家伙在当天之内就陷入了暴走。成为失去了理智的怪物的结局就是,在打破研究所的墙壁想要逃跑的时候被处理掉了。” 停下来吐出一口气。 “虽然导致了各种责任问题,不过那种事情就随便了。总之研究者急忙开始调查暴走的原因。结果弄明白的是,i-brain也好黑之水也好都没有任何问题。” 暴走的原因是排斥反应——吸入人类身体的黑之水被原本的人类部分当作了异物所引起的排斥现象。 不用说,人体会产生排斥反应这种事情研究者们也已经预测到了。为了将排斥反应抑制到极限所以对实验体施加了可能范围内的一切处理,至少在计算上哪里都没有问题。 但是无论何等的小,即使是零点零零零零零零一也绝不为〇。 无论使用了何种手段,要完全消除反应也是不可能的。 在模拟中能够无视的程度的,渺小的“人类部分”的抵抗。黑之水将其识别为了攻击而开始了对抗进化。在体组织内部形成了独立的回路想要抑制排斥反应。 进化的黑之水引起了人体更加激烈的反应,而这个反应再次激发了黑之水的进一步进化,在连锁反应的最后就是全身被黑之水支配,脑部被侵蚀。 这就是“暴走”的真相。 “……实验者全员都只是十几岁的军官候补生而已。不容分说就暴走的有九人,即使仅仅几天也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有四人……在这之中的一人。活到了最后成为了适应性最高的实验体。” 接过了递出的记忆元件,读取出影像之后芳美睁大了眼睛。 一位少女的姿态通过有机芯片在脑内映了出来。 黑发黑眼睛,梳着三股辫,稍显成熟的少女。 身穿军队的礼服,稍有害羞的笑脸。 “这是……我……” “——实验体编号13号,李芳美,当时十六岁”,黑兹淡淡地宣告。“十四年前,公元二一八四年十月十一日,因魔法士实验失败而死亡。” 放置在地板上的便携终端发出了小小的电子音提示已经完成了作业。 黑兹捡起终端输入了密码。 “……为了修正龙使者的缺陷,立刻设立了新的计划。普通的人类与黑之水连接不行的话,最初就制作人类与黑之水的混合体,从成长阶段就将两者结合起来就好——那些人是这样想的。” 由于第一次实验的失败,计划最终慎重地按照最坏的预想进行着。以实验体最终会暴走为前提准备出了与外部隔离开的特殊实验设施。内部培育出的实验体被植入了“自己是接受了i-brain植入手术的后天性魔法士”这种伪造的记忆,无法逃到外部,在暴走的时候会自动停止机能,被施加了这样的数重保护。 实验样本的素体使用了第一次实验中显示出了最高适应性四人的遗传因子及记忆。四种实验体从受精卵开始就由人工合成,在培养槽中静静的等待着觉醒。 公元二一八五年二月,实验开始两年后的那一天。 孩子们所在的岛在喜马拉雅山脉山空海拔两万两千米的高空—— “等一下!”芳美下意识地叫了出来,“那样子太奇怪了!和计算完全对不上!毕竟,毕竟我在七年前” “就如你所说”,黑兹用平静的语气阻止了反驳,“但是这件事还有后续。” 岛在作为实验场的同时还具备着另外一样机能。 以实验体会暴走为前提制作出来的,这个设施中不可或缺的设备。 将失败的回收并收集数据,并合成出与之前完全不同型号样本的作为“工厂”的机能。 被生出来的样本被植入虚假的记忆,在实验场所内收集直到再度暴走为止的数据,再以此为基础作出下一个样本。所有的实验都是自动的,永久重复着的,积累起来的数据将送往本土,终有一天能够诞生出完全型的“龙使者”。 但是在那之后仅仅一年就爆发了世界大战,city·北京从地球上消失了。 孩子们从历史中被遗忘了。 “自动合成实验样本的这座岛的心脏部位……”,黑兹关闭了便携终端,拔下了连接端子,“就是这里了。” “实验体培养室”的隔断缓缓地升了起来。 射进来的光线推开了通道中的黑暗。 门的对面以外的明亮。 摇晃着移动身体踏入了房间。 死死盯住了逆光中浮现出的无数人形轮廓。 在入口的近前,芳美右手边树立着的圆筒状玻璃培养槽。 一时间没能认出来在那里面浮着的到底是谁。 ——仿佛听到了血液在身体中逆流的声音。 一下子仿佛双腿被打断了一般,在就要摔倒的时候被黑兹从背后支撑住了。 在培养槽的里面是“我”。 长长的黑发在羊水中浮着,人偶一般的脸上露出一副暧昧的笑容,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向下看着这边。 推开了黑兹的手之后走向了培养槽。 对着眼前浮着的自己无言的仰望着。 头像裂开了一样疼痛。 头脑的深处有什么粉碎了。 本该未曾见过的景象,一位少女的身姿将记忆区域填满了。 芳美睁开了眼睛。 吹过的冻结空气,令人窒息的血液味道,照亮实验体培养室的冰冷灯光。 少女身穿衬衫与短裙,解开的三股辫披散在背后,移动着破损的身体拼命的操作着终端。 i-brain失去了一半,被击溃的心脏似乎即将停止,即使如此瞳孔中的意志力也依然没有消失,嘴角那不合时宜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 右臂已经崩坏,左腿也几乎要消失了,这样也依然背靠着培养槽支撑起身体用残存的左手不断敲打着键盘。 培养槽中浮着的自己那小小的头脑中,全部的数据流了进去。 想要这个孩子能够带着自己那一份一起获得幸福。 终于,随着轻轻地电子声响起,少女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对着在羊水中睡着的下一个“自己”作出了一个微笑。 放弃了取下脖子上有机芯片的打算。再稍稍保持着这个样子一会。想要让这个孩子带上自己最后一片的记忆。 完成了使命的左臂从根部粉碎了。 取代停止了机能的心脏,汇聚细胞做出的模拟心脏短暂的跳动着。 想要站起身已经做不到了。 使出了最后仅存的些许力量。 将最后的愿望化成了言语。 ……下次诞生的时候,一定 “——梅!” 随着温柔的声音,芳美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突然颤抖了一下,反射性的转向了黑兹。 黑兹在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房间的深处。 ……不对。 刚刚的声音是。 沿着黑兹的视线看过去,芳美咽了一口气。 呆呆地看着在房间的深处,培养槽的回廊尽头站立着的少女的身姿。 “……露……蝶……?” “终于来到这里了呢。” 露蝶相当悲伤的微笑着。 终于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清楚捕捉到了周围的情况。 高高的天花板,突出的管子,像通道一样细长的房间两侧等间隔的设置着圆筒状的玻璃培养槽。明明无论是墙壁或是地板都留下了明显的破坏痕迹,却只有培养槽毫发无损。 在羊水中四个孩子露出安详的表情悬浮着。 数不清的两位少年与两位少女的复制体沿着墙壁整齐的排列着。 露蝶似乎要找某样东西而将视线移开了一瞬间并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样啊……果然,晓已经不行了。” 黑兹举起右手作出了保护芳美的姿势。 “戒在哪?” 露蝶稍稍转动头部转向了背后,房间的深处。 “从这前面的升降梯向着第三层级去了”,将身体重新了转回面对芳美的方向。“……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露出了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厌倦了的老人一样的表情。 黑兹放松了右手的架势,简短的问到。 “暴走,是吗?” “嗯……”,露蝶点头,露出了淡淡地笑容,“已经全部知道了啊。无论是这个房间的用处,还是我们只是缺陷品。” 视线沿着通道两侧并列着的玻璃筒移动,并盯住了悬浮在羊水中的四种实验体。 “果然是这样啊”,黑兹的声音有些失落,“你们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 “就是这样”,露蝶爱惜的抚摸着培养槽的玻璃,“我是……我们是为了修正黑之水和人体的差错而被制作出来的实验体。从化学合成的受精卵中诞生,一无所知的生活下去,最终暴走而死亡,仅仅是这样的存在……” 对在心中赞同了这些话的自己,芳美感到了震惊。 从记忆的黑暗中解放出来的“真实”理所当然的存在于那里。 ——我是在这里死去,在这里诞生的。 考虑这这些事情的时候,黑兹与露蝶的对话依然继续着。 “公元二一九一年——和黑兹先生调查到的一致。” “那么,在那之前呢?” “……我们到底已经是第几代的实验体了,说实话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我想大概是第四代或者第五代吧。……因为几乎实验都在一年……长一些的话是两年就失败了。” “等等”,黑兹的声音中混入了惊讶,“那为什么你们……只有你们持续了七年都没有暴走呢?” “那是……”,露蝶吞吞吐吐起来。 芳美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将肺部的空气一丝不留的呼了出来,又吸了进去。 我直到今日仍然没有暴走而活下来的理由。 七年前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那个答案芳美已经知道了。 “——都是多亏了露蝶。” 黑兹诧异的转过了身。 看着他的脸,芳美再一次吸了一口气。 “露蝶在很久以前……从诞生之前就在制作一直暴走的药物了”,走到了黑兹前面直直的看着露蝶,“是这样吧?露蝶。” “想起来了啊。” 露蝶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放弃。 —————————————————————————— 从现在算起的七年前,公元二一九一年。 芳美就在这个岛上了。 city·北京自治军技术局特务三课,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班,实验体编号27。 接受了i-brain植入手术而成为了魔法士后正式被送到了这座岛,年仅十六岁弱冠的军官候补生。 这就是少女被赋予的记忆。 重复的训练与日常的生活。 和三位同伴一起切磋琢磨的,严格又愉快的每一天。 会有毁坏的一天到来这种事,对于当时的芳美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开端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契机。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去中央训练场摘花的芳美感应到了奇妙的电磁波。最初以为是待机室的终端发生了故障,然而并非如此。叫来露蝶等人进行了详细调查之后发现,那道电波似乎是从岛外来的。 之后才知道,芳美听到的那道电波是偶尔从岛正下方通过的船放出的fweye所释放的通信信号。 从以前就一直很在意外面的芳美等人饶有兴趣的对那电波进行分析之后,从通讯中发现了几个奇妙的地方。 通讯的全部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伴随着不该有的杂音。 不属于任何军队的暗号频率。 而且对话中重复出现了“大战”这一词汇。 四人设定出了轮流收集的计划开始收集起外部的电波。将民用船中的无聊杂谈以及表示着军队作战行动的暗号——虽然几乎都和噪音没什么区别的通讯收集了起来,将零星的情报整合到了一起之后,终于四人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实。 “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无论等到何时都不会有任何人来迎接了……”,芳美转身面向了黑兹,“之后大家为了想要找办法逃出这座岛而不断演练着计划。” 听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气。 之后着由露蝶继续说了下去。 “作出翅膀飞出去就好了——梅这样子说过呢。虽然很奇怪,不过当时的我们并没有重视这个想法,也没认为能够行得通。梅说了‘那就让我就来做实验’之后,大家开始调整着i-brain,还因此经常熬夜进行,终于完成的时候都非常的高兴……” 终于完成了翅膀,到了试飞的日子。对注视着自己的三人留下了“稍稍去一下”这句话之后芳美拍打起翅膀。 所有人对成功都没有产生怀疑。 在少女穿过了玻璃天棚的瞬间,每个人都发出了欢呼。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希望变为了绝望。 少女的身体痛苦地后仰,黑色的翅膀融解滴落,失去了支撑的少女身体头向下坠落到了训练场上。 芳美没能到达天空。 “……大家第一次意识到在我们头脑里被施加了保护。戒和我以及小龙都自暴自弃了,但是只有梅仍然没放弃。” 为了寻求解除保护的手段,芳美等人通过通气管到去往了第二层级。i-brain无法使用的状态下总算艰难地到达了数据图书馆,在那里四人知道了全部的真实。 就和现在的芳美一样。 “回到了第一层级的我们拼命地寻找着解决对策。我和小龙为了抑制暴走而制作药物,梅则是和戒一起开始研究如何解除保护——但是这一切都浪费掉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最先出现症状的是戒。 头脑变得无法按照意志工作,不断重复昏睡,吐出的不是血而是黑之水,最终身体开始擅自想要对其他人发动攻击。 不久之后露蝶的身体也产生了异变,紧随其后小龙也倒下了。 之后临近五月结束的那一天,最后剩下的芳美身体也终于表现出了异常。 “这一次也是,到最后为止都没有放弃的是梅。即使我们不行了之后下一次,至少不想让下一次诞生的‘自己’等人变成这样——梅那个时候是这样说过吧?我也好戒也好小龙也好,都有些感动了哦。” 要将现在的 自己等人的记忆以及自己等人得到的研究以某种形式保留下来。因为写入数字图书馆的话就会导致数据全部初始化,所以数据的保存地点就选择了实验样本的,下一个“自己”等人的i-brain 再一次入侵第二层级,对实验体培养室发动了特攻并改写样本的程序。 决定于公元二一九一年六月八日,在芳美的生日那一天进行作战。 “我和戒打开了突破口,梅和晓从那里突入。由于留有最正确判断力的是芳美,所以改写下一次的‘我们’的数据就成了芳美的任务。不过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留下记忆了……” “确实地成功了”,无法忍耐下去了的芳美吐出了这句话。“我到达了这里,将数据写进了样本的脑中,之后就无法动弹了……最后是被晓杀掉了。” 露蝶念叨了一声原来如此之后接着刚才的继续了说了下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虽然身体不知为何变成了十岁小孩子,但是‘上一个自己’的记忆好好的保留了下来。我高兴的直接去到了梅的房间……但是。” 跑到芳美房间的露蝶所看到的。 在那里的是一副七岁小孩子的身体正露出天真笑容的,芳美的样子。 “由于是赶工制作出来的程序,所以不知道有那里不完善。总之本该和上一次一样以十六岁的样子诞生下来的我们被分为了十岁与七岁,而且你和晓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在忘记了一切的七岁的两人面前,露蝶和戒没有了办法。 自己等人依然会和前一次的自己一样,在某一天暴走。 到底该如何是好。 两人多次进行了讨论,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露蝶制作抑制暴走的药物,戒寻找解除保护的方法。 另外对芳美和小龙二人隐瞒住所有的真实。 “为什么?”,芳美突然大叫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承担下来啊!” “告诉你们又能如何?”露蝶用低沉的声音反问,“告诉没有记忆的你们那种事情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吗!与其半吊子地引起混乱,不如继续一无所知下去的结果更好!所以……所以……” 话到一半就中断了。 从露蝶的喉咙中传出了低声的呜咽。 似乎想要将其停止似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刚刚全部都是谎话。” 声音颤抖着。 “其实全部都只是戒和我的任性。好好进行说明将记忆取回也许比较好这种事情也想过无数次了。但是……但是你们真的很快乐,真的很幸福……看到了这些的我们也,过去的我们也似乎回到了还一无所知的幸福时光……所以无法说出口。” 一滴溢出的泪水流过了脸颊。 用手背擦去了眼泪,露蝶继续说到。 “……在那之后的七年每一天都战斗着。我日复一日的制作药物,将其混在食物中持续的交给一无所知的你们。即使是未完成的药物似乎也有着一定的效果,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暴走的征兆。” 会不会就这样子一直生存下去呢——就这样想着过去了五年之后的第六年春天。 在三月刚刚结束,樱花初开的那一天。 终于,戒倒下了。 虽然通过药物而被抑制着,但是“黑之水”依然确实地的侵蚀着戒的身体。 “即使这样,变得悲惨不堪的戒也没有放弃。为了阻止症状的发展而将脑部的一部分强制停止,变得不仅无法进食甚至从床上起身都做不到,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戒也在继续努力着……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像是要将剩下的短暂时间燃烧殆尽一般,戒发疯似的进行研究。露蝶为了去除不安与恐惧而将心思放在了开发上。就这样过了一年,终于找到了解决的一线突破口之后,二人咬紧牙关向着最后的最后努力前进…… “——结果还是没赶上。” 露蝶作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虽然拼尽全力努力可还是不行。” 微笑着留下了眼泪。 露蝶擦了擦眼泪,从口袋中取出了装有白色药丸的小瓶扔给了芳美。 芳美在半空中将其接住。 “……这是……什么?” “我花费了七年制作的,抑制暴走的药物。虽然还说不上完美,但是至少能够阻止症状的发展。戒已经不行了,不过梅说不定还来得及。身体有哪里变得奇怪吗?” 芳美的身体颤了一下。 “身体……擅自的行动……” 露蝶低声说了一句:“这样啊。” “那样的话还没关系。无意识状态下的思考引起身体的自动反应是暴走的最初阶段……还有这个”,说着递出了一张碟片,“戒所制作的,解除保护用的程序。通过有机芯片读入i-brain的话就可以自行启动了……但是……” “但是?” “这个程序还不完全”,露蝶的口中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戒解除了自己的保护——最后的一部分就在戒的i-brain里面。” 完全弄不明白说了什么。 盯住了手中小小的碟片。 露蝶所说的话一点一点的浸透了头脑。 “……不……不要……”,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那种事情……做不到的……” “必须要做”,露蝶的声音中只剩下了冷酷,“要救梅的话就别无他法了。而且这样子放任戒不管的话就不得了了——杀死戒,从i-brain中取出数据吧。” “……不要……那种事情,做不到啊……”,想要逃走似的向后退着,同时注意到了,“对了,为什么是我?这样下去明明露蝶也逃不掉了,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做这种事啊!” 面对着拼命的大吼,露蝶只是无力地摇头。 “我已经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抑制暴走的要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那!” 露蝶缓缓地撩起前发。 芳美吞了一口气。 “露蝶……那个……” 从额头上被开的洞中,留下了几道红色的痕迹。 贯穿了i-brain,对龙使者来说致命的伤口。 “在戒暴走的时候我就放弃一切了。这就那个代价……我也很快就要暴走了。所以我就留在这里。” “……露蝶,我。” “戒已经向着第三层级去了。” 打断了芳美的话,露蝶这样说着。 “诶?” “戒暴走了,但是戒脑中的保护已经没有了”,稍稍停了一下径直的看向芳美的眼睛,“这个意思,你明白吧?” 芳美一动不动。 露蝶说的话在头脑中明确描绘出了景象。 戒所在的第三层级。 如果芳美的记忆没错的话,那里应该存在着那个系统。 龙使者专用的外部终端,同时也是龙使者本身原料的特殊原型细胞集合体,“黑之水”。 无限的进行生产,这个岛的另一个心脏部位。 ——从脑内的保护中解放出来的暴走体的到了无限的黑之水。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外面的世界就…… 露蝶进一步说了下去。 “明白了的话,梅就去做梅应该做的——” 突然露蝶的身体倒了下去。 像倒塌了一样跪在地上,痛苦地按住胸口。 “露蝶!” 芳美发出了悲鸣,反 第六章 飞龙振翅 ~sunnysky.clear air~ 幽深,黑暗,深不见底的纵穴之中缓缓下降着。 双臂抱住黑兹的身体并将背后的双翼完全展开,不断地下降着。 并不是到昨天为止支持着芳美的蝙蝠翅膀,取而代之的是黑色艳丽的,和乌鸦羽毛一样颜色的黑色羽翼。位于曾经的自己的背后,在遥远的那一天飞向天空的那一对羽翼。 认为要与一切做了断的话,不这个样子不行。 为了弥补翅膀尺寸的不足而使用了露蝶的身体。 之后还会去已经不可能了。 通过了来往的升降梯,避开了应该是被戒破坏的警备系统的残骸,向着第三层级飞去。 黑暗逐渐变得浓厚深邃,密度似乎也在增加。 芳美心中的黑暗也逐渐的增加着浓度。 自己能杀死戒吗?不能杀死他吗? 还活着吗?已经死了吗? 正确吗?错误吗? 任何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 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芳美飞着。 停下来也好,转身回去也好都做不到。 ——所以芳美继续飞着。 到达了第三层级。 痛苦地回头看了一眼过来时的升降梯通道,即使是那样明亮的实验体培养室的光也无法到达这里。勉强照亮周围的光亮来自不时明灭的紧急灯,而且大部分恐怕是被戒亲手——破坏掉了。尽管如此,构成墙壁的强化碳纤维却不知为何完好无损。不仅没有破损甚至连一片污渍都没有的房间令人无法想象这是在十几年前建造出来的,只有充斥在冰冷空气中的霉菌及尘埃的味道简单地表现出岁月的流逝。入口的隔断似乎被一股相当巨大的力量强行打破,中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毫无疑问戒向这前面去了。 调查了从墙上取下的某样东西之后,黑兹转向芳美。 “似乎能行,距离戒到达装置大概还需要些时间。” 为什么?芳美用视线表示着疑问。 取代回答,黑兹弹了一下手指。 强化碳纤维的墙壁纹丝不动。 想到原来是这样啊。 因为是管理中枢所以被情报强化过的第三层级的建造材料大部分的攻击都无法破坏。戒之所以光明正大地通过升降梯通道下来恐怕是因为没能打破第二层级与第三层级之夹着的装甲板吧。 在这个绝望的状况下为数不多的明确材料。 不清楚到达有着管理系统与装置的区域为止有多少层隔断,如果参照第二层级防御系统的配置就能期待一下。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后追着戒的踪迹跑了起来。 穿过隔断,在狭窄的通道中发出脚步声,只是单纯地以深处为目标前进。 跑了还没有一分钟的路程,第二面隔断就出现了。和第一面相同的被从正中打破。穿过去之后的第三面,再前进的第四面。通道画出了一条平缓的曲线,支路与门之类的东西连一样都没有。 从开始追踪后经过了十五分钟,就在正打算放弃计数已经穿过了多少面隔断的时候。 毫无任何征兆的,眼前的空间开阔了起来。 ——多重结合起来的水声传入了芳美的耳朵。 房间,到底能不能这样说呢?突出的建材像柱子一样胡乱的竖立着的宽广房间。高高的天花板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和芳美等人突入进来时相同的隔断排列在外围墙壁上,而且其中的几面已经被打破了。 满满覆盖住了地板的“黑之水”对入侵者产生了反应而产生了小小的波动。 站立在房间中央的人影缓缓地转过身。 有着乳白色的头发与红色的瞳孔的,温柔的少年。 瘦弱纤细的身体之上没有一片遮挡,只能看到黑色的裸体。 黑—— 和过于苍白的白皙脸孔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年从头部以下平滑地染上了黑暗的颜色,是不是的还如同水面一般出现晃动。 “……戒。” 对芳美的低语作出了反应,少年露出了微笑。 柔和的,安稳的,但又有些冰冷的微笑。 和戒一模一样,却又和戒全然不同的,刻意作出的笑容。 不对。 那才不是戒。 少年静静地抬起右臂。 响应着这一动作,薄薄分布开的黑之水聚集到了主人的脚下,开始和身体缠绕融合。 有着近二十米大小,如软体动物一般的巨大构造。黑之水的薄膜如花瓣一般包起少年的身体。似乎就像细胞膜那样包住身体,就在这样想着的瞬间,无数的触手化作了网,花瓣形态不定地摇晃着并不停的变化着形状。 “……喂”,突然黑兹开口说到,“那个,快看。” 依然保持着身体姿势,仅仅用视线指向房间的深处。 芳美一边注意着少年的行动,一边将视线移了过去。 房间的深处,芳美进来的地方正对面的少年背后的隔断。 在被打破的门前,一块被分隔开的黑之水正蠢蠢欲动。 从黑之水中伸出了数条触手连接到了少年的身体。其他的部分明明全部被右手吸收了,可是只有那一角还不变的发挥着外部终端的机能。 这样子就是说…… “不会有错”,黑兹盯着那扇门,“装置就在那里面。” ——培养装置。 将有机物变为黑之水所使用的巨大分子排列变换系统。 暴走体将其吸收的话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 要做出乐观的预测很简单。培养装置到头来也只是机械,通过龙使者的能力对其进行控制的可能性很低——这样思考是很容易的。 但是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的话。 具备了生成黑之水的能力的暴走体被解放到世界上的话。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戒一定会悲伤的。 芳美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将其化作言语呼了出来。 “——去吧。” “啊?” “这里就交给我,黑兹就把培养装置……拜托了。” 用带着坚定决心的视线仰望着黑兹。 黑兹正面接下了这道视线。 “……我知道了。” 点了一下头。 摆出了将两手捧到眼前的独特架势,右脚一点一点向侧面滑动。 少年的眼睛追着这一动作,黑色的皮肤像水面摇晃。 芳美全力伸展开黑色的天使之翼计算着时机。 (绝对情报防御,展开。改变身体构造。) 变化为十条触手瞄准少年被解放了出去。 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展开的,多方向而来的同时攻击。没有瞄准i-brain,那样子会被读出轨道。以封住少年的动作为目的,几乎都画出乱七八糟的轨迹瞄准了被黑之水淹没的少年。 少年的身体摇晃了。 突然从各个地方伸出的黑色手臂像是预测到了一样挡在触手的轨道上,将攻击尽数击落。被切断的触手尖端融解成黑之水并且瞬间被少年的身体吸收。 芳美将触手收起变回了翅膀,似乎要绕到少年的左侧而跑了起来。 拖延时间的话这个样子就足够了。 黑兹早已穿过了少年的侧面到达了通道的入口。 少年转过身对着黑兹举起手臂。同时从通道中涌出的黑之水化成了触手群蹿了过来。 黑兹没有被阻止。 弹起手指,踏响足音,就这样跳入了被黑之水支配的通道。 少年脸上 做出来的笑容稍稍的抽动了一下,开始对右臂的肌肉大幅强化。 芳美全力拍动翅膀飞到了掩护住黑兹的位置。 笔直地盯住少年放言到。 “戒……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回答没有传来。 少年的右臂爆开成无数纤细的触手对着芳美袭来。 一边向后跳开一边将攻击全部击落,芳美再一次发问。 “我的事情真的不记得了?……露蝶的事情和小龙的事情也忘记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 回答的可能性也没有。 很清楚这件事。 被称为戒的少年不存在于这里。 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微笑,比任何人都温柔,能够笑着接受芳美任性的少年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 存在于这里的,仅仅是有着戒外形的,单纯的怪物。 戒很可怜。 认为必须要阻止他。 认为为了这个目的就能够战斗了。 拼命的这样思考着。 “……戒。” 取下右手上闪耀的戒指收到了口袋中。 将细胞组织聚集到右手,瞄准了少年的头部。 “——现在就来就你。” 用混入了哭泣的声音低声说。 这成为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 进入通道五秒后,黑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利。 被黑之水覆盖的狭窄通道。就在之前从第二层级得到教训的,与触手那没有结果的战斗。在位于“本体”近前的这第三层级之中,似乎那个规则没有任何变化。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轻巧地避开脚下蹿出的触手,拇指和中指轻轻地碰撞。细微的声音改变了空气分子的排列,在空间中刻上了论理回路。 但是应该已经接触到论理回路的触手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在空中扭动了一下,再次对黑兹发动了攻击,这个攻击在被勉强避开之后终于被剥开了全部的情报构造,融解成了黑色的水。 黑之水的攻击没有秩序可以说是仅有的活路了。再稍稍认真点进攻的话肯定早就已经死了。不过就算不是如此,i-brain因为疲劳而停止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虽然知道断开和本体的联系就能将其完全无力化,但现实来说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通过“破碎的领域”暂时切断黑之水,留下的水也会立刻修复连接。 将如此大量的黑之水一次全部消去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的话就必须尽快到达装置之后在那里采取某种手段才行。 勉强逃离追来的大群触手,跑过通道,钻过隔断。道路一直都是笔直的,而且黑之水完全看不到中断的迹象。 也许已经迟了——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光亮开始扩大。 通道的重点有三十公分的落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黑兹失去了平衡,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滚了一圈之后顺势站了起来。 这里是一间直径一百米左右的圆形房间。 整体呈现出平滑的钵状,黑兹就站在底部。沿着外围无数计量仪器杂乱的排列,并被天花板上的灯照亮。 房间的中央,钵底的位置设置着巨大的机械,从外围伸出了无数缆线与其底部相连。机械的上部是一个直径二十米左右的水槽,在那里面是某种带有粘性的黑色液体。 那就是培养装置。 终于在赶在黑之水之前到达了。 “似乎赶上了啊。” 这样嘟囔着的同时转过身,弹起两指。向黑兹袭击过来的黑色触手经过数秒的时间差之后被消灭了,蔓延到了地板上的黑之水似乎感到了恐惧一般退回到了通道。 至少先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态。 “接下来该如何呢?” 最快的办法应该就是在被黑之水取得之前先将培养装置破坏,但是根据这个层级的情报强度来考虑的话恐怕“破碎的领域”无法产生作用。虽然使用“虚无的领域”的话要消去培养装置并不费力,但是在那之后,黑兹在i-brain机能停止的状态下如何与失去了目标的黑之水进行战斗就成了难题。停止装置所用的系统一定在某处,但是那不一定会在这个房间范围内,即使在这里触手也不会放任自己进行这种悠然的行动。 这样的话选项就只有一个了。 将黑之水逼回芳美所在的房间。 万一芳美已经死了的话,那个时候就。 “……嘛,那就没有希望了呢。” 努力保持着轻松的语调这样低声说到。 就算是黑兹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培养装置的确需要处理,但是将装置这边交给芳美,自己和戒对峙的话胜算必会更高一些。 但是在寄宿在少女严重的决意面前,这种计算是没有意义的。 黑兹已经在心中决定要救助芳美。 即使黑兹打倒了戒,也不能算是救了少女。那个样子就会让少女致死都要背负着“从必须战斗的战斗前逃跑”这一重负。 少女凭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战斗的道路。 那么就要陪她到最后。 结果,小龙也好,露蝶也好,戒也好都没能救到的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要赢啊。 在心中低声念叨着,黑兹像乐队指挥一样举起了双手。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那,就来华丽的干一场吧!” —————————————————————————— 竭尽全力地拍打背后的翅膀,一口气飞到了贴近天花板的地方。瞄准少年的头部解放了右臂的触手。弧线,螺旋,直线——五条触手互相弥补描画出了复杂的轨迹,用远超音速的速度袭向少年的i-brain。 卷住少年身体的一片花瓣爆开了。 从中涌出的无数触手挡在了芳美与少年之间。毫无计算也毫无战术可言,只能用胡闹来形容的防御。问题就在于它的数量。即使每一条只拥有没什么大不了的防御,压倒性的数量聚集起来的话就能防御住所有线路的攻击。芳美放出的攻击不仅没能触及到少年,甚至还被防御的触手削下了一部分,并在变成了黑之水后被吸收了。 从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以上。 芳美咬着嘴唇,死死的盯住了下方的少年。虽然早就想到了会面临压倒性的不利,但是竟然有如此的程度还是过于出乎意料。不管芳美放出何种攻击都无法接触到少年的身体,而少年偶尔随意放出的攻击想要全力回避就已经用尽手段了。想要先弥补数量上的差距,所以从刚刚开始就在拼命夺取构成少年身体的黑之水,可是总量的差距依然是压倒性的,这样子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该怎样…… 只迷惑了一瞬间。踢击地面拍动翅膀,通过滑翔绕到少年的背后。从绝对无法无视的路线上放出了三条触手,飞入了为了迎击而打出的无数爪子的死角中。当作诱饵的触手和遭到了攻击的右翼被击碎,飞散开的黑色羽毛连融解都没来得及就被吸入了少年的体内。以此作为代价,芳美钻过了黑之水的防御,贴近了少年的本体。 少年的双臂已经变得朦胧。 黑色的手臂以到达芳美知觉极限的速度穿过空间袭向头部。为了进行闪避结果放出的触手远远偏离了少年的位置,但是相应的将他的左臂从根部切断了。将融解流下的黑之水吸收进行身体再构成,芳美 远远地向后飞去。 追击而来的黑色触手纵横贯穿过了空间。 勉强回避开那个攻击,终于在距离一百米的地方着地的时候,脑内已经组织好了下一个攻击动作。 突然思考起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即使胜利了,活下来了,小龙也已经不在了。 露蝶也,戒也,谁都不在了。 明明如此,为什么还不得不战斗下去呢。 不明白。 什么都不明白。 即使如此,身体也没有停止运动。 踢向地板,墙壁,天花板,跳到了少年的头上。正确的行动,正确的瞄准,一毫米的失误都不被允许的完美的运动曲线。i-brain像是发疯了一般吐出战斗记录,庞大的思考量烧尽了神经突触。比声音更快袭击过来的无数利刃,脑内闪过的数据的跳动,以十的负九次方秒为单位进行的光速的战场,这些夺走了心中一切的感情。 头脑中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样就好。 正因为有心灵才会如此痛苦。 从最初就只有机能的话,叹息也好,泪水也好就都不会有了。 自己是龙使者。 将肉体变为武器,操纵黑之水,朋友也好喜欢的人也好都可以普通地杀死,仅仅是这样的存在。 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 自己能够成为没有心灵的兵器。 “自己——因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芳美发出呐喊。 呐喊着拍动翅膀,笔直地向着少年的怀里飞去。 —————————————————————————— 黑兹的舞步无休止的持续着。从通道中蹿出的无数触手如同纸片一般,打响手指,踏响脚步。 ……零点三秒后左方,再零点二秒后上方,零点一三秒后右方,零点零八秒后下方…… 听从i-brain弹出的预测扭转身体改变姿势,时不时用编入了强化碳纤维的夹克档开触手的攻击。撒出去的“破碎的领域”打倒了数不清的触手,随着黑之水不断后退而确确实实的前进着。 ……大概还剩多远? i-brain已经接近过度疲劳而停止的边缘,任何时候停止都毫不奇怪。肉体的疲劳也接近了极限,血的味道在喉咙深处扩散。即使如此也没有片刻的停止。在身体垮掉之前仍然不断舞动着。 到芳美和一切做出了断位置,无论多久都坚持给你看。 新冒出的三条触手从通道中飞出。一条在左,两条在右。黑兹看穿了这些攻击,向后跳开半步闪过触手之后作出反击踏下右脚发出了声音。 ——可怕的冲击和地鸣一般轰响袭击了房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仍然勉强成功形成了论理回路。在勉强的姿势下踏出脚步而踉跄了一下,黑兹不由得跨出了几步。 什么! 这个疑问仅仅维持了短短的一瞬。答案一下子就明白了。拼命压下心中的动摇并呼唤出了i-brain中的数据。 脑内时钟指向了“上午六点”。 终于开始了。 军队的攻击。 “该死的……” 这样嘟囔着,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停下了动作。 ……零点零一秒后左方。 注意到i-brain的预测再慌张地扭动身体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的触手之枪毫无顾虑的贯穿了黑兹的侧腹。 —————————————————————————— 突然袭击房间的冲击让芳美无意识的停下了攻击。 落回地面收起手臂,好奇地看向周围。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的少年动起身体,从黑色的花瓣中蹿出无数触手向芳美袭来。将这些攻击避开或击落,笔直向着少年突进的芳美突然用视线捕捉到了地面上的一点。 被加速了数十倍的视觉清楚地捕捉到了钛合金变得赤热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在迫近。 不用借助i-brain都能够分辨出的热度与振动。立刻拍动翅膀一口气逃开了十米的距离下一瞬间,突破构成地面的钛合金飞出的某样东西贯穿了少年的身体。 卷起少年身体的黑色花瓣犹如被铁锤砸碎了一般飞散。 芳美根本不可能想到,这是突破了超过四千米厚的云层,破坏了岛的外壳,贯穿了数十层钛装甲之后到达了这里的电磁轨道炮炮弹。 表面刻上了论理回路的直径近三十公分的铁块将构成少年身体的黑之水打飞了大半。 被可怕的冲击波击飞,芳美的身体撞到了林立着的建材中的一块。 表示着痛觉与损伤的巨量错误被芳美直接无视。 正面,距离一百米的地方。 少年已经被剥去了全部的防御,周围的触手伸展着修复起与通道的连接,拼命汇聚黑之水。 现在的话能行。 集中起全身的力量,拍动翅膀踏向地面。一百米的距离只用了不到一秒飞跃,同时计算出触手的轨迹。从少年身体中伸出的黑色手臂刺中了双翼。数量只有仅仅两条,这种程度无法阻止芳美。 将目标定位暴露出来的头部。 将全部的力量汇集到右手。 肌肉爆发性的收缩着。 将少年的脸看作单纯的目标。 ……戒笑了…… 思考混入了细小的杂音。 这样就让一切都被决定了。 连一秒的百分之一都没有的,短暂的踌躇。 对刹那的判断就能决定胜负的魔法士战斗来说,实在是过于致命的一瞬。 本该放出致命一击的芳美的触手浅浅地擦过少年的头部,仅仅将脑组织的一块击飞都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恐怕只是在生物学上作出反应,少年的表情扭曲,从发狂般挥动着的右臂中伸出了纤细的触手。 绝对无法回避的时机,绝对无法回避的轨迹。 能勉强保护住i-brain完全是个奇迹。对着头部突刺过来的触手滑过头盖骨表面,切断了眼球与视神经的联系。即使夺走了视觉,也仍然打算进行追击而不断打出攻击,将双翼与右臂从根部砍飞了。 芳美的身体失去了全部支撑,从二十米的高处落下,跌落在了钛合金的地板上。 无数的羽毛融解为黑之水,化作了雨水一般打在了芳美的身体上。 还没来得及修复视觉就从正面感到了风。 根本不清楚该项那边回避才好。 身体不能随心所欲的移动。 不可思议的是没有感到恐惧。 自己已经拼命地做过了。 已经,休息一下也无所谓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 放开了全部的意识让头脑逃入了黑暗。 这个时候—— “——梅!” 听到了声音。 就从触手可及的身旁。 —————————————————————————— 勉强忍住腹部袭来的灼烧感,黑兹拼死的不断放出论理回路。 穿过侧腹的触手融解成了黑之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流了下来。 保持这个样子向后退了一步,足音生成了下一个论理回路,但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脚下蹿出的触手贯穿了左脚,一股可怕的疼痛流遍全身。 已经无法重新站好了。 像样的预测演算已经无法进行了,只是在通道中盲目后退。中途双腿多次被绊住导致全身收到了触手 攻击。在终于跳出了出口的瞬间被眼前摆出架势的巨大手臂打飞了。 黑兹的身体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翻滚,束手无策地撞上了放置在外围的计量仪器。 腹部传来迟钝的感觉。恐怕是肋骨断了两条。 呼的吐出混乱的呼吸,压下呕吐感后抬起头。 奇怪的物体出现在眼前。 机械与生物的奇妙融合体。培养装置完全被黑之水吸收,宛如软体动物表皮一样的黑色膜覆盖住整体,但是某些地方露出在外的计量装置和管线似乎拼命主张着自己还是机械。 担心的最糟糕事态。 被黑之水吸收的装置伴随着笨重的机械声音缓缓地开始了运作。 黑兹呆呆地看着这幅景象。 混杂着苦笑发出叹息。 看来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啊。 ……这下子会死吧。 “真是的。这可接受了个不得了的委托啊。” 拉过领口的通讯元件发出呼叫。 “——喂,哈利,能听到吗?” 从通讯元件的有效距离来考虑,声音不可能传到本该在三万五千米之上待机的hunterpigeon那里。但是黑兹能够确信。 稍后从通讯元件的另一侧,对机械合成声来说复杂并带着抑扬的声音作出了回应。 ‘……状态如何?’ “还说什么如何啊”,听到这混杂着杂音的声音,黑兹不由得漏出苦笑,“明明让你待机来着……现在在哪?” ‘中央训练场。距离黑兹现在的位置直线距离约二百米。’ “军队的攻击如何了?” ‘第一次攻击姑且是结束了。……正通过fweye进行情况确认,下一发预计会在三十分钟后。’ “这样啊……那”,停下来稍稍思考了一下,“……不,没什么。……之后再说吧。” 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我没能回去的话就带着芳美逃走——如果说出这种话,哈利肯定会这样那样的抱怨起来吧。 那家伙的话就算不作出指示应该也会采取最恰当的选择吧。 将i-brain的运行状态变更。 (系统运行率重新设定为百分之一百二十) 全部的预测演算能力指向了空气分子的运动。 (预测演算成功。“虚无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黑兹缓缓地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对着培养装置摆出了架势, 轻轻地,弹动。 ——细微的声音给空气分子的排列刻上了直径不足五公分的论理回路。 论理回路随着时间发生变化,产生了与“情报控制演算”结果一致的效果。 改写周围空气分子的排列,从而形成更大更稠密的论理回路。 生出的论理回路再次进行演算,描绘出更大一圈的论理回路。 情报控制的无限连锁直到使用任何演算元件都无法实现的等级为止不断成长着。 这就是“虚无的领域”。 膨胀到极限的论理回路以i-brain陷入机能停止为代价,对对象空间内一切物体进行情报解体。 无论何种防御,何种情报强化,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都是没有意义的。 全长近二十米的机械以及将其吸收的黑之水发生了轻微地摇晃。 下一个瞬间,在黑兹设定的直径二十米的球星空间内的一切物质都因为被剥夺了存在情报而化成了砂子一般的物质崩落。 前一瞬间装置所在的位置如火山口一般被剜掉,被分解为原子的装置与黑之水正发出沙沙声落下。 黑兹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摇晃着站起身。 失去了目标的黑之水从通道中蔓延到了整张地板上。 (系统溢出。再启动必须要一万两千秒以上的休止时间) “……那么。” 到此为止已经用尽了力量。 攻击的预测也好,论理回路的展开也好,都不可能了。 “真艰难啊……” 当然,被老老实实杀掉的那种打算,黑兹可是一丝都没有。 都那样了不起地对芳美夸口了,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就放弃。 从夹克中取出强,无声地对着蠢蠢欲动的触手摆出架势。 “嘛,尽情地折腾起来吧。” 混杂着苦笑的嘟囔着并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块,黑兹向着被黑之水支配的通道跳了进去。 —————————————————————————— “——梅!右边!” 芳美听从那个声音几乎是自动地动起身体。用残留下来的左臂撑向地板,双腿用力逃向右侧。 迟了半刻的耳边传来风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侧面穿过去了。 “左面!” 身体没能跟上紧接着而来的下一个指示。想要跳起但是失败了,再想要挣扎着移动的时候已经有某样高速移动着的物体逼近到了眼前。 反射性地缩起身体。 但是下一个瞬间传来了尖锐的金属碰撞声,芳美的身体被某人抱了起来。 “……诶?” 视觉终于恢复,睁开眼之后眼前看到的是闪耀着光泽的黑色。 带有黑色利刃的爪子将少年的触手挡下保护住了芳美。 心脏大幅颤抖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缓缓地移动视线。 “……晓?” 黑色头发茶色眼睛的少年就在那里。 右臂从手肘以下变成了巨大的利爪,矮小的身体一丝不挂的从头部以下染上了黑色,时不时的如水面一般发出不稳定的波动。 即使如此,毫无疑问那就是小龙。 “可不是怪物哦”,对着呆住的芳美,小龙回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因为担心梅,所以没死成啊。” 这样说完又立刻板起脸,抱住芳美跳跃起来。前一瞬间二人所在的位置被无数的黑色触手贯穿,迟了半刻本体才着陆。 戒完全是一副悲惨的样子。 包住身体的花瓣几乎都消去了,本体失去了腰部以下的部分,那张脸上正露出如野兽般的凄惨表情,仅存的一片花瓣像翅膀一样缠绕在背后。 深红的瞳孔缓缓地看向芳美。 “梅……要上咯。” 像是弹起来似的,芳美向上看着小龙。 嘴张开了一半,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小龙让这个样子的芳美站在地板上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没关系,我也会帮你。……我们要帮助戒。” 听到这些话芳美睁大了眼睛。 “帮……助……?” “就是这样。这样下去就会之前的我们一样,大家的悲伤不知要像这样子持续到什么时候”,小龙点了一下头,用力握住了芳美的手,“所以,用我和芳美的双手与全部的命运作一个了结。” 平静的,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一般的语气。 芳美能够感到心中充满了力量。 戒拍动已经变成了昆虫翅膀一般的花瓣,飞到了天花板的附近。 两臂变为尖锐的枪,笔直地瞄准芳美发动了突击。 “梅,来吧!” 芳美用视线回应了小龙,静静地摆出了架势。 防御什么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浮上脑海。 戒的身体异常缓慢地接近中。 从背后的花瓣中伸出的无数触手袭向芳美,但是被小 龙的利刃一个不落的击落。 距离交错还有两秒。 芳美发出大吼。 将所有的力量化作吼叫解放了左臂。 鲜血飞散。 芳美认为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戒在最后的瞬间露出了微笑。 已经变得相当小的戒的身体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露出和平时毫无二致的安慰表情,戒依然还有呼吸。 芳美跪在了他的身旁,小龙也效仿了芳美的行动。 “唔……嗯……”,戒发出了轻声地呻吟,用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仰望着二人。“梅,晓……我……” 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稍后便“这样啊”地低声说到。 “还算不上……失败”,缓缓地伸出右手,“梅,稍等。” 说到这里,芳美便握住了那只手。紧接着戒将那只手抵在了芳美的脸颊上。 “诶?” “不要动。因为现在正在接触保护。” 指尖变为细小的触手潜入了芳美的头部。 (系统错误,代号684。全部安全装置强制终止。) 随着i-brain表示出的系统信息传来了某种东西被消除的感受。 平滑地取出触手之后戒满足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了。这样子这次就是我们的胜利了……嗯?”不可思议地看向芳美,“怎么了?梅。” “戒……对不起……对不起,我……” 芳美在哭泣。 不明白为什么会哭泣。 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在被黑之水控制的时候戒就已经死了,自己只是救了戒。 这分明是好事,明明该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悲伤呢? 为什么泪水无法停止呢? “不要哭,梅”,戒用手指擦去了眼泪,“我很满足哦……这一次终于不是作为怪物,而是作为人类死去了。这都是多亏了梅……所以不要哭。” 芳美点了点头。 点头,用手背擦去泪水。 戒微笑着将双手搭在胸前。 “梅,要带着我们的份一起获得幸福哦”,说着视线又转向小龙,“晓,因为露蝶还在等着,我就先走了。” 这就是真正最后的最后了。 被称为戒苍元的少年在两位友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芳美紧闭着双眼,过了一会之后才睁开并站了起来。 拼命地忍耐住就要涌出的泪水。 要振作些!这样对着自己教训到。 芳美知道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旁边的小龙缓缓地起身。 芳美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摆正姿势正面对着少年。 小龙作出了无力的笑容。 “……对不起,梅。我说谎了。” 穿过了通道跳入这个房间的黑兹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惊讶地停在了那里。 这件事情芳美并没有注意到。 只是颤抖着,光是睁开眼睛都用尽了力量。 小龙向下看着自己如阳炎一般晃动的自己。 “……实际只是伪造出来,只能坚持一小段时间而已。” 右臂从手肘下面开始由于无法支撑自身重量而滚落。 从断面看过去既没有白色的骨骼也没有赤色的血管,仅仅是一片黑色如水面一样摇晃。 —————————————————————————— 从中央训练场看到的天空果然今天也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东方渐渐开始发亮,被切取的天空现在还看不到太阳的影子,夜晚留下的淡淡月影及星光被蓝天包裹,柔和地照射着训练场。 三人入神的注视着这片星空,感到炫目地眯起眼睛。 从被直线炮击打破的洞中被小龙操纵的黑之水带着,三人到达了第一层级。向深达二百米的纵穴之中看去,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可以看到被被破坏的机器以及输电缆线时不时的发出飞散的火花。那简直就像这座已经到达生命尽头的岛最后燃烧出的火焰。 黑兹从带着自己的黑之水构成的手臂前端跳下,看到训练场角落深红的船影后不由得苦笑着砸了一下舌头。 接着用沉痛的表情看着剩下的两人。 “……没什么时间了……快点哦。” 只留下了这几个词之后便乘上了hunterpigeon号。 剩下的是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 二人走到了广场的正中静静地仰望起天空。 在遥远的那一天终究没有到达的天空 七年间在这个场所无数次仰望的天空 “这回终于是最后了……” 冷不丁的小龙低声说到。 这样低语着,注意到了芳美寻求依靠的视线后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就在这里告别吧。” “晓……”,芳美想要阻止少年而拼命地寻找着言语,“……那副身体……” “啊,这个?”小龙向下看了看自己几乎已经融解为黑之水的身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我想大概是我大脑吸收进去的黑之水还残留着情报,结果自动程序重新构成了身体。” 说着又指向了自己的头。 “这里面是空的,大脑也好i-brain也好都没有。” 听到了这些,芳美低下头。 低下头拼命地寻找着话语。 明明想到不说些什么不行,但是却没有像样地词汇浮现。 ——对不起。 不对。 ——谢谢。 不对。 ——再见了。 完全不对! 开始厌恶起在这样重要的时候却无法好好发挥作用的自己。明明有必须要说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仅仅像个笨蛋一样沉默着,任由时间流逝。 小龙用力将手放到了芳美的肩膀上。 “梅……已经到时间了。” 芳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依然维持着低头的状态挤出了话语。 “……晓……” “这座岛也马上就要沉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太危险了……所以,梅快一点。” “不要……” “梅?” 芳美猛然抬起头。 用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正面注释着小龙,全力地发出呐喊。 “——才不要那样子!” “梅……” 小龙感到为难的皱起眉毛。 “……那种……不要……”,声音颤抖着,“我不走……不想走……离开大家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为什么要出这么逊的话呢。 小龙为难的表情激烈地揪住了胸口。 即使如此也没有停下。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做这种事情不行啊!大家明明没有任何错不是吗!但是大家都不在了啊!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泪水不断的涌出,鼻涕堵塞了喉咙。因为不想被看到哭泣的样子而努力低着头,握紧了拳头拼命忍耐住呜咽。 柔弱的,勉强挤出的声音。 “……不想走啊……” 仅仅说出这些就用尽了力气。 “梅……” 小龙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芳美的脸颊。 指尖滑过眼角擦去了泪水。 温柔地对着战战兢兢抬起脸的芳美露出了微笑。 这样说到。 “——但是,梅还活着不是吗 ?” 芳美用流满了泪水的连注视着小龙。 “我……虽然不能前往未来了,但是……但是梅不是活下来了吗?” 不断犹豫和思考之后编织出了言语。 “无论如何痛苦,如何悲伤,梅也还活着……大概不活下去努力不行吧。” 将手臂绕到芳美背后抱住了她。 “所以不要哭了……笑一笑吧。因为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因为我们花费了这么年,终于到达了这里……”,小龙的脸慢慢靠近,“……所以就笑着……出发吧。” 双唇触碰到了一起。 芳美比起眼睛接收着。 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回忆在心中流过。 明明是在这种时刻,明明还有很多其他美好的事情。 心中浮现出来的是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的,一格没什么大不了的吵架的画面。 ——在干什么啊,你这笨蛋女。 ——不要说笨蛋,你这螃蟹男。 小龙移开嘴唇,抚摸着芳美的头。 “已经没问题了吧?” 芳美温顺地点头。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止住了。 已经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必须飞起来才行。 决然地仰望天空。 —————————————————————————— 展开翅膀。 巨大的,强力的两对翅膀。黑色鸟类的翅膀及黑色蝙蝠的翅膀。 曾经在少女背后的翅膀与现在在少女背后的翅膀。 四枚翅膀抓住了空气。 踏向地面,全力地振翅。 这一次一定要到达那片天空。 双腿离开了地面。 像是跟随着一样,深红的船缓缓开始浮起。 少年平静的仰望着这个景象。 身体感到了强烈的风。 飞舞落下了一片羽毛。 还来不及伸出手接住就已化为黑之水滴落。 仰身望去。 将视线淹没的一片蓝色。 在那中心被剪下来的,没有动摇的四片黑色。 少女的身体展开翅膀高高地飞上天空。 —————————————————————————— 望着飞走的芳美的身影,终于用尽了全部力量的小龙一下子跪到了。 身体从末端开始分解,已经连坐起来都做不到了,只能在躺在地面上仰望天空。 身体感到了震动,眼睛看到的天空激烈地摇晃起来。看来军队的攻击重新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袭来冲击,身体也随之进一步崩溃。 没有感到疼痛。 只是很清楚自己正在消失。 害怕。 对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这件事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 但是只有这个时候。 起码要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为止。 都要带着笑容。 “……对了。” 想起来了一件事。 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送给芳美的生日礼物。 给小小的戒指加上的微不足道的装饰。 完全忘了告诉她那件事。 就这样吧。 黑兹一定会代为传达的吧。 但是。 “没能好好地……亲口告诉她。” 只有这件事成为了遗憾。 ……已经数不清第多少次的冲击袭向岛。 视线被黑暗包围,意识也急速远去。 她能够飞到哪里呢? 能飞到任何地方吧。 ——连同我的份一起飞翔。 小龙仰望着天空。 到最后为止一直仰望着芳美飞去的天空。 用已经看不见的眼睛继续看着。 —————————————————————————— 穿过云海飞来的炮弹贯穿了眼下的岛。 外壳的各处都发生了爆炸,直径两千米的巨大建筑物缓缓地发生了倾斜。 芳美无声地看着这幅景象。 直到世界的尽头都没有中断的漆黑云海。 在那之中,孤零零的岛显得格外渺小。 自己就是从那个渺小的地方出来的。 这样想着心里冒出了不可思议的心情。 新的爆炸袭向了岛。 失去了重力控制的恩惠,岛缓缓地被云海吞没。 芳美诞生成长的地方,芳美的朋友们长眠的岛在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芳美咬紧嘴唇,拼命地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怎么能哭。 哭的话小龙就会伤心的。 露蝶也好,戒也好都无法安心睡去了。 所以该微笑面对。 嘴角笨拙的扬起,小声地发出了颤抖。 冰冷的水滴润湿了脸颊。 终章 天空 ~worldnever ends unless you stop going ahea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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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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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莫斯科军特务局发表,作战报告》 ……以上,对“作战编号21980608n”的经过概要进行报告(详细的时刻表请参另一张k38号文件,之后请迅速进行烧毁处理)。作战结束时间为六月八日〇八〇〇时。同日〇八一三,确认了指定目标,通称“岛”的完全消灭。 将关于fweye的分析数据表示出的“逃脱者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在那之后在city·北京遗迹周边目击到的情报结合起来的结果,得出了那百分之八十四以上的几率是接受了当局夺取样本委托的便利屋“瓦米利奥·cd·黑兹”这一结论。这一人物在作战结束后对当局事前通知的隐秘通讯代码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其行踪至今仍然不明。另外关于被fweye目击到的“翼之少女”,其身为“岛”培育的实验样本的几率极高,相关调查还需等待。也存在这一样本随前述的“黑兹”这一人物一起出现在city·北京遗迹这种目击情报,因此认为有尽快将这一人物捕获,或根据情况将其摸消的必要性。期待作战部尽快作出作战方案并发动。 —————————————————————————— 经过了一周的烦恼,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坟墓。 拜托黑兹将自己带来这里。city·北京遗迹附近的低矮山丘之上。在到处都是被永久冻土覆盖的大地之上一直挖到了土壤,在那里为三人制作了坟墓。 用从city遗迹捡来的强化混凝土废材花了一个晚上打磨出来的朴素墓碑。为了填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而埋下了遗物。从那座岛带出的三人份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听到黑兹说这些东西卖出去能够换些钱后还说了“别说的这么小气”来取笑他。所以留下了几件三人最中意的的东西之后就将其它的所有东西埋了起来。 从早上开始的作业终于搞了一个段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周围完全是黑夜一般昏暗,而且还很寒冷。不使用i-brain调节体温的话转眼间就会冻死了。 忽然想到那样子也许也不错。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 每一天每一天芳美都在不断地哭泣。 醒来的时候在哭,睡着了泪水会打湿枕头,这样子过了一周之后终于已经不再眼泪了。 说不定是连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流尽了。 白色冰冷的颗粒没有停歇地从天空降下。 看到真正的雪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像棉花一样飘落的结晶在墓碑上绽放出小小的百花。 将其用手拂去,芳美将后背靠在了刚刚立起来的墓碑上。 就这个样子滑着坐了下去。 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中断的沉重铅色。 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到蓝天。 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能够看到蓝天的场所——黑兹这样告诉自己。 ……这种东西才不是真正的天空。 芳美闭起眼睛。 仿佛这样做就能在梦中回到那幸福的时候。 “——喂。”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芳美张开眼睛。 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身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纷纷落了下来。 “黑兹?” “‘黑兹?’什么啊.” 身穿防寒装备的黑兹苦笑着将抱着的瓦楞纸箱放到了芳美身旁。 箱子中大量的摄影机碟片整齐地摆放着。 黑兹从露蝶那里拿到的,对岛上生活的记录。 “那个要埋起来吗?” “是啊,……不过如果你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芳美无力地摇头,“全部埋起来吧,那样子大家一定会高兴的。” 黑兹向下看着这个样子的芳美,发出了一声轻叹。 “你啊……虽然不会说让你勉强打起精神……” 挠了挠头,接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念叨着:“对了” “你带着那个吗?” “……那个?” “小龙给你的礼物呗。戒指现在带着吗?” 感到奇怪的芳美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小的银色戒指。 这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这里,有刻着什么东西对吧。” 被这样一说,芳美窥向戒指的内侧。 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浅浅刻着的某种细小纹样。 “这是什么?” “是论理回路,像这样……” 芳美按照所说的操作戒指,用指尖描过被刻入的论理回路,接着用力握住戒指。 突然。 在i-brain的内侧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窗口。 仅有几个字的信息被表示出来。 芳美惊讶地险些让戒指掉落。 “诶?……这是……” “小龙留给你的礼物”,黑兹抱住纸箱站了起来。“果然这些还是不要埋了……那么你也快点回去吧。这里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军队那帮家伙们发现。” 留下芳美一个人返回了船上。 目送着那个背影逐渐离开,芳美再一次握住了戒指。 小龙遗留下来的话语浮现在了脑海中。 芳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手心的戒指。 “……真是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呵呵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是这个啊……明明其他还有很多……真的……是个笨蛋啊……” 握着小小的戒指,芳美不断的笑着。 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在戒指内侧刻着的,论理回路。 一位少年留给一位少女的,生日的信息。 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样被记录着。 ——今后也要加油。 不知何时雪似乎变小了,周围覆盖着的黑暗也稍稍浅了一些。 芳美站起身径直地仰望天空。 被铅色覆盖着的,没有太阳的天空。 芳美要在着没有昼夜,没有蓝天的世界中活下去。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努力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某些改变。 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日子说不定会到来。 相信这一点不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意义。 认为即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改变,这样做对活着的某个人来说也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只要这座墓还存在着,自己就一定会努力。 只要心中还有对大家的思念,自己就一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这样坚信。 再一次认真地看向三人的墓碑。 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接着背对着墓碑迈出脚步。 一次都没有停下,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轻声地低语。 ——我出发了。 芳美的旅程,芳美的战斗,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后记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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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虽然作品中登场人物中的一人经常使用“响指”,但是笔者自生下来成功打出“响指”的事情连一次都没有过。关于这件事的“向jaro起诉”“收集邻居的署名”等抗议行动请慎重行事,或者该说,请某人来指教我弹响指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三枝零一。 在此献上《wizard’sbrainii乐园的孩子们》。 …… 时隔是十一个月再次献上(泣) 想起来,对担当编辑说出“下一回想要这写样子的故事”而提出了情节,得到go签名已经是二月的时候了。在那之后实际开始写作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像这个样子写后记的现在已经是第十一月,稍稍计算一下…… ……咕哇。 期待着的各位读者,对不起。 为了下次能快一些出刊,会努力的。 那么,我想读过正文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次和前作的舞台稍稍有了些差别,试着描写了“另一个wizard’sbrain”。能够得到满意就太幸运了。“炼和菲娅怎样了!”“祐一的出场呢?”等等吐槽也会有吧,他们的故事有好好的另外准备所以请勿担心。请像对待前作的各位一样,对这一集中的角色投入喜爱。 给慕名来信的各位 初次收到慕名信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都没办法睡着了。从大家手中收到的来信都妥善的保管着,在原稿陷入困难的时候拿出来反复阅读。就是所谓的“充填能量”。即使不能每一张都单独的回信,也会将这部分全部投入作品中的。所以过了很久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也绝不是“笔者的字如杀人一般太过糟糕,经常自己连自己写的字都读不懂,因此就没有写信,至于贺年卡就全部用打印机糊弄过去吧(笑)”这种理由,而是希望能够向这方向理解。 另外要对各个方面表示感谢。 首先是耐心陪着对下笔缓慢却不知长进的笔者的担当编辑鸟居先生。接着是画出继承了了前作的美丽插画的纯圭一先生。还有毫不留情的给予了数不清的建议的朋友们以及这一次也陪我进行试读的妹妹。 还有最重要的,现在,在这里,读着这本书的您。 真的表示万分感谢。 那么这一次就到这里。 下一回的舞台是北美,city·马萨诸塞。“光使者”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与“双剑”的相遇,命运的车轮静静地开始了转动。 十一月某日,一边听着“shaftdrive”。 三枝零一 本作写作中的bgm:“anemoscope”“ornithopter” 第零章 战友 ~messagefrom the past~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你为什么战斗呢?他这样说到。 为了什么而挥剑,他这样问到。 对这个问题,黑泽祐一没能作出回答。 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除了仰望着她着慢慢离去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十二年前,公元二一八六年。 北非,利比亚地区东部,阿尔伊鲁克前线基地。 天气控制卫星暴走后七个月,永不停止的雪覆盖了世界,在所有人都对这场看不到终结的战争感觉到了疲惫的那个几乎要冻结的十二月的事情。 终于意识到了那是连不顾生命都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件事。 作为一同跨越了无数死线的战友,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实力。 时空控制特化型魔法士·“光使者”。有着匹敌一支全副武装的舰队的实力,葬送了无数飞行舰艇的,远距离战斗的天才。 那一天,在“最强骑士”七濑雪被召回本国而不在的基地之中,能够阻止她逃走的魔法士除了黑泽祐一意外别无他人。 (i-brain,战斗启动) 与阶级,功勋无关,对逃跑者无需审判直接处以死刑——上层定下的刑法当然也同样适用于魔法士。魔法士在作为最强兵器的同时也是最高机密的结晶。如果落到了其他国家的手中,保持着微妙平衡的city间的力量平衡就会发生崩溃。魔法士的逃跑对上层来说是最害怕的事情。为了防止万一的意外发生,在他们脑中无一例外都刻上了被称为“军规”的禁止条例。 因此他为了解除自己脑内的保护而袭击了司令部,已经夺去了十三名士兵的生命。 ——放她逃走是不可能的。 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祐一全力地战斗。 全力地为了将她——雷诺阿·瓦雷尔杀死。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十七倍) 在白天也依然黑暗的天空下,被疯狂的暴风雪覆盖的利比亚沙漠宛如暴风雨中的大海。双脚穿过降下的积雪,撕开零下四十度的空气,在荒凉的灰色世界中穿梭。在右手上的是刚刚开发完成的骑士专用剑型设备“冥王三式”。通过i-brain的演算而超越了原本物理法则的身体用压倒性的速度接近着眼前的“目标”。 挥出右上段的袈裟斩,作出了这样的打算。 向前跨步放出的以及浅浅地擦过她的肩膀,沿着奇怪歪曲的轨迹在虚无的空中划过。“shield”——通过改写空间构造体改变敌人的攻击轨道,是光使者的近距离防御法。与认识同时,肉体和i-brain重新运作,下一个瞬间,持剑的右臂挥了上来。 在已经失去平衡的姿势下横向挥出。 (“情报解体”发动) 在骑士剑表面上刻着的论理回路压制了被光使者的脑内演算而歪曲的空间,强制将其恢复为“通常的空间构造”。从时空的迷宫解放的骑士剑转而向上,在眼看着就要捕捉到目标的瞬间,“光使者”雷诺阿·瓦雷尔的身体轻柔地踢击地面,用令人感到优雅的动作避开了攻击跳上了祐一的上空。 纯白的外套随风翻飞,在作为光使者武器的十二枚正八面体结晶的追随下,被暴风雪形成的面纱包裹着伫立的金发女子。 对i-brain下达命令的同时握住剑跳了起来。 (“自我领域”展开) 半透膜状的的球型“摇晃”包围在四周,将重力中和并加速时间的流动。利用“自我领域”而将自己从原本的物理法则下分离的祐一的身体正以光速的百分之七十五这种非现实的速度飞驰在虚空中。 瞬间跳跃到二十多米的高处接近了目标。 转过手腕用剑摆出了攻击架势。 雷诺阿连作出反应都没能做到。 (“自我领域”解除。“身体能力控制”再启动) 就这样,本该到此为止了的。 挥下这把剑的话,一切就应该结束了的。 (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十七……) 即使如此,在心中的某处说不定还有着迷茫。 (……十七倍。思考杂音。演算处理中端一百纳秒。) 对着生死与共的战友挥剑这种事,说不定还会发生在其他地方。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距离接触还有一毫秒。危险。回避可能。) 在心中产生的一瞬间的空隙并没有被她放过。注意到在视线边缘的远处下方悬浮着正八面体结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灼烧感袭向右手,反射性地放开了骑士剑。失去了外部装置辅助的身体缓缓地失去运动能力,从二十多米的高处坠落。 在即将撞上地面的前一刻重整了姿势,姑且避免了坠落致死。 因为没能完全抵消着陆的冲击而单膝跪倒。 细长的银色物体在眼前如墓碑一般树立着。 那是从刀身中间被折断的骑士剑剑刃。 进一米长的银色刀身如被火焰烧烤的赛璐珞一般变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冷却下来的热量将周围的积雪蒸发,又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中重新冻结成钻石一般的物体闪闪发光。 nce” 将局部封闭空间内部的带电粒子加速并向着对象物体射出,是光使者的远距离攻击。 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因论理回路被破坏而无法维持构造的骑士剑刀身像泥一般融解了。 自己的性命被放过了这件事只用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她在那个瞬间,那个极限的状况下,没有对魔法士本体而是对骑士剑发动了狙击。 完全的败北。 “……就这样结束吧。” 柔和的那道声音从头上传来。 在抬起头的祐一面前,雷诺阿纯白的外套随风翻飞着降落到了暗灰色的雪原之上。 披肩的长发随风摇曳,用已经湿润了的紫罗兰色眼睛平静地向下看着祐一。 仅剩下风的声音包围了世界。 受不了沉默而开口说到。 “为什么……”,在狂暴的暴风雪中全力地发出声音大喊,“这是为什么啊,雷诺阿!” 那到底是有着怎样含义的话语已经不记得了。是想要问“为什么要逃走”,还是在问“为什么不杀了我”到了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至少她将这句话理解为了前者。 用极其悲伤的表情仰望着黑暗的天空。 “因为累了……”,这样轻声说到,“已经不想再杀戮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厌倦了的,死人一般的眼睛。 ……啊,这样啊,这个想法时至今日仍然清楚地记得。 那个时代,在被铅色的天空及撕裂身体的空气支配的战场上最被忌惮的并不是“骑士”而是“光使者”。对集团,对远距离战斗能力优秀的光使者主要被投入到对人,对舰队战之中,数不尽的敌兵被不容分说的化为了灰烬。 即使在多种多样的魔法士之中也有着优秀大量虐杀能力的,战场的死神。 如呼吸般散播着死亡的纯粹杀戮者。 那种日子对正常的人类,对还只有十八岁的她来说不可能承受的下来。 她再三地递交了自愿退伍申请,但是那个申请却被上层部随意地丢弃这件事祐一是知道的。 明明知道友人的烦恼却什么也做不到。 “……祐一”,突然雷诺阿说到,“被我攻击的各位警备人员怎么样了?” 像是要压抑住什么一般低沉的声音。 要作出回答的话,必须要作出觉悟。 “……死了……十三人全员当场毙命。” 雷诺阿的表情一瞬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产生了扭曲,但是立刻就被消去了。 “……奇怪了啊。明明打算不杀死任何人逃跑的,可是我,还是下了杀手。” “雷诺阿……” “不能做到这种事的话,是不能成为魔法士的吧?” 轻轻地弹出一口气,她“呐”了一声继续说到。 那个问题从他口中说出。 “祐一为什么战斗呢?” 战斗,挥剑,难道不是讨厌的事情吗? 用湿润的眼睛发出这句疑问。 对这句话,祐一没办法作出回答。 就像是在自己心中一直不愿意正视的那份迷茫被突然摆在眼前。 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冰冷的战场,被称为魔法士的年轻人们大多都产生了这个疑问。祐一也好,雷诺阿也好,就连“最强骑士”七濑雪也抱持着同样的痛苦。 拥有超越人类力量的人仅因为“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这一理由而杀死人类—— 因为无法忍受这件事,所以魔法师们的心灵一个接一个的坏掉了。 说不定就这样将其割掉会更好。 因为这里是战场才。不能杀掉对方的话,下一个瞬间说不定就是自己会被杀掉——因为自己处在这样的地方才。 这样说的话说不定就好了。 成为单纯的兵器的话说不定就会轻松了。 “……这样啊。祐一也不明白啊。” “雷诺阿……我……” “可以了。” 打断了祐一的话,雷诺阿平静地继续说到。 “我也没能明白。所以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要战斗呢?为什么要杀戮呢?……因为不弄清楚的话就无法战斗,无法杀戮……但是果然还是不行。虽然竭尽全力思考过了但是果然还是不行。将谁杀掉会更好的理由什么的,我连一条都想不出来。” 所以啊,这个样子的她悲伤的笑了。 “我不会再战斗了。” 从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溢出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寂静包裹住了世界。 只有令人刺痛的狂暴风雪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染上了平静地铅色。 她闭上了被泪水润湿的眼睛,轻柔地踢向地面。 祐一只能看着这一切而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告辞了……虽然我或许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但是请注意身体,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所以请珍惜……还要和雪好好相处,绝对不能吵架哟。那个孩子虽然在祐一的面前很好强,但实际上可是个爱哭鬼呢……” 所有人都对这场看不到终结的战争感到厌倦了的十二年前,公元二一八六年。 被永不停止的雪覆盖住的利比亚地区,阿尔伊鲁克前线基地。 “……那么多保重咯。” 再见了,这样子轻轻地挥手。 她宛如融化一般从祐一的视线中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银灰色的雪原和暗色的天空无穷无尽地扩展。 这些,就是“光使者”雷诺阿·瓦雷尔给祐一留下的,最后的回忆。 —————————— “……原来如此。”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比多用平静地表情点头。他是以为统帅集团商队“比多商会”的年过四十的白人大汉,和祐一结识是在四个月前,进行city·神户事件的事后处理的时候。抚摸着胡茬凌乱的下颌,指着被扔到钢制桌子上的信封说到。 “总之,这家伙是你以前的同伴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但是这家伙的名字并不是什么‘雷诺阿’。” 祐一将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脸,用手点了点在信封角落处的署名。 “应该是假名吧。” 那个时代无论世界怎样混乱,想要逃过军队耳目的话“雷诺阿·瓦雷尔”这一名号就太过响亮了。应该会采用改变名字,伪造会经历,将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手段。 但是,即使名字不同这个笔记毫无疑问就属于她。 比多嗯的低声哼着,从信封中取出便签放在桌子上展开。 “特意使用纸质的信,可是里面却只有这样……” 是胡乱的纸张纤维甚至都能被看透的粗劣便签。在那之上仅仅用了一行这样写着。 ——救救我。 仅仅如此的,极端简洁的文字。便签也好信封也好,完全看不到细心制作的样子。通常这样的纸质信件都是用来传达利用网络线路会担心遇上危险的最高级机密情报所使用的。 由十二年前的战友所送来的,仅仅一张纸片的求救信号。 面对只能使用这种手段寻求救助的困境,她也是被逼无奈吧。 将便签放回信封之后收入了口袋。 “……马萨诸塞,是吧?” 比多啜饮了一口咖啡,“是的”,这样说着点了头。 “大约一个月前寄出的,是从那边的搬运屋那里收到的。听那家伙所说,委托人似乎是年过三十的女性。……那个city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嗯啊。” 在由于天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而被封闭在冬天的现在的地球上,地球上仅存的六座人类的堡垒——积层型封闭都市“city”。 在那之中北美的city·马萨诸塞因实行特殊的政策而为人所知。 四年前,陷入mothersystem的机能不完全的马萨诸塞作出了紧急处理,停止了city全体上半部分从第十一层到最上层的能量供给。一千万市民在自治政府的管理下被强制分配到了下部分区域从第二层到第十层的地区。 更进一步的,为了补充单凭生产机能无法满足的物资以及享受品,政府将处在地面上的第一层定为了交易所并对外部开放。通过规定的手续而得到许可的话,没有市民id的外部居民也可以自由入国。现在第一层已经成为了一种治外法权区域,与澳洲的city·墨尔本遗迹一样化为了犯罪者的巢穴。 恐怕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第一层。 将早已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干之后站了起来。 对着在旁边立着的深红色骑士剑伸出手。 “要去吗?” “还欠她人情”,抓起椅背上搭着的黑色外套,从口袋中取出遮阳镜,“伪造经历和入国的手续,还有将‘剑’带进去的路线安排,能交给你吗?” 交给我吧,这样回答之后,比多转向了房间角落的终端。 在等待伪造通过完成的期间,看向了埋在墙中的显示器。 由cg合成出的一百年前的歌姬正在唱着《即使如此世界依然美丽》。 “对了对了,收到了小炼的传言”,手指依然在触摸板上滑动着的同时,比多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说到,“‘雪姐坟墓上的花开了,希望你能来看’,这样子。” “……这样啊。” 看来很有活力啊。 想到那位小小的魔法士以及他的家人就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回到日本的话就拜托你传达了。” 和那些孩子们的再会应该会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 你为什么战斗呢?她这样说到。 为什么而挥剑呢?他这样问到。 现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 ……玛 丽亚·e·克莱因,吗? 祐一在心中低声念叨了一次曾经的战友现在的名字。 第一章 玛丽亚的战争 ~dancein the dark~ 对空间进行识别。 通过依靠质量存在的空间曲率变化对世界进行感知。 视觉是不必要的,会成为干扰,因此闭上眼睛。听觉也不需要,嗅觉也不需要。味觉,触觉——将五感的一切都从脑部遮断的话。剩下的就只有通过i-brain输入的四次元时空的构造情报残留下来而已。 脑内被构筑出来的想象“世界”中不存在色彩这一概念。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色透明的虚无空间。在这中心孤零零浮着的i-brain中的“自己”。 (以“爱因斯坦方程式”为基础原理进行设定) 以眼前的一点为中心出现了光。 在通过抽象代数被记录下来的脑内空间中将外界的时空构造重现。 (将黎曼曲率视觉情报化) 在空白的世界中闪过了纵横相贯的光线。 表示出坐标轴的无数细线等间隔平行的填满到了世界的尽头。最初是横向,然后是纵向,高度,接着是时间。空间三轴,时间一轴——向着四方眼神的光之网形成了巨大的四次元格子图案。 将世界尽数覆盖的,光之立方。 全部看上去保持着整齐与秩序,但是实际上一切都有着细微的歪曲。将时空构造的歪曲以及从中逆向计算出的具有质量的存在表现了出来。 ——物质的存在会引起空间的歪曲。 根据广义相对论,一切有质量的物体光是存在着就会将周围的空间吸引向自身而产生扭曲。 在被扭曲的空间中直线前进的话,那么其轨迹必然会弯曲,使用某种力量的话任何人都可以注意到的明显影响,即使不是这样,无论再小的质量,空间的歪曲以及伴随而来的万有引力也会随着物体存在。 对其进行解读和对世界进行解读是等同的。 时空制御特化型魔法士·“光使者” 其i-brain能够对空间构造进行识别。 (解析开始) 世界是由“情报”所构成。 森罗万象的一切都会在被物体支配的通常世界与被数值参数支配的“情报之海”中同时被反映出来。 两个世界如同相对的镜像。一方做出动作另一方也会作出动作。物体的运动会导致情报的变位,情报的变位会导致物体的运动。通过超高速的演算处理改写情报之海就可以使“通常的世界”产生不同的扭曲。 脑内具备生物电脑i-brain,超越了物理法则的人们。 其名为魔法士。 (构成物质分布) 从充满了脑内世界的光的格子中对能够想得到的杂音进行“减算”。地球、太阳、月亮、其他的行星及小天体,还有最重要的自己的体重…… 将所有的影响去除之后剩下的就是周围物质的质量分布。 在头上一米水平展开的,比重一点六的——那是天花板。脚下的果然也是同样比重的,那是地板。前后左右四角切断开的墙壁。三米见方的狭窄房间。沿着墙壁整齐排列着表示出操作终端和计量表的细致复杂的“空间的歪曲”。 旁边躺着的,质量六十二点三公斤的物体。 (运行测试结束。全系统恢复为正常再启动。) 按住了传来刺痛的额头,玛丽亚·e·克莱因静静地睁开双眼。 思考的主体回归到了“现实世界的自己”,五感的机能也同时恢复。关闭了照明的昏暗房间。操作终端的显示器放出的淡淡的磷光。天花板上的换气口中传来不时作响的风声。从脑内世界归来时特有的苦涩在口中扩散,全身传来了潮湿防弹防刃纤维带来的刺痒感。 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的味道。 横倒在一旁的是重六十二点三公斤的人类身体。 白色军服染上了赤黑色倒在肮脏血泊中,还很年轻,可以被称为少年的士兵。呼吸已经停止了,生气也从皮肤上消失了。巴掌大的洞穴贯穿了左胸,心脏与一侧的肺都已不存在了。洞穴周围的组织就如被荷电粒子炮击穿了一样已经碳化,外面一圈的部分则呈现出瘢痕疙瘩状的丑陋模样。 没必要怀疑的,致命伤。 没打算杀掉的——至少没有积极地。 这名少年注意到袭击而逃走的话,就完全没有杀死的必要了。 但是少年对于自己“机密数据的警备”这一职务过于忠实了。 而且很勇敢。 ——因此才杀死他。 就算这样子叹息,“杀掉了”这一事实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对于今天一天到底已经杀死了多少人完全没有计算。 悼念死者的资格也好,诅咒自己这染满鲜血的双手的资格也好,杀人者都是完全不具有的。 只不过。 这孩子也有双亲吧。 作为理所当然的孩子被生下,有着作为理所当然的孩子生活过的“家”吧。 那么这个孩子的双亲会憎恨我吧。 希望着可以做到的话就将我杀死吧。 ……相当难过的心情。 公元二一九八年七月二日,凌晨零点十三分。 city·马萨诸塞第三层外围区域,第八码头。 五〇米级小型运输舰“sr-608”舰内,数据保管库。 房间的深处响起的细小电子音打断了陷入伤感的玛丽亚的思考。 一脚跳过少年的尸体跑向操作终端。对着监视器显示出的画面下意识地砸了一下舌。从马萨诸塞自治军市内保安部传来的通讯记录。由于和配置在码头的部队中断了联络,连接市内与码头的六条联络通道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紧急封锁,因此再三地请求状况报告。 看来是被发现了。 比预定要快了将近一分钟。 ……不抓紧的话。 手指迅速地敲打触控板送出了“尽快进行状况的确认”的回信。比起简单地回答“没有异常”来说,这样的回答更能够争取时间。从口袋中取出艺术芯片,将一头与终端的输入端子连接。接着撩起了随意剪断的后发,将另一头按在上面。生物部件与金属混合体的有机芯片像是融解了一般潜入了皮肤,与大脑新皮层上的生物电脑“i-brain”进行了细胞等级的融合。 (登录开始) 网络分析用“窗口”的信息从视线一端浮现出来。 用了零点三秒突破防壁之后进入了“sr-608”的系统内部。避开了数个陷阱,用了三秒钟到达了目标的数据。刻上了“topsecret”的文件夹到底是有着怎样价值的东西,玛丽亚并不知晓。委托人没有说明这些事情,而且也没有要知道的打算。将巨大的文件夹细心注意地记录在脑中,又花费了两秒下载了几个其他可以立刻变换为金钱的文件夹。最后将系统中全部登录的痕迹一丝不留的消除,登出。 到此为止用了十五秒。 拔下有机芯片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接下来就是真格的了。 对入港作业中的码头发动袭击,将警备部队歼灭。进入输送舰内部夺取从新德里带回来的机密资料——到此为止就是作战的前半部分。一旦入港之后船就会被支撑臂固定而无法动弹,而且封闭的码头中也无法使用大规模的火器。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杀人,瞄准这一点的话就不是太困难的作业。 问题就在这之后。该怎样将数据带回去呢。 从码头逃脱的路线有两条。打破墙壁逃到city外是其中一条,穿过连接通道逃入市内是另一条。无论选择哪一条路线都无法避开军队的埋伏。注意到异变的保安部队应该已经集结起来了。 “……赶尽杀绝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好的兴趣呢。” 尽可能的还是想要在不造成在这之上的更多伤亡的情况下就结束。 (“dimensiondistdevice”a-l:空间封锁解除) 周围的空间遵从i-brain的处理而开始摇晃,让时空出现弯曲折叠的物体出现在了玛丽亚眼前。一共十二个的透明正八面结晶体。每一个结晶都相当于拳头大小,通过稠密地刻在内部的分子级别论理回路进行独立的重力控制演算而理所当然似的悬浮在空中。 “dimensiondistdebice”——略称为“d3” 光使者专用的攻击设备在玛丽亚周围缓缓地描绘出螺旋,接着像融解一般消失之后收纳进了空间的内侧。 (动作测试结束。“d3”正常运作) “……出发吧。” 取下房间角落椅子上放着的外套,一个动作将其轻轻披在身上。那是从头顶一直覆盖到脚下的纯白斗篷。乍一看去只不过是一块布料,但实际上是经过了耐热,防刃加工的订做品,而且表面偏光迷彩,可以实时表示出周围的景色而使得看上去如透明一般。和空间制御同时使用的话,没有i-brain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发现玛丽亚的。 刚从数据保管库跨出一步,血的味道就变得浓厚起来。 壮年的男性正背靠着通道的墙壁坐在地上仰视这边。 手掌大小的洞穴贯通了左胸,心脏与肺都不存在了。白色的军服染上了鲜红,无力的四肢摆出了前伸的样子。一旁身穿军服的年轻女性同样也是被击穿了心脏之后摔倒在地。叠在上面死掉的是一名青年,稍稍前进一点的拐角处蜷缩起来的初老男人。关闭了照明的昏暗船内,换气口响起的风声以及给昏暗通道染上颜色的,如文字所述的尸横遍野—— 刚想要跑起来却一下子停下脚步转过身。 一旁伏倒在地的早已失去了生气的少年身体。 避开血洼单膝跪在地板上,阖上了他痛苦大睁着的眼睛。 这个孩子的家人会憎恨我吧。 会发自内心的想要来杀我吧。 大概,这就是所谓亲人。 ……那个孩子,有没有好好睡觉呢? 稍稍想到了在家中等待着的女儿。 —————————— 最初注意到异变的是呆在军司令部航空管制室中的值班通讯兵。对从新德里归来的运输舰“sr-608”发出管制指示的通讯兵注意到从“sr-608”传回的消息中每隔一段时间都掺杂了少量杂音。 距离现在一个小时以前,日期上还是昨天的七月一日下午十一点二十二分。 这个工作已经从事了三十年以上,也参加了十二年前的大战的老练通讯兵对那个杂音曾有过印象。从结论来说,和他进行管制通讯的对手是被什么人用电脑上的假想人格当做了伪装。通过通讯记录的解析弄明白了这一点再向司令部拉响紧急警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本该为了搬出数据而进入第十层军用港口的运输舰“sr-608”,遵从伪造的指令正处在进入第三层民用第八港口的过程中。 同一时刻,在第八港口进行定期巡逻的一队警备兵小队失去了联络。 接到联络的保安部士兵急速赶到了市内通往港口的关卡前,结果发现通往第八港口的六条巨大通道都被钛合金制成的防爆隔墙封锁了。 现在军司令部在关卡广场前展开了大规模的部队,同时从在从第八港口通往city外部的隔墙周围配置了十二艘空中战舰,以此防范袭击了港口的“什么人”逃脱。将港口与外部阻隔的所有隔墙都因为潜伏型的病毒而被改写了控制系统,因此情报处理部的操作员们正在全力进行修复作业。 ……迪在飞向现场的飞行器中收到了以上的报告。 “状况已经清楚了。” 用一秒钟在脑内加以整理,越过座椅对坐在前方驾驶席上的士兵询问道。 “那么犯人现在还身处港口内部,是这样没错吧。” “……在下收到的报告就是这样的。” “明白了。” 自己明明是打算尽全力冷静地进行对话,不过从飞行器低矮的天花板反弹回来的声音充满了孩子气,紧张的气氛也全毁了。迪讨厌自己的声音。本该在一年前就度过变声期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还保持着尖锐沙哑的男高音,乍听上去很容易被误会为女孩子。 实际上,初次见面的人几乎一多半都会弄错迪的性别。 就算提出质问,也因为太愚蠢而放弃了。 以在视线中完全展开的人造夜空为背景,呆呆地注视着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从生下来起”就看惯了的脸出现在眼前。说是男性的话就可以看成男性,说是女性的话也不是不能那样看,就是这样暧昧的容貌。柔软的银发系成一束垂到颈后。整体给人一种无机质印象的脸上,只有缺乏色素的银色瞳孔在明暗变化之下透出某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锐利。 按照“十四岁左右的白人少年”进行设计的那张脸从培养槽中醒来的那一天直到已经过去两年的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 即使是人工的魔法士肉体也应该会老化的,这大概只是单纯的成长缓慢吧。 身穿白底蓝边的“factory”制服,感到无聊似的看向这边的银发少年。 如人偶一般漂亮的排除了表情的脸上只有锐利的瞳孔主张着些许意志。 将那双眼睛取出来换成玻璃球的话,一定会和真正的人偶一模一样吧。 忽然,脑海中掠过了什么人用手指刺向自己双眼的情景。 无意识地向放在一旁座位上的骑士剑剑柄伸出手。 沿着大路冲向市中心已经过去五分钟,终于到达的关卡前广场已经在骚乱气息的包围下化作了充满怒吼的战场。 在被特设照明的照射下化作白昼的广场上,身穿夜间迷彩服的士兵们已经对阻断了联络通道的巨大隔墙展开了包围阵势,等待着来自作战司令部的指示。 city·马萨诸塞第三层外围区域第八港口。 封闭都市与外界相连的,对市民来说的“世界尽头”。 姑且在广场角落发现了能够避开喧闹着陆的空地,迪从飞行器上走了下来。 “——太慢了!” 途中,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迪就被迁怒了。 “太慢了什么的……就算你这么说……” 明明这样也已经是全速赶来了——将已经含在口中的这句话吞了回去,慎重地取出了落在飞行器中的两把骑士剑。宛如双子的两把剑的剑身只有不到六十公分,长度只有普通骑士剑的一半而已。与整体设计相搭配的构成给人一种纤细的印象。 柄上镶嵌了黑色晶体的是右手用的“阴”。 柄上镶嵌了白色晶体的是左手用的“阳”。 无论哪一个都是被调整为迪专用的最新型情报控制设备。 将双子的骑士剑仔细插在左腰之后下定决心转过身。 “……库蕾雅还真快啊。” “那是当然了吧!” 库蕾雅——city·马萨诸塞自治政府,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计划“wbf”所属的魔法士“库蕾雅波因丝·no.7”在迪的面前挺胸叉腰地用了不起的态度说到。 外表年龄大约是十七岁,不过实际的年龄今年也已经四岁了,对于从培养槽中出来后只过去两年的迪来说就相当于真正意义上“姐姐”。比迪高十公分的一百五十五公 分身体上穿着和迪一样的制服,漂亮的褐色短发被整齐地剪成了齐肩长度,似乎对什么感到高兴似的露出微笑。 ……啊嘞? 忽然迪对那副样子感到了违和感。 “库蕾雅……那个……” “嗯?” “不,所以说……”,指着盖住库蕾雅双眼的带状眼罩说到,“那个,怎么了?” “啊啊,这个?” 看来是希望快点注意到的样子。库蕾雅满足的点了点头,很漂亮吧地笑道。 “因为一直都是绷带一样的打扮实在是太逊了,就让生活课的阿姨做了这个。” 正如她所说,一直都被白布随意卷起来的的脸今天却被黑色的豪华眼罩打扮了起来。到处都有细致的刺绣的眼罩中央用朱红色绘出了一颗带有东南亚民族艺术风格的眼睛,简直和在旧世纪的民间信仰中登场的祈祷师什么的一样。 她平时几乎就不会摘下眼罩。即使在家中偶尔会摘掉,但是至少和迪以外的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库蕾雅绝不会展露出真面目。 眼罩下隐藏着的是库蕾雅的金色双瞳。 如同工艺品一般漂亮的双瞳不带有任何表情,完全没有反射出光芒,而且对任何的现象都不会有丝毫反应,就如文字所述的装饰品。 为什么,被这样问的话会很麻烦。 非要说明的话,就只好说是“对于没有眼睛也可以视物的生物来说眼睛是没有必要的”了吧。 被称为“千里眼”的库蕾雅的i-brain没有为了进行情报改写——使用魔法的外部输出端口。她以此为代价而特化了情报“读取”能力的大脑除了通常的五感之外,还可以对电磁场,重力场,物质场,熵增……等等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情报进行感知。其中最优秀的是对于可视领域电磁场的指向性,也就是相当于通常眼睛的能力。 她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看到”事物。 因为这个原因,诞生时候还确实存在的视神经与眼球肌伴随着成长逐渐退化,到了从培养槽出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询问这一点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笑着说“没办法的”。 绝不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因此迪想要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普通的样子,绝对不去在意眼睛的事情。 白色军服的士兵脸色大变的跑向这边。 看来似乎是情况有了进展。 “似乎被隔壁听到了呢”,用描绘在眼罩正中的朱红色眼睛俯视着迪,库蕾雅说到,“那么,到了工作的时间了……走咯。” 市内与港口的连接通道之所以复杂曲折是为了在港口收到外部攻击而被镇压的时候进行防卫,以前听说是这样。 昏暗的通道宽广到可以容纳三艘大型飞行器并排飞行,高高的天花板上传来巨大送风扇的低鸣。提醒驾驶员注意的橙色灯光透过冰冷的空气暗淡地发着光。 在那之中迪与库蕾雅乘坐的飞行器正在慎重地前进。 仅仅两个人。 数百名士兵就这样被留在广场上。 “……真的好吗?” 稍稍有些担心,于是向坐在驾驶席的库蕾雅问到。 库蕾雅将头转向坐在助手席的迪,用清澈的声音说。 “什么?” “……因为那些人……” 想起了仅仅五分钟前的险恶对话,一股寒意就窜上背后。 想要从军队的现场指挥官询问关于突入作战意见的库蕾雅在整齐列队的数百名士兵面前偏偏说了这样的话。 ——突入部队只需要我和他两个人就足够了。大家请为了应对我们失败的情况而采取迎击态势就好了。 不用说也很清楚了,“他”指的就是迪。 还很年轻的现场指挥官皱起脸,用严厉的视线打量起库蕾雅。被无论怎么看都要比自己年轻五岁的少女这样说了之后,作为真正的军人应该是无法保持沉默的吧。他向库蕾雅寻求解释,库蕾雅的回应却完全没有进行说明。而且还对着激动起来的士兵们作出了一个充满嘲讽的假笑之后补上了致命一击。 ——因为会碍手碍脚。 现场指挥官在那个瞬间露出的表情恐怕会终身难忘吧。 他们之所以会按照库蕾雅所说的去做,仅仅是屈服于factory和存在于那背后的最高议会的权威而已。 严谨说来,身为政府直属魔法士开发计划“wbf”实验体的迪和库蕾雅并不是军人。其指挥系统与city自治政府的最高议会直接相连,至少在形式上位于军队最高决定机关的中央司令部之上。迪或是库蕾雅这种“factory”制造的魔法士即使出于某些目的需要和普通士兵共同作战的时候,基本上也不会回应军队的出击请求。对于军部的人来说也有“怎么可能忍受欠factory人情”这种本意,如果不是像今天一样由最高议会插手的话绝对不会借助迪等人之力的。 合理利用港口袭击事件来作为“factory”的实战训练——肯定会被这样认为的不会有错。 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嘛”,库蕾雅鼓起脸颊,“难得为了迪特意做好充分准备的说,有什么不满吗?” “那种事情……”,说到这里才意识到那句话的含义,“……那,果然今天的出击是库蕾雅做的手脚?” 库蕾雅嗯的点了点头。 “稍微心怀感激一下吧。多亏了我请求那些了不起的人们‘请给迪一次机会’,像你这样的落第生才能得到这样的大工作嘛。” 看来让士兵们退下的根本理由似乎是库蕾雅为了让迪积累点数而付出的良苦用心。 对于这份心情,老实说感到很高兴。 但是。 “我……” 果然还是没有自信啊……口中这样呢喃。 脑海中浮现的是离开前看到的士兵们的眼神。 愤怒,憎恨,以及其他的什么混合在一起的眼神。 ——区区被造出来的人偶。 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迪叹了一口气。 库蕾雅像是说“真为难啊”似的看向这个样子的迪。 “真是的……明白自己的立场吗?这个样子下去的话就真的……” 说到一半,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 “那么……闲聊就到此为止。” 一下子转变为一本正经的表情。 飞行器的速度急速降低,在隧道状的通道中滑翔着着陆。和到此为止的笔直通道比较起来,因为眼前接下来的通道大幅度向左弯曲所以无法弄清前面的情况。 “有了哦。左前方三十米,墙壁的对面”,朱色的单眼盯着橘色的黑暗,库蕾雅自顾自地点头说道,“……哦。空间制御,也就是说是光使者吗?迪,小心奇袭。会从什么地方过来可是无法预料的哦。” 眼前的尽是被淡淡橙光照亮的强化混凝土墙壁。但是迪对库蕾雅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她的i-brain“看到”了迪无法感觉到的某种东西。 从飞行器的助手席上跳下,双手架起双子的骑士剑。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无法逃避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此为信号切换了脑内的开关。 (i-brain,战斗启动) 思考的主体转移到了大脑皮层上的生物电脑“i-brain”。将思考单位固定为纳秒。五感的神经突触变换为数值,无数的情报在脑内展开。迪对于这一瞬间是很讨厌的。将肉体与意识的一切都转换为数值的战斗启动会给迪带来一种自己变成真 正的人偶一样的错觉。 i-brain进一步提高了运转速度,开始进行“改写情报”。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五十三倍) 通过改变体内的物理法则将感觉加速。在通过“身体能力控制”而产生出的超高速世界中,映在视线中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慢镜头一样。 ……啊 差一点忘记了。按下头脑中的开关,启动埋在侧头骨中的特殊通讯单元。同样的东西在库蕾雅的脑中也被埋入了一个。两个通讯单元通过实时的讯号收发从而确立二人i-brain间的相互连接。 (连接情报构造体) ‘yahoo!迪,能看到吗?’ 在视线边缘表示出来的“窗口”中表示出了无忧无虑的消息。就这样迪与库蕾雅的感觉达成共有,可以看到库蕾雅所见之物。 从库蕾雅的视线来看就可以知道的确墙壁的对面存在着高密度的情报制御体。距离有三十米,不,已经迫近到只有二十五米了。 在通讯用的“窗口”中收到了来自库蕾雅的消息。 ‘那么,我就先退下了。’ 作为雷达的库蕾雅如果不位于尽可能安全的位置就为难了。送出“了解”的回信,库蕾雅乘坐的飞行器开始缓缓浮上,重新停在了后方转角的对面。 紧迫的时间以缓慢到令人焦急的速度流动。 ‘呐,迪’,忽然从库蕾雅那边传来通讯,‘被袭击的sr-608上装载了什么货物,你知道吗?’ 考虑了数纳秒之后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彻底调查了一遍,那竟然是三个月前神户时间的观测数据。那个对于mothercore的研究来说是相当贵重的吧?给了新德里各种各样的回礼才终于借来的结果却发生这样的骚动。’ 老实说,只能想到原来如此。 ‘所以factory才提出请求啊。’ ‘就是如此。——加油哦。这个时候好好干的话,就可以得到上面的人的各种看法。’ 通讯结束,如炙烤一般的时间再一次造访。 迪吸了一口气。 呼了出来。 这一瞬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那个来了。 ‘——迪!前面!’ 用视线边缘捕捉到库蕾雅的喊叫的瞬间,迪反射性地采取了行动。踢击地面的迪的身体以凌驾音速的速度穿过世界,同时,一瞬间以前迪所在的空间就被巨大的热量贯穿。 因为正体不明的那个攻击,构成路面的强化混凝土上一块直径十公分的部分变得赤热,并且伴随着表示冲击声的空气振动发生了爆炸。 用数毫秒穿过连接通道的迪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踏着眼前的墙壁跳起到将近十米高的天花板附近。这个瞬间,库蕾雅的警告再次出现在视线边缘,迪以刹那的判断改变了i-brain的启动状态。 (骑士剑“阴阳”完全同调。光速度,普朗克常量,万有引力常量取得。“自我领域”展开。重力中和,改变时间单位。容量不足。“身体能力控制”强制终止) 半透明的情形“摇晃”包在迪的周围,做出了“由迪确定的合适的物理常量”所支配的空间。由于外界时间的流动减慢,因此和库蕾雅的链接中断了。被自我领域包裹的迪的身体让静止的空间以客观上每秒二十四万千米的压倒性速度飞翔,着陆在了被照亮成橙色的路面。 在这过程中,迪的确看到了。 虚空中摇晃的白色外套,以及悬浮在周围的十二个正八面晶体。 (“自我领域”解除。“身体能力控制”发动) 时间的流动复活,i-brain的连接也同时恢复。 迟了半瞬之后天花板发生爆炸,橙色的灯被吹飞,通道染上了彻底的黑暗。 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就再一次开始行动。停下脚步的话毫无疑问就会被狙击。维持着最高速度在通道中纵横奔跑,利用自己和库蕾雅的视线拼命寻找敌人的正体。 白色的外套和十二个晶体无论哪里都没有看到。 焦躁开始蔓延。 热量之枪再一次贯穿路面,飞散的火花在一瞬间将连接通道照亮。 ‘冷静下来,迪’,库蕾雅的话语,‘对手果然是光使者。那家伙的攻击就连我也看不到。捕捉攻击动作从而预测轨道也无法做到。’ ‘怎么回事?’ ‘刚刚那些你也看到了吧?迪所看到的白色的那个大概就是那家伙的本体,飞在那周围的就是名为‘d3’的光使者的攻击设备。……光使者这种家伙呢,就是在那晶体周围制作出封闭的空间,在那里面像战舰的主炮一样将加速的荷电粒子击出。’ 在短短数毫秒的对话期间都没有停止脚下动作。暗色的世界断断续续地被染上赤红,飞散的混凝土颗粒混入了周围的空气。 ‘封闭空间什么的从外面也看不到,而且比光更早一步传来的情报是绝对不存在的,所以看到哦攻击的时候就已经迟了。只能闭锁空间被解除的瞬间,比射出攻击更快一步发现‘d3’,在从那个场所预测轨道……但是放心吧。因为迪是骑士嘛。’ ‘诶?’ ‘所谓远距离攻击呢,就是不是从远处射过来就没有效果才被称为‘远距离’攻击的哦。从以前开始就决定了这种组合就绝对赢不了骑士的。’ 和这条消息同时的,迪的视线中表示出了红色的准星。指示出虚空中的一点的准星之中,黑暗出现了些许晃动。像这样指示出场所的话,那里有什么以及会采取什么行动就可以明白了。恐怕是通过偏光迷彩和空间制御使自己看上去透明化吧。 那就是,敌人的本体。 ‘顺带一提,迪还有我跟着嘛。很轻松哦。’ 反手握住两把骑士剑,迪飞了出去。 —————————— (“d3”a-lnce装填完毕) 对十二个攻击设备进行荷电粒子炮的充填结束的同时,引发的少年突进而来。简直就像捕捉到了这边的坐标一样,没有迷惑的动作。两手握住的小型骑士剑是初次见到的设计。 第一击从右面。暗银色的刀身画出弧线逼近玛丽亚的喉咙。 (“shield”展开) 眼前发生“空间的扭曲”将剑的轨道扭曲。袭来的刀刃被空间的网缠住,在逃向后方的同时,从十二个“d3”中选出一个解除空间封锁。透明的正八面体在天花板近前出现,看到解放出来的荷电粒子之枪贯穿了少年身体的瞬间,被球星摇晃包裹的少年身体如阳炎一般从玛丽亚的视线中消失了。 自我领域的展开对骑士的空中战来说是常用手段。 与其对抗的话只要在出现的瞬间狙击就好。 将自己周围的空间改写的能力“自我领域”其特性是在极近距离就无法发挥效果。因为如果处在剑能够触及的贴身距离之下就连对手都会进入效果范围。所以在通过自我领域移动转移到攻击的时候,伴随着改变i-brain的运行状态会产生一瞬间的时间差。 那就是骑士的弱点。 在压倒性不利的对骑士战中光使者唯一的胜机。 (“d3”ance装填。b-d:瞄准设定) 三个正八面晶体各自在天花板,墙壁,地板附近出现,将虚无的黑暗用光打穿。三支枪描画出互相交叉的轨迹,在少年刚刚将自我领域解除的同时袭击过去。 少年的双剑舞动了。 两支枪恐怕是由于情报解体的效果而消失了,剩下的一支 用最低限度的动作进行回避。 不得了的惊讶闪过了玛丽亚的头脑。 为了从少年的攻击下逃开,操作起重力场向左飞去。少年右手的剑在黑暗中闪烁将其动作封住。已经展开的“shield”因为情报解体而破碎,从上方狙击少年的光之枪被左手的剑击落。在如此贴身的状态下nce”就无法成为有效的攻击手段了。如果以不将自己卷入为标准设定荷电粒子炮轨道的话,攻击类型自然就会受到限制。拼死改写空间勉强躲过少年的剑。少年再一次展开自我领域,打算再一次从玛丽亚的视线中消失。想要阻止他而放出的六支枪以毫厘之差偏离目标,少年的身体从荷电粒子炮仅有的缝隙中滑入。 很奇怪。 就算对手是骑士,这种追击方式也太异常了。先抛开战斗预测方面的优势,这个少年明显可以看到自己和“d3”的位置。如此压倒性的感知能力对于骑士的i-brain来说本该是不可能实现的。也就是说…… ——在某处还有另外一人,担任雷达的魔法士。 闪过少年再一次袭击过来的利刃之后将“d3”广范围的展开。如果有这种程度的感知能力的话,攻击能力就应该接近于无。那么那家伙就一定藏身于距这里有一定距离的死角中不会有错了。 (感知质量物体的存在) “d3”确认到了在通道深处隐藏起来的一千两百公斤的质量。 锐利的流线型是军用飞行器的特有形状。 ……果然。 玛丽亚为了对十二个“d3”下达指示而动起i-brain。 这个瞬间。 (——演算处理失败。思考错误。系统强制停止) 爆炸般的疼痛袭向头骨内侧。 —————————— 面对突然开始痛哭起来的眼前的敌人,迪不假思索地停下了手上的攻击。 “光使者”几乎是以下坠的样子单膝跪倒在强化混凝土的地面上并且抱住脑袋。 刚刚如机械一般正确的“敌人”在迪的眼前没有任何预兆的变回了“人类”。 从白色外套的边缘可以窥见些许不长不短的金发。 那是男人吗,还是说那是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迪!住手!’ 来自库蕾雅的消息让自己回过神来。用两把骑士剑摆出大张的架势,在通道的地面上着陆。“光使者”的身体虽然因为痛苦而颤抖,但是依然站起身,将十二个“d3”聚集到自己周围。 机会就只有现在。 将迷惑挥开之后冲了出去。 (i-brain全力启动。准备发动“并列处理”。骑士剑“阴”与左脑同调。骑士剑“阳”与右脑同调。距离完成三……一……发动准备,完成) 两把骑士剑上镶嵌的白色与黑色晶体闪出了些许光芒。左脑和右脑各有一个的迪的“两个”i-brain开始了全力地演算。 “dual<双重>no.33” 那是迪真正的名字。 (开始并列处理。“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四十三倍。) (开始并列处理。“自我领域”展开。改变时间单位,强制遮断重力场。) “身体能力控制”将体内的物理法则改写,同时“自我领域”将周围空间的物理常数改变。具备正如其名的双重处理系统的迪的i-brain可以同时发现两种能力,因此克服了“移动后的时间差”这一自我领域的缺点。 注意到这边行动的光使者在“d3”周围展开了闭锁空间,但是已经迟了。不足三千万分之一秒就绕到其背后的迪没有任何时间差的切换到了攻击动作。 双手的骑士剑同时从左右画出银色的弧线。 像是要挡住那轨道一样,正八面体的晶体出现了。 光之枪没能射出。 大概是没有让荷电粒子充分加速的时间吧。 单纯是痛苦挣扎的行动。 迪就打算就这样子将骑士剑挥下。 忽然,注意到了映在“d3”表面上的自己的身姿。 明明是不可以注意到的。 透明结晶如镜子般的表面上映出的,银发的少年面孔。 如将名为表情的因素彻底取出的人偶一样的面孔中,本该保有一丝人类因素在内的瞳孔正以人造物一样冰冷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物体。 没有意志的,自动兵器的脸。 ——区区被造出来的人偶。 有种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的错觉。 双手的骑士剑失去了速度。 注意到的时候,从侧面飞来的光之枪已经将右手的“阴”打飞了。 ‘迪!’ 一瞬间放开骑士剑的迪的身体被剥掉了自我领域而被吹飞到十米之外。脑内处理无法追上突然的机能停止,就连“身体能力控制”也被强制结束了。五感的机能恢复后由于袭向右手的疼痛而发出悲鸣。虽说避开了直击,被荷电粒子炮集中的右臂火红的燃烧了起来。 光使者摇晃着站起身。 一眼都没有看无法行动的迪,就以蹒跚的步伐奔了出去。 大概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恢复了力量,再一次恢复重力制御融解在黑暗之中。 对着那个背影,迪只能呆呆地目送。 “……迪。” 混着叹息的声音让迪回过神来。 迈着轻缓的脚步,库蕾雅靠近过来。 朱色的单眼笔直地盯着迪。 一瞬间将脸背了过去。 “抱歉……明明是库蕾雅难得创造出的机会……” 库蕾雅“没错哦”这样低声念叨着同时站到迪的眼前。 “为什么没能给出决定性一击啊,你这笨蛋。” 从辛辣的语气中可以明白到她是真的发怒了。 “……真的很抱歉……但是,正因为是今天才认为没问题的。” 那个瞬间。 直到最后的最后,迪的确都是打算将那名“光使者”打倒的。 本打算将眼前的敌人杀死的。 就那样将剑挥下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本该是那样的。 “我,为什么没下杀手呢……” 库蕾雅的手忽然抚摸起自己的后背。 把头靠在她的胸前,迪低声说。 “这一次,我会被送到处理工厂吧……” “……那种事情不会让它实现的,绝对。” 柔和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向上看到的库蕾雅的脸上,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 —————————— 总算是摆脱了军队的追击者并到达第一层的时候已经是稍稍过了凌晨两点的时候了。 在很久没有被使用的材料搬运通道前,玛丽亚脱下了白色外套重新塞入了准备好的大包里面。 把“d3”在空间的内侧进行折叠之后背起背包。拖动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之后迈出脚步。天空中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铅色的天盖一个劲地延伸。和好歹有“天空”存在的上面阶层不同。这里的夜晚是真正的黑暗。 city·马萨诸塞第一层,通称·开放阶层。 因为自治政府的政策而向外部开放,“市民”与“外部居民”相交汇的世界就仅仅这条街道而已。 失去家园的难民,被从city中流放的落魄市民,行走于黑暗世界的犯罪者—— 被从世界割弃的人们最后漂流到此,这里 就成了混沌的熔炉。 穿过由棚屋一样的废屋组建起来的贫民窟之后,就进入了闹市的里侧。在看不到脚下的黑暗之中,可以听到妓女们的吵闹。这里到处散乱着正体不明垃圾,刺鼻的异味塞住了鼻孔。 极其的,不痛快。 但还是认为无论怎样讨厌的异味都要比血好多了。 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闹市与闹市交界处,比较像样的家排列起来的一角。 在那前面,玛丽亚暂时躲入了小胡同。 从背包的口袋中取出烈酒并打开盖子。将剩下的一般一口气干掉。虽然不是特别喜欢酒,但是不喝是不行的。因为自己从现在起不得不装作“丢下女儿出去逍遥的不配做母亲的女人”才行。 从小胡同中走出来之后停在了第三户人家的前面。虽然小但是很漂亮的家中,即使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也依然点着灯。 震惊之下无意识的呆立在原地。 忽然想到,难道说。 ——那孩子,在等着我? 尽可能粗暴地敲了敲门。 “……妈妈?” 不一会儿门开了,今年就要满十岁的女儿探出头来。和玛丽亚一模一样的雪白肌肤和遗传于父亲的蓝色瞳孔。长长的金发用缎带绑成了一束马尾——这样子来看,果然是一直没有睡的在等待着玛丽亚归来。 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拼命控制住想要抱过去的双手。 “在干什么呢,谢菈”,尽全力的作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到,“不是早就说过我不回来的时候就早早去睡吗。” “……并没有……打算等妈妈回来。” 对于谢菈厌恶的语气只回了一句“也是呢”就错开视线走进屋子。没错,这孩子没可能是在等我。因为我被这个孩子讨厌了。 越来越深刻地对自己感到厌恶。 “……又喝酒了吗?” “没错,不行吗?” 径直进入起居室放下肩上的背包。谢菈锁上了玄关的门之后在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后面跟了过来。 ——快点去睡。 打算这样说的玛丽亚转过身。 结果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了早已见惯的物体。 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啊!那个,这个”,大概是注意到了视线,谢菈提高了声音,“是客人的……妈妈的……虽然认为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对于妈妈的事情了解的十分详细……所以,就这样……” 没有看错。 收纳在黑色剑鞘中的长大剑。镶嵌在剑柄上的赤红宝石。 ——骑士剑“红莲” 十二年前,在玛丽亚还是“雷诺阿·瓦雷尔”的时候的那个冰冷战场上,曾是玛丽亚好友的一名少女手上时刻握着的真红之剑。 为什么,那个,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啊。” 在发呆的时候,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惊讶地转动视线,玛丽亚吞了一口气。 伫立在起居室与卧室界限的阴影中的,戴着遮阳镜的男子。 久经锻炼的身体被黑色的长外套覆盖的,玛丽亚曾经的战友。 “十二年不见了啊……”,男人的手摘下了遮阳镜,“健康比什么都好。” 和那个时候没有丝毫变化的,粗鲁的语气。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感到怀念的玛丽亚眯起眼,“……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呢,祐一。” 第二章 剑与花束~aboy meets a girl~ 人偶的梦有些似曾相识。 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黑暗之中,与无数的人偶一起漂浮着的梦。 每一个人偶都与自己一模一样,模仿了十四岁的白人少年身体。手臂、双腿、腹部、胸部、脖子、头、银色的头发,一切都和人类毫无二致,制作的精巧程度已经达到了令人觉得奇怪为什么不会动起来的程度。 只不过,唯独没有脸。 本来该是脸部的位置只有一片阴影,眼睛鼻子嘴的任何一样都看不到。 其中一个人偶飘到了自己的眼前。 双手如祈祷一般折叠在胸前的,一丝不挂的身体横到了迪的眼前。 不知何时,迪的双手上出现了骑士剑。 将两把骑士剑反手握住。 就这个样子瞄准了人偶的胸口笔直挥下。 白与黑的骑士剑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的没入人偶的胸口。 从人偶的胸口中,鲜血溢了出来。 流出的鲜血将世界填满,黑暗被染成了真红。 听到了笑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人偶有了面孔。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刺出去的骑士剑颤动着,胸口绽放出鲜红血之花的人偶轻薄地笑了起来。 惊讶地放开剑向后退了一步。 后背被某种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转过身。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在那里。 世界中所有漂浮着的人偶都已同样的相貌笑起来。 嘴上一边笑着,一边用双手中的骑士剑刺向迪的身体。 鲜血四溢。 肉体被切得粉碎。 没有感到疼痛。 也没有认为痛苦。 只是自己变得四分五裂。 被切碎的身体在血色的黑暗中溶解,消失。 ——今早也是到这里醒来的。 —————————— 事件的转天,审问会议从早上就开始了。 议题当然就是“factory实验训练生dualno.33的处分”,在这个方针下,实际上是以迪的失败当作幌子的军队抨击factory的情况。 以这个机会应该将factory的实战部队纳入保安部的指挥下这样子的军队的主张被factory一侧的研究者无关紧要地带过,毫无建设性的议论就这样不断持续着。在这期间,迪一直坐在被告席上,时不时地被问起关于昨天失败的事情。这个样子几乎等同于精神上的拷问。 终于讲完处分这一话题的时候,已经是稍稍过了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了。 从长达三个小时的批斗中被解放出来,终于走出军司令部的会议室之后,门的对面库蕾雅正等在那里。 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跑了过来。 “怎样了?” “唔……”,迪抬起头看向库蕾雅的脸,“保留处分。单独进行港口袭击犯的调查,就这样……” factory所属,实验训练生“dualno.33”和马萨诸塞自治军独自解决“sr-608袭击事件”。顺利捕捉到犯人的话,昨天的失败就不再追究——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这的确是最高议会下达的判断。 被眼罩覆盖的库蕾雅的脸上一下子放出光彩。 太好啦!大叫着抓住迪的手大幅地上下挥舞。 “太好啦!迪,真的是太好了!”,就这样握着手,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挺胸说,“要谢谢我哦。各个方面课都是多亏了我彻夜写出的报告所赐嘛!” “啊……嗯。” 这件事情已经从说出处分的最高议会成员那里听说了。库蕾雅将昨天的事件巨细无遗地写成了巨量的报告。其中反复主张了昨天的败北是必然的,算不上“dualno.33”的失误。进一步还提出了袭击犯逃亡目的地的一个假设和—— “……谢谢,库蕾雅。……但是是真的吗?犯人逃往的地方是第一层那件事。” “百分之九十不会有错哦”,终于放开了迪的手,库蕾雅倚在通道墙壁上搭起双手,“调查过去的资料之后弄清楚的。明白了吗?” 根据库蕾雅所说,这两年内可以认为与昨天的光使者是同一名犯人所作所为的袭击事件,似乎除了昨天那起之外一共发生了五件。 港口袭击三件,factory的研究设施两件。无论哪一次事件,都不存在前后有魔法士进出city的记录。特别是事件发生后各港口的检查还进行了强化,偷偷逃出到city之外几乎可以认为是不可能的不会有错。 “——因此,犯人要不是住在city中就是准备了至少事件冷却下来之前可以藏身的地方的意思。” 这样说完,像是在进行暗示一样停下了话头。 迪稍微思考了一下。 “……但是,在第二层以上的市街中魔法士要潜伏是绝对做不到的……因此才说是第一层吗?” 库蕾雅高兴地点了一下头,了不起了不起地抚摸起迪的头。 “就是这样。……那么就请努力吧。虽然我不太方便帮忙,但是一个人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喂,库蕾雅,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一下子库蕾雅的嘴撇成了へ字形。这是她心情变差的证据,这种时候的她稍稍有些恐怖。 “……输送任务”,被眼罩遮住的脸转向了一旁,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到,“说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使得和军队的关系恶化了,从现在起和factory有关的人不得不全部由我来运送什么的!” factory的实验训练生“ir<千里眼>no.7”在世界上享有盛名。世界上仅存的三艘“云上航行舰”的其中之一,七五米级超高度索敌舰“fa-307”的主人就是指她。 由于十二年前的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现在的地球被毫无缝隙的云以及零下四十度的大气支配。将天空覆盖的遮光性气体内部包含的特殊电磁场会对依据情报控制的物理法则改写造成阻碍这件事被得知了。 也就是说,公元二一八九年的现在,被各国军队所使用的利用“情报控制之上的重力操作”来飞行的舰艇类型是无法突破遮盖了高度一万八千米至两万两千米的厚重云层之壁的。 具备将其化为可能的特殊机能的船在世界上只有三艘。库蕾雅的“fa-307”,city·伦敦的“威廉·莎士比亚”。另外还有一艘听说似乎是所属不明的“hunterpigeon”。 “说到底,之前喜马拉雅山的时候,我可是干劲慢慢的哦!可是那些老头子们却说着‘怎能将最高机密这么简单的拿出来’之类的,完全就是不明所以的说法不是嘛!为什么事到如今却是输送任务啊!呐,迪!你不这样认为吗?” “诶……啊……恩……” 库蕾雅所说的“老头子们”是指factory的研究员们,“之前喜马拉雅山的时候”则大概是指上个月,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空被破坏的战争中的旧city·北京的研究设施的事情吧。记得库蕾雅还大张旗鼓的吵着“好不容易能飞了。好不容易有空中战”。结果,库蕾雅的出击因为最高议会的决定而终止,之后一段时间她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可是,毕竟是任务嘛也就没办法了呢。” 库蕾雅叹了一口气,用朱色的单眼向下看着迪。 “让你担心了呢……迪,即使我不在也没关系吗?” “没问题……应该吧”,仰视着库蕾雅,尽全力的作出笑容给她看,“而且,就算失 败了也不会给库蕾雅添麻烦的。” 说白了,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处分迪都不会有什么感想。即使被送入处理工厂杀死,也只是会稍稍感觉到恐怖而已。应该会说着“是的,明白了”然后老实地接受吧。 在意的是库蕾雅的事情。 对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盲目保护自己的“姐姐”能不能简单接受自己的失败而感到担心。库蕾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也一定为了收拾迪的失败而走上了相当危险的道路不会有错。 “所以,库蕾雅就不要担心我的事情了……” 话没能说到最后。 库蕾雅纤细的手指就抓住了脸颊。 “你这笨蛋……”,抓住迪的脸颊向两边拉扯,库蕾雅露出诧异的表情说到,“为什么迪总是这样?不要光是说别人的事情,也稍稍关心一下自己啊!虽然这一次总算是解决了,但是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要被送去处理工厂了哦?” 手放开了脸颊,用朱色的单眼凝视着迪。 “……但是……我……” 无论怎样思考都没有自信。 对第一层进行调查,就算顺利找到那个光使者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再一次和那家伙一战。因为在迪的脑中光使者不是“敌人”而已经变成了“人类”。 就算强行欺骗自己进行战斗,最后的最后也一定无法做出攻击不会有错的。 那样的话结局就是昨天的二次上演了。 “……虽然对不起库蕾雅……大概还是不行啊。” 像是逃避似的背对库蕾雅转过身。 “迪!等一下!” “……抱歉。” 无法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了,迪跑了出去。 从背后可以听到库蕾雅的呼喊。 “——迪是笨蛋!才不管你了!那样子这一次真的要被处分了呀!” 她的声音发出了些许颤抖,似乎是在哭泣。 即使如此迪也没有转身。 失落的时候有一个可以逃避的场所真的是太好了。 一个人独处就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而且不遇上任何人的话也就不用担心阴暗的表情了。 因为这个理由,迪今天也来到了这里。 city·马萨诸塞第十层,另一个名字就是“管理阶层”。包含政府的重要机关和军队的演习场在内直径二十千米的庭院。在那中央,存在着被称为core·ter的设施。 从外观上一言以蔽之就是“鸟蛋”。 从定到底超过五百米的超巨大卵被十重二十重的防卫线守护着,傲然耸立在研究设施和政府省厅崩离的中央区中心。在那前面,迪用自己的id卡刷过了读取器。 卵的白色表面上,细小的门开了一个口。里面不仅黑暗而且没有人的气息。可以称得上是city·马萨诸塞心脏的这个设施无论有任何身份的人都是不允许进入的。例外只有两个,脑内写入了无法对设施内一切机器造成危害的保护程序的负责维护与检查的研究员,以及在诞生瞬间就被写入了同样保护程序的factory制造的魔法士。 双脚刚踏入内部,背后的门就立刻关闭并想起轻声的上锁声。 在没有打开照明的黑暗通道中摸索前进。在这里无法使用i-brain,因为迪的大脑最深处刻着在这个设施内不要启动情报演算的事项。用手扶着左边的墙壁,依靠冰冷的感触迈出脚步。脚下传来强化碳素构成的粗糙地面的颗粒感。流动在周围的寒冷空气中混入了少许臭氧的味道。 走了一分钟后终于停下脚步。 用自己的id卡在位于眼睛的高度上放出不可靠光亮的id读取器上刷过。 经过了短暂的停顿,右手边的墙壁无声的打开了。 广阔的空间就位于对面。 被装在各处的绿色灯光照亮的里面是平坦的圆形薄壳。根据很久以前调查的数据直径达八十米,天花板最高的位置有十米。迪就站在其边缘位置。 眼前的是生命维持槽的森林。 一个一个比迪的身高要高一倍的巨大玻璃圆筒从薄壳的一端充满到了另一端整齐的排列着。所有的玻璃圆筒都充满了浅桃色的羊水,并且通过五颜六色的配线互相连接,借助在薄壳外围设置了一圈的终端连接到外部的某处。 抬头仰视着最近的生命维持槽。 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在羊水中轻飘飘的浮着。 视线移向一旁。 那边浮着的是十四岁左右的少女。 迈出轻缓的步伐穿过玻璃圆筒组成的迷宫。在一直填满到视线尽头的无数玻璃圆筒中,年龄人种以及性别各不相同的孩子们在管子与电极的连接下浮在里面。浅桃色羊水中时不时生出的气泡表明孩子们至少在生物学角度来说是“活着的”。 明明不是如此。 他们或是她们明明算不上真正的“活着”。 在这里的数百名孩子们全都是从遗传因子阶段就由化学合成的“人造”魔法士。他们从“factory”的自动生产系统的培养槽中诞生,大脑从诞生下来的瞬间开始就被连接上电极。送入脑部的刺激作为模拟体验促进孩子脑内神经元的成长并形成i-brain的构造。 这个阶段中,幸运地能够获得高等级能力的孩子就可以从培养槽中获得解放,并被赋予作为factory的特工活下去的权利。 在这里的是不太幸运地孩子们。 由于决定遗传因子结构的乱数处理的反复无常而没能“诞生下来”的孩子们。 “……大家还好吗……?” 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淡淡的绿光,迪轻轻地低语道。 ——项目“wizards·brain·factory” 迪听说这个计划开始于距今四年前的公元二一九四年。 从十二年前的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开始的,人类世界崩坏的历史。能源供给的七成都依赖于阳光的人类对于覆盖住世界的铅色云层束手无策地投降了。以发电设备的所有权争夺为开端而引发的世界大战导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二百亿的人类相继死去,残存下来的人类都将生命寄托在了世界仅存的七座积层型封闭都市“city”上。 为了解决能源问题而被制作出来的,以魔法士的脑作为核心的永久机关“mothersystem”。 通过仅仅数名魔法士的牺牲而得以延续生命的人类集结起手上的一切力量,想要制造出取代“mothersystem”的新系统。 就这样,历经五年的庞大研究以失败告终的时候,人类不得不做出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city·柏林和city·神户共同研究的“天使计划”——“为了作为mothersystem和核心而进行特化的能力者”的开发计划。虽然在神户已经毁灭的现在,真相已经被淹没在了黑暗中,但是这个计划似乎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是,其完成体“no.4”在从柏林运往神户的途中失去了消息,而且后续的成果还没有得出。 总之,他们以“一体可以承受永久使用的核心”为理念进行着mothersystem的研究。 与此相对的,以可说是正相反的“开发廉价又可以大量生产的核心”为理念而成立的就是马萨诸塞州的项目“wbf”了。 不是将一切交给一个母核,而是并联起大量的核心使mothersystem得以维持机能。核心不是由研究员亲手制造,而是从完全自动化的工厂中生产出来。当然缺点也是有的。因为大量生产无法进 行微调,大多数个体在成长到可以正常使用的等级之前就死掉了,也无法避免完成的每一个核心的能力要比通常用手工制造出来的魔法士低下。但是采用这个方式的话就没有必要在核心的开发上投入大量生产力,只要数百体核心没有一起停止,mothersystem也就不会“死”。 连接大量核心来维持机能的同时,为了能替换数个月,偶尔数天就会“损坏”的核心,工厂时刻都在进行着下一个核心的培育。 这就是被称为“factory”的系统的全貌。 另外,这个计划给马萨诸塞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产物。 遗传因子设计用的乱数程序在制作出大量失败作的同时,创造出了数千体才会有一体的“规格外”魔法士。 具备异常知觉能力的个体,能支配物质存在几率的个体……作为魔法士具备极端特异能力的他们避开了成为“母核的零件”这一命运,并被赋予了作为factory的实战部队进行工作的道路。 至今为止诞生的“规格外”一共六十体。 其中特别是第三十三号的“dualno.33”的能力颠覆了至今为止魔法士的常识,是远远脱离常轨之物。 普通情况下,魔法士的i-brain会位于左脑或右脑的其中一个。 但是,迪的i-brain在左脑和右脑各有一个,一共有两个。 也就是说,迪让左脑与右脑的i-brain进行并列处理的话就可以做到同时发动两种能力了。 迪的能力基础是“骑士”。而且支持骑士强大的是“身体能力控制”和“自我领域”这两种各有长短的能力。 “身体能力控制”是通过改写自己体内的物理法则从而使运动机能获得提高的能力,但是无论由怎样强大的骑士来使用这个能力,能得到的运动速度到达一百倍就是极限了。相对的“自我领域”则是通过改写自己周围的物理常数从而创造出可以支配“不同的重力作用”和“不同的时间流动”的空间的能力,作为得到通常的数千万倍这种胡来的运动速度的代价就是在极近距离无法发挥其效果。或者该说不是对“肉体”而是对“空间”发挥作用的自我领域会自动让接近到使用者一定距离内的敌人得到和使用者自己几乎完全同等的超高速运动能力。 因此骑士攻击其他人的时候就不得不经过这样数个阶段的步骤,首先会使用之我领域接最大限度近到对手近前,然后解除自我领域并发动身体能力控制,最后发动攻击。 这就导致骑士出现了弱点。 从解除自我领域到启动身体能力控制为止的时间差会让骑士的行动出现致命的破绽。这是努力和战术怎样都无法解决的骑士的宿命,其他魔法士以骑士为对手的时候所采用的战术就是以想办法抓住这个破绽为目的。 但是,“身体能力控制”和“自我领域”两个能力同时启动的话就可以克服这个弱点。 在自我领域的内部能够启动身体能力控制的话就没必要特意将自我领域解除了。即使时间被加速的空间把对手包括进来了,在那之中进一步增幅了肉体能力的话骑士的优势也不会消失。 没有骑士必然会有的弱点,正所谓“规格外”的骑士。 最大的误算就是这名“规格外”是个不得了的胆小鬼。 迪无法杀人。即使是擦伤都会引起强烈抵抗。无论以多么快的速度挥动骑士剑,无论以多么乱来的力量压倒敌人,对手一旦受伤攻击就必然会出现踌躇。 当然,任务就失败了。 至今为止迪正经达成的工作连一件都没有。就连重要人士的护卫这种没有明确障碍的任务,都因为对袭来的恐怖分子感到同情而险些造成严重惨剧。数据的搬运,间谍的调查,杀人犯的追踪……对于这些数量众多的任务,迪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失败。 普通来说,如此成绩糟糕的特工会立刻在处理工厂中进行人格控制处理后回收为母核的零件。过去的三十三名特工之中,至今依然活着的包括迪在内也只有三名。虽然剩下的几乎都是殉职,但是其中也有和现在的迪一样成绩糟糕的,那些实验体很快被送往处理工厂,作为母核度过了短短数月的人生。 同样的命运之所以没有降临到迪的身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迪是“规格外的怪物”。 但是这种情况大概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了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处分。 库蕾雅一定会哭泣的吧。 但是迪也在思考那样是不是也好。 眼前排列着的数百体母核。 这些孩子们是电池。 单纯只是让名为mother的系统运行,让city这个千万人的生活圈维持机能的用完即弃的电池。这其中没有善恶,只有“将其停止的话一千万人的市民就会死”这种理所当然的现实。 即使如此,这些孩子们现在位于这里就相当于确实地正在拯救某些人的生命。 这些孩子们正在做的是自己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比起既不能杀人也不能守护的自己来说,这些孩子们要有价值的多。 ——考虑到这些,迪终于恢复了自我。 “……不行。” 思考这种事情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只有无限的消沉下去而已。明明是难得想到可以冷静下来才来到这的,结果却收到了反效果。这个样子就更不可能让任务成功了。 消沉的时候,遇到不顺心事情的时候…… “要想着顺利时的事情……没错吧。” 想到了很久以前库蕾雅教给自己的“拿不出活力时候的特效药”,总之先来实践一下看看吧。 的确,那并不意味着注定会失败。这一次做好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捕捉到犯人。犯人其实不是真正的坏人,而是有某种理由才不得不需要那份数据也不一定。也许问他“你就是犯人吧?”的话会意外干脆地就道歉从而顺利解决事件也说不定…… “……呼……” 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让心情好转的话,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麻烦了。 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加油吧。” 无力地嘟囔着,结果还是没打起精神。 从第十层到第二层使用层间升降梯的话只需不到十分钟。先乘坐一次可以让一百人同时利用的巨大升降梯下降,然后换乘绕city外圈运行的磁悬浮列车环线前往设立在第二层北部尽头的专用关卡。在那里完成徒具形式的id检查,在有着“四十八小时以内返回”这种内容的合同上打上电子签名之后,终于被授予了乘坐通往第一层的专用升降梯的资格。 如果亮出“factory”名号的话就不需要经过这些手续了,迪在到达关卡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真正到达的时候思绪就出现了混乱,觉得只有自己使用特权省略手续的话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这个原因。 把一直穿着的factory制服换成了白色的休闲外套和黑色的牛仔裤,并且为了不惹人注目将骑士剑“阴”和“阳”用布包裹起来放入背包,迪从诞生下来起第一次下降到了第一层。 “……哇……” 升降梯的门打开的瞬间,迪最一下子因为传入耳朵的繁杂吵闹声而震惊了。 从数字图书馆得到的知识和研究员们的传言之中擅自产生了“第一层是幽暗潮湿的,从大白天就有醉汉睡倒在路中的地方”这种印象,但是实际上亲身感觉到的第一曾和那种阴暗的想象画面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的确,因为没有合成影像的天空的缘故 明明还是白天却很昏暗,而且时不时吹过的风会带着潮湿的空气,道路的两侧也确实有醉酒的大叔倒在那里。 明明是这个样子,可是这份活力是怎么回事呢。 迪无意识的呆立在原地。 从升降梯前的广场笔直延伸出去的主干道被人们的怒号支配了。数不清的露天店铺和围在周围的人潮。店里的商品也是各种各样,有在竹篓里装着堆积如山的演算单元正在贩卖的店家,在其一旁就是把毛巾卷在头上的大婶在啪啪的敲打着货台,大声叫卖着自家产蔬菜的好处。对面的窗台上考得恰到好处的肉的诱人香味在周围弥漫,其后面的空地上孩子们正成群结队的吵闹着。路上人头攒动,已经到了无法径直前进的程度。那边才听到有人大喊“有小偷!”这边就有两个男人似乎就肩膀撞到了还是没撞到而殴打起来。 这幅景象简直就是祭典。 迪只作为知识了解的,人们的自由活动。 对于这种热闹实在是不擅长啊——就在思考着这种事情。 就在这时。 “……嗯?” 放在外套里侧口袋的便携终端发出轻微震动传达出有消息送来的信号。慌忙从人潮中离开滑入了距离主干道一条街外的小路。 呼出立体影像显示器之后看到的是来自库蕾雅的邮件。 附上了第一层地图的邮件中,只写了“给我振作”这样一句话。 直径二十千米的圆形地图上画出了红圈和箭头,指示出了和迪现在现在所处的西南地区正好相对的东北部的外围附近。 去调查一下这里,似乎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库蕾雅。 在心中如此呢喃,迪走向了磁悬浮列车环线的车站。 库蕾雅所指出的地点是建材搬运通道的出口。早已崩塌的高层建筑背后,在黑压压压下来的巨大钛合金墙壁下的平原上,被丛生的杂草埋没的地方孤零零地开着一个小小的洞口。试着用终端的数字图书馆进行检索却完全没有留下一点儿资料。恐怕是一百年前的city建设时期所使用的东西吧。 仔细调查了洞穴的入口。地面积下的沙尘上有拖动某样东西留下的些许痕迹。再仔细看还可以看出有什么人想要消除自己的足迹的迹象。进一步对周围进行详细调查之后,这附近一带的地面是没有经过任何铺装的土地。既然如此,会留下足迹也毫不奇怪。 “……有了。” 在距离洞穴稍远的草原和道路的界限上发现了又小又浅的足迹。除此之外还无法发现任何细小的异常。恐怕这个足迹的主人为了不让自己的痕迹留下而多加小心了吧。但是对于魔法士对手来说那种努力是无意义的。随意铺装的柏油路上,如果是普通人就无法注意到的程度的细微足迹正一点一点延续着。 点了一下头,迪开始迈出脚步。 提心吊胆地沿着一旁并排着和棚屋无异的废屋的寂静小路前进。和最初降下来时所处的西南地区截然不同,这附近几乎感觉不到名为活力的东西。即使偶尔会有人出现,也净是似乎对一切都精疲力尽了的老人或是眼里只有胡闹那种年纪的孩子,所有人都一样以一副“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的眼光盯着衣着整洁的迪。 因为无法忍受刺过来的视线,迪跑了起来。 说起来,还有库蕾雅教给自己的事情。 第一层并不是从最初就全部开放了,当初的开放区只有西南的一个区域而已。因此那个地区那个地区在第一层中是整备的比较好的。与此相对的,最晚被开放的东北区域几乎是处于和荒野没有两样的状态。必然的,来到第一层的难民中最底层的“一无所有的人”就会被赶到东北区域。 跑了五分钟左右到达了贫民窟的尽头,虽然使用身体能力控制的话就不用如此辛苦了,但是说不定会在什么地方被“光使者”发现。 眼前的是花哨的风俗街。 用脑内时钟确认了现在时间虽然是“下午三点十五分”,可是立体影像已经在店铺的看板上闪烁跳跃了,身着下流服装的大姐和大哥们大声的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视线和位于道路对面的姐姐对上了。 朝迪作出了一个妖艳的微笑同时抛过来一个媚眼。 一下子鲜血上涌,迪逃跑似的跳入了小胡同。 做了一次大大地深呼吸让躁乱的心脏平静下来。细微的足迹在小胡同的地上笔直地延续出去。这里那里到处堆积着的垃圾袋正散发出恶心的气味。由于两侧耸立的建筑物遮蔽了阳光,小路上就和夜晚一样黑暗,而且散发出什么地方有人死了的气氛。 “……啊嘞?” 走了三十分钟左右之后,迪停下了脚步。 ……就这样,从这边过来,这样前进……啊嘞……? 一直延伸到这里的足迹到处都找不到了。想到会不会在刚刚通过的十字路口弄错了于是试着稍稍返回了一些。 果然还是找不到。 完全跟丢了。 ……冷静。 在棚屋近前总算是让心情平静下来了,这才使用便携终端的地图确认自己的所在位置。这里恰好是东北地区的正中。在被分为数个区域的风俗街的其中之一的南面。对照着地图又稍稍前进了一点,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风俗街与风俗街交界的位置上,像是居住区的一角。 从花哨的电子装饰和垃圾山中获得解放,数十栋左右比较正经的住宅就整齐地位于此处。 ……喔…… 看到这种风景内心一下子就变得平和起来。从生下来的时候起就在研究所的宿舍中生活的迪对于“自己的家”这种东西自然而然地抱持着憧憬。当然在第二层之上存在着居住区,但是白色四方形的统一建筑不知为何像是坟墓一样,一点儿都不能带来“家”的感觉。 这里到底会住着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不觉就高兴起来,迪开始对眼前这栋住宅展开这样那样的想象。 这个时候—— “你在干什么?” 忽然从身后传来声音。 沉浸于空想而无视了周围的迪反射性地采取了和军事训练时候一样的行动。 以惊人的气势转身,挥出的手碰到了某样东西。 “……呀”,传来了有些可爱的悲鸣。 迪眨了眨眼。 娇小的女孩子跌坐在了地上。 “好痛……” 女孩皱起脸,缓缓地站起身。长长的金发绑成了一条马尾,是一名十岁左右的白人少女。看起来很痛地按摩着被格子短裙包裹住的腰部,用充满了责备的蓝色瞳孔注视着迪。 身边装在包里的合成肉与蔬菜散落了一地,空荡荡的购物袋还握在女孩子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明白了。 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抱……抱歉!” 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总之先伸手准备捡起脚边的洋葱。 就在半途。 “——请不要擅自用手摸。” 保持着伸出手的样子,迪就像是在做某种体操一样僵在原地。 女孩说话的音量既不是很大,语速也不是很快。但是平淡又冰冷,就和军队的行政官员大婶朗读命令书时一样的语气比起普通的怒吼更让人感到严厉。 将动弹不得的迪完美地无视,女孩开始将散落的食材一一捡起。以干脆利落的动作眨眼间就将肉与蔬菜收入了购物袋。女孩再一次确认袋子内部,接着以说出和“就在刚刚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才说过的话时一样的态度看向迪。 “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句 话,迪才终于得以停下“捡洋葱体操”的动作。 就这样直起身,站在比自己要矮二十公分的女孩子面前拼命搜索起用词。 “这个……我是……那个……” “有什么事吗?” “……那个……抱歉。” “刚刚就听过了,那句话。” 一下子就陷入了尴尬无助的情况。 “……是呢……才不是!呃……我是”,说着就越来越烦恼起来,“……抱歉。” 已经连为什么要道歉都搞不清楚了。 女孩面对这个样子的迪只好呆呆地仰视着,接着呼的叹了一口气。 将双手提着的购物袋朝迪递了过去。 “因为很重,所以请帮我拿着。” “……诶?” “那么想道歉的话,就给你个机会好了”,微笑着这样说完,女孩迈出脚步,“我家就在不远的前面。” 知道了自己从刚才就一直仰望着的就是这个女孩的家之后,迪吃了一惊。 几乎是强行被带进家里的迪,从玄关穿过起居室之后首先被带到了厨房。 “……蔬菜放在这里,肉放在那边。这个和这个晚饭要用到,所以不要放到冰箱里……剩下的,就请随便放在那边的台子上吧。” 单方面的留下了指示之后,女孩消失在起居室中。被一个人丢下的迪总之先拿起了被放在袋子最上面的胡萝卜,这才忽然回过神来。 “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话说到一半,忽然重新思考起来。 在失去了线索的现在,就只剩下在足迹消失的地方附近打听一下这一种选择了。就算试着再次检查足迹的数据对犯人进行分析,也是回到“上面”之后的事情了。既然这样,在几乎偶然的情况下和附近居民结识的情况不如说正是个好机会。虽然感觉娇小的女孩子稍稍有些靠不住,但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得到关于可疑人物的情报…… “……想象情况顺利时的事情可真困难啊,库蕾雅。”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取得进展的话,那么谁都不需要吃苦了。 迪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开始收拾起买来的东西。 将肉和野菜分别放入冰箱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在留意着起居室内的情况。正在哼唱着的大概就是那个女孩子吧。这个家里似乎没有其他人在。稍稍有些担心起来。让陌生人如此轻易地进入家中,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如果是坏人的话可该怎么办啊。 “——咖啡和红茶。” “哇!” 在陷入沉思的迪的眼前,女孩忽然探出头来。 “想要哪一种?” “诶?那个。” 理解到“哪一种”是指什么的时候,已经过去三秒钟的时间了。 “……我要红茶,拜托了。” 红茶是吗,这样回应之后女孩又一下子把头收了回去。 塞莱斯蒂·e·克莱因,略称就是谢菈。 这就是女孩的名字。 “呃,塞莱斯蒂小姐……还是该叫……小塞莱斯蒂?” “谢菈就可以了。” 将刚泡好的红茶倒入茶杯,谢菈似乎不太感兴趣的回答。起居室的桌子上除了放置着两人分的杯子和茶壶之外,还放置着装有砂糖的瓶子,甚至连合成的蜂蜜都排在一起。在迪所生活的上面阶层提到“红茶”就是指混入了化学香料从而获得香味的砂糖水,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真正的红茶了。 一只杯子被放到迪的面前,里面茶水还在飘着热气。 “谢菈小妹妹……” “不是谢菈小妹妹,是谢菈。” “诶?……啊……”,面对忽然而来的先发制人,稍稍畏缩了一下,“那个……这个家里没有谢菈之外的人在吗?母亲什么的。” 说到母亲的瞬间,似乎看到谢菈那漂亮的眉毛稍稍吊起。 “……从今早就和朋友一起出门了。” “这,这样啊……”,看来似乎是不可以触碰的话题,“那父亲呢?” 谢菈一下子闭上了嘴,偷偷的看了一眼立在房间角落的照片。 “在八年前生病去世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抢在想要说什么的迪之前继续说到,“道歉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啊,抱……不对,呃,所以……” 就算被这样说,迪也完全不知道除了道歉之外该做什么才好。 “……但是……果然还是,抱歉。” “明明说了会生气的……”,谢菈呆呆地念叨着,嘴角稍稍放松下来,“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大哥哥的名字,该如何称呼呢?” “……诶?” 忽然被叫做大哥哥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指谁,外表上先不说,实际论生下来的时间的话这个孩子应该远比自己“年长”。 “我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叫迪,请多指教。” “全名是?” 这可是相当严峻的问题。 “……dual,no.33” 谢菈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你是把我当成傻瓜吗?” “真,真的是这样啦!那个,虽然也许是有点儿奇怪的名字。” “是非常奇怪。” 谢菈的话里没有丝毫客气。 “但,但是是真的……所以……我是,那个……政府研究所的实验体……” 一边语无伦次的进行说明,一边拼命的转动脑筋。将自己的立场挑明的话之后的事情会不会更顺利呢,自己是人造生命这件事不知为何就是有种想要隐瞒的想法。 “所以……我们这个机关所属的人全都被冠上了……这种奇怪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是连自己都觉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的说明,意外的一下子就被谢菈接受了。无论用词和态度如何成熟,小孩子终究只是小孩子而已。 谢菈往红茶中加入了少量蜂蜜,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念叨着“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是指?” “最初看见的时候,就在想迪君是不是‘上面’的人了。” 明明是被外表比自己年幼的女孩子称呼为“迪君”了,却不可思议的没有感觉到违和感。 “为什么?”,就这样把没有加入任何东西的茶举到嘴边。 “因为看起来很迟钝的样子。” 差一点就把喝下去的红茶喷出来了。在千钧一发之下放下杯子,咳咳的咳嗽起来。谢菈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了一口“蜂蜜红茶”。 “那么,你在我家前面是想要做些什么?” “……是在,找人。” 谢菈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像是感兴趣的表情。 “是怎样的人?” “那个,还不太清楚。” “……你是在耍我吗?” “不,不是那样!”,慌忙摇头,“所以说……是事件的犯人。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但是知道是逃到了第一层……我不把那个人抓住不行。” “抓到之后,要怎样?” 那是…… “我想……大概会是死刑。” 没错。 即使迪没有将犯人杀死就解决了,那个人的命运也已经被确定了。 “那个人是魔法士。……昨天一天之内就杀死了好几十人。” “魔法士……是指像超能力者一样的人们吗?” “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 也是呢,迪失望了。 即使如此也要加油,至少在问些其他的事情。 “在这附近,有那样的人居住的事情……” “没有听说过”,这样说完,谢菈有稍微思考了一下,“但是,附近的人们也许会知道什么也说不定……因为和各种各样的客人有过交谈。” ——接着。 不假思索地,越过桌子探出身体。 “能否带我去那些人所在的地方?” 谢菈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可以是可以,不过请等到明天。……毕竟差不多该是大家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从现在起开始工作……”,已经傍晚了,刚想到这才总算是理解了,“那些人们在哪里工作?” 谢菈指向了繁华区的方向。 “是在那边的店里。” 果然。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不得不放弃了。 “……那么,虽然很抱歉,但是明天的领路能否拜托你……大概,谢礼就由政府的经费来……” 还没说完,迪就停下了。 不知什么时候谢菈已经离开座位站到了迪的旁边。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呢,她正抱着两件围裙。 自己将较小的那件粉色围裙穿好,接着将嫩绿色的那件递了过来。 “……什么?这个。” “是围裙啊。” “不是说这个,为什么给我……” “因为在妈妈回来之前不把晚饭准备好不行。” ——忽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难道说……我也要帮忙?” “先从给蔬菜去皮开始。” 稍稍翘起嘴角,谢菈回答道。 —————————— city·马萨诸塞第一层东南地区的郊外。在古老的天主教<旧基督教>教堂的背后有一片墓地。 孤零零位于崩塌的高层建筑群缝隙中的静谧的空间。经过精心裁剪的青草坪上,大小形状内容都各自不同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虽然几乎所有的墓碑上都被刻上了名字,但是其中也有无铭的墓碑。 行商人,便利屋,娼妇,醉人,无名的路人—— 所有人的死都是平等的。 在一座墓前,玛丽亚停下脚步。 祐一也跟着她停下。 朴素的石造墓碑上刻着“沃尔塔·d·克莱因”这几个字。 “……是丈夫”,在目前蹲下身,玛丽亚静静地献上花束,“……就算这么说,真正的墓其实在瑞士,这下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了。” 祐一摘下了遮阳镜。 “死了吗?” “八年前,因为恶性的肺病……”,站起身轻轻地抚摸着墓碑,“是个很温柔的人。救下了逃跑之后和军队周旋的我并藏在了自己家里……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因为是那个时代所以没办法举办结婚典礼,但是在瑞士的小村庄里租了一栋房子,两个人像是普通的夫妇一样生活……” “你是魔法士这件事呢?” “……最初是隐瞒着的。那个人似乎也以为我只是普通的逃兵。……告诉她是在被求婚的时候。‘我不是普通的人类,那样也没关系?’这样问了。” 转身面向祐一,玛丽亚似乎很怀念的眯起眼。 “那个人吓了一跳呢。但还是笑着对我说‘那样也没关系’……我就像如果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想普通人一样得到幸福。” “结果生下来的就是那个孩子吗?” 玛丽亚是的点了一下头。 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霾。 “谢菈被生下来的时候那个人也是很温柔的说着‘无论是如何被生下来的都没有关系,这孩子也好你也好对会让你们幸福的’……因病倒下的时候也是,每天一个劲地在说着那孩子的事情。因为是喜欢唱歌的人,所以等病好了就为那孩子作一首曲子这句话就成了他的口头禅。……你想想,从雪那里学来的‘perfectworld’。两个人经常代替催眠曲唱给那孩子听呢。虽然那孩子已经不记得了……” 玛丽亚像是在歌唱一般诉说着过去。 但是对于她的话,祐一却产生了些许违和感。 ……无论如何被生下来? “雷诺阿,不,玛丽亚,你的女儿是……” “谢菈是我经历分娩之痛产下的我的孩子。那是真的噢。……但是,祐一想到的事情我大概也猜到了。” 玛丽亚轻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是魔法士……和我一样,是光使者。” “不可能……”,祐一发出了呻吟。 的确,那种事情的几率不是零。即使是像祐一和玛丽亚这种通过外科手术植入i-brain的“后天性”魔法士,其遗传因子上也必然被刻上了“作为魔法士”的情报。接受i-brain植入手术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施与了抑制排斥反应的遗传因子改写处理。 但是。 “将魔法士能力遗传下来的几率……本应该是在数千万分之一以下才对。” “是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玛丽亚极其平淡的回答,“但是,现实就是那孩子诞生了。……也知道了遗传因子的改写会导致这种情况。” 祐一感觉到有某种冰冷的感觉爬上背后。 如果就如玛丽亚所说的话,那名名叫谢菈的少女就隐藏着无法估量的价值。既没有接受i-brain植入手术,也不是从培养槽中化学合成而生,而是纯粹“自然发生”的,恐怕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魔法士。对于情报控制理论的研究者来说会是无论付出怎样的牺牲都会想方设法入手的贵重样本。 这种东西的存在被city自治政府察觉到的话会怎样。 “……那个孩子知道自己是魔法士这件事吗?” 玛丽亚静静地摇了摇头。 “谢菈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由我将记忆和i-brain封锁起来了。那孩子初次使用力量记得是在四岁的时候吧……”,说到这里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谢菈是天才哦。刚生下来的时候,在没有经过任何调整的情况下就见识到她能够操纵全部十二个d3。……即使在现在那孩子脑中的i-brain也在继续成长着,已经到了我写入的临时保护随时被破除都不奇怪的状态了。” “……处于成长阶段的婴儿的话就不用说了,在脑部已经成长发达的现在想要再一次加上保护已经是不可能了……吧。” 玛丽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仔细想一想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对于那孩子来说,从今以后具有力量是必要的……为了……活下去……” 话说到一半就中断了。 “玛丽亚……?” 怎么了,刚想这样问,祐一就语塞了。 突然,玛丽亚像是崩溃了一样倒向墓碑。 用手掌遮住脸,手指仿佛要嵌进去一样用里压住太阳穴。身体折成了く字形,不断痛苦地喘息着。 “玛丽亚!振作一点!” 即将倒下的她的身体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祐一抱住了。 “实在……对……对不起……。没事的……只是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可是……” “真的……很快就会没事了。” 就如这句话所说,她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恢复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祐一的怀抱中站了起来。 “……让你看到丢脸的样子了呢……但是这样子就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会叫你来……我已经 活不久了。” “玛丽亚。你的大脑……” “没错。因为情报的过负荷将i-brain烧毁,脑细胞正在逐渐坏死。……虽然只是自己的检查不是非常准确,保守估计大概还有一年左右吧。” 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玛丽亚回答道。 “是在大战中过度使用力量了吧。就是所谓‘freezeout’吧?普通就和city的母核所引起的现象差不多……这方面祐一应该更清楚吧?” “……是啊。” 关于“city·神户”崩坏的来龙去脉和雪的最后,已经全部告诉她了。身为玛丽亚的亲友,同时又是祐一恋人的七濑雪作为city·神户的母核而死了。一想到这件事,即使现在也会感到心脏被荆棘穿刺的疼痛。 如果她的话,现在这种情况会说些什么呢。 虽然思考了几秒钟,结果也只能想到平淡无奇的词句。 “……玛丽亚,从现在的工作收手吧。这样继续使用i-brain下去的话真的就会引起脑死亡了。” “已经迟了……” 玛丽亚闭上眼,拒绝了祐一的劝告。 “我自己很清楚的。即使是在没有使用魔法士能力的时候,我的大脑也在确确实实的逐渐崩坏。不过的确不使用魔法的话至少可以延续一点寿命也说不定……”,说着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只不过,只要我这条命还在,就想要尽可能为那孩子多做些什么。” “……模仿便利屋的做法就是你能做的事情吗?” 真严厉呢,玛丽亚笑着说。 “我只是按照委托人的委托办事而已。把入手的资料交给运输的人之后将收到的报酬全部留给那孩子。” “委托人?” 没错,玛丽亚点了点头。 “‘贤人会议’——那群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组织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或许那群人的真面目是某和city的研究机关,我只不过是在city的势力斗争中被利用了而已也说不定。……但是,就算是那样也没有关系。对我来说只要那孩子幸福的话就够了。” 像是在夸耀一般挺起胸膛。 面对这幅姿态,祐一呼了一口气。 十二年的那一天,哭着说到“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而战斗才好”的战友已经不在那里了。 而在那里的是为了最爱的女儿而赌上一切的一名“母亲”。 “……你已经找到了呢,你战斗的理由。” “是的。” 她的回答没有一丝阴暗。 也正因为如此祐一才无法接受。 “可是……既然是那么重要的女儿,为什么不更温柔的对待。” 不光是限于昨晚的事情。今早也是,没有对准备好早饭的女儿说一句话,对问到“要去哪里?”的女儿只粗暴地留下一句“和你没关系吧”。 “那样子的话……你会被女儿讨厌的。” “那样就好了”,玛丽亚自豪的笑容稍稍出现了扭曲,“因为我在为了让她讨厌而努力嘛……因此这两年间,那孩子一次都没有注意到过我做的事情。我晚上出门也好,受伤了回去的时候也好,那个孩子都没有在乎。大概就算我死了那孩子也不会哭泣……那样子就好。” “你……真强啊。” “从以前开始名为母亲的人就注定是强者了哦……不知道吗?” 风吹起来了。 绿色的草坪发出的声音奏响了如海浪的声音。 在那之中。 玛丽亚以威风清澈的声音高声歌吟诵起来。 “无论被那孩子怎样讨厌,无论这双手被多少鲜血弄脏,只有那孩子我一定会让她幸福——这就是我战斗的理由。” —————————— 晚饭决定做咖喱。 本来想在妈妈回来之前一直等着的,但是那样做的话会让妈妈发火,所以就决定直接吃掉了。因为自己一个人吃很无聊,所以也让迪君一起吃了。 好吃,被如此称赞了。 迪君离开并且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妈妈回来了。朋友也一起。他是日本人,虽然没有请教他的姓名,但似乎是叫做祐一先生。立刻开始为两个人准备晚饭。虽然祐一先生称赞好吃,但是妈妈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就算问今天一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肯定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就放弃了。 洗完澡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之后,头脑里已经一片混乱了。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稍稍梳理一下的话就跟不上了。 有母亲过去的朋友来访这还是第一次。 是怎样的人呢,实在是非常在意。 本来是想要问问妈妈年轻时候的事情的,昨天刚想要提起这个话题就把妈妈惹怒了。还说“不要问多余的事情”,妈妈摆出了一副特别可怕的表情。 但是很在意。 想到提起勇气明天再去问一次。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今天生来第一次交到了男孩子的朋友。 虽然年纪应该比自己大却用“男孩子”来称呼或许有些奇怪,但还是认为迪君用“男孩子”来称呼是最合适了。 不知为何有些呆呆地。 光是在道歉。 “上面”的人大家都是那样子的吗?这样思考着。 “……啊。” 想到一个好想法了。 妈妈和祐一先生的事情。 既然去问也不会告诉自己的话,自己调查不就可以了。 去“上面”的话就有图书馆这种设施,可以调查比普通终端详细数千倍的各种事情,之前附近的姐姐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去那里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弄清楚什么了。 虽然法律上规定我无法前往“上面”,但是拜托迪君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办法了。 就这样做好了。 谢菈作出了决定。 明天就帮迪君带路。 因为不做便当可不行,就决定五点起床吧。 ……迪君,喜不喜欢煎蛋呢。 谢菈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起来。 那一天,谢菈变得比平时稍稍心情愉快了一点。 第三章 骑士与公主 ~libraryexplorer~ 从city·莫斯科让船全速飞行了一小时又两分钟。用于完成了运送任务的库蕾雅到达马萨诸塞的时候,脑内时钟早就已经切换到了七月三日,黎明也很快就要到访这座城市了。 “真是的!为什么会弄得这么晚啊……!” 第十层·军用港口。从fa-307上下来的库蕾雅将船的整备交给负责的技师,归还报告也随便应付了一下就跳上飞行器。完全无视法定速度地快速穿出连接通道之后奔向了已经拂晓的街道,到达军队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刚过的时候了。从驾驶席上跳下来之后头也不回的奔跑起来。目标是一共三十七层的宿舍最上层。进入电梯拍打按钮,不耐烦地盯着门上的数字从“1”开始顺次增加。 在通往三十七层的过程中停止了好几次。门的对面出现的当然是马萨诸塞自治军士兵的身影。愉快地聊着天的人,正独自忍耐着哈欠的人……所有人在看到库蕾雅那张脸的时候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接着无视电梯快步走开了。是不想和“factory”的魔法士扯上关系呢,还是被眼罩遮住的表情很恐怖呢。虽然一直都是这样,但还是有些受伤。 “……也好。没什么的。被你们讨厌什么的……” 想到是不是要试着向议会提出把自己二人的宿舍和军队的宿舍分开。 在到达三十七层的同时,全力地跑了出去。在city天花板上升起的合成影像的太阳从天窗的对面照亮了走廊。和私服姿态的研究员互相打过了招呼,从位于转角处的自己的房间前路过,从写有“禁止在走廊里奔跑”的警告标语前穿过,目标是三十七层的最里面,挂着刻有“dualno.33”牌子的煞风景的门。 深呼吸几次调整呼吸,用很久以前制作的伪造id干掉了门锁,不容分说的挤进了房间。 “迪!早上好!今天的早饭……诶……啊嘞……?” 在没有人影的起居室中“看”了一圈,库蕾雅侧起头。 本来以往这个时间的话迪应该正埋头于早上的准备,房间正中的桌子会被胡乱脱下的睡衣与factory支付占据着的。一边戏弄慌张说着“正在换衣服,可别偷看啊”的迪一边做早饭给他可以是库蕾雅每天的例行公事,但是今天不知为何没有看到迪的影子。浴室也好厕所也好,不像是躲起来了。衣柜中还挂着洗好的制服,大概是一次都还没穿过就这样挂起来了吧 ……难道,还在睡着也说不定。 重新这样思考之后走向了里面的卧室。无声地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床铺。唰的掀开了被子一瞧,里面空空如也。到处都没有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在枕边放着一张便条。 ‘——给库蕾雅 因为要继续昨天的调查,所以今天一早就出门。’ “……什么嘛。” 一下子没了力气。库蕾雅扑倒在冰冷的床上,接着一个骨碌转成了仰躺的姿势。 将便条团起来投入垃圾箱,接着摘下了盖住双眼的眼罩。 “就算没有我,也在努力着啊……” ……明明难得想要给他帮忙地说。 明明应该是感到高兴的事情,库蕾雅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 —————————— 和存在着合成影像天空的“上面”不同,在第一层中每天时间的流动是由配置在整个市内的照明系统的出力来表现的。 非常暗的是夜晚,稍暗的早上,嘛,也不能说是不亮吧?以这种程度终于到了上午,能够断言很亮的时间每一天能有一个小时就非常不错了。那个照明系统每天的状态有好有坏,因此“日照亮”也参差不齐,第一层的人就将其称为“好天气”“坏天气”—— 这些是谢菈做出的说明。 “所以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样子?” 从脑内时钟来看,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尽管窗户外面以city的感觉来说只能是傍晚程度的亮度而已。昨天初次下来第一层的时候虽然迪认为“还真是暗啊”,但是据谢菈所说昨天似乎称得上是几个月难得一次的大晴天。无论city全体的能量供给不足到何等程度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大概谢菈的皮肤会如此白皙不光是天生的原因吧。 仰望着被窗框切下来的四方形铅色“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将带有甜味的煎蛋放入口中。 “好吃吗?”,谢菈问到。 因为嘴巴被塞得满满的于是只能点头给她看,谢菈稍微放松了嘴角,“太好了”地低声念叨着。 位于风俗街与风俗街缝隙中的谢菈的家。迪以和昨天同样不起眼的便服姿态坐到起居室的桌前,和谢菈两人吃着便当。夹有土豆沙拉的三明治配上合成肉的维也纳香肠和煎蛋。谢菈的手制便当虽然朴素却很用心,味道也经过了仔细研究。老实说,迪认为和库蕾雅制作的料理可说是不相上下。 “……迪君。” 正在将热红茶倒入杯子的谢菈开口说到。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却比平时稍稍压低了声音。 “今天真是很抱歉,的说。” “诶?”一瞬间没能搞清楚状况的迪侧起头,“……啊啊,这样啊。不用介意的。毕竟谢菈也是没有恶意的。” 从结论来说,从早上开始耗费了近两个小说向周围居民进行询问可以说完全是徒劳无功。 在谢菈的介绍下聚集起来的十几名男女,对着“知不知道魔法士的事情”,这样问的迪齐声作出了“不知道那种家伙”的回答。其中还有光是听到“魔法士”这个词就露骨地表现出胆怯的人,这让迪稍稍有些受伤。就算如此还是努力说出“能够提供情报的话会给予报酬”之后,虽然有一个人说“心中有数”,但是进一步询问的时候却只是故乱编造,着实令人失望。 在那之后,有好几个将迪误认为是女孩子的姐姐提出了“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工作?”的劝诱,在表明自己是男孩子之后这一次又轮到几个哥哥提出了“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工作?”的劝诱,就在而是分钟左右之前才终于趁着混乱逃出来。 迪君真是受欢迎呢,虽然别谢菈这样说了,但是完全没有感觉到高兴。 “……算了,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顺利的话,就任何人都不不要辛苦了。” “那样说也确实没错。” 想要自我安慰一下结果一下子得到了赞同。对话停了下来,总之先专心于用餐。一心将漂亮切成八份放在篮子里的三明治吃进嘴里。 就在吃完属于自己那四份的时候,注意到了谢菈正投向这边的视线。 “怎么了?” 谢菈以认真的表情在篮子和迪的表情之间来回看了看,又重复了一次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好吃吗?” “好吃哦。” “好吃到怎样的程度?” 那是什么,这样想了一下之后迪礼貌地答道。 “非常的好吃。” “这样啊”,谢菈忽然把脸转向一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很高兴。” “诶……” 迪对于意料之外的反应感到了疑惑。光是态度的话只能看出是在生气,但是看来这对谢菈来说似乎就是高兴的表现。这样的谢菈还是第一次看到。 被称赞好吃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不……毕竟谢菈不是每天都在做饭吗?那么平时对妈妈……” “妈妈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我说‘好吃’”,谢菈的肩膀稍稍耷拉下来,“我昨天是第一次被别人称赞料理做得好。” “怎么会……” 明明这么美味。 “没办法的”,谢菈依然低着头继续说到,“因为妈妈讨厌我。” 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就算是迪也当然知道会有这样子的家庭。父母虐待孩子,或是反过来孩子杀死父母之类的事情,在公元一千年的过去就已经不奇怪了——这些作为知识知道的很清楚。 就算明白也无法接受。 对于从生下来起就“独自一人”的迪来说,为什么难得有家人却不能和谐相处实在是无法理解。 谢菈抬起头。 愤怒也好,哭泣也好,微笑也好全都没有,只有一如既往的表情。 “但是我同样也讨厌妈妈,所以是不相上下……”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这样低声说完之后就把已经空了的篮子拿到了厨房。 迪觉得不太舒服地拿起杯子和茶壶之后站起身。 跟着谢菈走进厨房,开始帮她收拾起来。自己用的餐具字迹清晰。这是被库蕾雅硬生生敲进来的生活的铁则。 “……啊,对了”,倒掉茶壶中残余茶叶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关于礼物的事情,还没决定好吧?” 谢菈停下了洗碗的动作而且中断了哼唱,转过头看向迪。 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稍稍睁大了眼睛。 “但是……走访调查失败了呢。” “那不是谢菈的错哦,……不仅好心地帮我带路,而且便当也很好吃。” 会提供带路的谢礼这件事昨天就和谢菈约好了。虽然说实话完全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要拿出怎样价值的礼物,但是好歹是factory特工的迪还是有一点可以自由动用的资金的。 如果是给这个孩子礼物的话,我想是没问题的……大概。 “所以请不要客气的收下吧。” “……我知道了。” 谢菈将沾满泡沫的双手洗净之后转身面向迪。 “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但是……”,难得的停顿了一下,“那个……那份礼物……不是金钱就不行吗?” “想要什么?” “有意见想要拜托迪君的事情……那个……” 谢菈竟然会吞吞吐吐的,这种情况迪还是初次见到。 双手背在身后摩擦着,低着头用眼角观察着迪的表情。 看到这幅姿态才重新认识到,真不愧是十岁的女孩子啊。 “……说来听听吧”,迪作了一个微笑给她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的话什么都可以。” 说出了过于大意承诺。 谢菈抬起头,稍稍放松了表情,是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说出了不得了的一句话。 —————————— 第二天,七月四日。迪和昨天一样留下了给库蕾雅的便条,身穿休闲外套和牛仔裤,将两把骑士剑和彻夜制作的伪造id放入背包之后跑出了军队的宿舍。 乘坐层间升降梯来到第二层走向北部郊外的关卡。完成徒有形式的手续穿过通向第一层的大门。脑内时钟表示出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即使是这样一大早的时间,中央大厅也依然人多混杂。大概是在晚上第一层玩乐的市民正在排队等待“归国审查”吧。 打算下降到等待汇合的场所,可是考虑到说不定会引起警备士兵的怀疑于是混入了走向升降梯入口的人流之中。走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抓住时机换到反向的人流中,装成从“下面”回来的市民回到大厅。 被夹在从升降梯到正对面的大门前之间的,宽广到足以打棒球的大厅最外侧的寂静一角。 坐在为了省电而每天只喷两次谁的喷水池边缘,谢菈以比平时稍微更适合出行的打扮踢着腿。 注意到这边的身影之后小心地挥了挥手。 “迪君,早上好。” “嗯……让你久等了。” 在一旁坐下,迪从背包中取出了伪造的id卡,并在警备士兵看不到的角度交给了谢菈。 “给你这个……磁悬浮列车环线也好,层间升降梯也好都可以用这个搭乘。虽然我认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是在必要时刻意外还是请尽可能的藏好哦。” 谢菈接过卡片之后先是放入了口袋,又很快取了出来开始仔细打量起来。翻过来翻过去,用手指轻弹,改变角度调整称心的光亮……简直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谢菈?” “啊!对,对不起……的说”,手忙脚乱地将卡片收入口袋,“……但是,真的可以吗?暴露的话迪君会被训斥。” 稍稍低下头正是真心在替自己担心的证据吧。经过三天的相处,对于这孩子的感情表现总算是能够弄明白了。 作出了竭尽所能的爽朗笑容回答道。 “不用那么担心也没关系,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哦。” 虽然万一被发现就不只是被训斥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了,这句话就先放在心里。迪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协助偷渡入境”最轻会被判处剥夺市民id,是与谋杀同等程度的重罪。 ——有无论如何都想要调查的事情,所以可能的话想要请你帮忙把我带到上层的图书馆去。 对于谢菈提出的这个愿望,迪在最初还以为是某种玩笑。 无论如何发挥factory的权威,那种事情都不可能轻易做到。对于打算想办法拒绝的迪,谢菈说着“拜托了”并低下头,接着她以稍稍比平时更热情的语气竭尽全力地开始说到。 更详细的说,似乎所谓想要调查的事情是指“妈妈”的事情,因为谢菈自己对于自己的母亲·玛丽亚年轻时候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且玛丽亚是从不会提起关于自己过去事情的人,谢菈也因为“反正就算问了也不会告诉自己”而放弃了,但是自从几天前自称是友人的男人造访以来,就开始对男子与母亲的关系在意的不得了。 根据谢菈所说的,那个男人带着巨大的剑。 就是这样的剑,看到了谢菈所画的图之后迪惊讶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如果迪的记忆没错的话,那是骑士剑——而且恐怕还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剑。 与人类的身高相近的长大刀身,和镶嵌在剑柄上的真红晶体。虽然谢菈只看到了收在黑色剑鞘中的状态而已,但是恐怕构成刀身的变异银<ミスリル>是薄红色。 大战的英雄,最强骑士·七濑雪的骑士剑“红莲”。 但是,根据写入迪脑中的历史来看,七濑雪作为city·神户的母核而离开了这个世界,“红莲”应该在神户崩坏的时候行踪不明了才对。 携带着那把间的迷之男子,“祐一”。 迪所追踪的光使者和他之间很难想象没有关系。 当然迪也不是笨蛋,已经对于谢菈的母亲进行了大略的调查。公元二一六八年诞生,瑞士的city·苏黎世出身。在大战中的二一八七年结婚,丈夫在八年前去世。之后和女儿谢菈辗转于世界各地,移居马萨诸塞是在四年前。经历的内容完全没有疑点,明显是经历着与军队和魔法士之类毫无关联的人生。 这样的话就更弄不明白与那个男人的关系了。 试着以“祐一”这个名字在军队的资料库中检索之后,不可思议的是一个结果都没有得出。 有进行调查的必要。 可是该怎样进行调查,这就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了。既然是打算对完全身份不明的人物进行检索,当然那个男人的外貌或是其他信息就是必要的。可是考虑到男子是那名光使者的同伴的可能性,迪也就不能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让谢菈偷偷地拍下照片也很危险。必 然的就只能依赖谢菈的记忆了,但是也不可能为了进行事件的调查而申请正式的入境许可。那种事情万一被军队知道了,谢菈就会因为“和事件有关”而被军队盯上。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伪造id这一条路而已了。 作为激烈的烦恼之后的权宜之计。 “……那个,因为谢菈想要调查的事情和我的工作说不定会有关系……所以我才自愿铤而走险的,值得让谢菈在意的事情可是完全没有的哦。” “好的,那么就不在意了。” 点了一下头,挺身从喷水池边缘跳了下来。 “我们走吧,迪君。那个……‘事不宜迟’的说。” 迪慌张地抓住了忽然跑起来的她的手。 “等,等一下!要去哪里?” “说是哪里……”,谢菈诧异地转过身,“不去关卡办理手续不行。” 反过来握住了迪的手,快点快点地催促着。 这样啊。 迪还没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谢菈。 “……那个……那个啊,谢菈。虽然我忘了说了。” “请说。” “那个……希望你不要生气。” “为什么?” “实际上……”,下定了决心,告诉了她冲击性的事实,“就算使用那个id卡也是无法通过关卡的。” 谢菈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把我” “没有!才没有把你当作傻瓜!所以说啊……” 与第二层下降到第一层的时候随便的手续截然不同的是,反过来从“下面”回来时候的“入境审查”可谓严密至极。物资管理先不提,对于连市民的生育都受到限制的马萨诸塞来说,防止人口增长可是能够左右city命运的生死问题。说到底这个关卡就算说是为了防止从第一层的人口流入而存在的也不为过。 就算是以徒具形式的手续降到“下面”的市民在回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一个人的通过单间,变成单独接受“入境审查”的情况。加上视网膜检查和遗传因子检查,以及id检查这四重并列的严密检查之下,只要稍有异常军队的保安部就会在十五秒内飞速赶来。 凭借迪制作出来的这种程度的伪造id,要突破这里是不可能的。 “就是这样,那个……抱歉。” “……我明白了。” 谢菈稍稍低下头放开了迪的手。说不定是失望了。 将id卡拿出来仔细打量着。 “但是……那样的话要怎样通过这里呢?” “啊,不用担心。这一点已经好好考虑过了。” 没在意“诶?”这样侧起头的谢菈,迪打开了背包。 把右手伸到了里面喀啦喀啦地开始翻找起来,摸索着握住了骑士剑“阴”的剑柄。 (i-brain,战斗启动。) 瞄准了一共二十四所入境审查室的其中之一,等待着时机。天花板上的扩音器用广播呼叫了等待审查的客人的名字之后,审查室的门打开了。 ……就是现在。 左手搂住谢菈的腰,不容分说地将她抱了起来。 “哇……!那,那个……!” 难得的,谢菈发出了慌张的声音。 “可要抓紧了哦。掉下去的话就危险了。” 这样说完,迪从背包中拔出了骑士剑。 (“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 这个瞬间,迪周围一米的范围内展开了的“时间流动不同的空间”,关卡大厅中存在的一切物体看上去都“静止”了。 实际上并不是“外面的世界停止了”而是“迪在以极高的速度行动”,对于处在被加速的时间中的迪来说就会被认识为“自己这边是普通的,而外面的世界则是极其缓慢的在运动”。与外界的时间差约有两千万倍——虽然由于有相对论的时间延迟效果而无法单纯的进行比较,但是简单地说就是外面世界的时钟走过一秒的期间,换算到迪身上其实已经经过了二百三十天。 就这样抱住谢菈的身体,单手握着骑士剑跑了出去。谢菈哇哇地大叫起来,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穿过玉雕像一样硬直在原地的人群之后通过审查室的门。横穿了摆放着终端和桌子的狭窄房间,打开了对面的门,通过,关闭。处在“通常的时间流动”之中的周围人应该连门动过了都不会注意到。 就这样突破第二层的大厅,逃入了避人耳目的通道阴影中。 (“自我领域”解除) 时间的流动回到了通常的状态,停止的世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再次动了起来。 顺利达成了。 将骑士剑藏入背包,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嗯,大成功。来到这里的话就没问题了……诶,谢菈?” 以抱住迪脖子的姿势,谢菈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 “怎么了?” “……吓了一跳……” 说起来,迪还不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事实。 第二层北部特别关卡虽然是为了监视从第一层的归客以及防止伪造id而设置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这阻挡尝试通过第一层侵入市内的罪犯这一重要的意义。这里所指的罪犯是指拥有除使用伪造id以外可以突破通常的关卡警备能力之辈,其中当然也包含了魔法士。 没有登录city市民id的魔法士在这世界上本该是屈指可数的,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可以放松检查。实际上,据说好几位世界有名的罪犯都是魔法士,而且其他city的魔法士为了执行间谍任务而偷渡入境的可能性也很容易想到。 因此,在这个关卡秘密地准备了为了感知魔法士“情报控制”的传感器。 要说为什么是“秘密地”,那是因为军队的高层把factory的魔法士当作了假想敌,因为这个原因检查体制也采用了尽可能做的不显眼的,无人的,不用连接网络的形式。传感器的观测数据不被任何人看到的记录到专用碟片上,三小时后由警备兵进行回收,再在保安本部的专用终端中进行检查。反正什么都不会照下来,虽然警备兵们这样放心地认为,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偷懒,执行着只要发现任何异常就会在三秒钟内联络司令部的系统。 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开始对观测数据的定期检查了。 对于这件事情,迪还一无所知。 当然,谢菈也不可能会知道。 —————————— city·马萨诸塞中唯一的一座图书馆孤零零地存在于第九层东南地区现在被用作公寓的高层建筑群中。 白色四方形的,令人想到是某种前卫艺术的三层“箱子”。从建成至今已经过去三十年,老化的墙壁到处都出现剥落,而剥落的瓷砖也未经扫除就这样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大气控制卫星事故以前那个和平的时代中,同样的设施在city每一层都至少设立了三所,作为市民的休憩场所而受到喜爱。可是曾经city中一共有一百所以上的图书馆也随着能源问题的日依然中而逐个遭到关闭,到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所还残存着了。 真是寂寞的事情啊,迪这样想到。 “……好了,到了哦。” 乘坐升降梯从第二层到第九层花费了九分钟,之后换成磁悬浮列车环线又花费了十分钟。迪亲手制作的伪造id没有任何问题的发挥了机能,因此二人得以轻易地到达了目的地。 最初还很紧张,和什么人擦身而过都会缩起身子的谢菈,到了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正激动地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抬头仰望起合成影像 的蓝天。 对于刚才在关卡所采取的行动,直到现在都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对于迪来说这让他稍稍有些不安。 虽然在没有任何说明的情况下就看到使用魔法,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谢菈只是普通的十岁女孩子。这样的孩子生来第一次看到魔法会怎样想,迪是不可能明白的。从谢菈的态度来看并没有害怕的样子,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产生兴趣的话也很麻烦。自己的出身和factory的机密之类的,就算被问到也无法回答的事情像山一样多。 是不是失败了呢……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迪君不进去吗?” 平淡的,谢菈出声说。 “诶?……啊,是,是啊。” 回过神来,迪迈出了步伐。 迈出了三步之后才注意到自己的步伐太快了,于是为了配合谢菈而放慢了步调。横穿过大厅,接着在受理终端上申请资料检索室的使用许可,最后利用导览板的地图确认了位置。三层的图书馆第一层和第二层是普通的阅览室,三层的一半是资料保管库,剩下的一半被细致地划分出单间作为资料检索室。 从受理处确认了单间的编号之后带着谢菈走上楼梯。馆内在平时的白天也很人员混杂,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有比谢菈更年轻的小孩子们正在嬉闹。 爬上三层,到达了目的地的单间之后打开门。 有着资料检索室这样气派名字的房间有着可以轻易容纳四个人的宽广,桌椅和终端整齐地排列着。这个终端和占据了三层一半空间的资料保管库的服务器直接相连,如果有时间和精力的话就可以调出收藏在图书馆中的一切资料。 谢菈坐到了终端前面的椅子上,迪自己则站在她的背后,把藏有骑士剑的背包放到了桌子下面。 “……那么就开始了哦。” “好的。” 带着比平时稍显僵硬的表情,谢菈点了一下头。 迪也点头回应,越过谢菈的肩膀开始敲打触控板。虽然库蕾雅在这里的话大概就可以使用i-brain直接侵入服务器了,但是不巧的是迪对于这种“电子战”很不擅长。徒手作业输入了数个关键词,使用检索系统将资料编号排列起来。最初调查的是当前唯一线索的“妈妈的朋友所持的剑”的真面目。那是骑士剑“红莲”不会有错,虽然迪如此确信着,但是也有存在着误会的可能性,谢菈的画有错误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在表示出的结果剩下一个之前不断收缩条件,将“这个资料禁止普通的阅览”这条警告语以factory的权限进行突破,迪在终端的画面上叫出了清晰的图像。 剑柄上镶嵌着红色晶体的,真红的骑士剑。 “……怎样?” “不会有错。这个就是祐一先生的剑。” 谢菈点头,用比以往略显兴奋的声音说道。 “迪君好厉害……!这个样子继续下去的话也可以弄清楚妈妈的事情吗?” “嗯……会努力试一试的。” 虽然实际上做的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看她如此喜悦的话也不忍心泼冷水。迪一边说着“好的”,一边绾起袖子,再一次将手指放到了触控板上。 “总之,接下来就是那位‘祐一先生’的资料了呢。以这把剑作为关键词来进行检索的话绝对可以调查出什么的……” 魔法士,骑士,世界大战,日本,神户……将能想到的所有单词输入了检索系统,将列出的数量庞大的候补一点一滴的削减下去。在过滤到剩下十几件的时候注意到只剩下了没有关系的候补,于是又返回去从数十万件开始重新过滤。一分钟,两分钟,只有单调的作业。除了敲打触控板的轻微声音和时不时听到的小孩子笑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的安静的时间。 “……迪君”,忽然,谢菈出声说到。 迪并没有停下操作触控板的手就“嗯?”的作出了回答。 谢菈紧紧盯着就这样显示在显示器角落中的骑士剑“红莲”,接着又看向迪。 “这把剑是什么?” 无意识地,手指的动作停下了。 不太像告诉这孩子与魔法士有关的事情。于是像是逃避似的移开视线。 “什么是什么的……只是单纯的剑啊。” “你在把我当作笨蛋吗?”谢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下面的迪的背包,“迪君也拿着那样的剑。” 迪想着该怎样才能恰当的回答,视线开始在天花板上游走。 结果还是放弃了,就这样仰望着天花板回答道。 “……那个被称为‘骑士剑’……是骑士所使用的专用武器。” “骑士是什么?” “骑士是……魔法士的一种。” 看到谢菈一瞬间露出了思考的样子,很快就“啊”地低声叫了起来。 “迪君也是‘魔法士’吗?” 是啊,这样回答之后迪开始说明起来。所谓魔法士就是在脑内埋入了名为“i-brain”的器官,拥有可以改写物理法则能力的人。骑士就是其中的一种,能够以极其快的速度行动,并且使用骑士剑可以使物质崩坏。十二年的世界大战中,大量的魔法士在战争中死去了。 虽然是极其简略地说名,但是谢菈似乎接受了。 “那,迪君也接受了手术吗?” “……嘛,算是吧。” 总算是用暧昧的话糊弄过去了。当然迪没有接受过手术,但是对于告诉她事实还是感到抗拒。 我只是从研究所的试管中诞生的合成人类,而且是为了杀人而活着的军用兵器,没有用处了的话就会被作为电池而死的人偶而已—— 这种事情就算吧嘴撕开都想说出来。 将视线移回到显示器上再次开始作业。谢菈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再一次转向了终端看着他进行作业。 在迪的操作下,检索列表一点一点地不断减少。 一百件,七十件,五十,二十,十三,九,四,二…… 这一次成功了。将光标翻到了剩下最后一个的资料编号上,迪输入了打开文件的指令。 就在这个时候。 伴随着简短的警告声音,错误信息从显示器上弹了出来。 ‘——警告497:文件破损。数据呼出失败。紧急,请联络负责的管理员。’ “……啊嘞?”迪侧起头。 “怎么了?” “不,这个文件似乎损坏了……真奇怪啊……” 虽然又试了几次打开文件,但全都失败了。看来真的是数据损坏了的样子。迪放弃了这份资料,再一次开始检索。又经过了两分钟左右从数量庞大的候补中选出了一个。输入命令,打开文件…… ‘——警告497:文件破损——’ 立刻再度展开检索,选出候补。展开文件,错误。下一个候补,检索,文件展开,错误。下一…… 在错误文件的数量超过了二十个的时候,迪停下了手。 已经无法认为是偶然了。 —————————— “……就这些了吧。” 结束了所有的作业,从终端上拔下有机芯片之后,黑泽祐一静静地站了起来。 脑内时钟宣告的时间是“七月四日上午十点二十分”。穿好放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取出遮阳镜,离开了资料检索室。走下有小孩子们在玩耍的楼梯进入第二层的普通阅览室。满是使用者的阅览室最深处,坐在休息区桌边的玛丽亚挥了挥手。祐一走过去坐到了对面,接着打开了早就冷掉的罐装咖啡。 “…… 结果怎样?”玛丽亚这样问。 “总之能够检索到的文件已经全部破坏完成了。虽然来不及处理‘红莲’的资料了,但是应该不会有问题。” “应该还会有文件修复用的备份的,那边怎么办?” “连服务器里的都处理掉了”,说着喝了一口咖啡,“已经送入了延迟性的病毒。……这个资料库中已经不存在‘黑泽祐一’这个人了。” 为了不让人得知自己的真面目,将资料库中与“黑泽祐一”有关的情报一个不留的全部消除——这是祐一为了协助玛丽亚所不可缺少的处理。 幸运的是,曾是city·神户国家机密的“黑泽祐一”的资料几乎没有流出到除了神户及其协力国·柏林以外的city。马萨诸塞自治政府和军队保存的些许资料早在十年前,大战结束后的混乱时期就被祐一消除了。 但是位于外部独立网络的图书馆资料库中还残留着关于祐一的资料。 今天早上谢菈在出门去了哪里之后,玛丽亚和祐一也立刻采取了行动。通过第一层的外墙上存在的几个建材搬运通道之一,二人侵入了第二层。使用伪造id在city内部移动并到达第九层的图书馆是在上午九点稍过一点的时候。 在那之后用了一个小时。祐一总算是成功将“自己的过去”消除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呢,电子战”,玛丽亚说着,优雅的啜饮起罐装的红茶,“那么,难得来到这里了,应该会有些想要调查的事情吧?” “被看穿了啊……”,祐一苦笑着将空了的咖啡馆投入垃圾箱,“想要对你的委托人……自称‘贤人会议’的那群家伙进行一下调查。” 果然呢,玛丽亚点了一下头。 “我想也是呢……虽然我想尽快回去,但是看起来没办法了呢。” “在担心谢菈的事情?” “那是当然的吧……” 这样回答着,玛丽亚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很任性是吧……明明在一起的的时候光是让那孩子感到讨厌。” —————————— “资料损坏了……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人把使用‘祐一’检索出来的文件从头到尾破坏掉了!……果然,这个也不行!这个也,这个也……” 在显示器上表示出来的资料编号的列表随着错误信息一个又一个地不断被消去。破损文件已经超过了两百个,所有这些都已经完全被破坏到不可能取出资料了。其中虽然也存在着没有破损的文件,但那也必定是和正在调查的男人毫无关系的资料。 检索系统叫出了最后的资料,迪带着一丝希望准备展开资料。 ‘——警告497:文件破损……’ 谢菈不安的看向迪,迪则是无言的盯着终端的显示器。 被摆了一道。 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完全是自己的失败。会有什么人会消除资料这种事甚至连一次都没有想到。在军队的资料库中就完全没有得到结果的时候,当然应该注意到的。 “迪君……”,谢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不安。 突然,迪想到了。 “对了!备份!” 抓住装有骑士剑的背包飞奔出检索室,朝着资料保管库在走廊里奔跑起来。途中好几次撞到了别人,那时候就大声喊着“对不起!”。到达了保管室的入口,用自己的id和携带终端撬开门锁,就在想要进去的时候。 “……迪,迪君……请……等等……” 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谢菈从后面追了上来。 在迪的一旁停下并作了一次深呼吸,把漂亮的眉毛竖了起来。 “太过分了!刚刚把我忘到一边……” “抱,抱歉!等一下会解释的,总之先进去!” 强行拉起谢菈的手进入了资料保管库。虽然谢菈发出了呀的一声悲鸣,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在昏暗又充满霉味的保管库角落中找到了六台并列着的巨大服务器,跑过去用携带终端的缆线连接了上去。 在这个服务器的某个地方应该保存着为了修复破损文件的备份才对。 可是。 “不行吗……这边已经被病毒感染了……” 在微微照亮昏暗的立体影像显示器上,自我复制型的文件消除程序正在大肆吞噬着备份用的资料。立刻展开防火墙,首先要阻止的是病毒对携带终端的侵入。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之后接着是对服务器的内部进行巡视从而确认感染状况。 资料破损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六。 糟糕。 拼命地操作着携带终端试着救出残存下来的资料。输入的命令被尽数反弹了回来,资料还是在不断消失。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认真的学习一下“电子战”。谢菈疑惑的皱着眉头,从另一侧凝视着显示器。 濒临恐慌的大脑注意到了在显示器角落的小图标。记得那个资料编号似乎在刚刚见过了。恍惚的选中了一个文件,将防火墙解除连同病毒一起写入终端,接着用力拔出连接缆线。停下了在这之上的病毒侵入,资料区域出现了新的文件。 用防火墙围住了资料之后迅速的除掉了附在文件上的病毒。 “……完成了……” 坐倒在资料保管库的地板上,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渗出的汗水一下子弄湿了手心,心脏也激烈跳动起来。接着进行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气息。 “迪君,没事吗?” “没……没事……” 用自己都不觉得没事的声音作出回答之后,迪把携带终端的显示器展示给谢菈。 “这个……就是那位‘祐一先生’的资料。没有错吧?” 按下终端的按键,将文件的内容表示在显示器中。看来这个似乎是军队的身份证。时代大概是出自战前。年轻男子的照片上,几条日语的说明摆在那里。 谢菈看了一眼男人的照片。 “就是这个人……!没有错”,说完指着旁边的日语说到,“这个……写了些什么?” 迪没有回答。 并不是看不懂日语的缘故。 而是无法相信写在那里的东西。 “迪君……?” “……黑泽,祐一。公元二一六八年生,city·神户出身。阶级:少校。情报控制能力者开发计划,‘天树计划’的实验体……”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迪也曾经听到过一次这个名字。在比迪诞生要早得多的过去,十二年前的世界大战。将整个世界卷入的那场战争,在成为了主战场的非洲北部战线上。被称为英雄的两名骑士。 “红莲的魔女”七濑雪,以及她副官兼恋人的黑衣男子。 黑泽祐一。 在七濑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在,恐怕是世界上最强的骑士。 “——迪君!” “哇!” 谢菈呼的把脸伸到了陷入沉思的迪的鼻子前面。脸上是一副眉毛倒竖的不高兴表情。 “迪君太狡猾了。不要光是自己一个人理解,也请对我说明一下。” “啊,是,是啊。抱歉。……那个……” 到底从哪里说起才好呢,这样迷惑着,总之先围绕着黑泽祐一是魔法士,是骑士,而且还是大战的英雄这几点进行了说明。 谢菈似乎从心底感觉到了震惊。 “原来是那么了不起的人吗……”,低下头稍稍思考了一下,“但是……为什么那样的人会是妈妈的朋友……” “那是……”,迪 也不明白。 谢菈抬起头看向已经被病毒彻底吞噬殆尽的服务器。 “这个机器,已经坏掉了吗?” “嗯……大概是,这位‘祐一先生’把病毒散播到里面了。” “……已经没办法调查妈妈的事情了呢。” “是啊……”,无法直视谢菈的表情,“……抱歉。我如果更厉害一点的话。” 短暂的沉默。 忽然,谢菈用手啪啪的拍打起迪的头。 惊讶地抬起脸。 “已经知道祐一先生的事情了,这都是多亏了迪君”,谢菈稍稍放松了嘴角,“我回去之后要再一次问问妈妈过去的事情。” 迪只是摆出一副呆愣的表情,注视着一如既往缺少表情的少女脸庞。 “……是啊”,点了一下头,接着站起身,“那么不快点回去的话。” “是。” 抓住作出回应的谢菈的手,迪想着出口迈出步伐。 这个瞬间。 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鸣响了尖锐的警报。 —————————— 对于突然袭向阅览室的警告铃声,玛丽亚险些松开了手上拿着的罐装红茶。 其他的客人们也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或者是从终端前抬起头,讶异的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扩音器。刺耳的警铃不出十秒就停下了,接着不是由机械合成的男人声音以十万火急的语气开始呼叫市民的协助。 ……这里是市内保安部。通知各位第九层的市民。我们发现有身份不明的魔法士潜入了市内并正在使用伪造id潜伏于本层内。各位市民请协助进行id提示—— 最初以为是自己二人的事情暴露了,但是听到广播的内容之后似乎情况有些奇怪。那就是迷之入侵者偏偏从第二层的特别关卡侵入了市内。 因为太蠢了,所以反而无话可说。 那里配备了对魔法士用的传感器这种事情,玛丽亚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如此的话,谁会喜欢使用建材搬运通道这种麻烦的路线啊。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什么人,还希望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边明明为了不被察觉的侵入军队而多加小心了,发生这种骚动的话一切的一切就都被破坏了。 “……太不象话了……” 无意识地砸了下舌,将已经喝光了的红茶罐扔到垃圾箱之后从座位上起身。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以尽可能平缓的脚步走向楼梯。和从三楼资料检索室下来的祐一合流之后不显眼的走向出口。 祐一的侧脸无心的浮现出了紧张的神色。 “……似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入侵者啊。” “似乎是呢……真是的,想干的话就请干的认真点啊……!” 小声的抱怨着走出了图书馆。市内几乎都已经进入了戒严的状态,到处都展开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道路的盘问导致飞行器停滞了下来。 “不宜久留呢……” “是啊……伪造id被发现的危险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祐一对玛丽亚的话作出回答,二人交换视线并点了一下头。 突然,在玛丽亚的脑内,i-brain发出了警告。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被这完全预料之外的警告吓了一跳,玛丽亚反射性地转过身。 转过身后,就对自己的眼睛和i-brain产生了怀疑。 有一位少年。 前几天袭击港口的时候和玛丽亚战斗的,那名“骑士”的少年。 右手握住小小的骑士剑,缠绕着展开途中的自我领域,正从玛丽亚的身旁奔驰而过。 左臂还抱着一名少女。 有着一头绑成马尾的长长金发的少女身体,像是被保护着一样被抱在怀中。 少女搂着少年的脖子,紧紧地闭着双眼并且把脸靠在少年的肩上。 难道说,这样想到。 一瞬的交错。 下一个瞬间,完成自我领域展开的少年的身体,在半透明球形摇晃的包裹下从玛丽亚的视线中消失了。 “谢菈……!” 就在要忘我地跑出去的瞬间,祐一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放开!那孩子被,谢菈被……!” 为了将那双手甩开,玛丽亚激烈地挣扎起来。 “……冷静点!” “为什么那孩子会在这种地方!那孩子名命名应该在家里等着的!呐,祐一!” 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扑到了祐一的身上。 祐一紧紧盯着少年飞去的方位。 静静地,摘下了遮阳镜。 “……我去。” “诶?” “以你大脑的状态是无法实战的。……把‘红莲’给我。” “但是……我……” “快点!” “诶……啊,明,明白了。” 祐一的一声大喝之下,玛丽亚终于取回了冷静。从切开空间做出来的次元口袋中,将长大的骑士剑取了出来。 “……你就乖乖地躲到哪里去”,祐一握住了真红之剑的剑柄,“明白吗,就算是弄错也不要使用i-brain。有危险的话就一个人逃走。” 留下这句话之后无声地踏向地面,飞上了合成影像的天空。 玛丽亚只能呆呆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别开玩笑了。” 立刻回过神来紧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 (“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 在时间停止的幻灯片一样的街道上,迪全速的奔驰而过。横穿受到盘问而停下的飞行器队列,从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缝隙中擦身而过,朝着第九层的出口奔跑着。一切都被冻结的无音世界。完全覆盖住天空的黑压压的一大群军用飞行器。装甲车轮胎卷起的纱状砂块。接受id检查的市民的胆怯表情。宣告着禁止外出的街头立体影像显示器。 右手握着骑士剑“阴”,左右抱着谢菈娇小的身体。 没想到会在一天中第二次陷入以这副样子来回奔跑的境地。 虽然谢菈就如看上去的一样轻,但是那也不意味着是“可以轻易抱起来”的程度。差不多左臂已经开始疲劳了,可还是咬紧牙关忍耐着。迪放弃抱住而一起跑在理论上虽说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只要有些许没跟上脚步的话她就会从自我领域的效果范围内踏出去,从而导致构造无法维持使领域消灭。因此像这样由迪抱着是最恰当的手段。 至于谢菈则是双臂环绕住迪的脖子,不仅如此还用力地抱住。和闯过关卡那时的样子不一样,纤细的后背正颤抖着。 “谢菈……害怕吗?” “……害怕什么的,才没有……” 胸口开始痛了起来。冰冷的自我厌恶正逐渐滑入肺和心脏之间的缝隙。 我就是个笨蛋。 感知情报控制的探测器会配置在关卡处这件事,迪丝对其毫不知情。大概是作为牵制factory的对策,而被军队隐瞒起来了吧。自己就这样中了全套,不偏不倚的导致了最糟糕的状况。 展开着自我领域的这个状况下,就可以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在市内移动。但是能够就这样平安逃出第九层是不可能的。已经如此大规模的展开了部队的话就当然…… 穿过主干道,在到达层间联络通道入口的时候,迪停下了脚步。 预想中的东西就出现在那里。 可以轻松让四台飞行器并排通过的巨大长方形隧道入口。在那前面并列着三个,直径约一米的黑 色圆形面板。 电磁杂音放射设备——也就是所谓“干扰发生器”。 虽然只要是稍懂一些情报控制理论的人就都知道的事情,魔法士的情报控制对电磁场的干扰抗性极端的弱。有名的是“船在云中无法飞行”这句话,带电云层内部发生的高等级电磁场摇晃会在情报之海中形成类似电脑病毒的特殊构造,从而导致进入其中的魔法士的i-brain以及船的电脑机能停止。所谓“干扰发生器”就是通过放出一定波长的电磁波从而人为引发这种现象的对魔法士用兵器。 或者是将大型的设置在据点从而阻挡魔法士,或是使用小型化型号与魔法士的i-brain直接连接用作拘束装置,普通情况下所说的“干扰发生器”就是指这种类型。在迪见过的范围内,配置在这个隧道前的是效果范围有五十米的型号。以隧道入口为中心一旦踏入范围之中,i-brain的机能就会收到妨碍,“魔法”的效果就活显著的受到限制。而且在干扰发生器的周围还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设置了检查点,正虎视眈眈地张开大网打算捉住魔法士。 简单的说,就算使用“自我领域”,想要突破那里也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办。 迪咬紧了嘴唇。 “身体能力控制”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在“自己的体内”这一封闭的世界中产生效果的身体能力控制就算进入了干扰发生器的下过范围内也可以想办法启动。虽然出力会下降到平时的百分之三十,但以普通人类为对手的话依然是十分足够的数字了。 自己一个人的话就可以突破那里。 但是。 “迪君……现在要怎么办?” 怀中的谢菈的表情染上了不安的神色。 没错。 抱着谢菈启动身体能力控制的话,没有i-brain保护的这孩子绝对会受重伤的。 那样的话就没有可选择的余地了。 也就是说,只要把那台干扰发生器破坏的话就没问题了。 “谢菈,你先稍等一下。” 跃入高层建筑那柱状的阴影中之后解除自我领域,将谢菈放了下来。 拼命地做出一张笑脸,抚摸着谢菈的头。 “马上过来接你,请呆在这里绝对不要动。” 还没等回答就转过身从背包中拔出了骑士剑“阳”。 以此为信号,脑内开关切换到了“战斗模式”。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五十三倍。) 跳回到主干道上,对着层间联络通道的检查点冲了过去。士兵们一起架起了电磁射出式的机关枪,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震动了空气,成群结队地袭击过来。但是在迪提高到五十三倍的知觉中,秒速一千二百米的子弹只不过相当于小孩子投出的石子一样。以最低限度的动作从子弹与子弹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同时将逼近到眼前的一发用骑士剑弹开。 用了不到一秒就冲刺过了二百米的距离,下定决心踏入了干扰发生器的效果范围内。 (系统错误。处理速度低下。运动速度,知觉速度重新定义为十五倍。) 额头内测传来刺痛。视线中映出的所有物体忽然激烈地提高了速度。实际上并不是世界加速而是自己减速了这件事正由i-brain的系统信息传达出来。 高等级的电磁场中,脖子的附近开始产生麻痹。 勉强避过不容分说就射过来的子弹,用了零点五秒到达了第一台“干扰发生器”近前。对着覆盖着强化碳纤维装甲的黑色面板,用双手的骑士剑突刺过去。 (骑士剑“阴阳”情报解体发动) 遵从i-brain的演算,骑士专用剑型设备“阴阳”的情报解体能力被发动。构成干扰发生器的强化碳纤维和金属分子的情报构造体被从“情报之海”的内部侵入,消去。从“情报”一侧被否定了存在的干扰发生器也无法再维持其“物质上”的存在,瞬间开始崩解成砂子一样的东西落下。 紧接着收刀脚踏地面,侧步回避开从后方飞来的子弹群。就这样跳了三步到达第二台干扰发生器,破坏。i-brain所受的复合得到了缓解,运动速度和知觉速度恢复到了“三十二倍”。 ……还剩下一个。 思考着,架起骑士剑刚打算踏出的瞬间。 被加速的视线边缘映出了最不希望出现的东西。 谢菈在那里。 距离迪遥远的后方,二百五十米的地方。谢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高层建筑的阴影中跳了出来站到了主干道的正中。 双手交叠在胸前,正露出迪至今为止看到过的最高兴的表情紧紧注视着这边。 对于就要贯穿自己胸口的秒速一千二百米的子弹,完全没有察觉。 ——在思考之前,i-brain先动了起来。 (“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警告。i-brain感知到异常。危险。“自我领域”被解……) 干扰发生器中发出的“情报干扰”侵入了i-brain,察觉到危险的i-brain将“自我领域”解除了。迪将那个解除进程强行终止。就以大脑被病毒包围的状态,以光速百分之六十的超高速运动奔回主干道,抱住谢菈的身体跳了起来。 比子弹将少女的心脏击穿更快的。 (脑内错误。全系统强制终止。再启动为止必要时间六十秒。) 总之就这样抱着谢菈跳入柱子的阴影中就是极限了。两把骑士剑从手上滑落,一下子倒在了砖铺的步道上。即使停止i-brain的机能,大脑依然像被钉子钉入一样疼痛。像是要将谢菈压倒一样的状态伏下身,拼命地将悲鸣压住。 “迪君?怎么了?很痛吗?——迪君!” 就连对这个声音作出回答都做不到,按住脑袋总算是站起身,然后注意到了。视线的远方,主干道的对面,高层建筑与高层建筑间夹着的狭窄通道。 正架起电磁射出式的机关枪的另外一队士兵。 i-brain已经停止的这个状态明明应该看不到的,扣下扳机的瞬间正似乎清楚地映入眼底。 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敏捷动作作出反应,拉过谢菈用后背保护住。或许是注意到了枪口的存在吧,谢菈发出了悲鸣。迪只能束手无策的咬紧牙关等待着下一个瞬间就会到来的冲击。 真红的闪光将空间切开了。 对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能理解。 眼见出现了什么人的背影。 短短的黑发加上经过锻炼的高大身躯。 黑色的长外套翻飞,他的手上握着真红的骑士剑…… “……红莲……” 像是回应迪的呢喃一样,男人转过身。 “没事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红莲”模糊了一下,男人左侧一米左右的空间溅出了火花。那是飞来的子弹被骑士剑打落这一事实,迪君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人是,骑士。 “……黑泽……祐一?” “没错。已经知道了吗……?” 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完,黑泽祐一超迪伸出手。 “不好意思啊,没有时间说明了。i-brain可以动起来吗?” 抓住他的手站起身,迪握紧了骑士剑“阴”和“阳”。 (i-brain再启动。损伤率百分之三十二。演算效率低下。) “……没事……。总算是启动了。” 祐一点头,挥剑再次将子弹打落。没有看向攻击方向。只凭借流入i-brai n的周围情报就将攻击点完全预测出来了。 “……可以下到第一层的路线恐怕已经被封锁了”,将剑收回,看向迪的身后,“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这孩子藏起来?” 对于这句话,迪才终于想起了谢菈的事情。 “对了……!谢菈!没事吗?谢菈!” 转身将她抱起来,但是谢菈完全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昏过去了。 “谢菈……抱歉……” “就让她睡着吧。那样的话对我也有好处。被她知道我在这里的话就麻烦了。……那么,能让那孩子藏身的地方呢?” 祐一再一次重复了同样的质问。迪思考了一下, “……去上面……去第十层的话,会有办法的。” 第十层因为集中了政府的重要设施,反而导致军队的行动会变得困难。不管哪里都好进入factory设施,用不被军队发现的秘密直通线路和库蕾雅取得联系的话…… “这样啊……”,看到祐一一瞬间露出了思考的样子,“那么,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来当作诱饵,趁这个机会去突破检查点。” 这样说着的瞬间,检查点的方向响起了爆炸声。 惊讶地看过去,迪漏掉的最后一台干扰发生器无影无踪的消失了,连周围的士兵也一起被吹飞,正从地面上升起烟雾。 祐一轻轻地砸了一下舌。 “……总之,这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架起了骑士剑。 迪移回视线的时候,自我领域已经在祐一的周围展开了。 “请等一下!您是!” 这句话只是融解到了空虚的天空中,祐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迪立刻采取了行动。骑士剑“阳”被放回背包并背在肩上,接着抱起失去意识的谢菈。将飞来的子弹用右手的“阴”弹飞,跳跃似的站起身。 “谢菈……就稍稍一下,请忍住。” 右手架起骑士剑,左臂将谢菈的身体牢牢抱紧。 迪冲向了联络通道检查点。 —————————— “……噢。这样……” 在那之后两个小时后,第十层,factory实验设施a栋内,医务室。 听完了迪的说明之后,库蕾雅用冷淡的声音说到。 “……怎么?把平民的女孩子卷进来,还差点成为了罪犯啊。” 在那之后,突破了严重混乱的检查点的迪先前往了第八层,然后被了避人耳目中途停下了i-brain,通过工作人员用的狭窄通道绕远回到了第十层。就算是迪也是有这种程度知识的。通往第十层的途中发现了过去见过的factory研究员,二话不说就让他用飞行器载上自己,总算是到达了实验设施。 熬夜了四天的研究员虽然对于“下面发生了什么”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用微笑糊弄过去了。那副样子的话,别说是和迪一起的女孩子了,就连让迪坐上飞行器的事情都不会记得吧。 穿过设施的门,避开他人视线进入医务室,确认了没有人在之后让谢菈睡在了床上。这里医务室的医生是以忙于研究而无视患者而闻名的。使用直通线路与宿舍的库蕾雅取得联系,她慌忙地奔过来是在三十分钟前。 接着迪总算是将迄今为止的事情说明完了。 随着说明的进行,库蕾雅的表情经历了从惊讶,到愤怒,再到呆愣的变化,最后几乎变成了干笑。 “……真是的……从一大早就出去还以为是认真的在执行任务,结果是什么?和‘下面’的女孩子关系好起来,然后在图书馆约会?” “所以啊……都说了这是为了对事件进行调查……” “那么,应该还有其他方式才对吧。” 眼罩中央画着的朱色单眼正盯着迪的脸。像是逃避似的移开视线,库蕾雅却追上来继续盯着脸看。 这种时候的库蕾雅相当的恐怖。 “说到底,为什么之前不先来和我商量啊!就算不特意使用魔法,能够穿过关卡的方法也和山一样多哦。” “……抱歉。” 库蕾雅所说的句句都切中要害,完全无法反驳。迪只能低着头咬紧嘴唇。 接着。 突然库蕾雅的手抚摸起自己的头。 惊讶地抬起脸,库蕾雅正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笑着。 “……嘛,算了。迪也用迪自己的方法拼命地在做了呢。关卡配置了传感器这种事就连我也不知道。……而且,慌忙地对军队投降,没有亮出factory名号也正好。因为军队那群家伙把我们当作眼中钉,迪和那孩子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打断了对话,转身面向医务室里面的床。 “差不多该醒过来了呢……那我就先回去对那位‘黑泽祐一’进行调查了哦。你就负责照顾那孩子,差不多打起精神之后送她到北部的层间升降梯去。……姑且你说不定已经被下面的士兵看到长相了,今天还是不要从这层出去会比较好哦。” 从口袋中取出了卡片和资料碟片各一张并扔了过来。 在空中将其接住之后,迪哑然了。 “库蕾雅……这个……” “伪造id。当然了,不是你做的那种粗糙的玩意儿哦?那边的碟片里存入了程序,用那个输入个人资料……做法你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才不是这个,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库蕾雅“嘿嘿”地笑了起来,接着一副得意的样子挺起胸。 “那个东西啊,并不是需要才做出来的,而是之前就做好了的,到了必要时候可以拿来用的东西哦。给我好好记住吧。” 谢菈睁开眼睛差不多是在不到一分钟之后时候。 在床上坐起身,呆呆地环视起充满了药味的医务室。 “……啊,迪君,早上好。” “早上好。” 迪作出回应,将擅自借用水壶中的热水泡的红茶放到了枕边的桌子上。 “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痛?” “诶……?啊,是啊……我……被射中,啊嘞?” 似乎终于想起了短短两个小时前的事情。谢菈摸索着在自己身体上寻找,确认了到处都没有伤口。 “……是迪君来救了我吗?” “诶……不,那是。” 那位名叫黑泽祐一的人……刚想这么说的时候想起了两个小时前的事情。 “被她知道我在这里的话就麻烦了”——祐一这样说过。 事件重要线索的人物,那个人的这种立场虽然就算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改变,但是那个人是迪和谢菈的救命恩人。而且把救了谢菈的是那个人这件事说出来的话,接下来就会变成“为什么祐一会在那种地方出现呢?”这样的情况,对话就会变得没完没了。 想到这一点,于是决定隐瞒起祐一的事情。 “嘛……算是吧。” “这样啊。” 谢菈的嘴角有了些许放松。 “那么,不道谢的话可不行呢”,干脆地低下头,“迪君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被那张纯真的表情看着,胸口就疼痛起来。 有错的明明是我。 我如果更多动脑筋的话,更认真考虑的话,更振作一点的话,让谢菈面临危险这种事情明明就不会发生了。 “……再多睡一会儿更好哦。现在正为了谢菈重新制作id卡。因为这一次是我姐姐做出来的更正式的东西,所以即使不用冒险也没关系的哦。” “迪君原来 有姐姐吗?” “恩……下一次介绍给你认识。” 谢菈说着“那就约好了”,有老老实实的躺到了床上。迪也将携带终端启动,开始伪造id。和迪制作的无聊的卡片不同,库蕾雅的“作品”就连细节都真正好好做了出来。 难道说,不会是从司令本部把id的基本资料,偷出来了吧…… 一边想着这种白痴的事情一边继续着作业,忽然谢菈发出声音。 “……迪君。” “什么?” 依然看着终端的画面回应到。 “魔法士还真厉害呢。” “诶?”无意识地抬起头。 谢菈依然躺在被子里,只有眼睛以上的部分正露出来注视着迪。 保持着脸的一半藏在被子中的样子继续说到。 “……虽然在图书馆说明给我听的时候还不太明白,但是实际亲眼见到之后总算是理解了。那就是魔法士呢。……我有些看得入迷了。” “啊……” 这样啊,这样想到。 那个时候,谢菈从柱子的阴影中跳出来,差点被子弹击中的时候。 这个孩子正看着自己,看着“dualno.33”. “迪君……很帅气。” 产生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心情。 被这个样子说还是生来第一次。 ——迪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是缺陷品的兵器,一直这样认为着。 是这种派不上用场,一件事都做不好,无论是杀人还是保护人都做不到的失败作品。因此,就算自己被处分掉作为母核的实验体,只要能为什么人派上用场的话就没有关系了,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对着这样的自己,这个孩子说了“帅气”。 忽然,这样想到。 假如,自己的力量为了守护这个孩子而使用的话。 自己通过挥剑,能让这孩子幸福生活的话。 那样,难道不是很快乐的事情吗? 那样,难道不是有意义的事情吗? “……迪君?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哦。” 迪轻轻地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已经久违了呢。 —————————— 脑内时间宣告了“下午六点三十分”。 听到了有什么人敲打玄关门的声音,玛丽亚一下子抬起头来。 抬起头之后发现房间内很暗,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开灯这件事。从椅子上站起身,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起居室的灯。用桌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深呼吸了一次调整好气息。 “光使者”的质量感知能力告诉了自己女儿的归来。 在那之后——玛丽亚和祐一从军队的追击下逃跑并通过建材搬运通道逃出,到达位于第一层的家中位置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这段时间中,玛丽亚就坐在起居室的桌边,一直等待着谢菈的归来。 祐一虽然说了“万不得已的话就由我去迎接”,但是怎么可能那样从容的呆下去。开始憎恨起无法自己全力行动的身体,如果谢菈不回来的话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一直考虑这这些过去了四个小时。 拖着摇晃的身体走向玄关,打开门。在门对面的是年满十岁的女儿正低着头站在那里。 将即将溢出的泪水拼命地抑制住。 聚集起意志的力量,装出冷淡的声音。 “……还真是相当快啊。” 谢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因为已经超过门限一个半小时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使如此还是抬起头,笔直地看向这边。 “妈妈,我……” “不想听你解释。快点进来……还是说,想要整晚在那里冷却脑子?” 谢菈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张开嘴,接着又低下头,“……我知道了”这样回答。像是避免看到玛丽亚脸色的样子走过玄关,横穿起居室,在就要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停下脚步转向了玛丽亚。 “……妈妈。” “少啰嗦”,玛丽亚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谢菈“是”地回答了一声,接着背对着玛丽亚转过身。明明受到了母亲如此不讲道理的对待,可是哭泣也好,愤怒也好,喊叫也好都没有。 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门的对面。 接着无声地关上了门。 ——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无法忍耐翻腾上来的呕吐感,跑向了洗手池。严重的目眩让膝盖开始颤抖,不扶住墙壁的话就连站立都做不到。为了不让隔壁的女儿注意到而关上门,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像是要将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似的不舒服感已经无法收住,直到不断吐出混着血的胃液之后才终于停止。胸口和大脑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到起居室,瘫倒在椅子上,把脸贴到冰冷的桌子上试图抑制住目眩。 “——难受吗?” 祐一的声音。 玛丽亚这才第一次意识到黑衣的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这就是自作自受”,从桌子上抬起脸回答道,“对于我的大脑已经是无法使用魔法的状态,明明是很清楚的……” 那个时候,祐一救下谢菈的时候,将残存下来的最后一个干扰发生器破坏的正是玛丽亚。追在祐一后边到达那个地方,看到女儿失去意识的姿态的瞬间头脑就沸腾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放出了光之枪。 “这是最后一次了,玛丽亚。从今以后一切的魔法都不要使用了。继续让i-brain战斗启动的话无异于自杀行为。” “……不要担心。虽说今天就很乱来了,但是有两周时间的话就能恢复到可以进行通常战斗的水平了。” “玛丽亚……!” “求你了,祐一”,玛丽亚忍耐着痛苦,毅然地抬起头,“请默默地看着我的战斗这一约定……” 祐一虽然还想说什么但只是闭上嘴静静地仰视起天花板。 “……是这样呢。” “实在对不起了,光是说着任性的事情”,玛丽亚苦笑着转换了话题,“……话说回来,真是吓坏了呢。没想到那名骑士是谢菈的熟人……不过说到底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的事情就是了。” 如果那名少年注意到了“光使者”的真面目的话,这个家应该早就被不对包围起来了,而且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放回谢菈。既然到此为止依然看不到军队的行动,也就是是说恐怕谢菈和那名少年的相识只是偶然。虽然可能把握到了“光使者”潜伏于第一层的事情,但是应该还没有确定到特定的某个人。 关于这一点,祐一似乎也抱着相同的意见。点了一下头,轻轻地抱起双臂。 “但是……那样的话,我的出现就是失策了。那名少年看来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用锐利的实现投向玛丽亚,“恐怕……明天也会为了和我会面而来。” “……那样正好。” 头痛稍稍缓和了一点。 手指按住传来阵痛的太阳穴,玛丽亚站了起来。 “好好利用那名少年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抓住city的动向……反正在我的大脑恢复之前也无法行动……” 而且——在心中加上了一条。那名少年对谢菈抱有好意的话,还可以成为万不得已时候的保险。那名少年说不定可以成为这边的棋子,就算没有顺利到这个程度,或许也可以利用那名少年来打乱军队的步调。 即使是说不定能够成为女儿朋友的少年,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当作道具用过之后就抛弃给你看。 第四章 强大的条件 ~singa song gently~ 七月五日,早上八点。第一层的天气是“多云”。 打开玄关出来迎接访客的谢菈看到站在门对面的迪之后吓了一大跳。 “……迪君?早上……好……” 即使吓了一跳也没忘记打招呼这件事还真是符合这孩子的风格。对着她这副精神的样子,迪先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昨天到了第十层的升降梯之后就没能好好送她了,因此对于她有没有安然无恙的回到家有些感到担心。早上好,这样作出回应之后,顺着谢菈充满疑问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白底蓝边的,“factory”特工的证明。说起来,以这副打扮和谢菈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这件衣服?” “是的,这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个……这个是我们的制服来着……”,一下子感到有点害羞,无意义地开始摆弄起上衣的下摆,“……很奇怪?” 谢菈仔细地审视着迪的制服姿态,接着稍稍放松了嘴角。 “很帅气。” “是……是这样吗……” 因为自己身穿这件制服的姿态就像是“战斗机械”似的因此不是很喜欢,不过这样直接地夸奖当然也不讨厌。对于脸红了起来就连自己都很清楚。为了掩饰害羞而仰视起天空,双手摆弄起腰际的剑柄。 “对了,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了……那个,祐一先生呢?” 谢菈啊地长大了嘴巴,又慌张地闭起嘴巴望向屋内,接着小声说到。 “……正在起居室里喝咖啡。” 迪无言地点了一下头,做了一次大大地深呼吸。将紧张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拼命安抚住,冷静冷静冷静地对自己重复道。 ——在这对面的就是世界最强的骑士。 光是想到这里,脑袋里似乎就要沸腾起来了。 谢菈仰头注视着这个样子的迪。 “……迪君,要和祐一先生战斗吗?” “诶……?” 对于这预料之外的一句话先是一惊,很快又注意到了。想来因为谢菈那时候昏迷过去了,所以对于救了自己二人的是祐一这件事应该还毫不知情。既然如此,会认为作为政府特工的迪是为了和祐一战斗才来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祐一先生……果然是坏人吗?” 低下头,用略带消沉的声音问道。 对于这孩子已知的范围内,这是最大级别不安的表现了。 “不是啦……”,迪轻轻地笑了,“只是有事情想要问问而已。” 这句话不是在说谎,不过能否光靠对话就可以解决就连迪都不知道。虽然不想怀疑救命恩人,但是能够洗清“黑泽祐一”嫌疑的证据哪里都没有。为了应对万一变成需要战斗的情况,今天不光穿上了factory的战斗服,还趁着昨天好好预习了对骑士的战术。 只不过。 如果他其实是“光使者”的同伴,是港口袭击犯的同伙的话,自己应该会从心底感到绝望吧。 “……是真的吗?” “真的……和你约好了。” 对着进行确认的谢菈以笑脸作出回应。不知怎么有种在说谎的感觉,稍稍感到有些心痛。谢菈终于接受了之后,便拉着迪的手走进了玄关。穿过短小的走廊,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起居室了。 被暗淡灯光照亮的,朴素的桌子。 黑泽祐一正悠然地享受着早晨的咖啡。 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地把杯子放到盘子上,向迪投过来锐利的一瞥。 迪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承受住了这个视线坐到了祐一对面。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难起来。 互相之间都没有说话。 这股压抑的沉默支配了起居室, “——迪君,红茶就可以了吗?” 连一秒都不到。 “诶?啊!嗯!” 少女的声音解开了束缚,迪用笨拙的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样作出回答之后,谢菈消失在了厨房里。 再一次,令人难受的沉默降临到了起居室。 祐一嘶地眯起眼。 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到盘子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刚要开口, “——祐一先生,你知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 淡淡的,一块紧迫感碎片都没有的谢菈的声音。 祐一就这个样子僵住,然后一下子又复活过来。 “……那个,从今天早上就没看到踪影……” “这样啊。” 伴随着回答,谢菈回到了起居室。抱在胸前的大盘子上放着茶壶,两人分的杯子,还有砂糖和蜂蜜这整套红茶组合。对于起居室的沉默完全没有在意,一边哼着歌一遍准备着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迪的身旁坐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向自己的茶杯中倒入红茶,然后看了看直到现在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二人的脸,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二位,初次见面的问候,不好好进行可不行。” 迪反射性地仰望起天花板。 祐一则是感到脱力的叹了一口气。 city·马萨诸塞,特务研究机关“wbf”所属实验体,dualno.33。 原city·神户自治军,情报控制研究部“天树机关”少校,黑泽祐一。 在谢菈的引导下,不自然到极点的自我介绍结束后,率先开口的是祐一。 “谢菈,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会比较好。” 因为抱持着完全赞同的意见,迪也大大地点了一下头。接下来的展开虽然就要看对方的行动了,但是至少对于昨天的事件不听一听说明是不行的,而且根据场合说不定还要说出自己是人工生命体的事情。谢菈在场的话,这种话就很难说出口了。 “谢菈。那个……能不能按照祐一先生所说的做呢。结束之后一定会去叫你的。” “不行。” 少女的回答实在是干脆。 “我不在的话,你们两个人绝对会打起来的。” 下意识地,迪和祐一交换起眼色。 “不会做啦……那种事情。” “没错。我也没有战斗的打算。” 虽然异口同声的进行了辩解,但是并没有让谢菈接受。 “你们两个在把我当作傻瓜吗?”不高兴至极的竖起眉毛,“……迪君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祐一先生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 “那是……” 被谢菈蓝色的瞳孔盯住,祐一无法保持冷静的游移着视线。世界最强的骑士在这孩子面前也形象全无。所谓被女儿训斥的父亲就是这种感觉也说不定。迪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轻声笑了起来。 “迪君也不要笑,请反省一下。” 惹怒了。 “诶……?为,为什么我要……” “喧哗两成败。就是因为迪君没有好好打招呼才被瞪了”,一本正经地喝了一口满是蜂蜜的红茶,“……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为了不让祐一先生和迪君打架而好好地进行看守。” 谢菈的决心很坚定。简直就是无论用杠杆还是重力中和装置都无法撼动。 说不定,刚刚那种毫无紧张感地态度是这孩子为了消除这种紧迫的气氛而考虑的也很有可能。 ……真是胜不过啊。 看到少女成熟的侧脸,迪露出了苦笑。 看过去,桌子对面的祐一也浮出了同样的苦笑。 “……就这样子,可以吧?” “是的,我并不介意。” 对于眼前这名男子的 怀疑几乎已经全部消失了。 这是点心,谢菈这样说着拿出来的甜甜圈被一只手拿着,不知为何以平和的氛围进行起“听取情况”。当然的,祐一很干脆地对港口袭击事件有关系这一点作出了否定。迪也就把话题的指向转到了“祐一造访这条街道的来龙去脉”。 “……那么,和玛丽亚小姐相识是在大战中吗?” “是啊。那是在开战那年的……记得是七月。” 祐一所说没错的话,他和谢菈的母亲——玛丽亚相识是在十四年前。似乎是从因为探望战友而造访city·苏黎世野战医院的祐一与当时在那所医院从事护士工作的玛丽亚相遇的时候开始的。说到底,和玛丽亚亲近起来的是同行而来的七濑雪,祐一只不过是附赠品。 在那之后,玛丽亚因为city·苏黎世的毁灭而下落不明,祐一也以为她已死而放弃了,不过在数天前来到的这条街上偶然地和她再会,于是乎就这样顺势都留在这个家里了。 “……但是,第一层的入境审查记录上没有你的资料。” 对话进行到一个段落的时候,将脑中想到的疑问直接提了出来。 祐一是啊的点了一下头,并放下了咖啡杯。 “……关于这一点,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在city的官方资料上我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不伪造id的话就不太方便。” ——半年前? “……也就是说,难道是city·神户的……” 祐一无言地点头,在一旁听着的谢菈则是露出了一副“什么?”的样子。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反应。“city·神户崩坏事件”的始末已经被相当广泛地传播到了世界上。谢菈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意味着她果然还只是小孩子也说不定。 五个月前,由于mothersystem的暴走而毁灭的,七大city之一的“神户”。 为了防止走错一步就是人类灭亡这样的大惨剧而战斗的,两名魔法士。 虽然迪也只听到一些流言而已,据说在那之中的一人是骑士。 “那么,将暴走的核心停下来的魔法士就是……” “是啊……说到底,我只是帮了把手而已”,祐一稍稍把视线投向远方,“……嘛,那样就够了。总之,我是本来不应存在于此的人。city的资料库中留有自己的记录的话有些不太方便。” 一下子话题回到了正题,迪下意识地摆正了姿势。 “来到马萨诸塞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军队用油的资料虽然在战争结束之后立刻就处理掉了,但是那时候不知道这的居住区里存在着如此大规模的资料库……只要是自己的过去就想要尽可能的将其消除。” 原来如此,在心中作出肯定。至少祐一所说的话没有矛盾。虽然刚才的话暗自确认了他非法侵入“上面”这件事,但是对这种一般犯罪进行处理是军队的工作,而且要说起来的话迪也是同罪。 剩下的就是…… “入境时使用的伪造id,能否过目一下?” “……啊。” 将祐一递出的id卡用携带终端进行扫描之后,迪更加安心了。祐一使用这张id进入第一层实在七月一日——是在港口袭击事件的前一天。这样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光使者的同伙。不然的话,迪就毫无疑问的会落得和这位“世界最强的骑士”作战的下场。 ……信任他,应该没问题吧? 将id卡还给祐一并朝他点头。 “我了解了……。对于你来到这条街是为了处理掉自己的过去,与过去的友人相会只是单纯的偶然这件事,我相信你。” 一瞬间的沉默。 谢菈呼的呼出一口气,祐一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可以吗?以你的立场,将我强制逮捕并进行脑内记忆的检查也是可以的……” “以魔法士为对象做那种事情的话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你还是我和谢菈的救……” 救命恩人,刚想说出这几个字又立刻慌张地闭上嘴。这件事情可是对谢菈保密的。故意咳嗽了一声好歹糊弄了过去。 “……啊……对,对了。祐一先生,那个,对于犯人的‘光使者’是否心中有数呢?除了官方记录上留下的人,有没有其他的……” 在factory的资料库中,两年前,由光使者引起的最初事件时候的报告书还被保存着。根据那个,在大战中成功开发出空间制御特化型i-brain的只有北美的city·洛杉矶一国,生产出的“光使者”也只有两名。虽然是对于战史只要有些许了解的话就必然知道的英雄,但是却在大战中全部战死了。 关于这一次犯人的真正身份,完全是处在双手投降的状态。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什么官方记录上没有留下的事情。 抱着些许期待,窥视着祐一的脸。 “怎……样?” “很遗憾……”,祐一静静地摇头,“对于你的期待我无法做出回应。” “……这样啊……” 对于这预料之中的回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犯人就是在战后由哪里开发出来的,“人工培养”的魔法士了吧。 ……麻烦了啊。 虽然对于祐一不是犯人一伙感到高兴,但是这下子事件的调查就又回到了原点。 “不好意思啊。没能帮上忙”,祐一喝光了咖啡,“……那么,接下来有何打算?” “是的。” 这样回答之后,同时注意到了正仰视着这边的谢菈的视线。将红茶的杯子放在盘子上,并且在桌子上交叉起双手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说, “迪君,已经不会再来这里了吗?” “……怎么?” “因为,祐一先生不是犯人……” “嗯……可是,这并不代表找到了犯人。” 三天前的港口袭击事件之后,马萨诸塞自治政府将除了第十层的一部分军用港口之外的港口全部封锁,阻断了到city外的人口流出。因为犯人还留在这个第一层不会有错,所以只要挨家挨户进行调查的话总有一天会抓住线索的。 而且,迪大大方方地在第一层行动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光使者一方采取什么行动。 “所以,明天以后应该还会下来第一层的。至于会不会来这个家就……” “——既然这样,我”,以以往从未有过的大音量,谢菈打断了迪的话,“从明天起,我会为迪君作便当的。” “诶?” “所以,迪君不每天来我家是不行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一下子指着迪的鼻子说道,“可以的吧?” “唔……嗯。谢……”,迪以稍有些怯懦的姿势作出回答,“那个……那么,这一次不好好决定礼物的话。虽然向前一次一样带去‘上面’是没办法了……” “那种事情不需要”,谢菈竖起眉头,“迪君只要默默地吃我做的饭,然后对我说‘好吃’就可以了。” 呼地转向一旁,胡乱抓起空茶壶消失进了厨房中。 “啊……那个……谢菈?”完全是莫名其妙。 目送着少女的背影就这样呆愣在原地的时候,祐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被那孩子喜欢上了呢。” “哈……” 从刚才的互动之中到底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呢。在心中疑惑地侧起头同时转向祐一的方向。 “……那么,祐一先生”,稍稍压低了声音,“……昨天真的是万分感谢。” 低下头。 祐一啊的小声念叨了一下。 “在那里出现只是个偶然……可是,为什么特意选择突破关卡?凭你的权限就算通过正规的手段将那孩子带去‘上面’也不是不可能吧?” “是的,那个……” 对于将谢菈带去“上面”的来龙去脉进行了大略的说明。 祐一,是这样啊地作出回答,只有用锐利的视线穿透了迪, “还真是铤而走险啊。” 没有作出回答。那个时候祐一没来救助的话,确确实实的自己和谢菈就已经死了。拼命控制住要低下的头,径直承受住祐一的视线。 就这样,忽然和祐一对上了眼。 “既然是魔法士,无论是谁都会遇到失败的”,用略带微笑的声音说,“你的话只要有i-brain和骑士剑的话大概无论怎样的状况都可以跨越的吧,但是不要忘了其他的人并不像你一样强。” “是的。” 老实地点了一了一下头。这句话就算是库蕾雅都没有说过。明明是被教训,但不知为何却有些愉快。 对于自己的事情,谢菈虽然说是“帅气”,但还是认为这句话更适合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时候,将子弹斩飞的祐一的动作,迪巨细无遗地记了下来。 精密至极的预测,以及精练到极限的运动。 这就是最强的骑士。 ……对了。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 迪刚开口,因为无法流畅地说出话来又慌张地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 “……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再一次,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坚定了决心说,“可以的话,能否和我……比试一下?” 从谢菈的家向着外围走了三十分钟,原本是要建造警备部队支部的空地,现在被附近的剧名称为“决斗场”。在四面被高层建筑的残骸包围起来的这个场所,有着犯罪团体一晚又一晚不断地重复着对抗这种无凭无据的流言,这里名字似乎也是由此而来。一百米左右见方的空间中杂草肆意生长而任意荒废起来,到处都有从周围的高层建筑上崩落的废材随意地落在地上。 在这个广场的中央,迪和祐一无言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互相背对着迈出脚步,在距离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过身互相面对,作出一礼之后架起了各自的骑士剑。 迪是右手将“阴”架在腰际,左手将“阳”架在胸前。 祐一是双手将“红莲”正面架起。 这场骑士对骑士的模拟战的观众只有一人。谢菈在横倒于广场边缘的混凝土柱子上坐下,双手架在膝盖上托住下巴,很愉快似的翘起了嘴角。迪虽然作出了“打架是不可以的!”这样让她发火的觉悟,但是听到要和祐一比试之后的谢菈却表现出了“我也要看”这种带有好感的反应。 似乎是注意到了迪的视线,轻轻地挥了挥手。 用眼神回应了少女的支持,迪再一次看向黑衣的骑士。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五十三倍。) i-brain战斗启动之后,系统信息在脑内闪过。 被加速到五十三倍的慢镜头的世界。一切事物都静止下来的无声的视野中,动起来的事物只有两样——自己,和对手。 唰地向前踏出一步,像是要作出回应似的,祐一喀的向后退了一步。 像这样认真的互相对峙起来一看,祐一的架势丝毫没有破绽。在迪所知的范围内,“后天性”的骑士犹豫过分依赖本来的身体能力而无法顺手的使用i-brain,反过来说就是在i-brain生出的非常识运动下的身体动作中必然在某一处存在这粗糙的部分。可是,这种不自然指出在祐一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已经让i-brain战斗启动,感知能力和运动能力明明应该已经被加速了,那动作依然自然流畅。身体的各处都没有加上多余的力道,被强化的肌肉运动也没有发生随意牵动而导致姿势崩溃。 运动的加速率恐怕有六十倍。比起这边要稍快。 ……能赢吗? 拂开脑中浮现的这个疑问,一口气冲了过去。 昨天晚上用了一整晚进行了对骑士战斗的模拟。将累到昏昏沉沉的脑袋用咖啡因药丸唤醒,之后将放在房间角落积灰的大量数据碟片取出并把i-brain连接到房间中的终端上,无数次地在心中进行战斗。如果与祐一为敌的话,而且如果自己输了的话,说不定就会连累到谢菈——想到这一点就顾不得睡觉了。 迄今为止的自己光是想着“战斗很恐怖”,因此对于如何战斗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 大概,这样子认真的感到“想要赢”还是生来第一次。 因此,想要确认。 我的力量,对于这个人能不能起作用。 我。真的强大吗。 (开始并列处理。“身体能力控制”发动。) (开始并列处理。“自我领域”展开。) 左脑和右脑的i-brain开始各自进行演算处理。在保持身体机能的强化的状态下,物理法则不同的空间在迪的周围正在被展开。既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吝惜技巧。那是不从最初就全力以赴就无法战胜的对手。“身体能力控制”之下的高速运动和“自我领域”的时间改变相叠加的效果而被加速到光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迪用静止世界中不足一千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奔驰而过,滑行一般绕到了祐一的背后。 如流水一般翻转身体,将两把骑士剑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背后。 踏出的脚嵌入地面,加速度在全身的肌肉上入水一样传递。 银色的闪光三道。 清脆响亮的金鸣两声。 带着绝对的自信放出的二连击尽数被真红的骑士剑弹开,祐一的身体早已转过来进入了和与迪对峙的姿势。简直就像清楚了这边动作一样的反应。保持着挡下骑士剑“阳”刀身的状态,平静地开口说到。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红莲”的刀锋些许晃动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加在“阳”上的压力消失了。 感觉到危机,想要跳向后方的时候就已经迟了,红色的刀刃已经稳稳地抵在了迪的脖颈上。 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过。 完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力量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已经称不上比试。 祐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收回骑士剑,背对着迪走了起来,在离开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并转过身。 “要继续吗?” 迪咬紧嘴唇,再一次架起两把骑士剑。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结束。 “……拜托了。” 三十分钟后—— “迪君,很痛吗?” “嗯,没关……痛,痛!” 在被昏暗的灯光照亮的起居室中,充满了消毒药和药布的味道。 对着坐在椅子上脱掉上衣的迪的身体,谢菈正在仔细地进行治疗。不知为何似乎很高兴似的哼着和平时一样的歌,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得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用浸过消毒药的棉花擦拭数不清的擦伤,小伤就用橡皮膏,大伤就用纱布包扎,被打到产生瘀青的部位就贴上药布…… “……没关系的,就算不这么仔细处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对于赤裸的身体就这样被啪嗒啪嗒地随意触碰而感到害羞。总算是找到了破绽想要逃跑,但是谢菈并没有这么简单的就放过。果断按住了迪的肩膀,乱来又开心的翘起嘴角 。 “细菌进去的话就不得了了。” 不出数分钟,迪的身体就被橡皮膏贴满了。 谢菈满足地点了点头,稍稍抚摸了一下最后贴上去的药布边缘。 “……结束了。” 盖上急救箱的盖子,眼睛向上注视着动弹不得的迪的脸。 “迪君,在失落吗?” “……有点呢。” 在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模拟战之中,结果迪连一次都没有取得过胜利。 虽说并没有认为可以取胜,但是如此体无完肤的惨败依然是没有想到的。用上浑身力量的攻击被轻易避开,包含所有技巧的佯攻理所当然似的被看破。反过来这边对于对方的攻击完全无法进行预测,想要逃去的方向上必然会有下一次攻击在等着。 i-brain和骑士剑的性能几乎不相上下……甚至从能够进行并列处理这一点来说,很明显是自己这边应该更有优势。 明明如此却无法取胜。 这个理由,自己是最清楚的。 “迪君……” 对着担心的谢菈,做出笑容回应了一声“谢谢”。 为了不揭开橡皮膏而小心穿起上衣的时候,在旁边房间对骑士剑的损耗进行检查的祐一回来了。 右手拿着“红莲”,左手提着迪交给他的“阴”和“阳”。 “没有问题,虽然像这样说……”,将双子骑士剑放到桌上,“果然,表面的论理回路产生了歪曲,回到‘上面’之后还是进行一下精密的检修才好。” 对于这句话只是回以沉默,穿好衣服之后迪站了起来。 将两把骑士剑拿起,认真地挂在腰际。 到此,终于抬头看向祐一的脸。 “……今天……实在是,万分感谢”,断断续续地这样说完,保持着行了一礼的姿势低下视线,“果然我赢不了您。……是经验的差距呢。” “……不是的。” “诶?” 抬起头,看到祐一正用平静地双眼向下看着迪。 缓缓地开口。 “……你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对骑士战斗这种事情也充分理解了。战术的组合也没有多余,原本的肉体部分也经过了锻炼。这就是不光依赖你与生俱来的i-brain,还不断积累努力的证据……但是” 无法移开视线。 对于祐一想要说什么,迪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的动作中有着致命的缺陷。你……对于伤害对手这件事情,在心中的某处感到恐惧。” “我……”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在心灵的角落一直刺着的,对于攻击别人的恐惧。如果让对手受伤的话,如果杀掉了的话——缠绕在心中的这道无意识的低语导致攻击出现了踌躇这件事迪是知道的。 在纳秒单位的判断就可以左右胜负的魔法士间战斗中,这份踌躇会产生出知名的破绽。 明白这一点。 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不用任何人说也很清楚。 迪握住拳头,咬紧嘴唇。 接着。 “……但是,这样就好。” 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应该斩人,就是这个意思。”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作为骑士不合格吗?” “不是。只不过,你的迷茫不是那种简单舍弃掉就好的东西”,祐一的表情缓和下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轻轻地迈出脚步,从迪的身旁通过,在就要走出起居室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并没有转过身,小声念叨着。 “——为了变强,就会失去。” “……诶?” 那是什么含义—— 想要出声叫住的时候,祐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的对面了。 “……我。” 想要变强到可以守护某人。 为了这个,想要得到坚强的心灵。 这种想法为什么不可以呢。 “啊……” 忽然,手上传来了温度。看过去发现,谢菈纤细的手正啾地一下子握住了迪的手。 “迪君,请打起精神来”,发怒了似的吊起眉毛,“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弱小,那么只要从现在开始变强就好了。” 大概这就是这个孩子特有的安慰方式吧。从相遇的时候起,自己就光是从这孩子身上得到鼓励。 自然的,脸上溢出笑容。 “嗯……没错呢。” “就是这样。因为迪君很帅气,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谢菈比平时更放松嘴角作出了一个微笑。 —————————— 从第二天起,迪一整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第一层度过的。 一大早就以便服姿态从宿舍自己的房间中飞奔出去,交替乘坐磁悬浮环线和层间升降梯前往谢菈的家。和谢菈一起前往当天决定的区域巡视,回家和谢菈一起吃午饭。光是白白地接受款待终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在午饭后会稍稍帮忙一下谢菈的学习。谢菈对于数学很不擅长。学习结束后再一次走上街道,傍晚挥手告别之后回到第十层自己的房间——就这样反复。 事件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进展,库蕾雅依然每天都鼓励自己要加把劲,可是不可思议的是迪心中没有一丝焦躁。 说不定,自己在作战中把这次失败的话就会遭到处分这件事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实验中,任务中,战斗训练中解放出来,无聊却又安稳地生活。 迪从生下来第一次知道了这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至今为止的两周,迪想要在今后的人生中不断地,不断地将其重复下去。 假如,今天是个好天气的话洗好的衣物就可以顺利变干,之类。 假如,今天的煎蛋稍稍有点失败而烧焦了,之类。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心底感到快乐的每一天。 不值得一提,仅仅是平静地度过,如同午后阳光一般的时间。 终端显示器的那微弱光亮中浮现出的,这幅情景。 “——那么接下来,是这个问题呢。” 从画面上排列着的算术问题的列表中,选出一个按下按键。稍等片刻之后画面切换,题目的文字被表示了出来。这里是到处都摆放着可爱小饰品,非常有女孩子气的谢菈的房间。代替书桌的终端是不得了的旧型号,时不时会什么都显示不出来而需要敲打一下来恢复。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的谢菈唔的皱起眉头,迪在她身后正越过肩膀注视着画面。 “……怎样?” 估计差不多读完了问题之后问道。 谢菈转过身,眉头依然皱在一起。 “不明白。” “……从那里不明白?” “迪君太坏心眼了”,谢菈吊起眉毛,“如果知道哪里不明白的话就不会如此困扰了。” 这倒也是呢,迪微微笑了一下。 “所以呢……把这里这样……” “明……明白了。” 简单地指出提示,谢菈就一下子导出了解答。虽然是通过这几天的指导才知道的,谢菈的头脑很好。特别是单纯的计算之类,快到了令人怀疑是不是拥有i-brain的程度。尽管遇到稍稍复杂的问题就会遇到阻碍,但那只不过是没有抓住思考方式的诀窍而已。 明明不一定需要是迪,而是任何人教给她都可以的。 “……谢 菈。一直以来学习都是谁交给你的?” “谁……?”谢菈侧起头,指了指在书架上堆积起来的学习教材的碟片之山,“教科书有好多。” “不是指这个,而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回去向谁请教?妈……” 妈妈什么的—— 将到了嘴边的这句话咽了下去。在谢菈面前“妈妈”这个词是禁句。按住嘴巴,战战兢兢地看向谢菈的脸。 大概是明白迪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吧,谢菈用消沉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妈妈从没有指导过我学习”,接着再次转向屏幕,“直到去年为止都是去找附近教会的神父先生的。而那位神父在半年前去世了……在那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问了多余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缺乏考虑呢,这样想到。 “但是……”,谢菈保持注视着终端画面的姿势,小声的说,“现在……有迪君在。” “诶?” “什么事也没有……” 从金发的缝隙中看到的谢菈的耳朵上,不知为何,染上了淡淡的樱色。 正在和谢菈一起购物。 说是这样,本来的目的是对商队的相关者进行问讯,谢菈要购物只是顺便的事情。受到港口封闭的影响而遭遇闭门羹的商队成员对身为政府特工的迪态度十分冷淡,多亏了有谢菈陪同才总算能够进行对话。 迪的收获为零,线索连一条都没有。 至于谢菈的收获,则是得到了某支商队的领队偷偷留下的天然卷心菜。由于熟识的商队以便宜的价格把这件贵重的商品让给自己,现在正心情大好。 回去的时候,在变得相当昏暗的住宅街小路上二人正携手前进。谢菈哼着平时的歌,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悦表情。 忽然停止了哼歌,抬头仰视起这边, “迪君,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像是怎样的关系?” “怎样的……是?” “所以说,是指我们的关系。是朋友还是……” 迪稍稍考虑了一下, “……兄妹,吧?虽然不太像。” “兄妹……是吗……” 不知为何,谢菈叹了一口气。 “那个……”,兄妹难道不对吗,这样想着,“那么,表兄妹。” “……已经可以了。” 谢菈稍稍加快了脚步,变成了拉着迪的样子。走在后面的迪虽然看不到谢菈的表情,不过应该是不太高兴吧。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侧起头,老老实实地任凭她拉着手。 被人工照明的微弱光亮照亮的傍晚街道。很远的地方可以听到从风俗街传来喧嚣。 在经过了好几个转角之后,谢菈啊的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 迪向前进了一步,站到谢菈的身旁。 “怎么了……?” “……妈妈。” “诶?” 谢菈视线的前方,笔直的道路对面,医院的电子看板下。 曾经看到过的一名女性正紧紧盯着这边。 整齐剪断的金发,深紫色的瞳孔,和谢菈相仿的容貌。 谢菈的母亲——玛丽亚·e·克莱因。 虽然以前在入境审查局的资料上看过照片,但实际的相遇还是第一次。 “啊……” 一下子想不出该如何对应。 接着,玛丽亚朝这边走了过来。 既不快,也不慢,以十分自然的脚步靠近二人,理所当然的从二人的身旁穿过。对女儿没有说一句话,不仅如此,甚至连脸都没看一眼。 迪就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转过身,目送着那道背影。 玛丽亚连一瞬间的停步都没有,用毫无多余成分的步伐走过十字路口的转角, “——等,等一下!” 回过神来想要叫住的时候已经迟了,玛丽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民居的混凝土墙壁对面。 谢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迪君。我们走吧。” “但,但是!谢菈,刚刚的……” “够了!”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强硬口气,迪语塞了。 谢菈低着头,握在一起的手加大了力量, “……对不起……” “谢菈……” “我……没关系的。” 谢菈抬起脸。 没有哭没有笑没有生气,只是一如既往的表情。 对于这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容分说地,抱起了少女的身体。 “诶……?迪,迪君?” 从背包中拔出骑士剑,启动i-brain。“身体能力控制”被启动,身体变得轻盈。为了不让谢菈受伤而慎重地抑制出力,一口气跳上了附近民居的屋顶。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想要让谢菈打起精神来。 “很累了吧?我把你送到家,好好抓紧了哦。” “啊……好的”,谢菈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抱起了双臂,“那就拜托了。” 感觉到她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迪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之后的某一天。 在厨房帮忙准备午餐的时候,忽然谢菈“啊……”了一声。 “怎么了?” “不得了了”,谢菈将湿漉漉的双手用毛巾擦干并解下围裙,“难得把煎蛋卷的馅做好了,可是却没有鸡蛋了。” 跑进起居室,三两下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之后,把头探向厨房, “我去买回来,留守就拜托了。” “诶?等,等一下!” 还来不及阻止,谢菈就冲出了玄关。刚想要追上去,可是转念想到。祐一和玛丽亚和往常一样从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个家里现在就只有迪一个人。因为不知道钥匙放在哪里,所以也不能让家里空着。 “……很快,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苦笑了一下,决定了总之先集中精力制作沙拉。 将色彩鲜艳的合成蔬菜切碎,放在盆里和沙拉酱混合。将完成的沙拉盛入盘子的时候,试着哼唱起来。迪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不过谢菈经常哼唱而模仿下来了。 “……嗯?” 玄关外传来什么人的脚步声。和谢菈稍有不同。 停下手上动作,从厨房伸出头观察情况。 忽然。 “谢菈……不在吗?” 在门对面看到的那张脸,巧不巧的偏偏是谢菈的母亲,玛丽亚。 迪慌张地把头缩回厨房。尽可能的不想和她碰面。当然前几天的事情也是其中一个理由,但是不光是那样。看来自己似乎是被这个人讨厌了的样子。虽然在那之后有过几次见面,但是每一次都把迪的问候无视,直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听到过她讲话。 隐藏气息逃进厨房的深处,在冰箱的阴影中摒住呼吸。 玛丽亚的脚步声,从玄关穿过起居室,正在向厨房靠近。 “……你,在干什么?” 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诶……啊,那个……我……” “谢菈在哪?” “诶,那个,去买鸡蛋……” 玛丽亚低声说了一句“这样啊”,然后用冰冷的视线看向迪。 “已经从祐一那里听说了。虽然有点晚了,初次见面,我是玛丽亚,谢菈的母亲。” “啊,初, 初次见面。……我是” “dualno.33。政府直属的魔法士对吧?祐一已经告诉我了”,向下看着现在仍然蜷缩在冰箱与餐具柜之间的迪,“那么就再问一次,你,在干什么?” 迪慌忙站起身,站到玛丽亚面前做出了立正的姿势。 “那个,我……这个,所以说……正在做沙,沙拉……不对,谢菈去买鸡蛋……那个,煎蛋卷,虽说馅有了但是没有鸡蛋的话就算不上煎蛋卷了,所以” “……可以了。大概知道了。” 打断了迪的话,玛丽亚忽然看向正在装盘的沙拉。 “这个……是谢菈做的?” “诶?不,是我……” “也是呢。” 干脆地作出回答,玛丽亚将盘子上的蔬菜又全部倒回了盆中。 “听好了?所谓装盘啊,可不是随便装到盘子里就可以了的。” 从柜子中取出了比迪准备的盘子更大一号的,沿着外围放置了切成八份的土豆。接着为了填补中间的空隙排列上切成圆片的黄瓜,在这样做好的外框中盛上了剩下的蔬菜。 “像这个样子,首先从外观上要美观。明白吗?” “原来如此……”,迪老实地表示佩服。 玛丽亚点了一下头。 “……交给你的话,似乎会浪费材料呢。煎蛋卷和沙拉,剩下还说要做什么了?” “让我想想,记得是把汤……” “……那孩子,还真是卖力呢……”,富有深意的盯着迪,“不好意思,从那边的柜子里把最小的锅拿给我。” “啊,是。” 玛丽亚从迪手上接过锅,装满水之后放到了电磁炉上。在等待水烧开的期间顺便切好了洋葱和熏肉,还准备好了固体汤料、盐和胡椒。 迪就在一旁,只能袖手旁观的站在那里。 “你既然有这种发呆的功夫,就去把那边用过的锅收拾好。” 惹她发怒了。慌忙的用水冲洗锅子,并拿起海绵和清洗剂。玛丽亚在沸腾起来的水中放入了汤的材料,开始用勺子搅拌。时不时的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尝一下味道并加入盐和胡椒。似乎是心情变得愉快,从嘴里传来了轻轻的歌声。 是曾经听过的曲子。 “啊嘞……”,下意识地,正在刷锅子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 “那首曲子,谢菈也唱过。”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反应。 玛丽亚身子震了一下,不自然地把头转向迪。 “……那孩子?” “是的,那个……”,停顿了一下,“……那是什么歌?” “……perfect·world。是一百年前名为‘金·达利亚’的歌手的代表作。” 从没有听说过。 “那个……可以的话,接下来的部分可以唱给我听吗?” “诶……?”,玛丽亚稍稍瞪大了眼睛,“可以是可以……不过不太熟练哦。” 轻轻叹了一口气,平静地开始了歌唱。 迪为了不造成妨碍而关上水管,静静地闭上眼睛。 真是一首美妙的歌。 失去了梦想而回到故乡的男人,和曾经的恋人再会了。叹息着失去了一切的男人,得到了恋人温柔的安慰。即使失去了一切,即使对明天不再抱有希望,只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的话,那么世界就是美丽的—— 充满怀念的,应该这样说吧。明明是轻快的节奏却又在某处带有温柔的旋律,光是听到就有种胸中被一股暖流充满。 一时间,迪被这歌声迷住了。 终于歌曲结束了。 “……真是美妙的歌啊。” 带着从梦中醒来的感觉,迪睁开双眼。 玛丽亚关上了炉子,似乎感到害羞似的仰望起天花板。 “……在大战中,从朋友那里学来的。虽然初次听到的时候觉得是‘何等天真的歌’而感到恼火,但是在听了几次之后就觉得真的是一首不错的歌……”,怀念似的眯起眼睛,“在那孩子还小的时候,曾经当作摇篮曲唱给她听的……看来清楚地记着啊。” 那张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目了然的微笑。 迪不禁感觉到了混乱。 ——妈妈讨厌我。 曾经谢菈这样说过。 妈妈叫自己功课也好,夸奖自己做的饭好吃也好都未曾体会过……虽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谢菈一直都感到很悲伤。实际上,玛丽亚的态度就和谢菈所说的完全符合,因此迪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坚信这个人是讨厌着自己的女儿。 可是。 既然是那样的话,这个人会这么高兴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人在这个时候摆出了一副“母亲”的表情呢。 “……可以,听我说吗?” “什么?” “你……真的讨厌谢菈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瞬间。 玛丽亚的笑脸冻结了。 “……是的,没错。” 温暖的微笑一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眼睛和刻意摆出来的无表情面孔。 “那个孩子是这样说的?” “是的……”,点了一下头,接着向上笔直注视着玛丽亚的脸,“这是为什么呢?” 玛丽亚稍稍思考了一下。 “到底是为什么呢……?” “哈……?”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似乎命中了迪的死角。 “没有理由,是这个意思吗?” 玛丽亚“是的”,点了一下头。 “非要说的话,就是因为那孩子的缘故受尽了辛苦,这种理由吧。虽然你可能不会明白,这个时代光凭一个女人要养育孩子可是相当辛苦的。如果没有那孩子在的话明明可以生活的更快活一点……真是的,为什么要生孩子啊。” “但是……毕竟是母子不是吗!” “虽说是这样……”,玛丽亚很困扰似的皱起眉头,“你的双亲呢……?” 迪的心脏激烈跳动了一下。 拼命压制住了想要低下头的感受,挤出了一句话。 “……没有。” “那么说不定是无法理解的”,玛丽亚呼的放松了表情,“……所谓的亲子啊,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美丽的东西。这世界上既有因为生活的困窘而把自己孩子卖掉的双亲,也有用枪杀死双亲的孩子。因为有血缘而能够好好相处这种事只不过是误解。……不知道吗?” “那是……”,的确就是这样,“……可是……” “在这一点上,我还算比较好的了”,玛丽亚没有提供插嘴的空隙,“不光让她好好吃饭,生活上也没有不给她自由……我可没打算输给那些母亲。” 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向下看着迪。 “……所以,我没有做什么能让你说三道四的事情。的确我讨厌那孩子,但是至少作为母亲的义务还是尽到了的……在这之上就算说要抱有爱情也只是给我添麻烦。” 对话到此为止,接着重新转向一旁的锅子,给炉子打开火。 迪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注视着那张侧脸。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想干脆就这样从这个地方逃走。 玛丽亚脸上露出的,是不包含感情的,刻意做出来的笑容。 稍稍看到的“母亲”的表情,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 只是看错了也说不定,这样想到。 这个人,真的是讨厌女儿也说不定,这样 认为。 “……那孩子,就算没有我也长这么大了……我的事情之类的,很早就已经放弃了哦。” 即使如此。 “那种事情……才没有……” “诶……?” “谢菈她,放弃了什么的想法……才没有呢。” 即使如此,也做不到就这个样子让步。 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因为这个人,的确和谢菈唱着同样一首歌。 在遥远的那一天,母亲为了女儿所唱的,摇篮曲。 这首歌,那个孩子至今仍然记得。 ……因此,无法原谅。 记着同一首歌的母亲和女儿,连融洽相处都做不到这种事情。 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 “我想那个孩子现在仍然喜欢着你……想要被你宠爱。” “别说这种愚蠢的事情了”,对于迪的话,玛丽亚只是一笑了之,“那孩子不可能会想着这种事吧。你以为我是怎样对待那孩子的?” “但是,是真的”,迪没有退缩,“所以说,谢菈为了想办法让你高兴而一直在努力。” 说着指了指厨房里排列着的料理, “……为什么谢菈会这么擅长料理,你知道吗?这个本来不是为了我所做的东西……而是是想要让你品尝,想要听你说‘好吃’……所以,那孩子努力地,就算只有一点,也在为了做出更美味的食物而努力。” “那种……事情……”,玛丽亚想要笑着蒙混过去,可是却失败了,“可是……可是那孩子,就算我晚上很晚回来也没有多加注意,就算我受伤了也没有担心……” “一定只是不想被你训斥而已。……那孩子明明对你的事情感到担心,可是无法亲口说出来……所以,那孩子表达感情的方法很笨拙,就算高兴也不会笑,就算悲伤也不会哭,就算后悔……” “——住口!” 终于,玛丽亚的笑脸崩溃了。 “你到底明白什么?从祐一那里听说了。你是政府的实验体,是在试管中化学合成出来的人造生命对吧?对于你这种从生下来的瞬间就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人,你倒是说说你明白家族的什么啊!” “……我明白。” 迪静静地做出一个微笑。 挺起胸膛作出回答。 “家族是重要的事物,大概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啊……”,玛丽亚失声了。 迪呼出一口气,缓缓地继续说到。 “你们‘普通的人类’说不定不会明白,但是拥有家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父亲,有母亲,理所当然的被生下来这种事情,真的是相当了不起。” 假如说,那是在什么人的期望下被赋予生命来到这个世上。 假如说,那是在诞生之前就注定有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存在。 被制造出来的“魔法士”做梦都得不到的,理所当然的幸福。 因此。 “……所以说,如果你有一点为谢菈着想的话,就请把这件事告诉那孩子……不然的话。” 顺势低下了头,忍耐住泪水。 “……谢菈她……很可怜。” 声音的颤抖无法止住。 说完这句话,沉默降临下来。 只有汤锅沸腾的声音静静地流淌。 片刻。 “……谢谢。” 听到了玛丽亚的声音。 惊讶地抬起头,在那里的,是一副温暖的表情。 迪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目了然的,“母亲”的表情。 “你会如此替那孩子着想,老实说让我很惊讶。” “你……” 接下来的话无法顺利组织起来。是惊讶,还是喜悦,就连自己都不清楚。 只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果然,这个人就是谢菈的“母亲”。 “那个啊……”,玛丽亚闭上眼,呼出一口气,接着又睁开眼,“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绝对不要告诉谢菈,希望你可以和我做出约定。” 那双眼睛,闪烁着认真的光辉。迪点了点头,摆正了姿势。 玛丽亚也以点头回应。 仅仅一句话,静静地作出宣告。 “——我啊,很快就要死了。” 到底说了什么一下子还弄不明白。 对着玛丽亚柔和的笑容,迪只能呆呆地仰望着。 “……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大脑有缺陷……凭现代的医学是束手无策的。大概,保守估计还有一年,糟糕的话只有半年。” ——理解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还需要些许时间。 “怎么这样……”,迪咽了一口气,几乎是反射性地说,“既然这样!就快点去医院!” “所以啊,不是说了是不治之症了吗?”玛丽亚的声音里混杂着苦笑。 “但是,应该会有什么方法的!……对了,去政府的研究所的话!普通情况没办法的话,靠我的能力说不能能做到什么……所以!” 玛丽亚悲伤的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此,迪终于再也说不一句话了。 已经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了,深紫色的瞳孔如此宣告。 迪沉默着,只能低着头什么也做不到。 把手放到他的肩上,玛丽亚开始说了起来。 “……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决定尽可能的对那孩子表现得冷淡。为了让那孩子变得讨厌我,为了就算我死了那孩子也不会哭泣。……毕竟无论让那孩子如何喜欢我,如何想让她幸福,我都无法和那孩子在一起活下去了……” 可是啊,这样低声说着,轻轻触摸起迪的脸颊。 “听了你说的话我才终于想到了。说不定我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就算因为这个原因而让那孩子悲伤,但是对那孩子来说‘现在’才是更重要不是吗。所以,谢谢……诶,怎么了?” 迪无法回答。 就这样低着头,除了握紧拳头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你,难道说,在哭?” 身体惊讶地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 拼命挤出的声音甚至轻到了自己都听不见的程度。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我在感谢你。” “可是……!”因为害羞和无法抬起头,“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话。您是一位称职的母亲,比我要多数十倍的考虑着谢菈的事情……” “真傻呢……”,声音中混杂着叹息。 玛丽亚用手抬起迪的脸。 就这样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抚摸他的头发。 “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了,振作起来。需要你道歉的事情可是一样都没有哦。……不得不道歉的是我才对。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那孩子……” 蹲下身,正对上迪的视线, “即使是从现在才开始,我还是要试试。虽然一下子做好是没办法的,但是为了再一次和那孩子像普通的母子一样……所以,这是我的请求。” 这样说完,玛丽亚用“母亲”的表情作出微笑。 “从今以后,也请和那孩子好好相处。” “是……!” 迪擦掉眼泪,用发自内心的笑容回答。 —————————— 就这样,转瞬之间两周过去了。 —————————— 脑内时钟显示出“凌晨零点”,七月二十日开始了。 第十层,研究设施内,训练室。在直径二十米的圆筒形房间中央,迪正握着两把骑士剑。 在一旁悬浮着的立体影像的触控板上输入自己的id和训练菜单。宣告训练开始的信息在眼前被表示出来以后,照亮训练室的照明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表示目标的无数红色光点在黑暗中舞动。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 两步跨过五米的距离,到达的瞬间,瞄准最初的光点挥出右手的“阴”。连确认“命中”的立体影像表示的空闲都没有就一翻身,瞄准下一个目标从黑暗中穿过。逐渐将表示出来的数百个光点连一纳秒都没有浪费的击破。i-brain的演算效率并没有低下,肌肉纤维的动作也没有多余——对脑内庞大的战斗记录逐个检查的过程中,剑之舞连片刻都没有停止。 这段时间,直到深夜一直进行这种特训已经成了迪每天的功课。 仅仅通过一战就被祐一看穿了的,自己的弱点。攻击动作交接时那一瞬间的时间差。祐一虽然说了“这样就好”,但是无论怎样掩饰,弱点就是弱点不会变。想要想办法纠正这个无意识之中染上的习惯,迪在这一周内不断重复着平凡的基础训练。 “阳”的剑尖穿透黑暗,将最后的光点消灭。 ——训练程序“a-5”结束。 伴随着立体影像的系统消息,训练室重新恢复光明。迪呼出一口气,打算呼出下一个训练程序而把手伸向触控板, “……啊,有了有了,迪!” 从位于墙角的门对面,朱色单眼的眼罩正窥向这边。 “库蕾雅?” “真是的,真是让我好找啊。这种大半夜的进行特训?”,库蕾雅摘下眼罩,走到迪的身旁,“……难道说,真的是在进行特训?” “诶……啊……嗯。姑且是……” “呼……” 这家伙发生什么事了吗,想要这样说的库蕾雅“看”着迪, “……嘛,算了。比起这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改变预定,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将两把骑士剑收到腰际,迪抓起放在地板上的毛巾, “是关于你前一阵子带来的,那个第一层的女孩子的事情哦。” 下意识地停下了手。 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注视着不带感情的库蕾雅的眼睛。 “谢菈……的事情……?” 没错,库蕾雅点了一下头,从迪手上拿过毛巾,擦了擦明明没有流汗的脖子。 “我感到有些在意就稍稍调查了一下呢”,没有停下拿着毛巾的手,饶有深意的压低了声音,“那个孩子的母亲,玛丽亚·e·克莱因。……四年前之前的经历全部都是伪造的哦。” 到底说了些什么一时间没能明白。 “……就是说……” 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成声的疑问,库蕾雅点了一下头, “所以说,就是来到马萨诸塞之前的经历全都可以找到伪造的痕迹的意思。生于瑞士的city·苏黎世之类,在野战医院工作之类,这些经验全都有问题。……不过虽说如此,无论哪个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单纯是资料破损的可能性也有就是了……” 迪擦完了自己的身体,把毛巾挂在手臂上, “所以说,迪。你再去重新调查一次那对母女的经历会比较好哦。说不定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出现。” “……没……错。” “迪?” “怎么相信得了啊,这种事情”,直直盯着库蕾雅的表情,静静地摇了摇头,“可是,那两个人不是那么坏的人啊。” “迪,那个啊……” “说到底,库蕾雅所说的才不对劲呢”,强行的做出一个笑脸,“如果说玛丽亚小姐的经历是伪造的话,那个人本来是什么人?是原本就应该死了的人,或是已经行踪不明的人的话,一定会在哪里留有那个人的资料不是吗?” “那是……”,库蕾雅语塞了。 迪在心中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既然说不出话来,也就意味着没能找到关键的“玛丽亚真正的过去”。 如果真的存在那种东西的话,以库蕾雅的能力不可能调查不到的。 “所以说,一定是库蕾雅搞错了。……那样普通的,纯粹的好人。” 单方面打断了对话,背对着库蕾雅走了出去。 “迪!话还……” “晚安!” 就算听到呼唤,也没有转身就这样跑了出去。 如果看到库蕾雅表情的话,一定是打算吵架的恐怖样子。 这个时候,墙壁上的时钟指示出“凌晨零点”,七月二十日开始了。 对着终端的显示器上表示出来的系统信息,玛丽亚像是要将其吃掉一样死死盯着。 来自“贤人会议”的任务委托——潜入factory的研究栋,并夺取关于魔法士开发的机密资料。 通过无法逆向追查的复杂通道送来的邮件中,还附上了委托人对于事前玛丽亚送过去的某个“提案”的回答。 结果是,诺。 作为这一回工作的报酬,希望为自己等人准备好一个在澳洲的city·墨尔本遗迹的家,对于玛丽亚的这个提案,委托人接受了。 而且。 (i-brain,启动) 在那以后的两周时间,玛丽亚的i-brain就如预定中的一样,总算是恢复到了可以进行通常战斗的水平。祐一的话一定会加以阻止的吧,但是以非魔法士的军队警备部队为对手的话这个样子就足够了。一直都埋在第一层郊外墓地中的自己使用的战斗设备“d3”,现在也已经全部被挖出来放在这个房间的床下了。 首先准备已经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 祐一从那名少年的骑士剑中取出的个人id让玛丽亚得知了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的city上层的内情。对魔法士进行开发,研究的是政府直属机关“factory”,实际上和军队是处于对立关系的。factory的魔法士在现在只有区区三人,而且一人被借给了莫斯科,另一人是毫无战斗能力的索敌要员。 也就是说,现在这座city中能够阻止玛丽亚的只有那名少年而已。 “是啊……” 关掉终端的开关之后走出房间。趴在起居室桌子上睡着了的谢菈忽然抬起头。 “啊……妈妈。” “你在干什么?” 以前也是,这种情况有过很多次。深夜从房间出去的时候,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谢菈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趴在冰冷的起居室桌子上睡着。 这是在等着自己这件事,为什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快点去睡。” 摆出高压的态度命令到。和那名少年许下要和谢菈好好相处这个约定,现在还没能习惯。已经养成的习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改变的。 可是。 “……啊……对了对了,稍等一下。” “……什么事?” 手扶在自己房间的门上,谢菈转过身。 “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 “……迪君啊,怎么了吗?” 但是,铤而走险这种事情这一次就是最后了。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所有事情都解决了的话,就教给这孩子各种各样的事情吧。 我剩下来的人生,想要全部都用来和这孩子一起度过幸福的时间。 “想要和他谈话,明天也给我招待他来一起吃午饭。” 谢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真的吗?” 玛丽亚点头。虽然想要摆出一副笑脸,但果然还是失败了。想要恢复成理所当然的亲子那样,说不定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到了明天的话。 一切该做的都做好了的话,到那时候。 “我明白了。我明天会努力作出一桌丰盛的午餐的。” 嘴角稍稍放松下来,女儿作出回应。 看到这个孩子的笑容真的是久违了。 第五章 家族的餐桌 ~why do we human continue the struggle?~ ——最初相遇的时候,觉得真是宛如人偶的孩子啊。 两年前的某一天。 在研究员的带领下来到factory实验设施c栋,特别医务室。 人造阳光照耀下的白色房间。枕边摇曳的白色鲜花。 起身坐在床上的,刚诞生不久的银发少年。 初次见面,这样打了个招呼,代替回答的是冰冷的银色视线。 “三十三号”的弟弟是个冷漠的孩子。 不管对他说多少话都没有回答,怎么开玩笑也不会笑。不过要说是不耐烦也不对,也并没有在害怕。 中性的,有些像女孩子的那张脸上缺少了名为表情的东西。 为了得到反应而一个劲地说个没完,结果渐渐变得空虚起来,最终还是厌烦了。把当作礼物带来的巧克力扔到少年脸上,挥开急忙跑进来的护士的手,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是说出来啊,这样朝着床上发出质问。 即使如此,依然没有回答。 简直就像没有听到这边的声音一样,那孩子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蓝天。 就这样,虽然不知为何,自己明白了。 明白了对于这孩子还什么都没有这件事。 从自己被制造出来的四年前开始,母核的培育形成就不断地开始简略化,到了现在大部分的孩子几乎都是在没有完整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就结束一生,不过这种事情当时还不清楚。 即使如此,对于这孩子真的是“刚诞生下来”这件事很自然的就接受了。 大概是注意到声音忽然停下了吧,少年看向这边。 宛如人偶的脸上,只有些许表现出意志存在的银色瞳孔。 真美啊,简直就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少年被赋予“dual no.33”这个名字是在那天下午的事情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 人造阳光照耀下的白色病房中,那孩子独自靠在床上正眺望着窗外。 折断的右腿和左臂被石膏固定,严重烧伤的脸右半部分缠满了绷带。 银色的瞳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窗外宽阔的白色街道。 下午好,听到这声招呼后吓了一跳似的转过身。 那张脸上染满了恐惧。 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住床,想要凭手臂的力量起身却失败了。勾住了吊着石膏的绷带,少年失去了平衡。 慌忙跑过去张开双臂,在跌落地面之前将他抱住。 就这样以抱在一起的姿势跌在地上,怀里抱着少年就这样之一时间动弹不得。 少年颤抖起来。 缠满绷带的身体颤抖着,正紧抓住眼前的胸口忍着声音哭泣。 ……少年初次任务失败是在三天前。 护卫的政府要人被定为炸弹恐怖袭击的目标,连同数十名sp在内在少年的眼前被炸得四分五裂。 自己也负了重伤的少年被连日来造访的军队干部骂为派不上用场,因此对一切感到胆怯。 从衣服缝隙中可以看到的是沾满鲜血的绷带。 没关系哦,这样被抚摸着后背,哭声响了起来。 总算是平静下来之后才将他扶回了床上。少年擦干眼泪,注视着眼前这张带着眼罩的脸,接着注意到地板上被压扁了的“物体”之后感到奇怪地侧起头。 然后终于想起“那个”的事情,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接住少年的时候被压到屁股底下了吧。特意从第一层买来的花束就这样漂亮地被压扁了。 苦笑着抓了一下脸颊然后又为了掩饰害羞而把脸瞥向一边,捡起那已经不知道是花束还是什么的“慰问品”,并伸到了少年眼前。 少年无言地接下递过来的花束, 露出一丝微笑,第一次开口出声道。 ——谢谢。 这成了关键一击。 在那一天之内完成一切手续,从自己第九层郊外的家中搬出,搬进了少年所住的第十层宿舍。 没有理由。 所见,所闻,一切都是生下来第一次接触的世界,完全不明就里的被推给战斗兵器的任务。 那孩子,只不过是一个劲地在害怕罢了。 所以认为自己必须要守护他。 ……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唔……” 睁开眼的时候,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流动的空气传来刺骨的寒冷。 第十层军用港口。连夜间照明都已经关闭的格纳库角落中,库蕾雅就这样背靠在墙上,身披毛毯抱膝而坐。 脑内时钟表示出的时间显示“上午六点”。那时,在训练室和迪分开之后就立刻来到这里,所以已经这样子睡了五个小时了。 缓缓抬起头,就这样在毛毯之下舒展身体,噗哧地打了一个喷嚏。看来稍稍有点着凉的样子。晚上的军用港口只有勉强不会让电子仪器冻结程度的供暖而已,所以再怎么妥协都称不上是适合睡眠的环境。 即使如此,库蕾雅依然经常在这里睡。 发生不愉快事情的时候,感到悲伤的时候,和谁吵架了的时候。 认为这里很适合作为这些时候用来逃避的场所。 把毛毯卷在身上站起身。眼前的是包裹着银灰色庄家,全长七十五米的巨大船体。在刀子一样尖锐轮廓的头部可以看到荷电粒子炮那凶恶的影子。 主动力是“7型演算机关”。平均巡航时速为一万七千公里,极限机动是的最高速度将近秒速一万米。为了引出“千里眼”那庞大的知觉能力而开发出来的,库蕾雅的分身。 世界仅存三艘的云上航行舰其中之一,高高度索敌舰“fa-307”。 想起来,这家伙完成的时候正好是迪刚生下来的时候。 “……那么,这家伙也可以算是我的弟弟吧。” 做了一场相当怀念的梦。 和刚从培养槽中出来的迪相遇那天的梦。 库蕾雅得到了“弟弟”那天的梦。 “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既不是作为魔法士,也不是作为兵器,而是让作为人类的自己能够被依靠的,银色头发的少年。 这件事无论怎样安慰自己的心灵,那孩子都不会知道吧。 两年前直到和迪相遇为止,对库蕾雅来说活着是一种痛苦。在作为构成city的零件而诞生,作为战斗兵器而允许生存下来的少女时代。同时诞生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这个世界,把生来就看不见的眼睛藏在眼罩下,孤独地过着每一天。 觉得自己随时死掉都没关系那段日子的自己。 在那样地自己胸前低声哭泣的,年幼的弟弟。 ——两年。 那孩子一点一点长高,变得稍稍容易展露笑容了。 不过依然还很弱气不太可靠,还需要时刻关照。 但是,照顾那孩子真的是很愉快。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有在那孩子面前能够摘下眼罩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我这种人,那孩子虽然这么说过。 但是那孩子给我带来了“幸福”。 明明如此。 “……迪那个,笨蛋……” 微弱的声音消散在格纳库的黑暗中,剩下的只有叹息。 那孩子竟然会不听自己的劝告这种事,这还是第一次。 会梦到那么伤感的梦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明白。 迪所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头脑里能够理解。 从玛丽亚·e·克莱因的经历中发现 的数据的破损——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普通情况下肯定会忽略不管程度的细微矛盾而已。虽然说是从得到的几乎全部资料中都可以检查出的问题,但是如果说是单纯的偶然也不为过。所以就如迪所说的,只要在哪里都找不到“玛丽亚·e·克莱因在成为玛丽亚·e·克莱因之前的经历”这种情况下,就无法判断她有嫌疑。 或者说,这只不过是想得太多了。 要瞒过自己的“千里眼”将一个人的经历消除是何等困难的事情,库蕾雅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 说不定自己只是在极度那个娇小的女孩子也说不定。 对在这两周间迪一直跑到第一层去感到不痛快,所以才想要调查那个女孩子和他的母亲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还真是个十分无趣的人。 “……是啊。” 呼的呼出一口气,库蕾雅苦笑道。 “不让军队的谍报部门总动员的话,这种完美的伪装……” 是做不到的。 刚想要这样说,却忽然闭紧了嘴。 对于自己想说的话,想到了一种可能。 “……军队的……谍报部门?”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空洞。 一个不得了的假设浮现在脑海中。 ——假如说,在大战中,某国的军队有魔法士逃走了的话。 当然,库蕾雅从未听说过有那种事情发生的记录。这只是单纯的假设。但是,在诞生了数千名魔法士,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战死沙场的那场世界大战中,会有这种事件发生也丝毫不奇怪。 当然,军队的人会拼命地不断进行追捕。但是,假如说对手是最高级别的军事兵器。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抓住。逃走成功,耗费了莫大费用与研究时间的军事机密行踪不明——那是最为糟糕的结果吧。 变成这种情况的时候,军队的高层最害怕的会是什么? “……情报的泄漏。” 逃走的情报泄露给敌人,注意到这边战力减弱的敌军因此展开攻势——这种最糟发展对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那么,该怎么处理才好?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前提变成“无”。 把有关出现问题的魔法士的一切资料消除的话,事情就可以完整解决。说到底,那种魔法士从最初开始就不存在的话,“逃走”这种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将一切资料库中的记录加以改写,将庞大的战果全部替换为其他魔法士的成果。 结果,一名魔法士就从历史中消失,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回过神来的时候,库蕾雅已经跑了出去。 飞奔向格纳库角落的操作终端,呼叫管制室。满心急切地敲打触控板。如果自己的想法正确的话,找出“玛丽亚·e·克莱因”过去的线索还没有中断。即使一名魔法士“作为人类”的经历完全遭到了消除,也不会连i-brain开发时使用的研究资料都一并舍弃。 显示器的对面,值班的管制官现出身影。虽然对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朱色眼罩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并没有过多在意。 “factory所属,实验训练生ir no.7。申请fa-307的出击许可。目标是——” 单方面的作出指示之后结束通信,急速超船跑了过去。 目标是北美大陆西海岸,city·洛杉矶遗迹。 大战中制造出空间制御特化型i-brain,《光使者》的诞生地。 —————————— 七月二十日,早上六点。 dual no.33的一天随着表示收到邮件的电子音开始了。 ……谁……? 从自己房间的床上起身,把哈欠咽回肚里。因为在意昨晚库蕾雅所说的话,结果完全没怎么睡。不紧不慢地伸手拿起枕边的携带终端,在立体影像显示器上打开邮件,确认送信人的身份—— “——谢菈?” 一下子睡意全消。 经过精心排版的邮件右侧以可爱的字体署名了“塞莱斯蒂·e·克莱因”。信中写了妈妈希望能够召开晚餐会,所以今天的带路暂停,希望晚上能来家里吃晚饭这件事。 “诶……” 思考了两秒,决定心怀谢意地接受邀请。谢菈亲手做的晚饭当然也是非常有魅力的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出于玛丽亚的希望这一理由。先日的事情以来,她和迪的关系也逐渐亲密起来。和谢菈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如往常,但是在迪也在场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露出微笑,或者小声地搭话。 说不定,是想要把迪作为契机来争取和女儿和好。 如果是那样的话实在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玛丽亚·e·克莱因,四年以前的经历全都是伪造的—— 把头脑中中浮现的库蕾雅的话强行赶出脑海。那种愚蠢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弹起来似的从床上跳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既然谢菈的带路休息的话,今天就决定来分析一下一直以来收集起来的资料吧。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明亮的人造蓝天不由得眯起眼睛。 第一层也一定是个好天气吧,心中毫无理由的这样想到。 “……加油咯。” 今天一定可以成为美好的一天。 祭典在开始之前是最愉快的,曾经在那里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所言不假这一点,迪今天生来第一次体会到了。 结束了起床的洗漱和早餐,迪虽然鼓起干劲坐到了自己房间的固定型终端前面,但是完全无法集中展开工作。敲了一下键盘之后开始唔地嘟囔起来,敲第二下键盘之后就开始毫无意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进入下午之后,终于连脑袋里都被今天晚餐会的事情充满了,资料的分析完全就被抛在脑后。 实在没有办法地拿起骑士剑,朝研究栋的训练室走去。觉得让身体动起来的话自然就可以提起干劲了吧。 自己映在研究栋的门和窗玻璃上的表情不知为何正露出笑容。 在最简单的训练菜单中竟然错过三个目标,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走出训练室的时候,正好脑内时钟宣告已经“下午五点三十分”。 先返回宿舍中自己的房间,简单沐浴过之后穿上factory的制服。因为出门时正式的衣服就只有着一件而已。在镜子前面反复整理服装,不止一次地用梳子梳理那一缕长发。 虽然犹豫了很久,不过果然还是决定带上骑士剑。 从宿舍中飞奔而去,跑过傍晚的街道,乘坐层间升降梯来到第一层。思考着该准备什么伴手礼,最终决定选择最稳妥的花束。适当地在店铺挑选出合适的花朵之后拜托店员做成花束。 在包括了超过十种以上花朵的豪华花束中,迪所知的就只有玫瑰一种而已。 买花这种事情还是生来第一次。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在那三十分钟之后。 第一层中早就已经降下夜幕。 “啊,迪君晚上好。” 大概是从很久之前就在等少年抵达了吧。少女在玄关门前轻轻挥手并翘起嘴角。 “那个……很高兴今天你能来。” “我才是”,迪笑着递出花束,“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谢菈抱着接过那大过头的花束,并把它拿到眼前闭起眼睛。 “……真是宜人的香味。” “你喜欢吗?” “是的。” 点了点头,睁开眼睛。 “请进。很快就准备完 成了。” 说着走进玄关进入起居室。在昏暗的灯光下,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盘子。蔬菜沙拉,三明治,合成肉的烧烤,油炸鱼肉。摆在桌子正中的圆派正散发着“刚刚烤好”的热气,从厨房里还飘来浓汤的香味。每一样都做得不多应该是考虑到尽可能把这丰富的料理全部吃完吧。 干脆地说,这是远远超出迪预想的豪华晚餐。 “谢菈……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做了?” “从午饭后就开始了”,将花束插入玄关的花瓶,谢菈回答道。 迪由衷地佩服起来。 “这么丰富的晚餐,是你一个人做的?” “诶?” 对于这满不在乎的问题,谢菈停下动作。 转身看向迪,放松嘴角红着脸说道, “祐一先生……还有,妈妈……也帮忙了。” “……这样啊。” 无意识地露出了微笑。 从把一切告诉迪的那一天以来,玛丽亚正试着全力正面面对自己的女儿。当然,已经养成习惯的态度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改变的,即使如此也可以从细节之中看出正在对女儿表现出关心,知道内情的迪看得清楚。 ……在努力呢。 和女儿一起准备晚餐有多愉快这件事,之后去问一下好了。 “那……玛丽亚小姐和祐一先生呢?” “妈妈有事情呆在自己房间。祐一先生……” 就在谢菈说到这里的时候。 “——不好意思。这个盘子要放在——”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厨房中传来。 反射性地转向那边,迪哑然了。 “……祐一……先生……?那个打扮……” “嗯?”祐一单手托住碟子向下打量起自己的打扮,“怎么了吗?” 围裙姿态的“黑衣骑士”就在那里。 在平时所穿的黑色装扮之上,正围着一件蓝条纹的围裙。 并不是不相称。 不如说,平时就缠绕住全身的那种“锐利”被围裙缓和,反而展露出了一种温柔的气质。 但是,这个该怎么说呢…… “不合适吗?” “不。有种父亲的感觉。” 迪立刻作答,祐一皱起脸。 忽然。 “……真的是非常相称呢。” 不知什么时候,玛丽亚从自己房门里探出头来。 “妈,妈妈”,谢菈激动地发出声音。 “晚,晚上好!”迪慌忙打招呼。 玛丽亚对着这样的两个孩子投来冷淡的视线,笨拙地扬起嘴角, “欢迎。很高兴你能来。” 说不定刚刚那是想要微笑吧,这样思考着。虽然可以看到努力的痕迹,不过谢菈在场的时候玛丽亚的态度依然和自然相去甚远。 结果谢菈似乎误会成母亲是在生气,结果战战兢兢地缩起身体。 “——谢菈”,玛丽亚说道。 “……有什么事?” “已经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了吗?” “诶……?” 对于意想之外的温柔话语,谢菈瞪圆了眼睛。 短暂的语塞之后, “……没关系的。还剩下……” 不知为何,似乎打算着什么似的看向这边。 “这样啊”,玛丽亚再一次作出不太自然的笑容,“那么,我还有点事情要做,暂时别到我房间来啊。……准备好了的话你们先开始也没关系。” 说完朝祐一送去视线,祐一则点头作出回应。 “我知道了。” 谢菈回应的同时,房门已经关起来了。即使如此,谢菈依然看起来很愉快的放松嘴角,注视着玛丽亚消失在里面的房门。 轻轻呼出一口气,用还留着兴奋的表情转向这边, “就是这样,最后的工作,要请你来帮我。” 说出了不明所以的一句话。 “……最后的工作是?” “所以说,还剩下一个料理没有完成”,说着把不知是从哪里取出的嫩草色围裙推给迪,“所以,请你来帮我。” 看来,今天我是客人这种理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嗯……我知道了”,迪接过围裙,“那么要做什么?” 谢菈把小号的粉色围裙系在脖子后面回答道。 “是煎蛋。” —————————— 房门冰冷的触感让贴在上面的脖子感到很舒服。黑暗的房间,从起居室那热闹的氛围中分隔开来的安静空间。玛丽亚背靠着房门坐在地上,静静地闭上眼。 ——是煎蛋。 听到女儿从门对面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到底已经有几年没听到过她如此高兴的声音了呢。在玛丽亚的记忆中,那孩子自从懂事开始,不是一直害怕得瑟瑟发抖,就是低着头忍住表情。 还有煎蛋。 那是那孩子从小时候起就最喜欢的食物。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那孩子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 很久以前,那个人还活着,自己一家还隐居在瑞士那座小村庄里的时候,家里养了几只鸡。鸡蛋虽然是一家人重要的收入来源,但是没卖完的时候就会变成煎蛋给晚上的餐桌增添颜色。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无聊理由。 “……不去不行。” 念叨着站起身。到此为止的计划都很顺利。少年回应玛丽亚的邀请,在没有任何戒备的情况下来了。而且利用昨晚的时间在房子周围埋设了八个通讯妨碍的元件。 自己就趁现在从家里出去,对第十层的factory研究栋展开袭击。 在这期间,与外界断绝联系的家中,少年在一切结束之前大概都会一无所知地愉快享受宴会吧。即使注意到发生异常,那也是已经开始袭击的时候了。少年回到第十层的时候应该一切都结束了。 打开衣橱,从里面的双层底下面将偏光迷彩的斗篷取出。 想要把地板放回原处的时候手指碰到了某样东西。 那是装有透明液体的,三公分左右大小的玻璃小瓶。 看到这个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还准备了这种东西呢。无色无味,即效性的神经毒素。在红茶之类的饮料里面滴入一滴喝下去的话,连呼救都发不出一声心脏就会停止。两周前演练各种各样计划的时候,将少年叫出来收拾掉这个选项理所当然的出现在选择范围内,因此特意准备了这个。 但是。 “……这个,已经没有必要了呢。” 取下附在瓶底的小袋,将收在里面的解毒剂放入毒药中。毒药在中和剂的作用下被分解,透明的液体染上了淡蓝色。 说不定,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不考虑那些天真的事情,现在,就在这里把那个少年收拾掉的话,city·马萨诸塞中就不存在能够阻止自己的战斗力了。 头脑中的光使者“雷诺阿·瓦雷尔”大声呼喊着应该这样做。 但是,现在的自己是“玛丽亚·e·克莱因”。 无法下手把成为女儿朋友的,而且恐怕对女儿抱有恋心的少年杀死。 “告诉祐一的话……大概会被取笑吧……” 她接受来自“贤人会议”的委托也好,今天的出击也好,都没有对他说。刚刚的暗号也是,特意让他理解为一直以来的头痛发作了所以不要进来。 如果和他说出事实的话,祐一这一次一定会全力加以阻止吧。 不管怎么说已经恢复了也好,自 己的i-brain依然处于随时机能停止都毫不奇怪的状态。 “对不起了……” 低声说着,轻轻把瓶子藏起来之后站起身。 从床下取出十二个正八面体结晶,披上白色斗篷。 走向房间深处打开仅有的窗户,呼出一口气。 从现在起开始的,是我的最后的战斗。 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一定都会回来。 然后,再也不做会让那孩子哭泣的事情。 “……很快,就会回来的。” 留下温柔的声音, 玛丽亚向着夜晚的街道飞翔起来。 —————————— 特大的煎蛋做好之后,所有的准备就都完成了,但是玛丽亚依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祐一在桌子前抱起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幕。 两个孩子并排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正在对煎蛋的成果进行讨论。你们先开始也没关系,似乎丝毫没有听从玛丽亚这句话的打算,一点没有想动桌上料理的意思。既然已经摆出这副态度,即使是祐一也很难说出“让我们先吃吧”这句话,就这样在豪华的餐桌前差不多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 “……说起来”,是话题说完了吗,迪将视线转向这边,“玛丽亚小姐……还真慢呢。” “……是啊。” 一瞬间对于该怎么回答才好感到了迷惑。如果是一如既往的头痛发作了的话,玛丽亚就不是能够出现在人前的状态吧。即使是祐一,现在也只能等待她恢复。 迪多次在祐一的表情和玛丽亚房间的门之间来回, “那个……”,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去招呼一下会比较好吧。” “别——” “不行。” 别去,打断祐一这句话的是谢菈。 “妈妈在房间里的时候如果被打扰的话会非常生气的。” “呃……啊,嗯”,迪虽然还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是闭上了嘴,“……是这样啊。” 从口袋里取出便携终端,唤出显示屏。 “在做什么呢?”谢菈从一旁看过来。 “诶,那个……因为现在时间有点晚了而我还没回去,所以联络——啊嘞?很奇怪啊……” 迪感到不可思议地侧起头。 “怎么了?” “没,和‘上面’的联络接不上……” 迪多次敲打终端的键盘,最后从背包中取出骑士剑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要稍微出去一下。这里大概是信号状况有些不好……” ……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等等。 祐一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迪从起居室穿过走廊,正要打开玄关的门。 “很快就会回来的。……谢菈要等我哦。” 轻轻地挥了挥手,从家中走了出去。 ——下一瞬间,迪的便携终端发出警告声。 几乎是下意识之下,祐一也行动了起来。启动i-brain站起身,将身体能力控制调出来。没拿着骑士剑的状态下能力明显受到了限制。以通常八倍的低速度朝谢菈背后跑过去,在走出玄关的时候已经迟了,双手架起骑士剑的迪正消失在视线的远方。 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之后再次返回家中。 结果还是不去不行吗,谢菈呆呆地问到。 “祐一先生……?那个……” 没有回答的时间了。 冲向玛丽亚的房间,完全不在乎上锁就破门而入。 “……糟了……” 祐一倒吸一口气,转过身冲了出去。 房间的任何角落都看不见玛丽亚的影子。 —————————— (“d3”ence射出) 透明的正八面体出现在举到眼前的右手旁。“d3”周围展开的时空之栅和通常的空间相连,在内部进行加速的荷电粒子化作光之枪贯穿了通道的黑暗。为了不破坏研究栋的建材而减弱了出力的nce”准确贯穿了在二十三米前的转角处瞄准玛丽亚的狙击手头部,命中强化碳纤维的墙壁之后弹开。 就这样这一带的镇压完成。 能源线路被切断,已经陷入黑暗的研究栋。就在短短十五秒前为止还充满通道的士兵们的叫声已经完全被令人痛苦的寂静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取代了。 (“d3”ence装填) 在正八面体的攻击装置周围展开“封闭的时空”,再一次从通常空间中脱离。处于装填状态的“d3”在封闭的空间中对重力场进行控制,将存在于周围的空气分子加速到近乎光速。被加速到等离子化的空气分子的原子核与电子互相分离,被作为模拟的荷电粒子炮弹体储存起来。 攻击准备完成。 (在本体周围开始重力控制) 浮在离地板十公分左右的空中向通道深处滑去。 第十层,factory研究设施c栋。脑内时钟宣告的时间是“下午八点三十分”。从家离开之后过去了三十分钟,侵入这座建筑物已经过去两分钟。虽然放过了无抵抗的研究员,但是警备士兵就不能如此了。出现的尸体已经超过百体,无数士兵重叠倒在紧急灯的暗淡绿光之下。 对玛丽亚来说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在十二年前的那片战场上就经历过无数次的事情。 ……明明如此,今天却感到有些心痛。 通道的终点是一堵厚重的隔墙。收纳着目标机密情报的房间就在对面。试着连上便携终端解锁但是失败了。这种严密的保护即使是把祐一叫来大概也没办法解除吧。 通过“质量感知”测量出隔墙的厚度,慎重的调整nce”的威力。 (射出) 玛丽亚绝非大意行事。 但是,如果在这里的是祐一的话,或许还可能会注意到。 光使者的i-brain是通过质量来认识世界。那也就意味着“无法区分拥有同样密度与大小的物体”。比如说人类和水。又比如说石块和宝石。对于没有i-brain的普通人凭借视觉就能轻松区分的物体,光使者却很容易混淆。 因为拥有便利的“分辨质量”这一能力,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变得依赖起来,并且因此诞生出某种安心感。 玛丽亚没有注意到。 即使在门上打穿了一个洞让在那对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也直到最后才意识到。 设置在房间中央的四方形金属物体并不是操作终端。 那是会对隔墙的异常反应自行启动的“对魔法士用拘束装置<干扰发生器>”。 (动作错误。演算速度低下。危险,系统停止。) 终于意识到事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紧急放出光之枪贯穿干扰发生器的控制部分,但是已经来不及确认了。脑内传来如同被钉入木桩一般的剧痛让意识沸腾起来。 视线中映出的一切都迅速失去现实感, 无法支撑体重的双腿无力地跪倒, ……谢菈……! 就这样,意识中断了。 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摸不清头脑。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黑暗的通道,玛丽亚就这样靠在被开了一个洞的隔墙上垂下头。 想要起身,可是膝盖完全使不上力。严重的目眩之下只能按住额头发出呻吟。看来似乎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原因恐怕就是在隔墙对面冒烟的那台干扰发生器。控制部分被击穿那大概是自己干的吧。 手扶着 强化碳纤维的墙壁,强拉硬拽的站起身。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瞬间没能搞清楚现状,很快又想起自己正处在作战中的事情。大概是启动中的i-brain完全受到了干扰发生器攻击的缘故,记忆有些模糊。 呼叫出脑内时钟,这才逐渐恢复血色。 “……下午,九点……?” 也就是说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以上。 急忙想要跑出去,但是身体却一个踉跄。将忽然冒出的不快感堵在嘴里,拼命地压下惨叫。 就连呼吸都不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遵照损坏的大脑发出的损坏的命令,自己正在对自己的身体发动攻击。 空荡荡的胃部不住地分泌出胃酸,严重的痛苦让眼泪都流了出来。三半规管变得乱七八糟,就连自己是不是已经站直了都分辨不清。 真想就这样倒在地上。但是,不能就此倒下。 不快点的话。 不快点回去的话。 不回去的话那名少年就会注意到的。 强行动起不听使唤的身体朝房间深处前进。从坏掉的干扰发生器一旁穿过,走进里面的门,这一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房间。用颤抖的手指敲打键盘,开始复制目标资料。 要紧嘴唇,强忍着足以令意识中断的剧痛。 走出房间,就这样顺着来时的通道返回。 走到哪里都是尸横遍野的如同地狱的通道。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呕吐中枢,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一口吐出混着鲜血的胃液。途中多次搞错路线,最后终于连自己的位置都难以把握了。就这样在如同迷宫一样的研究栋中,凭着朦胧的意识不断彷徨着。 那两个孩子是正在享受着宴会吗? 还说说正在等着我回去吗? ……那孩子会不会等我回去呢? 抵达的地方是一个圆筒形的房间。 失去了照明而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训练场。 这里就是终点。 回过神来的时候。 黑暗的对面,双手拿着两支骑士剑,银发的骑士就伫立在那。 —————————— 挂在墙壁上的小鸟时钟指向了晚上九点。 在起居室的桌前,谢菈独自一人等待着大家回来。 桌上早就冷掉的料理依然维持着最初的状态寂寞地摆在那里。 虽然非常饥饿,却没有任何开动的想法。 因为,这是大家的晚餐。 是要和妈妈,祐一先生还有迪君四个人一起享用的东西。 谢菈不清楚大家都去了哪里。虽然说着很快就会回来,但是迪君没有回来。在那之后追出去的祐一也是一样。而且本来应该在房间里的母亲也到处都没有找到。 虽然想去寻找,不过还是放弃了。 因为如果有人回来可是家里谁都不在的话会非常寂寞的。 所以就应该由自己在这里安心等待大家归来。 大家一定都会回来的。 因为今天是愉快的一天。 在这样愉快的一天里不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所以谢菈一直在等待。 双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轻轻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就这样不断等待着。 ——不管何时都继续等待着这场不管何时都不会开始的愉快晚餐。 —————————— 充满血腥又没于黑暗的研究设施c栋的训练场。 迪咬紧牙关,架起了双手的骑士剑。 在直径二十米的房间对面,偏光迷彩斗篷的白色在虚空中摇曳。 迪一直在搜索的“光使者”就在那里。 (“身体能力控制”启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五十三倍。) 滑行一样的在地面上奔跑,一口气将二十米的距离缩减为零。皮肤可以感觉到空气阻力流过身体表面所形成的微风。 向前踏出一步挥下一击。 刺出的右手骑士剑“阴”被光使者眼前展开的空间之网缠住,朝着虚空划出一道和迪期望相去甚远的轨迹。 ……还没完! 没有刻意调整失去平衡的姿势,而是就这样以右脚为轴转向背面。左手骑士剑“阳”画出弧线袭向光使者,不过果然又被扭曲的空间捉住从目标近前一厘米的位置挥空。 就在准备作出连续第三次攻击的瞬间,注意到光使者头上出现了“空间的扭曲”。 一个动作向后拉开十米的距离摆正架势。 ……啊嘞? 预料之中的反击并没有出现。 刚刚那的确是“d3”出现的瞬间所引起的空间变动才对。 一瞬间的迷惑之后再一次架起骑士剑踏向地面。光使者展开了重力控制的身体流畅地滑过黑暗,打算从训练室的出口逃走。 这一次不会让你逃走。 (并列处理开始。“身体能力控制”发动) (并列处理开始。“自我领域”展开) 自我领域和身体能力控制同时启动。不足一千万分之一秒内就绕道光使者正面,将敌人收入自我领域的内部。一瞬间的延迟都没有就发动攻击。黑暗之中,展开了偏光迷彩的光使者身影如同海市蜃楼,不过依然可以在紧急灯的照射下从风帽缝隙中可以看到金色的头发。 一口气将右手骑士剑挥下。 光使者和迪两个人之间的空间出现扭曲。 右手传来冲击。 从虚空中出现的正八面结晶体挡下了骑士剑“阴”的一击。 透明结晶那如同镜面的表面正映照出银发少年的脸。 那是一张冷静凝视着眼前物体的,自动兵器的脸。 ……啊,又来了。 右手失去了力量。 骑士剑缓缓地从手上滑落。 我在害怕杀人。 我是个失败的兵器。 ——但是。 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变强。 右手取回了量,再次用力握紧“阴”的剑柄。 (骑士剑“阴”,情报解体发动) 对d3的情报构造体发动攻击的瞬间,迪感觉到是如同刺入海绵一样的柔软手感。 透明的晶体不留原型的粉碎了。 d3是与光使者的i-brain在情报层次上进行连接的攻击装置。对其发动的情报解体攻击自然也会给光使者本人造成影响。 白色斗篷包裹下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剑挥下的势头依然没有停止,就这样浅浅地斩开了光使者的肩膀。 比伤口中喷出的鲜血更快,一切就结束了。 将“自我领域”解除。将左右i-brain的全部能力全部转向“身体能力控制”。以加速到通常五十三倍的速度发动攻击。拉回右臂的同时,左手的骑士剑笔直瞄准光使者的心脏刺了过去——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左方。危险。) “——诶?” 不经意地,光是发出这个声音就已经是极限了。 左臂传来钝重的冲击。 挡下骑士剑“阳”一击的是真红的变异银。 漆黑长大衣在黑暗中翻飞。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祐一……先生……?” 迪呆呆地仰望着挡在眼前的“黑衣骑士”。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祐一将剑收回,同时扶住已经精疲力尽的光使者。 挡住女性面部的白色风帽滑落下来。 ——骑士剑从迪手上滑落。 无法相信。 “……这种……事……骗人…… “抱歉了……” 祐一抱起玛丽亚·e·克莱因的身体,用沉痛的表情俯视着迪。 “这就是,真相。” 下一个瞬间,被自我领域包裹的祐一从迪面前消失了身影。 训练室再度恢复寂静。 迪注视着黑暗中二人已经离开的地方, “……骗人的……” 只能无力地呆坐在原地。 到底持续这副样子过去了多久呢。 注意到背后有人的气息,迪慢慢转过头。 “……库蕾雅……” “看这个样子,似乎是已经迟了呢……” 库蕾雅念叨着,摘下朱色的眼罩蹲在迪面前。 “所以我早就说了……”,双手环绕道迪背后,就这样将他抱住,“为什么你偏偏就不听我的话啊……你这个笨蛋。” 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不明白啊。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 “所以啊……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哦。在洛杉矶遗迹地下,还留着光使者的开发记录。” 就这样抱着迪的身体,库蕾雅开始说明起来。 大战中,city·洛杉矶成为“空间控制特化型i-brain”实验体的人一共有一百三十五名。其中i-brain植入手术获得成功成为魔法士的只有区区“三人”。 现在依然留在官方记录上被世间所知的两人,一击被从历史中摸消的第三人。 “雷诺阿·瓦雷尔——那就是那个女人真正的名字。被投入北非战线,和黑泽祐一一起战斗过的第三名《光使者》。” “怎么……会……” 光是挤出这句嘶哑的声音都已经倾尽全力。 头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该思考什么才好都弄不明白。 库蕾雅抱在自己背后的手又稍稍加大了力道。 将迪的头靠上自己的脸颊。 “我想大概凭借追查到了《光使者》的真实身份,迪的处分就可以取消了。今天的事情也好,犯人之所以能够逃跑都是因为黑泽祐一从中插手,这样解释的话应该可以得到原谅的。剩下的只要交给军队就可以了。” 所以,说着收回抱在背后的双手就这样扶在迪的肩膀上, “迪的任务……顺利结束了哦。” 没有光泽的瞳孔中露出温柔的微笑。 可是那张笑脸却无法送到迪的心里。 库蕾雅所说的话支配了大脑。 “……只要交给军队就好……是怎么……” “光使者的身份已经由我报告上去了。现在第一层的部队差不多应该已经展开完成……迪?” 话没有听到最后。 挥开库蕾雅的手,捡起落在脚边的骑士剑之后一下子站起身。 “迪……!” 正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库蕾雅从背后抱了过来。 纤细的双臂环绕住脖子。 “库蕾雅……放手……” “不可以去做蠢事……”,柔软的脸颊靠在头上,“你到底打算去做些什么?根据警备部队的报告,光使者已经是无法行动了,敌人的战斗力只有骑士一人。就算对手是大战的英雄,身背伤员和两个师团作战也是不可能的。……被收拾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声音微弱的令人无法想象她平时的样子。 她从背后轻轻地抚摸着迪的脸颊。 “所以……呐,一起回去吧?” “……库蕾雅……” “什么?” “……对不起” 解开库蕾雅的手,这一次迪真的冲了出去。 (“自我领域”展开) 改变时间单位,将周围的时间流动加速到两千万倍。 “等——!” 恐怕是在呼喊等等吧。 库蕾雅的声音一下子中断,剩下的只有沉默。 穿过大门,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依然头也不回的飞出训练室。 向着第一层。 和玛丽亚还有祐一一起,去见谢菈。 除此之外的事情一概不予考虑。 黑暗之中,雕像一样静止在原地的库蕾雅脸上正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件事,迪并没有意识到。 ——————————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完全弄不清楚。 昏暗灯光照射下的起居室中。谢菈坐在木制地板上拼命地忍耐着身体的颤抖。 桌子上摆放着一口都没吃的料理,地板上滚落着从未见过的巨大宝石。一共十一颗的透明晶体。那是正八面体的形状正好在前不久学到过。和生锈的菜刀一样的血腥味弥漫在屋子里,让自己开始感到不舒服。两个人的呼吸声中,时不时的可以听到混杂着痛苦的呻吟。 头靠在谢菈膝盖上,就这样躺在一旁的玛丽亚看上去十分衰弱。 明显可见的外商只有左肩上的一处而已。应急处理时缠上去的绷带已经渗透了鲜血。但是,光是这样还没办法说明现在这种状态。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可能随时会死。每隔短短一分钟都会发作一次,忽然睁开眼睛抱头发出悲鸣。无数次来回扭动身体,接着又再一次像死掉了似的一动不动。 想到妈妈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十五分钟前,抱着玛丽亚的祐一冲进起居室的时候还并没有陷入如此严重的状态。脸色也稍微好一些,口中不断的用虚弱的语气呼唤着“谢菈”这个名字。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之下开始对左肩进行紧急处理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房子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完全听不见平常总是喧闹地充斥这一带的风俗街的娇声,街道被如同停止了呼吸一样的沉默所支配。 ——呆在这里别动。 留下这句话,祐一冲出家门。 谢菈一边和不安对抗,一边拼命地期待大家回来。 祐一先生,请快点回来。 “迪君……快点回来……” 话一说出口,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紧闭双眼抚摸起母亲的脸颊。手掌上传来的母亲的呼吸微弱得足以令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谢菈弯下腰起身体,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那张如死人一样的脸上。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玄关的门被打开了。 立刻想到是有人回来了。 “迪君——” 抬起头的瞬间,心脏似乎都要冻住了。身穿纯黑色制服,五名架着巨大枪械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从玄关进入。闯入起居室之后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朝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母子架起枪口。 连一句警告都没有发出。 不带一丝踌躇。 似乎连扣下扳机的瞬间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妈妈——!” 谢菈像是在保护玛丽亚一样扑在她身上。 (攻击感知。“shield”展开) 忽然,头脑中浮出文字。 “……什……么……?” 子弹从两个人身旁穿过。 撕裂空气的声音敲打着鼓膜。 迟了一瞬间,从背后想起炸裂的声音。 不知为何明白了那是子弹射入墙壁的声音。 ——在自己周围展开的空间扭曲仿佛一面重力形成的透镜一样将子弹弹开,五发子弹的质量只有十克,眼前士兵们的枪重八点五千克之类。 这些事情毫无道理的就 明白了。 士兵们一瞬间愣在原地,不过最右边的一人率先恢复清醒。将无意间放下的枪口再次指向谢菈并扣下扳机, (确立“d3”f的连接) 又来了。在头脑中有信息闪过的同时,滚落在地板上的正八面晶体之一忽然弹了起来。笔直穿过起居室,猛地撞向士兵的腹部。士兵就这样在倒下去的同时扣下扳机,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尖锐的声音被打得粉碎。 飞散的塑料碎屑落到了还没有开始吃的料理上。 这下子终于把握住事态的其余四人一齐举起枪。 下一个瞬间。 (感知到质量物体接近) “……啊……” 谢菈刚一出声,同一时刻四名士兵就被打飞到了墙上。 四个人就这样子摔在地上,剩下那个最开始倒地的人在似乎正要呼救的瞬间头部猛地遭到敲打,一下子昏了过去。 一瞬间将五名士兵无力化的银发少年就这样握着骑士剑,嘴里吐出凌乱的呼吸。 “迪……君……” 终于回来了。 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谢菈……” 迪不知为何痛苦似的皱起脸。 就这样收起骑士剑跑到谢菈身旁。 “祐一先生呢?” “不知道……”,摇了摇低下的头,“跟我说呆在这里不要动……之后就拿剑出去了……只有这样……” 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结果连话都无法顺利说出来。枕在膝上的玛丽亚已经一动不动。对此感到不安而把头靠向嘴边。 微弱的呼吸从耳中传来。 “……妈妈……” “——谢菈。” 硬挤出来似的,迪说道。 抬起头,少年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为了配合谢菈的高度,迪跪在地上,摆出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 “听好。……详细的情况虽然没办法说,不过玛丽亚小姐正在被军队追捕。” 心脏仿佛停住了。 妈妈她……? 被军队……? 完全弄不明白。 “那种事,为什么……” “现在没有说明的时间了!” 用难以置信的强硬语气打断了谢菈接下来的提问。 迪将手伸到玛丽亚背后将她抱了起来。 “不快点逃的话军队的追击部队很快就会到了……快点把散落在那边的晶体全都收起来装到袋子里。早一分钟也好,要赶快从这里离开。” 谢菈反射性地问道。 “逃走……要逃到哪……?” 犹豫了一瞬间,迪作出回答。 “city的……外面。” 低下头,像是同样说给自己听一样, “要从军队手下逃走……只能这样做。” ——五分钟后。 终于到来的军队后续部队发现的只有五名士兵倒在冰冷地板上。 家中到处都没有人的气息,剩下的只有桌子上洒满灯泡碎片的冰冷料理而已。 第七章 双剑的骑士~weare in this perfect world~ ——想要变强。 认为只要变强的话就能够守护他人了。 毫不犹豫地战斗,毫不踌躇地挥剑,毫不留情地将眼前的敌人打倒。 认为那样的话一定可以让什么人得到幸福。 相信着可以守护, 守护那平淡的日常生活,无聊的餐桌情景。 为了变强就必须失去某样东西。 那种事情从来未曾知晓。 对待比任何人都更敬爱的母亲,以为自己被讨厌的女儿。 对待比任何人都更疼爱的女儿,只能采取冷淡态度的母亲。 这样的二人经过十年才终于抓在手中的,理所当然的幸福。 女儿为了让母亲多看自己一眼,每天都拼尽全力。 母亲为了能在仅剩的短暂时间里和女儿一起度过而发誓。 长则一年,短则半年。 直到母亲生命燃尽为止仅剩下这样短暂的时间。 将这份明明应该已经约好的小小幸福,无情斩裂的一记剑击。 明明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想要变强。 认为只要变强的话就能够守护那孩子了。 ……不明白。 强大到底是什么。 所谓强大,到底是怎样。 —————————— 立体影像显示器的淡淡荧光显示出“作战结束”四个字。 从触控板上移开手,库蕾雅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五百米级战舰特有的船体震动让地板产生了些许昌东。乘上“fa-307”的时候绝未曾感觉到过的感觉让身体产生了违和感。五百米级空中战舰“al-108”号舰内通讯室。六台终端整齐排列起来的狭窄空间中,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皮肤,关闭了照明的室内没有其他任何人影。“千里眼”并不需要光明。就这样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呆呆地将意识集中向脑内的听觉情报。背后的房门对面时不时传来士兵们走过的脚步声。 混杂着欢呼的声音告诉了自己光使者的死以及dual no.33的捕获。 对i-brain内的情报进行分析,将“视觉”范围扩展到船的外部。铅色云层的天盖正在黑暗的天空翻涌。距离地面高度将近一万五千米。结束“设施袭击任务”之后的全长五百米的钛合金巨翼正踏上返回city·马萨诸塞的归途。 数百名士兵和两名俘虏,以及“千里眼”乘坐在上面。 站起身打开门,来到白色灯光照射下的走廊。一边谈笑一边前进的几名士兵停下来严肃地敬了一礼。 如果是直到昨天为止的他们的话,大概绝对不会摆出这种态度吧。 对找到光使者潜伏地点的“千里眼”做出的,徒有形式的谢礼。 心脏如同被荆棘刺穿。 连回礼都没有做,仅仅是低着头从士兵们身旁走过。 咬紧嘴唇,怀抱着仿佛要将自己压垮的后悔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认为没有选择的余地。 想不到除此之外该如何是好。 迪现在躲在哪里什么的,库蕾雅早就看穿了。“千里眼”从迪留下的些许情报控制的痕迹中一下子就抓出了逃走路线。沿着美洲大陆径直北上的话,在哪方向上有一个废弃很久的地热发电设施。为了得到确切证据而进行调查,就这样抓住了两名“光使者”的情报控制。 即使一分一秒也好,想要立刻去见他。 但是,这个时候库蕾雅早就已经受到了军部的监视。 军部考虑到这一连串的事件很可能是factory的机密行动,于是正在秘密进行调查。 不谨慎的行动只会让迪的立场越来越危险。 库蕾雅在等待。 在一心一意地等待着迪主动回来的那一天。 仿佛空气都燃烧起来的一个月过去后,事态终于出现了变化。面对军队将“dual no.33”断定为背叛者的压力,factory内部也开始酝酿出一股放弃的气氛。 这样子继续下去的话迪就会变成自己的敌人了。 迪就再也回不来了。 已经不容犹豫了。 库蕾雅向军队提出了一项交易。如果用自己的千里眼的话就能够找到光使者的行踪,而且自己已经把握了几条线索。将这件事瞒着factory和议会暗自告诉军部,并且在极密情况下和军部高层取得了联系。 条件只有一个。 保证dual no.33的性命。 其他的事情该怎么都不清楚了。 “……因为……没办法不是吗……” 冲进通道的转角,背靠在墙壁上喃喃地吐出这句话。从没有光泽的那双不过是装饰物的眼睛里,泪水夺眶而出。 我,用自己这双手,把那孩子卖给了军方。 手掌用力按住眼罩,用摇晃不定的脚步向前走去。穿过走廊尽头的门口乘上电梯,随手按下按钮。 抵达最下层为止的这数秒仿佛永恒一样漫长。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是狭窄的通道。由于有埋入墙壁的干扰发生器,“千里眼”的机能下降,感觉视野变得极度狭窄。被分为十数层的舰内最下部包括了舰载机的格纳库和俘虏的收容设施。踩着覆盖有强化碳纤维装甲的地板急速向前迈进。穿过六道钛合金隔墙的最深处,设置了对魔法士用干扰发生器的特制牢房。和两名警卫交涉之后取得了仅仅五分钟的时间。 房门安静的开启,走进里面之后伸手阻止了想要一同进来的两名士兵。 黑暗的,满是霉味的房间角落。 在床上团抱膝盖把脸深深埋在其中的金发少女惊恐地颤抖着。 “……是……谁……?” 反手关上门,无言地走向床边,越过眼罩打量起这名少女。 大概是注意到了不同的气息了吧,少女抬起已经哭肿了的双眼。 看到库蕾雅的眼罩之后发出了轻声地悲鸣。 这份态度强烈地刺激着自己。 “……初次见面,我是库蕾雅……city·马萨诸塞,特务研究机关‘wbf’所属实验体,ir no.7”,勉强挤出来的声音甚至令自己惊讶得缺少抑扬,“……迪受你照顾了呢。” 少女的严重带上了一丝惊讶。 “……你是迪君的姐姐吗……?” “没错。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和你见面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哦。” 斜坐在床边,紧紧注视起少女的脸。 塞莱斯蒂·e·克莱因——光使者雷诺阿·瓦雷尔的女儿。 为了保护这孩子,库蕾雅重要的弟弟失去了一切。 一股漆黑浑浊的感情充满了胸口。 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心情如何?” 用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温柔语气说到。 少女在床上胆怯地向后退去。 “没什么……可以说的……” 即使如此她依然没有别开视线,坚强地作出回答。 这份态度实在是令人不愉快至极。 “……感到高兴吧”,嘴上依然挂着冷笑说到,“有一个好消息哦。你的未来已经决定了。” 看到少女使用了魔法的报告已经通过设施袭击班送回了本国。factory的研究员们大概正欢喜雀跃呢吧。她如果真的是“自然发生的魔法士”的话,那就是即使牺牲dual no.33也会上钩的贵重样本。 少女的脸上染上了恐惧。 毫不介意 的继续说到。 “你会作为实验体被送往factory。在那里被要求协助研究……当然,你的妈妈也会在一起。很高兴吧?” 妈妈,这个词被特意强调了出来。玛丽亚·e·克莱因的遗体现在为了不造成脑组织的破坏正浸泡在保存液中,被收容在了保管库中。预定回国后立刻进行解剖。 “……妈……妈……” 少女的回应只剩下细若蚊声的呢喃。 她的表情眼看着快要哭出来似的扭曲起来,下一个瞬间,爆发了。 从床上跳起,握紧小小的拳头一边发出无法理解地怒吼一边朝少女打过来。 库蕾雅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她的拳头,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折到背后。 “——还给我!”少女的哭声在黑暗的牢房中回响,“把妈妈还给我!请还给我!明明是我的……是我的妈妈——!” 少女挣扎着想要让被抓住的手臂挣脱。 用空虚的眼神注视着那娇小的背影。 想到自己还真是个最差劲的人。 自己很清楚。这孩子没有任何罪过,头脑里很清楚地理解这一点。这孩子和迪邂逅只是个偶然。这孩子是魔法士,是光使者,是迪追捕的罪犯的女儿也只是偶然。一切条件都在和这孩子没有任何联系的地方被决定,这孩子只是单纯爱慕着迪而已。 这孩子还只是受害者。 这种程度的事情不用任何人说都很明白。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无法停止。 为了守护重要的弟弟。 浮上库蕾雅脑中的是恶魔的想法。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即使就这样子返回city,迪也不会有光明的未来。即使能够幸运地免于死刑,那孩子也会被当作core的实验体被处分吧。 必须要在变成那样之前采取行动。 为了扭转这个绝望的状况,必须赌一把。 如果,因为某种事故少女从这个房间中逃出去的话。 少女想要从这艘船上逃亡,结果迪将她抓住的话。 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让迪和这名少女战斗—— 库蕾雅把嘴靠到少女耳边。 呼出了诅咒的话语。 “——杀死你妈妈的凶手,就是迪哦。” 少女的叫声戛然而止。 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转向库蕾雅。 “……骗……人……” “骗你有什么意义。” 放开少女的手臂让她转过身来,库蕾雅继续说到。 迪所追捕的事件的犯人就是玛丽亚的事情。玛丽亚袭击factory的实验设施被迪打倒的事情。那个时候收到的攻击导致了玛丽亚大脑的崩溃的事情。因为这个原因玛丽亚无法抵抗而失去了生命的事情。 将这些事实无比亲切地逐一对她说明。 “——明白了?所以说你如果恨我恨军队士兵什么的可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要恨的话就去恨迪吧。” “……怎么这样……” 少女的脸上失去了表情。 神情恍惚地说着“骗人”的声音中也没有任何力量。 这样就够了。 库蕾雅点了一下头站起身。 “如果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走向房门,头也不回的继续说到,“距离到达马萨诸塞为止还有三十分钟。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认为自己做得很顺利。 少女的的心里已经插上了一支毒匕首。 剩下的只要把少女引导到迪的面前就好。 被少女责问的话,那孩子一定会实话实说吧。 被赌上性命保护的少女骂为杀人犯的话,那孩子应该就会清醒过来吧。 对警卫道了一礼,背对着牢房快步朝电梯走去。 通过远距离操作解除牢房的锁,打开隔墙,停止干扰发生器的必要处理浮上脑海。 首先必须要在哪里找到个合适的终端才行呢。 只要迪能够回来就好。 只要那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只要这样自己就能活下去。 —————————— 在痛苦的全身疼痛之下睁开眼。 最初映在迪视线中的是正瞄准了自己的短机关枪枪口。 想要起身,结果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拘束在床上。装在肮脏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刺眼的光。总算是转动脖子避开刺眼的光,结果看到靠墙摆放着的药架,姑且理解了这里应该是医务室。身体可以感觉到震动说明这里飞行中的飞行舰艇舰内。大概是军队拥有的五百米级舰艇的其中之一——朦胧的脑袋总之先认清了这点事情。 在这之上的事情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醒了。 枕边传来男人的喃喃自语。 接着终于想起了正指着自己枪口。 架起短机关枪的马萨诸塞军士兵正把床包围起来。一共五人,全都摆出一副紧绷的表情,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对于看守来说样子有些奇怪。这样想着的途中,床右边站着的一人挥起枪。 朝包着绷带的腹部重重挥下枪托。 毫无踌躇的一击。 冲击让意识远去。 传来从经过急救处理的枪口中喷出鲜血的感觉。 想要启动痛觉控制却失败了。接在脖子上的干扰发生器正在阻碍i-brain的活动。在想要避开攻击的瞬间头部又挨了一击。发出了示弱的声音,结果脸又挨了一击。枪托无数次挥下,身体也随之扭动。 ——满意了吗? 枕边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士兵们放下举起的枪,是的,点头回应。 这样啊,男人如此回了一句,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其他四人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看到这,总算是理解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虽然认为既然对伤口进行了治疗至少应该不会被杀死,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军队表面上的方针是活着把“dual no.33”带回去,不过下层的士兵们无法接受——恐怕就是是这样的情况吧。 必须要逃走。 毫无道理的冒出这一想法,给身体注入力量,用力抬头看向一旁的士兵。 那是殴打迪的年轻男性士兵。 那张脸正满是泪水的扭曲着。 “……我的恋人被那个女人杀了。” 俯视着迪,淡淡地说道。 “你也是同罪。” 全身失去了力量。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迪很清楚。对于“光使者”玛丽亚·e·克莱因是怎样的人十分清楚。为了疼爱的女儿抛弃一切而死的母亲。对着明明应该身为敌人的迪说出希望能和女儿友好相处的那张笑脸,迪依然清楚地记得。 但是,玛丽亚杀死了大量无辜人这一点也是事实。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她的所作所为不容辩驳的“恶”。 而且,恐怕为了帮助她而背叛city的自己也是—— 迪静静地闭上眼。 一切的一切已经都无所谓了。 ——钝重的声音。 子弹没有飞来。 感到不可思议地睁开眼。 黑色的长大衣在视线中翻飞。 依然维持着手放在扳机上的姿势,五名士兵就这样向前倒下。 “诶……?” 黑衣的骑士架起真红的骑士剑,轻飘飘地降落在床边。 “……祐一……先生?” “没事……看起来不 是啊。” 用i-brain停止的迪无法认识的高速动作挥动“红莲”,切断了绑住迪双手双脚的强化碳纤维带子。 “抱歉。没能确定你们的潜伏地。从军队的动向中追查出这艘船的飞行路线稍稍花费了点功夫。” 迅速解开带子,抱起迪的身体。 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接着又把视线移向了倒在地上的士兵们, “把他们杀了嘛……?” “没,只是让他们稍稍失去意识。” 太好了,心中如此想到。如果因为自己导致了他们死亡的话实在过意不去。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抬起还传来疼痛的手臂,制止了打算解下干扰发生器的祐一。 “我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祐一把视线转向这边。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你在说什么?” 迪摇了摇头,露出无力地微笑。 “我既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也没有战斗的资格。” 自己很清楚说出这种话很卑鄙。 自己现在有不做不行的事情这一点,本人是最了解不过的。 那孩子一定被关在这艘船的什么地方才对。母亲在自己眼前被杀死,还被孤零零地关在这种军舰中,一定会觉得痛苦吧。 不快点去救他不行。 快点抱住她,快点抚摸她的头,快点为她擦去泪水才行。 这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自己在害怕。 对双手握剑战斗这件事害怕得不得了。 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拥有各自的理由在战斗着。无论从他人的角度看上去是怎样的恶人,那个人也有自己的理由,有自己的信念,这是无论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属于那个人自己的世界。 相对的两个世界相碰撞的时候,在那里真的是不应该存在任何优劣差别的的。 明明如此,自己的剑却决定了其中的优劣。 仅仅因为“战斗能力更优秀”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我的剑就能够否定他人的正义。 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恐怖。 想要守护什么人,想要让什么人幸福——认为带着这种愿望战斗一定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无论带着怎样纯粹的心情战斗,所谓战斗一定是在自己和“敌人”两个人之间进行。眼前的敌人说不定也带着和自己一样纯粹的心情在战斗。眼前的敌人说不定也是为了最重要的某人而赌上性命。应该死的,说不定不是眼前的敌人而应该是自己。 ——我明明知道这一点。 自己无法原谅,更无法说出漂亮话。 我只是在害怕自己。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生下来就好了。 “我就这样回去city。回去即使只有一点也要引开军部的视线。……所以,谢菈就拜托祐一先生了。” 祐一什么都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无言地继续进行作业,从迪的脖子上将干扰发生器取下。 接着站起身,从长外套中拿出某样东西放在迪的膝盖上。 细长的,尖锐的,带有精细装饰的—— 那是两把骑士剑。 “你的剑。” 迪反射性地将其挥开。 双子骑士剑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冰冷清脆的声音。 “……祐一先生……我……” “对战斗感到恐惧吗?” 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中所想。 惊讶地抬头看向祐一,有立刻低下头咬紧嘴唇。 突然。 祐一蹲下身,径直注视着迪的双眼。 “不要忘了这份心情。” “诶……”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让迪再一次抬起头。 祐一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 “……无论高举怎样的理想,无论抱持多么纯粹的心意,只要挥剑就会有人流血,就会有人死去。所谓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到这,似乎在思考什么似的闭上眼。 “……只要变强的话就可以让什么人得到幸福这种想法不过是傲慢而已。即使挥剑打倒敌人,也不会诞生任何东西。所谓强大说到底就是只能用夺走性命的数量来衡量的东西,就是指能够战斗到最后用力量将对手斩落。……对此感到恐惧的话,就只有舍弃剑这条道路而已。” 睁开眼,紧盯着迪, “但是,即使如此……你还是有即使豁出一切也想要守护的东西吧。” 噗通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即使豁出一切也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的确在那一天发誓要为了守护那孩子而战。 但是。 “……但是……我,把玛丽亚小姐……” “的确,如果没有你的话玛丽亚或许还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打断迪的话,祐一继续说到。 “她所剩的最后一点时间被你夺走了——无论做什么这个事实都已经无法改变。即使大哭大叫死者也不会复活。……但是,你所做的应该不止如此才对吧。” 他捡起两把骑士剑。 “你应该用这双剑守护那孩子才对。” “那……”说不定正是如此。 不过。 “……这样做,难道意味着能抵消我所做的事情吗……?” “不”,祐一摇头,“人的死是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的。你即使舍弃一切也想要守护的那孩子说不定会咒骂你是杀人犯。……但是,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上依然存在只能靠你挥剑才能做到的事情。” “啊……” 某种战栗的感觉走过迪的全身。 祐一的话一点一点渗入胸口。 “……无论你用这双剑成就怎样的事情,你的罪过也绝不会消失。你的剑大概会在从今以后的未来夺走数不尽的生命,留下数不尽的悲伤吧。人们会称呼你为兵器并忌惮着你吧。” 祐一将剑柄放在迪的手上。 “即使如此依然战斗。罪恶也好,痛苦也好,背负起一切活下去吧。所谓强大……大概就是这样。” “……我……” 迪紧紧盯着被交到自己手上的两把骑士剑。 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最初的道德,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双子之剑。 如今初次感觉到了它们的“沉重”。 夺走人命,背负罪恶,即使如此依然继续战斗—— 这种事情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我……” ‘——紧急警报’ 伴随着尖锐的警告声,天花板上的扩音器响了起来。 ‘收容在最下层俘虏收容设施的光使者逃跑。在八层保管库夺走d3,现在正向最上层逃跑中。警戒状态转为s级。全体乘员迅速遵照制定配置。重复……’ “……谢菈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祐一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扩音器,“看来没有时间了。” 起身架起红莲,静静地俯视着迪。 迪立刻别开眼,但是又及时停住转回来正面接下祐一的视线。 如果可以的话很想立刻逃走。 果然战斗还是很可怕。 ——即使如此。 “……我也……一起去。” 即使如此,从这里逃走仍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身体能力控制”启动。痛觉遮断。) 凭这副缠满绷带满身疮痍的身体,迪站了起来。 将一切迷茫压到心底,拔出两把骑士 剑。 (“自我领域”展开) —————————— 走过通道拐角的瞬间,等待着谢菈的是机关枪的齐射。 (攻击感知。“shield”展开) i-brain自动作出反应,在周围展开空间之盾。飞来的无数子弹尽数被扭曲的空间挡住而改变轨道,射在远远偏离目标的墙壁上迸出火花。 “请,请住手!” 虽然拼命发出呼声,士兵们却没有留情。枪击越来越猛烈,而且从背后的通道又有另外一队士兵怒吼着向这边靠近。没有办法只能控制d3慎重调整“光之枪<nce>”的出力,瞄准持枪的手发射。笨拙地朝枪射击的话会造成爆炸而导致危险这种事情就在刚刚才初次得知。 那名运气不好的士兵双臂从手肘以下完全被炸飞,大概已经一生再也无法使用刀叉了。 (nce”a-g:射出) 限制得细细的荷电粒子炮之枪射穿了士兵们的手。接着没有多看一眼就从扔下枪按住手的士兵们身旁快步跑过。 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刺入耳朵。 “对不起……” 明明在拼命忍耐着,溢出的泪水却依然无法停止。 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战斗。 如果知道到会变成这样,不去想逃跑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那个牢房的角落里就好了。 注意到异常正好是在十分钟左右之前。正在床上抱膝哭泣的谢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表示i-brain机能恢复的信息。应该埋在牢房墙壁中的干扰发生器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而且顺带连牢门的锁也解除了,看守的士兵更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谢菈偷偷地从牢房里溜出来,穿过之前一直紧闭着的隔墙乘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极其危险的事情。慌忙按下“打开”按钮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电梯到达了上面一层。 电梯门对面是两名正在谈笑的士兵。 注意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惊呆了地张大嘴巴。 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太清楚了。偶然逃进像是仓库的房间找到自己的d3这件事还勉强记得。无论怎样逃哪里逃,在前面都必定有士兵做好准备朝谢菈毫不留情地倾泻子弹。 害怕也好哭泣也好,即使道歉也没有任何人原谅。 “迪君……救我……” 无意识地念叨着少年的名字,结果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之中停下脚步低头伫立在通道正中。和迪君见面,迪君来救自己,即使真的变成那样子自己有应该怎么办才好。 ——杀死你妈妈的凶手,就是迪哦。 觉得这种愚蠢的事情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如果那真的是事实的话。 如果……如果迪真的是妈妈的敌人的话。 那么我到底该怎么办…… “——谢菈!” 突然有声音传来。 心脏险些因此停止。 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确认了通道对面的银发少年的身影。 双手握着骑士剑,脸上带着和平时一样的柔和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都守护着自己的,最喜欢的男孩子。 明明应该如此…… “……迪……君……” 突然转向了和迪正相反的方向。 谢菈跑了出去。在表示正处于紧急状态的红灯闪烁不停的走廊里全力奔跑起来。呼吸混乱,心脏发出悲鸣,被地板上的凸起无数次绊倒。晃悠悠浮在头顶的d3不断与墙壁和天花板相撞,同时每次都会在头脑里闪过一道杂音。 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逃跑。 即使如此脚步还是停不下来。 在笔直地通道上狂奔,爬上尽头的楼梯,最终在一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大门前停下脚步。门上写着“上层甲板。穿上防寒用具”。 伸出手想要触碰的时候,门锁伴随着机械声解除了。 朦胧中推开大门。 ——铅色的天空充满了视野。 —————————— 少女脸上露出的怯懦表情祐一清楚地看在眼里。 “——谢菈!” 无视迪的呼唤,谢菈转身跑了出去。 尽管脚下多次被绊住险些摔倒在地,她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通道尽头。 迪只能呆呆地注视着。 一言不发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祐一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去吧。” “诶?”像是弹开一样,迪抬头看向这边,“但是……谢菈她……” “大概和你想的一样吧。” 点头对少年没有底气的声音作出回应,从谢菈的那副态度来看就能明白。 是被什么人告知的还是自己调查的呢……无论怎样,少女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爱慕的少年做了什么这件事,那孩子已经知道了。 那是迪最害怕的,最糟糕的展开。 但是,正因为如此。 “在这前面就是你的战斗了。” 为了少年和少女能从这里向前迈进,这是无法避免的必经之路。 迪在祐一的脸和少女消失的通道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 “……是这样……没错啊。” 轻轻点头,追着少女跑了出去。 目送着他离去,祐一缓缓地转过身。 “——久等了啊。” 注视起通道数十米前方,在比较开阔的区域严阵以待的无数士兵和巨大的干扰发生器。 (系统错误。处理速度低下。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在定义为十七倍。) 充满空间的特殊电磁场在i-brain内部诱发了错误。同时士兵们扣下扳机,秒速一千两百米的子弹成群袭来。 祐一眯起眼,朝着士兵们抬起脚, 用力踏出一步。 那个瞬间,红莲的刀身已经描绘出螺旋。 那个瞬间,本应处在能够贯穿祐一身体轨道上的所有子弹都已经被分解为了原子单位。 士兵们的脸上露出动摇的神色。 祐一轻轻呼出一口气。 “——元city·神户自治军,‘天树机关’少校,黑泽祐一。” 从口袋中取出黑色遮阳镜,挡住双眼。 缓缓举起红莲的剑尖,指向对面的士兵们。 “绝无留情。……想死的人给站出来吧。” —————————— 耳边可以感觉到低沉的风声。 跑上台阶,推开大门的瞬间。覆盖住迪视野的是由铅色云层形成的永远没有尽头的广阔天盖。 无意识地咽了一口气,被这幅景象深深吸引。如此近距离抬头观察天空还是生来第一次。缓缓翻涌着的铅色波浪宛如壮丽的山脉,是不是闪过的雷光则如同奔涌的大河。云海与银灰色的船体之间,黑暗的天空宛如回廊一般被分隔开来。 在这道回廊的对面,三十米距离前方,从船头突出的荷电粒子炮那巨大的炮身之上。 一名娇小的女孩子正注视着迪。 马尾辫随风飘扬,十一个透明晶体环绕周围。 脸上,露出的是一副十分悲伤的表情。 “谢菈……” 看到少女平安的样子总之先松了一口气。周围的气温低于零下四十度,气压只有地面的十分之一。能够进行身体能力控制的自己先不说,这里可是普通人随时死掉都毫不奇怪的环境,明明如此,谢菈的打 扮却依然是平时的单薄衣服。恐怕是无意识下进行了重力微调,在自己周围留住了舰内的温暖空气吧。 “……没受伤吧?已经没事了,快点来这边……” 为了让少女感到安心而露出柔和的笑容踏出一步。 这时候谢菈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别过来!” 脚步停下了。 “……谢菈……?” “请不要……继续……靠近了。” 这句话将最后一丝希望也打消了。 这孩子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样啊……”,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会知道?” “库蕾雅小姐告诉我的”,这样回答的谢菈脸上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果然是真的是吧。迪君……把妈妈……” “谢菈……我……” “不要过来!” 在迪近前就要踏下脚的位置,构成船外壳的钛合金庄家被荷电粒子炮贯穿。 “……为什么……杀了她?” 并不是光束攻击,而是少女的声音让迪止足不前。 谢菈正在哭泣。 垂着头,握紧她小小的拳头,拼命压低了声音在哭泣。 “为什么……妈妈会死掉啊?” “那是……” 因为玛丽亚是罪犯,自己是站在追捕罪犯立场的人—— 这样的回答应该很容易说出口吧。 但是,谢菈想听到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回答。 迪所希望的也绝不是这样的回答。 实际上谢菈应该也明白的。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玛丽亚也好迪也好,谢菈自己也好,所有人都是为了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而拼尽全力。而且,无论任何人怎样努力,这个结果都无法改变。 实际上,应该很明白的。 但是,就这样接受事实实在是太过悲伤。 为什么,人类会死呢? 为什么,明明知道会有人死去人们却还是要战斗呢? 为什么,世界是如此不讲道理呢? 少女独自发问。 “因为妈妈是坏人,是应该死掉的人……所以,妈妈才会死吗?” “……不是的。” 只有这一点绝对是错误的。 迪摇头。 同时让头脑冷静下来。 反正本来就找不到任何借口。 所以干脆试着遵照想法行动。 “——谢菈。” 呼唤少女的名字,坚定地抬起头向前踏出一步。 (攻击感知。危险) 一道荷电粒子炮的光贴着右脸颊擦了过去。 毫不退缩的迈出第二步。 这一次是擦着左腿。 即使如此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迪君!” 伴随着悲鸣的攻击浅浅划过右臂,手腕上方的位置被灼烧成了赤红色。表示痛觉的神经脉冲在脑内流过,疼痛连被感知都没来得及就被i-brain转化成了数字资料。 ……这样不行。 (痛觉处理强制结束。) 那孩子明明正如此痛苦,只有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什么的,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被允许。 对脑内下达命令,受伤的部分立刻恢复了痛觉。 因为疼痛实在过于强烈而险些发出惨叫。 不过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自己没有认为光之枪不会射中自己。 更没有心存谢菈不会杀死自己这种侥幸心理。 只不过。 自己认为如果这孩子就这样杀死自己也并不是件坏事。 觉得这是属于这孩子的正当权利。 一步,再一步。迪没有停歇地向前走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抵达了谢菈的眼前。 “……迪……君……” 谢菈发出细弱的声音。 迪轻轻地抚摸少女的头, “……对不起。” 轻轻低语。 “明明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终于亲口说了出来。 “诶……?” 谢菈惊讶地抬头看向迪。 湿润的眼睛里泪水夺眶而出。 少女的身体轻柔地失去力量,一下子依偎在迪怀里。纤细的双臂环抱在迪背后,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藏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就这样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谢菈。” “我……是不会原谅迪君的。” 带着哭声,少女这样说到。 “……我如果原谅了迪君的话,如果就这样子喜欢上迪君的话,妈妈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迪君的。” “嗯……” 对着谢菈这句不讲理的话,迪点了点头。 对于少女想表达的意思,以及两面为难的少女心深切地感到理解。 所以温柔地将她娇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迪君……讨厌你……” 和嘴上说的相反,少女的手上更加强了力量。 “我……要变强。变强……总有一天超过迪君,然后打倒妈妈的敌人……” “可以哦。” 迪不带一丝踌躇地作出回答。 “在到那一天为止,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罪恶也好,痛苦也好,背负起来活下去。 这就是自己所选择的战斗。 谢菈的哭声大声响起。 柔软的脸颊更用力的靠在迪的胸前。 迪一口气抱起她的身体。 “……走吧。从这里逃出去。” 依然垂着头,谢菈微微点头。 迪也点头回应,并拔出骑士剑“阴”。 ——突然,头脑中出现了“link”窗口。 ‘要去哪里?’ “……库蕾雅……” 脚下传来一股强风。 迪所站的荷电粒子炮那巨大的炮身下方,一艘形如利刃的船影从漆黑之暗的底部摇曳现身。 细长的,尖锐的,形如匕首的轮廓从“al-108”的船底滑出。 拉着无数缆绳,撕裂冻结的大气,宛如钛合金构成的巨大墙壁在迪的眼前垂直向上一飞而过。 以船头为中心缓缓旋转,在遥远的头上,距离云海咫尺之遥的位置停止下来。 荷电粒子炮的方向瞄准了迪。 ‘不会让你走的,绝对。’ 全长七十五米的,“千里眼”的分身。 fa-307那银灰色的装甲在云层间闪电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库蕾雅微妙感到醒悟的心情观察着脑海中映出的景象。 fa-307的操纵席是由玻璃圆筒状的生命维持槽和连接到那里的无数操作终端构成的。库蕾雅一丝不挂的身体浸没在浅桃色的羊水中和几条有机缆线相连。以数值形式接收进来船外摄像头拍摄的影像直接流入了库蕾雅的i-brain。 黑暗的对面,战舰的主炮之上。 抱着娇小少女的少年就在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这么不顺利呢。 ‘现在的话。’ link窗口上写着的消息在此停下。 要写出一篇能够准确表达意思的文章需要 花费一点时间。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把那孩子交给军方的话迪应该就可以避免遭到处分了啊。’ 将语言转化为数字信号送入迪的i-brain中。 视线的对面,迪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要和这孩子一起走。’ 绝望充满了库蕾雅的心。 迪就要消失了。 迪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那孩子。 为什么。 ‘——那么,就杀了我吧。’ 乱七八糟的头脑编织出的是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 迪惊讶地瞪大双眼。 猛地摇头。 ‘库蕾雅也一起逃吧!那样的话……!’ ‘用自我领域逃走也是没用的哦’,毫不在意地继续着,‘依靠fa-307的追踪能力的话,无论你逃到地球上的任何角落都会被抓出来。无论你选择怎样的方式逃跑,只要我还在你就绝对逃不掉的。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最后的赌博。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就已经束手无策了。 那孩子如果宁愿杀了自己也要去的话,自己就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做的了。 自己和那孩子的羁绊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即使活下去也没有办法。 ‘迪,回来吧。求你了。’ 带着祈求的心情注视着眼下的光景。 迪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摇了摇头。 泪水从库蕾雅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里涌出。 流出的泪水消失在浅桃色的羊水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那么,就没有办法了呢。’ 一切的希望都消失了。 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一件都不剩下了。 ‘——link切断。永久放弃对目标“dualno.33”的连接许可。……攻击开始。’ ‘库蕾雅!’ ‘——永别了。’ 只要迪在,其他一切都不需要。 如果和那孩子一起死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寂寞。 在头脑中按下荷电粒子炮的发射钮。 这就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 (“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重力控制) fa-307的主炮喷出火光的瞬间。迪几乎在无意识地状态下就采取了行动。抱住谢菈的身体,超虚空之中跳跃。展开自我领域,改变重力方向为向侧方“下落”。逃开数十米距离的下一个瞬间,背后传来了庞大的热量。通常时间零点一秒前为止迪所在的空间被一道细细的荷电粒子贯穿。库蕾雅放出的一击并没有给厚达数十公分的战舰装甲造成丝毫伤害,只是射穿并融化了目标点所在的黑暗。 一毫米误差都没有的精确瞄准。 库蕾雅是认真地。 认真地想要把自己和谢菈杀死。 ‘库蕾雅!听我说!’ 即使呼叫出link窗口,也没有收到任何回答。再次以毫厘之差闪过随后的攻击。高出力的炮击将周围的氧气臭氧化,烧焦的空气发出刺鼻的气味。 在重新调整姿势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处在自我领域之中的自己和外部的世界时间流动是不同的。库蕾雅最初的攻击和接下来的攻击之间,外界经过的时间不过短短五百万分之一秒。也就是说,库蕾雅完美预测出了躲开最初攻击的迪会采取怎样的移动路线,同时放出了第二次攻击。 也就是说,马上会袭击过来的。 ——第三击。 太迟了,想要在被改变的重力牵引下让身体朝上方“落下”的时候,fa-307的主炮前段已经散发出表示即将发射的字典。一切情报和物质的速度都无法超过光,因此“光”以及“荷电粒子”的攻击凭借目视是无法回避的。看到发射瞬间的时候同时也就意味着攻击已经命中。这个时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 迪想办法护住怀中的谢菈,将右手的骑士剑架在胸前, “诶?” 可是在他眼前,十一个d3正在飞舞。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重力变动突破安定界限。“自我领域”强制结束。) 一瞬间一股身体被牵动的异样感觉传来。 从fa-307放出的荷电粒子大幅偏离目标,下一个瞬间,在迪头上很远的位置一道白银之枪射入云海之中化作一道紫电。 令光速运动的荷电粒子轨道发生扭曲的,足以匹敌高密度天体的重力场。 那是迪的自我领域完全无法企及的,压倒性等级的空间控制。 “谢菈……” “迪君,前面!” 听到谢菈急躁的声音,这才箱子自己失去了自我领域这件事。即使如此却依然没有坠落的漂浮着都是多亏了谢菈的重力控制在支撑。但是,这一点同样导致迪的反应变得迟钝。在理所当然的时间流动中,fa-307那银灰色的轮廓正从正面直冲过来。打算展开自我领域的瞬间,一股冲击传入脑中。埋在fa-307船体表面的干扰发生器将迪纳入了效果范围。立刻放开谢菈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将手边的d3当作踏脚点跳到保护住少女的位置。 空出来的左手拔出骑士剑“阳”,将两把剑十字交叉架在眼前,正面接下眼前如同长枪一般突刺过来的荷电粒子炮那巨大炮身。 一股足以令手臂粉碎的巨大冲击传来。 身体承受的负荷几乎都通过体内的运动法则控制加以中和,但是即便如此在干扰发生器影响下处理下降的i-brain还是没能防止右手肘的碎裂。 轨道被微微档开的fa-307从谢菈眼前五十公分的极近距离飞过。谢菈总算是避开了灾难,操纵着d3在空中重新调整姿势。用视线边缘捕捉到这一切,迪的身体和fa-307的船体表面擦身而过。银灰色的装甲化作巨大的峭壁挡在眼前,简直就是沿悬崖绝壁向下坠落的感觉。使出全身力气扭动身体,避开和峭壁的接触。 现在的话能够做到——这句话忽然闪过脑海。 将“阴”与“阳”刺入眼前的绝壁,发动情报解体。破坏掉装甲内侧受到保护的干扰发生器的话,能够阻止迪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展开自我领域,并列启动身体能力控制,笔直向前开拓通往操纵室的道路。 ……但是,这样子的话库蕾雅就…… 在刹那的判断就会决定胜败的魔法士间的战斗中,迷茫会导致致命的破绽。 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的迪看到的,是在黑暗中闪烁的无数银光。 从fa-307的银灰色装甲中相继射出的只有数微米粗细的单分子线锯群化作利刃朝自己袭来。迅速挥舞两把骑士剑将攻击斩落。 但是终究无法全部斩落。 穿过防御的数条线锯螺旋状地撕开右腿。表示痛觉的大量数值资料让i-brain沸腾起来。这一瞬间fa-307的船体又向前移动了数米,新一群线锯又朝迪逼近而来。但是,这些攻击没有接触到目标,而是被从迪后方很远处射出的荷电粒子之枪击落。刹那间作出判断。迪用伤痕累累的右腿踢向眼前的墙壁,利用反作用力从干扰发生器的效果范围内逃离。 短短数秒钟的接触,最终以右腿破烂粉碎结束。 迪以几乎是被弹飞的样子飞了数十米的距离之后,后背传来轻轻的冲击令身体在空中静止。被十一个正八面晶体接住,缓缓降落在数米下方的“al-108”上层甲板上。膝盖不听使唤的 失去力量,就这样子坐倒在地。谢菈跪在身旁轻轻用手抚摸那条破破烂烂的右腿,脸上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于少女的担心连出声回应的余力都没有。 回想起来。 为什么fa-307上会具备这种近战武器呢? ——对骑士战用的哦。 那的确是和库蕾雅相遇后刚过去几个月的时候。 说着“加装了秘密兵器哦”,她把迪交到了军用港口。 ——因为骑士不进入干扰发生器的范围内就没办法攻击嘛。有了这个加强防御的话应该就不会输了吧? ——库蕾雅…… ——什么? ——为什么特意准备对骑士用的东西?这种武器在对骑士之外的战斗中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吗? ——真笨啊。 库蕾雅笑着,刻意自豪似的挺起胸。 ——因为骑士之外的对手会被你解决掉不是吗? “库蕾雅……为什么……” 为什么不得不战斗呢? 为什么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呢? “诶……?”谢菈发出诧异的声音,“库蕾雅小姐正乘在那上面吗?” 无言地点头回应。 “怎么会……”,谢菈吞了一口气。 银灰色的船影在遥远上空划出一道弧线,一瞬间降落到和迪相同的高度。那是为了准确狙击目标却不伤害母舰“al-108”的炮击姿态。瞬间迪和谢菈动了起来。迪向右,谢菈向左。像是要将两人分开一样,荷电粒子从中穿过。 带电的空气让全身寒毛倒数。 想要展开自我领域却失败了。在干扰发生器的效果范围内使用身体能力控制的影响依然没有消失。 (“身体能力控制”启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三十八倍。) 将满是杂音的i-brain提高到极限速度,用还完好的左腿奋力跳跃。乱来的运动让姿势崩溃,结果导致头朝下开始坠落。“al-108”的黑色外壳装甲快速从上下颠倒的视野中划过,暴风的低吼化作数值在脑内回响。 五百米级战舰下端只用了数秒。 黑银色峭壁毫无征兆的消失,眼前一口气开阔起来。 ——谢菈! 视线的遥远对面,空旷的黑暗天空中一名少女缠绕着光辉的身影浮在那里。十一个正八面晶体各自画着独立的轨迹飞舞,从十一个方向包围住fa-307的船体。一瞬间的寂静。谢菈脸上浮现出的犹豫被迪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库蕾雅没有漏过这细小的破绽。fa-307的船头转向天空突然加速。穿过d3的包围进一步上升。 在那前方的,是云。 库蕾雅的“千里眼”凭借其压倒性的认识力将云海内部的电磁场分布详细掌握,并瞬间构筑起能够对抗的情报构造使得在云海内部的航行成为可能。 比回过神来的谢菈放出十一nce更快,全长七十五米的船体消失在云海中。看上去抓住了目标的荷电粒子之枪被带电的云层阻挡,在铅色的天盖中激起一片紫电。 (i-brain,机能恢复。“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重力操作) 脑内的杂音终于平静下来,大脑也取回了原本的机能。被自我领域包裹的迪只用了数百万分之一秒就抵达谢菈的位置。将少女的身体收入自我领域之中并回复安定。 仿佛在等着这一刻似的,谢菈的身体无力地靠了上来。 “谢菈……?” “……头……很痛……” 少女的脸上没有一丝活力。额头渗出冷汗,不断发出痛苦的喘息。 对于才刚开始使用魔法没多久的这孩子来说,长时间的战斗是没办法的。 下意识地咬紧嘴唇。 “……谢菈,为什么没有放出攻击?明明在那个时机的话是绝对不会打偏的……可是为什么?” 认为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少女的回答自己也能想到。 “迪君明明……也没放出攻击”,痛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因为,那是迪君的姐姐啊。” 小小的手无力地抓住迪的衣服, “家人分离什么的,已经受够了。” ——一下子头脑冷却下来。 不能让这孩子死掉。 无论发生什么也必须要保护这个孩子才行。 那正是杀死这孩子母亲的自己的责任。 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呼了出来。 将心中翻涌的迷茫强行压到心底。 这正是我选择的战斗。 因此,绝不允许在这里停下。 对我来说,已经没有迷茫的资格了。 ……库蕾雅。 最后一次,迪闭上眼。 在心中低声念到。 ……我是个笨弟弟,真的对不起。 (开始并列处理。“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四十三倍。) (开始并列处理。“自我领域”展开。时间单位改变,重力场强制切断。) “迪君!不行!不要做这种事情——!” 放开谢菈的身体,握紧两把骑士剑飞了出去。冲入云海,朝fa-307笔直冲刺过去。荷电粒子炮放出紫电,断断续续地袭击而来。将其尽数闪过之后抵达船体表面。 充满四周的杂音让i-brain发出悲鸣,一瞬间意识仿佛都要离自己远去。 到自我领域接触为止,自己的时间还有五秒。无数线锯飞入自我领域内部,在被加速的时间下朝迪袭击过来。右手的“阴”将其全部斩落,左手的“阳”刺入钛合金装甲。 (骑士剑“阳”,情报解体发动。) 以骑士剑刺入的点位中心,直径三米的圆形区域内物质被分解为原子级别。打开的空洞中配电盘一样的干扰发生器发出黑色的光泽。还剩下两秒。线锯抓住左臂将其撕裂。濒临停止的i-brain来不及进行痛觉处理,令人发狂的疼痛袭向迪。迪却依然毫不在乎地伸出左臂发动情报解体。 做不到。 体能正在衰退,i-brain的运行状态正在以比预想中更快的速度恶化。还剩下一秒。再一次抽回手臂,打算用拳头打过去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股热量。一股细细的荷电粒子之枪精确无比地射穿干扰发生器。救下迪性命的正八面晶体在下一瞬间被线锯割得粉碎。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迪已经动弹不得了。 刺在神经突触间的电磁波消失,i-brain的机能开始恢复。全身的疼痛被转化为数值,周围跃动的线锯被两把骑士剑全部切断。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展开自我领域。将挡在眼前的十数层装甲板逐层情报解体,朝着操纵室笔直下降。 突破最后一层装甲,在那对面的一片黑暗。 只有充满浅桃色羊水的生命维持槽被淡淡的光照亮。 一丝不挂的库蕾雅抬头看着伤痕累累的迪,寂寞地笑了。 迪用完好的左腿支撑体重降落在黑暗中,没有一瞬间迟疑地踏向地面。 举起两把骑士剑,笔直地注视着库蕾雅。 ——初次见面。我是ir no.7。差不多就算是你的姐姐吧…… “库蕾雅——!” 绞尽全身的力气,将两把骑士剑挥下。 挥下的两把剑, 将库蕾雅与fa-307相连的缆线束准确地切断。 —————————— 拖着破破烂烂的右腿走进操作终端,用还 能正确活动的左手按下一个按键。fa-307的动作模式切换到“紧急事态”,开始缓缓向地面降落。这下就不会有坠落的危险了。 迪点了一下头,再次用缓慢的步伐走向生命维持槽。 轻轻抚摸玻璃表面,将脸靠在上面朝正从里面盯着这边的库蕾雅做出一个微笑。 “库蕾雅……听得到吗?” 没有回答。 库蕾雅只是脸上露出满是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没有光泽的瞳孔如此问到。 “……果然,我还是做不到啊。” 自己很明白。 在这里将库蕾雅杀掉的话事情会面成什么样,心里清楚地令自己生厌。 即使在这里暂时逃掉,只要有库蕾雅的千里眼在的话自己迟早都会被找到。地球上根本无处可逃。等待着自己的只有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想到自己说不定犯下了一个不得了的错误。 觉得意气用事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丢脸。 但是,即使如此。 “……和库蕾雅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即使现在依然清楚记得哦。” 将她杀死这种事情实在无法做到。 因为她是迪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库蕾雅看向一边,果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值得怀念的场景掠过心头。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抚摸自己头的,她温柔的笑脸。 从生下来之后就陪在自己身边,毫不吝啬地投注爱情,对于dual no.33来说大概是这世上最重要的,无论用什么当作代价都必须要守护的人。 但是自己现在正要背叛那个人展开旅行。 所以,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再见了……姐姐。” 原谅我,这句话没能说出口。 这种任性的话,不可能说得出来。 库蕾雅依然什么都没有回答。 直到迪转过身脚踏地板从天花板的洞穴中消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很想听到库蕾雅的声音啊,这个想法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毫无理由的,泪水湿润了眼睛。 从钛合金装甲的裂缝中爬出船外之后,包围在四周的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fa-307的船体已经降落到地表。 “迪君!” 谢菈差一点摔倒地跑了过来。在她身后还可以看到祐一的身影。 迪从船上跳下降落在雪地上。 谢菈停在迪的面前,用一副苍白的表情问到, “库蕾雅小姐呢……?” 迪反射性地别开视线。 “没杀死哦……”,低下头紧咬嘴唇,“……对不起。从今往后应该会是一趟艰苦的旅程。” 忽地。 谢菈的小手温柔地抚摸起迪的头。 “太好了。” “嗯……” 作出肯定的回答之后抬起头。 终于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做错。 从上空照射下来的探照灯灯光照亮了三人。 “al-108”的影子正在缓缓接近。 “走吧,已经没有时间了。” 对于祐一的话表示肯定,迪再一次转身看向库蕾雅的船。 “……再见。” 只有这一句话,轻轻地从口中说出。 迪平静地踏向地面。 留下的,只有银灰色的雪原和暗色的天空无边无尽地延伸出去。 第八章 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i wish for~ 就这样,这一次迪真的在库蕾雅面前消失了踪影。 投入了三百名士兵和五百米级战舰的作战以失败告终的第二天,被临时召集起来最高议会通过了一个议题。 ——factory所属实验体“dual no.33”被判处背叛国家罪,永久剥夺其city市民权。军部被授予了对目标的无限制攻击许可。 协助光使者“玛丽亚·e·克莱因”逃亡,对军队展开攻击,击坠fa-307…… 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factory也接受了这一决定,将关于dual no.33的全部实验数据提交给最高议会。接受了这些的议会给军方下达了对dualno.33和塞莱斯蒂·e·克莱因以及黑泽祐一展开追捕计划的立案任务。 这一切事情,软禁中库蕾雅都在自己房间听到了。 这一次,库蕾雅真的变成孤身一人了。 —————————— 将放进中央的桌子搬走,所有家具都处理干净之后,空无一物的房间比想象的还要宽阔。 抬头看向空荡荡的起居室天花板,库蕾雅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名为dual no.33的少年所住的这个房间终于迎来了它的最后一天。桌子和书架被移走,一切私人物品都被搬出。装在壁橱里的少年的衣服也一件不留的被送入了回收处理工厂。 库蕾雅两年份的回忆最终变成一座大型垃圾山只用了短短两个小时。 房门上,刻有少年名字的名牌已经不在了。 在这里,那孩子曾经生活过的证据已经到处都没有留下了。 事件发生后短短一周。仅仅过去如此短暂的时间,人们就淡忘了少年的事情。factory的研究员们没有一个人会提起少年的名字,即使时不时话题会因为某种理由提起这件事情,所有人也都会不舒服的别开视线。军部没有采取明显的行动,city的日常也没有改变,仅仅一周时间城市就开始恢复平静。 打开房间深处的门走进卧室。摘下挡住双眼的眼罩,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中。仅剩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从窗户中有人造阳光照射进来的房间就和那孩子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没有赶上处理工厂安排的缘故,这个房间里的家具直到明天位置依然会留在这里。 走进床边,粗暴地拉开被子,手指滑过空荡荡的床面。 紧握住冰冷的床单,紧咬嘴唇。 “我这是……到底在做什么啊……” ——那种笨蛋的事情,才不知道。 ——这个房间,赶快消失掉就好了。 即使拼命说给自己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依然会站在这里。 自己被那孩子抛弃了这个事实,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 “……迪你个……笨蛋。” 坐在床边,垂下头紧握双拳。 今天也从军部提出了要求。私下接到了为了追踪dual no.33的去向而借助“千里眼”的力量这种联络。fa-307要在两周后修理完成。只要利用city留下来的那孩子的详细个人资料的话,大概迪即使身处地球上的任何角落,库蕾雅也能够把他找出来。 一定应该这样做才对吧,头脑中很清楚这一点。 迪的事情才不管,试着这样在心中重复。 可是…… “……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弟弟或是其他的什么了……” 即使出声呢喃,迷茫依然没有消失。 最后的那个瞬间。 果然我还是做不到啊,如此说着的,那孩子的寂寞表情。 那些都刺在胸口,直到现在都没有拔出来。 那孩子丢下我一个人走掉了。 明明如此,摆出那样一副寂寞地表情实在是太狡猾了。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呢……?” 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已经搞不清楚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只剩下一片黑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卧室中只有淡淡的星光照射进来。 “唔……” 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库蕾雅眨了眨如同玻璃工艺品的眼睛之后从床上起身。呼叫出脑内时钟确认时间。“晚上八点”。只剩下四个小时今天就要过去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离开房间。 穿过空荡荡的起居室,离开空荡荡的玄关,走过空荡荡的走廊。 距离自己的房间虽然只剩下数十米,却仿佛永无止尽的漫长。 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无论怎样等待,那孩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只要那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就能生存下去。 但是,对于那孩子来说一定不是这样。 这个事实令自己不甘心。 对于自己两年时间所做的一切就只有这种程度不甘心得不得了。 “已经……绝望了啊……” 库蕾雅转过最后的拐角,呆呆地将意识集中到自己的房门前, ——难以置信的东西正摆在那里。 “……骗人……” 头脑中的迷雾一下子被吹散。 踉跄地跑过去,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顺势伸出手去,却立刻又把手收了回来。战战兢兢地用指尖触碰打算用手拿起来,几经犹豫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将其拿起。 那是需要双手抱住的巨大花束。 而且用的是库蕾雅十分清楚的花。 “这个……” 两年前,去探望在初次任务中身受重伤的那孩子的那一天。 为那孩子买束花吧,这样想着生来第一次降到第一层的那一天。 因为不清楚要怎么选花,于是就冲进了最先看到的花店中挑选了最漂亮的花买下来。 那是荆棘被仔细拔掉的红色玫瑰花。 那就是送给那孩子的最初一份礼物。 即使到了现在依然清楚地记得。 接下被压坏了的花束的那孩子脸上露出的笑容。 库蕾雅和迪最初成为家人的,那一天的回忆。 “但是……难道说……” 那种事不可能——刚要这么说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 视线停在了包装的缝隙中,和配送收据一起放在里面的某样东西。 那是被谨慎折起来的信。 ——这种事情,不可能。 那孩子明明丢下我一个人走掉了。 对那孩子来说,这里明明已经是敌人的大本营正中。 明明如此, 为什么,这张卡片上会有那孩子的笔记,会有那孩子的署名呢。 “那个……笨蛋……” 身体里的空气都化作叹息从嘴里呼出。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对不起。 只有这一句话,写有这个的信被紧紧握在手中。 泪水从没有光泽的眼中夺眶而出。 悬挂在city天花板上的合成影像月亮径直照亮了库蕾雅和库蕾雅怀中的花束,还有库蕾雅手中紧握的信。 从走廊天窗射进来的月光的照耀下,库蕾雅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只是死死注视着少年留下的信。 那孩子,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那孩子,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那个娇小的少女。 一想到这件事,果然还是有些不甘。 认为要原谅这件事现在自己还无法做到。 但是,即使如此,那孩子的确是库蕾雅的弟弟。 那孩子的确在这个房间中和库蕾雅度过了相同的时光。 这一事实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即使在未来发生了任何事,只有这件事会一直记在心里。 ……自己很清楚。 那孩子和我是敌人。 我已经不能在帮助那孩子了。 和那孩子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必须要战斗才行。 对于这种事情清楚到了感到讨厌的地步。 即使如此泪水还是无法止住。 无数次,无数次,不断说给自己听。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不替他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终章 流星 ~celestial~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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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从玄关迈出一步,世界是一片雪白。 玛丽亚·e·克莱因呼出一团白雾,又整理了一下防寒装的衣角,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鼓起来的腹部。 虽然一个月之前为止还在稍远一点的村庄对耕作设施提供帮助,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连那些工作都没办法了,于是就开始了一步不出家门的生活。从早到晚坐在沙发上,给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的日子。按照预定,生产是在三个月后。据熟识的医生所说是个女孩。 和那个人商量过之后决定起名叫塞莱斯蒂。 有着“天空彼方”这一含义的名字如果那孩子能喜欢就好了。 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颗人工的流行划过。 见证被击坠的航空舰艇的最后一刻在这一年里也变得十分罕见了。 还有能够进行大规模舰队战余力的city已经一座都没有了。 战争结束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等待着人类的是更巨大的绝望。 ……想着自己说不定做了一件错事。 在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中诞生的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在一条艰苦的人生道路上吧。 这孩子说不定会对自己被生下来这件事感到后悔。 但是。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想让这孩子见识这个世界。 想要把被矛盾,悲伤,绝望,还有数不清的闪光所充满的这个世界,展示给这孩子看。 “啊……” 惊讶地发出声音。 刚刚,的确在腹中传来一股奇妙的感触。 简直就像是在说着希望快点出来似的,这孩子踢了自己的肚子。 玛丽亚嘴边浮出一抹微笑。 仿佛尚未见面的自己的孩子正满怀爱意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抬头仰望起铅色的天空。 想到。 这孩子会走上一条荆棘之路吧。 会受伤,跌倒,悔恨地哭泣,并最终感到绝望吧 “……即使会变成那样。” 玛丽亚闭上眼。 即使那样,还是无法不为了这孩子献上祈祷。 ——祈祷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能够拥有很多幸福。 后记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注>在书店发现本作的读者之中说不定会有“哦,三枝,前一集明明用了十一个月这一次只用了九个月吗。速度加快了啊。”这样想的人,“这完全是错觉”,这一点实在是不能马虎啊。以后也请不断寄来写有“给我快点写啊!”这样内容的恐吓信(笑)。 就这样,“wizard’s brain iii 光使者之诗”在此奉上。这一次也和上一卷一样是厚得有点过分的一本书,如果能够愉快地阅读下去就太令人高兴了。对于这一集登场的新“魔法士”们也请和上一集为止的各位同样喜爱。 顺带一提,因为“厚得有点过分”的正文的缘故,这个后记和同文库的其他作品比较起来得以减少30%的简短页数送上。 因此,就立刻告一段落开始对各位表示感谢(速!) 首先是这一次也对废人作者加以鼓励的责任编辑鸟居老师。赋予角色“姿态”的插画师纯老师(封面的迪和谢菈说实话真的是太惊人了)。提供建议的各位友人们,帮助推敲的身为妹妹那个人。 而且,还有现在正在阅读这本书的“您”。 请用您的想象力给这个故事注入生命力吧。 那么期待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日子。 下一个故事的舞台是city·伦敦,“人形使”的故事。从这一集推移一个月之后,世界的焦点转移到了“原型恶魔使”和“异端的空贼”。 围绕着世界树之种战斗的空隙中,“天使”与“龙使者”的命运相互交叉。 七月某日,听着“cautionary warning”所作。 本作执笔中的bgm:“noir サウンドトラック1·2” ……啊!忘了一件重要的是。成功学会了打响指。 第零章 人偶之家 ~only three words~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u/1858263105) 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瞬间,少年被教会了三个单词。 仅仅三个单词,就成为了少年的全部世界。 一个是“是”,另一个是“不是”。还有最后一个是“艾丽莎”。 除此之外的词汇,对少年来说都不是必要的。 少年最初学会的词是“艾丽莎”。 对着在人工羊水中第一次睁开眼睛的少年,女性教会他这个词。 那是一位身穿略有脏污白衣的金发女性。 ——那是我的名字,你主人的名字。 额头抵在圆筒玻璃状的培养槽上如此声明之后,女人将手伸向一旁的操作桌。包围少年身体的温暖羊水被排出,玻璃子宫被去除。少年以初生之姿被放到冰冷的地板上,试着生来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站立,但是失败了。 就这样倒在被羊水打湿的地板上,笨拙地撑起上身抬头看着“艾丽莎”。 ——站起来,让我告诉你你的任务。 用平静的眼神俯视着少年,艾丽莎用缺乏抑扬的声音命令到。 这是少年最初的记忆。 在艾丽莎周围帮助打理和协助研究——这就是少年被赋予的使命。每天早晨在被决定好的时间醒来,按照决定好的菜单准备两人份的食物。早饭的菜单是和石头一样又小又硬的面包,没有配料的煎蛋饼还有干燥蔬菜。用餐结束完成收拾之后,接下来就是扫除的时间。艾丽莎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厨房书斋实验室。将太阳能发电设施的地下设施改造而成的“家”巨大得有些没有意义,对于按照普通人标准只有五岁程度身体的少年来说,光是从一个房间移动到另一个房间都是一件难事。 涂装剥落并长出霉斑的钢制螺旋楼梯。 不知从哪漏出的防冻液聚成水洼的昏暗走廊。 无论怎样打扫都立刻重新被蜘蛛网包裹的天花板上的灯。 少年使用“魔法”,将这些全部彻底清除。 扫除结束用过午饭之后,等待着的是对艾丽莎研究的协助。艾丽莎是科学家,还是医生,一直都在研究少年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课题。少年遵照命令站在艾丽莎的椅子背后,将艾丽莎写完之后随意乱放的记事收拾整齐,按照艾丽莎的要求计算算式,为艾丽莎泡咖啡。研究结束后就又到了家务时间。所有的工作都在被决定好的时间完成,接着又在被决定好的时间入睡。 宛如机械一般精确,单调,毫无差错的行动。 并不觉得无聊。 这种事情连思考都没思考过。 “无聊”这个词,少年并不知道。 少年没有名字。 艾丽莎没有赋予少年名字,少年也没有对此感到不便。对于少年来说这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艾丽莎”两个人而已,只要记住“艾丽莎”的名字就足够了。 过着只是听着艾丽莎所说,遵照艾丽莎命令的日子。艾丽莎绝对不会说出少年无法理解的命令,因此也没有提出质问的必要。即使时不时地,真的是心血来潮地情况下艾丽莎会对少年发问,也全都是可以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的简单疑问。 任何不安,任何疑问,任何喜悦与悲伤都没有,仅仅是徒然流逝的时光。 因此对于少年来说,“自己”或是“我”这种提出自我主张的事情也是没有必要的。 就连表示自身的词汇,对于少年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 —————————— 艾丽莎第一次倒下是在少年诞生后两年不久的一个八月的寒冷日子。 那一天,和以往一样结束上午的家务之后来到艾丽莎书斋的少年看到的是主人扑倒在桌子一旁的身影。 没打开照明的房间一片黑暗,在从走廊照射进来的光亮的映照下,艾丽莎的身影看上去就像人造的人偶一样。终端显示器上显示的文章在一半的地方突然中断,意义不明的文字列继续了数行之后戛然停止。本应堆放在桌子上的碟片和纸张散落在房间各处,铺在地板上的水色地毯上有一滩从艾丽莎嘴里流出来的黑红色血迹。 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走近艾丽莎身边像往常一样等待命令。但是过了五分钟,过了十分钟,艾丽莎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少年生来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几次伸出手,又几次把手收回,终于下定决心触碰艾丽莎身体的时候,艾丽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缓缓坐起身用手捂住嘴激烈的咳嗽着,同时对呆立在原地的少年下达把自己搬到床上的命令。 这就是开始。 那一天起,艾丽莎时不时地会出现发热症状,而且还会吐血倒下。 艾丽莎因为身体状况恶化而倒下的时候,对她进行看护自然就成了少年的任务。 每天早上,在被决定好的时间醒来,按照被决定好的任务对艾丽莎的状态进行检查。为艾丽莎制作病人餐,为艾丽莎调和抗生素,帮她擦净满是汗水的身体,帮她替换冰袋。直到艾丽莎身体状况恢复为止片刻不离开她身边,晚上就在艾丽莎睡着的床边放一张椅子,坐在上面裹着毛毯睡觉。 遵照艾丽莎的命令处理家务,遵照艾丽莎的命令进行看护,对于少年来说是和之前没有任何改变的日子。 但是,这样的时光确实给少年造成了一点一滴的影响。 晚上忽然醒来,在黑暗之中观察艾丽莎睡脸的时候。 用汤匙喂艾丽莎喝汤的过程中,无意间握住汤匙的手指碰触她脸颊的时候。 这些时候,少年感觉到有种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的某样东西在胸口萌生。 似乎是温暖的,似乎是冰冷的,似乎是痒痒的,似乎是刺痛的,迄今为止少年从未感受到过的不可思议感觉…… 为了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有时会轻轻握住睡在床上的艾丽莎的手。 握住因发热而满是汗水的,满是沧桑的,比少年的手要大许多的艾丽莎的手。 ……胸口中萌生出来的那股不可思议感觉的真相,最终还是没弄明白。 只不过,那天晚上心脏的股东要比平时稍稍快了一点,没有办法顺利入眠。 —————————— 日历数字变到二一九五年的几个月后。 那一天,少年和平常一样在被决定好的时间醒来,按照被决定好的步骤完成早上的整理,为数天前开始就陷入昏睡的艾丽莎做好病人餐之后敲了敲艾丽莎卧室的房门。 难得的是艾丽莎已经醒来了。 紧紧注视着少年的脸,命令他将自己带去“展望室”。 少年回答了一声“是”,便将艾丽莎的身体移到了轮椅上。 展望室是二人家中处在最靠近地表位置的房间,是将原本的地面监视所改装而成的东西。圆形的房间被透明圆顶覆盖,外部的样子可以一览无余。 艾丽莎下达将自己运到房间中央椅子上的命令之后,少年忠诚地加以实行。 身体靠在座椅上仰望天花板,艾丽莎命令少年操作隔墙。少年按照命令操作触控板,打开了令“展望室”从外界隐藏起来的隔墙。房间内的照明自动被关闭,狂舞的暴风雪如大浪般覆盖了视野的全部。 艾丽莎轻轻叹了一口气,招呼少年过来命令他泡咖啡。 接着又下达了“如果我睡着了就把我叫醒”的命令。 ——过了五分钟左右,单手拿着咖啡杯的少年回来的时候,艾丽莎正坐在椅子上轻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少年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呼唤自己的主人。 ……艾丽莎。 没有回应。 少年思考了一下,这一次用大了一点的声音再次呼唤。 ……艾丽莎。 这一次依然没有回应。 艾丽莎依然闭着眼,果然还在睡着的样子。 少年轻轻伸出手,微微摇晃了一下艾丽莎的肩膀。即使如此艾丽莎还是没有醒来。少年用更大的力量又摇晃了一次。 艾丽莎的右臂滑落下来并无力地晃动着。 即使如此,艾丽莎依然没有醒来。 到了这个时候少年才意识到。 艾丽莎已经停止了呼吸这件事,少年这才刚刚认识到。 ……艾丽莎……? 少年呢喃着。一边呢喃着一边激烈地摇晃艾丽莎的肩膀。无数次呼唤她的名字,无数次晃动她的肩膀。“如果我睡着了就把我叫醒”这一道主人的最后命令,少年拼命地想要将其完成。 其他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天过去,夜晚过去,早晨到来—— 终于,停下了对艾丽莎的呼唤。 少年只是呆呆地注视主人再也不动的睡脸。 ……不对…… 这个词从少年口中流出。 胸中冒出某种东西贯穿了少年的心脏。变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胸口那股令自己痛苦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少年并不清楚。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无数次,无数次在心中重复。 除此之外的词汇一概不知道。 少年仿佛吐血似的声音没有一个人作出回应。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少年下达命令了。 —————————— 少年生来第一次走投无路。 只能在主人再也不动的亡骸前呆呆伫立。 干渴的喉咙中一股鲜血的味道扩散,变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疲劳至极的身体既不觉得寒冷也不觉得饥饿,只有那个仿佛就要破碎的心脏发出的跳动就是一切。胸口中冒出的“某种东西”在身体的血管里流淌,让血液逆流起来。少年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触碰艾丽莎的脸颊,那股冰冷让身体竦缩了一下。逃避似的别开视线,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对面, 天空,就在那里。 如此肆虐的暴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平静了下来,世界被一片寂静的黑暗包围。白色的细小颗粒飞舞降落在透明圆顶上,接着便立刻融化消失。铅色的天盖在视野的远方延伸,并且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翻涌着。 那是少年生来第一次看到的,真正的天空。 就连呼吸都已经忘记,只是呆然地看着这幅光景。身体中累积又累积的疲劳一口气压了过来,少年的膝盖一下子就失去力量。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随即又支持不住地瘫倒在地面,即使如此依然无法转开视线。 艾丽莎最后所眺望的,遥远的天空。 少年一直呆呆眺望着那片天空。 孤零零地,抬头眺望着。 第一章 天使与恶魔与人形使 ~under theunderground~ 摸索着跳进去的门对面没有地板。 糟了,这样想着的瞬间早已来不及了。 身体失去平衡,头脚掉转,接下来的就只是大头朝下笔直向黑暗之中坠落而已。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才好来着。 用一千分之一秒考虑过之后,总而言之先只作出了反省。 —————————— 风的低鸣刺激着鼓膜,大气之墙猛烈冲击着后背。短短数秒之前自己所处的小门已经在遥远的视野彼方了。失去了地板支撑的身体就维持着双手伸出去这种半吊子姿势,在重力牵引下无情地加速。 圆筒形的广阔空间,目测直径至少有五十米,至于到底有多深,仰面朝上的自己就连目测都无法做到。墙面上毫无缝隙地刻着纹样,等间隔埋设的灯发出小小的光亮,到处突出来的装有小口径荷电粒子炮的自动枪座——这一切所有都对可怜的坠落着无动于衷,就这样消失在黑暗的对面。 “——这个!” (运动系数制御demon“拉格朗日”启动。知觉倍率、运动倍率设定为五倍) 改变i-brain的运行状态。在视线边缘双重覆盖的半透明“窗口”显示出来,程序的展开过程被排列成数千行又最终消失。在体内其作用的物理法则被改变,运动速度和知觉速度加速到了五倍。 体感时间被延长,因此产生了落下速度降低的错觉。 维持不稳定的姿势从腰际拔出匕首,朝着从身旁划过的灯一个动作刺了过去。 肩膀传来似乎要碎裂了似的冲击。 通过论理回路施加了强化的匕首刀身深深地插入灯的金属零件中,超过秒速四十米的下坠速度全部集中到了握着匕首的右臂上。在动能将右臂破坏前的一刹那拔出匕首,重新开始自由落体。接着将匕首换到左手,瞄准下一盏灯。 ——刺耳的金属声。 左臂传来冲击。忍住疼痛拔起匕首,重新开始第三次自由落体。 这下子已经十足地降低了速度,总之避免了坠落死亡。 “哇!” 和刹那间扭转身体几乎在同一瞬间,自动枪座放出的荷电粒子之枪擦过右腿。光亮窜过钛合金墙壁,一瞬间照出了灰色的墙面。 似乎是自由落体状态下绝不可能的不自然动作使得防御系统将他认定为“入侵者”了。 从周围墙壁上伸出的无数枪口一齐瞄准这边,银色的枪身散发出象征着发射前兆的紫电。 糟糕。 右手握着的匕首刺向墙壁,将刀尖作为支点旋转身体。垂直的墙壁被当作地板来调整姿势,像是奔跑似的三步跳跃。以毫厘之差闪过贯穿黑暗的荷电粒子群,然后朝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自动枪座跳了过去。利用到达之前的短暂时间,试着改变i-brain的启动状态。 思考的主体被从“现实的自己”转移给“i-brain中的自己”。世界以眼前的一点为中心反转过来,由情报构成的假象空间—— (思考杂音,突破临界。错误。启动大容量程序展开过程失败。) 仿佛大脑被钉入木桩的疼痛险些造成意识中断。没有余暇发出悲鸣,右脚就传来着地的感触。将自动枪座作为踏脚点在一瞬间停止动作,比荷电粒子的瞄准系统捕捉到自己更快一步朝黑暗中跳了出去。 ……这样下去的话。 一滴冷汗流过脸颊。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可在墙壁上的纹样。由覆盖住直径五十米的圆筒形墙面的巨大论理回路组成的“结界”——它在周围的空间展开特殊的情报构造,对魔法的发现加以阻碍。i-brain的动作效率不到通常的四分之一。就连原本不太需要演算速度的“运动系数制御<拉格朗日>”,出力也只有通常的百分之三十五。至于“分子运动制御<麦克斯韦>”和“空间曲率制御<爱因斯坦>”等高位程序更是连启动展开过程都不可能。 这个状态的话,被逼入绝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这样……! (短期未来预测deamon“拉普拉斯”简易常驻。演算效率低下。“拉格朗日”强制结束) 压缩保存在脑内记忆领域的“短期未来预测程序<拉普拉斯>”被i-brain以的极限机能展开。无法承受这股超负荷导致“运动系数制御<拉格朗日>”自动终止。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的昏暗视野被与立体影像显示器相似的无数“窗口”覆盖殆尽。 0和1,被仅仅这两种文字无穷无尽地填满的半透明“窗口”群。 这就是根据拉普拉斯在脑内影像化的,“世界的构成情报”而已。 (对环境情报的数值化成功——) 世界是由“情报”构成的。 物质、力、物理法则——这个世界的任何事象都能够通过数值参数和公式当作“情报”加以记录。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物质世界”中存在的一切要素同时具备着名为“情报”的另一个实体的意思。 所谓“情报”并非类似于电脑终端的显示器上表示出来的文字列一样看得见的东西。而是实际存在于由一切森罗万象的“存在情报”之间联系而构成的,广大复杂的“情报之海”内部。构成世界的是“物质”和“情报”这双重构造。两个实体时刻都会互相产生影响,任何现象都是由其中的相互作用诞生的。 ——“情报”的变位会把现实世界改写。 二一八〇年代初期,在汉诺威的弗里德里希·高斯几年研究所被初次证明的结论被命名为“情报控制理论”,在那之后经过了大量错误实验,最终得到了一个成果。 为了实现足以对情报进行改写的超高速演算能力,被赋予放在脑内的生物电脑“i-brain”的人们。 让身体能力加速,使重力扭曲,对分子运动进行控制——通过思考而超越物理法则的最强战斗兵器。 他们被称作魔法士。 (——解析开始) 覆盖住视野的“窗口”群一齐开始进行解析演算。0和1的无线排列在半透明的窗口中舞动,时不时的化作银色的条带从一个窗口飞向另一个窗口。演算结束的窗口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剩下的三个小窗口指示出了墙面上论理回路的三处“目标点”。从拉普拉斯起为止短短两秒。现实的肉体被抛在虚空之中,正在重力的牵引下头朝下不断坠落。 从口袋中掏出手掌大小的枪,在上下颠倒的视野中瞄准了位于远处的“目标点”, ……一,二,三! 以纳秒单位计算时机,连续扣下三次扳机。发射出去的三发子弹在完全相同的时刻同时命中三个目标点,论理回路的表面被浅浅地削去,空间全体张设的情报构造体结界被扰乱。 为了现在这个瞬间,结界在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空出只有一瞬间的“空白地带”。 (i-brain动作恢复) 加在大脑上的负荷一时间消失,i-brain的机能得以恢复。距离“空白地带”的消失只有不到一秒。使用这段短暂的时间,启动高位程序的展开程序。 (脑内容量确保。“麦克斯韦”展开。熵控制开始。) 系统消息表示在脑内的同一时刻,眼前空间的气温降低下来。下降到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化空气分子瞬间固化,形成无数小指大的结晶闪烁出淡蓝色的闪光。 分子运动制御demon“麦克斯韦”——其能力是通过生成对气体分子运动进行控制的“麦克斯韦的恶魔”,对局部空间内的能量,动量进行操作。 诞生出的无数空气结晶被加上动量后化作冰之子弹,朝着刻在墙壁上 的论理回路一齐攻击过去。 ——冲击声和金属声的多重奏。 钛合金墙壁被粉碎成直径超过一米的碎块,刻在表面上的论理回路彻彻底底地“消灭”了。因巨大论理回路全体的平衡而维持的情报构造体结界崩坏,i-brain取回了自由。 剩下的……! 上下颠倒的昏暗视野捕捉到了荷电粒子炮的枪座。用右手上的匕首刺向正高速擦身而过的银色枪身, (“图灵”启动。假想精神体解冻。“ghosthack”自动开始。) 压缩保存在脑内记忆区域的假想精神体通过匕首开始侵蚀荷电粒子炮的存在情报。“假想精神体制御demon<图灵>”是向对象物体中送入假想意识,强制将其生物化并支配。 命令只有一个——“自毁”。 荷电粒子炮的枪身传来细微脉动。下一个瞬间,具有金属光泽的无数细腕从枪身表面伸出,划出弧线又刺入自己本身。 满是破洞的枪身窜过一道紫电,发出细弱的爆炸声后陷入沉默。 这段时间里假想精神体依然持续侵蚀,沿着构成墙面的钛合金传递到了下一个枪座。金属零件被生物化,送入自杀命令,接着瞄准下一个目标重新开始侵蚀。 直到所有荷电粒子炮都完成了“自杀”命令为止还不到两秒。占据全部视线黑暗对面,最后留下来的枪座发出临死之声散出紫电。 ……啊嘞……? 淡淡的光亮分割开黑暗,研钵似纵穴的底部在一瞬间浮现出来。 下坠的终点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等……等等! 完全恢复机能的i-brain开始对自己所处的状况进行冷静的分析。现在的下坠速度是每秒一百米,距离纵穴底部的距离还有三十米,距离到达为止的时间不足零点三秒。就这样坠落下去的话致命伤是无法避免的,即使启动“空间曲率制御<爱因斯坦>”改写重力也来不及了。和用微弱的重力一点一点减速截然不同。要形成将一百米每秒的速度在一瞬间抵消所需要的强大重力场的话,自己的身体也是无法承受那股力道的。 上下的手段就只有一个。 在相撞的刹那之前用其中一只手触摸地板,对构成地板的钛合金进行“ghosthack”,使构造软化形成缓冲垫。虽然伸出去的手臂大概会因为下落的冲击而在一瞬间被毁,但是也比死掉要好多了。距离相撞还有零点二秒。作出觉悟,将非惯用手的左臂向前伸出, 光辉充满了世界。 “……诶?” 和反射性发出愚蠢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自己被什么人从背后抱住。 纤细温柔的,少女的手臂。 本该迫近眼前的冲突瞬间却迟迟没有到来。这才突然意识到落下速度从自己的身体上消失了这一事实。仿佛天使之翼的光束在视野中尽情伸展,周围的空间,物理法则,情报——正在对这一切加以支配。 同调能力。 将对象的全部情报构造复制到i-brain之中,通过确立完全连接对一切事项在感觉等级内任意改写的能力。天使之翼是由“同调”进入这边i-brain之中所引发的对于“情报操作的印象”的幻象。 “……啊……” 在毫无预兆之下身体再次下落。就这样被柔软的手臂抱着,在充满光辉的空间中缓缓下降。过了十几秒之后,传来双脚触碰到地板的坚实触感。仿佛在等待这一时机似的,天使之翼弹开消失,黑暗再一次充满视野。 一枚光之羽毛轻飘飘地在眼前飘舞。 星屑一般的光之粉舞动着融入黑暗。 短暂的沉默。 ……天树鍊呼地一声发出了安心的叹息。 “好……好险……” 一滴冷汗流过脸颊。事到如今心脏才发出悲鸣。用力进行深呼吸来调整呼吸并将依然握在右手上的匕首收回鞘中,接着回过头去, “菲娅……谢……” 谢谢了,刚要说这句话的鍊就这样楞在原地。 鍊所熟知的少女就在那里。 长及肩膀的金色长发还有白皙透明的肌肤。取代一直穿在身上的毛衣和吊带裙的是包裹住纤细身体便于运动的连衣裤。背后背着绣有“菲娅”的小型背包。 如宝石一般美丽的,大大的绿色瞳孔。 那双瞳孔中正微微泛出泪光。 “……诶……那个……菲娅……?” 不知为何散发出有些尴尬的氛围。松开抱在胸口的双手,战战兢兢地转向少女的方向。两个人的身高几乎一样,少女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的位置。 微微俯下头,用湿润的眼睛向上注视着这边。 “……难道是,生气了……?” “有一点儿生气。” 用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比平常稍显冰冷的也语气,少女低声说到。 要问是谁不好,当然全都是鍊的错。 完全没有听从少女‘要多加小心’的叮嘱,擅自打开门擅自跳进里面。发现门的对面是广大的空洞,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就已经迟了。战前的研究设施遗迹中大多都设置有这类用于进行大规模试验的空间——这一知识完全被网在了脑后。 更何况防卫系统依然还具备机能这一点更是出乎预料之外。 如果没有少女来救的话即使最好的情况也会失去一条手臂。 逃避似的将视线转向上方,自己二人掉下来的门已经是位于遥远的黑暗彼方。从i-brain的战斗记录逆向计算的话,可以计算出下坠了超过七百米的高度。 少女为了自己而追过了这段距离。 明明自己在结界之中也没有办法使用魔法。 ……渐渐地,胸口中传来一股暖意。 “抱歉!”用力低下头,“下次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数秒。 苦笑了一下之后,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好好反省吗?”和往常一样柔和又温暖的,少女的声音。 “有反省!”就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点了点头。 少女微微一笑。 “那这一次就原谅你”,纤细的手指轻触鍊的头发,“……不要太让我担心哦。” 小小的手掌安慰似的抚摸起鍊的头。 —————————— 鍊的身高成长了。 竟然七个月长高了两公分。 ……成长太慢了,这样嘲笑可是不行的,因为鍊也很在意这一点。不仅最讨厌的合成牛奶从不间断地每天都会喝两杯,促进长高的体操也全部试过了一遍。也有过完全受到姐姐说的一句“吊在什么东西上面似乎会有效果哦”影响,一整天都抓住晾衣杆吊在那里。 即使如此,该不长还是不长。 虽然哥哥安慰过“这种事情每个人都有差异的”,但是对于鍊来说还是有些不安。 如果,就这样子再也不长高的话…… 依靠发光元件的微小照明,偷偷瞥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少女。 黑暗之中,少女那张天真烂漫的侧脸就位于鍊的近前。 ——菲娅长高了。 那边则是顺利的七个月十公分。多亏了这个,少女那初次相遇的时候在稍矮一些位置的脸庞现在正位于和鍊差不多相同的高度。 按照现在这个节奏继续下去的话,再有两个月就会超过鍊的身高了。 并不是对此感到不愉快。 看到她高兴地说着“这个月也长高了两公分哦”时候露出的笑脸也是非常愉快的。 …… 不过,但是…… 有种复杂的心情。 “那个……怎么了吗?” “诶?” 听到菲娅的声音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对少女的侧脸看入了迷,于是慌张地别开视线。血液流上脸颊。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正在脸红。 “什……什么都没有哦!” “……是这样啊……” 侧目窥探过去,可以看到菲娅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樱色。 或许是一直被盯着看而感到害羞了也说不定。 通道的低矮天花板反射着两人份的脚步声。 在这股尴尬的沉默之下,不知为何无法冷静下来。 因为这半年左右几乎都在为了村子的搬迁和复兴而忙碌,像这个样子二人独处的情况已经是很久未曾有过了。 ……上一次像这样子走在一起是什么时候来着。 稍稍陷入思考。啊!对了,接着忽然想了起来。 大概是从两个人一起仰望蓝天的那一天以来的第一次。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七个月。 两个人最初相遇是在二一九八年二月的时候。 那一天,因为从迷之人物那里接受委托而袭击city·神户的运输船的鍊在冰冷的仓库角落发现了睡在圆筒玻璃的生命维持槽中的少女。在鍊的家中醒来的少女自称菲娅,为了从军队手下保护自己而向鍊寻求帮助。 那是一切的开始。 半信半疑之下决定要保护少女的鍊最终卷入了围绕着世界上仅存的七座封闭都市之一“city·神户”和其控制中枢“mothercore”的战斗之中。 支撑着一千万人生命的永动机关“mothersystem”。追击少女的黑衣骑士,黑泽祐一。鍊的哥哥姐姐,真昼和月夜的过去。少女所背负的“天使之翼”的意义。 说出想要看到蓝天的少女那张悲伤的笑脸。 ——鍊决定要守护少女。 不清楚该怎么办才好。可以确定的事情就只有自己正在赌上性命战斗这件事而已。一个人的生命和多数人的生命。少女的生命和一千万人的生命。哪里都没有正确答案的战斗。结果,city·神户因为mothersystem暴走而毁灭,无数的人失去了生命。 事到如今依然无法认为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是,同样也不认为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因为即使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自己一定还会选择同样的答案。 因为自己一定是想着希望菲娅能够活下去。 因此并不后悔。 这是从摆在眼前的“现实”中,凭自己自身的意志所选的“未来<现在>”。 在这里有她陪伴这一事实足以感到愉快。 自己一定是觉得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忽然,想到这里的时候才终于注意到了。 “菲娅?你怎么了?” “……诶……?” “脸,很红哦?” “诶!那……那个!” 菲娅一副十分慌张地样子捂住自己的脸。少女的脸已经直到耳根都染上了鲜红,大大的翠绿色瞳孔微微湿润着。 “什,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少女迅速别开视线,但是那副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啊。” 经过了数秒钟思考,忽然想到了“那件事”。 刚想到这,心脏仿佛差点发生爆炸。 “难道说……听,到了……?” “对,对不起!”少女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因为鍊露出一副十分愉快的表情,想着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于是就,不自主地……”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因为害羞而深深地低下头。 “诶,不,那……那样也没什么啦……” 身为同调能力者的菲娅可以通过和他人大脑的思考节奏同调而轻松的窥探人心。普通人就自然不用说了,即使是鍊这种具备高等级演算速度和坚固防壁程度的魔法士,在不多加注意的情况下也无法抵挡她的能力。菲娅平常都以“对对方很失礼”为由而抑制着这个能力生活,但是不知道因何原因,在以鍊为对象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的进入他的心里。 ‘鍊的心里很温暖很令人安心。’这个是菲娅本人的说明。 既然这样说了,就和菲娅定下了只要没有恶意“想看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给你看”的约定。 但是,这种时候就有点儿困扰了。虽然是在自己心里,但依然是大声呼喊除了“喜欢你”这句话。实在是害羞得连实现都不好意思对上。为了隐藏害羞而环视一圈充满通道的黑暗,接着抬头看向埋入墙壁的灯所发出微弱的照明, “……那个!现在,大概是在什么位置啊?” 用不自然地响亮声音艰难地岔开话题。 “是,是的!那个……”,菲娅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抬起头,“还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应该就可以抵达控制区域的入口了。……因为刚才看到了地图。” “有……有这回事啊。” 西欧,瑞士地区南部。贯穿阿尔卑斯山脉中腹建造的大战前研究设施遗迹。两个人正走在遗迹深处,从鍊坠落下来的纵穴底部已经穿过了三面隔墙的细长通道。地板上覆盖的灰尘之山以及从锈蚀的墙壁上掉落的指路牌。涂装剥落,建材暴露在外的天花板上结满了巨大的蜘蛛网,从不再工作的通风口对面可以听到老鼠的叫声。 ——希望能对这座设施的内部进行调查,查看作为动力源的地热发电装置是否还能运行。 接受瑞士一座小村庄居民的委托,两个人造访欧洲是在昨天的事情。和委托人的村长谈过之后,得知了村子里作为能量源使用的风力发电装置经过了数次修补之后终于还是束手无策的迎来了极限,有必要立刻确保新的能量源,就是这样的委托。 由于十二年前的大气控制卫星暴走事故而被封闭在冬天的现在这个地球上,确保发电设施是事关生死的问题。 好心接下委托的二人朝着担心“这样的孩子没问题吗”的居民们充满活力地挥手告别之后,从一大早就潜入到了这所设施之中。 顺带一提,平常本该对鍊提供支援的哥哥真昼和姐姐月夜现在并不在这里。他们两个正因为其他委托而前往澳洲的city·墨尔本遗迹。因为听说是极密的工作,即使鍊遇到麻烦也无法取得联络。对主张着‘鍊一个人会感到不安’的双胞胎姐弟,提出‘那么把这孩子带去如何?’要求把菲娅带上的正是身为少女养母,和鍊住在同一个村庄独自一人担任医生的弥生。 ——就当是约会之类的活动,尽情地照顾好鍊弟弟哦。 很快就要二十四岁的黑发女医生用带有捉弄意味的笑脸说出这句话,害得少年和少女严重的脸红起来。 她对于在短短七个月之前才成为养女的女儿依然关爱有加,菲娅也对于这样子的弥生毫无顾虑的唤作“妈妈”。 就像是过去刚被真昼哥和月夜姐捡回来时候的自己一样,鍊这样想到。 “……哦。” 走了一分钟左右之后终于抵达了终点。通道的尽头是强化碳的隔墙。用红色涂料写下“控制区域”的大门被十数年份的尘埃覆盖,用来插入认证id的插口已经被蜘蛛网淹没。 “……啊嘞?” 不经意地,菲娅发出声音。 “怎么了?” “没,只是在想这个东西有记载在地图上吗?” 菲娅用手指向隔墙的右手边,鍊也随之 看了过去。 就在两人近前的,通道右侧的墙壁。 “……这是,什么?” “是什么呢?” 在那个位置有一扇无论怎样看都和这个地方十分不搭调的看似木制的门扉嵌在那里。 拂去触控板上的灰尘,按下终端的开关。虽然对是否还保有电源感到不安,但是古老的终端没有问题的启动,显示器上显示出了小小的图标。收纳了资料的文件夹就只有一个。毫无装饰的朴素画面大概是出于曾经的使用者所喜好的吧。 “……接下来。” 将有机缆线连接到终端的输出端子上,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背后。这里是一间煞风景的狭小房间。除了终端桌和床铺之外就没有任何能够称得上家具的物件了。和桌子正对的房间对面稍偏一点就是与通道相连的看起来似乎是木制的房门。没有发现其他类似出入口的地方。 “菲娅!你那边怎样?” “……总之发电设备似乎还能使用的样子……” 少女的声音从相当远的地方传来。仅仅从刚刚窥见的一点来看,控制区域那边似乎相当宽广。 说话声之后听到的是小跑步的脚步声。 正好三十秒之后,菲娅的身影才终于从门对面出现。 “……果然有点奇怪”,走到鍊的身边,环视了这间狭窄的房间一圈,“这个场所在地图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标出。” “……似乎是啊。” 看向拿出来的携带终端的画面,鍊侧起头。 菲娅从控制区域的数据库中调出来的这座设施的内部构造图上,的确完全没有画出这个房间。地图资料的最终更新日期是“二一八六年八月二十日”。原本管理这个设施的city·苏黎世因为city·柏林的攻击而崩坏,正好是这座设施被废弃的一个月前。 加入地图是正确的,那么可能性只有两个。 知道设施废弃为止的一个月内正在进行改建工程,或者是在那之后找到这座设施的某个人将这里当作了自己家来使用。虽然从防卫系统和能源线路依然正常运作来看的话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但是依然无法断定。 “线索就只有这些,是吗……” 将与终端相连的有机缆线另一端按在脖子上。以有机细胞为基础构成的芯片像是沉入水中一样没入皮肤,和i-brain形成生物等级的融合。光标在满是灰尘的显示器上划过,从文件夹中呼出资料。和预想的相反,收纳在里面的文件就只有一个。全力开动大脑将严密的保护解除,之后将内容展示在显示器上。 预料之外的东西显示了出来。 “鍊,这个……” 那是一样似乎是植物种子的物体。 细长的羽状组织尖端有一颗小小的颗粒,形状类似于曾经看到过的梣树种子。从图片资料中虽然难以辨别大小,但是和一起照下来的实验仪器相比较的话大约长四公分左右。 整体带着银色的光泽,表面刻划出类似叶脉的论理回路。 “世界树”,被标上了这样的标题。 “这个,是什么?” “……是什么呢。” 摇头回答菲娅的疑问。这种东西,鍊从没有见到过。想着是否还有其他的线索而继续在终端中进行了搜索,但是剩下的就只有基本的系统资料而已。和空箱子没有两样。 将资料复制到i-brain的记忆领域之后便拔出了有机缆线。 ……这下麻烦了啊。 总之,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要将这里的发电系统作为村子的能量源来利用的话,为了进行维护管理,居民们自然就有出入这个地方的必要。调查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残留下来也在鍊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牢牢注视着显示在画面上的“世界树之种”。 突然,从控制区域那边传来了刺耳地警报声。 “控制系统的重新构筑似乎完成了”,菲娅从身后看着鍊,“稍稍去看一下。” 这样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啊,等等。我也……” 我也一起去,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鍊忽然闭上了嘴。 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将视线移向房间角落的墙壁。 ……刚才,那附近。 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小心谨慎的走近床边,跪在地板上调查起床脚四周。虽然乍看上去会认为没有动过的痕迹,但是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床脚周围覆盖着的灰尘之山虽然只有一点点却依然出现了崩塌。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拉开床铺,伸手检查起后面的墙壁。 “……果然。” 在墙壁上发现了精巧地埋设在那里的暗门。大小和鍊的身高相当,没有发现类似于锁的东西。因为附着其上的污渍痕迹完全没有破损的缘故才没有注意到。不仅是掌印和指纹,就连门与墙壁之间接缝处的尘埃都没有丝毫破坏的痕迹。即使鍊使用魔法也不认为能够开出如此齐整的门。 但是,的确有声音从这扇门的对面传来。 那绝对不是老鼠脚步声一类的声响。 深呼吸一次,静静地推门。从打开的细小缝隙中滑入房间内。这里是一间昏暗,满是尘埃,而且充满霉味的房间。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所发出的白光勉强从中间照亮这个六米见方大小的空间。正前面是一台小型终端桌。右手边和左手边的墙边都是巨大的书架。虽然光线不足而看不太清楚,书架上似乎放满了资料碟片。 就这样微开着房门,在灯光下前进。 瞬间。 唰地一下子寒毛倒竖。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视线依然固定在正面,静静地架起匕首。属于自己之外某人的演算充满了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关在巨大生物体内一般的感觉。 违和感让神经突触间传来杂波似的干扰。 毫无疑问,就在这个房间的某处。 ……菲娅。 吞下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词句。在发出声音的瞬间那家伙就会袭击过来——因为有这种确信。将i-brain战斗启动,“拉普拉斯<短期未来预测>”和“拉格朗日<运动系数制御>”常驻。在这个尚未得知对手攻击方法的状况下,最切实的防御手段就是“回避”。总之在没有看透对手能力的情况下无论是“挡下”还是“击落”都不能随意办到。首先必要的是能够正确看穿攻击点的眼睛和比攻击更快速行动的双腿。 会从哪里来? 握着匕首的右手满是汗水,心脏的跳动也逐渐加快。轻轻吸入一口气,呼出,再一次朝房间里面迈出一步。 这个瞬间,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正确的选择不是“避开”而应该是“挡下”。 ——攻击是从全方位三百六十度袭来的。 光是在刹那间向后跳跃,用右手的匕首水平挥砍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地板,天花板,四周的墙壁……从房间的所有地方刺出来的“某物”正从所有角度朝鍊袭来。 匕首的一击击落了从正面和右方袭来的攻击,作出了用来逃脱的空间。着地的同时再一次踏向地板,为了躲避从后方袭来的攻击而冲入那片空间。半跌到的姿势扑向地板,又在瞬间重整姿势进行跳跃,用匕首挡下地板上冒出来的新一轮攻击。 经过论理回路强化的匕首与细线状的“某物”相擦,伴随着尖锐的金属声迸出火花。 这时候,终于确认出了攻击的真相。 用一个词来表示的话,那些是“螺线”。 刻有螺旋状沟槽,有小指版粗细的线从房间中所有地方 如针山一般刺了出来。 ……这是,什么? 从未见识过的攻击。 (攻击感知,危险) “拉普拉斯”的短期预测演算将零点五秒后的攻击预想地点二重表示在了视野中。上下左右前后……数量恐怕有八百。虽然每一根螺线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力,但是单凭一把匕首要想持续低档如此数量庞大的攻击近乎于不可能。被逼上绝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脚下传来着地的感触,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再次开始奔跑。一旦停下动作就会被瞄准贯穿。打算切落从正面袭来攻击的那一瞬间,螺线的轨道发生了变化。简直就像是拥有意志的生物一样,无数螺线以各自不同的运动轨迹闪过匕首并潜入了鍊的怀里。 (右臂的运动重新定义为二十五倍) 握着匕首的右手一时间加速,将螺线的攻击尽数击落。即使因为无法承受过快运动的冲击而断了几条肌肉也只能暂时忍耐。和肉体的损伤相反,内心重新取回了冷静。刚刚的攻防筛选出了攻击方式的类型。由于采用了过于特殊的形状结果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是ghosthack。 借助情报之海送入其中的假想意识使得房间的建材生物化了。那是鍊的“图灵”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具有压倒性强度的ghosthack。和只能操纵手脚这种普通形态的鍊不同。这个对手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螺线”这种非生物的形态。 ——人形使。 大战中,ghosthack特化型魔法士记得就是被如此称呼的。 (“图灵”启动) 计算着从脑内的记忆领域展开假想精神体的时机。当然了,自己并没有认为在以人形使为对手的时候能够使用ghosthack取胜。但是,在对手操纵的假想精神体里灌入自己这边的精神体的话,就有探测出那边本体位置的可能性。 在不足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敲定作战方案之后再次展开行动。将匕首换到左手的同时做出一次十字斩,总算勉强用伤痕累累的右手抓住其中一条螺线。 (ghosthack开始) 通过右手的接触面送入假想精神体,试着侵蚀构成螺线的强化碳的构造情报。令螺线动起来的敌人的精神体立刻对鍊放出的精神体展开攻击。在ghosthack失败,精神体被消灭之前的短短一毫秒。“拉普拉斯”对这个过程进行了详细解析,从开始崩坏的精神体“流动”中确定除了对手本体的位置。 房间的深处,终端桌的下面,灯光所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在那! 没有一瞬间踌躇地踏向地面。 穿过袭击过来的螺线群,全力冲过四米的距离。不管怎样集中视线在桌子下面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拉普拉斯”的解析演算清楚地捕捉到了全身被偏光迷彩包裹躲藏起来的某个人存在。成群的螺线在背后呼啸,i-brain发出警告。没用的事情。这边的速度要远快得多。毫不介意的鍊将匕首向上一挥,伴随着金属声,螺线贯穿了空气, “——鍊!危险!” 刺出反手握住的匕首和冲入房间的菲娅大声呼喊在同一瞬间发生。 天使之翼与室内存在的一切情报构造体进行同调,正从全方向袭来的数百条螺线和鍊握着匕首的左臂同时失去力量。 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踉跄了几步,总算是在桌子近前停了下来。 只要是在天使之翼的效果范围内,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其他人。 一瞬间,少女成为了这个空间的支配者。 “……那个。” 维持着匕首一般刺出去的半吊子姿势转向菲娅。 看着正啊地一声捂住嘴巴的少女那副表情,总之先作出一个苦笑, “那个……谢谢。” “难道说,我做了多余的事情吗……?” “没有”,猛地摇了摇头,“多亏了你才能毫发无损的解决。” 热血上涌的头脑开始冷却下来。先是做了一次深呼吸,接着朝桌子底下伸出手,取下了偏光迷彩的外套。 “……你看,被我找到啦。” 比鍊要小一圈的男孩子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自己。 总之这里不太方便,于是乎就决定先移动到旁边的房间。意外的是男孩子很干脆的听从了这边的要求,从桌子底下慢吞吞的爬了出来。就这样鍊拉着男孩子的手,三人移动到了那间有床的房间之后,菲娅和男孩子坐在床上,鍊则是坐在终端前的椅子上互相面对。 “那么……” 在终于平静下来之后重新打量起男孩子的模样。身高比鍊要矮二十公分左右,瘦小单薄的身体上套着松松垮垮的军服。白皙的皮肤,和短短的浅茶色头发相同颜色的瞳孔。脸上那面无表情的状态从刚才开始就一瞬都没有出现过变化。最初以为是在警戒着鍊他们二人,但是看起来似乎既不是恐怖也没在紧张的样子。 年龄大约在十岁左。但是,魔法士的外表年龄不能当作标准。从诞生下来的时间来算的话鍊只有九岁,而菲娅则是只有三年多一点而已。 “那么,你的名字是?” 对于鍊的提问,男孩子只是用面无表情来回答。想着“才不会告诉你”而闭口不谈,倒也不像是这个原因。呆愣愣的,用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如其分的那副表情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片的敌意。 “呆在那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依然是没有回答。 男孩子只是单纯的保持沉默,用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在鍊和菲娅之间来回张望而已。 “……那”,思考一下,提出了其他的问题,“为什么要对我进行攻击?” 接着。 男孩子看了一下鍊的脸,干脆地低下头。 “不,用不到道歉……”,鍊也开始感到为难。 想着该怎么办啊而陷入了烦恼,接着突然意识到了。 “菲娅,你现在正在和这孩子同调中对吧。那么能弄清楚他在思考什么吗?” “这个……”,菲娅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因为这个人,十分擅长对思考进行保护……” “这样啊……”,稍微有些失望。 “是的。虽然鍊在想的事情可以十分清楚的感觉到。” “那,那个就算了吧。” 回想起不久之前的一来一往,不自主的脸红了起来。男孩子对于这副样子的鍊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似的抬起头, “……啊。” 从男孩子的肚子传来一道“咕——”的声音。 鍊和菲娅互相看了看,接着鍊开口说到。 “难道说……肚子饿了?” 男孩子点了一下头。菲娅说着“请稍等一下哦”便将背后背着的背包放下,取出了作为两个人便当而准备的三角形饭团。 从中选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饭团递给男孩子。 “给你,请用吧。” 男孩子看了看递向自己的饭团和菲娅的脸,双手接过了拳头大小的饭团。 鍊和菲娅下意识地探出身子。 男孩子咬下一口饭团在口中咀嚼。 “好吃不?” “好吃吗?” 二人同时发问,男孩子则是慢慢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 “……是的。” “什么啊,这不是可以正常说话嘛。” 果然,拿出诱饵是和动物亲近起来的基本。 在鍊微妙地感到佩服的期间,男孩子吃完了饭团。菲娅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递出手帕,轻轻擦拭男孩子的双手。然后男孩子对 鍊和菲娅低下头并在自己的口袋中翻找起来,最终从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卡片递给鍊。 “这是什么?识别证?” 男孩子点头。 鍊接过卡片,想要确认男孩子的名字, “……爱德华·扎因……?” 不得了的名字就写在上面。 大概是注意到了鍊的惊讶,菲娅则是侧头问道“怎么了?”。既然天使之翼应该和鍊的大脑处在同步状态,那么也就没有出口说明的必要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浮现在脑海当中。爱德华·扎因——city·伦敦所属的魔法士。以现存于世界上的最强人形使,同时也是世界上仅有三机的云上航行舰之一,二〇〇米级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的操纵者而闻名。但是,除了伦敦军的高层人员和研究员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的身影——从头到尾得知了这些情报之后,菲娅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原来是名人啊。 虽然这股思考通过翅膀传了过来,对于鍊则是一本正经地在怀疑“这是真的吗?”。从常识来考虑的话,city·伦敦的最高机密没理由会在这种地方饿肚子才对。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在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对于鍊的问题,男孩子看起来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接着点了一下头并指向房间角落的终端。 显示器上,刚才鍊他们看到的“世界树”的种子还依然显示在那里。 “在找那颗种子吗?” 男孩子摇了摇头,再一次开始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过了十秒左右终于似乎找到了某样东西并将其递到二人面前。 鍊和菲娅反射性地互相看了看。 在那小小的手心上放着的,正是有如同羽毛般造型的银色的植物种子。 “这个——” 到底是什么?这个疑问最终没有说出口。 冲击在毫无预兆之下袭击了三人所在的房间。 激烈的震动摇晃着天花板,飘落的尘土从三个人头上不断落下。 最先采取行动的是字。从床上跳下,朝通道冲了出去。 “啊,等等!” 鍊急忙从后追了上去,迟了半步菲娅也跟了出去。男孩子沿着鍊他们来时的通道逆向地越跑越远。对于鍊来说除了追上去就别无选择了。在笔直地一条道上一个劲地奔跑,在穿过三善隔墙冲入那个纵穴的瞬间,第二次冲击传来。用稍稍取回冷静的头脑开始拼命地对现状进行分析。这个摇晃的方式并非自然的地震。恐怕是来自航空舰艇的荷电粒子炮从上方进行炮击的结果,而且是瞄准有一定程度的威吓。直接瞄准这个设施的话,肯定不会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圆筒形房间的正对面,男孩子正轻轻地挥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男孩子已经在松松垮垮的军服外面套上了防寒装。鍊他们二人跑过来之后,男孩子伸手放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像是在敲打触控板一样滑动手指。 墙壁伴随着钝重的机械声生出一个巨大的洞穴。在那对面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从方向上来考虑的话是通向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某个地方吧。 “……原来有后门的啊。” 对于鍊的一声呢喃男孩子点了一下头,接着三人朝狭窄的通道跑了进去。 通道径直延伸了大约五百米左右之后,突然视野开阔起来。灰色的雪原,灰色的天空,被暴风雪覆盖的灰色大气。和预想中一样,通道的终点在山脚下孤零零地开放着。 天使之翼包裹住鍊的身体,拂开了零下四十度的大气。 男孩子抓住鍊的袖子,带着“跟我来”这单纯的一个意思用力拉了一下。鍊点头,准备向雪原上踏出一步, “——啊!找到了!” 这是听到从遥远的上空一道声音而停下动作。 —————————— 那是仿佛将黑暗精炼并赋予形态一般的漆黑之翼。 一对如同蝙蝠翅膀,一对如同乌鸦翅膀——两对翅膀将灰色的视野昏暗的分隔开来。 翅膀的拥有者是一名少女。 将长长的黑发编成三股辫的少女俯视着下面的三人,嘴角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 两对翅膀大幅一振,少女在黑暗中翻飞。一口气飞上高空,接着像是在歇脚的鸟儿一样降落在了荷电粒子炮的炮身之上。 银色炮身所连接的,是全长一百五十米的船体。 锐利的流线型轮廓染满了暗血色的赤红,偏光迷彩的余波之下其姿态有些波动不稳。 ‘……啊,爱德华·扎因在那里吧?’ 那是一道有些没有干劲的男声。 ‘总之,能够老老实实投降的话我会很感激的……但是,果然还是没可能的吧。’ 鍊只能呆呆地仰视着那艘真红的船体和上面用蓝色的油漆随意写着的“hunterpigeon”这行文字。 第二章 有翼之物 ~storm world~ 事情回溯到一周之前。 瓦米利奥·cd·黑兹拜访那个男人所在之处是在公元二一八九年,九月二十五日的事情。 西欧,city·伦敦不远处的小村庄。时隔两年再次走上的大道被灰色的雪覆盖,挂在街灯之下的数字式时钟默默地宣告昏暗的城镇迎来了黎明。 让全场一五〇米的“搭档”藏身于暴风雪的对面,用外套严密地裹住自己来避人耳目,拉着自己身旁少女那只无力的手—— 黑兹一路朝那栋房子走去。 —————————— “……说回来,这房间还真是乱啊。” 从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碟片中拿起一枚,黑兹发出感叹。虽然自己就算是恭维也实在称不上擅长整理,但是就算考虑到这一点也实在是无法看不下去这个房间。落满灰尘的药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壁,被纸质书本和塑料的资料碟片分为双色的地板。房间角落里堆积起来的书本之“山”正如文字所形容的一样,一直垒到天花板的纸张之塔一共五座,依靠着互相支撑才勉强保住了平衡。 清楚地说,这并非人类可以生活的环境。 “真是的……老师啊,你最后一次扫除实在什么时候?” 至少黑兹在两年前最后一次造访这个家的时候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从架子中拉出抽屉并不需要挪开东西,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也不需要把书当作踏脚点。 用视线指摘出这一点,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耸了耸肩。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嘛。” 突出一道烟圈,用轻薄的态度作出回答。就连十分理所当然的对话听起来都像是带着某种笑意就是这个男人的特征。 年纪记得今年是三十五岁,出身于city·伦敦。只不过,因为母亲是上海还是哪里出身的缘故,只要遮住那双青色瞳孔的话所有特征都符合东洋人的标准。顶着一头浅黑色乱糟糟的的头发之外下巴上还留着胡茬。本人称其为“医学者的正装”的白衣和黑框眼镜从最初相识的时候就未曾变过。 男人的名字是理查德·佩伍德。 “嘛,就随便坐吧。那附近的碟片踩也没关系的,都是废物。” “就算你说坐……” 该坐哪里……刚想这么说的时候。注意到了桌子一旁堆积的书山。从上面那开十本左右之后找到了两张小圆椅子。毫不在意地踩着散落在地的碟片,坐在椅子上盘起腿, “喂,芳美,那边不要随便乱摸哦。” “诶……?” 正跪坐在地板上新鲜地注视着百科全书的少女抬起头。 “呐,黑兹!这个好厉害!不是资料碟片而是纸质的词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三股辫末梢舞动,大动作地站起身。有点上翘的眼睛和漆黑的瞳孔,身上小麦色的肌肤。身穿衬衫与短裙这种随处可见的搭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十分普通的十四岁少女。 但是,严谨地说她并非人类。 构成她身体的百分之九十——除了大脑与脊髓神经之外的所有体组织的,是被称为“黑之水”的人工细胞集合体。实际上是刻有分子等级论理回路的有机细胞块的“黑之水”遵从i-brain的演算而模拟组成少女的肉体,并且根据必要能够自由变换其形态。 生体控制特化型魔法士,“龙使者”李芳美。 这就是少女被赋予的名字。 促成黑兹和芳美相遇的,那座“岛”上的战斗。浮在云海上的人工堡垒,在那里生活的四个孩子。从历史中被遗忘,从时间的长河中被抛弃的研究设施中,无数次重复的诞生与死亡的连锁。 面对暴走的危机而畏惧,时不时又陷入绝望,即使这样还是没有放弃战斗的,“龙使者”的故事。 黑兹选择了救下少女,与军队为敌的道路。 那是距今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这孩子就是那个……”,理查德一边给新一支香烟点上火一边说到。 “嘛,就是这样。” 黑兹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瓶朝理查德的方向扔了过去。 在瓶中晃动的是具有粘性的黑色液体。 理查德单手接下小瓶,就这样举到天花板的灯光下观察, “……没想到,竟然有机会亲眼见识到阿尔弗雷德·威汀那梦幻的研究啊。” “能进行分析吗?” “没试过的事情还无法下定论。” 用难得认真的语气作出回应之后,理查德将小瓶放在了桌上。将抽完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视线转向了正在房间角落一心一意看着百科全书的少女。 “那么,那孩子现在是怎样一个状况?” “——嗯?” 注意到现在正讨论到自己的事情,芳美抬起头。 理查德示意她就这样坐着说话就好,脸上露出了有些做作的笑容, “身体的情况如何啊?小妹妹。” “诶?小,小妹妹是,再说我……?”,芳美不知为何脸红起来,慌张地站起身,“那个,我,所以说……那个……” 说到这终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似乎在求救似的看向这边, “黑兹所说的‘老师’是这个人……没错吧?” “所以说,一开始不久这样说过了嘛。” 看起来在进入这个房间的瞬间起就一直在意着散落于房间各处的“纸质书本”,完全没有注意听话的样子。这样看来芳美的确是十分喜欢读书。 “那……”,芳美稍稍思考了一下,“hunter pigeon演算机关的改造啦,哈利的系统调整啦,还有制作黑兹义眼的都是这个人吗?” 这里提到的hunter pigeon就是黑兹的船的名字,哈利则是那艘船管制程序的模拟人格。 黑兹说着“就是这样”并点头,芳美双眼放出光芒。 “那么,那么!”芳美兴奋地不断挥动双手,“黑兹一直用的,那个‘啪’一声弹响手指的那招,也是这个人想出来的吧。” “是啊。那可是我的最高杰作之一。” 一副了不起样子作出回应的是理查德。为了黑兹这个不具备记忆领域和处理程序的“损坏的魔法士”设想出“通过声音让空气分子论理回路化的能力”破碎的领域和虚无的领域这一系统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男人。 好厉害!芳美瞪大了眼睛。 不过这时候黑兹不容分说的伸出手指挡在了正要提出新问题的她鼻尖前。 “聊天就放到以后再说。先进性诊察。明白吗?” 芳美唔地收起了话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点了一下头。为了避免踩到资料碟片和书本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来到理查德面前摆出了立正的姿势, “那个……但是我真的很精神啊。只是黑兹擅自在感到担心而已。” 不等他们解释,理查德就把手抵在了少女额头上。 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自己额头上,念叨了一声, “……三十六点八度。嘛,微热吧。” 摆出一副老实表情的芳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转眼之间就恢复了活力。 有些高兴的不断点头,一个劲说着“你看吧”并转向黑兹的方向, “我说过了吧,我没有问题!” “……不久前还倒在床上起不来的家伙就别在那耍威风了,算我求你了。” 黑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芳美发烧倒下是发生在距今五天之前的事情。 那一天,说了句“头好晕”之后就留下只吃了一半的早饭回到了hunterpigeon居住区自己房间里的芳美就这样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退烧药和抗生素都没有效果,结果在那天傍晚的时候体温就超过了四十度。意识等级降低到平常的一半以下,少女陷入了昏睡状态。黑兹从船的仓库里找出了能找到的所有医疗机器,架设起临时的病房。为了防止脱水症状而进行静脉滴注,为了尽可能降低体温而不断替换冰袋,无法进行这之上任何治疗的状态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 无论怎样认真的调查,少女的身体中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能成为发热原因的问题。 即使这样治疗的效果还是体现了出来,第三天白天过去的时候体温终于开始下降。取回意识的芳美最初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是“肚子饿了”。黑兹混着苦笑开始削起苹果皮来,同时他也陷入了烦恼。现在虽说是身体状态恢复了但还是无法安心。原因不明的发烧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在想到“随便在哪个村子里找个医生”这一方案的瞬间就放弃了。一是因为自己等人现在是遭到city·追捕的通缉犯,二是不清楚找普通的医生对少女进行诊断是否有意义。 能够依靠的专家。精通情报制御理论和医学这两门学问,口风严实可以信赖,即使和军队敌对也毫不在意的有毅力的人—— 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老师——黑兹——,准备好了哦。” 在少女无忧无虑的声音呼唤下回过神来。将三股辫解开换上白色检查装的芳美从隔壁的门里探出头来。理查德点了一下头之后少女的脸就收了回去,滑动式的门无声关闭。 白色的房门表面用绿色的油漆写着“检查室”这几个字。 “接下来……” 理查德念叨了一声,转向了房间角落的终端机。沾满了灰尘的画面发出光亮,显示出了检查室的情况。在铺着地砖的狭小房间中央,摆着一张胶囊型的床。用于精密检查的床被核磁共振成像的探测器和情报构造分析用的端子之类全副武装起来,而且在床周围还排列着许多黑兹也叫不上名字的机器。天花板角落安装了一台小型摄像头,通过终端可以将房间全体一览无遗。 芳美注意到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从床里面一边说着“看得见吗?”一边挥动双手。 连紧张感的碎片都没有。 “够了,给我老老实实的躺着……算我求你了。” 下意识地通过扩音器加以说教。少女不高兴地鼓起脸颊,摆出闹别扭的表情闭上眼睛。透明的壳盖住床体,检查机器一齐行动起来。 “真是相当有活力的女孩啊”,理查德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到,“看到你发来的邮件的时候还以为会更消沉一点来着。” 对理查德已经通过事前联络说明了大致情况。黑兹苦笑了一下,看向显示器对面躺着的少女。 “……如果真的很有精神的话,我可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呐。” 东亚,旧中国地区,city·北京遗迹。在一座被雪覆盖的小丘上有三人份的坟墓。那是属于和芳美一起诞生,与芳美一同战斗,为了守护芳美而死的孩子们的坟墓。 三个月前那场战斗的最后一幕。被托付给自己的小小的银色戒指和刻在那上面的话语。将朋友的遗物埋在冻土之下,擦干眼泪抬头仰望的铅色天空。 从那一天起,少女就再也没有哭泣过。 无忧无虑又开朗活泼的言行,丰富多变的表情。觉得活着这件事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像是在说这句话一样,少女总是展露出笑容。 不过正是这一点才是十分不自然的。 意识到那不过是单纯的逞强而已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在独自一人的寝室里,能够看见夜空的船甲板上,少女将右手的戒指抱在胸前拼命忍住泪水的身影。 黑兹对于这一事实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那家伙,是不能哭的啊。一直都笑着,一直都快乐着。……明明不可能是那样的,明明已经支离破碎了,却没办法哭泣啊。” 即使明白少女在勉强自己这一事实,却依然没有任何更好的方法。自己不顶用的脑袋实在是令人火大。 就连物理法则都可以解读的i-brain,在这种时候却丝毫派不上用场。 黑兹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抱歉,老师。不过是牢骚而已”,这样说完,才注意到理查德带着笑意的眼神,“……什么啊。” “是在表示感叹哦”,理查德抽了一口香烟,“光是一个劲一个劲想着自己事情的小鬼也终于长大了啊。” 对于这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作出回答。理查德叼住香烟用手操作起触控板,一边将检查项目的数值改写一边说到, “嘛,时间会解决一切,这种情况也是会发生的。耐心点吧。” “……就像我那时候一样,是吗?” “你那时候可是‘既不哭又不笑’,所以更麻烦两倍啊。” 已经过去十年了。 那个时候——在军队的研究所被刻上失败作的烙印,又准备被当作实验体卖掉,最后就连终于得到的家人都被军队夺走只能在世界中四处逃窜的十年前的那一天。 为了得到食物和衣服而闯入这个屋子,用颤抖的手拿起枪的年幼自己。 额头被枪抵住,却依然不停发笑的白衣男人。 ——要我给你吃的东西也没关系,不过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男人最初所说的话。 ——要对年长者表示敬意,要叫我“老师”。 这就是瓦米利奥·cd·黑兹和理查德·佩伍德的相遇。 在那之后实际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饥饿疲惫还有紧张到达了临界点,黑兹就这样握着枪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而且还变成了黑兹暂时寄住在这里的情况。 “养的猫刚死不久,正在寻找替代”,这是理查德对此作出的解释。 理查德教给了黑兹战斗和生存的方法。枪和船的基本使用方法虽然已经从双亲那里学过了,但是理查德教给自己的是作为魔法士的战斗方法。i-brain的使用方法,高效率使用船的演算机关的方法,对魔法士战斗的思想准备。除此之外还有骇客的方法和机密设施的入侵方法,以及物资的调配路线该怎样开拓才对…… 如果说教育出作为“人类”的黑兹是双亲的功劳的话,指导出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男人了。 ……说起来。 黑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对这个男人进行道谢。 “不好意思啦,老师。给你带来了麻烦。” 发自内心的低下头。三个月前的事件以来,黑兹受到了来自city·莫斯科发出的国际通缉令通缉,他的人头被挂上了莫大的赏金。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是不希望把恩人卷进来,但是没有其他可以依赖的人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理查德吸了一口几乎已经全部变成灰的香烟,又吐了出来。 “不用介意。……实际上我也找你有事情。” 说到这停了一下,抬头看向紫烟缭绕的天花板。 “从你的立场来考虑的话……嘛,虽然算是正好方便的情况……” “什么啊。” 听到这句难得含糊其辞的话,黑兹在内心侧起头来。 理查德又表现出了数秒钟犹豫的样子, “……作为 那孩子的治疗费……想要拜托你一件工作,就是这件事。” 似乎下定决心了似的开口说完便将手伸到了白衣的口袋里。 将手掌大小的卡片夹在指间拿到黑兹眼前挥了挥。 “……啊……?” “……那个,该怎么说呢……两年前你来过一次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呐。” 那是city·伦敦的识别证。 并非伪造品这件事从刻在卡片整体上的细微论理回路上就可以一目了然。将个人情报记录在内的小型芯片加上身穿白衣口衔香烟的脸部照片。卡片的右半面写有“情报制御理论研究部,生化学部门教授,理查德·佩伍德”这几行字。 要意识到这样东西所代表的含义需要花一点时间。 “……老师,你不是讨厌军队的吗?” “所以说,发生了很多事啊”,理查德摆出一副难得一见的不高兴表情,“不用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利用city技术部的话就够详细地分析那孩子的身体,而且形式上成为军队所属的话莫斯科也就不能轻易出手了。一石二鸟不是吗。” “……呐,老师,这种话不是应该硬着头皮说出来的才对吧。” “你少管。” 对于理查德吐出来的回答下意识地露出苦笑。虽然不知道在这两年未见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男人看来就算成为了city的研究员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改掉讨厌军队这一点。像是这个样子委托给黑兹工作大概也并非出于本意吧。 ……要怎么办呐。 虽然要接受来自city的委托有些不太情愿,但是现在的确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要对芳美的身体进行检查的话恐怕必须要用到city研究所程度的设备,而且有理查德在的话也不用担心少女会被当作实验动物对待。 回答是从最开始就已经确定的了。 “因为船的修理费而欠下了四百万左右的债呢啊”,话说到这,轻轻地弹响了一下手指,“所以说,报酬能不能提高点呢?” 理查德那副不太高兴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愿意接受吗?” “因为是老师的委托嘛。……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理查德“不好意思了啊”这样低声念叨了一句,接着递给了黑兹一枚碟片。 “——需要捕捉的魔法士一名。另外,还有需要取回的东西。” —————————— ‘……似乎,又接下麻烦的委托了啊。’ 回想起一周前的一来一往,黑兹叹了一口气。 一五〇米级高速机动舰“hunter pigeon”操纵席。将身体彻底靠在活动座椅所构成的操纵席上,黑兹凝视起正面的主显示器。 船外摄像头所拍下的影像是在遥远下方五百米处的地表景象。阿尔卑斯山脉山脚下展开广大雪原。在那外围开了一个小口,还有令人想到逃出口的隔墙大门。 朦胧的暴风雪之幕对面,可以看到正仰望着变得三道人影。 将摄像头的画面切换放大,给站在最前面的少年身影一道特写。将一枚立体影像的辅助显示屏呼叫到眼前,把从理查德那里拿来的资料表示在上面并进行比较。 外表年龄十岁左右。白刃。浅茶色短发和同样颜色的瞳孔。 “就是这家伙了。” city·伦敦的最高机密,人形使“爱德华·扎因”不会有错。 据理查德所讲,事件发生于两个月之前的八月十日。 对爱尔兰岛的某个研究设施遗迹进行调查时担任护卫同行的少年在返回伦敦的途中突然对应该是己方的运输舰展开攻击。最新型的运输舰在短短数秒钟内陷入无法航行的状态,之后利用二〇〇米级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的能力从云海上空逃离。最终带着调查队从研究设施遗迹得到的研究样本一起下落不明。 那个小鬼啊…… 虽然很清楚魔法士不可以从外表来进行判断,但是从显示器对面的少年身上连一丁点凶恶的印象都无法感觉出来。仰视着着变得浅茶色瞳孔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焦躁更没有恐惧,那是用“呆滞”来形容最贴切不过的眼神。 ‘——比想象中更容易地就找到了啊。’ 那是一道对于机械合成声来说富有抑扬顿挫的尖锐男声。放在扶手上的左臂上放出现了另一张立体影像显示屏,用三条横线画出来的漫画式表情正仰视着黑兹。 hunter pigeon管制系统的虚拟人格“哈利”那双各用一条横线表示出来的“眼睛”弯曲着作出一副困扰的表情。用箭头标记在主显示屏上标示出那三个人,脸上显示出一个大大的“?” ‘话说回来,这边的两个人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呢。问题在于,” 黑兹依然凝视着显示屏,用拇指和是指轻轻打了个响指。 爱德华·扎因有同行者的事情,黑兹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说过。一名少女和一名少年,每一个年纪都和芳美相当。少女那边是白人,长及肩膀的金发和大大的绿色瞳孔给人很深刻的印象。身上穿的连身装设计相当可爱,而且十分搭配,黑兹现在正思考着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于那名少年。 这边看上去是东洋人,拥有不长不短的黑发和漆黑的瞳孔。身体被重视机能设计防刃夹克包裹,腰际挂着一把折叠匕首。 黑兹把手指抵在嘴角,像是要把那张脸吃掉似的死死盯着看。 ‘怎么了’,脸上依然显示着问号的哈利问到。 “没什么……”,黑兹侧着头,“这家伙的脸,好像曾经在那里看过……” ‘是熟人吗?’ “不,虽然不是那种理由……” 拼命地在记忆中翻找,结果无论如何还是没有找到。至少可以确定应该没有直接见面过。恐怕是在哪里的资料上看到过吧…… ‘呐,黑兹。只要把那孩子抓住就好了是吧?’ 通过天花板的扩音器传来了少女无忧无虑的声音。新的显示屏出现在胸前附近,给了龙使者的少女一个特写。芳美坐在荷电粒子炮的炮身之上,正感到无聊似的来回晃动双腿。 在包裹住纤细身体的战斗服背后,有一个让翅膀穿过的大洞。衣服的立领上设置了可以和船的操纵室直接进行对话的小型通信元件。平常保存于生命维持槽中的“黑之水”也全部和背后连接起来,变化成巨大的四枚翅膀表现出满满的干劲。 黑兹反射性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感觉最近叹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我说啊……同样的事情不要让我说好几次。你只是负责侦查,剩下的都是我和哈利的工作。可别热度降下来就开始放肆了。 ‘那样是不行的!’,芳美噗的鼓起脸颊,‘因为这是为了治疗我身体而做的工作,所以要由我来做!’ “等,给我等等!” 丝毫没有阻止的机会。 芳美从荷电粒子炮的炮身上猛地飞了起来,在暴风雪飞舞的空中翻飞。 “啊,停下!喂!” ‘没关系!有在好好地瞄准双脚!’ 伴随着充满活力的喊声,翅膀得到了解放。 从少女背后生出有一对鸟翅膀和一对蝙蝠翅膀。那对蝙蝠翅膀中的一枚像发条一样猛地弯曲,接着瞄准眼下的少年一直线发射了出去。人工细胞集合体的“黑之水”遵从i-brain的演算自由自在的变换其形状。 又长又锐利,而且很多。 以远远凌驾于音速之上的速度击出的翅膀仿佛束起来的皮筋弹射出去一样 在空中爆开成十二条触手之枪。弧线,螺旋,直线,波纹——黑枪之群互相弥补各自的动作以截然不同的轨道贯穿暴风雪之幕,如雪崩一般瞄准下方五百米处的地表袭击过去。 爱德华·扎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站在身后的黑发少年迅速地将手伸向腰际的匕首,接着突然停下动作环视起周围。 下一个瞬间—— 芳美发出“诶?”的一声,同时伴随着爆破音扬起了大量雪烟。 反射性地从操纵席上探出身子,把脸靠向主显示屏。令人感觉像是金属摩擦所发生的尖锐杂音形成多重奏透过扬声器奏响。三十二条触手一个不落地偏离了目标,在距离地面咫尺之遥的地方改变轨道重新卷起来恢复成黑色翅膀。 ‘那是……什么……’ 芳美看到眼下的景象发出惊愕的疑问。 从雪原刺出的金属线群挡下了触手的攻击。 粗细和人类的小指相当,白银色的表面可有螺旋状沟槽的那个东西用“螺线”来表达应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无数螺线互相缠绕最终在爱德华·扎因面前形成了十米见方的网状盾牌,在那对面那双浅茶色的瞳孔依然用一如既往的呆滞眼神仰望着这边。 金发的少女和黑发的少年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哈利,分析——” ‘已经完成了’,分析就交给你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回应,‘可以认为那是人形使的ghosthack。金属线的直径约八毫米。总数一千二百条。材质不明,另外总质量也不明。’ “等等!材质不明是怎么回事?” 人形使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会因为所支配的物质种类而收到大幅影响。ghosthack不过是把物质当作生物一样进行支配,是无法改变物质本来强度的。 如果是从玻璃或冰这类脆性物质中生出的“手臂”或“腿部”会因为脆而很容易遭到破坏,利用强化碳或钛合金生出的东西则会相应的具备高强度。从芳美的攻击被简单地弹开这一点来看,那个“螺线”是具有相当高强度的东西。虽然顺着从地下的研究设施遗迹的建材中引出这一方向来思考并无不妥,但是那作为根本的素材应该就是铁,太,强化碳一类而已。 “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再试着分析一次。” ‘不,还是不明。是资料中没有的物质——根据推测,恐怕是通过情报控制来改变结晶构造而形成的某种金属的不安定同素异形体。’ “什……” 那是啥啊——刚想要这么说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件事。弹了一下手指将浮在自己头上的辅助显示器中的其中一枚拉到眼前。从理查德那里得到的资料之中有一条,city·伦敦自治军的研究开发记录。具有金属光泽的银色流体在立体影像中宛如生物一般流动着。 为了将人形使的ghosthack能力最大限度的引出来,在作为基础的水银中加入模拟的生物情报而形成的特殊金属,开发代号“墨丘利”。{译注:水银的英文是mercury,和水星的英文一样,而这个词的来源为墨丘利mercurius } 那个螺线的正体就是这个。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大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地如低鸣一般发出震动,刚刚无法比拟的巨量雪烟将事业遮蔽。船外摄像头在瞬间切换为分析模式,通过数值资料的影像化处理传达出地表的情况。以爱德华·扎因脚下所站之处为中心,周围一片灰色的雪原被冲开,某个巨大的轮廓从中现身。 全场约二百米的,具备飘逸的流线式造型。覆盖在表面的银色装甲上,大量螺线像是融化似的被吸入其中—— 潜藏在雪原之下的那艘船就这样以三名少年少女乘在上面的状态静静地开始浮起。 黑发的少年和金发的少女险些失去平衡摔倒,这是从两人脚下生出具有金属光泽的手臂支撑住他们的身体。爱德华·扎因单膝跪在白银的装甲之上,右手掌抚摸起金属表面。钩沉船体的流体金属打开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洞口,三人就这样跳入其中。 “哈利!准备发射主炮!操纵权交给我!” 黑兹大喊。 同时,眼下的船就如字面描述一般“爆开了”。 从全场二百米的船体表面,无数的螺线如针山一般刺了出来。一条一条直径达三十公分的巨大金属线群仅用了短短数秒就到达了一千米之上的空中。一瞬间刺穿了刚才为止hunter pigeon还在的空间。 黑兹操纵船体钻入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的无数螺线的缝隙之间,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免了被击坠的命运。巨大的螺线继续朝肥仔hunter pigeon更上空的芳美袭击了过去,“哇啊啊!”的惨叫回响在操纵室中。 在意识的边缘捕捉到正跳舞似的来回闪躲螺线攻击的少女,黑兹用了一秒钟便开始反击。单手控制操作终端操纵船体,另一只手将终端一旁的有机缆线拉出并把末端按在自己脖子上。 以生物细胞为基础制造出来的有机缆线融解似的沉入皮肤之中,与i-brain在分子等级上进行融合。hunter pigeon的操作系统被移交到思考控制。以毫米单位的机体运动避过紧追而来的螺线群,将荷电粒子炮瞄准眼下的船。 在脑内扣下扳机的瞬间,目标行动了。 无数的螺线依然在周围像是蜘蛛网一样张开,白银色的船突然加速。对准hunterpigeon一直线突击而来。一瞬间的犹豫。将荷电粒子炮的瞄准稍稍偏离船的中心,以不会将其击坠的程度谨慎地控制出力。 瞬间,黑兹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全场二百米的白银战船以令人无法相信的方法回避了hunter pigeon的攻击。为了回避荷电粒子炮的攻击线,构成船体的流体金属向左右大幅分开。仿佛花蕾绽开一样,全部六对十二枚。展开到全长将近五百米左右的流体金属花瓣带走了船体积的大半部分,结果就是减小到原体积四分之一以下的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荷电粒子炮的攻击。 黑兹立刻在脑内输入命令改变hunter pigeon的运动。用最大出力让船体向左方滑翔,闪避迎面而来的突击。白银之船丝毫没有减速就在空中进行反转,再一次变化其形状。左右展开的花瓣像是水一样平缓的在空间中流动,形成巨大鸟类翅膀的样子。 数万枚金属羽毛一同张开形成的,六对十二枚人工翅膀。 在那翅膀的根部是全场五十米左右的黑色船体。 那拥有形同匕首的细锐轮廓的船体应该就是操纵流体金属外装的核心吧。 巨大的翅膀在暗色的空中拍打,数万枚金属羽毛互相触碰之下发出如铃铛般清脆透彻的声音。 缠绕着白银翅膀铠甲的漆黑船体化作了流体金属的鸟,挑衅似地将船头转向了hunterpigeon。 “……芳美,回船上来。似乎不认真对待的话就不得了了。” 透过通信元件将对面的少女唤回,黑兹打了一个响指。 占船内构造和演算机关之外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是由模拟生物金属“墨丘利”所构成,city·伦敦举世闻名的云上航行舰。 世界上唯一一艘,为了“人形使”所开发的飞行舰艇。 ……那么,该怎么办呢…… 二〇〇米季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那白银的流体装甲在暴风雪的彼方摇曳着。 —————————— 被男孩子拉着跳进去的洞穴里面,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 空间。鍊径直朝那角落“落下”,接着身体被铺着地砖的地板柔软变形并接住。利用反作用力一口气站起身,在视线上方看到了少女的身影。急忙张开双臂,抱住了菲娅纤细的身体。 这里是被埋在墙壁里的灯所发出的暗淡光亮照亮的室内。恐怕是飞行舰艇的操纵室。寒冷的空气中带有演算机关运行时特有的臭氧味道。房间周围是铺着地转的白色地板和同样白色的内墙。高高的半球形天花板是一面将整个天空投影出来的显示屏,上面正全面表示出外界的情况。 覆盖住视野的暴风雪之幕,还有在遥远对面如同天盖一般广大的铅色云层。 随意写有“hunter pigeon”的血色装甲正在暗色的天空中飞舞。 全长一百五十米的真红色船体以仅仅数毫米之差在全方位袭来的白银螺线中穿梭,画出无视重力和空气阻力的乱七八糟轨迹迂回到自己这边的正上方。从船头伸出来的荷电粒子炮炮身正散发出表示即将发射的字典。同时,激烈的加速度袭击了鍊的身体,房间整个大幅倾斜。微弱的杂音在i-brain中流过,巨大的“什么”覆盖住了屏幕对面的天空。 仿佛数万枚金属羽毛组合而成的,流体金属的白银之翼。 被解放的荷电离子之枪擦过屏幕边缘所示的位置,削去了翼尖的少许,迟了一瞬间之后在遥远后方的地表卷起一次爆炸。 稍稍思考起发生了什么,立刻就接受了下来。大规模ghosthack下的物质控制。恐怕是令鍊他们跳进来的这艘船本身进行变形,从而“避开了”极尽距离下发出的炮击吧。从男孩子的能力上来考虑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那名男孩子现在早就已经进入了船的“操纵机构”并采取了战斗态势。在房间中央高出一段的位置,玻璃圆筒状的生命维持槽被浅桃色的羊水充满,男孩子正以一丝不挂的样子浮在里面。 旁边的地板上还有脱下来的那身松松垮垮的军服。 从玻璃筒的筒盖部分上有几条有机缆线垂下并与男孩子的身体相连。从盖子还有向外延伸的一束缆线,将外围的操作终端与男孩子的i-brain连接起来。 举起细小的手指,指向真红的船影。 细微的震动让操纵室出现摇晃,大量的系统信息将天花板上的大屏幕埋没殆尽。 “等,等等!” 慌张地发出声音,朝男孩子跑了过去。跳入这个房间中之后男孩子就立刻钻进了生命维持槽,鍊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任何说明。虽然男孩子是真正的爱德华·扎因,而这里似乎是city·伦敦引以为傲的云上航行舰“威廉·莎士比亚”号的船内这些事已经勉强能够相信,但是接下来的部分就举手投降了。city·伦敦的最高机密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遭到追捕实在是无法理解,而且说到底跟着这孩子行动到底好不好都无法确定。 “好好说明一下啦!到底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数秒钟的沉默。 男孩子透过生命维持槽的玻璃盯着鍊的脸看了一会,突然低下了头。 “不,所以说就算道歉也!” 被回以这种反应实在是很困扰。男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致歉,同时浅桃色的羊水也随之摇晃。那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脸伏着,眼睛向上窥视着鍊表情的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正因为被盯着看而露出惧色。 心里冒出一股欺负小动物似的罪恶感。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的时候已经超过时间了。 真红的船影特写在天花板上,银色的炮身散发出字典。威廉·莎士比亚那十二枚白银之翼像盾一样当在上面,挡下荷电离子的一击。被敲打似的冲击让操纵室猛地摇晃起来,少女发出“啊!”的一声悲鸣。急忙在脑内启动身体能力控制<拉格朗日>。加速到五倍的运动速度在一秒钟之内跑到一旁,支撑住她失去平衡的身体。 “菲娅!没事吗?” “……是,似的。谢谢……” 说到这,少女的表情忽然僵硬起来。 “鍊!那个!” 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大屏幕,鍊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判断凭荷电粒子炮的攻击只会没完没了吧,真红的船将银色的炮身收回到船体内部。一百五十米的船体两侧的血色装甲大幅滑开,预料之外的东西从里面显现出来。 扩音器? 全场六十米左右的黑色有线型扩音器像是染色剂似的在船体上散开,同时hunter pigeon在黑暗的天空中翻飞。上升到距离云层咫尺之遥的地方一口气反转,流线型的轮廓转为垂直,一直线冲了过来。 像是要迎击袭击而来的敌人似的,十二枚白银之翼爆了开来。巨大的翅膀融化似的改变形状,使用其全部体积变化形成无数螺纹状金属线。无数白银螺线一瞬间弯曲起来积蓄力量,下一个瞬间便弹射似的袭向目标。 那是每一条都画出独立的轨迹,将暗色天空贯穿的数万条白银螺线。 真红的船影轻松地将其尽数回避,跳舞一般在空中穿梭。 看上去必杀的攻击全部挥空,血色的装甲连一丝擦伤都没有。令人想到只能在完全预测出对手攻击位置的情况下才能选择的没有一毫米浪费的运动曲线,还有能够令那完全无视惯性法则的运动化为可能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加速减速性能—— ……难道说,那个是真正的“hunter pigeon”? 不祥的想法浮上脑海。 即使世界上仅有三艘的云上航行舰中,也和正式登记在军队内的“威廉·莎士比亚”与马萨诸塞的“fa-307”不同,不属于任何一座city的“hunter pigeon”有很多冒名者。就连鍊迄今为止也已经见过了三个自称“hunterpigeon”的万事屋,但是无论哪一个都只是把自己的船涂成鲜红色的外行人。 虽然擅自认为屏幕对面的船也是属于那种类型,但如果是正牌货的话能够跟“威廉·莎士比亚”势均力敌的进行战斗就可以接受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个状况就非常的不妙。 虽然威廉·莎士比亚号在飞行舰艇之间的战斗之中不太可能输掉。但是对手如果是真的“hunter pigeon”的话,这边被击坠的可能性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在鍊思考着这些事情的途中,战斗依然在以零点一秒为单位进行着。金属螺线的半数改变了其运动方式,为了阻挡hunter pigeon的前进路线而采取包围态势。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包围过来的螺线尖端指向了hunter pigeon,剩下半数的螺线则是在威廉·莎士比亚本体的前方集结并融合。形成了全长一百米左右的巨大炮身。 大屏幕上以覆盖显示的方式显示出“荷电粒子炮,发射台式”这行文字。 白银的炮身散发出字典,同时hunter pigeon也采取了行动。船头转向螺线包围网的一角,为了避开荷电粒子炮的攻击线让船体突然加速。阻挡住其前进方向的白银螺线互相缠绕形成网状,同时荷电粒子炮发射的反作用力袭向操纵室。 一道细微的声音让世界静止了。 似乎是打响指的清脆声音从hunter pigeon的扩音器中传来。无数螺线组成的包围网被突破,真红的船体飞跃出去。偏离目标的荷电粒子炮从白银螺线的缝隙中穿过,在遥远上空的铅色云层天盖上溅出一道光亮。 透过生命维持槽的玻璃,男孩子“啊!”了一声。 鍊呆呆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大屏 幕,怀里的菲娅则是僵住身子。 ——液体金属的螺线所构成的包围网一角,一片三十米左右的领域不留痕迹的消失了。 贯穿层层叠叠编织起来的金属线之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开口。切口为平滑地曲面,仿佛空间被挖掉了一样。原本构成被切下部分的流体金属失去了结晶构造雾散成了原子登记,迟了一瞬间之后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中重新冻结,化作银色的冰雹洒向地面。 “鍊……刚刚那个……” 通过接触到的菲娅身体,“情报解体”这一单词流入了鍊的i-brain之中。点头回应少女的想法,拼命开动脑筋思考。 情报解体——大多由骑士使用,对情报构造体进行的直接攻击。通过情报之海对对象的存在情报进行直接干涉,完全无视物理强度将其构造消去,可谓人形使天敌的能力。在流体金属的螺线上看到的“被分解为原子等级后再结晶”这一崩坏过程毫无疑问就是情报解体造成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有了无法理解的要点。 能够将物质世界中存在的一切物体破坏的情报解体能力具有两个缺点。其中一点是对存在情报加以干涉的行为无法对具备更高等级演算速度的对象产生效果,因此要破坏魔法士的肉体之类实际上是不可能的。由于为了消去存在情报的程序会对情报之海内部的一切物体平等的产生作用,要对特定的目标进行攻击的话就必须要在“物理上”和对象接触才行,这是另外一点。 ……刚刚,被做了什么? 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放下菲娅的身体跑向生命维持槽中的男孩子。没有针对对手能力进行这样那样考虑的时间了。远距离操作下的情报解体,危险——这就足够了。继续这样袖手旁观下去的话,被击坠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呐,你!” 把脸靠在玻璃筒前,径直看向男孩子的眼睛。虽然原本是打算要求对事情进行说明来着,但是已经没有从容不迫地做那种事情的闲暇了。 “虽然有各种各样想问清楚的事情,不过暂时先放到一边!我会帮你,所以把我放到船外去!” 第一次,男孩子脸上露出了像是感情的要素。浅茶色的瞳孔稍稍睁大了一些,抬头看向鍊的脸。直接接下拿到实现,鍊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样子的话连我们也会一起被打倒了呢,所以没办法啊。……作为代价,之后可要好好的把事情说明给我们听哦?” 数秒钟的沉默。 “……是。” 用微弱的声音作出回答,男孩子点了一下头。 屏幕对面的黑暗天空中,血色的装甲正在翻转飞舞。hunter pigeon的真红船体以微小的距离和这边擦身而过,白银色的荷电粒子炮炮身在真相不明的攻击之下被剜掉一大块。没时间了。男孩子转身用左手指向墙壁,白色的墙面像是生物一般震动了一阵之后出现了一道应该是通往外部的门。鍊点了一下头,打算朝那里冲出去, “请等一下!” 突然被菲娅抓住了手臂。 因为预料之外的事情而惊讶地转向少女。菲娅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鍊的背后。用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拉住鍊的手臂,并且把脸靠近到足以互相感觉到呼吸的极尽距离, “那个……能不能交给我呢?” “诶……?” 反射性地注视着菲娅的脸。光束从菲娅背后展开,和鍊的i-brain同调。思考与思考直接相连,一瞬间理解了少女的意图。 “那个……虽然的确菲娅是更擅长这种情况啦……” 在无法判断男孩子立场的这个情况下,一切都不能大意。鍊拿出真本事进行战斗和男孩子一起将hunter pigeon击坠,之后变成“果然是自己这边不对”之类的结果可就残了。最稳妥的方案就是在不给对手造成损害的情况下从这个地方逃脱。而且菲娅是在这个场所比任何人都擅长进行“不伤害对手的战斗”的人物。 不过……但是…… “……不能相信我吗?” “诶!不,不是那个意思!” 看到少女露出失落的表情。急忙摇了摇头,拼命的寻找合适的词汇。 “所以说……那个……” 菲娅注视着这个样子的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明白的。……虽然相信我,但是却感到担心对吧。” 少女微笑着,静静地闭起那双翠绿色眼睛。 “可是……我也很担心鍊,想要替鍊出一份力哦?” 樱色的嘴唇轻轻吻上了鍊的脸颊。 —————————— (系统运行率设定为百分之七十五。开始预测演算) 从操纵席的座椅上探出身子,黑兹像是管弦乐队的指挥一样举起右手。脖子上延伸出来的有机缆线和船的主系统直接相连,将船外的大气状态以纳米单位的精度传入黑兹的i-brain之中。 思考演算和hunter pigeon的演算机关同时进行。使用自己和船全能力的百分之七十五,将空气的运动以分子单位进行复写。 从空气分子的排列进行逆运算,导出展开论理回路所必要的“音”。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目标为船外五百米的前方。阻挡在hunter pigeon行进路线上的白银色螺线群。 瞄准那个集团,黑兹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 产生的声音被操纵席前方的麦克风捕捉,严格地将频率和振幅保持下来并通过船体表面的扩音器播放出去。细微的声音震动船外的空气,将空气的运动改变了少许。些微的变化迅速增幅,使目标点周围的空气按照黑兹所希望的位置排列。 空气分子的排列在飞舞着暴风雪的天空之中,描绘出直径达三十米的圆形“论理回路”。 所谓论理回路是通过具有特殊几何学规律组合出来而被赋予了一定情报构造的图形和纹样的总称,通常都是为了刻在建材上提高建材的物理强度,烙在子弹上提高子弹速度之类目的而使用的技术。但是,黑兹创造出来的“空气的论理回路”和那种寻常的东西有着一线之隔。 由并非固体的空气分子所描画出来的论理回路会因空气的流动而随时间推移细微地产生变化,结果就是创造出来的情报构造体在细微地变化之下会产生和魔法士用i-brain进行的“情报控制演算同样的效果。 接触到论理回路的流体金属螺线被“情报解体”的效果分解为原子单位,一瞬间后重新组成单纯的水银洒向地表。 这就是破碎的领域。 理查德为了黑兹这名“不具备记忆领域的坏掉的魔法士”而特意构想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兹一人能够使用的能力。 (i-brain疲劳累积率百分之三。系统正常。预测演算成功) 立刻又连续打了三次响指,将正要从左右和正下三个方向袭来的数百条螺线一口去消除。被切开了三十米左右的螺线卷回威廉·莎士比亚好黑色的本体部分,互相融合再次形成白银之翼。 重复对螺线的攻击直到所有流体金属都被消除,然后在捕获失去了攻击手段的对手—— 虽然是麻烦的作战,但是黑兹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从情报构造体的强度来考虑的话不认为破碎的领域能够对威廉·莎士比亚号的本体产生效果,即使能够产生效果那样子可就真的会把对手击坠了。 从理查德那里接到的委托是“活着抓到爱德华·扎因,并且毫发无损地取回被拿走的样本 。” 活着和无伤这两点是这次工作的最优先事项。 “……真是的,真是麻烦啊!” 大叫的同时运转i-brain,借助有机缆线对演算机关下达命令。占据船体全容积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hunter pigeon主动力部件“wz-0型演算机关”正确读取了黑兹的思考,控制重力和惯性使机体突然停止,让从后方追来的白银螺线擦身而过,接着让船头指向天空自由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弹了一记响指在一秒前hunter pigeon所在的空间中刻下直径三十米的论理回路,雾散的流体金属螺线变为水银液滴降下。 ‘哇啊啊!什么什么什么?’ 从包围住驾驶席的立体影像显示屏中的一枚传来少女尖锐的叫声。在船体后方的仓库区域休息翅膀的芳美因为没有跟上船的突然加速而整个人翻了过来。总之,这场战斗中没有少女的出场余地。即使是在对人和对魔法士战斗中可以发挥压倒性力量的“龙使者”,在以千米为单位广范围展开的飞行舰艇间战斗中也是漂亮的派不上丝毫用场。 ‘芳美。总之先把翅膀收起来,回到操纵室里来如何?’ ‘不行!没有这个的话就没办法战斗了!我也要好好地贡献力量才行!’ 但是,那种理由对芳美不起作用。龙使者的少女现在依然干劲满满,即使听到哈利的劝说也绝不打算点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大概很在意黑兹为了治疗自己的身体而接下了委托这一点吧。 虽然不是不明白她的这份心情,但是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 叹了一口气将船体摆正,在相对距离两千米的位置上悬浮的威廉·莎士比亚号那漆黑的船体被正面捕捉在主显示屏上, “……怎么了?” 像是要挡住hunter pigeon的前进道路似的,一道小小的人影浮在那里。 将船外摄像头的影像放大,将那道身影特写显示在主显示屏上。金色头发与翠绿色眼睛,是和爱德华扎因在一起的那名少女。既然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悬浮在空中,那么就意味着她也是魔法士吧。 ……真是,一个接一个的。 内心这样嘟囔着,将船体静止下来观察少女接下来的行动。黑兹那特化于“预测演算”的i-brain如果不清楚对手攻击手段的话是排不上任何用场的。首先把少女的能力看透是最重要的。 显示屏对面,以黑暗的天空为北京,少女的金发随风飘摇。 大大地翠绿色眼睛正径直注视着这边,少女露出了微笑, ——下一个瞬间,主显示屏对面的天空被光束埋没殆尽,同时数量庞大的错误信息在黑兹的i-brain内走过。 (不正当登录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检出——侵入者击退程序异常结束。目标突破防火墙,到达船体控制系统第一层。第二到第八道防火墙展开失败——) “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过于突然的事情完全来不及反应。借助i-brain侵入hunter pigeon的主系统之后,血液仿佛都逆流起来。翅膀状光束的映像在系统的全部领域随心所欲地飘飞,控制权被一个接一个的都做。本该张设了十几二十重的侵入者击退程序不知什么原因没能起到作用,不仅如此,甚至还反过来像是在守护光之翼一样阻挡黑兹前进。 “该死!” 全力运转i-brain,拼命试图恢复对船的控制。主显示器上展开的光束正以金发少女的背后为中心扩大覆盖住整个天空。 那是由光形成的一对天使之翼。 像是在守护她的背后一样,威廉·莎士比亚那漆黑的船体开始缓缓上浮。 黑兹在脑内想演算机关下达命令,hunter pigeon的主系统则是拒绝了这道命令。和普通的骇客级别完全不同。系统内部到处都找不到被破坏和改写的痕迹,仅仅是失去了控制权而已。除了不受这边控制之外船内所有技能都没有出现任何障碍,但是这种情况反而更令人恐惧。 头上的一枚辅助显示屏上正显示出三条横线组成的漫画脸。 ‘黑兹,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怎么了!” ‘演算机关的控制权移交到侵入者手上了。’ 理解出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花费了两秒钟。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即使大喊大叫事态也没有好转。操纵室大幅倾斜,hunter pigeon那长达一百五十米的船体没有给黑兹任何提示就开始下降。最后连船外摄像头的影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对不起”这几个字充满了屏幕。 想要从操纵席上站起身,这才意识到身体无法随心所欲的行动。 “……不是吧。” 天使之翼从屏幕中穿出来在房间中展开,像是在慰抚似的包裹住黑兹的身体。 “黑兹!怎么了!为什么下降啊!” 房门被慌张地打开,芳美滚进了操纵室。似乎“黑之水”被放置在了房间外边,从背后伸出两条细带状的触手从门缝中延伸出去。环视了一圈被“对不起”埋没殆尽的室内,完全无视光束跑到了黑兹身边, “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哈利坏掉了吗?” “你……” 看了还不明白吗——想要这样说的时候才注意到。现在芳美在这片光之中依然能够普通的作出行动。对于少女来说,她看不到天使之翼。 忽然意识到了一点。龙使者的能力,“绝对情报防御”。构成少女肉体的“黑之水”会利用细胞的排列组成细小的论理回路,将一切情报构造体攻击完全遮断。 ……是这样啊。 自己所看到的“光之翼”恐怕是侵入了i-brain的情报构造体在脑内构筑起来的幻觉。船的控制系统也好魔法士的i-brain也好电脑也好不同。使用压倒性的演算速度在情报上控制住对手——这应该就是那名金发少女的能力了吧。 自己和哈利还有hunter pigeon在这个能力面前是无能为力的这一点已经很明确了。 但是,换成芳美的话。 无论是怎样了不起的能力,只要在“对对手的情报进行支配”这个范围内就无法对龙使者产生作用。 看来,游戏还没有结束啊…… 用无法凭意志自由活动的身体,黑兹打了一个响指。 “——芳美,该你出场了。” 对于毫无预兆的这句话,少女“诶?”地侧起头。 ——————————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菲娅让天使之翼尽情地在天空中伸展。黑暗的大气被光芒充满,将世界收入心中。效果范围设定为直径五千米。将对象空间内的全部存在情报转写到i-brain的记忆领域。物质,空间,生物,非生物——光之翼所到范围内的一切都转变为情报重新在脑内构筑并确立起对象和自己之间的“完全链接”。 (“同调支配”成功) 吹拂而过的风十分温暖,拂动头发的感触十分舒适。零下五十度的冰冷大气也好秒速三十米的强风也好,都在菲娅的期望之下化作柔和的春风。和通过数值演算将动作详细设定出来的普通魔法士能力不同,一切都由在感觉程度上进行处理的“同调能力者”的i-brain并不需要复杂的命令。大气运动的控制和重力的改写对于菲娅来说不过是和动一下手指一样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存在任何一条不符合自己意愿的因素,所有一切事象 都能够通过五感来认识。 虽然对于将三名魔法士和两艘飞行舰艇的情报一起包括进来感到有些不安,但是现在这个时候i-brain还没有会机能停止的迹象。似乎是因为演算机关的存在情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巨大。 ……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即使是让一切情报构造体遵从意志的情报能力也绝非万能的。将人类和人工智能之类“能够高速思考的物体”包括进来的话就必须要拥有相应的脑内容量。如果是通常的空间和非生物的存在情报的话几乎可以无止尽的加以支配,但是以人类为对象的话即使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普通人最多二十个人也到达极限了。除此之外,如果不通过特殊的装置事先确定好目标的话,能力的效果范围自动会以自己为中心的球形姿态展开。当然,只选择敌人进行支配这样细致的操作也是无法做到的。 也就是说,如果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笨拙地将i-brain启动的话,“同调能力”就会无差别地将周围的人类包括进来随意地因为容量不足而陷入机能停止。 ‘菲娅的力量虽然十分强大,但是同样也十分不灵活所以要多加注意哦。’ 黑发的少年一直都以这个理由关心着菲娅。 ……鍊,就是现在。 心声传递到浮在后方的威廉·莎士比亚船内,意识的焦点则集中到飘浮在两千米远处的hunter pigeon上。识别出船的控制系统的情报。船内有两道人影。一人是坐在驾驶席上的红发青年。只有一缕染成蓝色的签发和左右颜色相异的瞳孔十分具有特色。至于另外一人…… 诶? 以为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在脑内构筑起来的“世界的复制”中再一次进行搜索。果然还是不行。通过船的控制系统传来的情报和实际的船内空间情报出现了矛盾。对青年所说的话认真地点头,一条三股辫垂在身后的少女。和肌肤紧密贴合的黑色战斗服还有从背后延伸出来的触手状的器官。明明船内摄像头的确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但是在情报之海中她的存在情报连片影子都没有发现。 ……错了……这个…… 本该完美复写下来的世界情报之中,只有一道人形的空洞突兀的开在那里。明明周围的情报的确显示出有人在那里,但是无论怎样搜索都无法找到。 论理构造的破绽让i-brain发生了错误,同调支配也因此减弱。 急忙将险些取回自由的hunter pigeon重新收入脑内之后,这才意识到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哪? 答案是正面,hunter pigeon的正上方。从船体上部的舱门中跳出来的黑发少女拍打起背后生出来的两对共四枚翅膀。 一对是鸟类的翅膀,另一对是蝙蝠的翅膀。 光是一侧就有五米以上的巨大翅膀全力张开,少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要上咯!” 像是在跳舞一般在空中翻转身体。 预料之外的事态让头脑陷入混乱。完全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女猛地挥动翅膀抓住大气,化为一道黑色风暴笔直冲刺过来。立刻对大气的运动进行控制,在少女的周围作出无风状态。即使如此少女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从两对翅膀中喷出风,拍打翅膀拍打大气的墙壁——这些事情明明轻易就可以判断出来,明明已经可以用肉眼识别出来,但是只有少女的存在情报无法用i-brain进行识别。 怎么会,为什么——! 在转瞬之间,少女就接近到了一百米近前的距离。黑色翅膀中的一枚爆开化作十二条触手之枪,瞄准这边直线突刺。即使立刻操纵周围的空间,产生的重力波也无法撼动触手之枪。除了无法对知觉和速度进行加速之外,对预测演算也不擅长的菲娅的i-brain完全不擅长应对这种战斗。 即使如此,胡乱作出的攻击之中偶然的有一次捕捉到了从左前方突刺过来的触手。 被重力波勉强扯断的触手融解成黑之水,像雨一样在黑暗的空中流动。 瞬间。 “——啊!” 仿佛头部被匕首贯穿的疼痛险些让自己失去意识。 在重力波的作用下被破坏了结构的触手的存在情报突然在“情报之海”中出现,其损伤也因为同调作用给i-brain传回反馈。将周围空间的情报无差别包括进来的“同调能力者”是无法攻击他人或者破坏事物的。一切损伤都会在同调作用下逆流回自己的大脑,并且转化为“疼痛”被感知。这次因为无法识别对手的情报而大意了这一点。 拼命地忍住疼痛,在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迟了。 少女那张微笑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赢了,是吧?” 黑色触手缠住菲娅的四肢,封住了动作。也并非用力绕紧。而是在避免伤害到这边似的,小心谨慎地做出精细动作。 少女一边说着“等一下哦”一边在战斗服的口袋中翻找,接着取出了一个相当于小指尖大小的机械。 “不要动哦。我要给你装上干扰发生器。” 手指抓住机械,少女缓缓地接近过来。明明少女的身影的确就在短短一米前方的位置,可是i-brain依然没有办法识别出她的存在。虽然为了逃开而拼命扭动身体,但是黑色的触手却纹丝不动。 明明很帅气地说交给自己之后跑出来最后却落得这幅惨样。 忽然,在七个月前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那段记忆在脑海中苏醒,眼泪险些要流下来。 黑色翅膀的少女伸出来的手停了下来,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张大了嘴巴, “……诶?” 下一个瞬间,少女发出诧异的声音,就维持这幅样子定了下来。 激烈的痛楚刺穿了菲娅的大脑,说着“对不起!就只有这种方法了!”同时抱住自己的头。缠绕住双手双脚的触手在菲娅和少女之间正中的位置附近被切断,自己很清楚那个损伤给i-brain造成了反馈。而且并不仅仅是这样。少女背后剩下的三枚翅膀全部从根部被切断,以正要坠落的姿势静止在空中。 是通过改变物理常量进行的时间单位改变。 情报之海异常的混乱使得同调能力强行终止。这才唐突地理解到自己正浮在“时间流动被加速了的空间”之中这一情况。 “……没事吧?还痛吗?” 听到少年满怀担心的声音。用了三秒等待疼痛完全恢复,接着抬起头笑着看过去。 眼前的是黑发少年的身影。 天树鍊安心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视线落在了右手上握着的匕首上, “又要惹月姐生气了呢。” 嵌在匕首柄部的紫色晶体上出现了一道细微地龟裂。 半透膜状的球形摇晃包围在菲娅和鍊的周围,正将二人从外界的物理法则之中切断。被称为“自我领域”的这个这个空间本来是接近战斗特化型魔法士“骑士”所用的能力,对物理学中最基本的参量,“光速”、“普朗克常量”、“万有引力常数”进行改写,在自己周围制作出“有利地对物理常量进行支配的空间”。 为了再现这个原本没有骑士的i-brain和专用设备“骑士剑”就无法启动的这个能力,鍊的哥哥真昼和姐姐月夜在鍊的匕首上设计了机关。嵌在柄上的晶体是可以再现模拟骑士剑的能力而制作的设备,鍊将其与自己的i-brain相连之后可以展开领域内拥有三分钟时间的“自我领域”。 顺带一提,这个还只是未完成的试作品,启动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办法再用第二次了。 月夜曾 经严格嘱咐过“因为不知道用了会发生什么,在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之外绝对不要使用!” “对不起……那个……我……” “没有必要道歉哦。——而且,要赶快了!” 紫色的晶体发出声音后粉碎,同时自我领域消失。周围的空间取回了时间的流动,随着三股辫少女被斩落的翅膀一起头朝下开始坠落。 保持着下坠的姿势呆然仰视着这边的少女。 对着她的脸轻轻点了一下头,菲娅展开了天使之翼。 hunter pigeon的演算机关再一次被包裹进来,将航行程序设定为自动驾驶。船的方向转向地面,在鍊的帮助下为争取时间加上一道保险。 “总算是……顺利进行了呢。” “恩,都是多亏了菲娅哦。” 背后的影子,威廉·莎士比亚那漆黑的船体接近到二人近前。流体金属的翅膀像是在挥手似的挥动了两三次,接着在船体表面出现了一道通向操纵室的门。二人纵身跃入其中,像是确认到了这一点似的,门又变形消失最终恢复成了单纯的外壁。 二人安心地出了一口气。 “对了”,鍊这样说着,再次转向了位于房间中央的生命维持槽。 “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来着。我是天树鍊。这位是菲娅。请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 菲娅和鍊交换了一下视线,接着朝男孩子作出了一个笑容。 男孩子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样子的二人,透过生命维持槽的玻璃无声的点了一下头。 —————————— 流体金属的翅膀在空中拍打。 张开十二枚白银之翼的漆黑大鸟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坐在驾驶席上仰望着上空一万八千米处的影像,黑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麻烦的事情来了啊。” ‘不追上去吗?’ 从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流出来的哈利的声音也令人感觉不到干劲。现在在追上去也终究无法追上这一点,哈利自己是最清楚的才对。 “放弃吧。说起来先跟老师联络。” 了解,听到这个声音从上方传来的同时,辅助显示屏中的一面滑到了自己眼前。大概是将被斩落的“黑之水”全部回收完成了吧,芳美坐在荷电粒子炮的炮身之上,一副失落至极的样子耷拉着翅膀。 ‘……黑兹对不起。搞砸了……’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现在去泡咖啡,别那么失落了。” 在和city·伦敦取得联系之前还有一点时间。黑兹从操纵席上站起身,弹了一个响指将显示着少女之外的另一面辅助显示屏叫到自己眼前。 “……可是,竟然出现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将hunter pigeon的数据库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才终于找到。黑发黑眼的东洋人少年。名字,所属,年龄及其它一概不明。可以明确的事情只有两点。他是委托达成率百分之百的便利屋,和能够使用复数不同系统能力的特殊i-brain拥有者。 传言七个月前的city·神户崩坏事件也和他有所关联,恐怕是现今世界上最高级别的魔法士之一——通称“恶魔使”。 ……变成麻烦的情况了啊。 仰望着铅色云层的天盖,黑兹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第三章 拥抱天空的巨树 ~seed of wish~ ——那名少年被取名为爱德华·扎因。 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少年已经处在还活着都不可思议的状态。体温三十度,瞳孔放大,血压六十,脉搏微弱。大概是被放置在接近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过长时间了吧,躺倒在铺着地砖的地面上的少年身体上覆盖着一层霜,看向天空睁着的眼睛就以那个样子僵住。 三年前,公元二一九五年四月五日—— 瑞士地区,为了对city·苏黎世遗迹进行调查而前去的city·伦敦自治军部队能够发现那名少年完全是出于偶然。 苏黎世遗迹以北一千公里。不存在于官方记录上的废弃已久的地热发电设施的地下设施。里面残留着数量庞大的研究资料和器材,很明显是被什么人作为研究设施加以利用。根据本国的指示中断苏黎世遗迹的调查。作战目的改变的伦敦军士兵开始在设施内部展开探索,不久之后就到达了一个房间。 应该是由地面监视所改造成的房间的圆形天花板整个由透明的强化塑料圆顶覆盖,从而能够将外界的样子一览无遗。根据管理系统的记录可以知道自从室内的空调系统停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像是证明这一点似的,透过钛合金的墙壁钻入的冷气让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部覆盖住一层冰之薄膜。 房间中央的座椅上有一具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女性尸体。 倒在一旁的则是被冰晶覆盖的少年。 所有人最初都认为那只是单纯的冻死尸体。 救了少年一命的是士兵中的一人偶然带着的情报控制检测器。检测到魔法士的能力的探测器对少年即将停止的i-brain产生反应,发出了小小的警告声。注意到少年还活着的士兵们立刻对他进行急救,少年满是冰碴的双唇中漏出不成声的吐息。 根据在那之后的分析,判明了少年至少已经那样子倒在那个地方一个月的时间。 少年立刻被带回city·伦敦,在医护人员的治疗下保住了性命。 和少年一同发现的尸体由于已经尸蜡化而几乎没有损伤,也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大功夫就得以判断出其身份。 有一位名为阿莉莎贝特·扎因的女性。 阿尔弗雷德·威汀曾称其为“怪物”,天树健三曾称其为“天才”。 在魔法士的正式名称“威汀·扎因型情报控制能力者”中留下了她的名字,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之一。仅凭一个人就研究出i-brain的生物学构造及其育成过程的基础理论的,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大脑生理学家。 但是同时,她也以作为度过着在同时代科学家之中最为孤独生活的人物而闻名。 ——社会不适应者。 对她稍有了解的人无一例外都对她做出这一评价。 对于艾丽莎贝特·扎因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只有“对研究有用的东西”和“对研究没用的东西”两大类。而且她认为一切“对研究没用的东西”都是不必要的。听过她从嘴里说出研究之外事情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交换过理所当然问候的人则是一只手就可以数清。 起床。用餐。研究。用餐。研究。就寝。——每天就这样反复。 曾有人开玩笑的问过他你就是只为了研究而生的吧,她则是毫无踌躇地对此作出了肯定。 她还因为那超脱常轨的研究方式而闻名。在解剖和活体实验不可或缺的大脑生理学这一分野中,她从未进行过一次实验,从未解剖过一具捐赠遗体。 一切都是终端的资料上上假定和思考实验之下的产物 她在city·伦敦度过的近十年研究员生活中所创造出的巨量“纸上空论”可以说让科学的历史向前进步了三十年。 她的这一方式就算在情报控制理论完成之后也未曾改变。两名共同研究者——阿尔弗雷德·威汀及天树健三接连不断的创造出新实验体的过程中,她依然只是继续进行基础研究,决不会制作现实的“魔法士”。 而且她还留下了这样的逸事。那一天,同僚的学者问她。你明明创造出了完美的理论,那么为什么不在现实中利用呢?这样。 艾丽莎贝特·扎因侧起头,发自内心感到不可思议地提出反问。完美的理论就在那里。在这之上到底还有什么必要的?这样—— 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理论在现实中进行应用不行”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无法理解的。 重复着假定和思考实验,构筑起美丽的理论。 仅仅是这样她就感到满足了。 公元二一八六年的大气控制卫星暴走事故之后,她对于研究的热情也依然没有衰减。对于推进魔法士作为兵器运用的军队会妨碍到自己的研究而感到厌烦的艾丽莎贝特在大战爆发后的混乱时期逃离city·伦敦。在那之后的足迹虽然没有留在city·伦敦的官方记录之中,但是从调查队从设施内回收的资料爱看,似乎是一边辗转于欧洲各地一边继续着研究的样子。 如果她协助哪个city·的话,或者会对战局造成巨大的影响,又或者会让大战提早结束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果然那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无所谓的事情吧。 大战终结后的公元二一九二年,她的人生出现了一个变化。移居到瑞士地区的太阳能发电设施遗迹的艾丽莎贝特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变化,在那里创造出了一名魔法士。之后的三年间,她和那名魔法士共同度过了一段时间的研究生活,最终在公元二一九五年三月,由于病毒性的内脏疾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直到最后都未对世界做出反省。 直到最后都只相信自己的理论。 她的人生真的得到了满足吗——这件事任何人都无从得知。 被保护于city·伦敦的,艾丽莎贝特·扎因生涯唯一的作品。 少年被取名为爱德华·扎因。 —————————— “……嘛,大概情况已经明白了。” 黑兹打了一个响指,将薄布状的显示器从桌上拿起来。设置在接待室中央的桌子是漂亮的木质外观,资料碟片之山什么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将显示器在眼前晃来晃去。模仿纸质书类的薄膜状显示器上正显示出浮在生命维持槽的羊水中的少年身影。 一头剪得很短的浅茶色头发,以一副面具般的表情看着这边的十岁左右白人少年。 city·伦敦的最高机密,人形使“爱德华·扎因”。 “简单的说,就是这里的军队在不明就里之下把随手捡来的身份不明的实验体拿来用了的意思吗?” “……你啊,就不能用稍微婉转一点的表达方式吗?” 坐在桌子对面的理查德露出苦笑。虽然身上还是作为便服的白衣和眼睛这种一如既往的打扮,但是别在胸前的军队识别证正反射出光亮。 将抽完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接着又取出一支新的点上火, “实际上,当时的研究员似乎也对该怎样处置他感到为难。虽然通过对i-brain进行解析总之是明白了他是人形使,但是不仅大脑构造复杂到令人恐惧,还因为被加上保护而无法对记忆领域出手。即使想要从本人嘴里问出什么,但是就连日常对话都无法满足。” 把香烟叼在嘴里,呼地吐出一口烟。 “……不过嘛,即使如此还是对他下达任何命令都会去做,i-brain的能力也高得令人难以置信。虽说这样那样之下被军队的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接收,并且被指派担任刚完成开发不久的‘莎士比亚’的实验驾驶员……”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说起来……还真是挺合适的啊,这个打扮。” “扁你哦。” 黑兹立刻做出回应,抓着上衣一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最低限度的抵抗华丽地随意穿在身上的红色正装是将伦敦自治军正式制服重新染过的定制品。鲜红的长夹克和鲜红的裤子,胸口可以看到暴露在外的防刃汗衫的深黑色,是和以深蓝色和白色为基调的原本设计既相似又不相似的服装。 “我说啊,先生。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穿的哦?因为你说穿上制服也是契约条款的一部分,所以才说如果是这个颜色的话也可以穿……” “啊——我知道我知道。” 用一片诚意都感觉不到的语气打断黑兹的话,理查德将点上了火的香烟在指尖上转来转去。黑兹将接下去本来要说的巨量台词吞回肚子,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既是因为事到如今再向先生提出抱怨的话实在无法开口,也是说到底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别无他法。 city·伦敦第二十层,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a栋。墙壁上的数字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月三日凌晨一点”。和威廉·莎士比亚之间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的现在,黑兹正以暗血色军服的打扮坐在被统一成灰白色的接待室正中。 缝在领口的军衔章上绣有表示伦敦自治军作客士官的三条红线。 做梦也没想过竟然会有自己成为军队的人的一天。 契约期未定。所属于伦敦自治军·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阶级被当作中校。 报酬是两人份的市民id和一切生活保障,另外还有芳美的治疗。 ……的确,在一周前造访理查德住处的时候接受了这个条件。 但是,真的像这样把胳膊穿过军服袖子的时候,就会冒出一股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得了错误的感觉。从生下来到现在,黑兹对于军队这东西从来没有什么像样的回忆。 擅自把自己造出来又擅自舍弃的是军队,从自己身边将家人夺走的也是军队。 “嘛,不要摆出一副丢人的表情嘛”,理查德用混着苦笑的声音说,“不要让我再说了。这是最好的选择。将你们的存在对外公开的话city·莫斯科也就没办法明目张胆的采取行动,对于伦敦军的人也能够形成牵制。……随便在私下保护的情况下,那群家伙们肯定会把那孩子当作实验动物对待的嘛。” 不情不愿地点头。就如理查德所说,现在成为世界上唯一一名龙使者的芳美可是世界上的研究者争相追求的贵重样本。不用说city·莫斯科,即使是在这座city·伦敦之中如果没有理查德的推荐,实在无法想象少女能够被当作人类对待。 而芳美本人则是在回到city·伦敦之后就宣言“久违的努力了一下之后累了所以要睡觉了”,现在这会儿应该还在被分配下来的宿舍自己房间里睡大觉才对。 在睡前测量的体温是三十六点九度。 虽说是有点儿微热,但依然是原因不明。 “……真的没问题吗,那家伙……” 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一下子回过神来。脑子里正在向的事情就这样子脱口而出了。为了掩饰害羞而把脸别向一边,侧眼偷窥起理查德的神色。理查德则是略显高兴地眯起眼睛, “总而言之,那孩子就交给我这边吧。军队那群家伙虽然有把那孩子当作人质好以此来利用你的打算,但是这方面就由我来负责处理。……而且。” 朝这边探出身子,从黑兹手上取走薄布型的显示器, “话题转回来。总而言之,爱德华·扎因成为伦敦的实验体已经过去三年时间。由于态度很顺从,从来没有过自己主张什么的情况,所以研究员们似乎因此就感到大意了。” 用手指摸了摸显示器边缘的操作元件,接着将其投到桌子上。刚才显示在上面的浅茶色头发的少年的图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个似乎是设施遗迹的东西显示在上面。 爱尔兰岛西北部,地下两百米。成为两个月前爱德华·扎因逃跑剧契机的,应该是大战中之物的研究设施。对其调查时担任护卫同行的少年在返回伦敦途中不明原因突然暴走。夺走在设施内被发现的名为“世界树”的样本之后行踪不明——以上到此为止都是黑兹在之前就已经听说过的事情显示出来。 对着模仿书籍的薄纸装显示器伸出手。 这时候,理查德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似的开口说到。 “这个设施……是艾丽莎贝特·扎因在战后使用的。” 反射性地停下了手。 “真的吗?” “通过对设施内的数据库进行检查发现的。本来爱尔兰的city·贝尔法斯特就是为了进行情报控制理论的研究而建设起来的,但是在大战中随着贝尔法斯特的毁灭一起被抛弃之后似乎是艾丽莎贝特擅自作为己用的样子。……时间上是从公元二一九一年的二月开始的一年左右。期间都是在那里进行研究的。” “……那颗种子吗。” 就是这样,点头表示肯定之后理查德继续说了下去。 “嘛,那个讨厌实验的人为什么不满足于纸上谈兵而做出了真正的样本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啊。总而言之,艾丽莎贝特转年就搬离了那个研究设施移住到苏黎士的设施遗迹,并且制造出了爱德华·扎因。……怎样?很有趣吧。” 别说是有趣了,事情根本就过于跳跃。 黑兹侧眼看了一下理查德的表情,接着又看了一遍显示器上记述的内容。 理查德把烧成灰的香烟弹到了烟灰缸里, “在有趣的同时还有另外一点。虽然这件事即使在伦敦自治军之中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 说到这停了一下,稍稍陷入思考, “……这个研究设施遗迹的调查命令,没有任何地方发出过。” “哈?”,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理查德摘下装饰眼镜,换上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 “命令书上发现了遭到篡改的痕迹。恐怕是通过网络入侵了军部的主系统吧。……实际上,似乎存在有‘世界树之种’这一名字的实验样本这一情报也是这里的军队从很久之前就把握住了。” 说起来,伦敦军队得知“世界树”这一存在还是在半年前。艾丽莎贝特·扎因在战后利用的无数研究设施遗迹之中的一个被从法国中部的地下发现时候的事情。军队的研究员将遗留在设施遗迹中的海量资料带回city加以分析,在那里面发现了和被称为“世界树”的样本有关的数个研究记录。 那是值得惊讶的内容。 这一件事被迅速报告给city·伦敦的最高议会,最高议会即刻对军队下达了搜索“世界树之种”的命令。同时,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之中也设立了专门对“世界树”进行研究的专案小组。军队彻底对欧洲各地的研究设施遗迹及设施展开调查并将更详细的“世界树”相关资料带回city,可是却在没有得到任何与最关键的“种子”所在之处相关的情报之下过去了四个月。 也就是说,在两个月前“世界树之种”被发现的阶段,不用说“种子”被藏在爱尔兰地区的研究设施遗迹之中这一点了,就连知道那个设施的存在的人,在伦敦也一个人都没有。 “……换句话说就是这样对吧,”,黑兹把手指抵在嘴边,“掌握到‘世界树之种’隐藏地点的什么人特意从背地里侵入军部的系统,使调查队和爱德华前往那里的意思?” 理查德表示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事情越来越麻烦起来了。 黑兹把薄布型的显示器放回桌子,接着完全把身体 靠在椅背上。 “爱德华·扎因本人是犯人,这个可能性没有吗?” “虽然这一可能性也依然在调查中,但是可能性很低。一是他从来都被与军队机密有关的部门疏远,再一个就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够进行骇客以及突破防火墙的能力。” “那么,有嫌疑的就是他们了吗……” 他们,这里所指的当然就是和爱德华·扎因一起行动的两名魔法士。“恶魔使”的少年和操纵“天使之翼”的少女。如果那两个人是幕后黑手的话姑且能够做出解释——想到这一点,看了看理查德的表情。 理查德耸了耸肩,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对啊。” “司令部那群家伙最开始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就对‘恶魔使’在这半年左右时间内的行动记录进行了调查。想要侵入这里的话应该需要相当大规模的行动才对,但是无论怎样调查都没有发现有过明显的动作。……不仅如此,他在这七个月还表现出特意地避免接近西欧——特别是city·柏林周边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不可能知道的吧。” “那倒也是”,黑兹嘟囔着抬头看向烟雾缭绕的天花板,“……真是的,真是麻烦的事情啊。” 本来应该只是把一名逃跑魔法士抓住的委托一下子就复杂起来了。艾丽莎贝特·扎因的研究设施。让爱德华·扎因前往那里的某个人的存在。对少年出手相助的两名魔法士。而且最重要的,是少年的目的—— “对了,似乎还没问到最重要的事情啊。” 弹起来似的从椅子上起身,黑兹打了一个响指。 “结果,那个世界树是个什么玩意儿?” —————————— “唔……” 试着用手指摆弄随意放置在桌子上的种子,不过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反应。刻有纤细论理回路的表面就像触摸金属一样又硬又冷,仿佛仔细加工一下的话就能当作子弹使用。 “唔……” 那时一颗带有羽毛一样装饰的巴掌大小的种子。从装饰的羽毛尖端附有有机缆线的连接元件这一点来看只要调查一下立刻就能明白。看起来这似乎真的是一种演算单元。除此之外的事情一概不明。虽然试过直接和i-brain相连,但是没办法顺利进入内部。恐怕是刻在表皮上的的论理回路起到了保护作用吧。 “唔————……” 维持着双手撑着脸的姿势,从银色的种子上略微移开视线。放在一旁的便携终端画面上现在正不断自上而下流泄出海量的文字列。被称为“扎因式”的一种情报控制演算的算式表现,以极其繁琐的计算为代价有着式子极少的特征——虽然是这样说,情报控制理论的研究者门主要使用的解析法是几乎不需要计算的“威汀式”或容易理解理论整体的“天树式”,使用这种繁琐记法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呐,你啊。” 抬起头,看向正坐在桌子对面啜饮着咖啡的男孩子, “真的,是真的吗?” 双手抱住的咖啡杯依然放在嘴边,男孩子点了点头。 脑内时钟显示出“晚上八点”。连在椅子上挺起身用力伸展了一下身体,接着将缠在右臂上的绷带解下扔到再生处理用的垃圾箱中。在和男孩子的战斗中断裂的右臂肌肉多亏菲娅将其接起来已经不痛了。 今天真是不得了的一天。 为了瞒过hunter pigeon的探测器而逃入云层之中的鍊等人就这样在满是电磁波的黑暗云海内部径直向东部进发。因十二年前的大气控制卫星暴走事故而被散播到世界上空的遮光性气体云层内部形成了特殊的电磁场,对作为飞行舰艇动力的情报控制性永久机关“演算机关”的运作造成妨碍。 经过男孩子的说明——说是这样,不过男孩子依然几乎不会发出声音,鍊只不过是阅读了罗列在操纵室里的全天表示型显示器上的算式和专业词汇而已——威廉·莎士比亚似乎是通过不断让浸没在电磁场中的外部装甲模仿生物的新陈代谢进行分解再生防止电磁场对演算机关的侵入,从而能够在云海内部航行的样子。 虽然那艘hunter pigeon如果是真货的话对方应该也具备同样的航行能力,但是强烈带点的云层同时还具有“阻止通常探测器工作”的机能。莎士比亚为了瞒过追击者在行动困难的云层中花费了六个小时以上才抵达俄罗斯地区西部的上空。将演算机关的运作抑制到最小限而自由下落到近地面的船体现在正贴着地面缓缓向西返回中。 回到瑞士地区中部,鍊他们原本的委托者所在的小村庄时已经是脑内时钟显示出“下午六点”的时候了。将威廉·莎士比亚隐藏在冻土之下返回寄宿的空房子的三个人总之先向村长送去了“由于设施被city盯上暂时会有危险,所以不要接近比较好”的联络。 之后鍊和菲娅替男孩子换了一身衣服,泡了咖啡又烤了面包,还替不说话的男孩子准备了能够将思考直接表示出来的便携终端,之后就坐到起居室的桌子旁开始询问起情况。 “……那就再问一次了哦?”,鍊指着银色的种子,“也就是说这个是以植物细胞为基础的自我成长型演算单元对吧?” 依然面无表情的男孩子点了一下头。由于最初穿着的松垮军服太过显眼所以早就处理掉了,取而代之借给他的鍊的衬衫与裤子果然也是松松垮垮。从脖子上伸出来的有机缆线被接在便携终端上,双手抱着的咖啡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刚烤好的合成小麦面包。 对他那副咀嚼着面包的那副样子,鍊忽然联想到了啃着胡罗卜的兔子。 “……那么”,重新调整思考继续发问,“追捕你的是伦敦自治军,而你则是从军队逃走了。对吗?” 这是已经问了三次的相同质问。并非是在欺负他。由于针对这边的提问男孩子只是通过终端回应只有极其简洁到三言两语的回答而实在很难领会,所以鍊这方面则是对于自己会不会弄出什么误会而感到很不安。 男孩子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反应。当然鍊的疑问一点都没有解除。说起hunter pigeon,由于在这数个月内自称“空贼”对city的——主要是莫斯科军的运输船发动袭击而十分有名。不过对于他受雇于city·伦敦这一点鍊表示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算了。这个就放到一边……。我说,” 停顿了一下,重新摆正姿势注视着缺乏表情的男孩子的脸。 “军队正要打算培育那个‘世界树’来替代母核……是这样吧?” 男孩子点头。 鍊感觉到手掌中渗出汗水。 这一点正是这孩子遭到伦敦自治军追捕的最主要原因。 在公元二一九八年的地球上仅剩六座的人类堡垒,city。在应用情报控制理论的永动机关“mothersystem”之下工作的这个圆顶都市之中最为深刻的问题,就是作为控制中枢的魔法士大脑——mother·core的老化。为了维持由于情报的过载而出现机能停止危机的mothersystem,各city或是倾尽全力展开新母核的开发,又或是摸索高效率的系统运营手段。 母核的替代品。 对于让伦敦军做出行动来说是十分足够的东西。 “刚才的那个,能在让我看一次吗?” 对于鍊的话,男孩子再一次点头。便携终端的小屏幕上显示出漫画风格的形似鸟类羽毛的银色种子。在鍊的观察下种子开始发芽并长成树苗。树苗长成纤细的小树 ,在土壤中生根并不断成长。在他一旁用参照物表示出来的树高正显示出难以置信的数值。 从表示种子的尺寸的四公分开始,一米,十米,一百米,最后到达一千米—— 无意识地看向左侧的座位。 身穿连衣裤的少女停下正在倒咖啡的手,仿佛被吸进去一般正紧盯着画面。 成长到在自然界之中绝对不可能尺寸的世界树下面显示出了“母核”这个词。 在被零下四十度的空气和绝对不会停止的暴风雪充满的这个世界之中,支撑住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六千万人左右生命的,集合情报控制理论精华的永动机关。 那是对于少女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词汇。 ‘……菲娅。’ 在头脑中呼唤少女的名字。菲娅弹开似的抬起头,作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想要把她那瘦弱的肩膀抱在怀里,但是在伸出手之后还是放弃了。 将视线重新看向男孩子继续说到。 “但是,你想要把这颗种子用在其他目的上,所以才从军队手下逃走了。” “……是。” 许久未听到的男孩子的声音。 终端上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变化,画面之中的“树”再次开始成长。同时显示算式的小窗口出现在画面角落,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一个接一个的显示出大量的方程式和数值。 理所当然有着树木形态的那个物体继续成长,在高度到达三万米的时候停止。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一样,最后的算式被表示出来。 那是被称为“世界树”的这个系统的概念式。 一眼看上去只能看出是植物的这个东西实际上是以植物细胞为原型从分子等级上合成出来的一种生物电脑。发芽的世界树树苗经过和普通植物完全不同的成长过程,生成从种子阶段就被写入的目的所必需的自身形态。 单纯的目的就是小型,更高的目的则是更大的形态 “世界树”令自己成长到达成被设定的目的所需要的尺寸,并自动开始进行情报控制演算。 当然,所谓完美的系统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如果完全相信男孩子的说明的话,世界树的成长极限最多只有一千米程度。想要进行需要在那之上的尺寸的情报控制演算的话,就会发生成长失败导致世界树枯死的可能性。 三万米——世界树能够成长到那个地步的几率最多不过百分之五。 而且,男孩子想要做的事情的确具有冒这一风险进行尝试的价值。 “真的……”,鍊吞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真的,能够用这个将云层分解重新取回蓝天吗?” 便携终端的画面切换,在蓝色的背景之上显示出“天空”这短短一个词。 表情完全不为所动,男孩子点了一下头。 —————————— ……那时比鍊和菲娅大概还有男孩子诞生要久远许多的事情。 十二年前,公元二一八六年五月十四日。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人任谁都知道的,人类光荣的历史被打上了休止符的日子。 由发生日期被暂定为“5·14事件”的,遮光性气体泄漏事故。悬浮在南极和北极上空两万米处各一颗的大气控制卫星发生原因不明的暴走,全世界的天空被不透光的黑云覆盖殆尽。 能量供给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仰赖太阳能发电的人类在转瞬之间陷入混乱,围绕着仅存不多的地热与风力发电设施所有权所爆发的世界大战将总人口二百亿以上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逼上死亡。 大战在没有诞生任何一个赢家的情况下结束。 减少到不足两亿人的人类现在或是被封闭在世界仅存六座的积层型封闭都市“city”之中,又或是小心翼翼地聚集在发电设施的周围在覆盖住整个世界的铅色云层之下,在零下四十度的大气之中静静地等待毁灭。 当然,没有舍弃希望的人也是存在的。 他们发掘出仅存的化石燃料,制造出不依靠演算机关的旧时代飞行机械,对着时至今日依然在两万米高空的铅色云层中不断吐出遮光性气体的大气控制卫星发起挑战,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 屡屡尝试的挑战全部以失败告终,匮乏的化石燃料在一瞬间被发掘殆尽。紧接着,放弃的情感开始覆盖住人们的心灵。 city·马萨诸塞的云上航行舰从近距离成功扫描到了大气控制卫星,在确认到那令人难以置信程度的防卫系统现在依然在持续运作的时候,人们从沮丧变为了绝望。 最终,人们放弃了仰望天空。 —————————— “呐……你怎么想?” 第二天,十月三日早上七点的厨房。 对于一边在还热腾腾的面包上涂满黄油一边小声发问的鍊,菲娅诶了一声停下了正在洗碗的手。 不同于昨天的连身裤,现在包裹住她纤细身体的毛衣与吊带裙这一早已看惯了的组合。她也最中意这副打扮。 手上还拿着正在洗盘子和海绵,就这样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怎么想……是?” “所以说,昨天的,那孩子说的事情。” 将满是泡沫的盘子放到水里,菲娅诧异地侧起头。一副像是在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的样子。 “因为,鍊昨天相信了。” “不,虽然的确是那样对那孩子说了……” 菲娅说的是,鍊在昨天晚上对昨晚情况说明的男孩子回答了“我相信你说的”。男孩子有礼貌地低下头,菲娅则是有些愉快的不断点头,之后就这样当场解散,三个人各自回到二楼的寝室睡觉了。 但是,鍊并没有单纯到能够完全接受男孩子所说的事情。说出“相信”这句话不过是暂时让男孩子安心,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的权宜之计。 至少,鍊是这样打算的…… “菲娅怎么认为?那孩子说的事情你认为是真的吗?” “那不是当然了吗。” 少女冲掉沾满双手的泡沫,转身面向鍊的方向。 “鍊不相信吗?” 说着露出了微笑。 ……这样啊。 菲娅的心情,鍊似乎明白了。 取回蓝天——这句话对于少女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鍊很清楚。夺去一千万人的生命,让世界仅存七座的city其中之一从地球上毁灭的,八个月前的那个事件。作为city·神户的母核而诞生出来,本该在对于人类该有的喜悦一概不知的情况下死去的少女,和把这样的少女与很久以前死去的女儿的身影重叠到一起的一名老人。 为了给女儿报仇而以世界为敌的老人在最后为少女作出了计划而死。 大概,菲娅到了现在也依然认为神户之所以会毁灭都是因为自己的错。 这样认为的同时,在心中的某处责备着自己并不断的思考着。 期望着再也不会发生像那起事件一样的事情。 祈祷总有一天覆盖住天空的云层散去,世界重新取回阳光,所有人能够笑着生活下去的日子会来临—— 菲娅并不是相信了男孩子所说的话,而是想要相信吧。 “当……当然,我也相信哦。” 说完偷偷窥探起少女的脸色。菲娅呼地叹了一口气,嫣然一笑。 刺在胸口上的些许罪恶感被鍊强行挥去。为了防止少女读到自己的想法而在思考的一部分上面加上保护。 ……嘛,没关系吧? 总之,现在这样下去的话情报太少而无法采取行动。而且为了确认 男孩子的真意,暂时也有必要一起采取行动。而且,当作是相信男孩子所说的话也更方便。 如果,那孩子骗了自己和菲娅的话—— ……菲娅应该会哭吧。 可能的话鍊也想要相信男孩子所说的。 从隔壁的起居室传来轻轻地脚步声。金属制的门把手慢慢转动,从打开门缝之中可以窥见浅茶色的头发和男孩子的脸。关上进入厨房的门,用一成不变的无表情看了房间一圈,之后就这样无声的在入口附近站住。 最先动起来的是菲娅。用毛巾擦干双手,放下卷起来的袖子之后走进男孩子, “早上好,爱德。” 男孩子完全没有反应。鍊反射性地发出疑问。 “爱德?” “是的。因为叫做爱德华·扎因所以缩短一下就叫爱德。是在昨天睡前想到的。” 转回身这样回答之后,菲娅的表情忽然灰暗起来, “那个……很奇怪吗?” “才,才没有那种事!不是很好吗?” 慌张地摇了摇头。菲娅的脸上立刻重新闪烁出光彩。 屈膝和男孩子——爱德视线相对,温柔地对她微笑。 “爱德,要吃早饭吗?” 男孩子稍稍侧起头,用食指指向自己。虽然反应稍稍有些迟钝,但是似乎终于理解了“爱德”是在指自己。 看了一圈厨房,接着走到鍊身边盯住抹好了黄油的面包,之后又抬起头看向鍊,在然后又一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看了一圈厨房…… “什么?想吃这个面包吗?” 爱德重新看向鍊,缓缓地摇了一下头。看起来似乎不是。忽然,i-brain中略过了些许杂音。构成厨房洗碗池的不锈钢像融化的蜡一样变形,接着慢慢地伸出一条小指粗细的银色螺线。 像是立起来的蛇一样在鍊的眼前暂时停止,然后在空中弯曲形成一个巴掌大的三角形。 完全不明白。 “……啊”,突然菲娅发出声音,“难道说,是想要吃昨天吃过的饭团吗?” 爱德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说中了。比鍊开口说话更快,菲娅就说出一句“我明白了”之后跑到房间的角落。鍊和菲娅两人份的食物是以必要经费为由从村子居民那里分来的。从小型仓库中取出合成品的大米,放入料理器中按下开关,接着不知道为何转向了鍊的方向, “那么,食物的准备就由我来做,鍊就请去买东西吧。” “诶?买东西?” “所以说,是爱德的日用品”,菲娅瞄了一眼爱德,接着又看回鍊,“今天早上邻居说过商队来到村子广场了。所以,牙刷和毛巾之类……还有衣服,也不能这样一直都借用鍊用的嘛……” “啊,这样啊。” 菲娅说的没错,爱德今天也穿着鍊借给他的肥肥大大的衬衫和松松垮垮的裤子。一直让他这副打扮下去的话也很可怜,而且更重要的是鍊穿的衣服也会不够用。 “我知道了。那么就稍稍去一趟。” 这样说完鍊正要离开厨房,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危险,回避) 从地板上伸出的线锯状螺线在毫无预兆之下朝鍊的双脚缠绕上来。 “哇!” 身体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在差一点的时候稳住双脚。 缓缓转过身,在那里的是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身影。 正握住鍊的衣服袖子轻轻地拉扯。 “什,什么?” 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吗?这样感到烦恼的同时朝菲娅投去求助的视线。 少女来回看了看鍊和爱德的鍊之后啊了一声, “是想要一起去吗?买东西。” 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艾迪轻轻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鍊在不知不觉之下不断嘟囔着这句话。 从村子一头笔直延伸的大道从鍊借住的房子前横向经过,就这样直通村子的中央广场。虽然说是大道,也只是路宽最多只能让四人乘坐的小型飞行器勉强交错行驶程度的狭窄道路,而且还随处可以从木头铺设的路面看到下面的冻土。 吹到脸上的风冰冷刺骨,呼出的空气在离开嘴唇的瞬间就染上白色。是个与早上九点这个时间完全无关的昏暗村庄。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从高空飘下的白色雪花在接触到像是包裹住村子一样展开的空气境界面时一片一片的融化消失。 这幅风景在任何一座村庄都没什么不同。 在这条大道路边,鍊和爱德正牵手前行。 “没事吗?冷不冷?” 对于鍊的询问,爱德摇了摇头。松松垮垮的衣服和肥肥大大的外套,至于就连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看上去都是松松垮垮的是因为爱德的缠法太差劲了。一边笑着一边弯下腰,替他把围巾重新围好。爱德就这样老老实实地任凭摆布。一副没有表情的人偶一样的神态注视着鍊的手。 “……这样就好了。” 虽然感觉似乎由于围巾被重新围好反衬出衣服的肥大而显得十分显眼,但是一定只是错觉吧。 爱德双手抓住被漂亮围好的围巾两端并低下头。 走了五分钟左右之后抵达了村子中央。排列在道路两旁的灰色街景唐突地中断,在二人面前出现的是个直径五十米左右的圆形广场。在低了一层的钵状广场上,将运输用飞行器改造而成的商队露天店共有十台左右正在经营。 在广场的入口处,爱德忽然停了下来。 “恩?怎么了?” 像是要躲在鍊背后似的,爱德紧紧地靠了过来。似乎在窥视着四周样子似的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就这样动也不动。 “什么?不想进去吗?” 爱德噗噜噗噜地摇了摇头。试着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爱德也配合着动作向前一步。身体果然还是躲在鍊的身后。感到害怕,倒也有一点不同而是。而是将鍊的身体当作盾牌,似乎警戒着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敌人似的动作。 以为是有什么而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是没有看到能称得上危险的东西。 不对劲。 一边暗自在心里侧起头一边踏入广场。不过因为被爱德抱住腰所以稍稍有点不方便行走。试着加快脚步,爱德则是有些慌张地从后追上。就在想要试一试突然停止的时候,“啊”地一声同时从背后传来轻轻的冲击。回过头看去爱德正按住有点儿发红的鼻尖抬头看过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没办法分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大概很痛吧。 勉强忍住笑意,转身面对爱德说了一句“对不起”。 稍稍屈膝和爱德视线相对,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他浅茶色的头发。 ……怎么说呢,的确很有趣。 在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哥哥和姐姐以及村子里居民们的包围下成长起来的鍊很希望能有弟弟或是妹妹。虽然在商队造访村子的时候和其他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比自己年幼的孩子,但是一般来说按照那些孩子们实际上生活的时间计算要远远比自己年长,所以鍊总是摆出不太自然的态度。 像小动物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 哥哥真昼和姐姐月夜在照顾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愉快的原因,感觉自己现在能够稍稍理解了。 “喂,走啦。” 拉着爱德的小手,总之先朝着出售日用品之类商品的店铺走去。那时将飞行器运输用货柜的一面打开,搭起顶篷摆起货架经营起来的临时露天商店。货柜长度最多只有五米左右的中等大小,其他的店铺也大多是与此相似。和 造访鍊平常居住村子的“比多商会”等商队比起来,店铺数量和规模都要小很多。 据村长所说,瑞士地方除了这里之外还有不少小村庄,商队集团为了在这些村庄之间定期巡回而分成了数个小队,以平均每周一次这样对鍊来说像是做梦一般的频率造访这座村子。 和冷清的大道不同,广场上多多少少有一些人影。 和这几天熟识起来的几名村民打过招呼,鍊和爱德走进店内, (感知到大规模情报控制) 突然i-brain发出警告。 立刻摆出战斗架势,不过很快就注意到情况不对劲儿。周围的居民一同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全都把视线集中过来。 忽然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鍊用仿佛能够听到吱吱声的僵硬动作把整个身体转向背后, 果然。 向下看到用双手抱住颜色各异的各种天然蔬菜的爱德,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 十米左右对面的食品商店中一个摆着商品的篮子整个被洗劫一空,似乎是售货员的年轻人惊讶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一条从广场的地面铺装上伸出来的砖色螺线正伸入篮子之中卷起一个色泽鲜亮的番茄。 “……那个,钱呢?” 虽然有问题不在这里的感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出其他话语。 爱德就这样用双手抱着大量食物,仰望着这边眨了一下眼睛。 砖色的螺线就这样卷着番茄哧溜一下子收起,正要回到主人身边。 “所以说,钱。没付呢对吧?” 不明白,爱德像是在表达这个意思似的侧起头。 卖蔬菜的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大步向这边走来。似乎是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一样。村民们也一个个从茫然自失的状态中恢复,开始交头接耳的低声说些什么。麻烦了。想着总之至少要把偷拿的东西先还回去,同时用尽可能严肃的表情看向爱德。 交替着指了指怀里抱着的蔬菜和十米对面空荡荡的菜篮, “喂,立刻还回去!再和那个人好好道歉!” 爱德依然面无表情的看向这边,接着点了一下头, (感知到大规模情报控制) “……诶?” 在鍊发出糊涂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从地面铺装上伸出来的数十条螺线接二连三的从爱德手上卷起蔬菜,瞄准十米之外的商店一齐发动突击。 还有五步就走到这边的卖野菜的年轻人表情一下子僵住就这样呆站在原地。那个样子说不定就和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砖色螺线群的尖端像枪尖一样变得尖细,将卷心菜,黄瓜,萝卜,洋葱灵巧的卷起来,用不具备i-brain的普通人完全无法识别的速度从年轻人身旁刺了过去。 卷心菜,黄瓜,萝卜,洋葱全都在距离年轻人皮肤只有区区数毫米的位置呼啸着一闪而过。 只用了短短不到十秒钟就将所有蔬菜放回篮子,砖色的螺线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收回了原本的地面铺装之中消失不见。爱德以“这样子可以吗?”的样子看了一下这边,接着转过身朝现在还一动不动的年轻人跑了过去。 抬头看向那张因恐惧而抽动的脸,老老实实地做出立正姿势,深深地低下头。 鍊无意识地抬头仰视起天空。 “——听好没?首先第一条。” 单膝跪在地砖上让视线和爱德相对,鍊竖起一根手指。 “如果有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跟我说。擅自把别人的东西拿走的话对方会很困扰的,所以绝对不能那么做。明白吗?” 爱德点了一下头。接着鍊说着“第二条”,同时又竖起一根手指, “在这样的村子里面绝对不可以使用魔法。不仅是在这个世界上有抱持着‘魔法士什么的最讨厌了’这样想法的人,而且除此之外我们大摇大摆地使用力量的话会让普通人感到害怕。所以使用魔法也是不行的。明白吗?” 爱德又点了一下头。然后鍊说着“第三条”,同时竖起第三根手指, “在回答的时候不要光是点头,也要好好出声。虽然知道你不擅长说话,但是‘是的’这句话还是可以说的。明白吗?” “……是的。” 爱德用细小的声音作出回答。鍊笑着加以称赞并轻轻抚摸起他浅茶色的头发。 排列着商队的露天商店的村子中央广场。在货柜背后人无法通过的一角,鍊正和爱德双目相对。刚刚的骚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一时间陷入骚乱的村民现在也总算是恢复了平静重新恢复了购物。那个蔬菜商贩也因为好好地作出道歉而原谅了自己二人。由于从事商队的工作,似乎对于和魔法士之间的纠纷也有一定经验。 总而言之事情没有闹大实在是最好不过。引发那种程度骚动的话即使被赶出村子也是没有办法抱怨的。 话又说会来。 ……这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孩子啊。 不知道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鍊只能盯着爱德那张一贯无表情的脸。 即使身为city的居民而有所不同,爱德没有常识的程度也实在令人看不下去。在人前随便地使用魔法,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就连是否理解“购买”和“金钱”之类的概念都很值得怀疑。即使是初次见面时候的菲娅也未曾有如此严重。 还是说,这样重新思考。 说不定特别的其实是菲娅,其他city的魔法士所有人都是这样子,在不了解对于普通人来说理所当然的常识的情况下生活着。 “总而言之,从现在开始要注意哦。” 鍊站起身,轻轻拍了两下爱德的头。 看起来,对于这孩子来说似乎不得不学的东西有山那么多。比如说在村镇中的生活方式,又比如说和普通人的相处方法。而且在那之前,从正常进行对话开始练习或许更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是相信了爱德,对于说不定爱德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一可能性也很清楚。 但是,那是一回事这又是一回事。这种充满危险的孩子实在不能放着不管。 ……要是对真昼哥说了,一定会被他骂“想得太天真了”吧。 虽然自己都对此感到惊讶,但是却并不觉得讨厌。 “那么就继续购物吧。” 看着爱德浅茶色的眼睛,鍊温柔地露出微笑。 “……是的。” 小声这样回答,爱德抓住了鍊的衣服袖子。 —————————— “……这样啊……” 视线落向桌子上的咖啡,芳美一副老实的表情低声念叨。用手指弹了一下杯子边缘,观察着奶油色的牛奶咖啡泛起的波纹。因为这张水珠图案的桌子是矮脚桌,少女正坐在铺在桌前的坐垫上。身上是衬衫搭配裙子的平时穿着。右手上带着设计朴素的银色戒指。似乎今天从一大早就因为接受检查而很忙碌,平时都漂亮编成三股辫的黑色长发现在则是在脖子附近用丝带束起来。 抬眼看向这边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表现出像稍稍陷入思考的举动, “……那,那孩子真的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嘛,就是这样。” 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作出回答之后,黑兹将自己的杯子举到嘴边。 city·伦敦第二十层,军用第十五港口。墙壁上的熊猫时钟显示出的时间是“十月三日下午三点”。潜入停靠在整备船坞的hunter pigeon舰内,黑兹和芳美正隔着桌子相对而坐。以杯子放在嘴边的状态随意看了一圈房间。米 色地板与粉色水珠图案的墙壁,同样水珠图案的床,叼着竹叶的大熊猫的玩偶,书架上摆着几本包着水珠图案书衣的书——设置在居住区域的芳美私室之中,排列着符合少女喜好的家具和私人物品。 桌子上有无数立体影像显示屏。 关于这次事件,黑兹以昨晚理查德所说的话为基础能够调查到的所有资料,包括伦敦自治军的极密资料在内全部乱七八糟的显示在上面。 有关被称为“世界树”的自我成长型演算单元的概要,city打算将其作为母核利用的计划,发现“世界树”的奇怪过程,另外最重要的,有关爱德华·扎因这名少年的事情—— 把结束上午检查的芳美叫到这里的黑兹用了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一切内容说明完成。 和“mothersystem”这一city动力源的永动机关有关的基本知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教给了芳美。不知是不是对用植物作为系统中本来要使用的魔法士i-brain的替代品这一想法感到惊讶,芳美在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劲地瞪大眼睛感叹着“好厉害”。但是话题转到爱德华·扎因之后,少女就一直无言地低下头,似乎在拼命地思考着什么事情。 ‘……黑兹。找到了。’ 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传来哈利的声音。三条横线的漫画脸挤开桌子上的立体影像显示屏冒了出来,对这两个人像是低下头似的快速晃动。哈利对于这种细致的表现无谓地十分擅长。 ‘被保存在了军部的机密数据库中。就和黑兹想的一样。总而言之先是复制到了这边……’ 表示双眼的横线弯曲作出了一副困扰的表情, ‘真的要阅览吗?虽然如果是分析的话只有我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问,黑兹立刻将视线移向芳美。哈利正要显示出来的“资料”是对于自己和芳美这样人工培养出来的魔法士来说绝对不会感到舒服的东西。特别是对于少女来说,说不定是足以撕开她尚未愈合的心之伤的事情。 “是啊……”,黑兹打了一个响指,“那就放到之后再说吧。” “——不行!” 咚,双手按在桌子上,芳美猛地探出身子。 “那样子绝对不行!反正肯定是打算这样说完只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吧!我也想要了解那孩子的事情啊!” “那个……就算你这么说啊。” 现在哈利正要放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芳美应该也是知道的。 “没关系!”,芳美全力地在脸上展露笑容,充满活力的举起握拳的右手,“就算不那么担心,我也完全没问题的!” 少女的笑容带着一丝僵硬。虽然明显可以看出她正在城墙,但是就算指出这一点来芳美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吧。 在心里叹出一口气,和哈利交换了一下眼色。 ‘了解’,留下这句话之后,三条横线的漫画脸就这样小时,显示屏则是被扩大到一米见方的大小。 半透明的画面上闪过些许干扰,影像在没有任何标题之下唐突地开始放映起来。 浮在生命维持槽那浅桃色羊水中的小小人影。 用一双人偶一般感觉不到意志的瞳孔看着玻璃筒外面世界的少年。年龄大约在八岁左右,甚至还要年幼。一丝不挂的身体上连有无数管子和,时不时从少年嘴唇之间漏出的气泡穿过这些东西的缝隙向上浮起。围在生命维持槽周围的白衣研究员们一边敲打着操作终端一边频繁地互相说着什么。听不到声音。这段影像中没有记录下声音。 在画面的右上角表示出来的记录日期是“二一九六年六月二日”——是少年被军队保护起来的一年又两个月之后。 如人偶一样的少年就像人偶一样一动不动。 把那副样子和年幼的自己相重叠,黑兹轻轻叹了一口气。 ——伦敦自治军的研究员就如文字表现的一般,将爱德华·扎因当作“道具”来对待。 少年离开生命维持槽的时候就只有在一个月一次的精密检查的时候,和在军队作战中换乘到船<莎士比亚>上的操纵操中的时候而已。从来未曾有过进食,营养供给全部依靠与血管相连的管道。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在小睡中度过,只有中午过后的些许时间被用在研究员的实验中。 这样子的日子,少年经历了三年有余。 “……呐,黑兹……” “怎么了?” “这孩子,有点可怜呢……” 对于这句十分有芳美风格的发言,一瞬间无法作出回答。 “……我说啊,刚才就详细说明过了吧。这家伙啊” “我知道……” 用几乎要小时的声音打断黑兹的话,芳美低着头, “我知道的……不过,可是……” 纤弱的肩膀仿佛立刻就会哭出来似的颤抖了一下。 “不,所以说啊……” 不管怎样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语句。黑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芳美的头。 对于少女想说的事情自己十分清楚。这不是属于人类的生活。如果这里的军队研究员强制要求爱德华在生命维持槽里生活的话,现在就会立刻潜入研究部把他们一个不落地打得满地找牙。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希望进行普通的人类怎样都无法忍受下来的这种生活的,不是别人正是爱德华·扎因自己。 似乎在少年被city保护下来的最初,研究员们还是将少年当作人类来对待的。虽然衰弱的少年身体无法从生命维持槽的羊水中长时间离开,但是只要手头有空的人只要一有空闲都会把少年带到外面,一起吃饭,带他逛街,每天都想方设法为了和少年进行对话而对他讲话。 然后,这些努力全部都以徒劳告终。 少年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命令就什么事情不会做。如果没有得到“吃东西”这一命令就绝对不会想要进食,就连想要去厕所的时候都要通过视线向周围人寻求许可。把他带到街上的年轻研究员曾经试过下达“呆着这里不要动”的命令,少年似乎就这样在自动贩卖机前面持续八个小时一样纹丝不动,就连眼睛都不眨地呆立在原地。 不知道除了“是”和“不是”之外的词汇,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开口。放着不管的话不管几天都会在生命维持槽中发呆,而且丝毫没有感觉不自由的样子。研究员们把少年当作人偶来对待的做法大概也是无奈之举吧。 少年顺从的态度即使在军队的作战之中也没有任何变化。只要下达命令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完美的达成,就算是对于杀人也没有任何踌躇。自从被伦敦保护下来的三年半期间少年击坠的飞行舰艇超过了二十艘,杀伤人数可以用千人为单位来计算。 将一切任务完美处理,完全没有任何自主意志,正所谓理想的兵器。 这样的少年初次以自己的意志引发的逃走剧。 ……果然,关键是艾丽莎贝特·扎因吗。 感觉到这一次事件全部都会归结到这个将少年和“世界树”联系起来的一点上来。 “呐,黑兹……” 正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芳美突然抬起头来。刚刚为止的老实态度已经完全消失,正充满活力的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为什么要连这些事情都告诉我呢?明明把我带去参加这件工作的时候那么不情不愿来着。” 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刻意地点头说了一句“这样啊”, “也是嘛,那个女孩子如果再出现让船不能飞行的话可就糟糕了呢。” 自豪地挺起胸膛, “果然,看起来这 一次没有我就不行呢!” “才不是”,黑兹下意识地露出苦笑,“什么都不告诉你就放着你不管的话,你绝对会擅自进行调查吧。……这里可是city啊。那种危险的行动可要禁止。” 短暂的沉默。 芳美侧起头,就这样维持住盯着黑兹的样子持续了十秒左右,这才总算是理解了含义是的“啊!”了一声。 “那算什么啊!那我是要留下吗?” “所以说,最开始不就那么说过了吗。” 黑兹将已经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干, “接下来调查到的事情也会全部告诉你,所以工作就交给我和哈利,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先生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 芳美噗的鼓起脸颊,唰地指向黑兹身上穿的军服, “就因为我的缘故黑兹才不得不穿成这种奇怪的打扮啊,我说要帮忙就得帮忙!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个叫爱德华的孩子的所在之处,如果那个女孩子出来的话就束手无策了不是嘛!” “那边先生正在考虑对策啦”,黑兹摆了摆手,“总而言之,不行就是不行。明白吗?” 虽然装出一副活泼的态度,但是芳美的身体情况现在依然没有恢复。从负责的医护人员那里听说今天早上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少女,原因至今依然不明。尽管还维持在不会给日常生活造成障碍的程度,不过依然和健康有一定距离。 在现在的状态下让少女跑出去战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黑兹你个笨蛋!”芳美愤然地站起身,“那好啊!我去找先生说去!” “找先生说去……你……” 对先生说又能干啥啊,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芳美就已经冲出了房间。 想把她叫住也已经来不及了。零碎的少女脚步声正逐渐远去最终消失。 反射性地叹了一口气。 黑兹手抵住额头,无奈地摆弄起前发。 “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惹她生气了呢。’ 立体影像显示器表示出来的漫画脸出现在黑兹眼前,表示眼睛和嘴的横线弯起来做出一副笑脸。四角形框架的角像手一样平滑地弯曲,仿佛在抚摸黑兹脸部似的晃了几晃。 ‘修炼不足哦,黑兹。虽然这一点之前就指出过了,那个年龄的孩子的心理大多有着不安定的一面,在这种微妙的场面下就应该细心地加以注意……’ “——哈利。” ‘什么?’ 黑兹盯着哈利的笑脸, “难道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这就是我的标准表情,怎么了?’ 哈利装出一副正经的语气作出回答。 —————————— “……嘛,黑兹说的没错啊。” 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理查德将变得很短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 “让现在状态下的你去战斗,作为主治医师可是无法赞成的。你不觉得至少在找出这个发烧的原因之前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会比较好吗?” 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搭在腿上,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明明脸上在校,但是眼镜下面的眼睛却没有在笑。 面对意想不到的锐利视线,芳美一时间语塞了。 “但,但是!但是啊……!” 觉得在这里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就算输了,于是至少先这样大叫起来。可是在大喊出来之后才意识到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结果就为了争取时间而抬头看向天花板。 稍稍积聚起来的烟雾画出复杂的纹路,不断被吸入换气口之中。 “所以……那个……” 在诊疗用的圆椅子上不安分的扭着屁股,拼命地寻找词句。 理查德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这样吧。” 打开桌子上的灯,穿起作为便装的白衣。 “现在我要对你进行诊断,调查那股热度到底是不是单纯的发烧。如果什么都不明白的话就是你赢了,之后随你喜欢……怎样?” “诶,就,就算问我怎样也……” 看到理查德那副自信满满的表情,芳美稍稍有些胆怯。 但是,如果在这里无视先生的提案的话,自己就真的会被认定成病人了。 芳美下定决心,尽可能充满自信的点头。 “好啊!这种热度,真的是什么都算不上嘛!” 理查德“噢”了一声,将旁边的银色诊断台拉到近前。 “那么,把脚伸出来让我看看吧?” “诶……” 这一次芳美语塞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没什么不方便啊……” 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动摇,开始脱掉右脚的靴子。 “不是右脚,是左脚”,先生并没有放过她。 “……不管怎样,不是左边就不行吗?” 不行,理查德点头。 放弃挣扎,芳美脱下了左脚的靴子和袜子。 裸露在外的左脚被放到诊断台上。因为冰冷的感触轻轻地发出“呀”地一声悲鸣。 理查德用手毫不犹豫的触摸左脚的大脚趾。 “……先生,真厉害啊。” 看起来想要蒙混过去是失败了。芳美感到死心地轻轻一笑。 “明明黑兹也好哈利也好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呢……先生为什么看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个月前……从‘岛’出来之后不久。” 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异常的左脚大脚趾。 理查德稍稍加大力量,脚趾立刻扭向了本来绝对不可能弯过去的方向。 “痛吗?” “完全不会……”,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却并不觉得难受什么的……” 芳美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橡皮泥一样任意变形的左脚大脚趾。那是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自己的脚趾现在正完全无视关节像软体动物一样弯曲,可是不要说脚上的神经传来疼痛了,就连违和感都没有感觉到。 “变成这样子的就只有这跟脚趾吗?” “……时不时……一周一次左右,右手的小指和左右的中指也会这样。……虽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啊……” 理查德念叨着,用手掌触碰芳美的额头。 “奇怪的地方不止是这些吧。头痛吗?有目眩或呕吐感吗?有没有身体自动地做出动作或失去意识的情况?” “有时候会头痛。目眩就只有两次,其他的就没有了……” 混入了叹息地作出回答,芳美将脚从诊断台上放下。 “先生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呢……” 低着头紧握住右手的戒指,犹豫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抬起脸来。 沉淀在心中的不安团块化作语言从口中说出。 “呐,先生。我的身体是怎么了?我明明应该已经完全康复了!从露蝶那里拿到药,又在戒的帮助下解除了保护……所以,明明应该什么事都没有了啊!” 身体控制能力特化型“龙使者”是不完全的缺陷品。 被吸入龙使者体内的外部增设终端“黑之水”具有会随时间进化,最终反过来控制能力者本体的i-brain之后暴走这一致命性的缺陷。 为了收集暴走的资料,由city·北京建造的实验设施。 以死亡为前提被 制造出来的四名实验体。 芳美——被称为李芳美的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站在这里的十四岁的“李芳美”,和在那座岛上梦想着天空死去的,另一位十六岁的“李芳美”——在芳美的头脑之中记录着这两人份的记忆。 在培养槽的玻璃筒中诞生,对暴走的恐怖感到胆怯,即使如此依然直到最后都没有舍弃希望的前一个“我”。 继承了那份记忆的现在的自己原本应该在那座岛上因暴走而死才对。 戒苍元,飞露蝶,还有雷小龙——以三个朋友的生命作为代价,芳美最终得以幸免一死。潜藏在脑内的保护程序在戒和露蝶拼了命的抵抗之下得以解除,并且制止了黑之水的暴走。 另外,小龙…… 那名平常总是互相吵架的性格别扭的少年给了芳美活下去的勇气。 自己活下去这件事应该已经得到了原谅。 “先生,请老实告诉我……我的身体,实际上是没有治好吗?” “现在还什么都无法判断。” 理查德正面接下了芳美的视线。 “但是,不要担心。你的身体会由我负起责任进行治疗。” “……真的……?” “真的。” 理查德放松表情,用带着微笑的声音说到, “如果‘没能治好’那种情况的那一天到来的话可是会被黑兹那家伙杀掉的啊……我也是很爱惜生命的。” 面对他这幅充满自信的态度稍稍感到了安心。芳美点了一下头,尽力作出了一个笑容。 理查德的大手轻轻抚摸芳美的头。不知为何感到安心下来的芳美刚想要为了道谢而开口,却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先生,我有个请求。” 视线落到脱下了靴子的左脚上, “这只脚的事情,希望您能够对黑兹和哈利保密……” “恩?” 理查德微微吊起眉梢,念叨了一句“这样啊”。 “……要我替你隐瞒叫的事情,是不想让黑兹那家伙知道啊。” “恩……因为如果不表现得精神的话他们两个会担心的。” 拜托了,低下头,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暂时观察情况。 但是等待了很久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果然……不行?” 战战兢兢地抬起脸,眼前的是理查德皱起眉头的表情。 让他生气了吗?这样想着身体稍稍僵硬起来。 这时,理查德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代价,身体有哪里不对劲儿的话无论多小的问题都要让我知道。……可以约定吗?” “先生,谢谢你”,芳美笑着将手伸向桌子上的袜子,“那我就回去了。……不去向黑兹道歉不行呢。” 注意着大脚趾的方向小心地穿上袜子和靴子,正要从椅子上站起身的时候, “啊嘞……?”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一瞬间还以为是房间的灯被关掉了,但是很快就注意到不是那样。i-brain报告了视神经的异常,很快异常就扩大到全身。下半身的知觉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全部消失,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想要抓住什么而拼命伸出右手。 但是伸出去的那部分已经不再是右手了。 手臂从手肘开始分叉成无数触手,刺向诊断室的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 想要呼喊先生的名字而开口。 但是从双唇之间漏出的呼气无法形成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感觉恐惧的闲暇都没有。 在身体跌倒在地板上之前的一秒钟感觉上去就像永远一般漫长。 明明眼皮的确应该是张开的,却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意识到理查德似乎在喊些什么,但是没办法听清楚。 黑暗涂满了意识。 —————————— 摆在听到通知急忙赶过来的黑兹面前的,是一副一样的景象。 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a栋培养室。等待着以要把强化碳的门打飞的气势冲进来的黑兹的,是巨大圆筒玻璃的生命维持槽。 “……来了啊。” 理查德一瞬间将视线转向这边,很快又重新转回了操作终端。数名身穿白衣的研究员正急急忙忙地在呆立住的黑兹面前来回跑动。昏暗的房间,沿墙壁铺设的无数管道,还有被淡淡的绿色灯光照亮的,浮在玻璃筒里羊水中的少女。 “这个……是什么啊……”,黑兹发出呻吟。 芳美的身体已经并非人类的样子。 一丝不挂的少女身体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残留下来并染成黑色,双臂和双腿从根部分解形成无数触手。只有从少女感觉不到生气的双唇之间时不时冒出的小小气泡勉强表现出少女现在还活着。少女变成软体动物一般的四肢一动也不动,只是在浅桃色的羊水中随微弱的水流一起无力摆动。 侧眼看向身旁的显示屏。体温四十三度,心跳数三百八十。这不是正常的数值。放在普通人身上即使死掉也不足为奇。 “先生!这是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冷静点……” “怎么冷静的下来啊!” 黑兹猛然地转过身,用力抓住理查德的肩膀。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身体的构造被改写了!这样子简直就是……!” ——暴走。 这个词被黑兹强行吞了回去。 “够了,冷静点。” 理查德抓住黑兹按住自己肩膀的双手,用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将其拉开。 “……简单的跟你说明一下现状。虽然原因一概不明,但是这孩子的大脑正在正常的工作。现在是i-brain明明正在发送着肉体构造维持的命令,‘黑之水’却没有接受命令的状态。” 粗暴地推开黑兹的身体,接着走向房间的入口。 “虽然将这里的系统总动员起来进行分析可是还是不够。……如果有闲工夫在那里闹的话就把你的演算能力借出来。” “喂!要去哪啊!” “去向司令部提出请求借用军部的演算系统。你就遵从那些人的指示。” 回过头对研究员下达指示,接着连一瞬间的停滞都没有就离开了房间。 强化碳的房门无声地关闭。 黑兹紧咬嘴唇,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芳美, “——该死!” 用尽全力猛地敲了一下操作终端的画面。 第四章 巷中雨下 ~"wheel of fortune" go rounds~ 能够想起来的,就只有在透明圆顶对面的广大暗色天空。 将展望室的圆形天窗完全覆盖的,铅色云层的天盖。 艾丽莎最后望着的,遥远天空的景象—— ……反复从皮肤上传来强烈的风的感觉。 空气滑过威廉?莎士比亚的船体表面的流体运动数值通过有机缆线流入i-brain,只有一瞬间,带给少年一股仿佛置身于强烈风暴之中的错觉。 右手手指轻轻一动,确认羊水温暖的触感。从肺中缓缓呼出空气,睁开双眼。朦胧的意识最先捕捉到的是充满操纵操的羊水那淡淡的桃色,还有在视线一角晃动的无数黑色缆线。与少年的身体相接的无数相互连接用缆线的尖端部分与皮肤同化直接和神经系统相连,将少年的意识和船<莎士比亚>的控制系统在情报构造体方面加以融合。 透过半透明的羊水对面可以看到的是倒映在圆通玻璃内侧的自己的脸。 随水流摇曳的浅茶色头发和没集中焦点的同颜色瞳孔。由于玻璃的折射率而被扭曲拉伸的那张脸配合着羊水的流动而不规则的晃动,无法分辨出原本的样子。 最后一次正经地照镜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少年已经不记得了。 所以,这就是自己现在的脸。 被称作“爱德华?扎因”的,少年的脸。 (距离作战开始,二百四十秒。) 系统消息在脑内显示出来,机体的最终检查开始。由船<莎士比亚>的流体装甲捕捉到的外界风景变化成“视觉”形式流入i-brain,淹没了少年的视野。浅桃色的羊水和歪曲的脸从眼前消失,少年的意识被投出到高度一万七千米的虚空之中。 船外灯的淡淡光亮被完全吞没,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飞舞而下的雪花在少年的眼前一片一片的通过,还没有飘多远就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之底。 像是在回溯雪花的轨道一般,将意识向上集中。 在抬头看去的上方展开的是铅色云层的天盖。 固体一样的云层毫无缝隙的一直覆盖到世界的尽头,时不时闪烁的雷光在少年脑海中烙下一瞬间的形似山脊的云海姿态。 ……无论何时都毫无变化的天空。 艾丽莎最后所期望的,遥远的天空。 (距离作战开始,二十秒。) 少年闭上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自从少年被city?伦敦保护起来已经过去三年。 公元二一九八年四月二日——那一天也是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的一天。 接受军部的命令从研究栋的生命维持槽转移到威廉?莎士比亚号操纵操的少年遵照命令,前往了法国地区北部的某个村庄。 在目标的正上方,高度一万七千米的地点结束最终准备的船遵照从通讯元件对面下达的军司令部士官的命令开始下降。 到达高度一千米只用了短短不到十秒。小村庄的轮廓从黑暗的对面出现。圆形的村庄中有两条大道十字交叉,在那之间还有纵横交错的小路。四角箱子一般的房屋和零零散散走在路上的居民们。在中央广场上有比少年还年幼的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一旁还有数名男女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根据少年事后进行的调查,那个村庄非法从city?伦敦的地下引出线路,借此盗用了mothersystem产生出的能量才得以维持村庄的机能。 对再三无视军队警告的村庄行使强制力——同时这也有对其他使用类似手段寄生于city?伦敦的村庄进行警告的作用。 船体接触船体表面上展开的偏光迷彩,再次开始下降。在一千米下方的村子中,注意到船的村民们正呆愣愣的仰视着这边。 通信元件对面的士官下达了歼灭这一命令。 虐杀开始了。 ……村庄化作无人的废墟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威廉?莎士比亚船体表面伸出的无数流体金属螺线忠实地遵照少年的意思,将近两百名村民无一例外地刺穿。 居民们大多只能束手无策的逃窜,还有少数人拿起枪支挺身面对螺线。包银色的螺线之枪则是一视同仁的从他们头上降下。许多逃入家中的人连同房门一起被螺线贯穿,隐藏在地下耕作设施的数十人则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从通风口侵入其中的一根螺线蹂躏。拿起瓦斯式机关枪冲出大道的男人就连扣下扳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数十根螺线揉成肉酱。 在村子中央广场上,张开双臂想要保护孩子而挡在螺线面前的年轻女人就这样和孩子一起被贯穿而送命。 ……那个女人的发饰忽然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那个样子的发饰似乎艾丽莎曾经也戴过。 船降落在村庄的外面,从操纵操中离开,穿上为了紧急时刻以防万一而准备的防寒服。虽然通信单元对面的士官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听清。 从船上下来,用不喜欢的双脚踏上覆盖住道路的地面铺装,在被血色染满的大道上迈步前进。 到达中央广场,走向站在那里死去的女人尸体,对头上的发饰伸出手。 应该是模仿花瓣设计的音色发饰和残留在少年记忆中的艾丽莎的东西稍稍形状有些不同。 少年扔掉发饰,打算从来时的道路返回。 这时。 倒在广场另一端的男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被螺线的攻击贯穿了侧腹,白色的衣服被染成鲜红,即使如此男人依然还活着。 少年反射性地转向男人并向后退了一步。男人想要用手臂的力量强行撑起身体,但是仿佛无法承受住了似的强烈咳嗽起来,接着再一次扑倒在地面铺装上。 用手肘的力量稍稍支撑住上半身,用足以把人射杀的实现死死盯着少年,口中不断有鲜血滴落,就以这副样子吐出话语。 ……人形……使…… 少年对i-brain送去命令。 从地面伸出来的和铺装同样颜色的螺线贯穿了男人的心脏。 接着,男人就再也不动了。 —————————— “……怎么了?” 对着突然停住的爱德的背影,鍊轻声发问。 犹豫了片刻,爱德转过身来。由于鍊为他买的红茶色外套就像是订做的一般尺寸完全正好,使得他小小的身体显得更无谓地小了一圈。从那副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上果然还是没办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浅茶色的眼睛对着这边眨了眨,像是在说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摇了摇头,结合则抓住鍊的衣角催促他快点走。 “啊,等,等等……” 即使立刻提出抗议,爱德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后手握住鍊的衣服不断拉扯,迅速地向前行进。 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继续追问。 这里是五十米有余的宽阔大路。两侧排列着式样整齐划一的建筑物,显示出飞行器速度限制的立体影像标志因偶尔闪过的杂音而微微摇晃。像是翻动砂子一般的沙沙声响没有中断地从四周传来,带着潮湿的冰冷空气缠绕在体表四周。气温大概在十度左右。看起来温度调节的系统并没有良好运作的样子。连具有除湿效果的地面铺装都没办法完全吸收的水在各处汇聚成小水洼,飘落而下的无数水珠在上面散出无数波纹。 抬起头,进入视线中的是管道暴露在外的灰色天空和用蓝色把这片天空挡住的正八边形的布。 雨水片刻不停地从天上洒落,打在施加过防水处理的布上发出弹跳的声音。 宽一米左右的布被放射状的强化碳骨架撑开,从中心延伸出来的握柄一段正举在鍊被爱德牵着的那只手另 一侧的手上。走在前面的爱德头上也同样撑着一块嫩草色的布,弹开的水珠汇聚成细细的水流从骨架尖端滴滴答答地滴落。 鍊虽然在知识上对“伞”这种东西有所理解,但是实际使用这还是生来第一次。 ——city?伦敦正在下雨。 伴随mothersystem的机能低下而在大气净化能力方面抱有深刻问题的伦敦之中,为了冲洗掉混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和颗粒物,会从天花板上定期的进行洒水。降水频率是一周两次,持续时间大约半天。从最上层的第二十层开始降下的雨水逐层从各层的“地盘”接受过滤最终降到最下层的第一层,在那里进行回收再次回归city的循环系统中。 在生活中需要用到伞的城市,在这个世界中恐怕就只有这里了。 注意着不露出好奇的表情,和走在路上的市民错身而过。理所当然一样举着伞的男女二人组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鍊和爱德身上就走了过去。应该是伦敦市民早已习惯了雨水吧,路上零零散散地有人影走动。脑内时钟表示出的时间是“十月九日上午十点五分”。虽然考虑到应该不会有刻意在雨中出行的人而把作战日期定在了今天,但是计划落空了。 “……还要再走多长时间?” 一边稍稍加快脚步,一边小声对走在前面的爱德发问。这时候,像是以这句话为信号一样,爱德停了下来。 像是在顾忌周围人视线似的看了一圈四周,松开抓住鍊衣角的手转过身来,指向大路一侧的小路。 被三层楼房夹起来的小路十分昏暗,在尽头处能够勉强窥见似乎是紧急避难用紧急门的东西。 “什么?只要进入那里面就可以了吗?” “是的“,爱德点了一下头,又抓起鍊的衣角。看起来在这孩子的计划之中似乎是打算利用紧急门侵入city的外壳部分的样子。根据鍊的经验,在city建造时最先制作出来的外壳之中,不用说居民了,就连军队都不清楚的工作用通道会有很多残留下来。要前往军队司令部所在的第二十层,那里恐怕是最为安全的路线。” 对于爱德的带领,稍稍感到有些不安。 ……真的没问题吗? 低头看着爱德面无表情的脸,鍊再一次在心底轻轻叹气。 ——在伦敦军的资料库中,有重要的东西必须要取回来。 爱德突然说出这件事情是在六天前的那一天,从商队那里买东西回来的鍊和爱德与菲娅一同用过早餐之后的事情。 虽然这么说,因为爱德还是一成不变的除了“是”和“不是”之外不会说任何一句话,对话大部分都是借助终端的资料来往进行的。根据他所说,city?伦敦的军队司令部中保存有从欧洲各地的研究设施遗迹中收集起来的巨量“世界树”相关资料,为了让世界树之种发芽无论如何都需要用到那些资料。 透过显示屏做出的不太流利的说明简要来说,就是爱德对于让种子启动的方法似乎完全一无所知。有关这些事情的理论全都被“世界树”的制作者分割放入了数个资料之中,说到底,鍊最初与爱德相遇的那个设施也是爱德为了去那里回收有关资料才去的。 而且,掌握住在这些资料之中最为关键的有关“写入种子启动目的的程序”资料的偏巧是伦敦自治军。据爱德所说,似乎在军队发现种子的很久之前就设立了专门的项目小组开始进行有关世界树的调查与研究了。 ……于是。 用了六天完成准备,从十九层废弃已久的无人港口潜入市内的鍊,现在正沿着满是霉菌与尘埃的city?伦敦外壳通道,在爱德的带领下一点点地爬行前进中。 顺带一提,和两个人用不同途径潜入的菲娅正在第八层的民用港口附近行动中。她的任务是使用公共终端的隔间从一般线路登录,对city的网络构造进行支配来支援鍊和爱德。 虽然对把菲娅一个人留下感到不安,但是说回来让鍊一起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让爱德作为保镖留下的话就没有人能带路了。而且在这个问题之前,对于看起来很难过地说出“不能相信我吗?”的菲娅,鍊完全没办法加以反驳。 而且已经再三叮嘱过一旦事情不妙即使是一个人也要逃走,大概…… “……没问题吧……” 想着想着,鍊无意识地轻声念叨起来。 在前面的爱德停下动作,感到疑惑地转过来。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的样子。“什么事都没有哦”,对他做出一个微笑,爱德轻轻点头。 再一次沿着昏暗狭窄的通道开始爬行。从十九层的紧急门后延伸的通道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十分宽敞,但是在转过几次岔路之后就越来越狭窄,现在已经是狭窄鍊需要趴下去爬行才能通过的程度了。 恐怕这里并非是正经的通道,而是在city建设中用来让建筑机械用的缆线之类通过的洞穴。 从积在地板角落的灰尘厚度来看足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每当两个人身体做出动作都会有细小的粒子飘上空中,钻进眼睛和鼻子里面。 在前面的爱德噗哧地打了一个喷嚏。 鍊微微一笑,很快脸上又蒙上一层阴影。 虽然觉得提出这个话题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就保持了沉默,但是鍊有点在意这件事情。那就是,爱德到底是怎样调查到这条道路存在的。 一般,这些city建设时期的作业用通道都因为资料在大战中遗失所以连军队和政府都无法到把握住其存在。虽然如果前往墨尔本遗迹的小巷中说不定能够得到city的“详尽”地图,但是这些地图都是哪里的便利屋从大战前的设施中发掘出来或是赌上性命潜入city调查出来的东西,至少绝非能够通过表面途径轻易入手的东西。其中尤其是有关city?伦敦的情报极少流出到市场上,鍊虽然在这六天里也尽力地进行寻找,但是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地图。 在短短两个月前还是city居民的爱德,在没有任何门路的情况下一个人调查出这种路线应该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想太多了吗。 无论怎样缺乏常识,这孩子终究是魔法士——这句话为借口,鍊强行让自己接受下来。 在通道中爬行前进了三十分钟左右之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狭窄通道最终与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圆形空间相连,在那里从天花板上进一步有一条笔直地纵穴向上延伸。 虽然试着集中视线窥探纵穴内部,但是完全无法看到它到底通向哪里。 “……总之。” 鍊在爱德面前蹲下身,仔细地将沾在红茶色外套上灰尘掸掉。 “只要从这里向上前进就对了是吗?” “……是的。” 爱德点了一下头,双手抚摸起回复整洁的外套。 —————————— “——我要进去咯。” 听到理查德的声音,黑兹忽地睁开眼。 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睡着了。从接待室的沙发上坐起身,用手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埋设在桌子角落的薄膜状触控板,呼叫出立体影像的始终。“十月九日下午一点”。因为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在十一点稍过的时候,所以现在并没有经过太久的时间。 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向背后的房门。像是算好了这个时间似的房门滑开,对面出现了理查德的身影。虽然还是作为便服的白衣和眼镜这一一成不变的打扮,但是脸上满是疲劳之色。 在这几天里,两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过。 突然在芳美的身体上发生的“黑之水”的变质现象在发病的转天就扩散到胃肠等消化系统。放弃作为肉体一 部分的黑之水变质成薄膜状的黑色组织,在生命维持槽的羊水中摆动。双腿双脚一并包括在内从腹部以下的部分全部被夺走的少女身体实在无法令人想象那是属于活人的东西,只有操作终端的显示器上显示出来的状态数值勉强表现出生命的存在。 平均体温四十五度。心跳数四百二十。脑波等级是平常的近十倍。 营养供给本该已经断绝的大脑和心脏以及肺部为何没有出现机能不全的现象,没有任何人能说明。 在理查德的指挥下,伦敦的研究员和医护人员用尽了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当然,黑兹也提供了协助。并非医学和大脑生理学专家的黑兹虽然无法考虑治疗手段,但还是能够利用i-brain的演算能力协助分析。 拼尽全力的治疗是否能奏效没有人知道。总而言之,在发病后的第五天早上,黑之水唐突地回复了本来的机能。芳美的腹部和四肢重新取回原本的形态,脑波和心跳数也回落到了能够称得上正常的水准。 但是,少女的体温依然表示出三十九度左右这种很高的数值,意识恢复的迹象也没有出现。借助医护人员之手转移到集中治疗室的少女在那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早上好,不过时间也不对呢。” 黑兹努力作出了一个微笑, “先生,情况怎样?” 理查德没有说话。从黑兹一旁走过绕到正对面的桌子旁,一下子坐到沙发上并从口袋中取出香烟。 并没有把没有点上火的香烟叼在嘴上,就这样将视线落到桌子上。 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黑兹紧皱眉头,面向理查德坐下。 有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了吗?” 理查德将还没有吸的香烟就这样按在烟灰缸里,接着开口说到。 “有事情要告诉你。……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将折了两折放在口袋里的薄膜型显示器从口袋中取出并放到桌子上摊开, “总之,就先从好消息开始说吧。刚才从医务局那边来了联络,芳美已经醒了。” “真的?”反射性地将身子探了出去。 理查德表示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从发来联络的那家伙所说的情况来看,除了还有点发热之外其他一概健康,身体也好脑部也好都没有发现异常。本人似乎对于自己倒下的这段时间一概没有记忆,还说了‘肚子饿了想吃好吃的’。” “这样啊……”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总之可以安心一下了。之后也通知一下哈利好了。 重新在沙发上坐好,伸手拿起了薄膜型的显示器。 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是需要努力的。 “……那么,坏消息是?” 理查德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似的抱起双臂。 以低着头的姿势睁开双眼,从口袋中取出新的香烟并点上火。 “是那孩子的……芳美的分析结果。” 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吐出来, “从结论上来说”,指着黑兹手上拿的显示器,“构成那孩子身体的‘黑之水’正在正常运作。” “哈?” 完全不明白意思。将视线看向薄膜型显示器,用手指操作边缘的操作盘。显示器上的内容逐个切换,表示芳美身体和i-brain分析结果的数值资料全部显示在上面。 并非专家的黑兹虽然不明白详细的事情,但是只要相信这份资料,的确只能认为少女的身体和i-brain正在正常运作。 “这个分析,很奇怪不是吗?”模仿文件的显示屏被扔到桌子上,“那家伙才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即使现在热度也没下降不是吗!怎么可能没有异常啊!” “没错。” 理查德将夹在指间的香烟当作指挥棒似的指向黑兹, “这个‘没有异常’的地方就是重点。的确,构成那孩子身体的黑之水无视i-brain的命令擅自改变了肉体。因此作为那孩子‘人类部分’的大脑由于无法承受这股负荷而陷入了昏迷状态。” “那么……” “但是啊”,遮断黑兹的反驳,理查德继续说到,“稍稍改变一下想法,如果那个是黑之水的,‘龙使者’原本该有的形态的话又如何呢?” 这算是什么不明所以的话。 刚想要这么说,黑兹却忽然闭上了嘴。 构成龙使者肉体的黑之水是在分子级别上刻有论理回路的原型细胞集合体。重复任意进化和退化的细胞会在身为宿主的龙使者体内形成独立的结构,最终会反过来控制住龙使者的i-brain。是会引起被称为“暴走”的现象的缺陷品。 在芳美朋友之中的一名少女拼死地努力之下,作为暴走原因的大脑拒绝反应得以抑制,芳美因此才得以免于一死。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在芳美体内形成的黑之水结构消失了”。只要想一想就会知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黑之水”含有率百分之九十——在构成少女身体的全部细胞中,原本就属于少女的部分就只有构成大脑和神经系统的区区百分之十而已。 迄今为止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这样的生物,到底能不能被称为“人类”。 “……大概,就如你想的一样”,理查德的声音传来,“那孩子由于拒绝反应消失而安定下来的身体,正处在i-brain为主黑之水为体的共生状态。简单明了地说,就是‘以大脑为中心的神经系统’和‘有黑之水构成的肉体’正作为各自不同的生物在互相帮助下形成共存。” 遵从脑部的思考演算是的作为“从者”的黑之水得以维持结构,黑之水在供给作为“主人”的脑部氧气和营养的同时,也防御住对脑部的外部攻击。 每一个细胞都具备了论理回路的黑之水只要在思考演算之下维持住结构,就可以独自进行呼吸和从食物中汲取营养。只要细胞之间共同联系进化的话,无论怎样的形状都可以随心所欲。在论理回路保护下的黑之水能够在瞬间修复一切物理上的损伤,也能够阻断一切情报构造体攻击。 “这里就有一个疑问了——这样的生物继续保持‘人类’的姿态生存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个当然……” 刚一开口,黑兹就语塞了。 比如说,没有眼睛也能看见事物的生物就没必要拥有眼睛。没有肺也能呼吸的生物就没有必要拥有肺,没有胃肠也能从食物中汲取营养的生物就没有必要拥有消化器官。手脚也是同样。所谓生物的肉体这种东西,除了一部分例外情况下都是没有浪费,单纯因为“为了活下去有必要”而存在的。 构成少女身体的黑之水已经没有继续保持“人类”这种形态的必要了。 肌肉,骨骼,内脏,皮肤——继续组成这些“不必要之物”下去,无论是对于黑之水还是用来维持其结构的i-brain来说都只是单纯的负担。 “……恐怕,这只是个开始”,理查德抬头仰视飘着烟雾的天花板,“现在那孩子的‘人类部分’还处在不习惯黑之水使用方法的状态。即使发作性的身体出现变质,只要放着不管也会自行恢复原状。但是,总有一天那孩子的脑也会接受‘由黑之水构成’这一自己所处的状态,从而开始学习更有效率的利用方法。并不是生病。而是以构成肉体的最合适形态,脑部发生了进化。” 说到这停了一下,从正对面径直看向黑兹的脸, 理查德宣告了这一事实。 “——不远的将来 ,那孩子将会变得无法维持人类的姿态。” 在桌子角落浮着的立体影像时钟显示出了“下午两点”。 理查德将薄膜型显示器折了两折收回口袋。 无言地从沙发上起身,从垂着头的黑兹身边通过并走向房门。 沉重的,压迫着整个房间的沉默。只有理查德的脚步声在空虚地回响。 “——先生”,无法忍耐下去而开口。 “……怎么了?”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注意不要让那孩子使用能力。” 背后传来理查德转身的气息。 “让身体变化为人类之外的形态会让大脑产生那个状态的记忆所以很危险。让大脑产生‘人类的姿态是最为安定的形态’这一错觉的话应该就能稍稍拖延进化的速度,就这样好好争取时间。我这边也会继续再收集一些资料,试着寻找治疗方法。” 就像过去经常做的,轻轻地把手放在黑兹肩膀上, “虽然是平淡无奇的对策,不过不要放弃希望。” “是啊……” 黑兹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 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立体影像显示屏出现在桌子上方。 反射性地抬起头,眼睛扫过那些被标上了“极密”的文字。随着阅读,无意识之下砸了一下舌。军队司令部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系统暴走。第二十层全层的监视,防御系统现在全部陷入机能停止。紧急,立刻进行调查—— 理查德越过肩膀伸出手,对显示器弹了一下手指。 “逃走的小鸟,似乎自己飞进笼子中来了啊。” “……真是的,偏偏在这个忙得要死的时候啊……” 黑兹盯着显示器打了一个响指。 ……两个人没有注意到那个,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个是黑兹也好理查德也好都以为连日通宵奋战而达到了疲劳的顶点,再一个就是少女不用说是脚步声了,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发出一声。 city?伦敦第二十层,研究区域,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a栋六楼,第三通道。躲在监视摄像头的死角之中,周围也没有路过的研究员,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从两个人进行对话的接待室门前离去的少女的身影。 身穿白色的病人服,光脚穿着凉鞋,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少女正沿着被无机质灯光照亮的通道离去。 少女为了要和其他人一起用餐而拿着的两人分午餐就这样被放置在房门前,很快就被扫除机器人收拾干净,结果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数分钟后,数名警备士兵目击到了从研究栋玄关冲出去的病人服姿态的少女。 这一情况被报告给那两个人已经是稍稍之后的事情了。 —————————— 取下换气管道的窗口,偷偷窥探下面的情况。被灯管发出的冰冷照明照亮,铺着油毡地毯的白色通道。宽幅两米左右的通道以和通风管道并排的形式笔直左右眼神,一个方向延伸出十五米左右就到了尽头,另一方向则是在不出五米的地方有一个拐角,到底拐向哪里则无法得知。眼睛所见范围内没有人影,等间隔排列着的房门也没有任何人要出来的迹象。 嘿咻,吆喝一声。鍊倒挂着从换气孔中探出身体。 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监视摄像头和视线相对,没什么意义地试着挥了挥手。就和计划中的一样完全没有反应。看起来菲娅那边似乎进行的很顺利。二十层全层的监视,警备系统现在正处在十九层公共终端前面坐着的一名少女支配之下。 抓着换气通道边缘轱辘一转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降落在通道上。视线扫过四周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换气口。 “可以了,下来吧。” 在换气口的黑暗对面,爱德轻轻点头。 从构成换气管道的强化碳中伸出了几条螺线,将矮小的身体运到地面。接着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鍊立刻再次展开行动,走近写有“第二十七研究班”的目标房门。幸运的是房门并没有上锁。打开门之后立刻在入口近前找到了照明开关,打开了照明。明晃晃灯光之下的房间内部是五米见方的形状,在房间中央摆着应该是会议用的大桌和十几张椅子。沿着左手边墙壁摆设的一面架子上资料碟片和纸质资料就这样摆在上面。 到底有几千张啊,仿佛光是数一遍就要用掉一天的样子。 “……那么”,轻轻地转向爱德,“要从这里面找吗?” 爱德点了点头,从鍊身旁穿过迅速进入房间。 鍊按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city?伦敦第二十层,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e栋。在爱德的带领下沿city外壳通道攀登而上的鍊潜入把二十层与下方十九层隔开的地盘结构之中,在那里利用换气管道侵入了这栋建筑物。由于爱德指示的路线正确无比,两个人得以按照预定的时间抵达这里。 脑内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五分”。虽然二十层全层的防御系统应该已经在两点整这一时间点由菲娅令其无法工作了,但是也不意味着能够不紧不慢下去。长时间和管理city网络构造的mothersystem防御机构对抗下去即使是她的力量有所不及,而且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话也有被确定出登陆地点的可能性。对于菲娅,已经吩咐过她只要为了争取时间给防御系统送入时限式的病毒之后先行逃出city就可以了。 “不快点的话……” 爱德走到了架子左端,不断重复这将一张一张将资料碟片取出又放回的动作。没有对内部资料进行确认的迹象这一点十分令自己不安。 鍊决定从反方向进攻,总之先取出了右上最角落处的一张。 三公分见方的碟片表面贴着一张标签。“92.2.11”这一记号,大概是表示公元二一九二年二月十一日这一含义吧。有关内部资料的几号到处都没有发现。 没有办法之下,鍊取出便携终端读出碟片, “……艾丽莎贝特?扎因?” 看到小小的画面上显示出来的资料记录者名字,反射性地发出声音。 看起来,被称为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其中之一的人物似乎就是制造出“世界树”的人。想起来,光是从爱德那里听到了有关“世界树”系统结构和机能的说明,而关于制作者则是完全没有听他提到。因为爱德对于没有问到的事情几乎不会自己主动提起,而且鍊这方面也出于就算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的理由而并没有多加注意。 …………说起来,爱德的名字也是爱德华?“扎因”来着啊。 还真是想到了一件蠢事啊,就连自己对此都感觉惊讶。再怎么说,那种神乎其神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思考赶出脑海,准备进行资料的分析, 鼻尖前,突然伸出了一只小手。 “哇!” 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将视线集中到眼前出现的物体上。依然一副无表情的脸抬头看向这边的爱德手上正拿着一张碟片。 “什么?这就是要找的碟片吗?” 是的,爱德点头。鍊在内心侧头问了一句“是真的吗”,没有多说就将碟片插入终端。用了数秒钟之后,画面上表示出了要求输入密码的画面。的确,和鍊刚才调查的碟片情况不同。试着接触保护而敲打起触控板,但是却没办法顺利完成。看起来似乎是设置了坚固的不得了的保护。 ……这个,不带回去动真格地进行调查的话…… 鍊点了一下头,打算取出碟片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爱德 正抬头看向这边的视线。 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爱德的手就从鍊手上取走了便携终端。接着从显示屏的外框上伸出了数十条钢丝一样细的螺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利用触控板输入密码。 “等,等等!” 鍊发出声音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数字和符号以及拉丁字母组合成的四千零九十六位密码已经输入完成,螺线的尖端轻触了一下执行键。 满满显示在画面上的“密码确认”这几个字。 在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的鍊面前,收录在碟片中的海量资料被展开。 这些的确是鍊等人必需的有关“世界树的培育程序”的资料。 对于意外的展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应。对于这个样子的鍊没有多看一眼,爱德就再一次转向架子。对数量庞大的碟片逐个进行检查,从中选出一张并放入口袋,然后又再次从中选出一张放入口袋…… “爱德……难道说,哪张是需要的你全部都知道?” “是的。” 爱德小声作答。完全被夺走了主导权的鍊无奈的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爱德会知道这种事情,但是这些事情还是先放到一边。这样子下去的话应该就能比计划快很多的完成作战了。 “那么,那边就交给你了。” 这个情况的话自己就算出手也只是帮倒忙而已。无事可做的鍊取下发光元件,为了进行戒备而回到通道。从作战开始已经过去十分钟,这里并没有士兵赶过来的迹象。说到底,在第二十层全层的防卫系统被击溃的现在这个状态下,军队是不能鲁莽地采取行动的。即使知道这边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瞄准这里研究部的资料而来,防卫部队也不得不配置在重要度更高的军队司令部以及母核所在的中枢区域才行。有关这一点早就已经在计算之中了。 鍊扫视了一遍四周,沿着铺有油毡地毯的走廊缓缓前进, “恩?” 忽然,视线停在了通道尽头的门上。 出于兴趣地靠近过去并停在门前。果然没有看错。和墙壁同样色调的白色房门上贴着写有“爱德华?扎因”的牌子。打开旁边的触控板用有机缆线将其与i-brain相连,id读取装置,dna检查还有视网膜认证组合起来的复合门锁被一秒钟解决。 打开房门,对面是一片浓密的黑暗。 下意识地吞了一口气。 从房门射进来的灯光照射下,里面是一片广大的圆形空间。直径三十米,贝壳形的天花板边缘位置高度约有五米。治愈中央最高的位置不管怎么看应该都有十米以上的高度,大概是将建筑物两层打通形成的吧。 房间外围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的量器,在形成高台的中央直径二十米左右的部分上,比鍊的身高还要大许多的空玻璃容器正等间隔的排列在上面。 “诶?但是,门上写着的‘爱德华?扎因’是……” 从口袋中取出发光元件打开亮光,鍊战战兢兢地踏入房间。 在玻璃容器的丛林穿梭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预料之中的物体出现在了眼前。写有“爱德华?扎因”这个名字的空生命维持槽。由于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对于魔法士的人工合成来说必不可少的几种设备,看起来爱德似乎并不是从这里诞生的。 认为可能会有什么情报而环视四周,结果注意到了玻璃筒近前的操作桌。敲打了两三次触控板,呼出立体影像显示器。记忆区域中保存有应该是研究资料的几个文件。 从中随便选了一个打开到显示器上。 瞬间,鍊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 浮在生命维持槽羊水中的男孩子被特写显示在了眼前。 影像是将时间压缩录制而成的这一点可以从周围来回走动的研究员们身上明显分辨出来。显示在画面右上角的计时器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记录下时间,自然而然出现在背景中的电缆配置正随着日月的推移而发生变化。 在这段影像之中,就只有浮在羊水中的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被从时间的流动中剔除在外。 男孩子就一直用他那双宛如人偶一般不带感情的双眼呆呆地注视着玻璃筒对面。 手指不断颤抖而没办法顺利操作触控板,在几经失败之后,终于成功打开了另外一面显示器。这边正以报告书的形式显示出与“爱德华?扎因”有关的详细资料。 那名人形使的男孩子是在哪里,以怎样的形式诞生。为什么会被city?伦敦保护。在这个房间里的三年间度过了怎样的生活—— 一阵强烈的目眩袭来,鍊像是崩塌了一般跪坐到地面。 以男孩子浮在生命维持槽里宛如人偶一般的姿态为班级,那些有关遥远过去景象的记忆从黑暗的深处浮上脑海。 从诞生下来到被哥哥姐姐捡回去之间度过了不知几年的,培养槽的羊水中的世界。意志也好感情也好思考也好全都不存在,仅仅是不断流逝消失的时间。造访那座被遗忘的研究设施的人全是打算把自己杀死的敌人。无论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一切都不会有所变化的光景。自己到底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就连这种问题都分辨不清的空虚时间—— 小小的手轻触自己的头。鍊这才忽然抬起头来。 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正面无表情的低头看向自己。 “……爱德……你……” 爱德轻轻点头,触摸操作桌。在浮在生命维持槽中的男孩子的影像上,覆盖显示出了“人偶”这个单词。接着,立体影像显示器切换成大了一圈的另外一个,鲜明的蓝色将黑暗照亮。 那是应该属于大战前之物的记录影像。那是现在普通人即使想看都已经无法实现的“真正的”天空的景象。以清澈透明的蓝色为背景,发出白光的小小太阳慢慢转动,棉花一般的云彩下面有拍打着翅膀的小鸟在天空中飞舞。 ‘人偶……’ 显示器上显示出这个单词,接着就停了下来。爱德紧紧盯着操作桌,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触控板。 鍊站起身,呆呆地仰视着显示器。 ‘人性,杀人。大家,不高兴。’ 这是爱德第一次让他人看到的,发自内心的声音。 ‘蓝天,让大家开心。’ 一个字又一个字,断断续续地词句被编织出来。 ‘人类会做的事情,想要做。’ “……这样啊……” 鍊低头看着爱德,轻轻地抚摸起他小小的头。 那个在遥远的过去,尚且年幼的自己的身影仿佛重叠到了他的身上。 像人偶一样生活至今的男孩子第一次得到的属于自己的“梦”。 想要让其实现,自己毫无理由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那么,不加把劲就不行了呢。” 爱德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呆呆地抬头看向这边。 小小的手用力攥住了衣角。 ……这孩子,如果笑起来的话会是怎样一张脸孔呢? 忽然冒出了这个疑问,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到此为止。站在那不要动,小鬼们。” 房间中的照明一齐亮起。 —————————— 窗外响起的雨声逐渐增加了密度。 从终端画面上抬起头,菲娅就这样坐在椅子上轻轻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一米见方的隔间中被粉刷成白色的墙板覆盖住前后左右以及天花板,正面打开的窗户中可以窥见大道上的情况。由于窗玻璃是半透过性的材质,想要从外面窥视里面的情况是不可能的。隔间里 有一张放着的立体影像式终端的桌子和一把椅子。两侧用墙板隔起来的同样隔间一共有二十间并排在一起,将这些全部包括在内建造起来的公共终端隔间用的建筑物就以面向十字分割开第八层的大道的形式位于道边。 脑内时钟显示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是鍊所嘱咐的逃出时间。将包裹住终端的天使之翼消除之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手指抵在嘴边挑起视线再一次确认是否有忘记的事情。没关系,没有问题。二十层的防卫系统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无法工作,作为最后工序设置进去的病毒应该也快要启动了。剩下的就是使用伪造id潜入第八层的民用港口,乘坐飞行器逃出到city之外而已。 立体影像显示器上显示出“感谢您的使用”。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抱歉的小声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接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正要伸手去取叠放在桌子上的披肩,忽然停下了动作。 ……鍊和爱德,没问题吧。 虽然认为有鍊在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该感觉不安的事情依然会不安。本来很想要和他们一起过去的,但是鍊果断地拒绝了。 有人在后方进行支援的话行动起来会比较方便,这就是他所说的理由。 当然,这只不过是单纯的借口。无论怎样仔细地对思考上锁,只要看到神色和态度就一目了然了。简单的说就是鍊不想把自己带到会有危险的地方而已。 虽然对于这种针对自己关心感到十分高兴,但是自己并不太喜欢像这样单方面地被关照。当然,鍊会感到担心这一点也能明白。自己是本应该在city?神户死亡的实验体,如果自己还活着的事情暴露出去的话就会陷入被柏林和其他的city追捕的危险立场中。 但是,自己想要帮助鍊,而且也拥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力量。 既然是难得具备的能力,那么就希望能够尽可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所用,菲娅一直是这样想的。 鍊并不理解这一点。 将披肩披上并叹了一口气。这是从鍊那里第一次得到的礼物。没有任何独特之处的浅茶色之物直到现在也是菲娅的宝物。 鍊总是在担心着自己。 鍊一直说喜欢着自己。 而且,自己认为不能因此而撒娇。 “……不更加努力一点,可不行呢。” 菲娅轻轻一笑,随意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看到映在视线边缘的人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在从天而降的雨中,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抛下,少女正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既没有撑伞,也没有要进入沿街的店铺避雨的打算,少女就只是在道路的中央静静地垂着头。 长长的黑发看起来很可怜的完全湿透,水滴不断滴滴答答地滴下并在脚下水洼中溅起一圈小小的波纹。身上穿的白色病人服贴在皮肤上,一眼看去实在无法认为那还能够起到防寒这一原本该有的机能。光脚穿着的小小凉鞋沾满了泥水,暴露在外的皮肤一片惨白,完全没了血色。 她的确是那一天和菲娅战斗的,黑翼的少女。 菲娅一瞬间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伸手拿起立在墙边的雨伞。或许是自己进行的骇客暴露了,少女是作为追捕者正朝自己而来也说不定。尽管少女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但是依然无法断定可能性为零。突然,在毫无预兆之下少女走了起来。就这样垂着头,完全没有避开雨水,用以举步维艰来形容在合适不过的步伐从公共终端隔间组成的建筑物前通过,径直沿着大道走了起来。 “啊……” 危险,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迟了,失去平衡的少女倒在了水洼之中。周围的人群一瞬间停了一下,有几个人向少女伸出手。少女挥开了伸向自己的手,用依然像是快要跌到的危险姿势站起身,看也不看一眼周围看向自己的人群就继续迈出脚步。 ……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擅自作出了行动。 用力拉开公共终端隔间的房门,菲娅大跨步在通道上前进。侧目看了一眼显示出“欢迎再次光临”的立体影像指示牌之后就冲上大道,用伞拨开周围的人群。本来这时候是想要立刻全力跑过去的,但是在正处于作战过程中的状态下太过招摇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全身湿透的少女从大道上拐入小巷,紧接着开始朝人迹罕至的方向前进。 并没有想到什么打算。 也没想到追上去到底要做些什么。 只不过,菲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少女就这样丢下不管。 ……鍊,对不起。 沿着烟雨蒙蒙的伦敦街道,菲娅不断前进。 —————————— 无机质的灯光将成群的玻璃筒照亮。 鍊把爱德矮小的身体护在背后,凝视着房间入口处,伫立在门前面的男人。 年龄大约是二十岁稍过。西洋系的白皮肤,浅茶色和红色的异色眼睛。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瘦高的身上穿着血色的军服,领口缝着伦敦自治军的军章。 最为显眼的是他的头发。 到处乱翘的头发漂亮的全部呈现红色,又因为只有前发的一缕被染成蓝色所以更多余得让那股红色更加醒目。 男人用锐利的实现瞪着鍊,平静地开口。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可没有和你们玩儿的时间。我家的宝贝公主可是正因为感冒而处在昏睡中呐。” 男人向前踏出一步,背后的房门关闭,同时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如果老老实实投降并把世界树之种交出来就罢了。如果反抗的话,可就让你们变成再也没办法吃东西的身体哦。” 偷偷瞄了一眼男人身后房门的情况,不过并没有后续部队赶来的迹象。就和鍊预料的一样,在重要度较低的这座设施中配置大量人员似乎是不可能的。仅仅一人来挑战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也是魔法士吧,认为能够同时与自己和爱德为对手还真是有不得了的自信。 距离这边还有十米。在这个位置男人停下脚步。 右手缓缓举起,就像是管弦乐队的指挥一样架在眼前。 “……没有投降的意思,是吧?” 他嘴角露出的是强势的笑容。 鍊轻轻叹了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匕首架在胸前, “爱德……要上咯。” (i-brain战斗启动) 下一个瞬间,鍊在脑内下达命令和爱德轻轻发出“啊”地一声以及男人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全都是在同一时刻。 (“运动系数控制<拉格朗日>”启动。运动系数设定为5,知觉系数设定为20) 随着在额头里侧显示出系统消息,世界急剧地降低了速度。运动速度和知觉速度的比率为一比四。仿佛连自己的身体都失去了速度一样的错觉。缠绕在皮肤表面的空气感觉起来十分沉重。 用流水般平缓的运动跳了一步。 同时,在二十倍速的视野中心,男人开始奔跑。 用盯上猎物的肉食猛兽一般的动作,男人弓起身体,紧贴着地面奔跑起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相触,意义不明的举到自己眼前。穿着靴子的脚用不足这边五分之一的速度踏向地面,正一点一点削减十米长的相对距离。 毫无犹豫的从正面突进。虽然不清楚男人的能力,但是从现在为止的行动来看,至少可以确定是不属于能够对身体能力进行控制的类型。那么,这样子冲入对手怀里取得先手就是最好的选择。顺利的话就能够在对面采取行动之前决出胜负。 第三步跳跃朝那个男人接近。以踏下去的左脚为轴扭转身体,笔直刺出右手 上的匕首。 这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 在鍊的动作开始的瞬间,正要踏出一步的男人的脚步已经向左偏开了些许距离。 ……诶? 准确瞄准男人腹部刺出的匕首远远地偏离目标,从距离左臂只有一毫米的外侧划过并刺穿虚空。男人以踏出去的有较为中心从背后转身,一下子绕到了鍊的侧面。 血色的军服在无机质的灯光下翻飞,遮住了视野的左半部分。 还没完! 强行调整失去平衡的身体,拉回匕首的同时瞄准男人使出一记横斩。在匕首动起来的瞬间,男人再一次改变了动作。简直就像是完全预测出了攻击的轨道一般,男人的身体已经后退一步离开了匕首的攻击距离。不能放弃。自己的相对速度要远远在上。收回切过空气的匕首,瞄准正处在回避运动中的男人刺出,然而在这个时候男人又一次切换到了对这记攻击作出回避的动作。 这一次姿势终于大幅失衡,由于势头过猛脚下踩空。朝踏下去的右脚中注入力量总算是避免了跌到,接着向后退开半步重新转向那个男人, 在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男人左手上的枪正以漆黑的枪口指着自己。 慌忙将身体向右避开,同时像是在追着自己一样枪口也同时跟上。想到既然是这样试图反方向侧头的瞬间,简直就像是早就看穿了这一动作似的,举着手枪的左手改变了轨道。虽然试图甩掉枪口而左右来回移动身体,但是枪口完全没有从眼前离开。时间上来说只有一秒少许,短短数十公分的攻防。很奇怪。这种事情太异常了。自己和对手的相对速度有五倍差距。只要看到对手的行动之后再采取对应的动作回避攻击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轻而易举的事情才对。可是不管怎样都无法超越对手的预测。 明明自己这边更快——! 和鍊迄今为止战斗过的任何魔法士都不一样的动作。既不是速度也不是手段,这个男人只是凭预测的准确度就压制住了鍊。这种事情,鍊是无法做到的。“短期未来预测<拉普拉斯>”也只是把牛顿力学的范围内能够计算到的三秒之后的“未来的可能性”按照记录从高到低顺次表示出来而已,以毫米为单位完全预测出对手动作这种技艺即使是动员i-brain的全部能力也是不可能的。 男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 (“分子运动控制<麦克斯韦>”启动。熵控制开始。“冰盾”启动) 伴随着代表发射声的空气振动,黑色子弹被发射出来。同时鍊对大脑下达命令,使周围的空气温度下降。表面刻上了论理回路的高速性弹头在接触到十公分前方的目标之前就停止了运动。 出现了仿佛要将枪口塞住似的淡蓝色晶体。 在“分子运动控制<麦克斯韦>”的能力之下于情报之海中展开的假想精神体“麦克斯韦的恶魔”使得空气分子的运动强行停止而凝固,从而挡住了子弹。 大幅向后方跳跃拉开了十米远的距离,鍊的实现偷偷瞄了一眼侧面。将矮小的身体藏在生命维持槽的阴影中,爱德正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这边。到底在干什么,快来帮忙——刚想这样说的是才注意到。用没有拿匕首的手触碰手边生命维持槽的玻璃表面, (“假想精神体控制<图灵>”启动。ghosthack自动开始……不能。登录失败。容量不足。“运动系数控制”强制结束) 在i-brain中展开的假想精神体在进入构成生命维持槽的强化玻璃时失败,最终由于没有去处而自然消灭。同样试着通过双脚对构成地面的钛合金进行介入,结果还是一样。看起来这个房间的建材似乎以分子单位刻入了对“人形使”的能力加以阻碍的论理回路。恐怕,这个房间原本就是为了进行人形使的研究开发而制作的吧。 “爱德——!” 快点离开房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为了确保“假想精神体控制<图灵>”的启动区域而终止了“运动系数控制”。男人恢复到本来速度的身体穿过留在空中的空气结晶盾牌之后已经进入了追击姿态。 不可理解地架在眼前的右手出现到眼前。 持枪的左右随意地垂下。 鲜红的军服被平缓地翻动,嘴角浮现出嘲讽般微笑的男人跑了过来。 (“假想精神体控制<图灵>”结束。“短期未来预测<拉普拉斯>”启动。开始短期未来预测。) 在不到零点二秒的些许时间内改变i-brain的工作状态,下一瞬间就吓得血色尽失。表示“子弹轨道的预测”的半透明黑线二重显示出来的视野被埋没殆尽,写有“防御,回避不可能”的表示窗口出现在脑内。将从到目前为止的战斗中推断出来的男人的预测能力加算上去进行计算的结果就是这个。无论这边采取怎样的行动,对手都会利用更先一步的预测使攻击必然命中。因此,防御和回避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 (“麦克斯韦的恶魔”展开完成。“冰枪槛”启动) 在“分子运动控制”的能力之下凝固的空气结晶形成无数淡蓝色长枪将男人包围。无论拥有怎样优秀的预测能力,这一招都是在理论上无法回避的。分子运动的方向被确定的大量枪群会以匹敌子弹的初速度从全方位袭向那个男人, 第一次,男人的右手动了。 男人那只像乐团指挥一样举起来的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清脆的声音震动了周围的空间,同时,仿佛是以这个动作为信号似的,冰枪形成的牢笼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洞穴”。 冰枪包围网一角,从男人正面逼近而来的一群在直径一米的范围内消灭了。 本该在理论上不可能回避的攻击被轻易的闪过之后,男人的身体出现在了鍊的眼前,相对距离只有一米的位置上。 缓缓地举起左手的枪,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能够避开直击真的是一个奇迹。 仿佛被撕碎的疼痛从右脸颊上传来,迟了一瞬间之后从后方传来尖锐的破碎声。拉普拉斯的全方位视觉捕捉到了被子弹打碎飞散的生命维持槽强化玻璃的同时,将失去平衡的身体强行拉回来展开反击。依然残留在男人后方的“冰枪槛”被分解为无数冰之子弹,强行将运动向量改变之后瞄准男人的背后。同时,自己架起右手上的匕首,以试图挡住男人回避轨道的动作想右侧迂回, 男人随意地弹了一下右手的手指,用利用靴子的根部和钛合金地板碰撞发出声音。 (感知到情报构造体攻击。演算速度:s。危险。解放一部分用于展开防壁的脑内容量) “——!” 仅仅是这样的行动就强行打断了鍊的攻击。在数不清的巨量冰之子弹仿佛被吸入看不见的洞穴中一样消失的同时,令人发狂的疼痛袭向了伸出去的右臂。 针对构成“天树鍊”身体的情报构造体展开的高等级情报解体攻击。 在脑内展开防壁之前的那一瞬间,右臂的存在情报一度被破坏到了濒临消灭的程度。 承受了攻击余波的右手上的匕首和衣服袖子的部分被分解为原子,立刻又重新结晶成歪七扭八的黑色团块。从暴露在外的右臂表面喷出的大量鲜血和体液将手臂染成红色,表示疼痛的数值资料在脑内闪烁。将近百分二十左右的身体组织在刚才的这次攻击中坏死。痛觉如果恢复成普通状态的话恐怕立刻连维持站立都做不到了吧。 ——到底,是什么。 自己到底被做了什么完全弄不明白。不,男人对自己进行了情报解体攻击这一点倒是能够理解。但是,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成为可能的就不明白了。 据鍊所知,魔法 士的情报解体攻击是无法将人类,特别是魔法士的肉体破坏的。要把位于物体全部情报之中最根源的“存在”本身的情报消去是需要具备远超过对手演算速度才能做到的。过去从哥哥那里听说过,最高等级的骑士即使要将不具备i-brain的普通人情报解体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更不用说,在魔法士对魔法士的战斗中将情报解体作为致命性的攻击手段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本该是这样。 演算速度“s”。由于鍊所知道的最强骑士的情报解体速度是“b”,因此这个男人的攻击是远远超脱于常理之外的东西。而且男人还能够让原本不与对手接触就不可能发动的情报构造体攻击从远距离发挥作用。 ……这样啊。 鍊这才注意到。 那一天,透过威廉?莎士比亚的屏幕看到的,远距离作用下的情报构造体攻击。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 “……食人鸠。” 像是对这声呢喃作出回应一般,男人的笑容变得更加犀利。 鍊弹开似的向后方跳跃,同时男人的右手刻下声音。踏出去的右腿上传来干扰,在脑内展开的防壁开始嘎吱作响。 (强化防壁。容量,演算速度不足。“拉普拉斯”强制结束) 看到i-brain的系统消息而血色尽失。多亏了展开了更强一级的防壁才勉强避免了受到伤害,但是看起来要对抗这个男人的情报解体似乎要拿出思考速度的一半以上负责展开防壁才行。这个状态下同时启动复数程序是不可能的。败北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该怎么办—— “……啊。” 空转中的思考最终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利用i-brain中仅剩的些许空间呼叫出脑内时钟,对时间进行确认。“下午两点二十九分五十五秒”。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下去再过五秒,菲娅在第二十层全层设置的延迟性病毒就会发作。无论这个男人又怎样优秀的预测能力,也应该没办法预测到这一步才对。男人举起左手,枪口反射出冰冷的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加大力度。还有零点二秒,一—— 现在——! 瞬间,鍊大幅向右踏出和房间中的照明全部消失发生在同一瞬间。 (防壁解除。“麦克斯韦结束”。“空间曲率控制<爱因斯坦>”简易常驻。) 男人因为疑惑而一瞬间停下动作,很快就回过神来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情报解体攻击在本来这个瞬间鍊应该站的位置的地板上挖出一个球形。 鍊跳了起来。 利用空间曲率控制将二十米距离压缩为一米的鍊在比原本早了半刻的时机冲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和鍊,两个人的视线相会。 男人左手上拿着枪,鍊的左手上拿着备用的匕首。中间只夹着短短数十公分的距离,两个人同时做出行动。男人的左手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被鍊创造出的空间扭曲捕捉到之后飞向了另外不同的方向。男人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将空间扭曲情报解体,这时候鍊的身体就像流动一般迂回到男人左侧。左手的匕首划出弧线,男人像是早就看穿这个动作似的采取了回避行动, ——乘上空间的扭曲瞬移过数十公分距离的左手比男人的回避动作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腹近前。 男人稍稍瞪大了眼睛,将左手上的枪抵住最近的目标,鍊的右腿。 鍊没有犹豫的将匕首刺入男人腹部,男人也没有一瞬间犹豫就扣下扳机。 左手上传来些许阻力和切开皮肉的糟糕触感。右腿上感觉到的冲击和表示痛觉的大量数字资料——数种感觉在脑内交错,鍊将匕首抽出来之后立刻向后退开。男人无力地跪倒在地,一边用右手按住满是鲜血的腹部,一边用颤抖的左手扣下扳机。鍊为了回避这次攻击而踏向地面,瞬间,无法给上力量的膝盖就这样弯了下去。面对闪过脑内的大量痛觉资料而没有来得及进行空间控制,黑暗之中,自己仿佛清楚地看到正逼近自己眼前的子弹—— “……诶……?” 尖锐的金属声。 本该精确射穿鍊头部的子弹被细小的金属丝螺线钉在了空中。 男人站起身又扣下四次扳机,紧接着出现的数条螺线尽数将其挡下。其中一条螺线则袭向男人,结果随着男人一个响指在瞬间消灭。 两个人左侧十米处,房间入口的门。 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冲入通道,操纵起数条螺线。 ……这样啊……因为房间的电源失灵,门锁也就被解除了…… 鍊背对着男孩子,拖着左腿跑了出去。从身后响起了几声枪响,紧接着发出尖锐的金属声之后被挡下。逃出房间,关上门,在墙壁上的控制器中输入紧急上锁的命令。子弹命中房门爆出的刺耳金属声响起了好几次,最终像是放弃了一般停了下来并重归寂静。 鍊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将后背靠在冰冷的房门上,勉强撑住身体才避免就这样话坐在迪。事到如今才猛烈爆发出来的冷汗流过脸颊,心脏高声发出悲鸣。虽然很想多休息一分钟,但是现在可不是能这么悠闲下去的时候了。即使在这个瞬间防卫系统也正在恢复当中,警备士兵是否会赶来也没办法保证。 “……不快点的话。” 这样念叨了一句之后将视线落在变得破破烂烂的右臂上,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 “……疼?” 细微的声音对自己发问。 “有,有点啊……”,反射性地这样作出回答之后忽然回过神来,“爱德……刚才……” 爱德正侧着头,用那双浅茶色的眼睛抬头看向自己。 从小小的双唇中断断续续地说出句子。 “……鍊……疼?” 第一次听到的既非“是”也非“不是”的爱德的声音。 右臂和左腿的疼痛仿佛一下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关系哦”,鍊微微一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抚摸他浅茶色的头发,“走吧,反正任务也完成了,就快点逃走吧。” 爱德点了一下头,用和平常一样的动作抓住鍊的衣角。 —————————— 凉鞋的前端被地面铺装的缝隙绊住了。 正要踏出去的脚步轻易地失去平衡,芳美的身体就这样扑倒在道路正中的水洼之中。 华丽地溅起水花,因为太过突然就连伸手撑住都做不到,脸部就这样撞上地面。浑浊的水从鼻子和嘴巴中灌入,撑起身子咳咳地咳嗽起来。擦到地砖而渗出血的脸颊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到现在已经摔倒过多少次,就连自己都记不清了。慢悠悠地站起身,依然垂着头拖着脚步向前走去。 雨没有停止。 从灰色的天空中砸下来的,具有水滴样子的碎石。 特意编成三股辫的头发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开,完全浸湿了之后贴在脸上。满是泥泞的病人服在转眼之间就吸饱了水分变得十分令人难受。一副不堪入目的样子。就像是梦游症患者一样,这应该就是在形容现在的自己吧。 人迹罕至的昏暗小径。到底在哪又是怎样走过来的完全不记得。距离上一次和其他人擦身而过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试着思考这里到底是哪可是很快就放弃了。哪里都好。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自己能够听到的就只有两样,雨滴的声音和自己的足音。雨水的声音还真是不可思议。沙沙,沙沙,明明一点都不安静却十分令人平静。 简直就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一般。 ——从结论上来说,构成那孩子身体的“黑 之水”正在正常工作。 自己没有打算偷听的。只是睁开眼睛之后感到肚子饿,而且正好赶上午饭的时间,于是就觉得机会难得想要和黑兹一起吃饭而已。偷偷地从病房中逃出来之后寻找黑兹的所在之处,之后就到了那个房间而已。并不知道先生正和他在一起。 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说那种事情。 ——不远的将来,那孩子将会变得无法维持人类的姿态。 “露蝶,戒……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停在原地,摘下戴在右手的戒指将其放在掌心。把被冰冷雨水打湿的戒指紧紧握在手心并闭上双眼。 “晓……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刻在戒指表面上的论理回路在脑内展开一条讯息。 ‘从今以后也要加油哦。’ “……有在加油哦……虽然有在加油,可是啊……” 这样念叨着,忽然按住嘴角猛地咳嗽起来。混着鲜血的苦味在口中扩散,胸口附近传来激烈的疼痛。靠向身旁的墙壁,开始不断地大喘气。感觉眼前似乎变得朦胧。头很重,身体正在发热这一点就连自己也能明白。 (身体控制效率低下。免疫机构发生障碍。细菌污染率,左肺:百分之二十,右肺:百分之三十。危险。) 说起来过去,曾经听露蝶说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身体绝大部分都处在i-brain管理之下的“龙使者”来说,从细菌与病毒等疾病的影响下保护身体的免疫机构理所当然也是受i-brain控制的。因此在脑部对肉体的控制不顺利的状态下放任不管就会轻易染上皮肤病和肺炎等感染症状。 不去避雨的话…… 用迷迷糊糊地头脑呆呆地作出思考,芳美试着踏出一步, “……诶……?”忽然,她停下了动作。 混在雨中的轻微水声。不是自己的,而是其他什么人的脚步声。也不是属于黑兹的。更不是理查德的。而是更小的,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什么人…… 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有一头金色头发和一双翠绿色瞳孔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那一天,和自己战斗过的魔法士少女。 打着一把大型的水珠图案雨伞,她的脸上正露出满是惊讶地表情。 “啊……” 头脑中化为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孩子会在这里呢,这些事情就连想都没有想。 必须要战斗,反射性地想到这一点之后,立刻将没有握住戒指的那只手伸到眼前,对i-brain ——让身体变化为人类之外的形态会让大脑产生那个状态的记忆所以很危险。 没有送出命令。浮上脑海的这句话打断了一切思考,i-brain的战斗启动被中断。伸出去的左手因恐惧而颤抖,甚至没有右手支撑都没有办法举起来。鼻子里面传来一阵刺激,接着立刻传达到了泪腺。芳美紧咬牙关,强行吸了一口气。 实际上一直都在忍耐着。 自从一个人从那座岛上离开的那一天起,一直一直,芳美都在忍耐着。 为了代替自己而死的三名友人,为了一直到最后一刻都给自己以鼓励的少年,无论怎样坚信都绝对不说丧气话。无论怎样寂寞都要露出笑容。一直都充满活力,一直都乐观开朗。还活着的人必须要保持笑容。因为已经死去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展露笑容了,所以自己就要连他们那一份都一起笑出来,为此必须要努力。 再也不哭泣。 一直都笑下去。 这就是属于芳美的战斗。 “……为什么……” 但是,已经不行了。 “……为什么……总是我……” 举到眼前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总是我,以至于到这种事情啊——!” 硬撑下去的力气也好,咬紧牙关的毅力也好,都已经一点不剩了。 芳美大哭出来。低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芳美大声地哭了出来。泪水以仿佛要将身体中的水分全部放干的势头源源不绝地倾泻而出。由于过于用力的哭喊而陷入了呼吸困难,发生了炎症的肺部传来阵阵刺痛,即使如此依然没有停下呜咽,激烈的咳嗽了一阵之后又再一次发出哭声。 忽然,眼前变为一片黑暗。 i-brain警告了身体机能低下。 双腿无力支撑身体,膝盖应声崩溃。 金发的少女扔下雨伞,一副拼命的样子朝这边跑过来。 明明想到必须要逃,但是身体却没办法行动。 ……晓,对不起。 拼命地想要举起左手,但是那只手却失去了力量 ……我,好像还不够努力…… 意识就这样中断了。 附录 年表 2050年代 最初的city“city·华盛顿”建设完成。(当时的city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人口密度问题而建立的单纯积层型都市,自然并不具备mothersystem。) 2072年 3月10日 地球联合成立。“国家”这一概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city称为新的自制单位。虽然各国拥有的军队和警察被各个city分配,但是这渐渐地被看作是“各city的国际地位的标准”,因此军事开发竞争不断持续。 2179年 10月 大气控制卫星发射。 2180年 以天树健三,阿尔弗雷德·威汀,艾丽莎贝特·扎因三人的名义,情报控制理论在学会上得以发表。 2183年 1月 月球氦3的枯竭问题严重化。 2183年 3月 第一位魔法士在汉诺威的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诞生。 2183年 6月 七濑雪和黑泽祐一植入i-brain。 2184年 3月 city·北京开始进行龙使者的研究。 2184年 4月 雷诺阿·瓦雷尔(玛丽亚·e·克莱因)植入i-brain 2184年 9月13日 龙使者的暴走事故。 2185年 2月 “龙使者之岛”开始建造,并于转年2月建成。 2186年 5月14日 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世界被遮光性气体的云层覆盖,所有太阳能发电设施停止。人类面临深刻的能源危机。 2186年 6月3日 第三次世界大战(大战)爆发。导火线是city·慕尼黑主张拥有与邻近的city共有的地热发电设施占有权。 2186年 12月22日 雷诺阿·瓦雷尔逃走。 2187年 3月15日 雷诺阿·瓦雷尔更名为玛丽亚·e·克莱因并结婚。 2187年 3月 非洲大陆消失。大战终结。这个时候残存的city只剩下神户,莫斯科,柏林,马萨诸塞,伦敦,新德里,新加坡七座。地球上的总人口数为两亿人。之后,city改变为依靠mothersystem运作。 2188年 5月12日 塞莱斯蒂·e·克莱因出生。 2189年 2月3日 七座city共同进行的取代mothersystem的新系统的开发计划(通称,世界再生计划)开始。 2189年 6月24日 天树鍊诞生。天树健三死亡。 2192年 5月27日 爱德华·扎因诞生(这一时刻还没有名字)。 2194年 3月 世界再生计划失败。city·柏林和city·神户共同研究,适合作为母核的魔法士开发计划(天使计划)开始。 同时期,在city·莫斯科的协助下,在city·马萨诸塞开始母核大量生产计划(wizards·brain·factory)开始。 2194年 7月2日 ir no.7诞生。 2195年 1月1日 天使计划完成体“菲娅”诞生。 2195年 3月3日 艾丽莎贝特·扎因死亡。 2196年 6月15日 dual no.33诞生。 2198年 2月13日 天树鍊,菲娅邂逅。(episode1) 2198年 2月21日 city·神户因母核暴走毁灭。 2198年 6月1日 瓦米利奥·cd·黑兹对“岛”展开袭击。(episode 2) 2198年 6月8日 “岛”毁灭。hunterpigeon遭到国际通缉。 2198年 7月2日 dual no.33在马萨诸塞初次与光使者交战。(episode 3) 2198年 8月22日 dual no.33与ir no.7交战。从city·马萨诸塞彻底叛逃。 2198年 9月18日 天树鍊与爱德华·扎因相遇。(episode4) 设定资料 用语 情报控制理论 世界的一切事物在具有物理上存在的同时也作为情报存在,和物质发生变化的话其情报也会被改写同样道理,改写情报的话就可以对现实的物质和物理法则进行操纵,就是这样的理论。构成世界的一切情报的集合体被称为“情报之海”,拥有一定演算速度以上的电脑能够介入这片情报之海对情报加以改写,从而实现无视物理法则对物质世界加以操作的结果。 <摘录自第一卷> 世界是由情报构成的。 人的心也好,物理法则也好终究不过是情报而已。只不过由于这些情报十分广大而且深入这个世界的本质,因此十分顽固且难以变质而已。 那么只要这边更快更强的用情报压过去就好。 如果不必借助电子和光的流动对“情报”进行直接操作可行的话,物理法则就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超越。 通过网络构造改写电脑的资料,和通过由世界上一切的情报构成的广大而复杂的“情报之海”对物理常量及基本公式进行改写之间没有一点本质上的不同。 世界上最初的一台百万字节量子电脑被启动,在现实中“打破热力学第二法则<熵增>”被观测出来。“情报之海”的实际存在得到确认,二十世纪的科学所舍弃的一切超自然学说再一次发出科学之光是在二十二世纪中叶的事情。 魔法士 对在脑内植入生物电脑“i-brain”(或是生来便具备),操纵能够改写世界的情报而超越物理法则能力的人类的统称(不使用生物细胞的普通电脑一般情况下远比i-brain的演算速度慢)。i-brain是具有“五公分左右褶皱异常多的脑组织”这一外观,如文字描述一般“埋入”大脑新皮质上使用的。在大战中有大量人类接受i-brain植入手术并作为兵器战斗。 到了战后,预先从细胞级别培育出脑内具备i-brain的人类这一技术被一般化,后天性的i-brain植入手术便不再进行了。 通常,魔法士的能力会被i-brain形成阶段所写入的程序所决定,后天无法变化(演算速度也是一样。制作出来的时候i-brain的性能和i-brain与原本的大脑之间的相性所决定的演算速度只会因为大脑的劣化降低而无法提高。) 大战前诞生的魔法士有“骑士”,“人形使”,以及对分子运动制御进行特化的“炎使者”三种类型。魔法士中的大部分都分属于这三类并且在战前每一种类型都有数千人为单位存在(拥有其他特殊能力的类型每一种在世界上都是只有一人至数人的程度)。可是,这些人大多数都在大战中去世,现在包括战后诞生出的魔法士在内每一种都各自拥有数百人的程度。 论理回路 在特殊的几何学规律组合之下具备了一定情报构造的图形及纹样的总称,用来刻在建材上提高建材物理上的强度,烙印在子弹上提高子弹的速度之类目的的技术。由 于需要以一个原子为单位进行精细的调整,在没有十足设备的状况下开发极为困难。 骑士 特化了对加在自己身上物理法则进行控制的魔法士。原本主要的能力被称为“身体能力控制”,改变自己体内的物理法则,通过增幅力量和反应速度,神经的传达速度使得五感的认识加速到数倍甚至数十倍,同时消除因不自然地运动而受到的外界的作用,反作用保护身体。 另外,骑士同时拥有名为“情报解体”的能力,作为对物理强度很高的对象进行攻击的手段。情报解体是入侵直接接触到的对手的情报并做出攻击的能力,对象无法从情报面防住的时候其存在情报就会被暂时消去,能够在物理上被分解到原子,分子等级。用来破坏通常船只的装甲和建筑物的墙壁之类虽然能够起效,但是由于人类,特别是魔法士的肉体从情报面来看十分坚固因此效果不大(一般,人类和电脑之类“能思考的物体”的情报防御都很坚固)。 骑士会使用被称为“骑士剑”的用来对情报控制提供支援的外部装置。骑士剑通过暂时扩大骑士i-brain的记忆区域对那内演算提供支援,情报解体发动的时候也可以用来作为传达思考的天线。另外,变异银(ミスリル。通过情报控制将不可能的结晶构造固定下来的银的不安定同素异形体)构成的刀身在物理上和情报上都具备及其坚固的强度,而且由于能够作为骑士肉体的一部分处于身体能力控制的范畴之下,因此也具备作为近战武器的机能。 在骑士之中拥有优秀演算速度的一部分人还拥有被称为“自我领域”的另外一项能力。这是通过将骑士剑的辅助记忆区域发挥到极限进行情报控制将自己周围的物理常数从根本上改写,创造出“对于自己有利的时间,有利的重力”并加以支配的能力,因为回合创造出来的空间一起行动所以能够以亚光速进行运动和无视重力进行飞行。缺点在于由于是将空间改写的能力,进入“自我领域”之中的敌人也会被同样的效果影响(既然和对手处在同样物理法则之中,那么条件也就完全相同,而且为了自我领域而使用i-brain这一方面自己会处于不利)。因此,骑士在展开领域对对手进行接近攻击的时候就必须经历“展开自我领域接近到极限的位置→解除自我领域期铜身体能力控制→攻击”这样多余的步骤。 战前,战时期间在世界中共诞生出了一千人以上,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战死。在骑士开发领域最为有名的是city·神户的“天树机关”,骑士和骑士剑的标准系统也是以这里制造出来的东西作为标准。天树机关所创造出的骑士之中最为有名的是被称为最强的“红莲的魔女”七濑雪,而她的骑士剑“红莲”则是根据七濑雪本人的设计,世界上首次安装了自我领域的启动系统。 人形使 恶化了ghosthack的魔法士。ghosthack是通过向物质中送入假想意识使无机物强行生物化并加以支配的能力。被生物化的物质通常会变化为手或脚等通常生物的形态,遵从被设定好的目的自动展开行动(最开始只要下达“做这个”的命令,就不必再进行一步一步的对动作进行详细指示)。另外,送入其中的假想意识只要没有持续在对象物质中进行思考,就会在不足十秒的时间内自行消灭。因为这一点,在原本情况下这个能力是作为电脑控制下的坦克及飞行舰艇的攻击手段而利用的(在对象电脑中维持假想意识的结构)。 战前和大战中被制造出来的数量最多的魔法士就是这类人形使。虽然在对一般军队的战斗中取得了重大战果,为此被骑士作为目标锁定的时候绝大部分都会战死,现在世界上仅剩下少部分还健在。 city·伦敦中,为了辅助人形使的能力,开发出了“mercurius<墨丘利>”这一物质。mercurius是通过情报控制在结晶构造上刻入了论理回路的水银不稳定同素异形体,具有白银色液体金属状的外形,还有和通过ghosthack送入的假象意识极为亲和的性质。 光使者 特化了时空控制的魔法士。可以将自己周围的四次元时空扭曲从而操纵重力飞翔,还能够通过歪曲空间让对手的攻击偏离目标(被称为shield)。另外,还可以使用在局部区域内制作出来的封闭空间内部将光和原子分子进行加速,并将其当作荷电粒子炮一样射出的远距离攻击nce)。由于射出的荷电离子拥有和光速相同的速度,这个攻击无法在视觉确认之后再进行回避(看到的同时就会着弹)。 缺点是只能对自己周围的空间进行操作。为此,光使者使用被称为d3(dimension dist device)的外部终端。d3是拳头大小的正八面体形玻璃晶体,内部刻有论理回路,在情报之海中和光使者的i-brain相连接从而对情报控制进行辅助,d3和光使者本体同样通过重力控制飞在空中,光使者在d3周围同样能够用出shieldnce。 虽然大战中的city·洛杉矶共创造出来了三名光使者,但是其中两人战死,另外一人的雷诺阿·瓦雷尔则是化名为玛丽亚·e·克莱因从军队中逃走。现在,玛丽亚的女儿塞莱斯蒂·e·克莱因是仅存的一名。 龙使者 特化了对身体组织进行控制的魔法士。通过变化体组织的构成情报而提高肉体的强度并变化为武器进行战斗。由于作为情报构造体拥有最高级别强度的“魔法士的肉体”被当作武器战斗的缘故,在原本就对“情报解体”等情报构造体攻击具有高度耐性的基础上,通过控制细胞的排列而在体组织表面形成情报防御用的论理回路从而阻断对“情报”做出的一切攻击,可以称得上是对骑士战最终底牌的能力者。 缺点是能力只能对自身产生效果因此攻击手段就仅限于使用自己肉体进行的物理打击,还有只能伸长到体组织容许极限的长度因此不擅长远距离战斗。为此,龙使者使用被称为“黑之水”的外部装置。黑之水是能够任意进化和退化的特殊细胞集合体,可以通过和龙使者融合作为肉体的一部分发挥机能(具体来说,可以在背后生出翅膀或是在肩上长出多余的手臂) 虽然是在战前的city·北京开发出来的,但是黑之水拥有“在持续使用期间会不断积蓄在能力者肉体内部,最终会形成独立的构造并控制住能力者的自我意识,引发暴走”这一缺陷而导致开发实验失败,十三名实验者全员都因为黑之水暴走而死。 city·北京为了修正这一缺陷,创造出了“除大脑之外肉体全部由黑之水构成的实验体复制品”,更进一步将用于隔离实验体并收集直到最终产生暴走而死亡的资料的封闭实验设施(通称“岛”)发射到喜马拉雅山脉上空。 在那之后,由于city·北京在大战中毁灭的缘故,实验记录被从历史上抹去,直到公元二一九八年被发现的这段时间,设施中在自动处理下实验依然在不断反复进行。“岛”在city自治军的联合攻击之下崩坏,留在内部的实验体复制品全部被毁。仅有在现在这起事件发生之际从岛上被救出的李芳美一人生存。 city 比大战更遥远的过去,在二十一世纪后期为了解决世界人口密度问题而制造出来的圆壳型积层都市。外观是直径二十千米左右的半球形,从顶端到地面的高度达一万米。内部则是高五百米的层状街道和共二十层重叠起来的结构,能够容纳一千万名人类在内部居住。 虽然战前的city是使用太阳能发电设施获取能量进行运作,但是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使得太阳能发电设施变得无法使用之后就改为使用mothersystem作为能量 源。mothersystem是以魔法士的脑为中枢的第二类永动机关,无视物理法则将city内部的热组成循环从而维持city的机能。做为中枢的魔法士被称为“母核”,通过去除感情手术夺去作为人类的机能使其成为单纯的演算单元生存下去。另外,由于对mothersystem进行控制会对脑部造成巨大的负担,母核的寿命至今为止的最长纪录也之有短短十年(city·神户的七濑雪)。 <摘录自第一卷> 假设这里有个花盆。 从上面看下来是个直径二十千米的圆形,从侧面看过来是个深五百米的巨大花盆。用花盆来打比方有些太过浅薄了,称为巨盆可能要更好些吧。 花盆的厚度约一百米。圆形外壁的内侧里高度三百米的高层建筑紧贴在一起,通过环状交通路线运行超传导推进的线性列车。将剩余两百米的外周和顶棚做成屏幕,用来放映cg的天空。 在这样做出来的容器中大量种植植物,建设成一个城镇。一个花盆的面积大约是三万公顷。再装入人类生活中必要的各种设置,那么可以让一百万以上的人在里面悠闲地生活。 这样的花盆叠加成二十阶层,各阶层之间用电梯连接,那高度大约有一万米。直达天际的巨大圆壳建筑物完成了。 内部完全和外界独立,不需要能源供给之外的接触,各种各样的废弃物按照其种类从材料单位分解成原子单位,毫不浪费地再利用。 将一个“完全的都市”压缩到二十分之一装填进去的独立空间。这就是被称为“city”的系统。 云 由于公元二一八六年五月十四日的大气控制卫星暴走事故而被散播到世界之上的,难以分解性的遮光性气体云层。由于具有吸收可见光的性质,外观上为黑色,或是呈现铅色。地球上全部区域,覆盖住距地表高度一万八千米到两万两千米之间的区域,完全阻断照射到地表的阳光。为此,现在的地球已经寒冷到平均气温零下四速度的程度,太阳能发电设施也几乎完全失去机能。另外,云层内部由于带点而散布着特殊电磁场,这个电磁场产生的情报干扰会对魔法士以及电脑进行的情报控制造成妨碍。因此,除了利用情报控制的永动机关之外不存在其他有效动力的现在的地球上,想要飞到云层之上依靠通常手段是不可能的。 云上航行舰。 具备飞到云层之上能力的特殊飞行舰艇。在船自身具备很高能力的基础上,作为船员必须是具备优秀能力的魔法士,因此无法进行量产。现在世界上存在三艘云上航行舰。 ◎一五〇米级高速机动舰“hunter pigeon” 由战前的某个city开发,演算机关式的飞行舰艇试作机。全长一百五十米的流线型船体被漆成单一的红色,侧面则是用青色的油漆随意写上了“hunter pigeon”(船体的颜色原本是灰色系,红色是由黑兹的父亲重新涂装的)。武装是设置在舰首的一门荷电粒子炮,还有埋设在船体两侧的有线式扩音器(这些地方原本装设了巴尔干机枪等副武装,但是之后经由理查德之手进行了改造)。主动力是wz-0型演算机关。内部分为操纵室,居住区域和仓库区域,除去这些空间之外船内其余八成空间全部被演算机关(巨大的电脑)占据。控制系统拥有名为“哈利”的男性虚拟人格,以“四方形画面上单纯用横线画出两只眼睛一张嘴”这种夸张的脸孔出现在操纵室中。由黑兹进行操作的时候巡航速度能够发挥出时速一万七千公里,瞬间值最高可以达到秒速一万四千米(时速约五万公里)(重视速度制造出来的运输船通常巡航速度为时速一万五千公里,最高时速为两万公里。航母之类则更慢)。在此之上,利用惯性控制的急停,极速回旋等性能也以压倒性的优势凌驾于其他飞行舰艇之上。具备在战前的船只中也足以夸耀的最高级别性能,在由于大战而技术等级下降的现今地球上要建造拥有同等级机动力的船已经不可能。 由于是战前制造的船因此并没有特意附上用来突破云层的机能,但是将船自身的优秀演算能力和身为驾驶员的黑兹的能力结合起来,通过“配合在演算机关中发生的干扰不断变化系统的防火墙”从而使云中航行成为可能(因此,在云中的机动力为三艘船中最低)。 这艘由于控制系统的个性过于强烈而将要遭受废弃处分的船被曾经身为city研究者的黑兹父亲偷出来,最终由黑兹继承。 ◎七五米级高高度索敌舰“fa-307” city·马萨诸塞于二一九六年开发的,用于云上航行及广范围监视与索敌的飞行舰艇。全场七十五米的锐利匕首型船体表面被银灰色的装甲包裹。武器为舰首的荷电粒子炮一门,以及隐藏于装甲内部的接近战斗用线锯大量。主动力为7型演算机关。操纵室中设置有装入了用来与演算机关相连接的特殊线路的生命维持槽(操纵操),驾驶员在这里面通过脑内演算操纵船只。巡航速度为时速一万四千公里,最高速度为将近一万九千公里(由于索敌能力占据了大部分能力,和同尺寸的运输船之类相比速度要稍差)。 由于其能力大半部分都被用于索敌和感知机能上,和身为其驾驶员的irno.7的能力相组合的时候甚至可以连地球背面特定个人的动向都可以把握。另外,由于通过其识别力可以完全把握住云海内部的电磁场分布从而在瞬间组合出能够进行对抗的情报,因此即使在云海内部也能够维持平常状态下百分之一程度的运动性能(三艘中最快)。 作为千里眼 ◎二〇〇米季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 由city·伦敦开发,以人形使搭乘其上为前提设计出来的飞行舰艇试作机。作为中心的船体是全场五十米形状细长锐利的黑色,在其周围有由流体金属“mercurius”构成的装甲缠绕包裹,整体形成全场二百米的具有平滑流线式外形的船体。在战斗时这些流体金属装甲被如同鸟类翅膀(六对十二枚)一般展开,伸展到全长五百米左右的程度。 虽然没有装备基本的武器,但是可以将mercurius变形为枪状进行中距离攻击,或是用mercurius构成荷电粒子炮进行炮击(只有粒子加速器部分被搭载于中心)等等,自由度十分高。 巡航速度为时速八千公里不足,最高速度为一万四千公里(并非重视速度而制造出来的。只有和普通航母相当的机动性)。在进行云内航行的时候,通过将表面的流体装甲如生物的皮肤一般进行代谢从而阻挡入侵向中心区域的干扰(机动力比fa-307稍差)。 虽然本来应该是由伦敦正在研究开发中的某位人形使来使用,但是伴随着发现了最强人形使爱德华·扎因,必然的这就成为了他的船。 <演算机关:摘录自第一卷> 所谓演算机关,简单的说就是一台笨重庞大的电脑。将从外部吸入的空气利用情报控制低温化,利用差分的热量使电脑运作进行并列处理对重力进行控制,另外,将被夺去热量的空气附上动量将其向任意方向排出从而获得推力,汤姆生型第二类永动机关。 wbf(wizards·brain·factory) 从二一九四年起被city马萨诸塞推为中心(一部分由city·莫斯科协力),母核的量产工程,同时也是工程实行组织的总称。 以性能低下为代价而在工厂中自动地大量生产出的容易生产的魔法士,将其并联起来当作母核加以利用。 由于每一个单独的核性能很低,寿命也之有短短数日到数个月,但是只要将损坏的核顺次替换成新一个的话,只要不是所有的核同时死亡mothersystem就不会停止。 魔法士的自动生产系统由于使用随机数决定遗传因子结构,因此会生产出相当比例的失败作品。另一方面,这个随机数在数千体中有一体的几率下会创造出作为魔法士具备极其特异能力的“规格外”能力者这件事也被人熟知。偶然之下诞生出的这种“规格外”魔法士被从母核的生产线上移出,被赋予名字作为factory的特工用于战斗及谍报活动等方面。 在公元二一九八年的现在,诞生出的规格外魔法士一共有六十体。其中生存下来的是千里眼 no.17,逃离马萨诸塞而遭到通缉的双重 no.33三人。 贤人会议(seer’s guild) 以city·墨尔本遗迹为据点,在世界范围内对city的魔法士相关机构进行谍报活动的迷之组织。在city·马萨诸塞向玛丽亚·e·克莱因进行夺取wbf研究的委托,在伦敦则是告知了爱德华·扎因世界树的情报。 人物 天树鍊 ~原型恶魔使~ 年龄十四岁(实际年龄九岁),东洋人,男。翘起来的黑发,黑色瞳孔。第一人称“僕”。{译注,第一人称全部保留日文,其他人物同。} 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的其中一人,“天树健三”人生中最后创造出来的魔法士。公元二一八九年六月,诞生于西伯利亚地区底下的某个非官方研究设施中。身为制作者的天树健三还未等鍊启动就因为肺炎而辞世,在自动控制之下于培养槽中醒来的鍊在那半年之后被身为天树健三孩子的双胞胎真昼与月夜发现,在觊觎鍊能力的city·莫斯科追捕下不断辗转于世界各地。 在那之后移住到日本的小村庄中,作为便利屋进行生活。 具有在魔法士之中极为特异的i-brain,由于不具备任何作为魔法士为了使用能力的基础程序,使得原本情况下无法改写的i-brain基础领域能够完全进行后天性改写。因此鍊通过将其他魔法士的能力当作程序写入脑中进行假想启动,从而能够学习所有能力并加以运用(但是,在脑中读取程序并假想启动这一行动需要浪费手续,能力本身的强度和原型能力者相比是绝对无法取胜的)。 现在拥有的能力如下。 ◎短期未来预测deamon“拉普拉斯” 通过计算周围物质的运动而对世界的动向进行预测,将三秒钟之后的“可能发生的未来”按照“可能性从高到低排序”的形式作出预知。 ◎运动系数控制demon“拉格朗日” 骑士的“身体能力控制”的复制。能够将运动能力五倍,知觉能力二十倍加速(如果无视对身体的反作用能够将运动加速到十五倍,但是会因为反作用而让自己受到伤害)。 ◎假想精神体控制demon“图灵” 人形使的“ghosthack”的复制。和原型的人形使比较起来能力较为低下,同时创造出来的ghost通常只有数个,利用其它电脑的演算速度最大可以达到二百个程度(普通等级的人形使光是凭借自己的i-brain就能够操纵数十到数百。最强人形使爱德华·扎因的情况则是普通的一千倍程度)。 ◎分子运动控制demon“麦克斯韦” 展开对分子运动进行控制的情报构造体“麦克斯韦的恶魔”,将周围空气冻结形成盾牌,或是进一步附加上动量作为长枪或子弹攻击对手。而且,通过把从空气中夺走的热量凝聚到一个地方,还能够使物体燃烧或是引发水蒸气爆炸(这个能力特别被称为“炎神”)。 另外,虽然在本篇中没有登场,对这一能力进行特化的魔法士被称为“炎使者”。 *至此为止的能力最多能够同时启动两个。 下列能力无法和其他能力同时启动。 ◎空间曲率控制demon“爱因斯坦” 光使者的“时空控制”的复制。虽然由于和原型比起来能力较弱而无法发射荷电粒子炮,但是能够压缩空间闪避对手攻击或是改变重力方向进行飞行。另外,将能力限制住作为“简易常驻”的话,就可以在确保能让在空中的自由落体速度下降的同时和其他能力并列使用。 ◎世界面控制demon“赛博格” 骑士的“自我领域”的复制。除了启动需要和原型骑士一样必须使用骑士剑之外,能够得到的能力也要比真正的骑士弱(比如说在使用红莲的情况下,祐一能够达到光速百分之九十九的速度,相对的鍊最多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 *特殊能力 ◎论理回路生成demon“范曼” 必须要和麦克斯韦作为一组否则无法启动的能力。黑兹的“破碎的领域”的复制。通过麦克斯韦的能力将面前空间的分子总数尽可能减少,之后通过对这些分子的运动进行计算生成论理回路进行“情报解体”。由于得到的论理回路精度较低因此和原型比较起来效果范围更小,最多对直径二十公分的球形区域进行情报解体就是极限了(黑兹最大能够达到五十公分),“虚无的领域”则无法发动。 天树真昼 二十二岁,东洋人。男。稍长的黑发。黑眼睛。第一人称“僕”。 捡到鍊并养育他的哥哥。被鍊称作“真昼哥”。作为情报控制理论的技术者拥有天才程度的手腕,负责设计了鍊的战斗用程序及其根基的基础部分。 天树月夜 二十二岁,东洋人。女。长黑发,和真昼十分相像(双胞胎。但是是异卵)。第一人称“私”。 和真昼是双胞胎姐弟,是养育鍊的姐姐。被鍊称作“月姐”。身为对机械全般精通的工程师,将制作机械作为自己最大的兴趣。其手腕实际上不输给city的技师。 黑泽祐一 ~黑衣的骑士~ 二十九岁,东洋人。男。短黑发,黑色瞳孔。第一人称“俺”。 在战前最初期的时候接受i-brain植入手术,是后天性的骑士。参加了在大战前city·神户进行的魔法士开发工程“天树计划”,战中则是作为魔法士部队“天树机关”的一员在非洲战斗。再之后尚未等战争结束就和既是长官又是恋人的“七濑雪”一起返回神户,并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的生活。 战争结束后,自从七濑雪作为神户的母核而死之后就在世界各地辗转巡回,没有目标的不断消耗人生。二一九六年被city·柏林作为客座军官招揽,在两年后的二一九八年围绕着母核和天树鍊进行了战斗。 作为其实的能力在世界范围内也有着最高等级。身体能力控制的加速率在使用“冥王六式”的情况下能够达到二十倍,使用“红莲”的情况下运动速度为六十倍,知觉速度为一百二十倍。作为大战的英雄名扬世界各地。 七濑雪 二十岁(死亡时),东洋人,女。长黑发。第一人称“私” 曾经的神户自治军司令“七濑静江”的女儿,祐一的恋人。作为挥舞骑士剑“红莲”的最强骑士为人所惧,被称呼为“红莲的魔女”“最强骑士”。但是,无法承受战争的悲伤而在一年后退役,和黑泽祐一同时返回神户。虽然之后度过了一段幸福的生活,但是在大战结束后自愿成为神户的母核,最终因此丧命。 菲娅 ~天使~ 十四岁(实际年 龄三岁),西洋人,女。金发绿眼。第一人称“私” 柏林和神户共同进行的母核特化型魔法士开发计划“天使计划”的完成体。拥有被称为“同调能力”的特殊i-brain,通过将其他事物的情报收入脑内得以穿过一切情报防御从情报方面控制住对手(作为代价,对手收到的疼痛和损伤全部都会化为痛觉反馈回来,因此无论是伤害对手还是杀死对手都无法做到)。 为了取代七濑雪作为city·神户的母核而诞生,在柏林的研究所中度过了将近三年的时光。同时诞生出来的四十体实验体全部遭到处分,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和七濑静江相遇,将她当作“奶奶”仰慕。在静江的计划之下和鍊邂逅,避免了成为母核的命运。 瓦米利奥·cd·黑兹~异端的空贼~ 西洋人,男,二十二岁(实际年龄十二岁)。只有一缕前发染成蓝色的红发,茶色与红色的异色瞳孔。第一人称是“オレ”。 在大战中的马萨诸塞,由阿尔弗雷德·威汀创造出来的“一无是处”的魔法士。由于原本应该成为记忆区域的部分全部被处理中枢替换而没办法使用任何魔法,在作为失败作准备卖给city·墨尔本的时候被自称“hunter pigeon”的空贼救助。虽然在之后两年间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是被追捕黑兹而来的墨尔本自治军杀害了所有同伴,只有自己和空贼船“hunter pigeon”一起逃亡。 在那之后在于伦敦近郊的小村庄中与理查德·佩伍德相遇,并被教导了作为魔法士的战斗方法。两年后展开旅程的黑兹和hunter pigeon一起进行着便利屋的工作并生活至现在。 作为失败作的他i-brain绝大部分都被处理中枢占据,以完全无法使用通常魔法为代价得以具备庞大的演算能力。在战斗中驱使这股演算能力可以完美地对对手行动进行预测,将理论上可以回避的攻击全部完全回避,并使用枪和下述的“破碎的领域”“虚无的领域”进行攻击。 ◎“破碎的领域”“虚无的领域” 理查德为了黑兹而创造出的能力。将周围空气分子的运动完美预测,并通过在其中加入打响指的小小声音对空气分子的运动进行修正从而形成论理回路。 “破碎的领域”的情况下这道论理回路具有和骑士的“情报解体”相同得先熬过,最大可以将直径五十公分的球形区域中存在的物质分解为原子级别(这个情报解体的力量比祐一的要强)。 “虚无的领域”的情况下,创造出的论理回路是通过改变空气分子的运动形成更大一圈的论理回路。这道论理回路再进一步生成更大的论理回路,之后生成的论理回路再进一步……就以这种方式一级一级的形成巨大的论理回路,最终生成的论理回路最大可以将直径十千米的球形领域内物质无视一切情报防御进行情报解体(但是,启动虚无的领域需要庞大的演算,作为代价就是会导致黑兹的i-brain停止运行。再启动需要九个小时的休息)。 李芳美(芳美) ~龙使者~ 东洋人,女,外观年龄十四岁(实际年龄七岁)。黑发(三股辫),黑色瞳孔。第一人称“わたし”。 由大战前的city·北京开发的魔法士“龙使者”之一。原型的“李芳美”在战前的龙使者开发实验之中因为黑之水的暴走而死(当时十六岁),现在的芳美是除了i-brain之外的体组织全部由黑之水构成的,第六代到第七代的复制体。 脑中被写入虚伪的记忆,相信着“世界还保持在战前的和平状态之中,自己是从city北京诞生,七岁的时候被带来这里”而生活在“岛”上,但是在黑兹造访岛的那起事件中得知了真实,和黑兹一起逃出岛外。在岛上一同生活的三名友人都在这起事件中死亡。当时被托付的银色戒指现在依然是心灵的支柱。 主要的攻击手段是将手臂或腿部变为触手发动突刺。另外,在和黑之水连接的时候可以变为“全长五米左右的黑色鸟类翅膀一对以及蝙蝠翅膀一对”这种姿态。 喜欢的东西是熊猫,喜欢的图案是水珠。意外的很喜欢读书。 雷小龙 和芳美一起在岛上生活的龙使者少年。将手臂变为利爪进行战斗。一直处在虽然对芳美抱有好感却没办法率直表达的状态中。在岛上的战斗中为了保护芳美而丧命,并将刻有“从今以后也要加油哦”这条信息的戒指托付给芳美。 飞露蝶 龙使者的少女。在岛上是相当于芳美姐姐的存在。持续进行用来抑制龙使者暴走的药物,但是最后把药托付给芳美之后而死。 戒苍元 龙使者的少年。为了自己肉体的暴走而一直躺在床上。最终交给芳美用来逃出岛的保护解除程序之后死去。 dual no.33(迪)~双剑~ 西洋人,男,外表年龄十四岁(实际年龄两岁)。只有一缕从脑后延伸下来的银发,银色眼睛。第一人称“僕”。 wizards·brain·factory创造出来的“规格外”魔法士。名字的由来是“双重”。拥有骑士的能力,双手使用两支短骑士剑“阴”和“阳”。他的i-brain具备两个处理系统,在使用两支骑士剑的时候可以同时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和“自我领域”(不存在“从使用自我领域移动转移到攻击的延迟”这一骑士的弱点)。 公园二一九六年诞生。虽然在马萨诸塞作为factory的特工担任重要任务的护卫以及罪犯搜索的任务,但是对于伤害他人感到恐惧而使得任务一直失败,在就要被作为母核的零件进行处分的时候和有关“光使者”的事件扯上关系。在战斗中背叛city,和黑泽祐一以及谢菈一起从马萨诸塞逃亡。现在正以city·墨尔本遗迹为目的地展开旅途。 塞莱斯蒂·e·克莱因 西洋人,女,十岁。用丝带扎起马尾的金发。蓝色眼睛。第一人称“わたし”。 黑泽祐一大战时代战友的光使者“玛丽亚·e·克莱因”(大战时的名字是雷诺阿·瓦雷尔)和沃鲁塔·d·克莱因之间的亲生女儿。由于遗传原因她继承了“光使者”的能力,在官方记录上是世界上仅有一人的“自然产生”魔法士。使用从玛丽亚那里继承的十颗d3进行战斗。(虽然d3原本有十二个,但是其中一个在玛丽亚与迪交战的时候在迪的攻击下被破坏。另一个则是在于库蕾雅战斗的时候被fa-307的线锯攻击破坏。) 虽然在city·马萨诸塞第一层的风情街附近与母亲(玛丽亚)两个人生活,但是由于和为了调查而来到第一层的迪邂逅结果被卷入了围绕着光使者的实践中。在事件中,玛丽亚解除了在自己脑中加上的保护,自己因此得知了身为魔法士的真相。 虽然作为魔法士的才能有着天才等级的程度,但是由于经验匮乏在综合的战斗力方面很低。 irvoyano.7(库蕾雅)~千里眼~ 西洋人,女,外表年龄十七岁(实际年龄四岁)。褐色的齐肩发。平常带着的眼罩从不摘下(盲目)。第一人称“あたし”。 wizards·brain·factory创造出来的“规格外”魔法士。名字的由来是“千里眼”。她的i-brain缺乏“改写”情报的能力,而特化了“读取情报”的能力。为此,以具有压倒性的情报收集能力为代价几乎完全没有战斗能力。另外,还以作为云上航行舰“fa-307”的驾驶员而有名。 公元二 一九四年诞生。在担任factory特工的人之中,是残存下来之人中最年长的一位。虽然将迪当作亲生弟弟一般疼爱,但是在围绕着光使者的事件之中和迪展开了战斗。 爱德华·扎因(爱德) ~最强的人形使~ 西洋人,男。外表年龄十岁(公元二一九二年诞生。实际年龄六岁)。浅茶色的头发和眼睛。第一人称无(之后为“ぼく”)。 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之一的艾丽莎贝特·扎因为了在自己身边照顾和进行护卫而在一生中制造出的唯一一名魔法士。现存之中恐怕是最高的人形使。艾丽莎贝特死后被伦敦保护,在军队的利用下度过生活(以担任二〇〇米级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的驾驶员而有名)。由于被艾丽莎贝特当作道具对待,也被军队当作道具对待,因此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这种东西,也几乎不会说话(在研究设施的培养槽和船的操纵槽之中互相交替的日子)。 虽然通过四卷的事件变得有些像人类了,但是现在正作为世界树的控制中枢度过每一天。 战斗时对周围的物质进行ghosthack,使其变为线锯状的“螺线”并加以操纵。可以同时创造出最大数量接近一千条的螺线,并且可以使其进行各自不同的动作。 第五章 看不见的心,看不见的翼~will you like me?~ 网译版 翻译 leous(blog.sina../leous9895) ——梅 声音传入耳中。 含着笑声的少女声音从不知道那个位置响起。 ——梅,快点快点。 世界是一面黑暗。即使聚精会神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消去了星辰的夜空之色。意识仿佛笼罩着一层雾霭一般模糊不清,但是只有随着呼吸的反复在口中扩散开的鲜血腥味能够切身地清楚感觉到。 身体的感觉十分迟钝,甚至连自己现在到底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无法分辨。 ——终于醒过来了呢,真是的,梅一直都这么喜欢赖床呢。 耳边传来声音。 将视线转向一边,那里有一位褐色肌肤少女的身影。 全身包覆在纯黑的洋装之中,嘴角露出成熟的微笑的少女说道。 ——好啦,因为主角一直都不登场,晓和戒都已经等不及了哦。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张大型的圆桌。 桌子上摆着的满是装饰的豪华蛋糕上,十支蜡烛正晃眼的发出火光。 正中的巧克力板上用不同颜色的巧克力写下了《生日快乐》的字样。 黑发的男孩子从椅子上弹起身似的对自己招手,坐在一旁的白发少年则轻轻地露出微笑。 ——梅,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两个人口中说出祝词,同时朝暗色的天花板拉响了烟花筒。 回过神来的时候,应该距离桌子稍稍有点距离才对的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到了蛋糕的面前。 男孩子和少年投来期待的眼神,黑色洋装的少女则是轻轻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快点啊,梅。 点了一下头,强忍住肺部的疼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庆祝十岁生日的蜡烛一口气吹灭。 一瞬间想起了热烈的欢声。 面带得意的朝背后的少女转过身。 突然,某种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脸颊。 啪嗒,啪嗒,仿佛泪水般的液滴从少女的瞳孔中溢出滴落。 露蝶? ——太好了呢,梅。 浅茶色的瞳孔中溢出了黑色的泪水,少女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连扎眼的时间都没有,那副躯体就化为了黑色的水。 只留下唰唰的水声和那件黑色的洋装,少女的身姿则消失无踪。 飞溅弹起的黑色液滴啪嗒啪嗒地沾湿脸颊。 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只剩下一副宛如退下来的躯壳一般留在椅子上,男孩子和少年的身子则不见了踪影。 鲜血的味道一个劲地在口中扩散。 宛如受到灼烧的肺部传来钻心的刺痛。 从手肘处生出来的无数黑色触手将男孩子的服装刺穿了千疮百孔。 从本应只是空壳的衣服中,黑色的血液满溢而出染黑了椅子。 到底在哪里? 用浸满了鲜血的喉咙发出嘶吼。 露蝶,戒,晓!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啊? 对着黑暗,向前踏出一步。 变化成黑色触手的双腿无力支撑体重,失去平衡的身体就这样倒在了黑暗之中。 仿佛水气球被刺破一般,跌到地面的身体一下子爆开。 从薄薄一层皮肤中爆散而出的黑色液体默默地融入黑暗并无声地消失。 用只剩下胸部之上部分的身体拼命挤出力量,竭尽全力地抬起头。 一面黑暗。 那是消除了星辰光辉的,夜空的颜色。 从维持着大吼表情的口中,黑色液体伴随着声音吐了出来。 从双眼,双耳,鼻孔,嘴巴,身体的一切孔洞之中喷发而出的黑色液体渐渐将意识涂成了一片黑暗。 呐,大家。 求求你们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在自己的大叫之下从梦中惊醒。 像松开的弹簧一般弹起身,刹那间一阵钝痛从肺部深处闪过,芳美捂住胸口重复起轻柔地呼吸。 仿佛从身体内侧将自己浸透冷却的汗水因为有着黑之水一样的感觉而传来一阵恶心。就在伸手准备擦拭冷汗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更加令自己恐惧的可能性。于是将双手伸到眼前大大张开,战战兢兢地试着活动十根手指。没问题,哪里都没有奇怪。依然是正常的人类的手。右手的无名指上也还带着指环。 轻轻呼出了安心的叹息之后抬起头来, “……诶……?” 到了这个时候,芳美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自己所不知道的房间中。 像是梦境的延续一般,黑暗充斥着整个房间,只有一旁亮着的昏暗照明微弱地抵抗着这篇黑暗。铺着地砖的地板略带污渍,钢管椅的扶手也包裹着锈迹。小型的发光元件就贴在自己手边的位置,芳美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就是被它发出的淡淡橙光照亮。抓住被子的四角将其提到鼻子前面,刚经过洗涤的洁净味道传入了鼻孔。轻轻掀开被子,发现包裹住自己身体的是没见过的水色睡袍。 我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调节瞳孔以适应黑暗,接着稍稍抬高视线。可以看到管道暴露在外的天花板和斑驳的墙壁。在自己躺着的床头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放有一个盛有水的小杯。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像是家具的物件,只是一间混凝土打造的单调房间。 仿佛就是在某些漫画中出现的牢房一样。 头脑越发混乱起来。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地方完全不能理解。于是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接着试图回溯记忆。 肺部很痛。雨。倒下的自己。全身湿透在城里走着的自己。女孩子。哭喊的自己。之后, “啊——!” 想起来了,在雨中徘徊的自己。从接待室门前逃走的自己。偷听到黑兹和老师对话的自己。龙使者不是人类。对于黑之水来说人类的姿态是没有必要的。我,李芳美,不久之后, 人类的形态将会—— 从记忆领域的底层翻涌而出的恐怖在一瞬间将心脏包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窝之中一阵隐隐作痛,这股疼痛不出一会儿便化作泪水满溢而出。下意识地将脸埋入怀中的被子,拼命地压住悲鸣。 “……救救我……” 从双唇之中漏出的声音充满了让人怜惜的脆弱。 “……晓……救救我。” 无意识地用左手按住右手,不顾一切地握住那枚小小的指环。在脑内无数次默念那句以论理回路形式刻在上面的文字,即使如此,足以让自己泪流不止的绝望依然滚滚而来。视野因泪水而一片模糊。随着呜咽从口中漏出,肺部也随之传来阵阵刺痛。 “……啊,你醒了……”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猛地转过身,芳美瞪大了眼睛。 坐在房间的角落靠墙的一张小椅子上的,一头金色长发,穿着嫩草色的短裙和同样色调开襟毛衣的少女正看向自己。 少女一瞬间从茫然中恢复过来,抬起了那副没什么气色的脸。接着猛地甩开披在双肩上的毯子,用仿佛能将椅子弹飞的势头跑向床边。不过黑暗之中迈出的脚步撞到了地板上的医疗工具,在房间中响起了听起来很痛的声音。 芳美当场静止。 仿佛是将大脑和身体连接起来的神经断开了一般,除了呆呆地注视着少女的样子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没问题吗?有哪里痛吗? ” 少女像是跌倒一般扑向枕边,接着突然抛出了询问。 “请等一等!那个,总之先测量一下体温!” 少女一下子探身过来,用指尖轻轻触碰芳美的额头。 这时候僵硬地身体终于得到解放。 芳美发出了轻轻地悲鸣,反射性地缩到了床铺的一角,像是遭到欺负的孩子一般用双臂保护住脸。 “诶……?” 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少女也停在了原地。 接着在伸出来的手和这边的脸之间反复看了又看, “啊,对……对不起。” 接着缓缓收回手,轻轻低下头。 芳美没有回应。 只是将后背抵在床的扶手上,像是墙壁一般将被子仅仅抱在胸前,一边拼命抑制住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一边朝少女投去仿佛要将她射杀的视线。 没有完全恢复机能的i-brain角落中断断续续地窜过噪音。 “……那个,请不要这样害怕”,像是感到了为难,少女皱起眉头,“求你了,请稍稍听我说……那个,芳美小姐因为严重的肺炎而高烧到了四十二度,本来带去city的医生那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不能被抓住……所以……我知道这都是我的自作主张……” 说到这,她再次低头说出“十分抱歉!” 即使如此芳美依然没有动作。 用足以让血管暴起的强劲力道紧握被单,双眼则一刻不停地四处打量,试图寻找逃跑的路线。 果然噪音还在脑海的角落中窜流。 “诶?出,出口是吗?”少女轻声地说道,“那,那个,实在是非常抱歉,芳美小姐暂时还必须要留在这个房间里。” 听到这句话,身体忽地一颤。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缓缓地移动,最终捉住了少女的身影。 我被这个孩子抓住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用说战斗了,就连像普通人一样行动都做不到。 逃不掉。 无法从这里出去。 “啊!不,不是的!”少女的声音现在依然染着仿佛就要哭出来的颜色,“事情不是像芳美小姐所想的那样!真的!” 一边说一边表示否定地摇摇头。 混乱至极的头脑角落中,闪过仿佛被冰冷刀刃擦过的噪音。 从刚刚开始脑内的噪音就没办法排除。 “所以说,是芳美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没有在意这边的态度,少女再次开口,“我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在进行治疗,但是i-brain的防御技能依然还保留着一半的情况下没办法顺利进行同调,所以光是从肺部排除细菌防止并发症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少女的声音几乎已经成了呼喊。 就在因为恐怖而缩起身体的瞬间,一阵锐利的疼痛从左手传来。 那是用力过猛的左手指尖带着被单一起刺入了掌心。 同时,大了一级的杂音从脑内流过。 双手按住床的少女忽然后退,同时将自己明明没有受伤的左手抱在胸前并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到那副样子,大脑角落中仅存的一片理性作出了反应。 “……啊,芳美小姐没事吗?” 因为恐怖而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凭仅存的一丝思考能力反刍起少女的话语。 是啊。从最初开始这孩子说的话就很奇怪。 “请等一下哦,我立刻就进行急救——” “……呐。” “啊?” 奇怪之处就在于。 “为什么……你能明白我所想的东西?” “呃……” 黑兹曾经这样说过,这孩子的能力对我无效。 绝对情报防御是可以遮断一切情报构造体攻击的能力,过去露蝶曾这样告诉过自己。 但是,那不过是i-brain正常工作时候的情况。 只要思考一下就立刻能明白。 “那,那个……那是,这个……” ——对我的大脑做了些什么? “不是的!芳美小姐所想的事情完全——” 少女忽地闭上了嘴。 对于和实际上的声音有着同等明确印象的“脑海中的声音”,少女清楚地作出了反应。 这就是这孩子的能力。 可以将对手的情报任意读取,改写的,名为“同调”的能力。 “对,对不起!那个,这都是情非得已的!为了治疗芳美小姐的身体所以不得不进行同调,于是在过程中不受控制地就看到了思考和记忆!” 芳美拼命压抑住身体的颤抖。在止住颤抖之后盯住少女,同时向i-brain送入指令。对脑内进行扫描,检查来自外部的不正当连接—— (检测到思考杂音。感知到外部接续防护异常。) 找到了。如果没有这种意识的话就只会被当作杂音,就是这样细微的异常。接着向大脑送出进一步指令。另防护的技能强化,打算立刻将这孩子的意识从头脑中赶出去…… (i-brain机能低下。体表面的构造改变失败。情报防护,运作效率50%程度展开。) “哇……” 血色一下子从脸上退去。拼命对大脑送出指令,而每一次都同样被大脑拒绝。头脑中还残留着杂音,眼前的少女依然留在里面。 这孩子就这样察觉到了我在害怕。 有种反复被手伸入头骨内侧并来回触摸一般的感觉。 “那个!请不要这样害怕!” 用残留在脑海中的零星理智将恐怖压下。 身体无意识之下瘫倒下去的时候,背后猛地撞上了床铺的扶手。 自己现在无处可逃。 露出拼尽全力的表情,少女朝自己靠近过来。 无法汇成词句的悲鸣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宛如被长枪贯穿一般的痛楚袭向胸口。 “不可以!如果发出那么大声音的话肺就会坏掉的!” 脑海中有某道声音一闪而过。 “求求你了,请听我说!” 胡乱挥出的手碰到了摆在一旁桌子上的水杯。 芳美反射性地将其抓了起来。 “不要过来——!” 对准了少女的脸,使尽全力砸了过去。 —————————— 菲娅救下那个女孩子这个选择无论怎么考虑都是个失败。 就算退一百步承认救下那孩子这个选择,甚至把她一起带来这个结果也是无从解释的大失败。毕竟不认为以city的军队为对象挟持人质能有效果,而且如果不小心被她逃掉的同时就意味着自己这边的情报会遭到暴露。说到底任凭感情冲动就去救助敌人简直连外行人都不如。为了菲娅自己也是,实在不能就这样保持沉默。 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念头,为什么要采取那样危险的行动。万一其中有什么陷阱的话该怎么办。对于那孩子是自己的敌人这一点真的清楚吗。说到底—— “唉……”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心情无比沉重,说教什么的完全没有心情。就算是敌人,自己也没办法对病人见死不救这种想法十分符合菲娅的风格,而且正因为菲娅的这个个性鍊才会喜欢她。如果自己的说教对菲娅产生了作用,让她变成了比起人的性命来说更优先考虑作战的孩子的话对鍊来说是十分困扰的。而且换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如果把自己放在同样的场景之下实在没有能够断言不会做出同样行动的自信,所以自己也没有能够进行说教的 资本。 即使如此,必须说清楚的事情依然要清楚地说出来。 少女即使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依然没出现在汇合地点到底让自己感到多担心,这种超出作战预定的行动到底是何等危险,不明确告诉她是不行的。 “……呼……” 越是思考,心情就越是沉重。 “……没事吗?” “嗯?” 随着一声轻柔的声音,衣服的肩部位置被轻轻拉住,鍊这才回过神来。稍稍扬起视线,眼前的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爱德的那张脸。如果是只有自己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姿势,那么正好是爱德可以稍稍俯视自己的状态。 爱德微微侧起头,用手指轻轻捏住鍊的衣肩并微微拉扯,同时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鍊,没事吧?” “没事哦”,鍊这样作出回应,并且想方设法摆出了一副笑脸,“抱歉啦,让你一个人来做,需要我帮忙吗?” 爱德轻轻摇了摇头。在其背后从地板上长出来的无数螺线正紧锣密鼓地来回动作,不断将肆意散落在房间中的碟片和损坏的器材小山搬到室外。这里是一间十米左右见方的立方体形房间。地板和天花板还以四周的墙壁都覆盖着银色的钛合金,中央的圆形高台上,仿佛小一号的培育魔法士用培养槽一样圆球形玻璃容器被牢牢固定在强化碳支撑的基座上。 预定计划是在全部准备工作就绪的那一刻,这个玻璃球将担任作为培养世界树树苗的“植树钵”的任务。 “这样啊……” 嘴上这样念叨了一句,以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微微伸展了一下身体。在两天前的战斗中严重受伤的右臂和左腿因为遮断了痛觉的缘故而变得有些迟钝,也因此有些不协调。不过姑且由菲娅进行了应急处理所以并不用担心会让伤势恶化,但是真的让感觉恢复普通状态的话依然会因为疼痛而无法正常行动。尽管如果让菲娅在花些时间帮自己治疗的话这种伤根本就不成问题,可是她从逃出伦敦之后就一直倾全力在帮那个女孩子进行治疗。就鍊来说虽然必须要对她进行说教才行不过还是感到有些尴尬而不好意思去见她,结果就变成了像现在这样手臂和腿部紧紧裹着绷带依然在干活的情况。 “那么,我稍稍想去菲娅那边看一看,这里的扫除能交给你吗?” “好的。” “那就好!” 嘴上念着好孩子好孩子,轻轻用手抚摸起爱德的头,接着鍊从椅子上起身。 穿过三道就连军队的机密地区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厚重隔墙,来到略显肮脏的细长走廊中。挂满蜘蛛网的墙壁,被灰尘覆盖的地砖,通风管道中向远方逃窜的虫子声音。埋设在天花板上的橙色照明有一大半因为破损而无法使用,从残留的少数照明所发出来的暗淡光亮断断续续地将仄暗的走廊照亮。 ——这里是旧法兰西地区西部,地下五百米的位置。是大战中city·巴黎秘密建造的一所魔法士开发用的研究设施。 鍊等人从伦敦逃出之后已经整整过去两天,在爱德的带领下来到这所设施也已经过去将近一天了。 万幸的是,军队并没有来追击自己等人的迹象。当今世上存在着无数“不存在于官方记录上的设施”,而这个地方似乎也属于这类设施中的一所。要问为什么爱德会知道这种场所的话,那就是因为爱德是艾丽莎贝特·扎因的作品。根据他本人的说明,艾丽莎贝特生前留下的研究记录断片经过暗号化之后记录于爱德i-brain的记忆领域中。 对从伦敦带出来的资料展开分析,再通过联系爱德的记忆来填补漏洞,得出要进行世界树的培养实验的话最合适的就是这个场所。 沿着通道拐过数个转角并多次上楼下楼之后,墙壁的颜色突然从灰色变成了白色。稍稍宽广了一些的地板上铺有完全无法辨认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地毯,通道两侧等间隔排列的房门则各自张贴着早已锈蚀无法辨认的名牌。这附近似乎是战前使用这所研究设施的研究员们生活居住的空间,其中几个房间里还放有依然能使用的床和桌子。 “那个,记得是这个房间……没错吧。” 在其中一扇比较不那么肮脏的房门前,鍊停下脚步。 手伸出去却又中途停下,接着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敲了敲门。 “菲娅,我要进去咯。可以吗?”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中途,房门对面传来了“诶?”地一声尖叫。 在门对面的房间中传来慌慌张张四处跑动的脚步声,下一个瞬间,随着装满了东西的容器华丽翻倒的声音一起,可以听到有人叫了“痛!”的一声。 反射性地敲击墙壁上的触控板,一闪身从滑开的门缝中冲了进去。 “菲娅!怎么……” 怎么了这句话凝固在了鍊嘴里。菲娅是自己挑选的这间摆有一张桌子一张床狭窄房间。天花板上难得由鍊修好的灯并没有打开,只有从打开的房门中射进来的暗淡光亮无力地将房间中的黑暗推开。本来装在医药箱里的绷带,麻醉药布,镊子以及空掉的容器全都散乱在仔细地打扫过灰尘的绒毯上,原本装装有消毒药水的塑料瓶子里翻倒在桌上,药水流出来汇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 在房间角落的床上,从裹成人形的床单一角可以窥见金色的发梢。 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在床上,轻轻地呼唤少女的名字。 “菲娅……?” 人形的床单颤了一下。 盖住身体的被子被更加用力的抱住,菲娅一副受惊的样子缩起身体。 鍊不知发生了什么而一时间感到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就理解到了情况。没错,在自己和爱德对研究设施进行扫除的这段时间里,菲娅应该是在照顾那个女孩子才对。但是看到菲娅这幅似乎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她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难想象了。 没开灯的房间,散落在地板上的医护工具。 恐怖的想象愈发在胸中膨胀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鍊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地想将其拉开。 “什么事都没有!我没问题!” 菲娅则紧紧抓住被子并且拼命挡住脸。 鍊强行挥开她的手,仿佛从上面压过去的姿势将被子拉开。 接着,鍊愣在了原地。 “……请不要……看……” 眼前的是菲娅留着几道泪痕的脸。 本来通透白皙的左脸颊严重肿了起来,看上去就令人无比心痛。 “……菲……菲娅?那个,这是……” “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只是被水杯……” “水杯——?” 鍊反射性地大叫起来。下面的菲娅随之受惊了似的一颤。 “啊,抱,抱歉”,轻声道歉并拼命调整好呼吸,“呃……那个,是被砸的吗?” 菲娅露出稍显悲伤的表情,同时像是要藏起脸颊似的转过脸。 这就是回答。 拼命想要抑制声音中夹杂的颤抖。 “是被那孩子弄的吗?” 仿佛会消散到空气中的微弱声音作出了回答。 “是我……不好……” 到底有哪里不好?鍊这样想到。 仿佛头脑中能成为血管的血管在这一刻一起迸裂了一般。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根本无所谓。不,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都不能原谅。菲娅对那孩子来说可是救命恩人。明明原本应该是敌人,明明没有任何必须要救她的义务,即使如此菲娅依然冒着危险救了她。菲 娅还彻夜照顾着她,更为了治疗她的肺炎而强忍痛苦进行同调,结果菲娅不仅遭到了自己的白眼,甚至还没有任何辩解的对自己作出道歉。 就是这样的菲娅为什么不得不被杯子砸脸,之后还得躲在房间里独自哭泣呢。 鍊用仿佛要把指甲嵌进掌心的力道用力攥起拳头。 接着从床上起身,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那孩子的房间,实在两层下面吧?” “鍊?” “我稍稍……去看一下。” 不能原谅。 绝对不能原谅。就算她哭着谢罪也绝对不会原谅。和菲娅被杯子砸的同一侧脸颊上同样用杯子砸过去,在菲娅没被砸的那一侧脸颊上全力打过去,然后再把她拖到这个房间来,跪在菲娅面前—— “诶?”鍊想到这,思考突然中断。 转过身。 少女从被子缝隙中伸出来的手正用力抓住鍊的手腕。 “请等一等……”,少女用现在依然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声音说道,“不是的。有错的真的是我……明明芳美小姐感到害怕,明明她真的害怕得不得了,明明如此,可是我还是……” “菲娅?” 虽然脸颊一片红肿,却依然面向这边。 少女从床上起身,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低着头,在经过反复无尽地犹豫之后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出一句话。 “被读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诶……?” 对于这个唐突地疑问,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时头脑中闪过了一丝违和感。从少女背后出现的小小光翼轻触鍊的脸颊,随之而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思考正缓缓流入脑海之中。少女对此并没有意识,也并不是在有意之下所采取的行动。这似乎不过是因为感情过于激动而无法恰当控制同调能力而已。 黑暗病房中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 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黑发女孩。拼命想要安慰她的自己。女孩子的内心完全被恐怖所充满。想尽办法找到对话开拓口却不断说出不适当发言的自己。女孩子意识到自己内心正被人注视着,因此心中的恐怖突破了临界点—— 无论是谁都有不希望被人看到的感情和不希望被人知道的记忆。 擅自将这些东西暴露出来是绝对不容原谅的行为。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鍊,真昼和月夜还有妈妈以及镇上的人们接受了自己,所以就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习惯。 自己太天真了。 实在太羞耻了。 这份感情借助光翼流入进来。 “菲娅,那个……” 话语梗在了喉咙里。鍊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对于通过天使之翼而共有感情鍊来说,很清楚菲娅并没有期望能够安慰自己的词句。因为那孩子是敌人所以看她头脑里的记忆是理所当然的,你是为了治疗那孩子的身体所以没有应该被她打的道理,这种程度的理由绝对无法得到少女认同这一点,鍊也清楚地不能更清楚。 “那个,所以……听我说?” 鍊语无伦次地吐出意义不明的短语。心里充满了已经挥下拳头的时候却发现应该殴打的对象已经被打倒了的心情。明明熊熊燃烧的怒火还留存在胸口中猛烈翻腾,却对自己该如何是好陷入了迷茫。即使痛殴那个女孩一顿让她道歉,菲娅也只会更加自责。 “……鍊。” “诶!什,什么?” 因为突然被叫到名字而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大声叫了出来。 这时候,抓住鍊手腕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菲娅抬起头径直注视过来,同时重新在床边坐好,眼睛里寄宿着让人产生她刚刚那副消沉的样子全都是幻觉的的认真神情。 “芳美小姐的事情,能不能再让我稍稍努力一下呢?” 菲娅口中说出这句请愿,同时深深低下头。 鍊反射性地叹了一口气。 鍊很清楚她的这种作风。拿出这个态度的菲娅实在令自己感到棘手。 转过身背对床铺,接着屈身蹲了下去。 将散落在地上的医疗工具一件一件捡回医疗箱中。 “那个……鍊……”,少女口中漏出不安的声音,“……对不起,我总是这么任性。但是,但是我没办法抛下那孩子不管,因为那孩子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伤痕累累,所以……” 鍊拿起收拾整齐的医疗工具站起身,粗暴地坐到了菲娅一旁。 接着用包含着满腹牢骚的声音轻轻说道。 “……我,还没有承认。” “诶?那,那个……” 菲娅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哇!”的一声尖叫。 鍊抱住少女的头,并且强行让她枕在自己膝盖上。 “鍊?” “好啦,让我看看脸颊。如果不好好贴上药布的话之后留下伤疤可就不得了了。” 鍊取出治疗外伤的四方形药布,接着将其贴到了菲娅红肿的脸颊上。 仿佛不想和少女对上视线是的,鍊将注意力集中在撕扯胶布的手上。 “真的……只能再有一次了哦。” 菲娅吸了一口气。 一副逞强表情的脸上一下子染上了不同意味的红潮。 “鍊——” “喂,还不能动。” 鍊稍稍强硬地将打算坐起身的菲娅按住。 接着用手轻轻抚摸她因为肿胀而带着热度的脸颊。 “……因为,我十分生气。” “嗯。” “我真的十分生气哦!” “嗯!” 听到鍊有些闹别扭的声音,菲娅稍稍露出了微笑。 —————————— 痛快地哭过,尽情地闹过之后,头脑便稍稍冷静了一些。 坐在被泪水和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的床上,连同被子一起抱住膝盖缩成一团,芳美就以这副样子呆呆地注视着黑暗中发出暗淡光亮的发光元件。 她现在正在试图平复依然还留有波澜的大脑并对情况加以确认。脑内时钟所宣告的时间是“十月十一日下午三点”,也就是说自己似乎昏睡了整整两天。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是在雨中朝自己跑过来的金发少女的身影。既然那孩子现在就在这个地方,那么果然是自己被抓住了吧。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环视了一圈混凝土裸露在外的房间。虽然墙上可以看到到处都留下了似乎是拉丁字母写成的涂鸦,但是完全没有能当作线索的东西。虽然换成黑兹的话说定一下子就能从这些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墙上污点一般的涂鸦中分析出现在的所在位置,但是芳美当然是不可能的。 “黑兹……有没有在担心呢” 当然会担心。不仅如此,这一段时间自己还因为生病和各种琐碎杂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擅自从病房逃出来,擅自冒雨跑到街上四处徘徊,最后甚至轻易就被敌人抓住的自己实在太不像样了。果然一定要向黑兹和哈利,还有老师他们郑重地道歉才行。 不快点回去的话。 在i-brain中进行自我诊断,对大脑和身体的状态进行确认。“身体构造控制”的运作效率已经恢复到了60%左右,免疫系统也终于能勉强正常发挥作用。但是,发生了炎症的肺部组织基本上还处于恢复之中,光是深呼吸就会带来轻微的疼痛。因此身体大概没办法进行跳跃或者奔跑这些激烈的运动。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利用“龙使者”的能力, ——不远的 将来,那个孩子的人类形态将会—— 强行将浮上脑海的这句话赶走,然后微微吸了一下鼻子,轻轻抹了一下眼角。接着在心中严厉地提醒自己要振作,现在不是该掉眼泪的时候,这些事都等回到了黑兹那里在考虑就好。老师说了“如果将身体变化为人类之外的形态,大脑就会记住那个状态从而产生危险”。那么只要形态依然保持人形,只对肌肉力量进行强化或者对神经系统进行强化这种使用方法的话症状应该就不会恶化,大概。 “好嘞。” 用仅存的一丝气势给自己打气之后,终于将一直裹住自己的被子撇开站起身来,将右手的戒指紧紧握在手心,芳美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呀”地发出一声尖叫。那是因为地砖对于赤裸的双脚来说略显冰冷。就在环顾四周寻找拖鞋的影子的时候,视线停在了摆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 那是那名金发少女之前坐过的,小小的钢管椅。 陈旧的毛毯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周围的地上则是散落着从医疗箱中滚出来的孽子和空瓶。医疗箱本身在少女离开房间的时候被她一起带走了。那时候面对大叫着不要过来的芳美,少女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便逃跑似的冲出了房间。 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那孩子到底在这里做过什么呢。 一般来说当然是对俘虏进行监视。虽然黑兹也说过不清楚那孩子的身份,但她既然是爱德华·扎因的伙伴,那么就是自己敌人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吧。既然如此,把自己抓住的理由也能够理解了。她当然是想把自己当作对黑兹和老师,甚至是伦敦军的人质吧。 如果以普通模式来思考的话,一定会是这样。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孩子的行动实在很奇怪。 不仅有看到自己恢复意识之后的那句“你没事吧?”,还有特意准备了医疗工具和装了水的杯子,甚至被自己说了“出去”之后就很老实地出去了。 “啊……!” 忽然,头脑中意识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可能性。 那孩子,实际上难道是彻夜在照顾自己吗? 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也是,实际上只是因为没办法对生病倒下的自己放任不管吗? 想着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怎么可能发生试图强行一笑而过却没能让自己接受。和在伦敦倒下之前相比,肺部的痛苦明显减弱了许多。而且从常理来考虑的话,当然也没有道理特意为俘虏换上睡衣并且还准备睡床。更重要的,自己记得那孩子似乎说过“光是治疗肺部就费了很大力气”之类的话……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猛地摇头将“那孩子是好人”的想法从头脑中赶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不得了了。毕竟自己可是全力用水杯朝那孩子脸上砸了过去。事到如今再说“对不起”也不会轻易了事了。因为换成自己的话就绝对无法原谅的。 那孩子抓住自己的目的是挟持人质。 就是这样,因为就这样决定了。 压低脚步声走向房门,试着用手指触摸触控板。发现房门确实从外面上了锁这一点不知为何让自己十分安心。因为自己觉得这种程度的变形应该是没关系的,所以尽管心中怀着些许犹豫,还是将食指的指甲硬化伸长成刀刃状。接着将指甲插入滑门的缝隙中,强行切断了因为金属疲劳而脆化的门闩。 嘿咻…… 轻轻叹了一口气,芳美用力拉开房门, “……唔诶?” 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面无表情地在门对面轻轻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叫。 头脑中一下子变成一片空白。 以把男孩子撞飞的动作冲出房间,接着就这样沿走廊全力跑了起来。 突然的运动让心脏发出悲鸣,肺部也嘎吱嘎吱地隐隐作痛。满是灰尘的地毯上,赤裸的双脚因为哧溜哧溜地不断打滑而难以奔跑。即使如此依然全力狂奔。前倾着身体,像是要跌到似的不断奔跑。鲜血上涌的头脑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 就在跑到尽头的拐角准备转弯的时候,因为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而向前扑倒。就在要撞上地面的时候,踉跄了几步艰难取回了平衡,接着转过身俯视起“那个东西”。从地砖中刺破绒毯伸出来的纤细螺线仿佛虫子之类的生物一般,正朝自己摆出架势,在那东西背后,那名男孩子正全力运动那副娇小的身体朝这边跑来。不妙。总之先朝右面的通道跑。穿过从左右两侧墙壁中不断伸出来的螺线的攻击,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奔跑。遇到转角总而言之先右转,遇到楼梯的话总之先向上,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根本无从把握。肺部的疼痛也越来越严重。因为严重的痛苦自己已经没办法正常的奔跑。而且无论怎样跑都无法把那个男孩子甩掉。这样下去的话会被追上的。再一次用化作利刃的指甲斩开螺线的攻击,之后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拐角处向右转, “诶?” “啊……” 两人分的声音交叉到了一起。 怀中抱着医疗箱和女孩子用的衣服,左脸颊贴着大大的一块药布,金发的少女就这样呆立在通道的转角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动起身体。用没有将指甲变成利刃的左手全力推开了少女。失去平衡的少女发出了小小的悲鸣,没有采取任何能称得上受身的动作就撞到墙上倒了下去, 咚。 发出了十分夸张的声音。 “没,没事吧——?” 反射性地发出了慌张地声音。毕竟自己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虽然瞬间伸手扶住就要跌到的少女,但是少女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地方。抱起少女之后,转过头去用双眼捕捉到了男孩子的身影。男孩子那双浅茶色的瞳孔稍稍瞪大了一点,依然还在向自己这边跑过来。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混乱。无意识之下向后退了三步,背后随之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触。微微朝背后一瞥,发现那里是一扇应该是紧急用的门,于是反手摸到门把手之后猛地将门拉开,就这样抱着少女向后跳进了门中。 在距离这边十米远的位置,男孩子“啊”地叫了一声。 “……不是吧。” 房门对面,没有地板。 身体失去平衡,一瞬间伸出去的手没能抓住门边,剩下的,就只是以上下逆转的体势朝黑暗中坠落而已。 —————————— 不过是被刺中腹部就动弹不得实在太没面子了,理查德以此调侃起来。 说的一点儿不错,黑兹也这样认为。 全身染血地在在研究栋走廊中匍匐移动的时候被跑过来的警卫士兵发现后,当场被运送到了医务局。被少年的匕首所刺的伤口几乎贯通了黑兹的腹部,深入到了距离后背只剩下五厘米的位置。因为严重出血而陷入休克状态的黑兹被立刻搬入生命维持槽,并且为了治疗休克症状而紧急施行了手术。幸运的是匕首的一击巧妙地从肠道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其他的内脏也没发现有受伤的迹象。 在手术二十四小时之后,黑兹平安地取回了意识。 等待着被移送到普通病房的黑兹的,是有关被从研究栋盗走的庞大资料的报告,还有一条芳美下落不明的秘密联络。 “……该死!” 咒骂的声音融入到风中,最终在灰色的天空下消散。抬头所看到的,上方第二十层的广大天棚仿佛触手可及一般。可以让普通市民入院治疗的医务局本部即使在高层建筑林立的外围城区之中也出类拔萃,四周完全被透明的强化玻璃围起来的最上层甚至可以一览伦敦的街景。 那是被管 道暴露在外的天花板从空中剪下的,直径二十千米的广阔箱庭。 医务局本部则是在其中正北端的位置,第二十层的圆形城区在黑兹眼前被恰好分成了东侧的军事区域和西侧的市民居住区域。 在人工照明的白光照耀下,街上是一片白昼的世界。笔直延伸至地平线尽头的达到上挤满了尘埃一般微小的人影,在人群的头上,仿佛要将交通标志间的空隙填满一般的无数飞行器则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来回穿梭。在遥远彼方如蜃景一般若隐若现的,是第二十层的另一个“尽头”。无论是零下四十度的大气还是永不停止的暴雪,终究无法突破名为“mothersystem”的这道绝壁。 即使外面的世界毁灭小时,这个地方说不定依然能永远维持下去。 “……真和平啊”,充满讽刺味道地随口念叨了一句之后转过身,“老师不这样认为吗?” 身穿白衣的男人无言地穿过电梯门,朝黑兹身旁走来。将拿在手上的罐装咖啡递过来之后,自己则叼着香烟向下俯瞰街景,接着像是叹息一般呼出一口紫烟, “找到目击者了。” 听到这句话,咖啡罐险些从手上滑落。 “芳美吗?” “没办法断言呐”,理查德的实现依然停留在窗外,“几名第八层的市民和一名港口的作业人员都提供了有一名金发女孩抱着另外一名黑发女孩跑掉了的证言。黑发女孩那边似乎是身体完全湿透,而且身上穿着不知道那所医院的病人服的样子……从时间和情况来考虑的话,那名‘金发女孩’就是对控制系统实施骇客的犯人应该不会有错。” 根据系统管理部的调查已经判明,两天前在军队司令部中发生的系统暴走和紧随其后发生的二十层全域大规模停电,似乎都是什么人通过第八层的公共终端侵入city中枢网络所造成的。围绕着网络防火墙的管理体制,司令部和系统管理部之间虽然陷入了纠纷,但是如果犯人真的是那名少女的话,无论怎样的一般骇客对策都不过是废纸一张派不上任何用场。 另外,关于证言中提到的,那名少女所抱着的另外一名黑发的少女。 就算想要考虑回事芳美之外的什么人,时间和情况的相符程度也未免太巧。 “……太糟了。” 黑兹吐出一句咒骂。说到底为什么芳美会全身湿透着在下雨的街道上徘徊。穿着病人装的少女光脚从研究栋玄关冲了出去的事情已经从值班的警备士兵口中听说了。那一天,在病房中醒来的少女避过主治医师的实现偷偷地从病床上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另外有数名研究院目击到了有像是她的女孩子拿着两人份的午餐在走廊里前进。 芳美到底在向哪里走,又在那里听到了什么,甚至连想都没必要想。 五脏六腑仿佛一齐翻腾起来。 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对面的少女呢。 “不要摆出这种丢脸的样子啦”,理查德用手轻轻拍了拍黑兹的肩膀,“总而言之,现在就当作那孩子依然还活着好了。虽然不清楚那群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把那孩子抓住,但是会在潜入作战之中特意带着尸体逃走笨蛋应该不会存在。” “……说的也是啊。” 黑兹点了一下头,接着叹了一口气。的确这一点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仅有的积极线索。虽然在潜入作战之中抓住敌人也无疑是十分愚蠢的行动了,但是比起特意带着自己收拾掉的对手的尸体一起逃跑来说要现实多了。 如果芳美还活着的话,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现在可不是反省或者后悔的时候了。 “那么,就是这样咯”,黑兹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强行切换了思绪,“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去向了吧。” 就是这样,理查德表示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俯视着围栏对面的街景,呼的吐出一口烟。 “录像的分析结果,你看了吗?” 先日的袭击事件中,第二十层的防卫机构虽然系统遭到瘫痪,但是并不意味着全部被干掉了。当然,处在city中枢网络管理下的大多数监视摄像头和警报系统都化为了一堆垃圾,但是依然有一部分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配备的完全独立记录装置,这些装置中勉强记录下了声音和影像的片段。 根据系统管理部门的分析而得出了爱德华·扎因的目的。 那是令人惊讶的事实。 “……这个嘛,姑且浏览过。” 作为自我成长型生物电脑的“世界树”会按照最初写入种子中的程序不断生长,在成长到规定的尺寸之后开始为了达成被授予的命令而进行情报控制演算。树的尺寸若设定的越大,那么必然就能进行越快的演算和越复杂的情报控制,但是相应的,就要求对最初写入种子的程序有更高等级的精度,同时成长失败而导致世界树枯死的危险系数也会增加。 伦敦的研究员们为了将世界树用作母核的代用品而假定的尺寸是约一千米高。 相对的,爱德华·扎因所计划的世界树大小则是,三万米。 “但是老师啊,那种事情真的能实现吗?” 成长到近三倍于city全高的世界树将会贯穿位于两万米高空的遮光气体云层直达上空。利用世界树的压倒性演算速度来消除充满云海内部的电磁场杂音,借此将云层从情报面上瓦解从而净化天空。 将覆盖住天空的云层分解,重新取回这个世界的蓝天。 的确,这是世界上的人类一直以来从未停止追求过的,梦想。 “不过是理论上啦”,理查德用手指摆弄起几乎全部化成灰的香烟,“但是,要考虑到实际的话就不是一回事了。虽然我的研究部门过去也进行过类似的计算,但是让世界树成长到那个程度的几率最多不过百分之五。要称其为赌博的话未免胜算太低。” “上层的家伙怎么说?” “已经发来分析结果的处分命令了。如果不尽快把世界树用作下一任母核的话,伦敦就要达到极限了。如果再有光是把‘蓝天要怎么办’这种话挂在嘴边的白日梦笨蛋冒出来的话就麻烦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倒也是啊。” 黑兹没办法认为这中思考太过冷酷。当然,如果真的为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话那无疑是最善的结果,但是另一方面,利用世界树可以确确实实地救下住在city·伦敦中的九百五十万名居民的姓名也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如果相信微小的可能性而试着让世界重生是一个答案的话,拯救眼前确实能拯救的人命就是另外一个答案。这两个答案中既没有真正的正确答案,也没有真正的错误答案。 同时,世界树之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之物。 “那颗种子,不能进行复制吗?” “如果能的话就不需要发愁啦”,理查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虽然我的研究部门也就能否依据收集来的资料再制作一株世界树进行了各种尝试,但是怎样都没办法顺利。根据调查研究记录来看,那颗种子似乎是几近偶然之下的产物。” 所以说万事不可能一帆风顺啊。 这样念叨着,理查德用指甲弹了一下烟灰。 这时,几道连续的钟声唐突地响彻city的天空。那是耸立在距离医务局三个街区的城市另一角的巨大钟楼宣告下午三点到来的声音。每周一次的定期降水时间。强化玻璃制成的围栏抬高到眼前,透明的墙壁和天花板将最上层全部包围住。 在眼下展开的街道上,所见范围内的来往人流一齐停下动作,接着人们一个一个的撑起雨伞。 从高度三百米的这个位置向下俯 瞰的话,有红有蓝有黑的雨伞相互混合,形成一道色彩斑斓的河流将city的各个角落网罗殆尽。 从空中滴落的一颗水滴打在了强化玻璃的墙壁上。 “……差不多了啊。” 淡淡地,理查德开口说道。 抬起头的黑兹鼻尖前,一张卡片型的小型望远镜被递了过来。理查德的脸依然面朝窗户对面地轻轻说道:“十四点方向,外围附近。”黑兹反射性地将望远镜转向那边,并且将倍率调到最大。 什么……? 第二十层西南部,贯穿城市的大道尽头。 应该是一群高举立体影像的标语牌和横幅的市民将食物中心前的广场埋了个水泄不通。 那里的人数大约有一千人。男、女、老、幼——年龄性别甚至人种都不尽相同的一群人互相手牵着手,头上醒目地打着写有“不要军队”“要求给市民安定的粮食供给”等内容的立体影像,已经绕着食物中心外面的白色围墙围了起来。虽然他们口中全都大声呼喊着什么,但是他们的声音终究不可能传到距离二十千米外的这个地方。 “喂,先生……” “最近这段时间每周都有一次这种事情呢”,理查德淡淡地这样说道,“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对于政府将大量的能量和资源分配给军事感到了不满吧。既然有那种余力的话就增加食物的产量,这就是他们的主张。” 真是一群闲人啊,理查德笑道。还来不及回应,望远镜对面传来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数架赶往那边的军警备部队的装甲飞行器停止到了广场上空,并且用连这边都能听见的巨大音量朝下方的市民发出警告。各位的行为被city·伦敦自治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第六款所禁止,所以请立刻停止骚动行为并且遵从警备部的知识——这时,一名年轻人朝上空的飞行器投了一颗石头,以他的行为为信号,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人们一齐开始发出声音。将近一千名市民攥起拳头举过头顶,滚回去的喊声响彻了city的上空。飞行器下部反射出光亮的炮塔瞄准了下方,恐怕是投放了闪光弹的样子。广场一瞬间被强烈的光包围,警备部队的数个小队趁这个机会开始从一时间无法行动的市民的头上降落到广场。 “……这里也开始渐渐远离和平了啊。” 理查德用手拿起了望远镜。 “伴随着mothersystem的机能低下,食物生产也变得不稳定了啊。不安正在市民之间不断扩散。劣化最为严重的第二层已经连最低限度的食物供给都无法满足了,现在正处于让其他阶层的工厂超负荷工作的状态。” 说到这,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干脆不如就照着那些人说的,把军队的能量供给截断试试算了。” “这个嘛,倒也是一种手段呢。” 黑兹敷衍着应付了一句。当然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一旦自治军的战力遭到缩减,在不远的将来,伦敦就会暴露在其他city的攻击之下。伦敦保有的大战前的系统和生产设施之类对其他国家来说可是贵重的宝物,就算只有周围不大范围内的地热发电设施对于当今的世界来说也是用任何东西都难以取代的生命线。 大战之后十年。无论市民们如何认为,战争至今依然在持续。 “认真地说,这里的mothersystem还能再坚持多久?” “乐观估计还有半年吧”,实现并没有离开接到,理查德这样答道,“军队拥有的量产魔法士没有办法作为替代,而且也没有能开发出适合做core的新实验体的希望。即使将伦敦的全部系统集合起来代理运作,无论如何撑一个月就是极限了。所以从结果来说……” “无论如何都要夺回世界树,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回事,理查德点头肯定。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新香烟,轻轻地开口说道。 “……艾丽莎贝特·扎因,知道吗?” “啊?” “曾经,她是我的老师。”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黑兹下意识地仔细打量起理查德侧脸来。 “那种人应该就被称为一纸之隔的天才吧。作为人类来说先不提,作为科学家来说毫无疑问是最顶级中的最顶级哦。‘实践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就是她的口头禅,总而言之只要能研究理论就感到满足了。” 理查德轻轻呼了一口气, “对我来说,那实在是让我望尘莫及啊。” 对着那副混着苦笑说出这句话的脸,黑兹觉得自己看到了黑暗。 艾丽莎贝特·扎因应该在大战爆发后就立刻从世界的表面舞台上失去了行踪才对,因此曾经师从于她这个说法来开应该是指大战之前的事情吧。大气控制卫星暴走事故的时候,理查德应该还在她门下才对,而且以这个男人的性格来看,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他的老师为世界出一份力吧。 明明拥有只要有心就能够教导人们的能力,却完全将世界置之不顾,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自己研究的老师。 对于她的这幅背影,理查德到底怀着怎样的思绪来看的呢。 “先生……” “算了,就是这么回事吧。” 刚想要开口的黑兹被理查德出声打断了。 “听说她所制作的魔法士身在伦敦的时候,我可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震惊哦。” “……于是乎,才冒出了接受军队雇佣的想法吗?” 这都是出于义理人情啊,理查德笑道。 他给香烟点上火,缓缓地吸了一口之后呼出一道紫烟。 “总而言之,关于她的研究资料,我还是有几个连军队那群家伙都不知道的线索的。我打算就先从那些部分开始着手。” 对于话题回到了前一个问题感到有些茫然的黑兹还是点了一下头。 “那么我也……” “至于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养伤。” 理查德灵活地转了一下香烟,将其当作指示棒一样指着从黑兹军服袖口可以窥见的绷带说道。 “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会联络你的。所以你就暂时好好养……” 是不可能的吧,这样嘟囔了一句和ihou,朝着电梯门走了过去 对着她的背影黑兹出声说道。 “勉强自己的事情可要适可而止哦。毕竟已经不年轻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顺利啊。” 翻了一下白大衣,理查德转过身来。 苦笑着说。 “人类中能够做到其他人做不到事情的家伙似乎注定要比其他人辛苦呢。” —————————— 如果怀里没抱着一位失去意识的少女,那么一定有数不清的选项。 即使不能让身体变形,坠落区区数百米距离这种程度的事情对于龙使者来说也完全不构成危险。 撞向途中的墙壁适当地降低速度也没关系,着地的瞬间把手臂或双腿当作缓冲垫也没关系。极端来说,只要能保护头部平安无事的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地砸向地面也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控制神经突触的话就连疼痛都不会感觉到,只要ib正常工作,无论怎样的伤都能在一瞬间得到修复。虽然现在身体的状态不是很好,没办法发挥那种程度的自我恢复能力,但是即使放着不管也能治愈一切伤害的事实依然没有变。 如果自己只有自己的话完全不构成任何问题。 因此,芳美知道最后都在迷茫。 时间上来说只有短短不到十秒。伸手可及的前方能够看见紧急门发出的照明,但是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那道光亮就被 黑暗吞没消失了。广阔,深邃,仿佛直接通向地球中心一般的圆筒形黑暗。被铅色的金属板所覆盖的四周墙壁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暴露在外的泥土,凹凸不平的表面到处蔓延着宛如巨蛇的波浪纹样,偶尔还有足以让成年男性站在里面的巨大纵穴遍布其中。 风声在耳边呼啸。 手臂中的少女口中漏出了细微的声音,她那头被风卷起的金发轻轻摩擦着芳美的脸颊。 如果不能使用魔法的话,这孩子就和普通的人类无异。 这样子坠落的话,这孩子一定会死掉的。 比思考更快一步,ib作出了行动。 (改变身体构造。) 只有右手支撑住少女的身体,左臂则向头上刺了出去。ib和“黑之水”的行动原理相一致,环绕在头脑中的朦胧噪音一下子消失了。左肩以下的部位变成了黑色的蝙蝠翅膀,接着又展开变成了一幅又薄又大的降落伞。 翅膀轻柔地抓住了风,降低了坠落速度。 两个人缓缓地降落到黑暗之中,翅膀的一部分变成爪子抓住墙壁,一口气跳到了某个纵穴之中。 为了避开变得脆弱的入口部分而向深处退避了一段距离之后,芳美放下少女的身体让她靠在墙上,自己轻轻舒了一口气。 瞬间,仿佛等待着这一刻似的,“那个”来了。 ——不行! 芳美在千钧一发之下用勉强抓住了突然暴动起来的左侧翅膀。取回了本来应有姿态的黑之水开始无视主人命令暴走起来。因为它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右手几乎快被弹开,芳美在刹那之下作出判断将身体抵向墙壁压制住左肩之下的部分。失去翅膀形状的左臂变成了无数漆黑的触手,就这样夹在芳美的身体和墙壁之间宛如其他的生物一般蠢动着。ib的命令也遭到了拒绝。芳美集中起全身的力量,拼命地压制住拼命挣扎的左臂。 已经无法控制了。 触手中的一根终于摆脱了束缚,它大幅挥动起前端,从侧面抽向芳美的身体。被打飞的芳美扑腾起大量尘土之后滚倒在露台的地面上,紧紧按住遭到抽打的右臂发出呻吟。 从拘束中得到解放的触手群就像无数长蛇一般蜷曲起来。从脑海深处扩散开来的黑暗逐渐将意识抹成一片漆黑。 芳美竭尽全力站起身,但是她马上就踉跄了一下。 “诶……?” 有什么人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你没事吧?” 一双大大的翡翠色双眼正满带担心的注视着自己。 找到新攻击目标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将芳美和少女包围了起来。无数触手的尖端化作了锐利的枪尖,像是一根根发条似的缩起身子。 ——危险! 在这样大叫的芳美眼前,闪过了一道光芒。充满四周的黑暗在一瞬间被拨开,光束化作一面盾牌挡在了成群的触手面前。以足以匹敌子弹的速度弹射过来的触手之枪在接触到光芒的那一瞬间纷纷失去力量,接着像是感到畏惧了似的畏缩着停下了动作。 “怎……怎么回事?” 从少女背后,伸出了一对光之翼。 那对羽翼仿佛属于在漫画中出现的天使一般,守护着芳美的身体将她温柔地包围起来。 (检出思考杂音。感知到外部连接防壁异常。) 看到头脑中出现了有点熟悉的警告,芳美反射性地紧绷起身体。而这道警告的真相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秘密。那就是少女的能力,利用同调支配对其他事物进行控制。恐怕是通过芳美松懈了防御的ib和黑之水的论理构造同调,从而令它们的攻击强行停止了吧。 少女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仅仅这种程度的动作,右臂上遭到触手殴打的疼痛9想骗人的一样消失不见了。光之翼轻柔地抖动着,芳美这才意识到那是侵入自己脑内的情报构造体令自己看到的幻象。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并未感到恐惧。 ……果然,是这孩子救了我吗…… 芳美在意识朦胧的头脑中模糊地思考着这些事情。 “总而言之先只是把右臂治好了,你还好吗?” 听到少女的声音芳美才忽地回过神来。对着少女那张仿佛在说“请你放心”的笑脸,下意识之中哼地一下子别开视线。同时在心里开始对自己强调可不能被她骗了,这孩子可是敌人。“是敌人”这几个字反复在脑海中强调着。 自己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摆出怎样的态度。 “……求你了,请你不要发怒”,少女用仿佛立刻就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对不起,之前擅自侵入了你的大脑……但是,那真的是无可奈何的。我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会擅自将其他人的情报读取进来……虽然平时为了不窥探记忆的部分而多加小心,但是在治疗疾病和伤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得不进行更深层次的同调才行……于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几乎已经到了难以听清的程度。 即使如此,芳美依然没有回应。甚至不去正视少女的表情。 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直视少女那张贴着一块大大药布的脸。 “……真的很对不起”,少女低声说着,这时候她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那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过于理所当然的疑问,芳美打了一个激灵。说的是啊,因为少女失去了意识,所以没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这种未知的地方。但是,如果要说明这个问题,就不能不谈自己对少女所作的事情。 我把这孩子撞到墙上,害她失去意识…… 陷入混乱的芳美反射性地脱口说出了一句十分孩子气的借口。 “……不知道。” “诶……那个,但是”,少女发出了为难的声音。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芳美几乎自暴自弃地大叫起来,“既然那么想知道的话,无论是脑袋里还是什么地方的自己去看不就得了嘛!” 抛下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她闹别扭地闭上眼把头瞥向了一边。 这时候,少女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知道了……”,少女用一幅认真的表情这样说道,“我也会好好负起责任的。” “诶?” 芳美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她对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反射性地睁开眼,抬头看向少女的脸, (确认到大容量数据的转写。) 对于突然出现在大脑中的海量数据,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最初感觉到的,是在培养槽中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传来的温暖羊水的感触。 紧接着,研究员们的声音和玻璃筒周围各种测量仪器所发出的电子音。映照在玻璃内壁的金发少女的脸。从周围无差别流入进来的,不属于自己的“心声”。 对于作为母核的实验体被创造出来的少女来说,世界绝非亲切和温暖。 和自己一同被创造出来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没过多久,少女就变成了孤独一人。 将少女被绝望凝固的心融化的,是一名老婆婆。老婆婆将少女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最终甚至为了少女选择与整个世界为敌。 和重要之人的邂逅。和重要之人的别离。一度下定死亡决心的那一天。崩坏的城市。从那之中振作起来,重新迈出脚步的自己。 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高兴的事情,愉快的事情。 被称为“四号”的少女四年份的记忆在短短不到一秒的瞬间之内飞速闪过芳美的意识。 “……看到了吗?”少女——菲娅微微笑道。 芳美无法作出回答。 只能愕然地张着嘴巴,默默看着少女那翡翠色的双眸。 “那个……芳美小姐?” “……笨……” “笨?” “——笨蛋!” 芳美从少女怀中跳了起来。 按着依然维持触手状态的右手,一口气将肺里的空气全都呼了出来,径直注视着少女的脸。 “笨蛋啊!你是笨蛋吧!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展现给我看啊!” “芳美小姐?那个,对不起……你说的没错呢。想要以这种程度的事情来得到你的原谅什么的……” “才——不——是!完全不是!” 像是闹起脾气的小孩子一样,芳美猛地摇起头。 “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啊!这样子太奇怪了!我,不光打了你,还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而且,而且而且!” 我明明是敌人! 对于芳美不成声的嘶喊,少女只是温柔地露出微笑。 她轻轻伸出手,将芳美的头抱入自己怀中说道, “对于痛苦哭泣的人,不存在敌人和伙伴之分。” ……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歪曲。 泪水眼睛深处满溢而出,汇成一滴一滴泪珠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虽然这些都是那个人教给我的”,少女的手轻轻抚摸着芳美的长发,“人类似乎就是一种会做傻事的生物呢。” 芳美就这样泪眼汪汪地样子疑惑地侧起头。 “人类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能得出错误的答案,那个人总是这样说哦。”少女让芳美在自己膝盖上横躺下来后继续说,“机械无论在中途发生怎样的错误,最后都会到处正确的答案,然而人类无论何时都处于迷茫之中,并且怀揣错误的答案继续前进着,偶尔还会将本应该是错误的答案当成正确的答案。因此,人类才能比机械更伟大。” “……不是,很明白。” 少女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同时轻轻抚摸起芳美依然保持触手样子的左臂。 “虽然我也不清楚能不能顺利,但我还是要试一试治疗一下。能不能请你稍稍解除一下防壁呢?” “……嗯。” 芳美点了一下头,接着闭上眼睛。 (“绝对情报防御”终止。) 紧接着,天使之翼的意象温柔的包住了自己的意识。 第六章 做梦的人偶 ~which way to go~ ——人形。 在被螺线之抢贯穿心脏之前,男性这样子称呼了眼前的少年。 对于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这个单词,少年永远无法忘记。 大概是男人想称呼少年为“人形使”吧。但是,少年并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因为无论是“人形”还是“人形使”,这两个词少年都不认识。 只不过,男性最后仿佛要射穿自己的那双眼睛无论何时都刺在少年的心头。 自己曾经登录到city?伦敦的网络中搜索过“人形”这个单词。沿着连接到i-brain上的脑内活动记录用线路向上回溯,从而侵入了一般市民使用的数据库。军队的研究员们完全没预想到少年会做出这样的行动,连接生命维持槽和外界的网络线路没有设置任何阻碍从内部向外部链接的防火墙。 少年就像过去为艾丽莎帮忙的时候一样,一边将登陆的痕迹一丝不留地消除一边将各处收集来的琐碎资料集合起来。得到手的情报大多都是少年无法理解的东西,而为了调查其中的意义就必须花费更加庞大的时间。 最终经过了漫长的努力,少年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人形——有着人类外形的人造物。以人类为原型制造的非人之物。不具备自我意志之物。无法凭自我意志行动之物。玩具、道具、装饰品…… 庞大数量的资料中,每一条都可以认为是指代少年本身。 其中尤其引起了少年主义的,是写有关于机关人偶资料的几个文件。利用螺钉、发条和齿轮来行动的,数百年前的古老机械式玩具。除了被设定好的行动之外一概无法行动,如果不由什么人拧起发条的话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机械。 ……少年停止了对“人形”的调查。 在生命维持槽的羊水中打盹的时候,少年第一次做了一个关于艾丽莎的梦。 事件发生于几天之后。一次作战的正当中。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驾驶“威廉?莎士比亚”袭击英格兰北部某个小村的少年遵照通讯单元对面的军官命令,正在将自己发现的每个村民刺死。 从虐杀开始还未经过五分钟,能称得上道路的道路上已经再也看不到活物的时候。莎士比亚的传感器捕捉到在距离村庄稍稍有段距离的小屋阴影里有两处热源。少年令一条螺线伸向那个场所,通过流体金属传来的情报在少年脑内绘制出了热源的真相。 让螺线缓缓靠近过去之后,女性将孩子挡在自己身后正面面对着螺线。像是在说想杀就尽管杀吧似的,她大大张开双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银色的螺线尖端。 就在少年把螺线的准星对准女性心脏的那一刻。躲在女性背后的孩子突然冲到了螺线面前。女性大喊着什么,孩子则猛烈地摇着头,他有着浅茶色的瞳孔和同样浅茶色的头发。孩子将手中的石块扔向螺线,像是要保护女性一样伫立于螺线面前。 像是感到了畏惧,螺线退缩了。 一股说不清的冲动在少年心中诞生。 金色头发的女性和浅茶色头发的孩子。 和艾丽莎一样,金色的头发。 在她头上,别着一枚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发饰。 ——人形。 耳边可以听到那名男性的声音。 二一九八年三月二十日,少年和往常一样完成任务并顺利返回city?伦敦。 威廉?莎士比亚的存储器里记录下来的村民数量比起实际数量少了两个人。 对于少年作出的违反命令的行动,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 —————————— 球形的玻璃培养槽正被透明的液体所充满。因为一般提到培养槽都是指充满粉红色羊水的那种东西,所以转而看这个就会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在理所当然的水中溶有氮和林等无机盐类,是无论哪里的农耕机器中都有使用的,极其平凡的水耕用营养水。就算是自我成长型的生物计算机,在发芽之前似乎也需要和普通一样的养分。 足以让小孩子完全进入的巨大玻璃球上满满地接着各种管线和电极之类东西,周围更是被终端和测量仪器的围墙严严实实地围上来两圈。 在灯光被折射之后呈现出彩虹色的玻璃球中心,有一颗小指左右大小的细长种子。 相当于种子本体的部分是一颗甚至不足五毫米大小的颗粒,从那上面伸出来的羽状组织上像叶脉一样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论理回路。包裹住种子整体的是一层光亮的银色金属状物质,随着光的照射时刻反射出耀眼的光彩。 自我成长型生物电脑“世界树”——其种子。 鍊最后再一次在头脑中确认顺序之后,俯视着站在自己一旁的爱德说道。 “那么,要开始了哦。” 爱德没有回答。他只是注视着漂浮在球形水槽中的银色种子。鍊再一次向爱德搭话,他才终于动了动他那双浅茶色的瞳孔。身材娇小的人形使用他那副一如既往的无表情抬头看向这边,微微点了一下头。 “爱德,回答的时候要用‘是’。记住了吗?” “……是。” “很好!” 用力点了一下头,轻轻抚摸了一下爱德的头发。走到了距离培养槽最远的终端面前,将有机缆线插入外部输出元件之后,将另一端递给爱德。 “那么,拜托了。” “是。” 爱德用细微的声音回应了一声,将缆线前段按在了脖颈上。由有机细胞组成的端子融解一般没入皮肤,将爱德的i-brain和这个房间的系统连接到了一起。显示器顿时被文字列埋没,房间全体都发出了低沉的轰鸣。 “诶?” 培养槽正面的终端砰地喷出了一团黑烟。 “爱,爱德!等等,稍微等等——!” 爱德轻轻发出了“啊”的一声一动不动。急急忙忙抱起他瘦小的身体,将有机缆线的端子拔了出来。取出另外一条缆线,将自己的i-brain和终端相连,入侵包围住培养槽的终端系统。将陷入了思考循环的流程彻底停止,把“世界树之种”和系统之间的连接线路全部切断,最后将刚刚被终止和处于待机状态的剩余程序一起初始化。 将有机缆线从脖子里拔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喷出黑烟的终端发出仿佛泄了气的声音之后“关机了”。 “真奇怪啊……” 到底什么地方搞错了呢,带着这个疑问侧起头来。果然到了第五次之后,就连失望的心情都不在涌出了。这时候,右手的袖子感到一阵拉扯。看过去,发现爱德一副有机缆线依然垂在脖子上的样子,不断点头表示歉意。 “啊……都说了,爱德没有任何过错啦。” 非要追究的话,是鍊这边有错。从实验开始已经过了一周,为了记忆世界树之种成长尺寸和工作目的的“写入程序工作”算起来已经经历了五次失败,时至今日实验甚至连开始阶段都没有达到。 又必须重新解析资料才行了…… 仰望着黑烟弥漫的实验室的天花板,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啊。” 从一早开始就颗米未进的胃袋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爱德停止了低头道歉,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这边的脸和肚子。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十分不好意思。就在这时,爱德像子弹似的冲了出去。横穿过仪器和终端,刚冲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将接在脖子上的有机缆线吧出来之后就那样握在手上继续跑了起来。 就连叫住他的时间都没有。 “……去帮我取食物了……是 吗?” 真是充满活力啊,不仅这样佩服起来。将坏掉的终端搬到房间角落之后,坐到了墙边的沙发上闭起眼睛。虽然试着对系统的问题点进行了各种检讨,但是不管怎样都涌现不出好的想法。不禁叹了一口气,深刻明白了自己集中力不足这个事实。 ……菲娅,现在在干些什么呢。 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思考起这种事情。 菲娅今天也从一大早就陪在了那名叫芳美的女孩子身边。最近一周里每天都是如此。少女每次都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完成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工作之后,就会以“去送换洗衣物”或是“我去看看情况”这种理由跑到那孩子的房间去。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泡在那孩子的房间里几个小时都不回来,回来之后也会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个劲地讲起今天和她说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即使主张那孩子可是俘虏是敌人,所以你还是控制一下也没有效果。除了信誓旦旦的保证“如果芳美小姐的话,一定能成为我们的同伴!”之外就没有其他表示了。而且把照顾和说服芳美的任务交给菲娅的,不是别人正是鍊自己。 不禁认为这或许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仔细想一想的话,和自己同样身为魔法士的女孩子进行对话这种事,对于菲娅来说大概是生来第一次吧。无法与自己,真昼哥和月姐还有弥生小姐聊的事情应该有很多才对,更重要的是,能与感觉和自己很相像的什么人对话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果然女孩子还是要和同为女孩子的朋友再一次才会快乐吧。 就在头脑中思考着这种事情的过程中,爱德重新回到了实验室。他举起装有两个饭团的盘子,小跑着来到鍊面前。 紧紧注视着这边的表情,像是感到疑问似的侧起头。 他先是看了看两个饭团,稍稍停了一下之后把两个一起递了过来。 “谢谢……” 鍊不禁苦笑出来。然后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起身,摸了摸爱德的头。 “好了,吃完这个之后就在中午之前继续努力一下吧。” —————————— 用指甲抓住固定住药布的叉字形胶带边缘,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其揭下来。所有神经都集中到指尖,为了避免失手拉到皮肤或者留下参与,慎重再慎重的,轻轻地,轻轻————地…… “那个……芳美小姐。就算不用这么小心也……” “不可以动!” 将菲娅的话中途打断,在注意着避免胶带粘到头发之下细心地集中精神,将最后一片揭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取下药布,在那下面的是仿佛透明的白皙脸颊。红肿已经完全褪去了。既没有伤口也没有瘀青。 “嗯,似乎痊愈了的样子。” 太好了,这样说着呼出一口气,接着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那片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脸颊。 “但是,只有自己的身体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治疗什么的,真是不方便呢。” “说的是呢”,菲娅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恢复原状的脸颊,“虽然试过很多次,但是试图自己同调自己情报的时候,论理构造似乎就会发生循环的样子。” “这样啊……” 芳美这样嘟囔着将手从她脸颊上移开。然后重新和少女正面相对,并且自然而然地低下头来。 “真的很对不起。” 说出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说出口的谢罪之辞。不光是用杯子砸了她的脸。对着孩子无论怎样道歉都是不够的。 “芳美小姐……”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抬眼瞟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发现菲娅脸上正挂着一副温柔的微笑。虽然直到昨天为止每次自己道歉的时候还会逐一用“请不要对我道歉”或是“其实是我的错”来反驳,但是大概是对一直坚持不懈表示歉意的芳美认输了吧,从今天一早就开始安心地接受道歉了。 “好了,这一次到芳美小姐了。” “嗯……” 点头的同时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有些尴尬的微笑。接着卷起了外套的左袖之后伸到了菲娅面前。菲娅一脸严肃的抓住这只手,从肩膀到指尖一丝不漏地详细检查起来。虽然芳美也在i-brain中运行起自我诊断命令,但是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自己明明才在一周之前体验过,现在却依然无法相信,伦敦自治军的研究员即使想破头也束手无策的黑之水暴走,菲娅在不到五分钟的短暂时间内就让其平静了下来。被天使之翼的力量修复的左臂已经无论怎么看都恢复成了普通人类的样子。 除了小指尖端五毫米左右变成了纯黑色之外i。 “果然还是不行吗”,菲娅小声念叨着,把视线转向芳美的左脚,“而且,这边的脚也……” 被这句话引导的芳美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虽然包在鞋里无法直接看到,不过左脚的大脚趾现在依然维持着软绵绵的橡胶状变质状态。小指和大脚趾——只有这两处即使用菲娅的力量也无法恢复原状。 “对不起……如果我的力量更强一些的话……” 双手捧着黑色的小指,菲娅低头这样说道。 “不,不是的!菲娅没有任何过错!”,芳美慌张地喊了出来,“不是那样的……这是没有办法的。所谓的龙使者就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自己本打算尽可能充满活力的大声主张,但是说到最后还是声音越来越小。芳美至今还没有整理好心情能够亲口把“没有办法”这种心情说出来。实际上,今早睁开眼之后最先做的就是对左手小指和左脚大脚趾进行确认,在发现两边都依然不对劲的时候甚至害怕得哭了出来,而且昨晚也…… 但是,这些断然不是菲娅的错。 而且,如果自己表现出一点悲伤的样子,这孩子肯定会越发消沉起来的。 “你看嘛!都是多亏了菲娅的功劳,不仅手臂恢复了原状,肺炎也治好了,我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有精神了哦!” 像个笨蛋一样大声主张起来,同时用力挥了挥左臂。 菲娅先是稍稍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 然后像一朵盛开的小花一般露出了笑容。 时间飞快的过去了一周。在自己最初睁开眼的那间煞风景的房间中,芳美度过了监禁之下的日子。 话虽这么说,实际并没有遭到过分的对待。多亏菲娅一件又一件地把打扫干净的家具带来,原本只有一张床的单调房间如今已经变得相当充实,昨天甚至终于在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贴上了不知道从那个房间撕下来的墙纸。房门上的探测器虽然还好好的设置在那里,但是悬挂在房间角落里的监视摄像头在三天前就被摘除了。既没有手铐也没有脚镣。虽然已经做好觉悟,认为终究不会连干扰发生器也一起去掉,但是我这样对菲娅说了之后,她反而一副为难的表情说:“如果做的话如果不能维持身体形状就……” 每天的饭菜都是由菲娅送来,想去厕所的时候也只要利用房间角落的终端呼叫菲娅就好。比起俘虏,反而更像是哪里的公主一样的生活。菲娅一找到什么理由就会来自己的房间,芳美如果希望的话无论几个小时都会陪着自己。 两个人互相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自己的事,对方的是,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芳美在船上的生活,菲娅锁住的那座小镇的日常——想着既然无从隐瞒就看开了之后,想要说的事情就多得数不胜数。 在说到从小龙那里得到的指环的时候,还惹得菲娅眼睛有些湿润;而从菲娅哪里听到有关“奶奶”的事情时,自己甚至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在讲述黑兹和哈利 的事情的时候,菲娅从始至终都在拼命忍着笑;在介绍“鍊”的各种事情时候菲娅脸上一直带着相当愉快的表情,害得身为听者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当然,也提到了世界树的事情。 对于菲娅所说的“利用那个消除云层,创造一个能够看到蓝天的世界”,芳美还认为这是某种玩笑。 因为黑兹和老师要把那个当作母核的替代品,所以自己从没想过还存在除此之外的使用方法。但是,更进一步详细地听了菲娅所说的事情之后,得知了那似乎并不是在痴人说梦。不仅有确实的理论道理,实验装置也备置齐全。根据菲娅的说明,资料的解析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很快就要进入实际培养的阶段了。 虽然菲娅并没有明确说出“所以请芳美小姐一起协助我们”这句话,但是从她脸上的神色就能轻易看出她想说的意思。 只不过,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这一点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打个比方,眼前有一群饥肠辘辘的孩子。既有男孩也有女孩,既有年长的孩子也有年幼的孩子。所有人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大家都会饿死。孩子们眼前只有一个饭团,只要吃下这个说不定就能赶去附近的村镇。可是,所有人分享的话完全是杯水车薪。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匹恶魔这样说。以那个饭团为赌注和我决一胜负吧,如果你们赢了我就把它增加到让你们每个人吃到饱,然而如果我赢了,那个就归我所有。 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呢。 战胜恶魔让所有人得救,这毫无疑问是最完美的happy end。可是,恶魔不仅头脑聪明而且力量强大,自己的胜算可以说微乎其微。这与争夺三点钟的点心完全不同,失败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种时候,自己会采取何种行动呢。 即使只有一个人能得救也要选择确确实实地方法,大概并不是一个错误的答案吧。 为了让所有人一起得救而鲁莽地加入赌博,真的是正确的答案吗。 “芳美小姐?” “诶!什,什么?” 突然被叫到名字,芳美惊讶地抬起头。菲娅停下手上准备食物的动作,正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这边。 “你怎么了?一副发愣的样子”,她侧起头,有些不安地说道,“那个……难道说,有哪里状态……” “什,什么事都没有!”,芳美猛地摇了摇头从床边就跳了下来,“我也来帮忙吧!那个,玻璃杯玻璃杯……” 如果是黑兹的话会怎么做呢。世界树存在这种使用方法这件事,黑兹到底知不知情呢。如果知道的话,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到底是如何考虑的呢。如果是哈利的话,如果是老师的话呢。自己想象不到。感觉既可能轻松干脆地说出答案,也可能会痛苦地迷茫烦恼吧。 自己现在就在迷茫。 无法决定对于自己来说那边才是正确的。 现在也是一样。这种称不上是遭到监禁的生活已经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周。黑兹也好,哈利也好,老师也好,一定都在为我担心。如果想要回去的话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把菲娅挟持为人质就好了。虽然i-brain的机能距离完备还有相当的差距,但是自己现在依然有能够弹开天使之翼的自信。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这个地方就会被伦敦军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想隐瞒,只要彻底检查一遍记忆的话结果都一样。菲娅,天树炼,爱德华?扎因都会遭到拘捕,说不定能够拯救世界的世界树之种也会被当作母核来使用。 不知为何,感觉那是一条非常错误的答案。 “——啊,爱德!” “诶……” 听到菲娅的声音惊讶地抬起头,一下子就和躲在房门对面偷看屋内情况的男孩子对上了视线。 浅茶色的瞳孔和浅茶色的头发,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人形使——爱德华?扎因。 “呃……那,那个。” 芳美逃避地躲到菲娅身后,磕磕绊绊地嘟囔起意义不明的话来。回想起被螺线群四处追赶的情景,身体就反射性地一个激灵。虽然在那之后有过数次碰面,但是这种程度还不可能让恐惧消失。 爱德华?扎因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 他像人偶一般面无表情地完美无视了芳美,踩着小碎步朝这边就走来。 然后停在少女的面前,抬头注视着那双翡翠般的双眼。 “爱德,有什么事吗?” 菲娅微笑着说道。这个爱德果然就是爱德华的略称吧。被少女这样称呼的娇小人形使眨了一下眼,用不仔细注意就无法听见的微弱声音说, “……鍊。” “诶?是鍊让你来找我的吗?” 爱德点了点头。为什么只是这样对话就能成立,芳美实在一点都无法理解。菲娅说着“谢谢”一边抚摸了一下爱德头,然后转向这边, “那个,芳美小姐。可以请你和爱德一起吃午餐吗?” 听到这句不得了的发言,不禁惊讶地张开嘴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菲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就只有像是人偶的男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浅茶色的双眼依然紧紧注视着自己,既没有行动也没有出声。 ……菲娅个笨蛋! 芳美就这样和爱德足足对视了一分钟以上,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移开视线。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好的状态下,最终只好先吃饭了。今天的菜单是用合成蔬菜煮的汤搭配合成小麦做成的面包。尽管对于贪吃鬼的芳美来说量稍稍有些不足,不过光是有食物可吃就已经很奢侈了,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芳美做到椅子上之后,爱德也像是在等着似的做到对面的椅子上。 芳美伸手拿起面包,爱德也仿佛在模仿似的拿起面包。 注视了一阵手上的面包,抬起头发现对面也在看着自己。一直等下去对方也没有率先动口的迹象。 “那个……”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吃饭的芳美把面包放回盘子。然后,爱德稍稍睁大了眼睛。视线在盘子里的面包和自己手上的面包之间反复了好几次,又经过了几秒钟硬直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把自己手上的面包放到了芳美的面包旁边,然而他可能还是感到有些不舍,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面包。 嗯? 芳美伸手把盛着汤的盘子拉到面前,爱德也像是在等着这一刻似的伸手拿过自己那一份汤。芳美拿起勺子爱德也紧随其后。试着把勺子改成反手握住,爱德也模仿着,用很不礼貌的姿势重新握住勺子。就这样把勺子放回桌上,爱德僵硬了几秒钟后也放下勺子。尽管还是那张仿佛人工制品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但是似乎又能从中看出强烈的失落感。 难道说…… “你先吃……也没关系哦?” 芳美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爱德就迫不及待的作出了动作。双手抓住自己的面包,一口咬下一角。明明看上去嘴里已经被面包填满,还是顺势单手拿起勺子开始攻略自己的那份汤。似乎是饿极了。 芳美不由得笑了出来。 ——好可爱! 芳美对冒出这个念头的自己感到了一阵惊讶。自己心里对眼前这名男孩怀揣的警戒心和恐怖感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吃吗?” 嘴里装满食物,两颊鼓鼓的爱德点了点头。看着他这副表情,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芳美从自己的面包上掰下一小块,在爱德眼前晃了晃引起他注意,紧接着放到汤里沾了一下之后放到自己嘴里,爱德看到之后也开始模仿着把面包弄成小块。 一口气咽下嘴里的食物,用面包沾上汤之后放入口中后,稍稍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他又掰下一块面包,放到汤里混合起来。 芳美手放在桌上撑着头,紧紧注视着爱德的样子。 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世界最强的人形使。 他只是一个饿着肚子的,再普通不过的孩子罢了。 “我说啊……”,芳美下意识之中出声搭话道,“为什么……要开始做这种事?” 爱德停下了摆弄面包的手。 他抬起头,无言地注视着芳美。 “所,所以说”,或许自己的提问太唐突了,芳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为什么……要带着世界树之种逃跑呢?” 爱德眨了一下眼睛。放下手上的面包直勾勾地凝视着芳美。 “……蓝天。” “恩,那件事我从菲娅那边也听说了……”,为了让爱德能回答而斟酌用词,“但是,用那个种子当作mothercore的计划,你知道吗?” “是的……” 爱德点头。 “那么……”,芳美稍稍考虑了一下,“你知道用种子消除云层的计划其实失败几率非常高吗?” 爱德又点了一下头。 “所以呢……”,停顿了一下整理好思绪,“如果云层的消除失败,世界树毁掉了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得救,但是用作mothercore的话不是能帮助很多很多人吗?” 芳美稍稍从椅子上探身,紧紧凝视着爱德的眼睛。 “这种情况你怎么想?果然还是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吗?如果自己失败了,那么或许会导致许许多多本应该能得救的人死掉啊?” 这一次爱德没有点头。 他浅茶色的瞳孔稍稍睁圆了一点,抬头看向芳美。 “那种事情……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爱德没有回答。芳美寻求答案之下向桌子对面伸出手的时候,之间传来钝重的冲击。从装着面包的盘子里生出来的细小螺线拂开了芳美的手。 爱德轻轻地“啊”了一声。 在仿佛生物一般摇晃着的螺线和芳美的脸之间看了看,爱德抱歉地低下头。 “原来是这样啊,你自己也不清楚啊”,芳美不由得苦笑,从椅子上起身绕到桌子对面,“我没有生气哦。虽然我也全力去思考了,可是自己也弄不明白。尽管爱德所做的事情应该是好事,可是伦敦的人想要做的同样也是好事……所以……” 话说着说着就变得乱七八糟起来,芳美有些不知所措的别开视线。 真的很复杂啊,她抚摸起爱德浅茶色的头发。 “似乎不是适合在吃饭时讨论的话题呢。你看,饭都要凉了。” 爱德点了一下头,拿起面包之后又停下手上动作。眼睛看向芳美,似乎是在问“你不吃吗”,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芳美轻笑一下,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爱德也紧接着开始吃起面包。 从他的模样中联想到得到食物的幼犬,芳美不禁放松了嘴角。 自己到底想要怎么做,芳美也完全找不到答案。 —————————— 将大量排列在脑内假想桌面上的文件群按照时间序列整理起来。五颜六色的图标在脑海中穿梭,描绘出胜似万华镜的图案。从二一八九年艾丽莎贝特?扎因产生对“世界树”的最基础构想开始,直到两年后“种子”诞生为止的研究记录。从正式以论文形式保留下来的到连便条都算不上的随手涂写,文件总数多达一千零三十个。在存在直接联系的文件之间设定好关联,从而建立起研究整体的巨大系统图。 好嘞…… 深深吸了一口气,启动自制的理论检查程序。紧接着i-brain发出了简短的警告,迅速显示出了搜索结果。结果还是一样。在十几张碟片份量的海量研究记录中,理论出现了五次跳跃。明明以记录世界树成长的一连串数式的时期为限,记录保持着连续的更新,但是对其进行说明的资料则到处都无法找到。 “果然不行吗……” 侧躺在床上,鍊嘟囔着侧起用手撑着的头。 并不是单纯的研究记录缺失。自己等人收集来的数据距离完美实在过于遥远,到处可以看到资料存在遗漏,只要根据手上其他资料的“参照某月某日记录的文件”等内容就能轻而易举的得知缺失的部分到底是什么。可是这次找到的资料不同,从研究记录整体来看,明显可以得知缺少了有关“世界树成长”的重要部分,然而其他文件中没有关于那部分内容的记录或参照,整个理论被设计的没有破绽。 当然,也必须考虑艾丽莎贝特?扎因故意留了一手的可能性。然而就算是那样,其他部分的理论也过于完美了。会留下如此详细研究记录的人仅仅在这一处问题上有所保留果然无法让人认同。 鍊翻身转换到仰卧的姿势,抱起双臂仰望起天花板。 “真奇怪啊。” “有什么问题吗?” “诶?” 鍊惊讶地抬起头,在滑开式房门的对面,可以看到金发的少女探头看向屋内。被看到邋遢样子的鍊慌忙从床上弹起来,坐在床边整理好上衣的下摆。 “呃……爱德让我来看看你……” “嗯!正好有想让你看一看的东西……” 鍊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脸颊也烧了起来。菲娅快步凑到床边,一脸为难地环视起周围。鍊用作寝室的这个房间里并没有配备椅子这种高级的家具。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边,菲娅不知为何似乎很高兴的点了一下头,坐到距离鍊只有三公分的一旁并整理好裙摆。 她的视线径直注视过来,微微一笑。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什么呀?” “嗯……就是这个。” 鍊简单说明了情况,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菲娅理解到那是指“i-brain的里面”的意思,点了一下头,闭上眼睛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呃……让我来同调……可以吗?” “当然,随时都欢迎哦。” 毫无迟疑地表示肯定,菲娅不禁微微脸红,点头表示同意。 她把自己小巧的头靠在鍊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就是这个资料吗?” “嗯,就是那个。” 光之羽毛在眼前轻柔地舞动,随即出现了一条指向自己脑内的连接。一阵仿佛少女用手指轻抚自己脑内的感觉,丝毫没有任何不快。猫咪被人抚摸喉咙的时候,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啊……”,仍然闭着眼睛的菲娅发出了轻轻的声音,“这部分文件有被改写过得痕迹。” “真的?” 仔细沿着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号找到目标的时候,的确可以发现在一度完成的文件中有过了很久之后进行修改的痕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不愧是拥有超过鍊数倍演算能力i-brain的同调能力者。 “我再试着进一步详细调查一下。那个……这里这样处理一下……” 哇…… 少女的身体一下子卸下力道,就在要失去平衡的前一瞬间鍊急忙将她抱住。大概是过于集中进行脑内的处理而没有多余的思考来控制身体了吧。虽然鍊在战斗中启动程序的时候会把肉体机能交给自动控制系统,不过菲娅的i-brain似乎并没有那种能力。 少女的体温鲜明地从怀中传来。 即使经过这半年的成长,菲娅的身体还是相当轻。 明明纤细,却很柔软。 “鍊……?” “诶!什,什么事? ” “你的心跳加快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是……” 鍊笑着掩饰过去。菲娅微微睁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侧头看了一眼之后又重新闭上眼。内心中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先把思考锁定。 这份感情就算对方是喜欢的女孩子也实在不能被看到。 大概是因为过于特殊的生长环境吧,菲娅对于“那一类事情”没有丝毫免疫。明明被直接说“喜欢”会害羞得不得了,被抱住或者被看到换衣服的时候却完全不在意。即使时不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会主动靠上来,那也不过是小猫向大猫撒娇程度的行动。 如果要说和心仪的女孩子保持这种姿势下去,健全男孩子会在脑子里思考什么,那毫无疑问肯定会任凭想像力发射到一百万光年的彼方。 ……不过没关系啦。 再一次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角露出柔和的微笑。 即便如此——虽然感到烦恼,但是菲娅能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种毫不设防的模样还是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菲娅……怎么样?” “似乎有相当的数量呢,现在正在整理清单。” 仅仅动嘴唇作出回答的菲娅忽然睁开眼睛。 “那个……鍊……” “嗯?” “你看,这个……”,少女停顿下来,数秒钟沉默后,“……这样子,你看可以吗?” 鍊疑惑地侧起头。不明白她再说什么的情况下,突然一道思考流入i-brain。数值被数字资料化的感情当中混杂着些许噪音,表现出菲娅的迷茫。 “和世界树有关?” “是的……”,菲娅点头肯定,“我简单地认为这样做就好了……但是,芳美小姐一直都在烦恼,烦恼得茶饭不思。为了帮她治疗而进行同调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 “说的是啊”,鍊轻轻抚摸菲娅的发丝,“真是很为难呢。如果要判断是对是错,那么我们肯定是做错了吧,毕竟对方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呢,就算不是正确选择,大概也比我们所做的要好。” 菲娅的表情渐渐灰暗下去,最终她低着头紧咬嘴唇。 鍊微微一笑,以一句“但是”为转折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更喜欢这种说不定能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的答案哦。” 仿佛被说中了关键,菲娅猛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不安的仰视着鍊。 “喜欢……是吗?” “没错,喜欢”,抱起少女的娇躯,让她以面对自己的姿势坐到腿上,“为了让什么人得到幸福就必须让另外的什么人不幸,那种答案我无法接受。虽然不是说所有人都保持不幸更好,但是我不喜欢舍弃可能让所有事都顺利的发展的方法而选择确实能让一部分事情顺利发展的方法。” 随着鍊的话语,菲娅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光彩。 “菲娅也是这么想的吧?” 菲娅那双翡翠色的双眸微微湿润着,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鍊伸手轻柔地从背后抱紧了她。 “既然选择那边都是错误的,那么就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忘记自己错在哪里,即使失败也不要找借口,只要遵守这一点就够了……很久以前真昼哥这样对我说过。” 撩起菲娅的前发,缓缓把脸靠过去。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不过尽量加油吧……对吗?” “嗯……” 菲娅脸红着闭上了眼睛。 ——————————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仿佛交响乐团指挥似的举起右手,轻轻打响拇指和中指。一道轻微的声音在周围的空气分子排列上刻入论理回路,钛合金的隔墙上一片直径五十公分的球型区域一瞬间消灭。一边警戒四周一边探头进去,隔墙对面是一片深度一米左右的狭窄黑暗。弥漫着充满霉味空气的空间内,无数缆线和管道蜿蜒其中,最深处则是这座设施的外墙向左右无限延伸。 到处都没发现类似隐藏房间和资料架的东西。 “这下落空了啊……” 咂了一下舌,把头从空洞中收回来后转过身。地上铺着地砖,低矮的天花板上闪烁的灯光。黑兹现在正站在长度十米左右的狭长通道的中间位置。通道两侧各有一扇滑开式房门。右手边的门完全敞开着,些许声音从中漏出。 “老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在调查”,门对面传来理查德的声音,“你也来帮忙,这边的情况有点棘手。” city?伦敦以东仅仅二十千米。如今被积雪埋没的森林之中,隐藏着这座建筑物。战前由军极密建造,甚至连记录都没有留下的小规模实验设施之一。从理查德所知的时候起,曾担任情报控制理论研究部的最高责任者的艾丽莎贝特似乎就把这里当作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来利用。 隐藏在树木的缝隙间建立的半球型设施内部,是仅仅有五个房间的狭窄空间,而且其内部几乎都被书架和资料碟片的保管库所占据,房间里所有能被称为地板的空间都堆满了像小山一样,连柜子都装不下的资料。 “就算说要调查……到底要怎样从这么一大堆东西里调查啊?” 黑兹沿通道前进,窥探房间里的模样。理查德就保持着身披白大褂的样子盘坐在满是灰尘的绒毯上,和占据了整面墙的书山展开搏斗。 “总而言之看看开头两三页,如果看上去没关系的话扔到一边也无所谓”,理查德把好几个册子放在腿上摊开,头也不抬的说道,“绝大部分东西都是为了欺瞒上面的大人物而摆放的诱饵……那边的架子可以完全无视。” 对着随意从架子上取出碟片的黑兹,理查德指挥道。 “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因为负责摆放的是我。” 理查德叼起新的香烟,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就在准备点火的时候环视了周围纸张堆成的小山,随后又把打火机和香烟收回口袋叹了一口气。 “赶紧处理掉吧。” “说的是啊……” 黑兹点头,站到了和理查德背靠背的位置。随手从书山的上面开始拿起,从头到尾阅览起来。就如理查德所言,书本的内容几乎都是他人寄送过来的论文以及把理所当然的专业书籍打印出来的东西,甚至还有仅仅把一沓白纸用像那么一回事的封面装订起来的纯粹摆设。 “真是的……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的事情啊?” “谁知道呢”,背后传来理查德耸肩的气息,“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的艾丽莎贝特极度畏惧这政府关系着的视线……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是涉及到了某些不太妙的东西吧。” 黑兹短短地感叹了一声。自己仅仅是抱怨这种过于麻烦的事情,对于事情真相并没有多少兴趣。随后他老实地坐到地上,再次埋头于和纸张之间看不到尽头的战斗。 短暂的沉默。 翻动书页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话说啊……” 理查德忽然开口说道。 “这次事件解决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啊?”黑兹不由得发出了有点儿可笑的声音,转过头看向理查德,“这么突然是要干嘛啊?” “少说废话给我认真回答。解决了世界树的事情,找到治疗芳美身体的方法之后,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就算你问我要怎么做……”,想要一笑带过却没能成功,黑兹把整个身体转过去面对理查德,“一点儿都不符合 老师你的风格啊,到底怎么了?难道……你不会想要说让我之后还留在军队里吧?” “我才不会说那种蠢话。” 理查德翘起嘴角笑了出来,紧接着说道:“这可是最高机密哦。” “就是最近几年,澳大利亚——city?墨尔本遗迹有奇妙的动作呢。” “奇妙的动作?” “三个月前马萨诸塞发生的骚动,你应该知道吧?” “算是吧。” 那件事黑兹也有所耳闻。city?马萨诸塞自治政府直属的魔法士开发机关“wizard?brain?factory”——其下的特工背叛了city之后投靠了恐怖分子,和那架有名的fa-307大干一仗之后行踪不明,可谓factory创设以来最大的丑闻。 “事后追查关于那个事件的幕后操纵者,似乎就在墨尔本。” “确实不无可能。” 现在地球上除了六座city之外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那就是city?墨尔本遗迹。居民由于大战中生命线的机能停止而不得不流散到国外的那个地方,依靠残存下来的生产机能战后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种。人流带动物流,物流又带来人流,十年之间城市的人口数量大幅膨胀。现在对外宣称有五十万人,实际上流传最广的说法中实际居住的人口数量多达宣称三倍以上。 “话又说回来,类似这种大事件只要追根究底大多都会指向墨尔本吧?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好啦听我把话说完”,理查德迅速打断了黑兹的话,“有趣的部分这才刚要开始呢。实际上‘瞄准军方机密情报的恐怖分子’并不只是针对马萨诸塞而已哦,特别是最近一年以来所有city都在频繁发生。而这些委托的源头果然都指向了墨尔本……不过问题就在于那些都是专门挑选‘mothercore的研究’和‘魔法士开发的研究’下手,而且委托的来源完全相同。” “啊……?” 黑兹不由得张大了嘴。话题的规模之大一时间思考无法跟上。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弄清楚了的话就不会辛苦咯”,理查德用手指摆弄着没有点火的香烟,“我刚刚说了,奇妙的动作对吧?目前知道的只有对方似乎是个名为‘贤人会议’的组织,除此之外的部分完全是一头雾水。军方内部对此事认真思考的人也只有一部分,大部分的人都没当作事件来看待。” “原来如此”黑兹呢喃了一句,打了个响指。的确是奇怪的事情。似乎在自己不知情的地方,有什么人在展开行动。 “但是啊……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理查德把香烟前端对准了黑兹的鼻尖。 “这还不明白吗”,一副无奈地样子嘟囔着。 “听好了哦?你可是魔法士,而且是世界最高等级的能力者。尽管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不过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演变成牵扯到全体人类的重大事件——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并不……” 世界什么的,人类什么的,对这种宽泛的东西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现在的自己光是自己本人和自己的船再加上一名少女就已经应接不暇了。牵扯到自己的麻烦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会处理,不过只要自己等人能够安稳地生活下去,其他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无论你是否期望,世界都不会放任你随意行动哦。” 似乎看穿了黑兹的这种思想,理查德用格外坚定地声音说道。 “所谓比他人强大就是这样一回事。无论是那孩子还是你,注定总有一天要迎来卷入巨大洪流的时刻。为了未来的那一刻,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哦。” 也就是说。 “好好决定自己的立场……是这个意思吗?” city,mothercore,魔法士,覆盖天空的云层——对于构成世界的这些食物,整理清楚自己自己的看法。这应该就是理查德想说的吧。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理查德收起了严肃的态度站起身,“说真心话,我是希望你能够站在这边(city一方)啦。” 去联络city派遣支援过来,理查德单方面的留下这样一句话后离开了房间。 半呆愣地目送他离开,黑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说得轻松啊……” 直到短短数个月之前为止,自己的命还只属于自己和哈利而已。在此基础上仅仅加上了芳美这一重任就几乎快要吧自己压垮了,然而理查德却对自己说还要在上面加上“世界”。光是想象就快要晕过去了。 “还真是从以前就像这样子不让我轻松啊。” 不由得漏出苦笑。猛地弹起身子向后倒下去,知道背后装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才忽然回过神来。完全忘了,现在在自己身后的东西是…… “嘿!” 以毫厘之差闪开崩落的纸山,在地板上一个滚翻后起身。一滴冷汗沿脸颊流下。堆积得快要碰到天花板的纸张如今散乱在整个房间中,名副其实地变成了无处落脚的状态。黑兹挠了挠脸,总而言之先站了起来。 他的眼前飘过一张纸片。 “嗯?” 大概是从笔记本上直接撕下来的一片纸张。上面的内容似乎是从大段文章中切下来的,理不清前后脉络。但是,勉强能够读出来的几个单词让黑兹的意识集中到上面。 ——计划……伪装大气控制卫星……天树由威汀联络。将爱丽丝…… 这是什么——这是黑兹最先冒出来的感想。 最先注意到的是两个名字。“天树”、“威汀”。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和艾丽莎贝特?扎因一起创造出情报控制理论的两名科学家,天树健三和阿尔弗雷德?威汀。虽然不知道紧接着写在纸上的这个“爱丽丝”是指什么,不过按照常理来考虑的话应该是人名。 另外,最难以理解的是那个“伪装大气控制卫星”的简短文字。 说道大气控制卫星,认为这里指的是是各悬浮在南北两级的那两颗卫星应该不会有错吧。由于十二年前的暴走事故将遮光性气体的云层扩散到整个世界空中,扣动世界大战扳机的,曾经是人类繁荣的象征。 问题就在于,那个大气控制卫星的前面,为什么会加上“伪装”这个单词…… “不对……等一下。这个,是从哪里……” 回过神来抬起头,视线打量起背后。沿着纸片飘过来的路线逆向计算,立刻得到了答案。在层层叠叠的书本纸山掩盖下的墙壁,乍一看不过是用砂浆覆盖住表面的程度罢了。这面墙壁将研究设施大致分为东西两部分,对面的房间在来这边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两个房间之间本来没有加入其他空间的余地。但是…… “原来如此……” 手指插入墙壁上的一点,然后猛地拉开。 结果原本不应该存在的房间就这样悄然现出原形。 “这应该是沿着六次元还是七次元上的方向的空间位相错开的结果吧……难怪会没发现呢。” 黑兹小声念叨着一脚踏入房间。和之前杂乱的风格截然不同,三米见方的这个房间内部进行过有序的整理,尽管狭窄却完好地发挥了书斋的机能。 从排列在墙壁上的书架中伸手取出文件打开。 ——有关世界树培育的问题点。 “总而言之……算是bingo吧。” 黑兹自言自语了一句,将手中的纸片收到了口袋里。 —————————— 在全身遭受熬煮一般的热度 之下睁开了眼睛。 芳美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身,用睡衣的袖子抹去额头渗出的汗水。 头很沉重,还感到反胃。连呼叫出脑内时钟都感到麻烦,无奈之下抓起放在枕头边的时钟。凌晨两点。难怪如此昏暗。 “呼……” 为什么会这么热呢。汗水从全身喷出。头脑不能顺利运转。说不定是因为今天说了很多话,思考了很多事,所以很累了。 ……水。 向旁边的桌子伸出手,抓起装水杯和水壶。给杯子倒满水之后一口气灌进喉咙,紧接着又倒满第二杯。无论喝多少都不够。水分以惊人的速度从身体里流失。终于决定打开水壶的盖子直接大口饮用。和自己头部差不多大的水壶眨眼间就化为空瓶。即使如此还不够,身体还没有得到满足。粗重地呼出一口气。从手上滑落的水壶掉到地上,发出钝重的声音之后滚了几圈。 (“身体构造控制”机能低下) 身体忽然失去力量,以仰面向上的姿势倒在床上。视野开始模糊并且扭曲起来的下一瞬间,左臂无视自己的意识弹了起来。小拇指尖端传来一道针刺般的疼痛。自己以清醒的意识观察着仿佛变成另一种生物在胡乱挥动的左臂。 ……又来了…… 最近几天每晚都会这样。耐不住高热之下恢复意识,之后左臂就开始暴动。自己很清楚。这一定是菲娅为自己治疗的副作用。在天使之翼的力量下强行被压制为人类形态的黑之水因为继续的力量无从发泄而大肆暴动。 并不觉得恐怖。 头脑在高热之下,没办法让思考深入到那个地步。 只不过,一股寂寞的感觉沉积在胸中。 果然我还是不行。即使菲娅每天都为我治疗,无法治疗的症状终究无法治疗。我会这样子一点一点失去人类的外形,最后变化成黑之水的怪物死去。 并不觉得恐怖。 只不过寂寞得不能自已。 菲娅大概还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在治疗过程中让自己绝对不去思考这种事情,所以只要她不踏入自己的记忆领域就不用担心会暴露。如果被知道了,她一定会相当失落吧。 她明明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我还是不能恢复活力。 这种结果实在太让人感到落寞了。 ……不把汗擦干净不行。 身体十分沉重,甚至无法再度起身。直到刚刚还暴动不停的作弊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力气,软绵绵地从床边垂了下去。芳美保持现在的姿势缓缓抬起左臂,伸向桌子上的毛巾。 “爱德……?” 浅茶色头发的男孩子在不知不觉中伫立在了门外。 “怎……么了?” 肺部积蓄着热量导致声音不能顺利发出。这时候,爱德走进房间。他来到枕边,跪在绒毯上目不转睛地俯视着芳美的脸。 小小的嘴编织出语言。 “……疾病……不行……” “诶?”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爱德忽然探身到床上,双手环抱住芳美的身体,用平常根本无法想象的大音量开口说道。 “死,不行——!” “诶……?等,等等……” 预料之外的行动让芳美不由得惊出声来。同时,爱德唐突地离开身体,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毛巾。维持着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可以看出双眉微微比平时皱紧了一点,仔细的擦去芳美脸和脖子上的汗水。 “谢……谢谢……” 尽管被爱德的样子弄得摸不着头脑,心中还是有一股暖流扩散开来。 “已经,没关系了……我……没事。” 爱德停下手上动作。 “没事?” “嗯……真的,没问题。” “不会死吗?” “嗯,不会死。” 呼出温热的气息,芳美对他露出微笑。 依然面无表情的爱德点了一下头,然后顺势扑到了芳美的胸前。 “爱,爱德……?” 代替回答传入耳中的,是微弱的鼾声。 芳美入迷地注视着他的睡脸,噗哧地笑了出来。 头脑中沉积的痛苦和呕吐感不知不觉地消失无踪了。 真是个好孩子呢。 “真是的……我可是你的敌人哦?” 尽管这样说,嘴角还是难以自制的放松下来。 从床上起身,抱起爱德娇小的身体让他睡在自己旁边。 用被子覆盖住自己和爱德的身体,伸手轻轻抚摸他浅茶色的头发。 “真的……非常感谢……” 思考渐渐地朦胧起来,力量从身体中卸去。积蓄在全身的疲劳化作睡魔涌了上来,意识随之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之中。 今晚似乎能睡个好觉了。 “晚安……” 芳美小声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耳中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呼唤了一声“艾丽莎”。 —————————— ——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并不清楚。 为什么会放过那名女性和小孩,少年完全无法理解。 螺线之抢一击刺穿心脏——明明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困难。在什么人的命令之下使用魔法,在什么人的命令之下杀人,无数次反复下来的单纯作业。 明明如此,仅仅在那一天自己没能完成这部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过去也曾经有过多次杀死金发女性的经历。 浅茶色头发的小孩子也早已司空见惯。 明明如此……少年还是怎样都没能对那两个人下杀手。 脸映照在生命维持槽的圆筒形玻璃上的自己的脸,那一天果然也是扭曲的。 关闭了照明的昏暗实验室正中,少年呆滞的睁开眼睛,脑海里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保护了那名女性和小孩的疑问,率先浮上脑海。随后又回想起那个小孩当时挺身保护了那名女性。少年反向登录city的网络,进入数据库。自己真正想要调查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明白的状态下,从头到尾把所有资料抽丝剥茧,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挑选出来胡乱地寻找联系。 ……在幼小孩子沉睡者的床前相视而笑的,男女。 ……跨坐在男性肩膀上发出欢呼的,少女。 ……为乳牙都没长齐的幼儿哺乳的,女性。 “亲子” 经过了漫长漫长的时间,少年找到了这个词。 似乎那是表达在生物学上拥有血缘关系的词汇。 那名女性和小孩大概就是一对“亲子”吧,少年作出了这一思考。但是,即便就是那样,自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那两个人之所以互相保护的理由。进一步搜索的过程中,又得知了“亲子”这个词似乎并不单单表示遗传因子上的联系。“爱”、“情”、“绊”——时不时出现的这几个词汇尽管是少年所不能理解的,但是留存在视频记录中的“亲子”无论是谁,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少年心中。 纪录中最吸引少年主义的,是一枚拍摄于战前的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尽心尽力照顾生病母亲的孩子。孩子满头大汗的帮助母亲缠绷带,而母亲则咬紧牙关忍受痛楚。明明两个人的脸上都清楚地表现出严重的疲劳,然而她们的嘴角都带着笑容。 少年停止了对“亲子”的调查。 少年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亲”。对于通过遗传因子的化学合成而诞生出来的少年来说,不可能存在亲人。想了想艾丽莎或许算是自己 的亲人,但是很快就明白并非如此。两个人之间当然不存在生物学上的联系,更何况艾丽莎从未在少年的面前展露过笑容。 既然并非由父母所生,那么就不属于人类。 模仿人类所创作出来的非人之物,那就是人偶。 自己算是人偶吗?少年这样想道。这个疑问并没有简单得到答案。少年将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知识总动员起来,拼命地展开思考。人类和人偶,亲和子,艾丽莎和自己——无论考虑多久都无法得出答案。少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一次连接到city的网络后…… “——你就是人形使,爱德华?扎因吗?” 听到了声音。 声音的来源就在生命维持槽的圆筒玻璃对面。 那名少女是何时起站在那里的,少年并不清楚。 明明应该被十几二十重的警备网和无数探测器守护的这个地方,少女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伫立在哪里。 少女的身高尽管比少年高,但是和少年早已熟悉的白衣研究员们比起来依然要娇小很多。包裹着纤细身体的是漆黑又修长的服装几乎和实验室的黑暗融合在一起,令轮廓模糊不清。长裙的裙摆下露出的靴子和覆盖住双手的手套都是统一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皙面颊上,一双茶色的瞳孔反射出锐利的光彩。 分别束在头部两侧的长发仿佛两枚装饰羽一般摇动着。 “初次见面。” 少女拈起群角一礼,轻轻地用手抵住生命维持槽的表面。 “希望你不要警戒。我是你的伙伴。” 谁?少年发问。 贤人会议,少女如此报上名号。 第七章 嘎吱作响的人偶 ~if i were truly a good boy~ 鍊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卸下全身力量深深靠在沙发背上。想象着全身的血液集中到大脑并深呼吸了一次。在脑海中下达命令,将意识切换到“i-brain中的自己”。 (全系统,以非战斗状态启动) 世界以眼前的一点为中心反转,被黑暗覆盖的视野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视窗。每一个都有成年人身高左右大小的“窗口”十几二十重地包围在鍊周围,仿佛在等待命令似的缓缓流入黑暗。 好嘞…… (全资料排列完成。开始解析) 在意识中轻声说了一句,瞬间周围的窗口一齐开始活动。大量文字列和算式如同瀑布一般从窗口倾泻而下,又像是从水面反弹起来的水滴,化作光球飞入另外的窗口。想象中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一颗一颗光球都是足以匹敌一台通常终端份记忆容量的数据集合。其中巨细无遗地记录着前日在city?伦敦的战斗记录。 差不多可以了吧? (“能力创生”开始) 解析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作业转移到了下一阶段。手指向眼前的一扇窗口,然后从右向左挥手。被指向的窗口一边散发着光辉一边在假象空间中滑动,就这样一角装上另外的窗口后合为一体。另一只手同时操作其他窗口,组合到一起的两扇窗口果然也同样组合到一起。一扇,一扇,又一扇。无数窗口汇集到一起,最终形成一个由情报构成的几何学形状的物体。 嗯……感觉还不错。 上一次制作还是从骑士的能力复制而来的“世界面变换demon”,像这样创作新的能力还真是久违了。心情渐渐变得兴奋起来,甚至忘了这里是i-brain中的假象空间而哼唱起来。像在跳舞似的每次挥舞手臂,都会有窗口互相重叠到一起同时周围缠绕起光芒组成的丝带…… (错误。演算速度不足。程序被废弃。“能力创生”强制结束) “哎呀?” 突然表示出来的通知为心海,成长为多面体形状的“窗口”接合体化作细小的碎片四散开来。 意识回归到“现实世界的自己”体内,熟悉的餐厅模样出现在视野当中。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米色壁纸,铺设在地板上的浅粉色地毯,摆在正中央的木纹桌子和配套的四把椅子。 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紧紧注视着携带终端画面的爱德抬起头来。 “失败?” “嗯……似乎是呢。” 夹杂着苦笑地挠了挠脸颊,调出i-brain的记录后一下子就理解了。“由于制作不可能启动的程序导致错误”。通过战斗记录复制了黑兹——菲娅从芳美那得到的情报中似乎是这个名字——那个男人的能力,到这个阶段位置还没有问题,但是凭鍊的演算速度无论如何都无法启动的那个程序似乎被i-brain判断为“没用的数据”之后自动消除了。 “启动所必需的演算速度为菲娅的六百倍……也就是说,是我的三千倍——?” 简直难以置信。 厉害到这种程度的话,就已经超出惊讶的范畴而感到佩服了。从普通魔法士的平均值来考虑,鍊应该也算得上“相当快”的那一类了,那个名叫黑兹的人的能力根本就超出了“高低”的次元,已经是异常了。 “几乎全都是演算单元的i-brain吗?” 通常情况下,决定魔法士特性是“骑士”还是“人形使”,又或者是“光使者”的根据是“记录在生来所具有的记忆领域中的程序种类”,但是世界上时不时会出现那种无法套用在通常分类下的,“性质从根本上和普通i-brain不同”的魔法士。从菲娅的情况来说,那就是“临时记忆领域容量大得能够完全容纳数名其他魔法士的情报”,而黑兹的情况似乎是“原本应该是记忆领域的部分几乎都被演算单元取代”。 和那种魔法士战斗很困难。 无法摸清对手能力就意味着无法设计作战方案。 “啊……要这么说的话最狡猾的是我才对啊。” 鍊平时使用的“拉普拉斯”和“麦克斯韦”等等战斗用程序实际上都不是与生俱来的。虽然鍊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从哥哥真昼那里听来的解释,自己似乎没有被写入其他任何魔法士在遗传因子构成阶段必定会被赋予的“使用魔法的程序”,而是以完全空白的状态诞生出来的。 而说到这样的自己为何能够使用魔法,秘密就在于“i-brain”的特性。通常,i-brain的能力取决于作成时写入中枢领域的基本程序无法更改,但是鍊的i-brain是“中枢领域全部可以后天改写”的,用真昼的话来说就是“荒谬”的东西,拜此之赐,鍊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自由获得能力,还可以对程序进行改良。 当然也是有缺点的。说到底这不过是把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强行写入中枢,令其“假想性地”使用,每种能力和天生拥有该能力的魔法士比起来无论怎样都会发生劣化。之所以能启动复数程序只是因为“各个程序比对应专门魔法士的原版要小很多”而已,也就是说,单单使用能力正面对抗的情况下,鍊无法胜过任何人。 但是取而代之的,这副i-brain被赋予了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实现的海量可选项。 如果是力量上无法取胜的对手,那么就凭借速度捉弄。如果速度上无法超过对手,就从手段上压制。面对拉开距离战斗的对手就近身肉搏,面对冲入近身战斗的对手就拉开距离,面对物理手段无能为力的对手就从情报之海发起攻击,面对从情报一侧难以下手的对手就用物理手段制服—— 在魔法士的战斗中,“选项的多少”时不时能够超越“单纯的能力优劣”。 “这种事先放一边……” 鍊从沙发上弹起身走到桌子边。 “你那边情况如何?想到什么好的作战方案了吗?” 爱德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便携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串表示战斗模拟失败的信息。 “唔……” 手抵住额头呻吟了一声,爱德也模仿着唔了一声。最近的爱德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模仿鍊的一举一动。尽管表情完全没有变化这一点上还是一如既往,然而和三周前最初相遇的时候还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被他的小动作逗了一笑,不过很快又收起笑容再次展开思考。 为了再次和那位名叫黑兹的男人展开战斗而推敲作战方案,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效的手段。自己一方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对方预测速度的事实,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得到了充分了解。按照通常情况来考虑的话,同时使用大量招数让对方即使能够预测也无法应对应该就是最佳的对抗手段了,然而现状无法采用这种方案。自己的“麦克斯韦”和爱德的“ghosthack”——无论哪边对上情报解体都极端吃亏。既然无法从自己这边主动出击,那就只剩下拖入持久战等待对方出现失误这一条路了。 真希望至少能再有一招,一种对方所不知道的选项。 “即使能预测却无法回避的攻击……吗?” “——在说什么事?” “哇!”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转过头。将黑色长发编成三股辫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背后。她把放有红茶茶壶和四个茶杯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摸了摸爱德的头,在鍊加以制止之前看向爱德手边的终端。 “啊——!又在考虑不好的事情了!” 大概是被尖锐的声音吓到了,爱德的身体缩成一团。 “什么不好的事情……” 反射型想要提出反驳的瞬间,“芳美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吗?”,随着这句话菲娅走进餐厅。她先是一脸不可思议地顺次看了看三个人,然后也走到桌前,同样没给鍊任何加以阻止的机会就看向便携终端。 “鍊……这是……” “不,不是的!这个是,所以说……” “没有什么不是”,芳美激动的声音打断鍊的反驳,“真是的!明明我都那么强调,为了让大家能够不战斗就解决事件,就交给我来处理了嘛!” 本应该作为俘虏遭到监禁的芳美之所以理所当然一般地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然是有正当理由的。一周前,十月十八日。芳美突然把鍊叫到自己被监禁的房间里,宣称“我去试着摆脱黑兹和老师,让他们和爱德好好谈谈关于世界树的事情”。 从爱德不知为何站在她身边的情况来考虑,大概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少女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可以由菲娅来保证,如果能够通过谈话来解决,那么站在鍊的立场来说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的一句“好啊,那就这样吧”来点头答应。 说服,那就意味着接下来不得不由自己一方主动和伦敦自治军接触,而且说到底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靠说服能解决的。即使能够说服那两个人,也不认为city自治政府就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陷入苦恼的鍊提出了条件——不如说,在芳美低头请求和菲娅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还有被爱德拉住衣角的三重包围下,不得不提出交换条件。那就是让芳美说出打算如何说服“黑兹”和“老师”的具体方案。如果能够让自己接受,那么允许芳美和外部取得联络也没关系—— “果然根本就不相信我对吧!” 芳美闹别扭地鼓起脸颊吊起眉毛,在她身后的菲娅则是露出悲伤的表情仿佛无声地质问 “是那样吗”。根本说不上信用与否只是认为“大概行不通”的鍊只是在进行必要的作业,然而还是觉得直接说出口会不太好。 “因为明明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是没想出方案不是吗?” 慎重的挑选词汇提出反驳,芳美无言以对地后退了一步。机会来了。趁这个空隙探出身子张开双臂。 “既然如此,我这边也必须考虑最糟糕的情况才行。” “虽,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但是啊……” 含糊其辞起来的芳美为了寻求援手而转身看向菲娅。菲娅没想到会她来依靠自己而惊讶地睁圆了眼睛,随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游移视线的时候…… “那个……爱德去哪里了?” “诶?” 鍊和芳美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三个人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爱德的身影不知何时从餐厅中消失了。 鍊沿着微微可以听见老鼠叫声的狭窄通道中迈步,已经穿过了三重厚重的墙壁。门的对面可以听见轻微的声响,小声说了一句“果然”。其实并没有必要却在下意识之中抑制住脚步声,探出头窥探实验室中的样子。 ……在了在了。 关闭了照明的房间正中,培育世界树用的培养槽前。 抱膝蜷缩在昏暗的地板上,爱德独自一个人注视着玻璃容器散发出的昏暗荧光。 “爱德……” 小声招呼过去,娇小的身体颤了一下。浅茶色的瞳孔转向这边,眨了一眼之后又重新看向培养槽。 “怎么了?” 穿过到处排列着的仪表和终端,艰难地来到爱德身边。弯下身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打量起他小巧的脸。 “世界树……很快。” 视线维持在前方,爱德低声说道。 “嗯……” 点了一下头,抬头看向球形玻璃培养槽。悬浮在透明的培养槽中心,模仿鸟类羽毛的银色种子。进展迟缓的写入程序作业也在这一周时间内几乎完成了。为了排除残存的一部分理论矛盾大概还要花费一段时间,不过到了这个程度,距离进入培育实验已经不远了。 “蓝天,很快。” “嗯,是啊”,点了点头,探身到爱德面前,“听我说啊!如果世界恢复原样的花,爱德想要做什么?” 浅茶色的瞳孔看了过来。依然面无表情地爱德微微侧起头。 “蓝天,回归。” “所以说啦”,挠了挠脸颊表示自己并不是想问这个,“如果成功的话云层就会消失,气温回升冰雪融化,还可以欣赏太阳月亮星星了不是嘛。到了那时候,爱德想要做什么?那时候就可以不用继续躲在城市里,无论山上海上都可以尽情前往了哦?” 尽管在鍊所知的范围内,山和海不过是枯木被大学掩埋,冰川碎片随处漂流的地方,不过现在说这种事当然不是指那些。根据真昼和月夜所讲述的内容,大气控制卫星的事故发生之前,无论是山还是海都有着无比美丽的景色,特别是到了夏天到处都有小孩子在嬉戏十分热闹。即使“夏天”对于鍊来说是个不能具体想象的概念,也可以从保留在视频记录中得知“海水浴”以及“远足”真的是很愉快的事情。小时候的自己曾经抱怨过“真昼哥和月姐都好狡猾,我也想要享受海水浴”,让他们很是困扰。 曾经的山和海很快就能得到重现。 所有人都展露笑容的日子一定会来临。 “对了”,点了一下头握住爱德的手,“爱德也一起去海边吧,海边。一定会很快乐的哦。不是现在这种又黑暗又全是冰块的海,而是更加明亮,一片碧蓝,而且有很多人在的——” 说到一半,鍊停了下来。 爱德低着头,小小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 爱德猛地抬起头。想要开口,像是在寻找词汇似的转动视线,随后又和往常一样抓住鍊的衣角紧紧注视过来。 “鍊……害怕?” “诶?” “失败,害怕?” 爱德缺少抑扬的声音。 黑暗中被照亮的脸和人偶一样没有感情,只有娇小的身体发出微微颤抖。 “爱德……” 预料之外的语言和态度让鍊呆住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微妙地在内心感叹“这孩子也成长了啊”,接着绕到爱德的正面坐下来。 “爱德,害怕吗?” 浅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动摇。爱德一瞬间僵硬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点了一下头。这是在最初相遇时候绝对无法想象的,充满“人性”的感情表现。鍊不由得微笑了一下,温柔的用手梳理他浅茶色的头发。 “我……也害怕哦。” 瞬间,爱德惊恐地颤抖了一下。 浅茶色的瞳孔微微睁开,身材小巧的人形使微微低下头。 “但是,我认为会感到恐惧是正常的。” 想方设法让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安心下来,鍊对他露出微笑。 “毕竟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嘛。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失败的话这颗种子也会随之消失,伦敦的人们也会因为mothersystem难以维持而相当为难吧……诶?爱德?” 鍊不由得中断了要说的话。 爱德依然低着头,轻声呢喃着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 对于鍊的询问,爱德又清楚地,用稍微大了一点的声音低语了一次。 鍊所听到的,他似乎想要说“不是”。 “不是?” “——啊!找到了!” “不是是什么意思”,就在想要这样反问的瞬间背后传来声音。不知不觉间从房间的入口现身的芳美分开林立的终端走了过来。交互看了看坐在培养槽前大眼瞪小 眼的两个人,侧起头问了一声“你们在干吗”,然后跪坐到爱德旁边拉起他的手。 “好啦!马上就要中午咯。菲娅已经要等不及了哦!” 爱德点头站起身。芳美轻轻为爱德掸去衣服上的尘土,擅自留下一句“鍊也快点来!”之后快步走了出去。话题就这样被她岔开了。鍊无奈地挠了挠脸颊,抬头看向悬浮在培养槽中的银色种子。 算了…… 环绕在脑海中的疑问被鍊沉入了意识的底层。 “那个啊……” 三十分钟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司空见惯的四个人的午餐情景。 “我觉得,果然‘称呼自己的方式’是很重要的。”{迫不得已的译注:接下来是这个四个不同国籍的的孩子在基本上以英语为通用语的世界中讨论日语第一人称的问题,因为中文无法准确地表达出来,所以使用各国母语的第一人称或其他稍微合适的来代替,翻译能力有限还请各位多包涵} 吃完自己那一份面包的芳美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正好把最后一小块放进嘴里的鍊一边咀嚼,一边侧头反问:“称呼自己的方式”?随后向左移动视线,菲娅也同样疑惑地侧起头。坐在餐桌对面的爱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无旁骛地喝着汤。 “所以说啦”,右手边的位置传来芳美的声音,“我的情况就是‘我’,鍊的情况就是‘ぼく’,菲娅的情况则是‘ich’对吧?之前我就一直感到在意了……爱德似乎没有对自己的称呼不是吗?” 啊,原来如此。这样说起来的确鍊从来没听爱德使用“i”或者“me”之类的第一人称称呼自己。反射性地把视线转回正面,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有所反映了吧,爱德停下反复用勺子舀起汤的动作,微微侧着头。 “爱德,你怎样称呼自己呢?” “称呼,自己……?” “所以说啊,类似于‘i’、‘me’……之类的……你看,我的话就会用‘ぼく’,菲娅用的是‘ich’,芳美则是‘我’不是吗?” 依次指向三个人,最后指向爱德。爱德依然侧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深处食指指向自己说道。 “爱德。” “不,所以说不是这样……” 芳美滑了一下,菲娅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爱德依然面无表情,只有头部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看起来他似乎不太清楚什么是“自己的第一人称”。 “菲娅,这该怎么办。” “说的是啊……呃……”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陷入思考。爱德把勺子放在盘子上,抬眼注视过来。可以看得出他肩膀似乎注入了力量,说不定是误会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唔……我想到了”,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的芳美重新调整好姿势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决定吧。爱德的自称从今天起就是‘老子’了,记住了吗?” 鍊不假思索地发出抗议的声音。 “一点都不可爱。爱德绝对更适合用‘ぼく’!” 芳美也立刻鼓起脸颊提出反论,“才没有那种事!” “男孩子就是要用‘老子’才好!绝对没错!” 夹在桌角两边的二人眼神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这时候菲娅用低调的口气插话道:“我觉得……还是由爱德自己来决定……”。两个人同时点头表示“就是这个”,同时以猛烈的势头转身面对爱德。 “哪个比较好——?” 爱德诧异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反复复比较了鍊和芳美的表情。浅茶色瞳孔中出现了些许动摇,娇小的身体紧张的僵硬起来,爱德思考,思考,又思考…… 指着芳美说:“……老子”。 指着鍊说:“……ぼく”。 “不是那个意思!” 鍊和芳美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一起。爱德吓了一跳地缩起身体,对着两个人抱歉似的不断低头。 “不是的,所以说不是在生气……” “就,就是啊。所以说,那个……” 两个人有些战战兢兢地解释起来。菲娅向茶杯里注满合成香料做成的红茶,摆在爱德眼前说道:“还请继续享受午餐”。爱德点了一下头,啜饮了一口红茶,再次握起勺子开始了对汤的攻略。 鍊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 芳美也像是受到传染一样笑了,菲娅则是带着一脸微笑。只有爱德一个人一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单手握着勺子嘴里咀嚼着面包。 从装满红茶的杯子里腾起的蒸汽缓缓消失在食堂的天花板前。 —————————— ‘于是乎……这就是你提到的那张纸?’ 立体影像屏幕中显示出来的,三条横线组成的漫画脸绕着操纵席轱辘辘的转了一圈之后。滑到了能窥见夹在黑兹手指里晃来晃去的那张纸片的位置。虽然实际看到那张纸片的是埋设在操作桌上的摄像头,但是哈利格外喜欢这种细致入微的表演。 ‘原来如此……’,以一条线段表示的嘴扭动着形成へ字形,表示自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还真是让人感兴趣呢。’ city?伦敦第二十层,军用第三港口。全身靠在hunter pigeon的操纵席上,黑兹呆愣楞地注视着显示在正面显示屏中的港口天花板。不知不觉中穿习惯了的血色军服下面是专门定做的防弹防刃衬衫和裤子。揣在怀里的两支电磁发射式手枪中,装填着刻有论理回路,对情报有高度耐性的高速子弹。 右手上拿着一周前在那座实验设施里发现的笔记断片。 通过和手边现存的资料进行笔记对照,已经证实了那段笔记是艾丽莎贝特?扎因本人亲笔所写。但是除此之外的情报就无能为力了。大气控制卫星、天树、威汀——内容的规模实在过于庞大,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老师那边呢?’ “还没告诉他……”,低声吆喝了一声从操纵席上起身,“毕竟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不过嘛……算了,老师应该也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对黑兹发现的那个房间进行调查的研究员提出了报告。 根据报告内容,正如黑兹预想的,那个空间通过刻在整面内墙上的论理回路和桌子上终端的情报控制演算在六次元方向上发生了位相错位,所以隐藏到了原本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房间内部的书架上保留着大量艾丽莎贝特?扎因战前的研究记录,其中也包含了“世界树”相关的资料。其内容足以让黑兹在内的相关人员大吃一惊了,然而那个房间的存在本身同时孕育了重大的问题。 黑兹手指一探,将其中一面立体影像显示屏拉到眼前。上面显示了直到今早才送来的分析结果。对那个房间内墙的构造材料进行成分分析所得到的,房间——或者说是刻在墙壁上的论理回路的制作年代。 公元二一八〇年以前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五。 “记得情报控制理论诞生的年份……的确是二一八一年才对吧?” ‘嗯,不会有错。’ 而且那只是理论完成的年份。天树健三、阿尔弗雷德?威汀、艾丽莎贝特?扎因——三名科学家联手创造出的天方夜谭一般的纸上空论被应用到现实的工学中,第一号魔法士诞生在位于汉诺威的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则是在那两年之后。 论理回路得意实用化是又在那一年之后,公元二一八四年。 如果那个房间是在二一八〇年以前被制作出来的,那么那里就不应该存在论理回路。 “真是的……情况太混乱了。” 审视着立体 影像显示屏中的报告书,黑兹轻轻砸了下舌。虽然每一次都差不多,不过还是感觉到自己这一次又一头冲进了不得了的事情里。 ‘一点儿也没错。’ 哈利在四方形画面一角显示出一个表示叹气的符号,不过很快就将其消除了。 ‘好啦,思考的时间就放到以后。现在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吧。’ 另外的显示屏唐突地出现在黑兹眼前,上面连同伦敦军的认证密码一起显示出“出击准备完成”的文字。就如哈利所说,思考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当务之急的“世界树”问题优先顺位更高。 以艾丽莎贝特?扎因的记录为基础排查出来的世界树培育实验候选地一共二百一十三处。因为留在官方记录中的三十八处早就已经调查过了,对方一定藏身在另外一百七十五处之一。即使伦敦自治军全体动员展开地毯式搜查,也着实需要花费三天时间。 在那之前如果世界树发芽了的话…… ‘最终恐怕会导致地球本身消灭。人类也随之灭亡……是吗?’ 弯起两眼和嘴的线条,哈利做出一副叹气的表情。 ‘那颗种子是缺陷品这种事……的确是预料之外。’ 粗暴地坐到操纵席上,黑兹发泄式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是不能让人轻易地称心容易啊。” —————————— 用损坏椅子的椅子腿组成木框,缠上一圈圈导线之后即席的天线就完成了。尽管是相当古典式的系统,但是既然没办法得到像样的材料也就没有办法了。两只手才勉强抱住的巨大天线立在桌子正中,准备就此完成。按照预定将损坏的终端中取出的增幅回路,演算单元,操作盘等等组合到一起,最终一起连接到终端附带的扩音器上。 “很好,大概就是这样吧。” 鍊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跳着坐上椅子,双手搭在操作盘上。肉眼对缠绕得复杂怪奇的配线一一确认,呼出一口气之后按下开关。 “哇!” 下一刻,从扩音器中想起尖锐的噪音。 急忙降低出力,呼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刚是怎么回事!” 慌慌张张从食堂冲出来的菲娅看到桌子上的物体之后不由得瞠目结舌。笑着向她说明没什么事之后又把注意力拉回了手边。改写数个控制变量,切换几条配线之后,慎重地提高出力。 菲娅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靠到鍊身边。 “这个是什么?” 收音机,鍊简短地回答。 “这个是收音机吗”,菲娅瞪大了眼睛,脸靠近到能够感受到呼吸的距离好奇的打量起鍊的手边,“但是,为什么要制作收音机呢?” 被这样一问心里一阵难受 鍊转头面对少女,食指挠了挠脸颊。 “没什么啦……其实是想要制作通讯器的。想要试试和长老,弥生小姐,比多先生,还有身在墨尔本的真昼哥和月姐联络一下……”,侧眼瞟了一下镇坐在桌子中央的庞然大物,“转过头一想,使用过于高功率的电波被军方发现的话就不妙了……可是接收天线既然已经做好了,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浪费了……” 为了掩饰害羞而干笑了几声。菲娅也噗哧一笑,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到鍊身旁。鍊点了一下头,在触控板上滑动手指。在沙沙沙的杂音之中,开始混入了熟悉的男性声音。 菲娅轻轻地啊了一声。 “这是真昼哥哥喜欢的节目呢。” “没错,‘凯文幸运之星的love&peace’”,敲打操作盘调整频率,“机会难得,我想让爱德也一起听。” 背后的房门在完美的时机上打开,牵着爱德手的芳美说着“什么事啊——”探出头来。果然她看到桌子上的物体之后也瞪大了眼睛,跑过来拉过两人份的椅子,让爱德坐在能够最清楚观察巨大天线的位置之后,自己坐在了他身后。 “收音机?你做的?” “没错”,鍊稍稍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脯,稍稍移开椅子后向爱德招手示意,“来,特等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爱德微微侧起头,拉过比自己大得多的椅子重新就坐到操作盘的正面。这个瞬间,仿佛在等待时机似的,高亢的女高音从扩音器中流淌出来。爱德啊了一声,把自己依然面无表情的脸转向脸。 “什么都不用说,敬请欣赏。” 浅茶色的瞳孔老老实实地重新看向正面的扩音器。随着乐曲的播放,紧张感也一起从他娇小的身体里散去。爱德双手放在桌上撑着头,随着音乐的节拍开始细微地摆起头来。 “这个是……perfectworld?”,芳美小声询问。 “是的”,菲娅代替鍊给出回答,“主持这个广播的人似乎格外喜欢,每天到了这个时间都会循环播放一个小时左右呢。” 芳美感到佩服的感叹了一声。这个时候曲子完整地播放了一次,短暂地停顿之后又从头播放起来。鍊几乎把头靠在爱德肩上地凑过脸去,手指着扩音器说道。 “那么,这一次试着一起来唱吧。” 爱德点了一下头。舒缓的节奏结束,歌曲的节拍发生转换。 “一、二……” 以鍊的拍子为信号,爱德“ra——”地小声唱了出来。 “那个……” 鍊不由得苦笑。节拍也好,音高也好,完美地没有合拍。想着总而言之先从节拍开始配合的鍊说了一声“注意咯”,同时手指以四拍子的节奏挥动给爱德看,不过依然不能顺利。说不定爱德还没有正确理解“歌唱”的概念。 “真是看不下去了啦”,芳美似乎忍无可忍的叫出声来,“鍊你让开!让我亲身示范给你们看!” “诶”,鍊转头看向芳美,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后大度地让开位置。仔细想想,这首歌的演唱者毕竟是女性,龙使者既然是肉体控制的专家那么唱歌说不定很在行。 “那个……芳美小姐,肺部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已经完全治好了,而且就稍稍表演一下而已啦!” 芳美得意地挺起胸部。鍊站在桌子旁,似乎完全进入了指挥者状态的样子挥动双手十指。芳美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鍊的口令唱出声来。 爱德轻轻地啊了一声。 菲娅呆然地张开嘴。 鍊则是反射性地一巴掌拍了芳美的头。 “——为什么打我啦!” “啊,对,对不起。一不小心……” 尽管立刻开口道歉,鍊还是在心中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让这孩子开口唱歌。已经不是音痴那种小儿科的级别了。不仅音调乱七八糟,节奏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格外有活力这一点反而比爱德的情况恶劣百倍。 “不满意的话你自己来唱啊!” “呃,也不是不满意,只不过……” 鍊支支吾吾地想要反驳。芳美竖起眉毛不满意地说着“什么意思啊”,菲娅也说着“鍊,我认为打人是不好的”站到芳美一方。明明自己也吓了一跳,真狡猾。失去退路的鍊手足无措之下游移起视线,为了寻求帮助看向爱德的侧脸。 “爱德……?” 结果一下子哑然了。 迟了一瞬间菲娅也注意到了,很快芳美也发现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鍊最初回过神来。 “——菲娅!镜子镜子!快!” “好,好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爱德抬头看过来。鍊双手绕到他背后,一把将他抱紧。 爱德没有表情的眼角微微放 松下来,嘴角翘起了些许。 也就是说,他笑了。 “爱德你看。” 菲娅用水壶里的水做成冰镜,轻飘飘地令其悬浮在爱德面前。爱德遵从菲娅的话移过视线,浅茶色的瞳孔不由得睁开。镜子中不太明显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再一次恢复了人偶一般的无表情面孔。爱德伸手抚摸起自己的脸,一脸困惑的样子看向三人。 “太了不起了”,芳美推开鍊一下子扑向爱德,“爱德!再来一次!再笑一次!” 爱德双手放在脸上又是拉扯又是推挤,不过怎样都不顺利,结果只能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啊……抱歉”,芳美说着放开手,温柔地抚摸起爱德浅茶色的头发。 “没关系的,慢慢记住吧。” 鍊点头表示同意。芳美转身看向他,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容说道:“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鍊半张着嘴当场僵住,菲娅则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笑出声来。 桌上的扩音器中,歌颂世界美好的歌曲依然在流淌。 餐厅中回荡着三人份的笑声。 三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爱德握紧了自己的手。 —————————— ——我是你的伙伴。少女这样说。 自称贤人会议的少女缓步绕生命维持槽走了一圈,再一次站到少年面前露出微笑。她取出有机缆线将一头按在自己后颈上,另一头连接到一旁的终端。 两人的i-brain之间建立起连接,少女的声音直接在少年脑海中响起。 “吓到了吗?” 少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微微侧起头。少女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原来如此……你确实是个人偶呢。” 在意识之中呢喃了一句,少女快速环视了一圈排列着无数终端的实验室。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无法相信……原来你真的是出于自身的愿望而呆在这里的啊。” 少年借助连接在脑部的电极传达出肯定的意志,随后少女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短暂地间歇之后她抬起头来正面注视着少年。茶色的瞳孔中蕴藏着锐利的光辉,双臂向左右大幅张开,少女仿佛大吼一般将思考砸入少年的大脑。 “为什么——?” 少年缩了一下身体,少女毫不在意地继续下去。 “凭借你的力量,想要离开这里明明不用费吹灰之力啊!无论哪里都可以尽情的前往,无论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实现,根本没有必要听从人类之流的摆布!明明如此……你却在这种地方干些什么?接受被赋予的现实,停止思考,作为道具生存下去就是你的愿望吗?你就只是为了这种事情而诞生的吗?” 在暴雨般倾注下来的这一串话语之下,少年只是呆然地睁开眼睛。 唐突地,少女停了下来。 “抱歉”,低声呢喃了一句,长长呼了一口气。 “恕我擅自调查了你的情报……”,再一次通过思考说起来,“人形使,爱德华?扎因。艾丽莎贝特?扎因最初同时也是最终的作品。三年前由伦敦自治军在瑞士地区的设施废墟中保护,此后作为伦敦的特工展开活动。二〇〇米级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号的驾驶员。作战成功率百分之百。特征是人性感情的缺失。平时身处于伦敦自治军的研究所内被当作实验样本利用。” 话说到这,少女抬起头来直视少年。 “你真的认为这样下去就好吗?” 那双瞳孔让少年忘记了呼吸。 那双眼睛,和过去挺身站在少年面前互相保护的那对亲子如出一辙。 “既然如此,你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在何处?” 意义,少年小声地复诵了一次。 没有任何前兆之下,一组庞大的数据出现在少年脑海中。借助有机缆线从少女的i-brain中流过来的文件群被强行在少年脑内打开。贯穿云层直达天空彼方的巨树以假想的形式出现。无表情的脸微微紧张起来的少年俯视着少女,少女用双手触碰生命维持槽的玻璃。 “你知道世界树这个东西吗?” 不,少年回答。那不可能,少女摇头。 “你的记忆区域中,应该记录有这份资料。” 少女将一连串地址传送给少年,少女左右摇了摇头。记忆区域的最深处——连接到那个部分的行动在艾丽莎生前就被她禁止了。 “希望你谨慎考虑”,对于少年拒绝的意志,少女以真挚的眼神作出回应,“如果那真的是不能公开的资料,那么其存在于你记忆领域中的这一现实就充满了疑团,你不认为吗?”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 这种事情,自己完全没有思考过。 “艾丽莎贝特?扎因将其封印在你脑内等待时机到来”,少女的话语潜入少年心中,“难道你不认为这意味着她的本意是把那份资料——世界树托付给你吗?” “世界树”,少年呢喃着,少女点了一下头。 少女双手离开玻璃筒向后退开一步,眼神柔和下来继续道。 “我既无法强行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也不能强行取出存在于你大脑中的世界树相关资料。因此,我希望接下来的事情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让我离开我就会乖乖离开,如果想要呼叫警备士兵也悉听尊便。” 少女低声说着,脸上露出微笑。 那时少年第一次见识到的,温柔地笑容。 “我只是……希望所有魔法士都能以自己的意志生存下去。” 少年生来第一次……违背了艾丽莎的命令。 缓缓睁开眼,头上可见的是黑暗中的纯白天花板。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床上撑起上半身。毛毯从身体上滑落,寒冷的空气直接接触到皮肤。用脑内时钟确认现在时间——“凌晨两点”。这个事件鍊、菲娅、芳美都还在沉睡中。 “啊……” 自己做了个梦。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做梦。今天的梦是数个月之前的记忆。是自己第一次发现存储在i-brain记忆领域中,有关“世界树”资料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世界树……” 滑动身体坐到床边,穿上拖鞋之后再次叹了一口气。从昨天两天开始算起正好第二十次叹气。自己身在伦敦的时候,从未叹气过。说不定是呼吸系统发生了某种异常。 说起来,喉咙十分干燥。 “水……” 起身走向门外。脚尖碰到了一枚资料碟片。当场低下身子将那枚碟片捡起来。明明应该藏在床底下的,大概是被老鼠搬出来了吧。和鍊一起从伦敦带出来的有关世界树的资料之中——这张碟片是原版的一部分。 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持的是内容存在缺失的复制品。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提供协助。因此自己一直闭口不谈。单单从庞大的资料中消除会带来不利的部分,并且为了不出现矛盾而加以伪装后交给鍊。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鍊和菲娅愿意帮助自己进行实验。很快世界树就会发芽。 成功率百分之五。 如果失败的话…… “啊……” 忽然难受起来。双腿失去力量,一下子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鍊尚不知情。菲娅和芳美同样不知情。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认为失败的话只不过是会失去那颗种子而已,所以才愿意提供帮助。 失败的时候会怎么样,自己从未考虑过。 甚至连疑问都不曾感到过。 “水……” 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内心决定不再思考这件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随手将资料碟片扔到床上,然后走出房门来到走廊。沿 着漆黑的通道走向餐厅。弄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身体中应该不存在出问题的部分,然而腹部附近却感到一阵难受。 “没事……” 艾丽莎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创造了自己。 这就是自己诞生的意义。 所以,一定会顺利。 艾丽莎赋予自己的目的,不可能无法顺利达成。 站在昏暗走廊的正中,爱德又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 “爱德……有在好好睡觉吗?” 从房门探进头来的芳美小声发问。因为房间内过于昏暗而眯起眼睛,随后便注意到床是空的,诧异的侧起头。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于是特意深夜来找爱德玩,结果关键的本人不在,想戳戳睡脸捉弄他的计划一下子泡汤了。 “上厕所去了吗?” 无声地拉开房门来到房间角落的床边。打开天花板上的灯后环视了一圈室内。被分配做爱德寝室的这个房间和芳美所用的房间一样,摆放着储物架和书桌,但是除了床之外的家具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真是浪费。一边在内心考虑着以后有机会干脆在他的桌子上画点涂鸦,一边端正地坐在床边。 “哇……!” 放在身后的手碰到了某样坚硬的东西。 反射性转过身的芳美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拿起夹在被子缝隙中露出一半的资料碟片,放在眼前来回翻转几次打量了一阵。贴在上面的标签上,写着“90.02.12”这几个文字。 灵光一闪。 这一定是鍊和爱德从伦敦带出来的有关世界树的资料,不会有错的。 “呃,看一看应该没关系吧……” 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后作出了没问题的决定。因为自己必须要说服老师和黑兹,所以不好好了解这些资料多加学习可不行。就在烦恼该怎样读取内部资料的时候,芳美抬起头恰好发现在书架角落放着一台便携式读取器。大概是爱德所用的吧。 “稍稍借用一下咯。” 嘿咻了一声从床上起身来到房间对面一侧的书架前。拿起读取器将碟片放入,之后把终端上延伸出来的有机缆线连接在后颈。芳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打开碟片的内容。 “诶——?” 结果不由得惊出声来。 最初自己完全搞不明白。有关培育世界树的问题——芳美只是打开了这个标题的文件迅速浏览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读取器险些从手里滑落。芳美感觉自己双膝使不上力气,一屁股向后坐到了床上。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注视着受伤的资料碟片,双唇不住地打颤,心脏剧烈地鸣动,全身迸发出大量冷汗。 轻弱的脚步声 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芳美摒住呼吸,转头看向身后。 “爱德……?” 一双浅茶色的瞳孔正从走廊的黑暗之中注视着芳美。 “爱德……这个……” 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爱德向后退了一步。 紧紧握住的小小拳头失去了血色。 芳美想要做出笑容,不过失败了。 “你早就知道吗……”,强行控制住身体的颤抖站起身,“明明知道……还是开始了这个计划吗?” 爱德又后退一步。娇小的后背碰上走廊的墙壁。 “骗人的……对吧?因为,这个……”,芳美在无意识之下向前迈出一步,“这个……一旦失败的话地球就会……” 爱德没有回答。 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指向芳美。 (攻击感知。侧方。无法回避。) 钝重的冲击。 “啊……诶……?” 芳美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低头看向刺入自己腹部的物体。 那是从钢管床的床腿延伸出来的,枪状的银色螺线。 沿着刻在表面的螺纹状沟槽,赤黑的液体缓缓流出。 (痛觉控制发生错误。数值化率百分之七十五。) 芳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爱…………德……” 芳美压住滴血的腹部挤出声音。以被螺线贯穿的位置为中心,一阵灼烧般的痛楚扩散开来。依然处在机能低下状态的i-brain无法完全控制疼痛。令食指的指甲变成细小的刀刃,一刀切断依然贯穿自己的螺线,然后用力将插在身体上的部分拔了出来,喷涌而出的鲜血将雪白的睡衣染成鲜红。在脑内调整顾及不过来的演算速度,用了十秒钟之久才终于勉强修复了腹部的伤口。 (血液量低下) 总算控制住使不上力气的双腿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转向爱德。 正打算朝自己走过来的爱德看到这种情况又停在房门口。 “爱德……拜托……” 墙壁,地面,天花板——存在于房间中的一切物体一齐跳动了一下。 “我不会生你的气……所以听我说……好吗?” 前后左右上下,全方位角度发生的螺线同时瞄准芳美。 (危险) i-brain发出警告。 视野一片模糊。一阵呕吐感袭来。喉咙底部涌上来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来滴落下去。腹部和胸前被击穿了好几个小孔,内脏的修复无法跟上。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拖着身体在昏暗之中前进。损坏得失去原型的作弊已经无法发挥出原有机能,几乎可以说那不过是沾满鲜血的骨头与肉块的结合物,只能随着身体的动作不受控制地摇晃。 如果自己不是龙使者,那么早就已经死了。 必须……通知菲娅。 在拐角处绊了一脚,为了防止跌倒而踏出去的左腿一下子折断了。仅仅依靠右腿勉强支撑起身体,混着血液长出一口气。在这里倒下的话,自己一定再也站不起来了。朦胧的视线向下看去,左膝盖上留有一处巨大的刺伤。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伤到的呢? 走廊中距离自己很远的位置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不去不行……” 芳美呢喃着,继续以墙壁为支撑迈出脚步。距离自己掌握不住身在何处开始已经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了。穿过螺线的攻击冲出房间,之后三次爬上楼梯这部分还能记得。途中多次遭到包抄,每一次都会在留下新的伤口之后没头没脑地逃走。白色涂装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裸露在外的钛合金,左右并排的房门也消失了踪影。自己说不定迷路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向右转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转角,身体滑入隔墙的缝隙之中。 “啊……” 不知不觉间,芳美站在了一个宽敞大厅的入口。 “这里是……” 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刻满了论理回路,完全被钛合金装甲板覆盖的空间。管道裸露在外的天花板高高在上融合在黑暗之中,吊挂的监视摄像头残骸上落寞地积满了灰尘。数十米四方的四周墙边散乱着大概有小孩子身高大小的空货柜,从芳美进入的反对一侧正对面,有一扇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全貌的巨大卷帘门。 “诶……出口?” 呢喃着,紧张得缩了一下身体。 背后传来轻声的脚步。 猛地转过头去就有无数银色的螺线在飞舞在视野中废物,芳美的身体一口气被打飞了将近十米后撞在货柜上。 “爱……德……” 芳美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从黑暗深处靠近过来的娇小人形使的名字。 脚步声停了下来。 融入到大厅内浑浊的黑暗之中,人形使的身 影仿佛影绘一般。 “为什么啊……”,以几乎带着血的声音大吼,“为什么呀!爱德!你知道的吧?成功率可是只有区区百分之五啊?一旦失败,不光是鍊和菲娅还有你我,就连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会一起死掉啊?” 代替回答传回来的是螺线的一击。从地板上延伸出来的纤细螺线毫不留情地贯穿右腿的骨头,无法保持站立的芳美再一次当场倒下。 “为什么啊……” 芳美光是修复伤口就竭尽全力而无法作出像样的动作。她保持倒在地上的姿势,蠕动着抬起头。视野因为泪水而模糊。人形使走向房间角落的终端,利落地操作起触控板。大厅伴随着沉重的机械声发出震动,巨大的卷帘门缓缓升起。 肆虐的暴风雪和无尽延伸的铅色天空从卷帘门对面展露出来。大概是整个大厅被情报控制所保护,冷空气并没有钻进来的迹象。芳美呆愣地注视着这幅场景,随后被接近自己的脚步声拉回神来。 勉强驱动无法使上力气的身体转动脖子,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 “诶……?” 芳美发出惊讶的声音。 “爱德……你……”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芳美用不成声的声音低语。 爱德屈膝跪在芳美身边,慢慢打量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随后浅茶色的瞳孔注视着芳美的眼睛,他低头致意了一下后从地板上生出的螺线就抱起芳美的身体。先是把干扰发生器连接在芳美沾满鲜血的脖颈上,然后从周围的货柜中取出防寒服包裹住她的身体,并且在口袋里塞满包装好的食物,最后自己也穿上防寒服把芳美搬到了卷帘门外。 从一无所有的雪原上生出来的白银色螺线抓住爱德和芳美的身体移动起来。 为了掩盖方位所以多次左右变更道路,在暴风雪中前进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在山脚平原附近一处小小的洞穴中把芳美放下,从防寒服口袋中取出发光元件照亮了整个洞窟之后,最后又一次低下头。 ——爱德,等等。 本打算呼喊的口中只传出沙哑的呼气声。 芳美的意识就此中断了。 第八章 天空之梦 ~dreamland~ ……那一天也是一如既往平凡无奇的一天。 准备好早餐的少年进入病房,艾丽莎难得已经醒来。 少年和平日一样把装有早餐的盘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房间的照明后站在门口等待下一个命令。艾丽莎从床上起身,命令少年来到自己身边。言听计从的少年走到床边,这时候才忽然注意到艾丽莎手上拿着某种东西。 那是一枚古旧缺角的纸张。 你也看一看,艾丽莎如此命令,少年则忠实地执行。 探头看向从床上探出身子的艾丽莎手边,结果发现那张纸片似乎是一张照片。照片这种东西少年也有所了解。是一种通过光学底片将影像保存下来的记录媒体。在艾丽莎命令整理和处分的研究资料中,有过不少所谓的照片,那些照片上通常都记录着脑神经的放大图或是生物身体的断片。 为了更仔细看清照片,少年跪在床上,轻声地“啊”了一声。 艾丽莎拿在手上的和以往的研究资料不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照片。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艾丽莎的这个疑问少年甚至不清楚这个疑问具体指的什么,只是给出否定的回答。照片中拍摄了三个人。一名女性站在正中,两边各站着一名男性。黑发的男性、金发的女性、茶发的男性。感觉照片中的金发女性和艾丽莎有些许相似,不过又和少年所知的艾丽莎稍有不同。少年对于人类的年龄毫无了解,不过从身高上来看,黑发男性最高,茶发男性最矮。 照片的右下角位置写着“二一八一年三月一日 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这几个字。 少年最无法理解的是占据了照片上半部分的背景。三人上方被一大片浅蓝色涂满,偶尔还有一些看起来软绵绵的白色色块漂浮其中。更仔细观察下去又发现本以为被涂成同样蓝色的背景其实有微弱的渐变效果,到了最下方位置就被绿色的地面笔直地截断了。 ——这是蓝天。 艾丽莎说道。 少年无法理解她所说的内容,只是一味注视着照片。因为这就是艾丽莎下达给自己的命令。艾丽莎轻叹了一口气,把照片从少年眼前拿开。少年则追着照片移动视线,自然而然地就转向了艾丽莎。 忽然,某种柔软的物体轻轻触碰少年的头发。 是艾丽莎伸手抚摸了少年的头。 少年仰视着艾丽莎,艾丽莎用平静的声音下达命令:“早饭”。少年离开床,遵照命令把装有早饭的盘子从桌上拿到床边。随后在一旁保持直立不动的状态等待艾丽莎的下一个命令。一成不变的时间。胸口深处萌生的某种东西很快又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蓝天”这个词汇,而就连这一部分也在早餐结束后离开房间的时候被忘却到记忆的底层。 无论事后还是曾经,都再没有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艾丽莎知道最后都把少年当作人偶对待,少年也同样不曾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疑问。 即使如此,少年也没能忘记。 艾丽莎抚摸自己头部的手的温暖,梳理自己头发的手指的柔软,少年终于回想了起来。 ‘……回答!威廉?莎士比亚请回答!你在做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目的!’ ——随后,少年睁开双眼。 早已司空见惯的操纵槽的景象。浅桃色的羊水。视野角落中摆动的无数缆线。圆筒玻璃内侧反射出来的,扭曲的自己的脸。轻轻呼出一口气,确认在肺部循环的羊水感触。将思考的焦点转移到威廉?莎士比亚的控制系统上,肉体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少年的意识被抛出到海拔一万八千米的虚空。 外界的情况通过船外摄像头的全方位视野传达给i-brain。覆盖住整片天空的铅色云层,时不时闪过其中的雷光。被暴风卷起成螺旋状飘飞的暴风雪,以及遥远彼方隐约可见的地表。 被无数白银色螺线缠绕而动弹不得的,漆黑一色的运输机。 ‘爱德华?扎因请听从命令!立刻停止攻击!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向i-brain送出命令,威廉?莎士比亚则对命令忠实地作出反应。一根螺线刺入运输机船体,然后顺势贯穿到全场三百米的船体中段。同时缠绕在船身上的螺线增大力量,以遭到贯通的部分为中心,巨大的钛合金构造物缓缓裂开。 ‘本部!本部请回答!异常事态!异常——’ 响彻威廉?莎士比亚操纵席的通信声就此中断,运输机的表面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爆炸。船体下部的装甲被解除,从中飞出的紧急逃脱用小型艇开始向着地表降落。少年无视他们继续向缠绕住运输机的螺线中灌注力量,终于将位于船体后方的格纳库部分扯了出来。细小螺线钻入其中,取出装有“世界树之种”的货柜后收纳进莎士比亚的船体。 随后所有螺线全部卷回本体,舰首转向天空突然加速。 间不容发的下一瞬间,运输机残骸像是发出最后的惨叫一般发生了大爆炸。 乘上这股冲击波,威廉?莎士比亚全场二百米的船体冲入云层。船体控制系统发出警告,i-brain中涌出数值的洪流。命令船体表面的流体金属进行循环,借此消除带点云层中产生的干扰。演算机关发出悲鸣,将云间蹿腾的雷光甩在身后。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呼出。 云墙在不知不觉中小时,威廉?莎士比亚号如今飞翔在蓝天之中。 令船外摄像头的角度转向上方,清澈透明的“蓝色”涂满了整个意识。自从这艘船被交给自己并且能用它翱翔于云层之上的时候起,已经无数次仰望的天空。 艾丽莎最后所期望的,遥远的天空。 (从记忆领域中读取数据) 在意识的表层打开封存在大脑深处的文件。那是艾丽莎记录在少年记忆中的研究记录。“利用世界树进行云层消除”。自称贤人会议的那名少女告诉自己的,艾丽莎托付给少年的,世界再生的可能性。 成功率仅为百分之五。 即使如此少年依然没有迷茫。 ……艾丽莎。 在操纵槽的羊水之中,少年低声呢喃。 拯救世界那种事,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无论是city还是人类,自己甚至从未考虑过。 只不过—— 自己只是认为,如果这个世界重新取回蓝天,那么艾丽莎或许会感到高兴吧。 —————————— 鍊和菲娅接到通知冲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就如爱德所言,设施内部到处都没有芳美的影子,设置在少女房间的探测器确实记录了少女半夜离开房间的行动。通往设施出口的路线上零零散散可以发现表示发生过战斗的血痕,伪装成墙壁隐藏起来的门全部被打开。万幸的是世界树之种并没有发生异常,只不过记录了贵重资料的几张资料碟片受到了无法修复的破坏。 ——发现芳美打算盗取种子,于是展开战斗,最终芳美逃出了设施。 将爱德只言片语的说明汇总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菲娅表示无法相信。 少女的失望程度相当严重。 “总而言之……” 被沉重的沉默所充满的,早上六点的餐厅。 面对坐在桌子对面的爱德和菲娅,鍊单刀直入地提出话题。 “既然如此,我们必须分秒必争的完成世界树。”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芳美事到如今突然背叛,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其中理由的时候。到底是存在什么让她改变心意的事物,还是从最初加入成为伙伴就只是幌子实际只是在伺机寻找盗走世界树的契机——无论 是哪样,芳美一旦回到伦敦这个地点就会被军方发现。 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必须开始培育世界树。 “程序写入几乎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爱德负责对培养系统进行最终调整……可以吗?” 停顿了三秒左右,爱德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无表情的脸微微表现出一丝紧张。放在桌上握拳的双手也微微加强了力量。鍊点头回应之后,又瞥眼打量了一下菲娅的样子。少女血色尽失地低着头,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菲娅……” “我明白”,强行挤出的声音打断了鍊,“我也来帮忙爱德的任务……二氧化碳的循环系统应该还没完成整备对吧?我来处理。” 说完这句话菲娅站起身,依然低着头走向餐厅出口。 走到门前的时候又停下脚步,依然背对着这边小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鍊不由得瞪大眼睛。 “菲娅……!” “果然和鍊担心的一样呢……”,少女不为所动地继续道,“我一心以为可以和芳美小姐成为朋友,认为她可以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所以即使鍊那么强调还是没有给她戴上干扰发生器,而且还为了不偷窥芳美小姐的思考而尽可能控制不进入她的内心,所以……” 沙哑的声音开始混入啜泣声。 少女就这样背对着两个人猛地抬起头。 “我去改写空调系统的程序了。” “等,等等!” 叫出声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对面。鍊无奈地挠了挠头,踢开椅子站起身。菲娅并没有错,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么自己也是同罪。即使不让菲娅窥探思考,自己同样直到最后都是信任芳美的。认为她看起来不像是会说谎的孩子。认为她和菲娅以及爱德其乐融融玩儿在一起的样子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爱德!对不起!你先开始作业吧!” 追逐菲娅的脚步,鍊跑了出去。 爱德露出了怎样的表情,这时候的鍊完全没有在意。 “啊……” 看着鍊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深处,爱德轻叹了一口气。 不太灵巧地从椅子上离开,脚步不稳地来到门前。伸手抵在墙上创造出三根螺线,强行关上了因为生锈而沉重的拉门。 背靠在门上,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桌子。 鍊和菲娅还有芳美都不在,只留下爱德独自一人的房间。 双腿使不出力气,一点一点滑坐到地板上。 “成功……” 事情很顺利。随口编出的理由得到了鍊的信任。危险的原版研究资料也恰好得到机会进行了处分,知道真相的芳美被装上了干扰发生器,虽然不会死不过但是应该暂时无法做出行动。 这下没问题了。世界树的培育可以平安继续。 明明如此……腹部的这阵恶心却无法消散。 “芳美……” 头脑中窜过一阵痛楚。明明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却没有相应的实感。因为自己编出的理由,芳美独自承担了坏人的角色。鍊摆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菲娅则是全身都在颤抖。虽然不是很理解,不过那或许就是所谓的“悲伤”吧。 都是自己的错,温馨的餐厅风景毁于一旦。 “我……骗子……” 脱口而出这个词的瞬间,视野忽然一阵扭曲。强烈的呕吐感喷涌而出,身体反射性地弯成“く”字。 把几乎要从嘴角溢出来的胃液强行吞回肚子里。 无数次粗重地喘息之后,终于以趴在门上姿势勉强站起身来。 “艾丽莎……”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不得不将其完成。 托付给自己这颗无足轻重大脑的世界再生的愿望,必须让其化为现实。 这就是自己诞生的意义。 为了让自己不是以人偶而是以人类身份活下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我……人类……” 从地板上创造出螺线拉开房门。双手扶住墙壁,沿着充满微弱灯光的昏暗走廊前进。将扎根在胸口深处的疙瘩押回意识底层,挤出身体中残存的气力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有种芳美的笑声就回荡在自己耳边的错觉。 通往实验室的道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二十四小时后—— 世界树发芽的准备终于完成了。 —————————— 脑内时钟宣告了“十月二十七日早上六点”。 在轻微的震动下醒来,芳美缓缓睁开眼。 “哎呀……?” 结果映入眼中的是一副熟悉的模样,不由得发出诧异的声音。雪白的天花板,水珠花纹的强制,摆放在书架上的熊猫玩偶,覆盖住身体的果然也是同样水珠花纹的被褥,仔细集中注意力就可以感觉到整张床正在发出微弱的颤动。 这是航行中的飞行舰艇特有的船体震动。 毫无疑问,这里是hunter pigeon舰内的自己的房间。 “——终于醒过来了啊。” 枕边传来声音。吓了一跳想要起身,结果被对方按住双肩说了一句“给我好好躺着”。鲜红的军服袖子在眼前晃动,左右不同颜色的眼睛充满担心的看着自己。时隔三周不见的黑兹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一点。 “……黑兹……我,为什么……” “你倒在洞窟里失去意识结果被哈利发现了”,黑兹从芳美的额头换下湿透的毛巾,“发光元件成了绝好的标记,另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入口旁边的石头上醒目的写着‘芳美’两个字呢。虽然满身疮痍惨不忍睹,不过因为穿了防寒服所以大脑机能没有损伤。摘除干扰发生器之后立刻就开始对伤口进行再生了,剩下的就是睡了半天左右吧。” 黑兹把毛巾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连同椅子一起移动到床边重新坐好。 “于是……发生了什么?” “唔……” 芳美点了一下头,结果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反而搞不清该从哪里说起了。动用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展开思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啊……”,忽然瞪大了眼睛,拖动不听使唤的身体靠向黑兹,“黑兹!大事不好了!那颗世界树的种子,其实是超级危险的东西啊!爱德虽然知道这件事不过鍊和菲娅并不知情,所以……所以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等等等等”,黑兹重新把芳美按回床上,“你说的爱德是指爱德华?扎因吗?于是乎另外两个人不知道世界树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咯?” 打了一个响指,抬头看向天花板上没有点亮的照明。 “不妙啊。” “黑兹。真的是真的吗?那颗种子是缺陷品什么的……” “是啊。我们这边也进行了一番调查……哈利。” 回应黑兹的声音,三条横线组成的漫画式表情出现在两个人近前。hunter pigeon管制系统的虚拟人格哈利对着芳美询问了一声“请问身体状态如何?”,随后晃动了一下四方形轮廓,在另外的屏幕中打开资料显示到她眼前。 迅速阅览了一遍资料,芳美咬紧嘴唇。 和在爱德房间内发现的资料记载了同样的内容。 “果然……”,力量从身体中流失,芳美无力地靠在床的栏杆上,“这种事……成功率竟然只有百分之五……”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黑兹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诶……?什,什么?”芳美不由 得抬起头。 黑兹一瞬间呆愣地张开嘴,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用手抵住嘴边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只得知到这个程度吗……说的也是。如果不是认为有成功的可能性,也就不会开始做这种事情了呢”,黑兹自顾自地念叨起来,芳美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也就是说,记载于爱德华?扎因大脑内的资料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吗……原来如此,果然和老师所调查的一致,只是出于偶然吗……”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猛然打断黑兹的自言自语,芳美的心脏不知为何不安地躁动起来。背后渗出一阵冷汗。自己不会是产生了某种天大的误会吧? “呐!黑兹你倒是告诉我呀!” ‘芳美,事情是这样的……’ “哈利……让我来说吧”,伸手制止立体影像显示屏,黑兹稍微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你听好了,成功率百分之五这一点其实是个误会。那几个人正在实施的计划是绝对无法成功的。” “诶……?” 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芳美想要露出笑容不过没能成功。 “这算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怎么会……” ‘因为世界树是名副其实的缺陷品。’ 哈利的脸上增加了一个叹息的符号。 以黑兹的响指为信号又呼叫出一面新的显示屏并且将其拉到眼前。 “虽然很想进行详细的说明,不过那种事可以时候慢慢来。现在时间紧迫。” 一张黑色背景绿色线条描绘出的西欧地图上,散布着无数打叉的记号。 “好好回想一下。打叉的地方全都是他们几个藏身的研究设施候补。然后你失去意识的洞窟是这里,洞窟的朝向是这边”,扩大地图并且顺次标出红色光点和红色箭头,“只要说出大概就行,能回忆起他们藏身在何处吗?” 芳美下意识地向地图伸出手,不过立刻又停下动作。 “黑兹……” “不行吗?” “……不是的。” 芳美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呢喃着。自然,头也随之垂了下去。 “果然……要把大家抓起来杀掉吗……?” 这一瞬间,黑兹摒住了呼吸。 “不……芳美,其实……” “我明白……”,尽管已经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然而芳美的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我很清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组织他们……但是,但是啊,爱德真的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鍊和菲娅也非常亲切地对待我。没有任何人是坏人……大家……大家,都是朋友……” 芳美吸了一下鼻涕。感觉胸口中灌了铅似的,连呼吸都无比痛苦。甚至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悲伤还是愤怒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明明大家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什么事情就不能顺利发展啊。 “别担心……” 黑兹苦笑着说。 宽大的手掌有点儿胡乱地抚摸起芳美的头发。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由我和老师来想办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行……不过到时候大不了带上你和他们一起远走高飞就是了。” 芳美像是松开的弹簧一样猛地抬起头。 “真的……?” “嗯。说到底像这样当军人已经快要超过我的忍耐极限了,那样子正好。” ‘正是如此’,哈利立刻跟着说起来,‘我也差不多对伦敦技术员的等级之低感到忍无可忍了。这下正是个好机会。’ “你啊……之前不是还欣喜若狂地说什么‘真不愧是军方,技术真不错’吗?” 黑兹似乎对哈利有些无可奈何似的笑了出来,接着立刻收起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眼神看向芳美。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无能为力了。就算是一群善良的人及合在一起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说,不要考虑到底是谁的错或者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类的无聊事情。你要考虑的应该是应该怎样处理眼前的问题。做到这一点,剩下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联系到一起。” “嗯……” 芳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有点儿不太灵光的举起右手在地图上指出一点。 —————————— 响彻实验室内的尖锐警告声让鍊忽然瞪大了眼睛。 甩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以险些摔倒的势头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跑向房间角落的终端前,在触控板上迅速做出操作。将屏幕切换到铺设在设施外的摄像头,分割成八块的画面显示出黑暗之中的雪原风景。 设置在西北方向的摄像头捕捉到了位于上空仅仅二百米处,以暴风雪为掩护隐约可见的鲜红色船影。 “太快了……” 轻砸了一下舌,转身看向位于房间中央的培养槽。排列在房间中的各种仪表和终端大部分都在结束使命后被收拾起来,只剩下银色种子悬浮其中的玻璃容器上连接的几条缆线和为了调节温度而设置的触控板而已。程序写入顺利完成,培养系统的构筑也结束了。培养槽内部的温度和二氧化碳浓度保持稳定的情况下,在自动控制下开始发芽只要有十几分钟就足够了。但是问题就在那之后。要让苗木成长到不再需要培养槽的程度,还需要整整一天时间。 “鍊!刚刚那个!” 在旁边房间小睡的菲娅满脸惊讶地冲入房间。在她身后则是同样在小睡的爱德。鍊无言地点了一下头,将终端的显示屏展示给她看了一眼之后少女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芳美小姐……果然……” 那双翡翠色的大眼睛一瞬间闪过几乎要哭出来的动摇。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菲娅说了一句“我没事”就闭上眼睛。数秒钟沉默过后,再一次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泪水的影子。少女来到鍊身边,通过摄像头观察黑暗的天空。 “有什么动作吗?” “目前为止还没——” 说出“目前为止”这个词的瞬间,hunter pigeon船头伸出来的荷电粒子炮前端发出一道光亮。冲击袭向实验室,鍊在刹那间伸手扶住菲娅的身体。显示屏中的雪原上腾起浓密的雾气,随后在零下四十度的大气下瞬间冻结形成钻石冰尘。 设置在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传来不音阶不同于之前的警告声。 在刚刚那一记攻击之下,设施入口的隔墙被吹飞了。 “真是够了!” 鍊的手指敲打着触控板调出设施内的地图。设置在通道各处的探测器显示出表示侵入者的光点。从入口大门通向内部的通道上有一个反应,移动速度并不快。 抓住这个时机的话,可以在眼前的居住区内捕捉到对方。 “菲娅,爱德,我们上吧!” 鍊说完冲向房门,迟了半步菲娅也紧随在后。就在将要穿过隔墙的时候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重新面对实验室。 “爱德!你在干什么!” 站在房间中央仰望着世界树之种的爱德似乎这才忽然回过神来似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鍊压制住加速的心脏发问,爱德微微摇头,随后快步跑过来抬头看着鍊,随后又低下头。 娇小的肩膀微微发出颤抖。 “……害怕吗”,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浅茶色头发,鍊朝他露出笑容,“没问题的。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起加油吧?好吗?” “好……” 爱德点了一下头,然而肩膀的颤抖并没有停止。 ——— ——————— “……最后再确认一次。” 昏暗通道中回响着两人份的脚步声。 黑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侧眼看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半步的芳美。 “我作为诱饵,你才是主干。因为他们大概会认为入侵者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顺利先一步行动的话,就可以无伤抵达实验室。” 身穿黑色战斗服的芳美仿佛身上贴了一层立体影像似的,看上去就像是模糊的重影。这是反光学探测器的特殊迷彩。戴在少女脖子上的细小项链表面刻有论理回路,作用是令周围的光线产生些许位移来钻入探测器的识别盲区。 本来让芳美出击是绝对不会得到许可的,但是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尽管已经向身处伦敦的理查德发出联络,军队抵达此处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自己单独行动会面临来不及的风险。 “听好了哦?绝对不要勉强,给我把那副翅膀当作装饰品。即使从老师那里得到了许可,使用‘黑之水’会很不妙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点头回应的芳美背后,一对蝙蝠翅膀晃动了一下。即使折叠起来,也是单翼幅度达到一米的巨大外部增设终端。普通的光学迷彩斗篷无法覆盖住这对翅膀。之所以拿出项链型迷彩就是这个理由。 尽管黑兹为了至少阻止少女使用“黑之水”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少女坚定地主张“没有这个紧急关头就无法战斗”,黑兹无论如何劝阻就是不肯点头同意。 最终通讯器对面的理查德提出了条件。将黑之水变化为翅膀连接在背后,使用的时候绝对不能对本体作出干涉。万一发生了让手臂变位触手的情况,自己作为主治医生不负任何责任—— “你真的明白吗?听好了,你的身体可是……” “我明白”,芳美打断黑兹的话,带着严肃的表情点头,“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不用担心。” 那么我出发了,低声说完,少女提高了速度。 芳美脚踏钛合金地板从黑兹身旁加速通过,双翼的迷彩晃动着,身影匀速消失在通道彼方。 黑兹轻叹了一口气,稍微放缓脚步。 就这样又前进了数百米后,钛合金裸露在外的墙壁突然变成了略被熏黑的白色涂装。地面铺上了满是灰尘的绒毯的通道在眼前分成了左右前方三个方向,看过去,无论哪个方向都等间隔地排列着房门。 “居住区吗……” 看起来这里在战前被利用的时候是一座相当大规模的设施。黑兹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向正面迈出一步。 “来了啊……” 随后又因为从黑暗深处浮现的人影而停下脚步。 通道前方二十米。在几乎没有发出光亮的灯光照明之下,黑发的少年现出身影。身上穿的紧身防刃衬衫和手上拿的刻有论理回路的求生刀。黑色瞳孔中蕴含着冰冷的紧张感,纤细的身体摆出侧向面对这边的架势,另外在他无声举起来的右臂后面半步位置可以看到金发少女的身姿。少女理所当然穿着毛衣和长裙,以不知为何能感觉到悲伤的眼神注视着黑兹。 “恶魔使”天树鍊,以及“同调能力者”菲娅。 两个人是自己重要的朋友,芳美是这样说的。 说服……还是放弃这个打算比较好。 心中念叨了一句。除了这两人之外的另外一人,爱德华?扎因毫无疑问正埋伏在某个位置。这场战斗肯定不会轻松。如果让他们看到不慌不忙想要寻求对话的态度,说不定那一瞬间自己就会丧命。 首先要一战。必须想办法在不杀害三个人的前提下完全剥夺对方的战斗意志。 即使做不到那个地步,只要在自己争取时间的过程中芳美成功阻止世界树,也一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系统启动。运作率设定为百分之九十五。) 右手一半出于无意识地绕到背后,摸了一下后颈位置。一个类似干扰发生器的小型机械正连接在上面。那是理查德交给自己的“对情报支配”用防御设备。因为不仅是试作品而且还是首次投入实战,因此效果大小还是未知数。 就靠你咯……老师。 黑兹的右手从怀中掏出手枪,左手像是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举到眼前。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 鲜红的军服在昏暗的照明下晃动着。 鍊轻轻吸了一口气,摆出保护背后菲娅的姿势举起别在腰上的刀。 通道前方二十米。拿着手枪摆出自然姿态的男性身影就伫立在那。完全染成红色的伦敦军制服下面是无光泽的黑衬衫和牛仔裤。只有一缕染成蓝色的血色头发在黑暗中格外醒目,那双左右颜色不同的眼睛紧盯住鍊。 瓦米利奥?cd?黑兹。 人称hunter pigeon,世界最强魔法士之一。 (“拉格朗日”启动。设定运动系数为五,知觉系数为二十。) “菲娅……小心点。” 轻声叮嘱完的瞬间,黑兹似乎刻意将其作为信号似的开始行动。 血色长夹克像翅膀一般翻飞,黑色靴子刻下轻缓的足音。 (感知到情报构造体攻击。危险。为展开防护墙解放一部分脑内容量。) “……!” 刹那间向后跳跃的同时强行抱住菲娅的身体。同时,前一瞬间两个人站立的地板被剜去了直径五十公分左右的圆形。被分解为原子级别后飞散的地板碎片集中到空中重新结晶,形成小石块后掉落在地板上弹了起来,然而立刻又在下一声足音的作用下遭到分解。 通过声音形成论理回路进行的远距离情报解体。 “破碎的领域”,芳美如此称呼这招。 着陆的同时重整姿态,放开菲娅身体的时候对方踏出第一步。映照在二十倍速视野中的黑兹仿佛盯上猎物的野兽一样弯下身体,踏向地面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迈出第三步的准备。 (后方。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打算摆出架势的瞬间,i-brain高声警告。 昏暗的通道闪过光辉,从鍊两侧穿过左右同时包围住黑兹。收到同调支配特有噪音在鍊的i-brain流过,握住刀的右手失去力气。 但是,下一瞬间菲娅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光之翼直接穿过了黑兹本应该受到同调能力影响失去力气的身体,踏下的脚步刻下第三次声音。想要把身体拉向后方可是时机来不及。描绘在空间中的不可是论理回路把刀从尖上削掉了数公分,在空中重新结晶的银色粒子在充满光辉的视野中如雪花般飞舞。 ——为什么! 零点一秒之后光之翼从视野中小时,手臂重新取回力气。同时黑兹迅速举起右手,枪口准确地瞄准了鍊的额头。丝毫没有踌躇就扣下扳机,在表现出发射冲击的空气振动下袭来的子弹即使用二十倍速的视觉也快得难以捕捉。恐怕是刻入了论理回路的高速弹头。勉强挡在眼前的刀身碰撞出火花,改变了轨道的子弹在通道墙壁上爆开。 无法完全消除冲击结果身体严重失去平衡。 黑兹不急不忙的收回枪,转而向举在眼前的左手手指中灌注力量。 “——嘿!” 以踏出去的右腿为轴转动身体,保持视线不动的姿势向背后方向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穿透黑暗刺过来的螺线化为沙粒状崩落,随风翻飞的血色外套把鍊的视野染成一片鲜红。在他对面的远处,可以看到呆然瞪大了眼睛的娇小人形使。从墙壁上再次延伸出来的数条螺线被黑兹轻而易举避开,这次 他左手向着天花板打了个响指。 “——菲娅!” 支柱被剜掉的钛合金天花板因为无法承受自重而开始崩塌。反射性之下把后背转向黑兹,一把抱起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菲娅跳了起来。被几层天花板支撑的大量沙土雪崩般的涌入通道,完全截断了黑兹和鍊之间的通路后腾起大量尘埃。 “没事吧——?” “我没事”,菲娅紧绷着的视线看向鍊,“但是,我的能力对那个人……” 鍊无言地点头开始调动思考。最后一个瞬间勉强看到的,张贴在黑兹后颈附近类似干扰发生器的小型黑色元件。毫无疑问那个就是阻断同调能力的防御设备。尽管已经预想到对方会准备某种手段,不过终究还是想不到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如此完全的防御对策。 事已至此,让菲娅继续参加战斗就太危险了。 “菲娅,那个……” “——我回实验室去”,少女的声音打断了鍊。 “诶?”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到在意了。芳美小姐不在这里,你不认为很奇怪吗?” 鍊不由得惊出声来。被这样一说确实没错。即使i-brain没有完全恢复,也完全不认为那孩子会在这种关键场合安心休养。 “佯动……?” “没错”,菲娅肯定地点头,“我去吧。以芳美小姐为对手无法发挥能力这一点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不过只要给实验室上锁后支配房门和墙壁的话多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鍊放开怀中的少女。 翡翠色的眼睛径直注视着自己。 “想要再一次和芳美对话吗?” “……是的”,停顿了一瞬间,菲娅点头肯定,“对不起,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提出这种自私的请求……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所以……” 断断续续地金鸣唐突地打断少女的话语。通道后方十字路口右手方向深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包抄过去的,两人份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向这边靠近。让爱德一个人阻挡黑兹恐怕是不可能的,没有犹豫不决的时间了。 “……我明白了”,点了一下头之后,鍊留下少女跑了起来,“但是如果菲娅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可是会哭的哦。只有这一点请你不要忘记。” 从她一旁跑过,低声留下这样一句话。 没有听她回应的时间。 手上拿着残缺的刀,五倍加速下的双脚踩着地面,鍊再一次冲入昏暗的战场。 —————————— 冲过通道转角的同时用手掌触摸地板。在i-brain内部生成假想精神体,借此支配构成通道的钛合金。冲破地毯生长出来的大群铅色螺线遵从各自独立的思考展开攻击。 目标位于是正面十米前方,在无规律闪烁的灯光之下摆出随意架势的红发男性。无数螺线反射出暗淡光亮的尖端变成尖锐的枪尖,发挥出爱德自己都无法把握的高速贯穿黑暗。 瞬间,鲜红的夹克翻动。 踢了一脚地面的黑兹身体缓缓向后方撤开,左手举在眼前用拇指和中指轻轻打了个响指。逼近到目标面前三厘米的数十条螺线从尖端化作沙粒装崩解,紧随其后的数根勉强在夹克衣摆上留下几个小孔。黑色靴子踏响脚步声,从脚下死角方向袭来的螺线随之消灭,在跳舞似的步伐下,黑兹的身体以仅仅数公分的毫厘之差轻松避开所有攻击。 (达到构造维持极限。ghost消灭。) 没能命中目标的钛合金螺线很快失去力量回卷到原本的墙壁和地板中。通过ghosthack送入物质中的假想精神体放任不管的话不消失秒钟就会自行扩散消灭。如果是平时的自己那么一定会使用i-brain维持每一根螺线的构造,然而现在这种目不暇接的战斗状况下没有多余的演算能力可以浪费。 ……还没结束。 片刻不停地站起身,伸手触摸通道两侧从墙壁和天花板上创造出新的螺线。诞生出的数百条螺线瞬时间在空中描画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轨迹,连绵数层的轨迹反复折返重叠,形成的复杂几何学纹路将通道彻底淹没。即使如此黑兹还是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夹克衣摆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螺线的尖端从鼻尖前一毫米的位置擦过,然而鲜红的魔法士甚至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螺线的密度渐渐降低,长达一分钟的连续演算之下i-brain的速度变得跟不上了。 “——爱德!” 正面方向,黑兹身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从前方十字路口转过拐角来到这条通道的鍊右手架起刀朝这边冲了过来。鍊加速到通常五倍左右的肉体眨眼之间就逼近到和黑兹贴身肉搏的距离,面对笔直刺过来的刀黑兹用右手的强身加以格挡。向后弹开一般跳跃的鍊瞥了一眼爱德,嘴角露出微笑。 这一刻,大脑中窜过一阵刺痛。 (检测到思考杂音。演算效率低下百分之二十。) 随着一阵通道中的黑暗变得浓厚起来的错觉,爱德一阵目眩之下用手扶住墙壁。强行驱动发出悲鸣的i-brain,从墙壁和天花板上接连不断地创造出螺线。 熟悉的呕吐感从喉咙中涌出。 我…… 鍊左手横向轻轻一挥,空气便以空间中一点为中心形成结晶。创造出的无数冰晶子弹发出声音,接二连三地封锁黑兹闪避螺线攻击的移动路线。黑兹右手把枪抛到头上,空下来的右手手指和左手手指,再加上左右脚连续刻响四次声音。螺线和冰晶弹幕中随即出现了四处直径五十公分的球形空隙,黑兹灵巧地让身体划入间隙之中。伸出左手接住落下的枪,一个动作便瞄准了举刀摆出逼近姿态的鍊。 “啊……” 枪声。被冰盾弹开的子弹擦过鍊的脸颊,飞溅的血液给付又在周围的空气结晶撒上了一点红色。然而鍊没有因此停下动作。刺出的刀在黑兹手臂上浅浅划过,千钧一发躲过这次攻击的黑兹向后退了一步,同时用一次足音消灭了从背后袭来的一群螺线。 从鍊脸颊上的擦伤中,血液缓缓滴落。 (思考杂音) 为世界重新取回蓝天,战斗。 失败的话,鍊所在的这个世界将会消失。 即使如此也没关系,自己一直这样认为。 (演算效率低下。警告。) “爱德!前面!” 在鍊大声的呼唤下,朦胧的意识重新取回焦点。钻入不知不觉之中减少到半数一下的螺线缝隙,黑兹动作灵巧地接近过来。缓缓举起左手拿着的枪瞄准自己的额头,但是下一瞬间那条手臂却绕到身后反手挡下了鍊的刀。黑兹空出来的右手迅速伸入夹克内侧取出另一支枪,就在瞄准这边的同时鍊的刀也砍向他的右手。一把刀对两支枪,武器的数量是一对二。但是鍊五倍加速之下的攻击没有给黑兹扣动扳机的空隙。 ……不能过度思考。 险些跌倒之下向后方逃开,同时向左右墙壁和地板中连续送入假想精神体。数百条螺线从四面八方袭向黑兹。黑兹扭动身体以鍊为盾牌顺时针绕到了通道对面,在空气阻力作用下迟了一步的长夹克衣摆被螺线贯穿化作一块破布。 没错。那些事情不可以考虑。 再有不久世界树就会发芽。很快世界将会重新迎回蓝天。这就是自己的任务。是艾丽莎赋予自己的存在意义。因此…… 因此…… 因此绝对不可以迷茫。 (思考杂音消散。演算速度恢复。) 在脑内构筑起复数精神体,赋予各自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后灌入两侧墙壁。创造出来的螺线分为四个种类。进行和之前同样攻击的一 类,不攻击黑兹本体而是彻底阻挡对方移动路线的一类,不惜误伤鍊而胡乱攻击的一类,为了防止这种随机攻击伤害到鍊而进行防御的一类。总计六百三十四条螺线在通道的黑暗中绘制出直线组成的几何学纹路,在随机运动下无法完全控制轨道而互相碰撞迸发出火花,失去退路的黑兹站稳脚步抛弃了右手上的枪,用拇指和中指打起响指。 阻挡移动路线的螺线消失后的下一瞬间,随机刺出的数条螺线从打开的缺口中化作尖枪袭向黑兹。紧随其后的两次足音,从被消灭的螺线后面飞来的是架着刀的鍊。黑兹刹那之下举起左手上的枪,同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的空间出现一阵波动。瞬间移动了数十公分的鍊避开枪口绕到了黑兹的左侧。 挥出的刀深深撕开夹克的袖子,鲜血从黑兹左臂喷出。 黑兹无视受伤用右手打响指消灭了后方的螺线,随后向后大幅逃开。利用着陆时的足音阻挠追击刺出的螺线,左手的枪锁定了打算冲过来的鍊的额头。鍊的动作静止了短短一瞬间,抓住这个机会黑兹又一次向后跳跃,同时捡起正好落在那个位置的右手用的枪。 我—— 爱德以大吼的势头呼出一口气。 手掌按住墙壁,将意识集中在了脑内演算上。 —————————— 芳美抵达了实验室。 穿过三枚隔墙之后,是一扇滑动式小门。背后的翅膀靠在一旁墙壁上窥视房间中的情况。关闭了照明的昏暗室内,只有设置在中央的玻璃容器发出淡淡磷光。小心翼翼地从门的阴影中探出头,迅速环视一圈室内。目前来说没有感觉到有人躲在里面的气息。 下定决心冲过墙壁,压低身子钻入房间。手扶住地面借助反作用力站起身,同时毫不懈怠地摆出架势。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没人在。看起来黑兹的作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很好。 芳美点了一下头走向房间中央。 抬头看向固定在强化碳纤维底座上的培养槽,轻轻呼出一口气。直径将近两米的玻璃球内部充满了透明的培养液,正好在球体中心的位置悬浮着一颗长有装饰性羽毛的银色种子。赶上了,还没有发芽。 稍稍松了一口气,向一旁的操作终端伸出手。 “……诶?” 瞬间,种子表面的论理回路像是被重新描画了一次似的发出光亮。 “等,等等!” 慌慌张张地敲打触控板,向培养槽的控制系统中送入强行终止命令。看到“过程无法终止”这一行字后脑海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拍打翅膀飞到培养槽上方,用力扯开所有连接在上面的的缆线。 即使如此,包裹住种子的光辉依然没有消失。 银色的羽毛装饰左右分裂成两根,光亮变得更加闪耀。 “真是的!” (改变身体构造) 从培养槽上降落的同时向i-brain中送入命令。两翼尖端瞄准玻璃球中心。虽然破坏掉这颗难得的种子实在可惜,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如果陷入无法回收的情况就加以破坏,黑兹和老师也这样叮嘱过。 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拉开弓箭一样给肌肉灌入力量。 “——芳美小姐!” 听到背后传来的呼唤,一瞬间停下动作。抑制住反射性想要转身的冲动,解放了双翼。以远远超出音速释放出去的翅膀在一瞬间分裂成无数线状的细小触手,从上下左右全方位刺向培养槽。 ……昏暗的室内传来一声吸气声。 数千条黑色触手贯穿玻璃球,将世界树之种穿成了刺猬。 被粉碎得失去原型的种子碎片缓缓在培养液中流动。最大一块碎片表面残存的光辉脉动着,在两三次闪烁之后渐渐熄灭了。全部触手一口气收回重新恢复为翅膀的形状。玻璃球表面被刺穿的数千个细小洞穴中喷出透明的液体。 短暂的沉默。培养槽中已经没有任何变化。 “太好了……” 这一次芳美彻底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声钝重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转过身,门口的身影果然是菲娅。她无力地跪倒在铺满地转的地板上,呆愣地看向这边。 “菲娅……” 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脸颊,视线在天花板上游移起来。虽然有数不清的事情需要进行说明,但是自己知道该从哪一件开始说起。 “菲娅,那个,这是……” 支支吾吾开口的同时向她迈出一步。 菲娅诧异地发出疑问。 跟着少女的视线转过身,芳美不仅瞪大了眼睛。飘散在培养槽中的每一片细小种子碎片都像是跳动的脉搏般发出光辉。与其相辉映的,种子四周的培养液也开始发出光亮。眨眼之间整颗玻璃球就被淡淡的绿色磷光包裹起来。 “为,为什么!” 芳美不由得大叫出来。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世界树之种在身为植物的同时,还是一个能进行大规模演算的生物电脑。恐怕自己破坏种子的时候,世界树的情报构造体早就已经融合在培养槽全体之中了。 反射性地用右翼敲打玻璃球,下一瞬间不禁摒住呼吸。从玻璃球表面所有位置生长出来的巨大“枝条”挡住了翅膀的一击。冲击令最前端的数十条树枝随之折断,然而从那里长出的新枝条却像藤蔓一样缠住翅膀。 “这家伙!” 急忙收回翅膀飞起来降落到菲娅身边。在一声尖锐的声音之下培养槽彻底碎裂,失去支撑的“枝条”坠落下来。培养液的大半已经被“枝条”吸收,剩下的少量水滴洒落在原本支撑玻璃球的底座上。强化碳纤维的底座像粘土一样被扭曲,就连只是无机物的玻璃碎片也被吸收,一瞬间长成了与成年人身高相当的树干。 惨留在空中的枝条延伸向枝干形成组织,周围地面上的地板砖变化为黍根,短短数秒钟之内实验室中央就出现了一颗“树”。 别说花朵了,就连叶子都没有的宛如枯木的表面上,密密麻麻的覆盖着银色的论理回路。 淡淡磷光包裹着整棵树,而且光芒逐渐扩展到房间的整张地板。 “——菲娅!” 抱起哑然张着嘴巴的少女,菲娅飞了起来。 同时,构成地板的所有地砖全部变成了复杂缠绕在一起的树根。 ——————————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错误。找出回避轨道失败。) 看到i-brain给出的信息后不禁咂舌,黑兹把右手上的枪收回夹克内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一声脆响在空气分子的排列中刻入了直径三十公分的论理回路,三秒后预定会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数十条螺线被一起消灭。在脑内重新展开预测计算。纵身滑入依然悬浮在四周的数百条螺线之中的缝隙,用左手拿着的枪挡下早就准备好伏击自己而刺过来的一刀。 利用弹开刀身的反作用力包抄到天树鍊侧方,以他小巧的身体当作盾牌撑过螺线的攻击。另外的螺线为了避免误伤介入到鍊面前,发出尖锐金鸣的同时迸发出火花。 (无法回避) 打算顺势拉开距离的瞬间,脑内又一次发出警告。似乎是为了弥补螺线包围网的缝隙,出现了数把空气结晶之枪。 用踏步的声音展开“破碎的领域”,尽管消除了存在于最致命位置的螺线和冰枪,还是没能来得及。应付不过来的数条螺线浅浅擦过右腿,锐利的痛楚袭向不具备“痛觉处理能力”的黑兹大脑。 紧接着的第二第三发是可以回避的攻击。勉强逃出螺线包围网后,一边大量放出论理回路一边向后退了三步拉开 距离。 ……真艰难啊。 尽管是可以用情报解体处理的攻击,一口气释放出这种数量的话也没法尽数处理。更何况对手是两个人。有两个以不同思考模式行动的敌人,就意味着大脑进行预测演算时候的负担增加到两倍以上。i-brain早就发出了因为疲劳累积而面临强制终止的危险信号,顺带一提自己这边还附加了不能杀害对手的限制条件。 继续这样战斗下去,被逼得走投无路也只是时间问题。 视线投向通道对面摆出架势的两名魔法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嘛……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 心中苦笑了一声。没错,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面对。对魔法士战斗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自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已经过去十年——在被军队盯上,以便利屋的身份每天都走在危险线上的日子里,黑兹和其他魔法士之间经历过数不清的战斗。 骑士和人形使就不必多说了,其他还有大量更加特异,甚至让人难以置信能力的家伙。从没有过轻松的战斗。强大到总算能像样战斗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年的时光。 只要对方展开防护墙就会被挡下的攻击能力和面对敌人无法回避的攻击就只能发出“无法回避”这一警告的预测能力。一旦发动就暂时无法使用其他能力的最后底牌,再加上虽然比一般人锻炼得更强壮但是绝对无法超越一般人范畴的身体。再怎么恭维也说不上强大的能力。在危险的钢丝上不断舞动,抓住唯一一次机会接近胜利——自己只能采取这种战斗方式。 为了生存下去,仅仅为了活下去,瓦米利奥?cd?黑兹必须成为超过所有人的战斗专家。 因此,这种程度的不利条件还还太过温情。 无论是二对一还是i-brain的性能差距,甚至算不上不利条件。 (系统运作率重新设定为百分之百。无视对疲劳累积的警告。) “就让我教教你们……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吧。” 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笑容,黑兹缓缓踏向地面。 十米间隔分布的暗淡灯光对面,天树鍊和爱德华?扎因同时作出反应。爱德让悬浮在自己周围的铅色螺线的枪尖一齐瞄准,同时手上拿着刀的鍊压低身体奔跑起来。 鍊被加速到通常五倍的身体在短短零点五秒之内就接近到黑兹眼前。一瞬间停顿之后,数百条螺线在黑兹和鍊周围展开。 黑兹用左手上的枪挡下刺过来的刀,同时用右手和左右脚展开三个“破碎的领域”。一个位于头上,一个位于前方,最后一个位于以刺出的刀为轴打算绕到自己身旁的鍊的前进路线上。从自己头上方袭来的螺线从前端小时,注意到论理回路存在的鍊猛地向后方一跃。 身体钻入螺线和螺线之间,又一次刻响三道声音。鍊周围三处球形空间内的银色螺线群瞬间消失,移动中的鍊为了避开攻击向左侧跳跃。同时黑兹周围出现了无数空气结晶的子弹,无法完全回避的几发攻击掠过肩膀。 同时启动复数能力。 根据前一次战斗中得到的“恶魔使”的战斗资料来考虑,毫无疑问并没有展开针对情报解体的防护墙。 ……计划顺利。 “肉眼可见的攻击”并不一定比不上“肉眼看不见的攻击”。即使是可以防御的攻击,人类面对肉眼可见的攻击时,无意识之中会优先考虑“回避”。而且,通过单纯的伤害能力来理解战况的家伙会把“可以避开的攻击”以及“不会命中的攻击”当作无意义的资料忽视掉。 (“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一边在周围展开论理回路,一边向前方爱德华的方向一点一点缩小距离。螺线的动作精度渐渐提高,轨道也以回避论理回路的模式发生变化。当然的结果就是触及黑兹本体的螺线数量增多,鲜红夹克上多出了几处细小伤痕。 但是,这些伤痕中没有一个能给黑兹造成致命伤。 在避开“破碎的领域”展开攻击的条件下,螺线的攻击模式自然会遭到限制,而最终的轨道全部被归结在凭借黑兹的运动能力可以回避的范畴。 如果无视论理回路的存在发动随机攻击,“情报解体”效果消失的瞬间通过同一位置的螺线说不定就可以偶然命中黑兹。但是可以看到论理回路位置的爱德华不会采取这种思考。天树鍊也是一样。展开脑内防护墙,采取以螺线弹幕为盾牌正面冲过来的强行突破法明明就能解决了,结果因为“看得到可以回避的攻击”而不由得考虑起“回避”。 既不是肉体也不是精神更不是情报,而是针对“选项”的攻击。 为了把敌人比如绝路而拼上全力的两名魔法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忽视的东西更加严重。 ——上吧。 躲过从背后袭来的一刀,单手和双脚刻响三道声音。鍊的后方和左手,再加上爱德华后方。同时举起左手上的枪瞄准爱德额头,人形使在后方的论理回路和自己右手释放出的螺线之下向左踏出一步。 两名魔法士以黑兹为中心各自站在通道两侧,形成前后包夹的态势。黑兹翻身转向鍊所在方向,然后顺势一步向后方跳跃。 像是受到引诱,鍊大步向前迈出。 黑兹向上抛出左手拿的枪,双手双脚片刻不停地打响四次声音。 鍊的左右,爱德的后方,以及自己的行进方向——四个位置上的螺线被挖出一个球型空间。同时停下脚步的黑兹以失去平衡的姿势单膝跪在地上,行进方向上绽开的论理回路将“原本应该把鍊的身体传送到那个位置”的空间扭曲彻底消灭。 失去目标的鍊只能顺势前进,黑兹用右手接住抛起来的枪,空出的左手滑入夹克内侧抓住另一把,同时失去目标的螺线和刀发出摩擦,倾轧的金属声在通道内回响。 “game set!” 黑兹叹气似的低声宣告。 双手向左右大幅探出的两支枪同时抵在了两名魔法士额头上。 “接下来嘛……” 保持双臂大幅向两侧张开的姿势,黑兹缓缓站起身。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向有些缺氧的大脑送入氧气。左右顺次看了一眼被枪口指着的两名少年。 “不好意思时间可是很紧张的。能不能快点带我到世界树所在的地方去呢?” 等待了几秒,没有得到回答。爱德华无表情的双眼稍稍睁大了一点,鍊则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黑兹。悬浮在周围的数十条螺线依然维持着各自的结构,尖端变化成锐利的枪尖从全方位寻找破绽。 看起来两个人都是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愿意听自己的话。 “我说啊,你们明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啊……”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管就这样扣下扳机很简单,但是那样做就会违反和芳美的约定,而且从黑兹自己的角度来说也不想杀掉这两个人。 “话说在前面”,依然没有丝毫大意地举着枪,同时实现转向鍊,“我并不认为你们的做法是错误的而city的做法是正确的哦。” 缠绕在鍊全身的紧张出现了一丝缓和。恶魔使的少年想要开口,可是抬眼看了一下依然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就再度恢复成紧张的表情。 抱歉,现在还不能把枪放下呢。 视线保持不动,背后的另一只手上的枪稍稍用力。 “住手。” 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爱德华轻轻地“啊”了一声。 从脚下死角位置瞄准这边的一根螺线戛然停下动作。 “够了,就此放弃吧”,转过身面对娇小的人形使叹了一口气,“我不想用枪打你。毕竟是芳 美的请求……那家伙可是担心你担心得要死呢。” 提到少女名字的瞬间,浅茶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动摇。 短暂的沉默。 悬浮在周围的螺线回卷到通道的墙壁和地板中,和钛合金建材同化后消失。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背后传来鍊的声音。 “就是说,芳美并没有背叛你们。” 黑兹转过头回答。 “那家伙只是注意到了世界树有多么危险而已……没错吧?” 最后的反问对象换成了爱德华。随后,浅茶色瞳孔中出现了紧张的神色。娇小的人形使游离起视线,在和黑兹双目相对的瞬间逃避似的低下头。 鍊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危险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黑兹依然俯视着爱德华给出回答,枪口稍稍离开鍊的额头,“听好了。所谓的世界树,简单的说就是以植物细胞为基础的生物计算机。外表看上去和普通树木别无二致,以水和二氧化碳为能源活动。但是像普通植物一样成长的话,想要长到一千甚至两千米这种大小需要无比漫长的时间。因此……” “这我们知道啊”,鍊大吼着强行打断黑兹说道,“因此世界树在发芽后会吸收周围的有机物和无机物,通过情报控制将其转换为自己的躯体从而成长……但是,这种程度!” “想说你们很清楚是吗”,黑兹侧眼瞟了一眼鍊,“那么我问你。关于‘世界树成长失败的可能性’,你认为是什么样的?” 感觉到一旁的爱德华缩了一下身体。 “那当然是……”,鍊打算开口却忽然无言以对。 “啊……”,被枪指着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诶?但是,那种事……” “就是那么一回事”,黑兹一边叹气一边继续,“世界树超过一定尺寸后,就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成长。现在没有进行详细说明的时间了,简单概括起来就是自己无法把握自身的构造,于是乎为了填补被判断为‘不足’的部分而开始无差别吸收周边物质……最终因为结构过度增加而在无法支撑自重下自灭。” 说明告一段落的同时呼出一口气。 “根据模拟结果,最差也会导致欧洲大陆三分之二消失。” “但,但是……根据我的计算……” “你不清楚也是当然的”,打断鍊没有底气的声音,重新把视线转向爱德华,“有关这一部分的资料全都被这家伙改写了,导致看上去即使实验失败结果也是安全的。” 浅茶色头发抖动了一下。人形使的少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的左右摇了摇。娇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大大睁开的浅茶色瞳孔中充满动摇。 两片嘴唇中缓缓吐出词句。 “会……成功……” 爱的用出人意料的坚强声音大叫。 “绝对,会成功——!” “爱德……”,鍊有些呆然的喊了他的名字。 黑兹重重叹了一口气。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啊……”,无意识之下眯起眼睛,“虽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听好了,成功率百分之五的说法不过是你搞错了。无论你付出怎样的努力,这个计划也会百分之百失败。” 说完之后用右脚踏响声音,在眼前展开“破碎的领域”。从墙壁中探出的螺线直线瞄准黑兹的头部发动攻击,结果在论理回路阻挡下分解成沙粒状崩溃。 “并不是骗你”,不知不觉中放缓语气,“你仔细想想。如果世界树走运没发生暴走,顺利按照你们的计划成长到全长三万米冲到与层上方,那里又有什么在等着?” 鍊和爱德同时发出顿悟的声音。 在云层上方的是蓝天和太阳。 光合作用不可缺少的阳光。 “就是这么一回事”,收回双手拿着的枪放入夹克内侧,“抵达云层上的世界树一定会发生暴走。在有阳光的情况下成长系统将会无法控制。附带的,维持正常构造成长到那个地步的话,就算吞入整颗地球也不会发生崩坏……想要借助世界树的力量除去云层,必须用整个世界作为交换才行。” 黑兹背对着鍊看着爱德华,屈膝跪在地面上迎合他的视线。 “因此,艾丽莎贝特?扎因放弃了世界树的研究。” 爱德华吸了一口气。 “——骗人。” “不是骗人的”,黑兹挤出话语,“这是对艾丽莎贝特?扎因的研究记录进行调查才得出的结论。在你大脑内写入了世界树研究记录这一情况仅仅是个偶然,单纯是实验装置的设定错误。注意到这件事的艾丽莎贝特因此给你的记忆设置了保护。” 爱德华有些怯懦地后退了一步。 “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黑兹伸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你你诞生的时候,艾丽莎贝特早就忘记了世界树的事情……你不用做这些事也没关系的。” 小小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力量,瘫坐在地上。 呆愣着睁开的眼睛茫然的看向黑兹背后的天花板。 “所以……明白了吗?” 尽管黑兹真挚地看着那双浅茶色眼睛,爱德华还是一动不动。这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沙哑地呼唤。转过头就看到鍊保持着想要向前踏出的半吊子姿势,却无法靠近只能呆立在原地。 黑兹挠了挠头,下定决心准备开口…… ——激烈的震动传遍了三人所在的通道。 —————————— 芳美现在怀抱着菲娅飞行在空中。拍打双翼,在黑暗的空洞中翻转回环。横向斩开眼前的巨大树枝,下一瞬间就有无数细小枝条从周围汇集过来形成一根足足有芳美身高程度的粗壮巨柱。千钧一发之际避免冲突,目标转向上方全力翱翔。到处都有柱子和柱子互相融合,由此诞生的墙壁纵向截断空洞,同时空洞则以在那之上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无限扩张。 无法掌握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原本属于哪里。 实验室在很久以前就没了踪迹。 紧随在最初消失的地板之后,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也变成了不知道是枝条还是树根的器官。一秒钟后存在于房间中的沙发、书架、终端全部化为植物,原本位于房间中央的“世界树的树干”也融合在周围的组织中没了踪影。 在原本是实验室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被树干状墙壁包围的球形空间。 在那之后的短短数分钟之内,直径原本只有十米左右的那个空间扩大了数十倍。周围分秒不停地传出枝条之间相互挤压摩擦的声音,时不时地有钛合金建材从头上坠落,随后被从墙壁中生长出的枝条缠住失去原型。 大概这里是“世界树”内部。 觉醒的世界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吸收周围的物质。 “怎么会这样……”,菲娅发出呆然的声音,“为什么……这个速度,太快了。” 芳美心中念叨了一声“这也难怪”。因为她所知范围内的资料是爱德为了掩盖世界树危险性而篡改的资料,记忆中根据那份资料的记述世界树成长到正常植物大小应该需要整整一天时间。 “没有进行说明的时间了”,动了动手指指向自己头部表示“请看吧”。 “但……但是……” “没关系啦!” “好,好的!” 在芳美的气魄下菲娅点头,下一瞬间光之翼出现在芳美眼前跃动。 一股头脑被抚摸了一遍的异常感受。 菲娅瞪大了眼睛,低声念叨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是爱德……?” “没错!所以必须尽快回到地上和伦敦进行联络!” 芳美一边大喊一边拍打翅膀,避开从墙壁上刺出的巨大树枝。世界树的动作是随机的,感觉不到有对自己展开攻击的意图。看起来即使能够无差别吸收有机物和无机物,也无法令具备思考能力的人类身体产生变异。 “哇啊啊!”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面树墙。刹那间翻转身体用右翼刺过去。利刃般尖锐的翅膀在近一百米的墙壁中央打穿了一个圆形空洞,下一瞬间菲娅发出警告。构成巨大墙壁的无数柱子以被打穿的部分为中心爆开,以芳美为目标挥下巨鞭。 (痛觉处理失败) 从下意识瞬间挡在眼前的翅膀上传来冲击。剧烈地疼痛灼烧大脑。果然自己还没有恢复完全状态。光是操纵翅膀就已经用尽全力,演算速度无法顾及痛觉的控制。拼命试图让被打飞的身体恢复平衡,然而这个瞬间又传来一次比刚刚更强烈的冲击。 剧痛之下一时间顾不上呼吸。视野缓缓反转,力量从身体中流失。 “芳美小姐!” 感觉朦胧中听到了菲娅的悲鸣。 黑暗包裹了自己的意识。 —————————— “爱德……!” 从一瞬间的茫然自失中重新振作起来的鍊呼唤出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爱德从被不明原因的震动搞了个措手不及的鍊和黑兹一旁,沿通道跑向远处。 黑兹打算追上去,却被眼前螺线编成的网拦住去路。手指和脚同时打响声音将其消除后轻轻砸了一下舌。通道前方还有更多螺线在阻挠,而在化作生物的地板搬运之下,爱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彼方。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前方。 鍊瞬间跑了出去。 “喂——!等等!” 无视黑兹的呼喊在脑内启动“拉格朗日<运动系数控制>”。从螺线的缝隙中穿过,追随爱德逃走的路径冲过转角。在昏暗的走廊下奔跑,转过一个又一个转角。铅色的螺线不停地冒出来阻挡自己去路。感觉不到其中有攻击意志。只是纵身钻入螺线交织的缝隙,奔跑着发出不间断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中咬住嘴唇。 为什么自己没注意到呢。 不会主张自己不了解。不会用自己不知情当作借口。研究资料中残存的蛛丝马迹,再加上怀爱德表现出的似乎怀揣烦恼的态度——那孩子在考虑什么,在计划什么,线索明明随处可得。 明明如此自己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被“取回蓝天”这一伟大的目的蒙蔽了双眼,看着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的那个孩子感到无比愉快,结果无意识之中把视线从糟糕的可能性上移开了。 又来了…… 自己又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和菲娅那时候相比没有任何改变。戴上名为笑容的假面在心中哭泣的少女,和站在她身边像个傻瓜一样笑着的自己。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就没有一丝一毫成长。不用语言表达出来就什么都不明白。只看到眼睛所见的部分,对眼睛看不到的部分丝毫不加以感受。 明明重要的人深陷苦恼,自己却不付出关心。 爱德…… 断断续续地震动通过墙壁、地板、天花板传来。在一次强烈的晃动之下失去平衡险些摔倒。踏向地板利用反作用力强行恢复姿势,拉高音量大喊出来。 “爱德!等等——!” 笔直的通道前方数十米处,原本在逃离自己的小小身影停下了脚步。 在昏暗的灯光照明下,爱德缓缓转过身。 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低着头。 浅茶色瞳孔中可以看出怯懦的神色。 “爱德……” 呼唤他的名字,却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到底该愤怒,还是该微笑,又或者该冲过去抱住他,就连这种选择都无法做出。半吊子向他伸出去的手不知道应该举起还是应该放下,只能在胸前茫然地挥动。鍊呼出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向前踏出一步。 “……不起……” 小小的双唇动了一下。 “诶?” 比鍊开口更先一步,爱德抬起头。 肩膀颤抖着,双拳紧握着,用难以置信的大音量吼起来。 “……对不起——!” 猛烈的震动。相比之下之前的震动简直不值一提的冲击传遍通道。鍊反射性地用手扶住墙壁,下一瞬间墙壁上就出现龟裂。冲破构成通道的钛合金材料,白银色螺线雪崩一般涌了进来。数百条细螺线在瞬间缠绕住爱德四周,同时通道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穴。鍊甚至来不及出声,爱德的身体就被带出天花板对面,随后洞穴和出现时一样唐突地消失了。 “喂——!别发呆了!” 不只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背后传来黑兹的声音。转过身的鍊瞪大了眼睛。从通道尽头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一边发出地鸣般的沉重声响一边逼近过来。 那是在树干状表面上刻满银色论理回路的巨大墙壁。 无意识之下向后退开一步。 “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黑兹一声怒喝揪住鍊的衣领,“这里马上也会被吞没的!想要被活埋吗!” “啊……” 鍊以一半被黑兹牵引的模样跑了起来。在奔跑的过程中意识重新取回焦点。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景象。刚刚为止自己所在的地点已经完全变成了树根的样子,互相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面挡住通道的墙壁。 一边吞没周围物质一边不断前进的巨大树干。 “这种事……为什么……” “丧气话留到以后再说”,黑兹的语气毫不留情,“现在最首要的是回到地上!之后和伦敦取得联络。不快点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跑过数百米长的通道抵达了设施入口处的大厅。从敞开的卷帘门中灌进来的冷气让身体泛起鸡皮疙瘩,鍊立刻启动“麦克斯韦”调整自己和黑兹四周的温度。 “哈利!战斗启动,快!” 黑兹拉过夹克衣领,对着应该是通信元件的东西大吼。鍊随意走出卷帘门外踏上完全冻结的雪原。 “啊……” 以暴风雪为幕布被掩盖的黑暗天空之中,白银之翼翩然起舞。 翻动十二枚流体金属组成的翅膀,威廉?莎士比亚在鍊头上遥远的空中平滑地画出圆弧。船体微微向这边倾斜,似乎想要传达某种意志似的摇动翅膀,下一瞬间那枚翅膀就被折叠起来同时舰首转向天空。无声地突然加速。垂直冲入了覆盖住整片天空的铅色乌云天盖。 鍊呆然地注视着威廉?莎士比亚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缓缓把视线转向身后。 鍊在那里所看到的是—— 高耸至天空的巨大立柱。 根据i-brain的识别直径大约八百米,而且还在以秒为单位急速成长。从上到下几乎同样粗细,推测出的树根部分大小可以匹敌柱子所立的那座雪山本身。最上端已经隐藏在云层中,在那一段之下的部分生长出来的树枝状组织已经延伸到了半径数公里范围。 表面被密密麻麻的论理回路覆盖,是不是闪过的银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爱因斯坦”常驻。) 异常的震动。在瞬间跳起来的鍊脚下,覆盖住地表的冻土变成了植物的根。柱子的成长完全不存在极限,在短短不足十秒的时间内,标高数千米的雪山就就变身成了“树干”和“树根”。 以 第九章 假如那片乌云散去 ~how far to the blue sky?~ 对于少年来说,艾丽莎就是世界的一切。 只有艾丽莎赋予自己的命令能够驱动少年的时间。 只要艾丽莎命令“去做”,那么对于少年来说那就是必须去做的事情。艾丽莎如果希望“得到”,那么对于少年来说那就是必须得到的东西。不能是其他人,而必须是艾丽莎。 即使在军队的人命令下生活,心中也一直是空荡荡的。 但是那一天,自称“贤人会议”的少女的话语得到了少年点头承认。感觉自从艾丽莎去世那一刻起就停止的时间终于重新流转起来。被艾丽莎托付的一直。艾丽莎最后期望的遥远天空。如果为世界重新取回蓝天是艾丽莎的夙愿,那么自己就应该将其实现。 并不是命令,而是凭借自己的一直,想要为艾丽莎做些什么。 认为如果那样,自己说不定就能成为真正的人类。 认为如果那样,自己说不定就能成为有意义的存在。 (——抵达云海上端。全系统切换为通常战斗状态。) 从圆筒玻璃内侧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今天也果然是一副变了形的样子。 二〇〇米级特务工作舰“威廉?莎士比亚”的操纵室。身体浸泡在浅桃色羊水中,连接在身体上的几条有机缆线在周围晃动,爱德空洞的意识观察着送入脑内的由船外摄像头捕捉的全方位影像。 在小小的白色太阳照耀下,世界呈现出一片碧蓝。通透的天空表现出淡淡的渐变效果,最终被遥远彼方的黑色水平线一线切开。 绵绵延伸到视野尽头毫无缝隙的漆黑云海。 在云海之中,矗立着那个东西。 贯穿云层成长起来的巨树。每一根枝条都粗壮得足以匹敌威廉莎士比亚的船体,而枝条的数量多得数不胜数。没有一片叶一朵花的表面上缠绕着论理回路散发出的银色光辉,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在云海形成的绒毯上不断延展。 这就是世界树。 切换船外摄像头的视点,扩大显示眼下的云海。树枝和乌云接触的部分正在发生进一步变化。刻在全体树皮上的论理回路每一次闪烁都会让周围的乌云小时,而为了填补这个缝隙用过来的云则形成数个小型漩涡。但是,要填补接连不断消失的云层光是这种程度还不够,在枝干密集的部分,云层中渐渐产生了几处“空白地带”。 那是世界树正在吸收构成云层的遮光性气体,并将其转换成自己的躯体。 “啊……” 中央部分枝干最为密集的区域终于在云海中打开了一道“洞穴”。厚达数千米的云层墙壁上出现了巨大的纵穴,可以从中看到下界的情况。反射性地把视线焦点移过去后不禁倒吸一口气。沿着擎天巨柱般耸立的世界树主干,俯瞰所见的下方景象。 世界树的根正在确确实实地蔓延到法国地区南部。 巨树如今正在以耸立的位置为中心,向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平原以圆形状不断扩张。直径大约十千米。中心附近呈环形山状塌陷,边缘部分被挖掘切削成扭曲形状的山峰接连不断地发生崩塌。 世界树的根覆盖住整片平原不断延伸。 标高数千米的一座座山峰一声不响地被吞没,就连席卷而起的积雪也被一并吸收,银色的巨树在静谧无声之下渐渐侵蚀着大地。 “……不行……” 放射状扩张的根部前端抵达了被暴风雪掩埋的小小废墟。理解到那个废墟是什么的瞬间,不由得忘记了呼吸。那是半年前的一天,自己在军方士官的命令下自己亲手毁灭的小村庄。世界树的根眨眼之间就吞没了无人的废墟,最终甚至一片瓦砾都没有留下。 “……不行……” 自己之前认为,世界变成怎样都没关系。 如果能实现艾丽莎的愿望取回蓝天,之后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未曾考虑过失败时候的下场。那种事和自己没有半点瓜葛。对于自己来说艾丽莎就是世界的一切。人类也好,地球也好,那些事情自己都漠不关心。 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警告。前方出现障碍。) 被脑内的系统消息拉回注意力。持续成长的世界树枝条蜿蜒缠绕覆盖住云海,最高的部分已经达到了威廉?莎士比亚悬浮的两万八千米高空。 船体正面仅仅二十米。足以匹敌莎士比亚船体的巨大树枝的尖端缓缓把方向转到这边。 银色的表皮窜过一波光辉,接二连三生长出的细小枝条像投网一样张开。 如同拥有意志的触手,世界树的枝条缠绕上船体表面。 ……我是…… 眼前的视野出现一阵摇晃。 (命令“墨丘利”以广域战斗形态展开。) 向i-brain送入命令,给莎士比亚的船体送入ghost。占据船体构造八成的流体金属被转换成十二片翅膀,一口气将缠绕过来的无数枝条弹开。顺势又让翅膀展开为螺线群进行反击,从四面八方将依然在成长的巨大树枝刺穿。螺线与树枝的摩擦碰撞声以万次为单位在脑内响起,长达数百米的巨大树枝从半截被弹飞。 喉咙深处涌上一股呕吐感。 身体在培养槽的羊水中弓起,痛苦地按住胸口与头部。 “艾丽莎……我……” 通过船外摄像头的视野看到被切断的树枝向下坠落的过程中,树枝上被刺穿的无数洞穴中又源源不绝地伸出细小枝条。无休止地挥舞螺线把枝条穿成针山。堪比中型飞行艇的巨大植物组织被粉碎成无数残片,混杂在依然不断攻击过来的螺线群中被进一步分解成粉末。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警号消息出现在脑海中。意识转向船正面的瞬间,船外摄像头捕捉到的景象发生了骤变。几乎延伸得覆盖了整个视野的数千数万条世界树的枝干上,从表皮延伸出来的无数细枝前端同时长出了叶片。被天空的碧蓝和云层的漆黑分割占据的世界中,鲜明养眼的新绿抹上了新的一笔,无数树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强烈的声音。 白色的小小太阳灿灿照耀着枝干已经延展到直径十数千米之广的巨树。 覆盖住世界树表面的银色论理回路闪烁起额外强烈的光辉,包裹住树干的遮光性气体云层向上方卷起漩涡。 ——为世界重新取回蓝天的战斗。 但是,那并非艾丽莎所期望的。 艾丽莎贝特?扎因对自己的“作品”不抱有任何期望。 (设定为目标。开始自律攻击。) 在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作用下做出行动,给船的控制系统下达指令。悬浮在四周的数万条白银螺线以眼下的世界树为目标同时发动攻击。无数螺线之枪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试图阻挡去路的数十根树枝,以雪崩之势刺入世界树主干。 (错误。ghost小时。维持墨丘利的构造失败。) “啊……” 发出小声地惊讶时,已经迟了一步。 本应该贯穿粉碎世界树的螺线群在接触到树干的瞬间停下了动作,猛烈地噪音在i-brain中奔流。由水银的不安定同素异形体构成的螺线枪以接触世界树的部分为起点,变成了一根根细小的树枝。从螺线变成植物纤维的情况瞬间就扩散到全体流体金属上,威廉?莎士比亚的核心区域被层层缠绕的细枝之网包裹了。 (船体负荷增大。演算机关出现干扰。危险。) 缠上来的枝条紧紧绞住全长不足五十米的船体,操纵室的天花板发出了挤压的声音。演算机关的系统内出现了类似ghosthack的访问,针对防火墙的攻击开始了。最初一秒的攻击就导致共计三十六阶 段的防火墙消失了一半,八重并列的系统中有三重从i-brain的认识中消失了。 船内照明被切断,玻璃圆筒的操纵槽充满寂静。 “我……是……” 爱德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眼神空洞地仰视起被黑暗染透的天花板。 —————————— 演算机关工作室特有的船体震动让hunterpigeon的操纵室中响起阵阵低鸣。 “简单的说……就是完全不能指望伦敦军有所作为咯?” 听到黑兹有所克制的声音,在简易椅子上抱着一侧膝盖的鍊抬起头。 ‘抱歉就是这么一回事’,辅助显示屏中,身穿白衣的男性回答道,‘总而言之已经派出无人机进行侦查了,但是光是接近到树干的十千米圈内就会不容分说地被‘根’吸收。普通航空舰艇的情报防火墙根本无力对抗。云上航行舰等级的能力是必需的。’ “那么就用远距离炮击……以那种大小和成长速度为对象也束手无策吧……” 黑兹咂舌继续说道。 “魔法士呢?如果是i-brain的防火墙,但从强度上来说可是比云上航行舰更强。军队也好研究部也好,就没有能派上用场的魔法士吗?” ‘特务部的魔法士三十二人早就已经投入使用了’,白衣男性声音苦涩地说着,‘总而言之姑且抵达了世界树的根部附近,但是之后的报告还没有传过来……不管结果怎样,不过是战斗力顶多只有通常军队一个小队程度家伙。不能指望。’ “束手无策啊。” ‘议会现在正在展开使用热核武器的讨论,问题就在于中央的树干部分所展开的论理回路。不仅物理面的强度完美而且情报构造体的防御也滴水不漏……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可怕,不过认定就算是‘虚无的领域’也无法完全将其破坏就对了。’ “搞没搞错啊……”,黑兹用手指抵住额头,“也就是说,就算我来一发绝招打过去也只会落得被对面完全修复的下场吗?” ‘就是这么回事’,显示屏中的男人站起身,‘总而言之,我这边也尽可能使用一切能用上的手段。你先前往云层上方吧。’ 云上?黑兹提出疑问,男性表示肯定。 ‘既然那个根本上是以植物细胞为基础,那就必定会被‘植物’的规则所束缚。只根据分析视频记录的结果来看,负责吸收周围物质的几乎只是‘枝’和‘根’,中央的树干部分不过是利用吸收而来的质量成长起来的罢了。’ 黑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 “植物没了枝和根就没法获取养分了,是这个意思吧?” ‘就是这么回事’,白衣的男性点头,‘根部就由我这边来想办法。你就负责想方设法彻底将枝条破坏掉……拜托了。’ 留下短暂的杂音后影像就此中断。 黑兹轻轻用右手手指打了个响指,转向鍊的方向说了一句:“就是这么回事”。 鍊抬眼看向黑兹那双颜色不同的眼睛,随后低头埋到撑在椅子上的右膝上。 “我说啊”,黑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给我振作一点啊。现在可不是反省或者后悔的场合吧。” “我明白……” 简短地作出回应,可是依然没有抬起头的打算。 抱着右腿的手上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量。 “我说你啊,真的明白吗”,黑兹刚开口又停了下来,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是和芳美……还有那个……叫菲娅的女孩有关吗?” 无言地摇头。自己当然也十分关心说前往实验室之后就无法再取得联络的两个人,但是头脑中冷静的部分理解到只要有菲娅在应该不会有事。只要涉及到守护,那孩子比自己这种家伙要强太多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黑兹的声音中混入了些许为难。 “唔……”,鍊依然低着头,小声嘟囔道,“……我在想,爱德是不是认为我这种家伙根本无关紧要。” “啊?” “有我,菲娅,芳美三个人陪在一起……即使如此是不是依然认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呢?” 最初遇见他的时候,认为他是个奇怪的孩子。 没有表情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发怒。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了解,开口说出来的只有“是”或“不是”。即使从他那里得知世界树的事情并且一同行动,一段时间内也不过把他看作是个“奇怪的孩子”。 发生变化的契机是在伦敦的实验室中得知了那个孩子的过去。自己开始感到,如果像一具人偶一样被创造出来的那个孩子能有一天可以露出笑容就好了。飞速流逝的时光之中,那孩子渐渐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看着那孩子的变化真的感到很愉快。 自己和他是朋友。 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说,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那孩子一直都只是一具人偶吗……” 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膝盖上。 这时候,感觉到了黑兹从操纵席上起身的气息。 “才不是那样的吧……” “诶……?” 鍊抬起头。 红发的男性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鍊的眼前。 “你到是认真想想啊。那家伙如果还只是具人偶的话,没理由会救芳美的吧。” “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那一天的事件真相已经从黑兹口中得知了。发现了世界树秘密的芳美和想要封口的爱德。但是爱德为什么要放过芳美呢。明明没有那么做的必要。尽管被封住能力,然而被军方搜索队发现的话依然无从应对。这种程度的道理那孩子应该也明白。 “虽然不清楚最初的情况……不过说不定那时候他当真认为世界根本无关紧要,对你也仅仅是在利用。” 黑兹呼出一口气。 “但是,结交了朋友,发现了喜欢的事物,世界就变得不再是无关紧要了……因此那家伙才感到痛苦,不是吗?” “这样啊……” 鍊伏下视线微微点头。 ——想要做一些像人类会做的事情。 脑海中浮现出爱德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脸。 “说的也是啊。” 操纵桌旁边的扩音器中传出警告。转头看向住显示屏,黑兹轻轻砸了一下舌。船外摄像头视野中的遥远彼方,依然在不断扩张的世界树根——其中额外粗壮的一根终于抵达了瑞士地区东部,city?日内瓦遗迹。 在曾经的大战中半毁的,直径二十千米的巨大废墟。 在十年的漫长岁月中顽强保持住原型的半球形外壳仿佛融化般崩落,接触地面的同时化为植物。由强化碳纤维和钛合金组成的结构缓缓被不足自己数百分之一大小的世界树树根吸收。 “哈利!准备……” ‘完成了。’ 打断黑兹的询问,三条横线组成的漫画表情出现在立体影像显示屏中。 ‘虽然对‘世界树’进行能力分析浪费了一点时间,不过总算构筑好防火墙了。至于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还无法保证’,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哈利扬起仅仅是一条线的嘴角,‘另外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已经确认到芳美的通信元件的固有频率。’ “真的吗——?” 鍊不由得探出身子。 ‘不会有错。世界树正下方约五百米。很遗憾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没能成功确保通讯线路,不过根据追踪发送源的动向,认为她还活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一瞬间黑兹 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和伦敦进行联络……和她通讯的任务就交给老师了”,说着跳上操纵席,“我们负责上面。利用世界树打开的洞穴冲上云端。快!” 了解。立体影像的漫画表情答应了一声后随之消失。 鍊也猛地从简易椅子上站起身来到操纵席旁。 “有什么作战方案吗?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情!” “破坏树枝由我负责。你不用管其他的只负责跟爱德华回合……看那个样子应该陷入了相当程度的恐慌吧。放任他一个人下去可不妙。” 鍊坚定地点头,眼神像是在询问“在那之后呢?” 黑兹从操纵席内侧拉出有机缆线按在自己脖颈上。 “如果能把所有枝条破坏就姑且能抑制世界树的再生……在那之后就轮到你出场了。和爱德华两个人给我想方设法侵入到内部。” “内部?是指树干内部吗?” 没错,黑兹点头肯定。 “毕竟是那么夸张的玩意儿。理论上来说,破坏全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结果都一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树枝和表皮可以再生,内部也必定需要系统构造。明白吗?” 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 “绝对会有某个位置是中枢区域。” —————————— 从黑暗中苏醒的过程十分唐突。 芳美猛地睁开眼,全力试图拍打双翼。 “啊……” 抬起的翅膀前端一下子触碰到低矮的天花板。 急忙折起翅膀,战战兢兢地把视线移向上方。根据脑内时钟的变化,自己失去意识后大约过去了三十分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周围状况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世界树内部原本有数百米规模的宽敞空间如今缩小到只剩下一个直径只有五米的球形,芳美就被困在其中。 包围住四周的是缠绕在一起的植物组织。 不知道是枝干还是根部的表面是不是窜过论理回路的银光。 “对了……!菲娅!” 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于是急急忙忙打量四周,然后立刻在背后的墙边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少女背对着自己,无力地瘫坐在树枝盘绕在一起形成的地面上。 “菲娅!没事吧……” 刚一开口,菲娅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 “醒,醒过来了吗——?” 少女依然背对着自己,大声打断了芳美的话。 “呃,啊……是的”,想要说的话被打断的芳美稍稍停顿了一下,“那个……这里是……” “和世界树同调才确保了这个场所”,菲娅语速很快地回答,“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无论是芳美小姐还是我都会被压扁的……虽然原本是想把世界树全部读取进来的,但是那里的论理回路形成了防火墙,没办法深入更深层的位置,凭我的力量光是维持这个空间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所以!” 用有些激动的声音一口气说完,少女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芳美终于注意到她娇小的背影正发出颤抖。 “菲娅……”,无意识向她的肩膀伸出手,“……你,在哭吗?” “——才没有哭!” 出乎意料的坚强声音。 即将碰到她肩膀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我没有哭”,菲娅忽然垂下头,“明明因为自己的错……害得世界可能就此毁灭……这种时候还一个人哭鼻子的话,那就太狡猾了!太卑鄙了!” 一滴小小的水滴沿少女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树枝上飞散。 “所以……所以,我没有哭……” “菲娅……” “我明明必须更多加注意才对的”,细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反复回响,“如果我能更仔细注意爱德的心情,如果能正确意识到的话……明明如此,我还是因为听到可以取回蓝天让所有人得到幸福就高兴地迷失了重点,结果才……” “那,那种事!” 才不是什么人做错了——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吞回肚子里。这孩子并不希望听到这种话,芳美即使没有窥探她心灵的能力也能清楚知道。 “菲娅,那个,听我说好吗……?” 下定决心开口的瞬间,从衣领上的通信元件传来细微的收信声。尖锐的声音吓得菲娅哆嗦了一下。 慌慌张张地把通讯元件靠在耳边。 ‘……美……芳美。听得见吗?听得见就回应一下。’ “老,老师?”听到混着杂音的声音不由得让芳美声音提高了八度。 ‘看起来你们平安无事啊’,通讯元件对面的理查德叹了一口气,‘大致情况已经从黑兹那里听说了。虽然现在正在利用伦敦军的通讯设备进行通讯,不过收到世界树的情报控制影响,一切电波通讯都处于不稳定状态。因为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你听好。’ “嗯。” 从衣领上取下通讯元件并且为了让菲娅也能听见而把声音调到最大。 这个过程中理查德也在不断说着。 ‘你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地下五百米,世界树树根的内部。目前这一刻世界树的高度已经达到两万九千米。根部扩展到的范围包含地下部分在内大约平均直径五十公里,成长速度极端迅速的一部分在五分钟左右以前已经抵达了city?巴黎遗迹。’ 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如果理查德所言属实,那么尽管只是一部分,但是世界树的根已经蔓延到了法国地区的北部。 菲娅站起身,转过哭得红肿起来的脸。 ‘虽然黑兹他们已经前往云上……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地上这边。世界树树根最深处已经抵达了地下一千米左右,给法国地区的地壳结构造成了相当深刻的伤害。继续成长下去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欧洲全土的板块构成将会变得无法维持。’ “也就是说……” “大地震——是吗?” ‘很遗憾,当然不会只是那种程度。’ 对从一旁插话的菲娅,通讯元件的对面传来回答。 ‘假如崩坏在目前的基础上继续扩大下去,地壳将会无法支撑世界树的质量。大规模塌陷及地裂导致海水涌入……恐怕欧洲的西侧一半将会从世界地图上消失。’ 怎么会这样,菲娅双手捂住嘴。 city?伦敦和city?柏林,再加上散布于各地的村镇—— ‘再怎么保守估计,计算结果也确定会有三千万人丧命。’ “那,那样绝对不行!绝对不行!”几乎要破坏掉通讯元件地势头大声喊了出来,“作战呢?应该有什么作战计划吧?” ‘虽然以法国地区为中心展开了部队,尝试从外部进行情报控制,不过外皮部分的情报防火墙过于兼顾根本无从下手……’ 通讯元件对面的声音混杂起沙子摩擦版的刺耳噪音。 收信度开始迅速降低。 “老师!等,等等!” ‘……没时间了……你们尽快逃……和伦敦军……’ 留下一阵强烈的杂音,理查德声音就此断绝。 被沉默充满的黑暗之中。 芳美呆愣地注视着手掌中的通信元件。 “——我们亲手来阻止吧。” 一道坚强的声音。 “诶……?” 芳美抬起头,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正紧紧注视着自己。 “从这里入手应该比从树外侧控制时候的防火墙更弱一些。” 菲娅用手擦了擦哭花了的脸。 “如果逃到外面就会 更加难以下手了。而且从现在开始破坏墙壁向外逃脱也一定来不及的……现在就只能我们想办法了。” “但,但是……” 怎么做?用视线提出疑问。明明刚刚菲娅自己说过,光是维持这个场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现在开始考虑”,少女决然地回答,“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不过还是要思考。不思考不行!就这样放手不管的话会有好多好多人丧命,还会有好多城镇毁坏,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无能为力的一个人哭泣——!” 菲娅握起小小的拳头大声喊道。 用袖子拂去悬在眼眶里的泪水。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什么人死去了。” 露出坚决又顽强的眼神。 “嗯。” 似乎被这股气势压倒,芳美点头。 感觉自己心里也一点一点涌出力量。 “说的没错呢……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没错。” 菲娅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芳美鼓起能展露出来的全部活力作出笑脸回应,随后看了一圈四周。 封锁成球形空间的树墙。 每一根都有小孩子手臂程度粗细的枝条一重又一重的缠绕在一起形成复杂的网络纹路。时不时响起的挤压声大概是因为无数枝条现在以试图挤破这个空间不断成长的缘故吧。 刻在表面的论理回路闪过银色光辉。 根据菲娅所说,这些论理回路似乎就是负责阻断情报控制的防火墙。 “听我说……如果破坏这面墙的话,能不能让控制的范围扩大一些?” “似乎做不到呢”,菲娅抬头看向闪烁着银光的天花板,“世界树的成长过于迅速……大概在我的能力抵达外部领域之前,防火墙就会被重新构筑起来吧。” 原来是这样啊,芳美咬住嘴唇垂下头。用再生追不上的速度破坏墙壁这一手段无法使用。因此菲娅无法使用同调能力。无差别吸收周围情报的天使之翼会把世界树收到的损伤当作“痛觉”来认识。 ……该怎么办。 “龙使者”的能力是控制自身的能力。控制自己以外的东西完全在自己的专业外。芳美能做的就只有在物理层面上破坏世界树。而且只要自己发挥力量,菲娅就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只能用来破坏的力量和绝对无法进行破坏的力量。 这是何等不协调。 芳美无意识之下握紧拳头,无意义地晃动翅膀,思考思考再思考。 ——啊。 “菲娅你听我说!” 猛地抬起头来靠向少女。 “你能不能使用我的身体?” 菲娅疑惑地侧起头。“所以说”,把背后的翅膀伸到眼前,让边缘组织进一步细分成丝线一般的细小触手。 在表面构筑论理回路展开“绝对情报防御”,内测部分则截然相反,为了让情报尽可能容易地通过作出调节。 “如果把这个当作导线,让情报控制的范围扩展到没有防火墙保护的地方……” 菲娅不仅目瞪口呆。她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而消沉下来。 “但是……那样做的话芳美小姐的身体就……” 果然被注意到了。尽管类型不同,但是同为魔法士的菲娅应该很清楚,芳美打算做的事情到底会给i-brain带来多么严重的负担。 自己也知道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即使不对原本的肉体部分动手脚,对黑之水进行如此复杂的操作也几乎无法避免会导致一口气发展到濒临暴走的状态。 但是…… “没问题”,芳美自信的挺起胸膛,“只不过是对翅膀稍加处理罢了,完全没问题!不用你担心,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 “芳美小姐……” 菲娅那双大眼睛里微微泛起泪光。 “呃,那个……” 芳美反射性地支吾起来,不过很快重新取回状态,在心中责备起自己的失态。 深吸一口气,总而言之先以笑容面对。 “说实话确实有那么一点危险……不过还有其他方法吗?如果菲娅想到了其他方法的话就听你的。” 菲娅无言以对了。 “……没有……但是……” “所以咯”,打断少女的话说道,“虽然我有点害怕……不过,不试着把能做的努力都做到的话实在不能安心。所以,拜托了!” 诚恳地低下头,只抬起眼睛观察着菲娅的神色。 少女移开视线咬着嘴唇。 “……我明白了。” 脸上依然带着担心的表情,有些不情愿的点头。 (改变身体构造。) 让背后的翅膀分解为无数触手钻入缠绕着的树枝缝隙。 每一条触手都只有丝线程度粗细,却比任何金属都更强韧。避开世界树的情报控制,沿互相挤压的枝条缝隙蜿蜒前进,一边像神经网络一样分歧一边无尽地向远方延伸再延伸…… “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芳美坐在空洞正中,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菲娅。 少女点了一下头,大概还是在担心吧,眼睛里还有淡淡泪光。 “没关系的,没问题”,芳美笑着用平静的眼神回望,“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来一起玩儿吧。” “嗯……” 柔软的手掌抵在自己背后。 ——晓。 芳美的左手紧紧握住右手上的指环。 ——请借给我力量。 (打开外部连接通道。确立连接。) 天使之翼跃动在眼底。 —————————— 又一座法国北部的小镇被世界树吞没了。 理查德无言地注视着显示在中央司令部屏幕中的这幅景象。 过程用的时间甚至不到短短三秒。存在于广袤雪原中小小一点的那个小镇被蛇一样爬行过来的一根世界树树根在转瞬之间吞噬殆尽。数百幢建筑物在一瞬间变成植物组织的模样,没有留下任何残渣的小镇就此消灭。 在地上片刻不停地蜿蜒前进的巨大树根上空,悬浮着逃过一劫的居民们乘坐的飞行艇。数百艘飞行艇为了逃过世界树树根的洪流纷纷四散而去,不过其中有一少部分依然留在原地俯瞰自己所住的小镇原本所在的地方。 他们大概不得而知吧。 世界树继续成长下去的话,逃到哪里都是同样的结果。 ‘——世界树树根进一步扩大!中心附近的支配领域已达到直径五十公里!成长最迅速的一部分即将抵达city?巴黎!’ 传令员急迫的声音从司令是高挑的天花板上响起。以树干为中心放射状扩散到直径五十公里左右范围的世界树树根——在这之中,成长极端迅速的数条像是触手一样向周围延伸,其中一条从法国地区的南部向北画出难以置信的轨迹延伸着。 直径数百米的树根尖端接触到了曾经被称为巴黎的建筑物。 整齐排列的数百台终端前,成倍数量的传令员们正在和以秒为单位传送过来的海量数据展开格斗。奇迹的是现在还没有确认出现死者。恐怕是多亏了世界树的能力没有强大到足以突破人体自有的情报防火墙,以及对军方事前的行动作出反应的居民们进行了避难准备的福吧。但是,如果地球上所有大陆都消失的话结果还是一样。一旦失去回归的地方,他们终究没有生存下去的手段。 而且这一情况对city居民来说也一样。 “向第八前线司令部进行状况确 认。” 利用分配给自己的操作终端向通讯部下达指示。情报控制研究部所属的理查德是会被司令部寻求意见的立场。眼前的终端上除了从前线部队送过来的世界树资料之外,还以秒为单位更新着研究部进行分析作业的数十名部下计算出的分析结果。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世界树的控制中枢。 为了这个目的必须尽可能多地获取情报。 ‘……确……确认city?巴黎消灭……世界树还在进一步成长。’ 如果是她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吧,理查德忽然思考起这种事情。如果她身在此处,一定会凭借罕有的思考和直觉一下子替大家想出阻止世界树的手段吧。 作为世界树的创造者和情报控制理论创始者之一的艾丽莎贝特?扎因。 大学生时代曾经师从于她的理查德在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的位置目睹了那份天赋才能。 “老师啊……看到现在的我你肯定会笑话一番吧。” 自言自语了一句,把只燃烧了一点点的香烟压灭在烟灰缸里。手上保持灵巧流畅的动作操纵触控板进行分析作业,脑海的角落里则回忆着老师的身影。 以世界最伟大的大脑生理学者这一盛大的赞美享誉世界,却直到最后的最后依然拒绝和世界产生联系的老师。 但是,在理查德所知范围内,她绝不是那种不顾其他人的冷血无情之人。 ——别自满。所谓的科学家终究只是反复钻研知识就能感到满足的卑贱生物—— 对于提出“为什么不愿意和世界产生联系呢”这个疑问的弟子,艾丽莎曾经这样回答。 科学有时候会给人带来不幸这一事实,她比任何人更了解。比任何人更热爱科学的她比任何人更质疑科学。把情报控制理论的诞生当作“人类的新一次进步”而大肆发挥的人们之中,又或者在大气控制卫星的暴走事故而迈向毁灭的世界之中,她总是对自己的研究可能会把事态推向糟糕的方向感到恐惧,同时也一直在嘲笑即使如此也不放弃科学的自己。 为了人类,为了世界,为了科学的发展—— 仅仅为了满足自己求知欲而把这些课题当作挡箭牌玩弄生命,她一直在顽强地拒绝自己变成那样。 “科学……到底是什么呢?” 主屏幕上显示的世界树支配领域又稍稍扩大了一些。以这个速度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再有数十分钟树根北端就会跨越多佛尔海峡登录英国了。伦敦军和伸出援手的柏林军正在city?巴黎以及北部构筑战线向世界树展开攻击,但是这样下去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艾丽莎贝特一生唯一的实验成果如今正要吞没整个世界。 而点燃事件导火索的,恰好是艾丽莎贝特生涯中唯一的作品。 ——理查德。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对资料编号三十七到四十三重新进行分析……再一次从最初筛选。” 挥去脑海中的艾丽莎幻影,向研究部的部下下达指示。取出新的香烟点燃,意识集中在眼前的资料上。 我和你不同。 作为大战中的情报控制理论研究者从事过魔法士的开发。对此感到厌烦的自己战后一度离开city,在无名小村中以一生的身份生活。 然而自己还是作为科学家回到这里。 并不是重新认为科学可以让人类幸福。 也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做些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 “……总要比什么都不做好多了。” 意识到这种程度的小事,自己花费了十年。 在司令室的传令员们之间发出了小小地惊叫。主显示屏中,最后的防卫战线被世界树数根击溃了。巨大的树根在没有遮蔽物的雪原上蔓延,尖端部分终于抵达了多佛尔海峡。 理查德只抬起了一瞬间视线,在视野边缘确认这幅情景。 然后立刻收回视线继续让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 (“空间曲率控制”常驻。开始控制局部重力。) 来到了云海上方。 抓住气密舱门的两侧飞身一跃,一个动作之下投身来到船外。对i-brain下达指令改写四周的重力,无声着陆在hunter pigeon的垂直外壁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右手拔出别在腰间的刀。 风很猛烈。吹拂过来的大气被鍊周围展开的“空间扭曲”挡开发出连续的尖锐呼啸声。挥洒而下的阳光给世界染上一层淡青色,鲜明地照亮hunter pigeon的鲜红装甲。 遥远眼下三千米。漆黑的云海正在被世界树的新绿一点一点覆盖。 直径数十公里的宏伟规模已经超越了森林这种小儿科的比喻,甚至让人觉得用一座岛屿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茂盛的枝叶形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绿色大地”。海拔两万八千米高空中吹过的强风扇动着足有数百米大小的巨大叶片,数百万叶片又进一步互相摩擦演奏出胜似波涛的壮大旋律。 充分吸收阳光的世界树继续向天空伸展枝条。 ‘十分钟……’,衣领上的通信元件中传来黑兹的声音,‘照这个速度下去,世界树的根再有十分钟就会抵达city?伦敦。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鍊点了一下头,停顿一下思考该说些什么,“那么……你也小心。” (改变重力方向。) ‘你也一样’,伴随黑兹这一句话,鍊开始缓缓下落。失去平衡的身体上下反转,视野被一片苍穹充满,“空间曲率控制”作用下的加速度叠加在地球的重力上使得自由下落速度进一步加速。微调速度保持在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极限,三千米落差在不足二十秒的短暂时间内被填补为零。 绿色大地逼近到头顶,互相缠绕的巨大树枝变得清晰可见。 把重力方向改写为向上尽可能降低速度。 ——就是现在。 (“运动系数控制”启动。容量不足。“爱因斯坦”的运行状态变更为简易常驻。) 一个空翻的同时改变i-brain的运行状态,脚踏在几乎匹敌飞行舰艇舰体的树枝上。在仿佛岩石表面的树皮上一个滚翻抵消着地的冲击,利用起身的势头一口气斩断像枪林一样从四周刺过来的数十根细枝。 (设定运动倍率为五,知觉能力为二十。) 不在呼吸上浪费时间就奔跑起来。用右手上的刀挡下从树皮的大地上伸出来的无数细枝,从一根树枝到另一根树枝,从一枚叶片到另一枚叶片,就这样往枝叶的牢笼深处前进。 爱德…… 几乎鍊着陆的位置正下方,距离五百米——威廉?莎士比亚的现在位置已经通过hunter pigeon的传感器确认过了。从完全没有动作迹象来考虑,毫无疑问现在所处的状态十分危险。 进入世界树内部停下控制中枢。 为了这个目的,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 记忆中拥有世界树详细资料的爱德的协助无论如何都不可缺少。 在那里? 一边避开树枝的攻击,一边片刻不停地用视线确认四周。从树枝边缘纵身一跃,在重力控制的作用下降低加速度落下数十米。前后左右上下无论哪个方向,映在视野中的都只有互相缠绕交织在一起的巨大树枝。把平凡无奇的植物扩大数万倍的这幅异常情景让距离感陷入狂乱。 脚踏地面的感触。不产生一瞬间延迟就再次行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树皮表面窜过的银光似乎提高了亮度。脑内时钟宣告的时间是“上午七点三十 二分”。距离世界树根部抵达city?伦敦还有七分钟多一点。 ……就在这附近! 为了避开从脚下生出来的树枝尖枪而转身,随之转动的视野注意到了些许不协调。前方一百米,树枝与树枝之间产生的空间。无数细枝像是藤蔓一样盘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组织。 从形成外壁的枝条之间露出的缝隙窥探过去,可以看到带有金属光泽的黑色。 威廉?莎士比亚的中心部分。 “爱德——!”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危险。) 被脑内的警告信息拉回神。鍊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识之下停止了脚步。时间上仅仅是零点三秒。这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致命性破绽。从周围一切枝条上生出来的数千支枪亮出了各自锐利的枪尖,已经完全摆出了瞄准这边的架势。 ……糟……! 反射型踏出去的右脚传来一阵冲击。脚下生出来一根匕首般的树枝刺穿了右脚穿的靴子,表示疼痛的数据沿着神经奔腾。 二十倍速的视野捕捉到从全方位袭来的枪。 (无法回避。) i-brain大声警告。 —————————— (预测演算成功。“破碎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从操纵席座椅上探出身,黑兹连续打了三次响指。微小的声音在hunter pigeon前方三个位置刻下了直径三十米规模的论理回路,在缠绕交织阻断前进道路的树墙上重合着打穿三个洞穴。千钧一发之际令船体急加速,勉强穿过已经再生了一半以上的洞穴,同时又打了两次响指,在从下方逼近的树枝尖端上剜下六十米。 “哈利!情况!” ‘总而言之,世界树上部构造全体的百分之三十被吸引到我们这边了’,三条横线表示出来的漫画表情在四方形轮廓的角落显示出一个汗水符号。‘但是,很遗憾现状下的数值依然压倒性不足。至少要一口气同时消灭全体树枝的百分之九十,否则根据预测无法令世界树停止再生和成长。’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余光瞟了一眼其中一个漂浮在操纵席周围的辅助显示屏。还剩下七分钟。世界树的根部抵达city?伦敦的剩余时间就只有这么一小点。轻轻咂了一下舌,操纵船体向左大幅度回转。以咫尺距离从世界树正上方擦过,随后立刻令舰首转向天空直线上升—— ‘上钩了。’ 半透明的立体影像显示屏浮现在眼前,显示出船外摄像头捕捉到的景象。hunter pigeon飞离的一角,世界树之森发生了变化。几乎一直在水平方向伸展的数百根枝条以直接连在主干上的一枝为根同时向上翘起,转而以自己这边为目标纠缠在一起延伸过来。立刻调整船体运动方向改为垂直降下。以毫厘之差闪过逼近到只剩下数米距离的树枝尖端,同时打了三次响指从中间位置把等在自己前进方向上的其他树枝一举消灭。 ……给我赶上啊。 即使完全动员自己和哈利的演算速度释放“虚无的领域”,攻击能达到的最大范围也只有直径十公里。想要一举将成长到近五十公里大范围的枝条全部消灭还远远不够。 于是方法只有一个。 利用“尽可能吸收周围物质”这一世界树的习性,尽可能把枝条吸引到自己所在方向,最终将其限制在虚无的领域效果范围内。 一次成功可能性极低的危险赌博。 一旦失败世界将会消失。 “这还真是不符合我的风格啊。” 自言自语了一句,操纵船体大幅向右倾斜。以hunter pigeon为目标的枝条数量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周围渐渐形成了由纠缠在一起的枝条形成的穹顶。令船体钻入只有数十公分余地的缝隙,有惊无险地逃出包围。 ——还剩下三分钟。 “情况!” ‘对我们产生反应的部分占世界树整体百分之六十。还不够’,给出回答的哈利表情变化成警告信息,‘下方!十点钟方向六十度!’ 密集的枝条之间发生连锁碰撞,其中一条沿着直击hunter pigeon的轨道一线袭来。片刻之间动起双手手指,左手发出的声音没能形成论理回路。由于积蓄疲劳的缘故没能得到足够的预测演算精度。鞭子一般挥出的枝条尽管被只生成了一个的论理回路消灭了尖端,最终还是击中了hunter pigeon,擦过船体后方造成强烈的冲击。 “混帐东西——!” 勉强恢复船体姿态的瞬间,管制系统发出无数警告。沿着极度接近无法回避的轨道,从全方位发动的攻击逼近过来。i-brain发出悲鸣。用力咬住嘴唇,强行用疼痛唤醒几乎要就此中断的意识。 ——还剩下两分钟。 以数字形式表现出的绝望显示在辅助显示屏中。 —————————— 在脑内形成意象的架空视野被光辉充满。 菲娅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抑制柱i-brain中奔流不断的杂音洪流。 从开始试图同调世界树的情报构造体的那一瞬间起,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时间。演算速度早已达到极限,就连启动脑内时钟的余力都没有剩下。 (情报构造体的支配率低下。思考错误……修正成功。) 即使同调能力者拥有相当于通常魔法士数百倍的临时记忆领域的i-brain,容纳世界树那巨大情报构造的一半就已经达到极限。无法完全支配的领域既然还留下一半,那么抵抗就会无穷无尽地持续。 而且,既然要全力和对象同调,那么就意味着将原本负责保护自己身体的防火墙完全遮断。 只要有一瞬间松懈发生被世界树的情报反向支配的情况,自己的肉体就会在短短一秒之内植物化。 “菲娅,没事吧?” 心中传来芳美的声音。勉强让眼睑动起来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一脸担心地转过头来的少女的侧脸。从战斗服背后的圆形开口中生出无数条肉眼无法辨认的极细丝线,末端消失在覆盖住周围的树墙缝隙中。 为了在物理层面跨越世界树的防火墙,使得思考演算可以抵达内部的导线。 尽管芳美装作平安无事地模样,和她处于同调状态中的菲娅即使不愿意也无法回避地明白这一行动会给少女身体造成机器巨大的负担。 “我没事。” 在心中回答,对她露出微笑。闭上眼睛把意识集中在脑内的演算上。即使和平时一样进行光之翼的想象,前端传回来的反应也十分微弱。果然通过“黑之水”传输这种半吊子状态会导致杂音过多,无法得到足够的精度。 这样下去的话…… 通过同调支配吸收进来的世界树的一部分告知了成长最迅猛的根部前端已经抵达了多佛尔海峡。只是吸收全体的一般还远远不足以阻止成长。世界树数根一边把海水转化成自己的一部分,一边以city?伦敦为目标扩展自己的支配领域。 又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失败,许多无辜的人死去。 如果我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用眼睑强行封住几乎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给抵在芳美背后的右手灌注力量,告诫自己必须振作。不可以哭泣,也不可以后悔。现在就只顾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没错吧,婆婆。 自己已经和那一天只能无能为力地哭泣的时候不同了。自己有了可以回归的居所。有了重要的人。自己想要守护真昼,月夜,妈妈,还有其他许多喜欢的人所生活 的那个小镇。 想要守护鍊所在的小镇。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输。 持续成长的世界树数根终于跨越海洋抵达了英国南端。距离city?伦敦的直线距离仅剩下短短一百千米。随着呼吸,把似乎要浮上心头的绝望阴影一举呼出。 ……直到最后为止,绝对不舍弃希望。 无意识之下,菲娅握紧了肩上的长披肩下摆。 竭尽全力震动着漂浮在假象空间中的光之翼。 —————————— 八重并列的演算机关控制系统中,又有一个从i-brain的认识里消失了。 坐在操纵槽底座上背靠着圆筒玻璃,爱德空虚地叹出一口气。 不知道第几次冲击导致自己被抛出操纵槽之后,已经过去相当一段时间。沿着破碎的圆筒玻璃边缘,还留有一半以上的羊水依然在一点一点流出来。 双脚踏在浅桃色的水洼中,呆愣地看着充满整个操纵室的黑暗。 轻轻地打了个喷嚏,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全裸状态。缓缓移动的视线停留在房间角落。拖着最后一条还连在脖颈上的有机缆线爬过去,双手摘起那个在眼前拉开。 那是从墙壁上掉下来沾满灰尘的小号红茶色大衣。 那一天在小镇中的露天店铺买给自己的,重要得不能更重要的大衣。 “鍊……” 紧紧怀抱着大衣蜷缩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很痛苦,呕吐感随之而来。胸口深处冒出来的某种东西从内侧紧紧捆住心脏。右手用力按在胸口,身体弯成“く”字形,反复呼出粗重地喘息。 “对……不起……” 如果自己没想过成为人类就好了。 如果自己没想过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些什么就好了。 既然以人偶的身份降生到这个世界,那么明明维持人偶的身份就好了。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感受,仅仅遵从其他什么人的命令生存下去就好了。不去思考自己诞生的意义,安心作为不具备人心的兵器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啊……” 不对。 并非如此。作为依据人偶为city行动的时候,自己不是忠实地依照命令杀害了无数人类吗?作为世界最强的人形使,威廉?莎士比亚的主人,迄今为止自己双手上不是沾满了无数鲜血吗? 男人,女人,老人,儿童——仅仅在度过理所当然日常的无辜“人类”的性命,自己不是冷酷无情地将其夺走了吗? 红茶色的大衣从怀中滑落。 身体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一下子散去。 “我……” 不知为何,自己似乎明白过来。 结局就是,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变成如今这样。无论作为人偶生活还是作为人类生存,自己永远都只是给他人造成麻烦的存在,除此之外的事情从最初就不可能做到。 因此,自己这种东西,从最初就不存在才好。 那一天,在那间冰封的展望室角落里,自己和艾丽莎一起死去就好了。 (警告:最优先命令,city?伦敦防卫。) 依然连接在自己脖颈上的有机缆线将仅存的船外摄像头捕捉到的分析影像显示在脑内。遥远眼下两万七千米。最北部的世界树树根已经纵断整个法国,跨越了多佛尔海峡终于即将登陆伦敦。 “不……行……” 拼命挤出来的声音无法传达到任何地方。 绝望的徒劳感淹没了整个心灵。 “艾丽莎……” 艾丽莎,请教教我。 我的力量,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 为了杀戮吗? 为了破坏吗? 为了给某人带来不幸吗? 为了让朋友变得不幸吗? 我果然无法成为人类吗? ——我果然,无法成为你的孩子吗? 传来格外强烈的一次冲击。整个操纵室发生激烈的摇晃,演算机关的控制系统又有一个从自己脑内消失。 双手无力地摊放在地上,视线在黑暗中的天花板上游移。 “艾丽莎……” 请教教我。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被创造出来的呢? (思考杂音。错误。无法分析。) 双眸一阵炙热。湿润的感触沿脸颊落下。无意识之中深处的手指上滴落一颗透明的液滴。想要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立刻判断这么做没有意义而放弃。双手抱住膝盖低垂着头,静静地闭上眼睛。 “————爱德——!” 从天花板上射入了一道光芒。 坚定地声音打消了沉淀在操纵室中的黑暗。 —————————— (“假想精神体控制”启动。自动开始ghosthack。) 向构成威廉?莎士比亚中心部分的钛合金中送入ghost,在顶面外侧创造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穴。双手抓住边缘纵身一跃。洞穴在鍊通过的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避免尾随而来的树枝侵入川内。 保护负伤的右脚,单用左脚着陆。 视线迅速扫过关闭了照明的内部空间,随后跑向蜷缩在房间角落的男孩子身边。 “爱德”,在他眼前停下身,俯视着丝毫没有打算抬起头的男孩子,“怎么了?有哪里受伤了吗?” 爱德依然把脸埋在双膝之间,有气无力地摇头。从他平时的样子无法想象的软弱模样中鍊感到一阵不安。目前看来没发现有类似外伤的痕迹,但是说不定内脏正承受痛苦,又或者i-brain受到损伤也有十足的可能性。 “喂!没事吗?”双膝跪在被羊水打湿的地板上从侧面观察爱德的表情,“有哪里疼吗?感觉难受……” 这时候,鍊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捧起爱德小小的脸。 然后就这样缓缓让他抬起头。 “对……不起……”,几乎要消失的微弱声音。 爱德哭了。 脸上依然是那副人偶般的无表情模样,泪汪汪地哭泣着。 “爱德……” “我的……错……”,玻璃球般的眼睛仰望着头上的黑暗,“我的错……大家……死掉……” “爱德,振作点!”用力摇晃他赤裸着的肩膀,“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死掉!一切都没有结束!拜托了!爱德你的力量是必需的!” “我……不存在更好。”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危险。) i-brain发出警告。刹那间挥出一刀,在咫尺距离下打落了打算刺穿爱德头部的螺线枪。从口袋中拿出有机缆线强行直接连接两个人的i-brain,根据和菲娅同调时候的要领强行让他停止启动ghosthack。 从一颗大脑到另一颗大脑,感情漩涡直接喷涌过来。 伤痕累累的心灵化作匕首刺穿心脏。 “我……不被创造出来,就好了……” 泪水止不住地从人偶般无表情的脸上淌下。 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双唇中漏出。 “生存的意义,无……” 鍊用力揽住他的后背。就这样把一丝不挂的爱德拥入怀中。 “你错了。” “鍊……?” 鍊把脸靠在爱德被羊水打湿而反射出光亮的浅茶色头发上。 以自己最大限度的音量大吼出来。 “——就算没有诞生的意义,就算没有生存下去的 意义,就算一无所有,爱德不是依然好好地活着嘛!” 有些惊呆了的爱德抬起头。 鍊稍稍放松手臂的力量,笔直注视着他的脸。 “我为自己能够和爱德相遇感到高兴。和爱德一起做各种事情,我感到非常快乐。无论是爱德想要拯救世界,还是爱德是魔法士,我喜欢爱德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 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继续说道。 “所以,爱德死掉的话我会很伤心。” 鍊也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话从逻辑上完全是支离破碎的。因为自己想不出漂亮说辞。 即使如此还是想把心意传达给这孩子。不传达给他不行。 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最初就被赋予而降生的人类。 任何人都是没有任何意义地诞生,其中大部分更是在没有太大意义的情况下死去,然而他们的性命也是有价值的。即使不具备拯救世界或是拯救许多人这种伟大的意义,人类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爱德……和我们在一起感到快乐吗?” 些许停顿之后,爱德点头。 “事情变成这样,爱德感到悲伤吗?” 爱德有些软弱地点头。 “既然如此”,鍊伸手抚摸浅茶色的头发,“爱德就是真正的人类哦。” “我……人类……?” “嗯。” “真的……?” “真的”,鍊点头握住他的小手,“你只是一个不太擅长笑和哭的普通孩子哦。” 无表情的人偶面貌一点一点粉碎。 爱德满是泪水的脸不太像样地扭曲,瘦小的双肩不住颤抖,很快就大声哭了起来。 “没关系……”,有一次把双臂绕道他娇小的背后,“即使没有别人赋予的意义,爱德现在依然存在于这里……所以,爱德继续活下去也没关系哦。” “但是……我……” 哭声之中断断续续地夹杂了其他的声音。 被螺线之抢贯穿而死的无数人的身影,以吞噬世界的势头不断成长的世界树的意象借助有机缆线流入i-brain。 “还来得及”,鍊抱起爱德小巧的身躯,两个人一起站起身,“虽然不能抹去已经失败这个事实,但是将功补过还是可能的。” “首先……?” “嗯”,捡起大衣裹住爱德身体,“如果杀了很多人,那么就努力做出一百倍的好事好了,世界树的事情就由我们来阻止……即使做到这个地步或许还无法得到一部分人的原谅,但是比袖手旁观要好多了。” 鍊单膝跪在地上,视线配合爱德的高度。 “所以,一起去吧?” “好……” 脸上依然挂着泪水的爱德点头说道。 点了一下头,嘴角露出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笑。 ……变化平静地开始了。 几乎被世界树吸收的威廉?莎士比亚的中心区域全体发出轻微颤动。 震动传播到缠绕在周围的世界树枝条,使得覆盖在树皮表面的论理回路开始闪烁银光。闪烁的光渐渐增强,下一瞬间,缠绕在一起的树枝之茧上出现龟裂。 仿佛从卵中孵化的雏鸟,威廉?莎士比亚漆黑的船体缓缓探出舰首。 和船体的动作相呼应,周围的树枝开始发生进一步变化。以和莎士比亚船体相连接的部分为起点,植物组织一点一点变回本来的流体金属模样。 发觉异变的其他枝条为了阻止船体逃脱,接连不断地伸来细枝。恢复成船体一部分的白银色流体装甲变化成无数螺线,尽数击落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世界树的攻击。 用了十秒钟左右,中心区域终于从树枝之茧中逃出。所有被世界树吸收的流体金属全部恢复成原本形态,以保护漆黑船体的态势编织成无数螺线组成的防御网。 舰首转向天空突然加速。穿过挡住去路的枝叶森林,驱散追随而来的攻击。翻转船身在空中舞动,十二枚白银翅膀在阳光照耀下闪耀光辉,向着高处无限翱翔—— 流体金属的巨鸟在苍穹之下翩翩起舞。 ——————————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绝对不能舍弃希望。 芳美在光之翼包围下听到了少女发自内心的呼喊。 ……菲娅。 微微睁开眼,转头观察少女的表情。菲娅紧紧握住肩上的披肩,双目紧闭嘴里断断续续地呼出粗重地喘息。低垂的脸上满是汗水,偶尔有几滴汗水汇集在一起沿着泛起红潮的脸颊流下。 通过抵在自己背后的手掌,少女的心情流入心中。 坚强的意志化作光之翼在视野中飘动。 “——菲娅。” 不是在心中而是开口呼唤。菲娅缓缓睁开眼,一脸精疲力尽的样子还是勉强挤出微笑。 那双翠绿色的大眼睛紧紧注视着芳美。 芳美嘴角自然而然露出微笑。 ……嗯。 最初相遇是在大雨之中。在自己既悲伤,又痛苦,甚至还动弹不得的状况下被她救下。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情况,也聊了很多事情。明白了她是背负着不输给自己的艰辛过去,依然展露开朗笑容的女孩子,是兼具热情、温柔、坚强的金发天使。 能和她成为朋友真的太好了。 来到“岛”外最初交上的朋友是她真的太好了。 “那个……”,芳美呼出一口气,“我啊……喜欢菲娅哦。” 菲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恢复笑容。 “嗯!我也非常喜欢芳美小姐。” 点了一下头,重新把意识转向传入脑海的情报。世界树根部已经跨越大海登陆英国本土,目前还在以city?伦敦为目标持续成长。“黑之水”的展开范围平均为五十千米,最远可达八百千米。粗细缩减到十数个分子单位,尽可能提高长度和数量,单从面积上来说可以网罗全体根部的九成以上。 但是,缩减到这个程度的“黑之水”表面展开的绝对情报防御无法达到足够精度。触手中传导的菲娅的思考收到无数杂音干扰,抵达根部末端的时候已经发挥不出任何意义。 只依靠背后的黑之水还不够。 如果使用情报面更坚固的,原本的肉体部分。 “芳美小姐……?” 菲娅的声音中混入了一丝疑惑。芳美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之后给思考区域上了锁。 这样下去世界就会消失。 黑兹,哈利,老师,鍊,爱德,菲娅……大家都会死掉。 “菲娅……我们是朋友对吧?” “当然!” 一瞬间都没有犹豫的菲娅点头肯定。她的笑容击败了在芳美内心盘绕的恐怖。 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 摘下右手上的指环放进口袋,闭上眼睛。 (生体维持机构停止流程开始。) 说真心话,果然还是很害怕。自己失去身为人类的外形,失去心灵渐渐死去——一想到那个瞬间就会因为恐怖而濒临发狂。 但是人终有一死。 无论怎样的人,经历一百年时光都会回归尘土。 虽然那是值得悲伤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改变的,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此自己不会认输。 既然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更不能输给它。 就在这现在这个瞬间,我,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我认为不能保持太久……所以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诶?” 猛地转过身双手绕到芳美背后。为了不让连接终端,紧紧把她的头抱在怀里。 (身体构造改变。) “芳美小姐!不行——!” 手臂,双腿,胸部以下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感觉。 ——露蝶,戒,晓。 随时会崩溃的身体被一双细弱的手臂抱住。 ——我,交到了朋友哦。 芳美凭借最后的力量露出笑容。 光之翼同时提高了亮度。 —————————— 黑兹用零点二秒作出决断。向演算机关送入命令,为了保证乘员安全,强行将原本设定为无法操作的基本程序终止。把一部分i-brain进行的演算移交给得到释放的领域,借此降低大脑受到的负担。 (脑内积蓄疲劳降低至百分之六十二。) 目标指定逼近到距离船体表面只有数米的巨大树枝,连续弹动拇指和中指。操纵全场一百五十米的船体滑入在“破碎的领域”作用下创造出的树枝间缝隙,一口气加速到极限逃出包围圈。舰首转向上方天空迅速上升。远比hunter pigeon巨大的无数树枝接二连三擦过船体的表面装甲,以数十倍音速的高速消失到船外摄像头的视野彼方。 仅用了短短数秒就从世界树的支配领域脱离,在海拔四万米高空调转船身。大气密度稀薄得逼近演算机关运作极限,充满四周的只有发出淡淡青色的黑暗天空。 遥远眼下,之前以覆盖住云海的势头扩张的世界树树枝之中,将近百分之七十的部分正在追赶自己而向中心聚集。 “哈利,抱歉咯”,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这一次说不定真的会死呢。” ‘又不是第一次了’,三条横线的脸笑着说,‘我们总是陷入随时可能丢掉小命的情况,也总是能最终跨越险境。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的也是”,不由得苦笑一声,“的确已经习以为常了呢。” ——剩下一分钟。 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舰首转向正下方开始下落。没用一秒就加速到时速两万五千米,以毫厘之差避开巨大树枝的尖端。扭转船体转向水平方向,穿过仿佛高层建筑的连立的树枝回廊,冲入碧蓝的天空之中。 ……开始吧。 瞄准在下方延伸的树枝的密集区域,一口气加速。只要吸引住这一角的行动,就可以说几乎完全控制住世界树上部构造了。舰首钻入和hunter pigeon船体完全同等幅度的空隙,间不容发地发出“破碎的领域”。从网格状编制在一起的树枝洞穴中穿过,冲入了名副其实的“树海”。 充满整个视野的无数巨大树枝同时化作巨大长鞭袭击过来。 管制系统发出“无法回避”的警告。 竭尽预测演算所能筛选前进路线。从树木的随机运动之中挑选出屈指可数的缝隙,弹动双手确保通路。i-brain中响起警告。一根树枝正沿着直击船体候补的轨道行动。距离接触还有零点二秒。没有时间展开破碎的领域了。不加多虑地令船体再次加速。 接触。 表示冲击的数值数据群借助有机缆线流入脑内。 对操纵室起作用的冲击吸收机构没有运作。那部分程序刚刚被自己强行终止了。身体被从操纵席上打飞,毫不留情地撞在右侧墙壁上。 ‘黑兹!’ 呼吸在一时间停止。灼热感在腹部深处蔓延。至少有三根肋骨被这一击折断了。无视痛苦想要站起身的瞬间,i-brain再次发出警告。正面,左右,正上——从四个方向袭来的树枝攻击画出绝望的轨道。反射型把双手举到眼前,但是贯穿腹部的痛楚令预测演算无法准确发挥作用。距离直击还有一秒。黑兹刹那间把身体压在墙上咬紧牙关。 白银色的螺线在船外摄像头的视野中跃动。 沿直击hunter pigeon船体的轨道运动的所有树枝都被无数螺线刺穿从而停下动作。随后又有成倍数量的螺线向被钉在空中的树枝发动攻击,巨大的植物组织被打得粉碎。从一瞬间的茫然自失中回过神来,向管制系统发送命令加速。水平穿过包围网,冲到树海外侧。 挥洒而下的阳光之中,流体金属的翅膀反射出阵阵闪光。 “……终于复活了啊。” 确认悬浮在翅膀旁的黑发少年的身影,黑兹无意识之中露出微笑。流畅地翻转船体,转向上方开始爬升。在惯性作用下上升到海拔四万五千米,又一次把舰首转向下方呼出一口气。 ——剩下三十秒。 ‘已掌握世界树上部构造的百分之九十五’,立体影像显示屏卷成圆筒状包围住黑兹依然背靠在墙上的身体,‘接下来进入‘虚无的领域’展开流程。’ 三条横线的脸浮现在眼前。 ‘发动领域的同时,本舰全系统的百分之九十五将被强行终止。转为紧急模式向地表降落——没问题吗?’ “了解。” (重新设定i-brain的运行效率为百分之一百二十。) 闭上眼睛把意识集中在脑内演算上。完全调动起i-brain和演算机关的能力,将正面下方直径十公里空间内的大气状态以分子单位完全投影。 目标为世界树树干正上方,聚集成球形的树枝中心部分。 (预测演算成功。“虚无的领域”展开准备完成。) 弹响拇指和中指。 清脆的声音被操纵室中的麦克风读取,在确保频率丝毫不变的状态下播放到船外。大气中产生的细小波动在目标地点刻入论理回路,由此开始了情报控制演算。 周围空气分子的运动因此被改变,包围作为核心的第一个论理回路,外圈形成了更大一圈的论理回路。诞生的论理回路自身又形成更大一圈的论理回路,发生的论理回路又创造出下一层论理回路。 情报控制的无限连锁最终在直径十千米的球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论理回路。 ——虚无的领域。 膨胀到极限的论理回路以i-brain停止工作为代价,对目标空间内的一切物体进行情报解体。 覆盖了眼下的视野的巨大树枝群发生了微微摇晃。随后覆盖在表面的论理回路所发出的银光消失了,下一瞬间,所有树枝无法继续维持构造化作沙粒状崩解。 操纵室的照明消失。失去大半机能的hunter pigeon船体在重力作用下开始自由下落。黑兹轻出一口气,呆呆地注视着勉强维持工作的主显示屏对面,占据了广袤空间的世界树。 在船外摄像头视野中的遥远彼方,可以确认其姿态。 ……怎么? 被世界树吸收而变薄了一点的云海遥远彼方,恰好是北极上空。 暗色云层的正中微微闪出一丝银色。 强忍痛楚给大脑送入命令,把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放大到极限。用主显示屏显示出那个影子。直径大约二百米,外表被黯淡的银色金属光泽覆盖的球形人造物。周围被一百米左右没有乌云的空白地带包围,再外层才是黑色的遮光气体海洋。 黑色气体从银色的人造物上部缓缓流出。 “那就是……” 一切只在一瞬间。 流过来的遮光性气体云层覆盖住摄像头的放大视野,屏幕被黑暗覆盖了。 改变视点,把焦点重新转向眼下的世界树。白银色的巨鸟正在向失去所有树枝,只剩下中央主干耸立着的世界树飞去,旁边跟随着黑发的少年。 距离接触还有两秒。 少年双手举到眼前,轻声弹了一个 终章 在那天空下 ~branch road~ 经过海关穿过厚重的大门,强烈的喧嚣声立刻飞入耳朵。 当作飞行器的紧急起落平台开放的伦敦第一层第八港口如今被等待商队运输船的避难者排队挤满。 成人,老人,儿童——每个人都背着看上去就很沉重的行李,为了尽可能在运输飞行器上确保座位而大声吆喝着。人墙对面应该是负责指挥管理商队的男性正在逐次发放从便携终端打印出来的号码牌。 一架大型的货运飞行器满载着不能更多的乘客从起降平台上出发。 从推推搡搡的人浪中挤出来终于在墙边发现一处能让两个人并排坐下的空间,鍊这才终于能好好呼吸一口气。 “来,菲娅也坐下吧。” “啊……好的。” 鍊随意放下满满装有旅行用品的袋子,盘坐在地上向菲娅伸出手。但是少女一直保持背对自己的姿势,迟迟没有握住伸过来的手。 在翠绿色瞳孔注视的方向上,是一名被母亲牵着手却依然一脸不安地四处张望的年幼儿童。 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滞留在这个地方的将近一千名避难者全都是因为这次世界树暴走事件而失去所住家园的人。即使有很多复杂的理由,想到这份责任的一部分源于自己,鍊就感到心情一阵沉重。 “没……没关系的”,想方设法想要让芳美安心于是努力用开朗的声音说道,“再长也就是三个月的忍耐,理查德先生不是也这么说了嘛!” 拉过菲娅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同时抱住她纤细的身体。 “鍊……” “一定会没事的。” 对她露出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 “……嗯。” 少女把头靠在鍊的肩膀上,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一周。 波及西欧全土的世界树暴走——在濒临极限的时刻阻止事态恶化的鍊被困在与中枢同化的威廉?莎士比亚之中无处可去的时候,被伦敦自治军研究部的调查队救出,和菲娅一起被送到city?伦敦。 迎接两个人的白衣男性自己报上了理查德这一名字,以提供资料和协助分析为条件,作出了对两个人的身份以及本次事件相关内情一概不过问的约定。尽管鍊很怀疑受到了此等程度的损害却不追究责任是否没问题,但是根据理查德所说,似乎是因为city?柏林受到了波及,所以害怕本次事件发展成国际问题的伦敦上层决定把有关世界树的一连串现象全部归结为“原因不明”来处理。 鍊和菲娅被藏匿在研究部中也只有一部分人允许进入的机密区域,在那之后一周,针对保持活动停止状态依然扎根于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世界树展开了调查。 结果,很遗憾就和鍊预想的一样。 被吸收到主干内部的威廉?莎士比亚的演算机关和爱德的i-brain完全成为了世界树的情报构造的一部分,并且负担起控制中枢的机能。由于爱德本人的通常大脑依然保持着正常运作,所以既可以思考也可以进行对话,但是一旦切断有机缆线的连接,就有在那瞬间世界树对中枢进行自我修复并再次暴走的风险。 为了代替莎士比亚内原本损坏的操纵槽,适合长期使用的生命维持槽被搬入其中,目前情况下,爱德将会在那里面生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永远。为了构筑可以取代爱德作用的,更加安全的控制中枢,伦敦的研究员们已经展开作业。与此同时作为“控制测试的一环”,在受到世界树破坏的地区也开始了将被吸收的村镇从植物组织中分离并还原为原本建材状态,顺便为了进行“受害调查”而把村镇修复原状这项作业。 修复所有村镇预测需要三个月,完成中枢构筑最长则需要半年——理查德如此断言。 “爱德……如果能早日恢复自由就好了呢。” “是啊……” 呢喃了一声,忽然回过神来看向菲娅的脸。脸颊泛红低着头的少女眼前,小小的光之羽毛的意象正在飞舞。又被她读心了。苦笑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的把视线转回喧嚣不宁的起降平台。 又一架大型飞行器飞出了把city与外界隔开的墙壁。 大概是拥有者的兴趣吧。一整面取代客房的集装箱上涂满了鲜红的涂装,甚至能够反射出高高天花板上的暗淡灯光。 鲜血一般的赤红让鍊想到一个男人的容貌。 “黑兹先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呢?” “记得他说先要去美国一趟……” 红发的空贼已经先一步从伦敦出发。详细情况并没有被告知,不过似乎是遇到了了必须进行调查的事情。最后打招呼的时候还笑着说“你们也多保重”呢。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希望能和他多聊一聊。 如果下次再会的时候不是敌对立场就好了啊,鍊这样想道。 “说起来,这样真的好吗?不和芳美见面。” “没关系!昨天已经好好告别过了。” 仔细观察了一阵露出灿烂微笑的菲娅。看到她没有表现出勉强自己的模样,鍊在心中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正因为关系变得非常亲密,所以没理由不担心。就算是鍊也在心中感到担心。 ……真的没问题吗? 芳美为了阻止世界树树根而过度驱使的身体即使凭借菲娅的能力,也无法完全修复。左手小指指尖的黑色领域扩大到了整个左肘下方,另外左脚大脚趾的变质部分也扩大到了脚踝。尽管身体状态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恢复,昨天下午和她告别的时候她也还静卧在病房的床上。 交换了简单的问候,被芳美询问今后的去向,再之后鍊就被“接下来可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这个理由赶出了房间。 事后询问菲娅两个人都聊了什么,结果被她不太高兴的红着脸说了一句“那,那是秘密”。在门外等候的时候记得有几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到底里面的两个人再说些什么呢? “总而言之……理查德先生也说了‘只要安心静养,当下就不会有问题’,一定不会有事的。” 轻轻抚摸起菲娅的头。 少女满心欢喜地点头,然后忽然“啊”了一声。 “前往墨尔本的商队好像来了。” “似乎是呢。” 大型飞行器从墙壁对面降落到起降平台上,负责管理的男性高声开始指挥。避难者之中有十几个人走了出来,依次领取号码牌。 澳大利亚,city?墨尔本遗迹。 那里是自己二人的下一个目的地。 “……‘贤人会议’,到底是什么呢?” 由于为了进行调查而多次进入世界树内部,因此从爱德口中听说了这个名字。告知在生命维持槽中沉睡的爱德世界树这一存在,自称“贤人会议”的少女。根据理查德的介绍,似乎是一个在最近几年对city展开谍报活动的,详情不明的组织名称。 根据推理所知的组织所在地,正是city?墨尔本遗迹。 恰好现在真昼和月夜应该也在那里。 “毕竟是真昼哥和月姐,我认为应该不用担心,不过……” 即使如此心中还是有一股躁动。两天前为了通报自己二人平安,和长老,弥生小姐以及其他镇上的居民进行了联络,但是同时也听说了“真昼和月夜已经一个月音讯不通”这个消息。尽管两个人在作战中一直都采取极力避免与外部通讯的作风,但是一个月也过于漫长了。 “在担心吗?” 菲娅温暖的手忽然抚摸起鍊的脸颊。 “没事的。” 握住她的手,鍊站起身。 背起行囊 猛地把视线投向隔墙之外。暴风雪幕布之下的遥远彼方,隐约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巨大世界树主干。 ……爱德。 无意识之下在口袋里摸索,用指尖确认了一个小型设备的存在。那是出发前理查德教给自己的,希望自己详细进行调查的资料。 在那之中,记录有对爱德华?扎因的基因序列进行分析得出的结果。 “说起来,那件事有没有告诉爱德?” “现在还没有”,平静地摇了一下头,“等再过一段时间,爱德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自己一直怀抱着一个疑问。如果世界树的资料被写入爱德的i-brain只是一个单纯的偶然,那么艾丽莎贝特?扎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创造出了那名娇小的人形使呢?如果只是来照顾自己日常起居,使用机器人就足够了。 理查德查到了爱德被伦敦军发现时候的记录,并找到了这份资料。 当时的研究员将其判断为“不需要”之后就被弃置在仓库深处的,这份“对爱德华?扎因的基因序列原型的考察”。 是根据艾丽莎贝特?扎因的遗传因子制作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六十五。 “果然是一个人感到寂寞吗……” 当然,这种推论如果说是恰好在那个几率的范围内也就仅仅是这个程度罢了。错误的可能性毕竟有百分之三十五,而且也有可能单纯是嫌弃从零开始设计基因排列很麻烦。 但是,如果…… “‘正因为无法弄清事实真相,所以就算我们擅自认定也没有关系’。” 掸掉裙子上的灰尘,菲娅一脸高兴的表情窥向鍊。 “没错吧?” “嗯。” 点了一下头,再一次仰望远在暴风雪彼方的世界树。 为了让以人偶的身份诞生的男孩子成为人类而制作的树。 但是,那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孤独地人偶已经不存在了。 “我们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灵巧地转过身面对菲娅,同时把右手伸到眼前。 “好!” 菲娅点头握住了伸过来的手。 —————————— 在轻轻的脚步声之中醒来。深吸一口气,确认充满肺部的羊水感触。在脑内调动意识确认世界树的状态。没有问题,即使在自己睡眠的这段时间,控制也被准确的执行。 缓缓睁开眼,打量起反射在生命维持槽内侧的自己的脸。微妙地动起嘴角,进行笑容的练习。尽管由于玻璃筒自身的弯曲不太清楚是否顺利露出微笑,不过还是反复进行练习。 如果对方向自己展露笑容,自己也应该以笑容回应。 脚步声渐渐加强,唐突地有光线从墙壁对面射入。整个操纵室被灯光照亮,脑后扎起三股辫的少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快步跑向这边。 “抱歉,因为检查耽误了一点时间!” 芳美笑着从生命维持槽对面看向这边。 “爱德,笑容越来越自然了呢。” 回答了一句“是的”,芳美也用力点了一下头。 “那么今天要玩些什么?” 一如既往的提问。 稍稍思考了一下,和给出了和往常一样的回答:“唱歌”。 “嗯!今天也一起唱歌吧!” 芳美点头,敲打操作终端打开生命维持槽的盖子。 身体保持有机缆线连接的状态被送到羊水之外。 芳美像平时一样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并且帮忙穿上衣服。 之后,两个人尽情地唱起来。 配合芳美的高调歌声,以同样高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芳美之前说过如果迎来变声期的话明明声音会变得更帅气一些呢,不过自己不是很明白。唱歌很开心。“我热爱这个完美的世界”。狭窄的操纵室中回荡着两个人的歌声久久不消散。 今天芳美的气色很好。 无论起色好还是不好,又或是现在疲劳得要死了,芳美也每天绝对会来这里陪自己一起唱歌。 我们一起歌唱。 不为了任何目的,不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高兴而唱。因为高兴而笑,因为高兴而活着。 因为自己被教会了这样也没有关系。 “呐,爱德”,忽然芳美停下歌唱问道,“从这里出去之后,你想做些什么?” 稍稍思考一下,给出了“想听鍊唱歌”这个回答。 芳美笑了,温柔地抚摸起自己的头。 “我们两个多多练习,然后让鍊和菲娅大吃一惊吧!” 点了一下头,依然不忘出声歌唱。歌声渐渐变得高亢,深远,通透。碧蓝的天空和青翠的草原,有爱人陪伴在身边的世界是何等美丽。 蓝天。 艾丽莎最后所祈盼的遥远天空。 我…… 爱德抬起头。 内心中描绘出那片在天花板之外,巨树之上,云层对面无限广阔的蓝天。 祈祷总有一天,这首歌能够传到那个地方。 后记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注>:作品中,登场人物之一虽然以“刻有螺旋状沟槽的金属线”为武器进行战斗,但是这绝非“钻头”。尽管去五金商店要求“请给我钻头”往往会被提供这种“细金属线”,但是在作者心中“看上去很可疑的圆锥形,并且发出声音高速旋转,无论什么岩石都可以一击粉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钻头。 就是这么回事,在下是三枝零一。《wizard’s brain iv 世界树之街》,总算是顺利呈现给各位了。 ………… ……呃。 时隔一年又两个月。各位,别来无恙(啊啊啊啊啊)。 为相比之前第二卷到第三卷之间的间隔稍微提速了一点而感到喜悦也只是转瞬之间,让各位等待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一边在心中对“果然登场人物很多啊”之类作出反省,一边为了至少让下一集在半年内出版而努力。不,我是说真的。 这一集中,第一卷的主人公和第二卷的主人公终于相遇了,作为一个系列,《wizard’s brain》也终于开始进入正轨。新角色们如果能得到各位的喜爱那就在荣幸不过了。他们在今后会迎接怎样的命运,还请各位拭目以待。另外,我想已经读过本篇的读者已经发现了,本作中尚有几个重要的谜团还未解开。有关这些也希望读者能够有所注目。 寄来粉丝邮件的各位: 明明难得各位来信却没能一一回应真的很抱歉。每当剧情无法进展或者迟迟无从下笔的时候,我都会阅读各位的来信给自己打气。虽然笔者的字写得很难看而且不擅长回信,不过今后如果还能收到各位来信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 那么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 下一集的舞台将会是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遗迹。和这一集同时发生在地球另一侧的故事。 “黑衣的骑士”、“双剑”、“光使者”、“异能的双子”、“幻影”,以及另外一名“原型恶魔使”—— 演员们聚集到混沌城市中,“贤人会议”终于登上世界的表面舞台。 十月某日,在becker’s,听着“嘆きのロザリオ”记。 三枝零一 第零章 炎之记忆~friend~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blid 翻译:龙堂露娜 子弹贯穿伸出的手臂,飞散的血与肉将视界染红,想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却没能忍住曲下膝来。用尽全力呐喊,祈祷也无法传达到。奇迹不发生。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眼前只有燃烧的火焰和数不清的士兵和那孩子悲伤的笑容。 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说。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向女孩保证。 便利屋的少女接到的委托是夺取研究资料。潜入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时,偶然发现的小房间里,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少女辩解说自己可不是奇怪的人,女孩却高兴的笑着说好奇怪。 少女和她稍微聊了几句,就成了好朋友。 女孩是军队的实验体,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房间,遇到的人也只有军队的研究员,不认识的人还是出生后首次遇到。 我是mothercore,女孩说。 是吗,少女还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回答道。 那天少女就这么回去了,下一天依旧潜入同一设施,完成预定的工作后也是,少女每晚都去见那女孩,将外面世界的故事尽可能的告诉那个不能从房间出去的女孩。 女孩总是睁大眼睛高兴的笑着,但是偶尔,只是偶尔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两周后的某天,少女和平时一样从换气口进入房间,却发现女孩在哭。 少女问为什么要哭. 要分别了,女孩回答. 马上就是最后的实验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死,所以要分别了,女孩哭着回答。 一起逃走吧,少女摸着女孩的头说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摇头说不的女孩道, 能做到,少女对于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力量有自信—— 一定会救你的。 真的么?女孩歪头问。 当然,少女挺胸保证。 用手帕擦干女孩的眼泪,少女把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小指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好像是打破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或者被揍一万次也不能有怨言。宣布自己现学现卖的知识,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少女回到用伪造id办理的旅馆房间里,马上就开始调查军队的动向 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是,军队为了mothercore的最终调整,好像要将实验体送到附近的医院。 好机会,少女想。 察觉到是陷阱时,一切都太晚了。等待着潜入警备薄弱的医院的少女是,军队的对魔法士两个大队和无数的干扰发生器,以及装备着对干扰发生器用的特殊部件的研究设施直属的魔法士们。 后来才明白,少女第一次遇到女孩时,军队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军队错把少女当成了其他city的特工,只是为了搞清并压制其背后的关系所以放任少女的行动。 枪声和爆炸声充满了通道,飞溅的火焰将医院变成了火海。 少女虽然拼死战斗,但战力的差距是绝望的。被枪林弹雨驱逐,被炎壁阻挡去路,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到达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在通道拐角处,少女停了下来。 在烟雾覆盖的视线的前方,是被白衣研究员带走的少女。 无意识中伸出的右臂被子弹贯穿,由于干扰发生器的关系,痛觉处理不能正常工作,疼痛的冲击直达大脑。 女孩回头,睁着眼似乎在喊什么。 少女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站起来,击倒身边的两名士兵,从倒下的士兵手里取过枪,射杀第三人,当她转向第四名士兵时,察觉到通道里传来的怒吼. 在白衣研究员的那边,是整装待发的新的一群士兵。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打算前进。 子弹飞过,背后也有其他部队逼近。i-brain的战斗预测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数值—— 已经够了。 少女惊讶的抬头,在士兵的怒吼中,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声音—— 已经够了吧,女孩悲伤的笑道。 “一定————”心在动摇,脚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恩,我会等你的”。女孩笑着回答,“拜拜”,微笑着挥着手。 少女深吸了口气,嘴唇颤抖着,虽然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士兵们一起举枪射击,枪声在通道会回响,子弹的冲击掠过脸颊,外套的边缘化为碎屑。右臂滴落的血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少女咬牙扭过头,似乎是为了避开女孩的眼神。 “……会来救你的……”,最后少女转身背对女孩离开了。 退路已经被封锁,面对着在旺盛的火焰对面列阵等待的士兵们,少女从正面冲了进去。干扰发生器发出的干扰就像是在灼烧着大脑,数不清的子弹迎面而来,即使如此,少女一瞬间都没有停下。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 少女不停奔跑,就像是为了逃避这个声音一样。 西历2194年12月25日,city莫斯科的母核更换作业安全完成。在医院发生的迷之袭击事件,最后以犯人不明处理。 奇迹般活下来的少女通过下水道逃到city外,在得到帮助的小镇的网络上,看到“莫斯科的都市功能恢复”这条新闻。在对着影像终端发牢骚的city市民前,少女只是诅咒着自己,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blid 翻译:龙堂露娜 子弹贯穿伸出的手臂,飞散的血与肉将视界染红,想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却没能忍住曲下膝来。用尽全力呐喊,祈祷也无法传达到。奇迹不发生。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眼前只有燃烧的火焰和数不清的士兵和那孩子悲伤的笑容。 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说。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向女孩保证。 便利屋的少女接到的委托是夺取研究资料。潜入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时,偶然发现的小房间里,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少女辩解说自己可不是奇怪的人,女孩却高兴的笑着说好奇怪。 少女和她稍微聊了几句,就成了好朋友。 女孩是军队的实验体,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房间,遇到的人也只有军队的研究员,不认识的人还是出生后首次遇到。 我是mothercore,女孩说。 是吗,少女还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回答道。 那天少女就这么回去了,下一天依旧潜入同一设施,完成预定的工作后也是,少女每晚都去见那女孩,将外面世界的故事尽可能的告诉那个不能从房间出去的女孩。 女孩总是睁大眼睛高兴的笑着,但是偶尔,只是偶尔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两周后的某天,少女和平时一样从换气口进入房间,却发现女孩在哭。 少女问为什么要哭. 要分别了,女孩回答. 马上就是最后的实验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死,所以要分别了,女孩哭着回答。 一起逃走吧,少女摸着女孩的头说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摇头说不的女孩道, 能做到,少女对于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力量有自信—— 一定会救你的。 真的么?女孩歪头问。 当然,少女挺胸保证。 用手帕擦干女孩的眼泪,少女把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小指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好像是打破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或者被揍一万次也不能有怨言。宣布自己现学现卖的知识,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少女回到用伪造id办理的旅馆房间里,马上就开始调查军队的动向 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是,军队为了mothercore的最终调整,好像要将实验体送到附近的医院。 好机会,少女想。 察觉到是陷阱时,一切都太晚了。等待着潜入警备薄弱的医院的少女是,军队的对魔法士两个大队和无数的干扰发生器,以及装备着对干扰发生器用的特殊部件的研究设施直属的魔法士们。 后来才明白,少女第一次遇到女孩时,军队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军队错把少女当成了其他city的特工,只是为了搞清并压制其背后的关系所以放任少女的行动。 枪声和爆炸声充满了通道,飞溅的火焰将医院变成了火海。 少女虽然拼死战斗,但战力的差距是绝望的。被枪林弹雨驱逐,被炎壁阻挡去路,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到达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在通道拐角处,少女停了下来。 在烟雾覆盖的视线的前方,是被白衣研究员带走的少女。 无意识中伸出的右臂被子弹贯穿,由于干扰发生器的关系,痛觉处理不能正常工作,疼痛的冲击直达大脑。 女孩回头,睁着眼似乎在喊什么。 少女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站起来,击倒身边的两名士兵,从倒下的士兵手里取过枪,射杀第三人,当她转向第四名士兵时,察觉到通道里传来的怒吼. 在白衣研究员的那边,是整装待发的新的一群士兵。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打算前进。 子弹飞过,背后也有其他部队逼近。i-brain的战斗预测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数值—— 已经够了。 少女惊讶的抬头,在士兵的怒吼中,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声音—— 已经够了吧,女孩悲伤的笑道。 “一定————”心在动摇,脚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恩,我会等你的”。女孩笑着回答,“拜拜”,微笑着挥着手。 少女深吸了口气,嘴唇颤抖着,虽然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士兵们一起举枪射击,枪声在通道会回响,子弹的冲击掠过脸颊,外套的边缘化为碎屑。右臂滴落的血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少女咬牙扭过头,似乎是为了避开女孩的眼神。 “……会来救你的……”,最后少女转身背对女孩离开了。 退路已经被封锁,面对着在旺盛的火焰对面列阵等待的士兵们,少女从正面冲了进去。干扰发生器发出的干扰就像是在灼烧着大脑,数不清的子弹迎面而来,即使如此,少女一瞬间都没有停下。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 少女不停奔跑,就像是为了逃避这个声音一样。 西历2194年12月25日,city莫斯科的母核更换作业安全完成。在医院发生的迷之袭击事件,最后以犯人不明处理。 奇迹般活下来的少女通过下水道逃到city外,在得到帮助的小镇的网络上,看到“莫斯科的都市功能恢复”这条新闻。在对着影像终端发牢骚的city市民前,少女只是诅咒着自己,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blid 翻译:龙堂露娜 子弹贯穿伸出的手臂,飞散的血与肉将视界染红,想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却没能忍住曲下膝来。用尽全力呐喊,祈祷也无法传达到。奇迹不发生。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眼前只有燃烧的火焰和数不清的士兵和那孩子悲伤的笑容。 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说。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向女孩保证。 便利屋的少女接到的委托是夺取研究资料。潜入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时,偶然发现的小房间里,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少女辩解说自己可不是奇怪的人,女孩却高兴的笑着说好奇怪。 少女和她稍微聊了几句,就成了好朋友。 女孩是军队的实验体,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房间,遇到的人也只有军队的研究员,不认识的人还是出生后首次遇到。 我是mothercore,女孩说。 是吗,少女还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回答道。 那天少女就这么回去了,下一天依旧潜入同一设施,完成预定的工作后也是,少女每晚都去见那女孩,将外面世界的故事尽可能的告诉那个不能从房间出去的女孩。 女孩总是睁大眼睛高兴的笑着,但是偶尔,只是偶尔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两周后的某天,少女和平时一样从换气口进入房间,却发现女孩在哭。 少女问为什么要哭. 要分别了,女孩回答. 马上就是最后的实验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死,所以要分别了,女孩哭着回答。 一起逃走吧,少女摸着女孩的头说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摇头说不的女孩道, 能做到,少女对于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力量有自信—— 一定会救你的。 真的么?女孩歪头问。 当然,少女挺胸保证。 用手帕擦干女孩的眼泪,少女把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小指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好像是打破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或者被揍一万次也不能有怨言。宣布自己现学现卖的知识,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少女回到用伪造id办理的旅馆房间里,马上就开始调查军队的动向 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是,军队为了mothercore的最终调整,好像要将实验体送到附近的医院。 好机会,少女想。 察觉到是陷阱时,一切都太晚了。等待着潜入警备薄弱的医院的少女是,军队的对魔法士两个大队和无数的干扰发生器,以及装备着对干扰发生器用的特殊部件的研究设施直属的魔法士们。 后来才明白,少女第一次遇到女孩时,军队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军队错把少女当成了其他city的特工,只是为了搞清并压制其背后的关系所以放任少女的行动。 枪声和爆炸声充满了通道,飞溅的火焰将医院变成了火海。 少女虽然拼死战斗,但战力的差距是绝望的。被枪林弹雨驱逐,被炎壁阻挡去路,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到达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在通道拐角处,少女停了下来。 在烟雾覆盖的视线的前方,是被白衣研究员带走的少女。 无意识中伸出的右臂被子弹贯穿,由于干扰发生器的关系,痛觉处理不能正常工作,疼痛的冲击直达大脑。 女孩回头,睁着眼似乎在喊什么。 少女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站起来,击倒身边的两名士兵,从倒下的士兵手里取过枪,射杀第三人,当她转向第四名士兵时,察觉到通道里传来的怒吼. 在白衣研究员的那边,是整装待发的新的一群士兵。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打算前进。 子弹飞过,背后也有其他部队逼近。i-brain的战斗预测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数值—— 已经够了。 少女惊讶的抬头,在士兵的怒吼中,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声音—— 已经够了吧,女孩悲伤的笑道。 “一定————”心在动摇,脚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恩,我会等你的”。女孩笑着回答,“拜拜”,微笑着挥着手。 少女深吸了口气,嘴唇颤抖着,虽然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士兵们一起举枪射击,枪声在通道会回响,子弹的冲击掠过脸颊,外套的边缘化为碎屑。右臂滴落的血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少女咬牙扭过头,似乎是为了避开女孩的眼神。 “……会来救你的……”,最后少女转身背对女孩离开了。 退路已经被封锁,面对着在旺盛的火焰对面列阵等待的士兵们,少女从正面冲了进去。干扰发生器发出的干扰就像是在灼烧着大脑,数不清的子弹迎面而来,即使如此,少女一瞬间都没有停下。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 少女不停奔跑,就像是为了逃避这个声音一样。 西历2194年12月25日,city莫斯科的母核更换作业安全完成。在医院发生的迷之袭击事件,最后以犯人不明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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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般活下来的少女通过下水道逃到city外,在得到帮助的小镇的网络上,看到“莫斯科的都市功能恢复”这条新闻。在对着影像终端发牢骚的city市民前,少女只是诅咒着自己,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blid 翻译:龙堂露娜 子弹贯穿伸出的手臂,飞散的血与肉将视界染红,想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却没能忍住曲下膝来。用尽全力呐喊,祈祷也无法传达到。奇迹不发生。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眼前只有燃烧的火焰和数不清的士兵和那孩子悲伤的笑容。 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说。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向女孩保证。 便利屋的少女接到的委托是夺取研究资料。潜入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时,偶然发现的小房间里,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少女辩解说自己可不是奇怪的人,女孩却高兴的笑着说好奇怪。 少女和她稍微聊了几句,就成了好朋友。 女孩是军队的实验体,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房间,遇到的人也只有军队的研究员,不认识的人还是出生后首次遇到。 我是mothercore,女孩说。 是吗,少女还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回答道。 那天少女就这么回去了,下一天依旧潜入同一设施,完成预定的工作后也是,少女每晚都去见那女孩,将外面世界的故事尽可能的告诉那个不能从房间出去的女孩。 女孩总是睁大眼睛高兴的笑着,但是偶尔,只是偶尔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两周后的某天,少女和平时一样从换气口进入房间,却发现女孩在哭。 少女问为什么要哭. 要分别了,女孩回答. 马上就是最后的实验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死,所以要分别了,女孩哭着回答。 一起逃走吧,少女摸着女孩的头说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摇头说不的女孩道, 能做到,少女对于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力量有自信—— 一定会救你的。 真的么?女孩歪头问。 当然,少女挺胸保证。 用手帕擦干女孩的眼泪,少女把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小指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好像是打破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或者被揍一万次也不能有怨言。宣布自己现学现卖的知识,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少女回到用伪造id办理的旅馆房间里,马上就开始调查军队的动向 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是,军队为了mothercore的最终调整,好像要将实验体送到附近的医院。 好机会,少女想。 察觉到是陷阱时,一切都太晚了。等待着潜入警备薄弱的医院的少女是,军队的对魔法士两个大队和无数的干扰发生器,以及装备着对干扰发生器用的特殊部件的研究设施直属的魔法士们。 后来才明白,少女第一次遇到女孩时,军队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军队错把少女当成了其他city的特工,只是为了搞清并压制其背后的关系所以放任少女的行动。 枪声和爆炸声充满了通道,飞溅的火焰将医院变成了火海。 少女虽然拼死战斗,但战力的差距是绝望的。被枪林弹雨驱逐,被炎壁阻挡去路,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到达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在通道拐角处,少女停了下来。 在烟雾覆盖的视线的前方,是被白衣研究员带走的少女。 无意识中伸出的右臂被子弹贯穿,由于干扰发生器的关系,痛觉处理不能正常工作,疼痛的冲击直达大脑。 女孩回头,睁着眼似乎在喊什么。 少女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站起来,击倒身边的两名士兵,从倒下的士兵手里取过枪,射杀第三人,当她转向第四名士兵时,察觉到通道里传来的怒吼. 在白衣研究员的那边,是整装待发的新的一群士兵。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打算前进。 子弹飞过,背后也有其他部队逼近。i-brain的战斗预测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数值—— 已经够了。 少女惊讶的抬头,在士兵的怒吼中,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声音—— 已经够了吧,女孩悲伤的笑道。 “一定————”心在动摇,脚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恩,我会等你的”。女孩笑着回答,“拜拜”,微笑着挥着手。 少女深吸了口气,嘴唇颤抖着,虽然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士兵们一起举枪射击,枪声在通道会回响,子弹的冲击掠过脸颊,外套的边缘化为碎屑。右臂滴落的血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少女咬牙扭过头,似乎是为了避开女孩的眼神。 “……会来救你的……”,最后少女转身背对女孩离开了。 退路已经被封锁,面对着在旺盛的火焰对面列阵等待的士兵们,少女从正面冲了进去。干扰发生器发出的干扰就像是在灼烧着大脑,数不清的子弹迎面而来,即使如此,少女一瞬间都没有停下。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 少女不停奔跑,就像是为了逃避这个声音一样。 西历2194年12月25日,city莫斯科的母核更换作业安全完成。在医院发生的迷之袭击事件,最后以犯人不明处理。 奇迹般活下来的少女通过下水道逃到city外,在得到帮助的小镇的网络上,看到“莫斯科的都市功能恢复”这条新闻。在对着影像终端发牢骚的city市民前,少女只是诅咒着自己,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扫图:blid 翻译:龙堂露娜 子弹贯穿伸出的手臂,飞散的血与肉将视界染红,想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却没能忍住曲下膝来。用尽全力呐喊,祈祷也无法传达到。奇迹不发生。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眼前只有燃烧的火焰和数不清的士兵和那孩子悲伤的笑容。 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说。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少女向女孩保证。 便利屋的少女接到的委托是夺取研究资料。潜入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时,偶然发现的小房间里,女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少女辩解说自己可不是奇怪的人,女孩却高兴的笑着说好奇怪。 少女和她稍微聊了几句,就成了好朋友。 女孩是军队的实验体,从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房间,遇到的人也只有军队的研究员,不认识的人还是出生后首次遇到。 我是mothercore,女孩说。 是吗,少女还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回答道。 那天少女就这么回去了,下一天依旧潜入同一设施,完成预定的工作后也是,少女每晚都去见那女孩,将外面世界的故事尽可能的告诉那个不能从房间出去的女孩。 女孩总是睁大眼睛高兴的笑着,但是偶尔,只是偶尔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两周后的某天,少女和平时一样从换气口进入房间,却发现女孩在哭。 少女问为什么要哭. 要分别了,女孩回答. 马上就是最后的实验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就会死,所以要分别了,女孩哭着回答。 一起逃走吧,少女摸着女孩的头说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摇头说不的女孩道, 能做到,少女对于作为魔法士的自己的力量有自信—— 一定会救你的。 真的么?女孩歪头问。 当然,少女挺胸保证。 用手帕擦干女孩的眼泪,少女把自己的小指和女孩的小指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好像是打破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或者被揍一万次也不能有怨言。宣布自己现学现卖的知识,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少女回到用伪造id办理的旅馆房间里,马上就开始调查军队的动向 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是,军队为了mothercore的最终调整,好像要将实验体送到附近的医院。 好机会,少女想。 察觉到是陷阱时,一切都太晚了。等待着潜入警备薄弱的医院的少女是,军队的对魔法士两个大队和无数的干扰发生器,以及装备着对干扰发生器用的特殊部件的研究设施直属的魔法士们。 后来才明白,少女第一次遇到女孩时,军队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军队错把少女当成了其他city的特工,只是为了搞清并压制其背后的关系所以放任少女的行动。 枪声和爆炸声充满了通道,飞溅的火焰将医院变成了火海。 少女虽然拼死战斗,但战力的差距是绝望的。被枪林弹雨驱逐,被炎壁阻挡去路,即使如此,少女还是到达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在通道拐角处,少女停了下来。 在烟雾覆盖的视线的前方,是被白衣研究员带走的少女。 无意识中伸出的右臂被子弹贯穿,由于干扰发生器的关系,痛觉处理不能正常工作,疼痛的冲击直达大脑。 女孩回头,睁着眼似乎在喊什么。 少女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站起来,击倒身边的两名士兵,从倒下的士兵手里取过枪,射杀第三人,当她转向第四名士兵时,察觉到通道里传来的怒吼. 在白衣研究员的那边,是整装待发的新的一群士兵。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打算前进。 子弹飞过,背后也有其他部队逼近。i-brain的战斗预测显示出令人绝望的数值—— 已经够了。 少女惊讶的抬头,在士兵的怒吼中,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女孩的声音—— 已经够了吧,女孩悲伤的笑道。 “一定————”心在动摇,脚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定……一定会来救你的————!” “恩,我会等你的”。女孩笑着回答,“拜拜”,微笑着挥着手。 少女深吸了口气,嘴唇颤抖着,虽然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士兵们一起举枪射击,枪声在通道会回响,子弹的冲击掠过脸颊,外套的边缘化为碎屑。右臂滴落的血落到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少女咬牙扭过头,似乎是为了避开女孩的眼神。 “……会来救你的……”,最后少女转身背对女孩离开了。 退路已经被封锁,面对着在旺盛的火焰对面列阵等待的士兵们,少女从正面冲了进去。干扰发生器发出的干扰就像是在灼烧着大脑,数不清的子弹迎面而来,即使如此,少女一瞬间都没有停下。 “——绝对遵守约定的咒语”,耳边似乎可以听到。 少女不停奔跑,就像是为了逃避这个声音一样。 西历2194年12月25日,city莫斯科的母核更换作业安全完成。在医院发生的迷之袭击事件,最后以犯人不明处理。 奇迹般活下来的少女通过下水道逃到city外,在得到帮助的小镇的网络上,看到“莫斯科的都市功能恢复”这条新闻。在对着影像终端发牢骚的city市民前,少女只是诅咒着自己,诅咒着自己的无力。 第一章 黑夜中前进之人~demon master~ 吹过的风产生刀割般的冷气。感觉真好,少女吐着白气,用掌心按住长发。 原本坐着的她站到细小的扶手上,缓缓移动视线。 距离地表高度有400米,有着与支撑city天花板的巨大支柱相同的高度,被建成像是从灰色的墙壁里高高隆起,好像是作为保守作业使用的立足点前,从比周围排列的高层建筑群更高的这个地方看去,可以将沉浸在夜间照明的黑暗里的莫斯科大街一览无遗。 第二十阶层,被划分为军事区,通称“管理阶层”。city莫斯科的所有功能中枢和军事据点都集中在这二十公里的箱庭里。 就如沉入黑暗的沼泽底部一样的街道上散落的无数发光点,不慌不忙的移动证明着人类的活动. 掌握着city全部的这条街,夜晚的睡眠从来不会到来。 从某人那里听说过,即使如此还存在着夜间照明是因为作为生物的人类的机能里有着对“白昼”和“黑夜”的需要。 “嘛,虽然不是该抱怨的地方”,少女嘟囔道,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裙边。 完全没有装饰的裙子和按住它的手像是融化到黑暗中一样将她的身姿变得朦胧起来。就像是从黑夜里把颜色榨取出来后涂上去的一样纯黑的连衣裙,同样颜色的手套,披在身上的外套也是黑色,裙边到袜子连鞋子都是黑色。纯黑色中,只有手套边缘稍微露出的肌肤是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色。 ……干脆连皮肤都涂成黑色算了。 夜晚是美好的,并不是抱有警戒会变得薄弱这种天真的想法,而是这种黑暗可以稍微隐藏入侵者的存在。 从生锈的护栏一端走出去,视线落到远处,虽然地上依旧密布的无数光点,但注意到正在俯览整个街道的黑色少女的却一个都没有。 ……就是那里吧。 city的支柱相邻的一处,距离现在位置水平距离大概有百米,在用强化混凝土墙的四面包围的研究设施中确认了【目标】。肉眼可以看到的,只是混入黑暗中的数个光点,将那一点资料在脑内解析,将详细的画面重新构筑。 ——百米四方,高不到五十米。入口有正面和被背面两个作为物资搬入用的大门。正面警卫有八人,主武装是机关枪。监控摄像头有四十八处,确认好与事先的调查无差错。监控的处理系统已经全部控制,设施内部为了防止窃听屏蔽了无线通信,只有控制了有线通信系统的话,就不怕对手呼叫援军了。 问题是可以使用无线通信的表侧的警卫。他们的大脑里植入了警报用的部件,就算是绑住手脚塞住嘴巴,只要能思考就能与本部进行通信,而且这种装置时刻监控着士兵们的状态,脉搏,呼吸等生命活动发生异常的话,就会自动发出警报。 所以手段只有一种。 ……一击破坏对方装备着通信装置的大脑。 一人不剩,少女暗示自己,从外套里伸出手,通过手套确认小刀细微的感触。从口袋里取出黑色丝带,将迎风飘舞的黑发束成双马尾。 脑内时钟显示西历2198年9月9日 晚上1点58分。 衣领上的通信素子在叫着少女的名字 “——樱” “能听到”,少女回答并整理好丝带的结,“那边的准备如何?” “全员都已经就位”通信传来低沉男人的声音 “明白了,那么按时开始作战”少女说完,犹豫了一下,“那个……如果发生了不测,不要管我,请全部撤退” 男人什么都没说。 “……回答是?” “……明白了” “那么,拜托了。” 单方面切断通信,少女吐了口气,自己没说错什么,他们虽然也是魔法士,但能力也就和通常武装士兵一个小队的战斗力差不多,和对魔法士特化的特殊部队战斗完全不能想象,和city的魔法士交战也会全灭吧。 ——所以就由我来。 脑内时钟表示离作战时间还有十秒,倒计时开始。 i-brain开始思考,确认所有状态没有异常。手指划过外套内部,展开简易型的光学迷彩。在衣服的纤维里植入光学素子,将周围的光景实时投影,将使用者变得透明。 少女轻吐一口气,如刀割般的风变得更强,将丝带缠起的发束吹到飞起。 (——晚上两点) 身体缓缓前倾,投入黑暗之中,重力捕捉身体,开始自由落体。手脚颠倒,天地颠倒,裙子随风飘舞,抬头可以看到逐渐放大的city的天花板。铅色的天空,铅色的骨骼,剥离出的无数的管道就像流着铅色血液的血管。 (“call:分子运动学 分子运动控制【羽毛】”) 内脏,这个词浮现在少女的脑海里。 作为使用魔法士的生命来续命的这条街的名字,真是非常合适。少女想。 ……一切的开始都是在二十年前,樱听着 『code五一四』——西历2186年5月14日。南极和北极的大气控制卫星因为发生原因不明的失控事故,导致世界被寒冬包围的命运之日, 大部分的能源供依靠到太阳能发电设备的人类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技术,围绕着化石燃料合地热发电设备的所有权的争夺将地球上的一切都卷入战火之中。人类所经历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持续了两年的战争将世界上仅剩的一点资源也消耗殆尽,失去了地球上99%的人口,连非洲大陆也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没有产生任何胜利者,战争就结束了。 残存的人们围绕着仅剩下的7个city,或者是遗留下的发电设备,建立起城镇,勉强避免了灭亡。 以上是现在或者的人谁都知道的历史。 但那里还有一个被隐藏的事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可以给与一千万人永久的生活支持的独立型闭锁城市city,失去了最重要的能源供给手段的人类,没有维持city机能的方法。 为了维持city的技能,必须需要什么,必须做些什么。 单纯的话。 他们为了拯救大多数人,而献上了祭品。 (alert:例外处理 【思考中断 0.2秒】) 落下中视线的一端捕捉到“那个”的瞬间,i-brain发出警告。 围绕周围的大气的情报控制出现漏洞,自由落体的速度和本来柔和的气流发生偏转。 立刻在大脑内发出命令,消除思考杂音,控制空气分子运动在身体周围展开大气之墙,顺利从空中逐渐直线下落。 无意识中握紧了拳头,向黑暗中凝视。 这次的目标在距离研究设施有十公里相隔的前面,漂浮在第二十阶层中央,巨大的半圆形屋顶建筑。 那里有着【mother system】,使用着人类智慧的结晶,情报控制理论的精髓,被称为【魔法士】的特殊人类的大脑,来改变物理法则,突破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加原理】形成永动机。没有外界的能力补充也能维持city的一切机能,持续不停的生产市民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就和所说的一样,是【魔法】般的装置。 支撑一千万人生命的city的心脏。 那就是在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找到的答案。 系统中枢使用的魔法士被称为【mother core】,通过手术夺取思考和感情成为活着的尸体。完成的母核被泡在羊水中与city的控制机构连接,就这样活到直到大脑不堪重荷崩坏而死为止。 被逼到绝地时,人类真是丑陋的生 物。 大战幸存的七个city无一例外的接受了这个系统,结果,居住在city的人们不用受饿受苦受凉,过着和战前一样“理所当然”的生活。 最初被莫斯科选为母核的是什么人,樱并不知道。只知道是在战争时接受手术的后天性魔法士以外,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了。 自愿成为母核的男子让city续存了六年,在2194年12月死亡。 下一个母核似乎是实验室事先培育而成的实验体,母核交换成功,这条街再次避免了死亡。 ……这样生不如死的四年,已经足够了。 他们差不多该还债了。 视线中间表示的是和现实重叠的十字形光标,在思考中操作光标,在空间上设置六个点,假定在各个坐标上设置好电磁发射炮,并瞄准眼下的士兵。 从外套中伸出的双手,一口气把六把小刀投掷到目标地点。同时在脑中按下开关,(call:【枪身生成】) 大脑新皮质上的生物电脑i-brain开始告诉演算,电磁气学的基础原理在脑中呼出,修正产生电磁场构造的基础方程式,超越常规速度的演算用几纳秒就超过临界点,大脑内产生的假象的物理法则将现实世界侵蚀。 膨大的情报量将目标的六个点的周围的物理定数改写,描绘着直线轨道突进的小刀周围,强电和强磁形成圆筒形的【枪身】。 用一定以上的速度进行演算,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这就是情报控制——【魔法】的根本事实。 (call:【弹体减速】) 构成【枪身】的电磁场瞬间改变位置,通过洛伦兹变换将小刀加速,长不到十厘米的小刀通过圆筒领域后的一瞬间加速到突破每秒两千米的速度,根据设定好的瞄准参数,强制改变运动矢量,射向目标。 (tet:一般处理【中弹】) 随着金属音响起,被六把小刀分别命中被锁定的士兵们的头部。垂直向下的小刀变成电光的弹丸直接穿过士兵们的头盖骨,连同头盔和带着通信素子的大脑一同贯穿,直接深深地钉入强化混凝土地板里。穿着军服的六人的身体带着轻微的痉挛缓缓倒下。 脑内信息警告“着地还有一秒”。 在记忆领域里呼出并展开别的操作,用手指瞬间触碰背后研究设施的墙壁,i-brain发出命令。 (call:计算机数学 假想精神体控制【生物化】) 大脑内展开保存压缩好的程序,通过手指从外壁流入眼下的路面,特殊的情报构造体将构成强化混凝土的基本情报改写成【生物】。 强度与钢铁匹敌的混凝土表面产生波纹,出现一只比人还高的巨大手臂,将在空中翻身的樱的身体轻轻接住。 电磁场的炮身,混凝土的手臂。一般被称为【魔法】的现象,是被抽象代数和理论物理和大脑生理学支配的纯粹的科学。 (tet:一般处理 【生物化 成功】) 世界上存在的任何物质,法则,思考——由它们所形成的巨大的构造体,科学家们将它称为【情报之海】。 情报之海是于现实的物质世界重叠的存在,所有的事物与现象都是物质和情报的互相作用而产生的。 两个世界背靠背,就算只能从物质侧理解世界,所有的事情与现象都一定会伴随着情报而来。物质的运动是情报变化,情报的变化产生物质的运动,就是有这种连锁世界才继续运行。 所以,如果直接对【情报之海】进行改写是可能的话,那个对现实世界进行操纵,改变物理法则也是可能的。 那就是魔法——情报控制。 魔法士就是在大脑内装有生物电脑i-brain,通过演算思考来操纵物理法则的人们的总称。 (call:【假象精神体控制 继续】) 将大脑内容量的一部分分出来,用于维持操作强化混凝土的手臂的【情报】,将无机物生物化的假想精神体,如果没有思考演算来维持其构造,不到十秒就会扩散消灭。 【手臂】将樱放到研究设施正面,马上开始下一个工作,将士兵们的尸体吞入内部并埋入地下,并将插入身体的六把小刀吐还给主人。 樱单手结果小刀,另一只收伸进外套的口袋,取出准备好的光学素子设置到外墙,一厘米角一般大小的素子将记录下来的影像投影到周围,看起来就像六个士兵什么都没事一样,单纯的障眼法,但是足够争取一些时间了。 解除假象精神体,【手臂】恢复成混凝土,意识的频道切换到脑内,在i-brain内确保足够的领域来使用更大规模的程序。(call:控制系 临时记忆领域【战斗领域 确保】) 魔法士的能力是i-brain的基础领域里写入的程序所决定的,但樱的大脑并不属于通常范畴,是极少数拥有特别能力的人。拥有着【可以后天改写】的基础领域的i-brain,可以复制一般拥有不能改写的i-brain的魔法士能力并加以利用,更不平常的是可以实现复数能力的同时启动。缺点是通过假象启动的能力要比原版低,但重要的不是威力的优劣而是选择的数量。 (call:控制系 临时记忆领域【操作预约】) 各种能力分为不同的文件被保存在i-brain的基础领域里。因为临时记忆领域的容量不够一次展开所有能力,作为代替,将保存文件的位置和展开进程做成一览表在大脑内准备好。通过这个方法,呼出能力所需要的延迟就由数秒缩短到零——在魔法士的战斗当中,这样的时间差很可能就决定了生死。 总结来说,就像是将子弹装入弹夹。 在一次记忆领域中刻下的文件列表,就像按下扳机一样被瞬间展开,在没有一点延迟的情况下发动能力。、 骑士的【运动系数控制】,人偶使的【假象精神体控制】,炎使【分子运动控制】,以及【电磁气学控制】,这些全是都是樱拥有的能力。 整理裙摆并将肩头的长发放到背后,脑内时钟提示【两点零二分】 ……开始了么 站在入口门前,在读卡器上使用伪造的id卡。巨大的门左右打开,将入侵者放了进来。 视线扫过宽敞的大厅,走到墙边的终端上输入指令。 “——紧急系统启动。展开对魔法士隔离墙”。 四面螺旋状推出的钛合金墙将玻璃门分三层封锁起来,将设施内的空间与外界隔离。 ——这条街正在死亡。 被逼到毁灭寸前,丑陋的垂死挣扎。 四年前,这条街杀死了一个女孩。过了一段时间,异变毫无征兆的来临了。作为母核在四年内不停维持着city机能的女孩的大脑,在西历2198年7月最后一天突然停止工作。 支撑市民一千万人的生活的生命线和生产设备陷入停止状态,惊慌失措的city管理者们在关系者之间发出封口令,以“管理机构发生故障”谎言对市民进行物质供给的限制。为了维持生活所必需的最小限度的能源,启动了地下的紧急系统。发生万一时准备的由地热发电设备储存的电力。但想用来代替母核的作用则完全不可能。 从那之后的四十天,都市机能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市民间的不安已经膨胀到发生暴动的边缘。紧急系统储备的能源也用掉了三分之一。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只能再坚持两个月,在这个期间还不能准备好【母核】,city莫斯科的机能就将永久停止。 樱在手电微弱的光照亮的漆黑的通道里奔跑,踩在贴着瓷砖的地板上, 发出的响声从天花板反射回来。 跑着穿过左右墙壁上被等间隔配置的门,横跨视线的一端的发现引路的标记的绿光,i-brain瞬间检取那情报,与脑内的地图进行对比确认现在位置。 (tet:一般处理 【运动系数 五倍 继续】) 思考演算改变体内的物理法则,将运动和知觉的速度固定在通常的五倍。感觉器官取得的情报变换成i-brain内部的数值资料,为了使大脑通常部分不发生混乱,就像过滤器一样进行处理后再回到神经,同时理解由数值所构成的假想世界和五官所捕捉到的现实世界的双重感觉。 秒针在减速到五分之一的时间里缓慢移动。 (alert:一般处理 【攻击感知】) 以踏出的脚为轴投出重心,就像要摔倒一样跳向通道的一角,就在那个瞬间切开风一般的声音撕裂黑暗,银光将一秒前樱所在的空间砍成两半。 手撑着地板利用反作用力站起来,回身并从外套取出小刀,眼前闪过银光,樱用小刀的刀身架开袭来的一击,但没能完全抵消冲击而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是穿着土黄色军服的男人,莫斯科军的魔法士——接近战特化性情报控制能力者【骑士】。 男人的身体加速,拔出的剑瞬间收了回去。闪亮的秘银制刀身,刀柄上镶嵌的晶体也在散发着微光。 骑士专用的剑型装置【骑士剑】,可以将所有者的临时记忆领域加速十七倍,速度则是这边的三倍以上。 樱的【运动系数控制】只是劣化复制,就算同样拿着骑士剑也无法到达这个速度。 离剑尖数厘米之差躲过袈裟斩,紧接而来的横扫只能勉强用小刀抵挡,瞬间i-brain发出噪音,与骑士剑同样是秘银材质所构成的小刀刀如沙子般崩落。【情报解体】从情报之海侧对对象的存在情报进行攻击,无视物理强度将目标破坏的骑士的近身攻击。 樱扔掉只剩刀柄的小刀并想后方大跳跃。似乎是在等待这这一行动,i-brain发出警告。(alert:一般处理 【情报控制感知:分子运动控制 假想精神体控制】) 通道内的空气在一瞬间低温化,无数的氢分子的结晶出现在樱四周,同时左右的墙壁就像黏土般变形,形成大概五十条左右的灰色手臂,一个个小指尖大小的以子弹一样的塑像向樱倾泻而来,强化混凝土的手臂群绕向落点,封锁已形成的跳跃轨道,骑士已经举起了剑,摆出以这边心脏为目标的突刺攻击的体式 ……真是绝体绝命。樱嘴角露出微笑,(call:【运动加速 临时停止】),轻吐口气,加速思考,(call:控制系 连弹 【电磁气学控制 枪身】 【分子运动控制 锁】 【假想精神体控制 生物化】,将早准备好的进程一览表在脑内展开,一口气发出命令,确保在i-brain内的【展开处理用】的领域,连续不断的启动程序,本来只能逐个启动的三种能力只随着少许的时间差就被一起呼出,处理完瞬间就被从临时记忆领域里删除。 i-brain将这【处理完成的进程】塞进脑内准备好的专用的领域中,从而消去了对主要作业领域的产生的负荷,作为结果就是可以在无延时的情况下,将三个连续启动的程序,几乎在同时发挥效果。 ——【电磁气学控制】,在眼前的空间将电磁场扭曲,形成电磁射出炮的炮身。 ——【分子控制运动】,将空气分子的运动固定形成看不见的锁,封锁绕到背后的手臂的行动。 ——【假想精神体控制】,将身上的防弹纤维外套生物化,变成巨大的翅膀展开,裆下空气结晶形成的子 在被空气之锁封锁行的手臂的间隙里轻松着地,樱把右手的小刀投入电磁场产生的枪身,速度设定为【秒速一万米】。超越常规的速度飞出的小刀,直线飞向距离只有二十米正向这边袭来的骑士,骑士瞬间翻转手臂,将骑士剑阻挡在小刀的轨道上,投掷用的小刀深深嵌入骑士剑的剑身,未能承受住冲击的小刀化为粉末吗,随着刺耳的金属音,无法维持构造的骑士剑的剑身也开始崩坏,失去剑的男人的身体也失去了速度。 “啊”男人发出轻声,瞬间飞来的两把小刀贯穿了男人的心脏,并深深嵌入后方的墙壁。男人用看着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敞开的洞,口中缓缓流出鲜血。 樱的黑色翅膀恢复成外套,再次使用运动加速向前奔跑。 通道前方,十米对面有两个穿着军服的人,恐怕就是刚才一起发动袭击的魔法士——分子运动控制特化型的【炎使】和假想精神体控制特化型的【人偶使】。 左边的女人用手触摸墙壁,右边的男人逐渐开始后退。 樱在瞬间暂停运动系数控制,形成电磁场的枪身并投出小刀,直线穿过通道的小刀被墙壁上突起的手臂阻挡发生了小规模爆炸,小刀的轨道稍微出现了偏离。 再次展开运动系数控制,右边的男人正取过墙上的通信终端,边叫喊着什么边敲控制面板。 发现通信系统不能工作,男人背对着樱,向通道内跑去。 怎么能让你跑了,樱想一口气追上去,但眼前无声的突起混凝土的手臂,避过人类三倍大小的巨大手臂,前方又有其他手臂袭来,用分子运动控制封锁住手臂的行动,但应该是人偶使的女人又不停的制作出其他手臂,在五倍速度的视线里,男人的背影逐渐远去,相对距离十米,但是,被数十条手臂阻碍的现在,想用不完全的运动系数穿过阻碍追上去还是太远了。 ……想这样逃走么,樱向后退了一大步,将手心放到墙壁上。在脑内展开的假想精神体的情报构造通过墙壁传送到男人身旁,(call:假想精神体控制 【生物化】)。 墙壁上生出的混凝土手臂袭向男子,男子面前出现冰盾挡了下来。 果然那边的男人是【炎使】。 女人偶使也回身向着那边,连续从周围的墙壁制作出手臂。 总共五十条手臂,相比樱这边只有一条。 但是,这种情况早就料到了,本来就没打算用单纯的力量战胜人偶使 (call:控制系 附加处理 运动系数控制)从情报之海传来,对假想精神体的构成情报进行改写 (call:【跳舞的人偶】)瞬间,从墙壁伸出的手臂留下残像变得朦胧起来,本来应该只拥有人类数倍运动能力的手臂行动开始加速。 变得像蛇一样的灵活的手臂,在一瞬间巧妙的穿过冰盾的防御,将炎使打飞。然后【手臂】翻过身来,以人偶使为目标袭去。 将对方手臂的攻击挡下挥开,相对速度大概有二十倍,樱制造的【手臂】以与最高阶级的骑士匹敌的速度袭去,被生物这个形态所束缚的普通级别的人偶使根本无法阻止其攻击。 女人偶使惊愕的睁大眼睛,然后脸就被【手臂】给抓到。传出肉被挤扁的微弱的声音,被打飞撞到墙壁上的人偶使抽搐了下,几乎被打成肉泥的身体缓缓的从满是血迹的墙壁上滑落。 周围展开的无数手臂失去了构造维持恢复到了墙壁的样子。 加速运动的【手臂】继续前进,在过度运动下无法维持其物理构造,混凝土构成的表面开始风化崩落。那是当然的,没有施加随着使用通常运动系统控制所必需的【为了抵消加速运动所产生的负荷的处理】。将剩余的处理全部使用在了加速上,就算对自己的肉体使用也不可能实现,产生远超i-brain的能力的速度。 这就是对假想精神体控制附加运动系数控制【跳舞的人偶】,估计世界上也只有樱可以使用。 被打飞的到通道对面的炎使 咳嗽着站起来,周围的地板就像环形山般碎裂。 无数的钛合金矛浮在空中,枪尖指着【手臂】,想要阻挡其前进。分子运动控制特化型魔法士【炎使】得i-brain能自由的改写分子运动,通过操作热量或运动量将视线中存在的各种物质变成子弹,长矛,炸药。 男人低吟,银灰色的长矛一起射出,持续高速运动的【手臂】完全躲开如雨般来倾注而来的长矛,边向炎使袭去。 在离目标还有十公分的瞬间,空中出现的冰墙挡住了【手臂】的攻击,直径接近一米的冰墙瞬间变形,成为锁链状缠住【手臂】,被封锁行动的【手臂】被钛合金长矛刺穿。 与此同时,樱开始奔跑。两手手持投掷小刀的樱从【手臂】的阴影出跳了出来,用不到一秒的跳跃钻入炎使的怀里。同时用伸出的左手的小刀挡住冰盾。在脑内瞬间呼出电磁场控制,马上再启动运动加速躲过侧面飞来的钛合金长矛。用翻滚绕到炎使得左手边,回头向右边投出小刀。视线的一端捕捉远远偏离目标飞向男人后方的小刀,用左手的小刀以崩溃的姿势挡开眼前刺来的冰枪。 将军 刚才瞬间展开电磁场的枪身捕捉到投向炎使背后的小刀,小刀的运动矢量被强制改变,瞄准男人无防备的后脑—— 被土黄色军服包裹的尸体抽搐了下。 半个后脑勺被挖去的炎使瞪着樱的脸,就这样倒了下去。 (call:【跳舞的人偶 结束】:积蓄负荷 38%) “那么”,樱慢慢站起,拍掉裙子上的灰尘,闭上眼睛,带着苦闷的表情从三个魔法士的尸体边走过。 回头看去,通道对面又出现了新的魔法士们,已经摆好姿势准备战斗了。 “可以的话,劝你们投降”,虽然明白是无用功,但樱还是发出请求。 和预想的一样,魔法士们什么都没说,最前列的大概是骑士的两人拔出了剑冲了过来,后面的两人周围出现无数淡青色的矛,瞄准这边。 在更远处,数十名的增援部队正在集结。 ……今天是流血之日啊。樱心中感叹道,当然她没打算放过一人。假如不杀他们,在正面入口的隔离墙没有被打破的情况下他们就不能与外部取得联络,但遗憾的是他们看到了樱的脸。 所以不投降就只有杀了。 “……话说在前面” 樱在外套后面双手摆好姿势,身体下蹲前倾,快速向前踏出一步。 (call:连弹 【枪身】 【生物化】 【运动加速】) 投出小刀拖住右边的骑士,从地板上穿出的【手臂】扫向左边骑士的剑。黑色裙摆飞扬,发带束起的长发像羽毛一样飘舞。 “招来这种结局的,是你们自己啊。” 在黑暗的通道里,掀起腥风血雨。 拔出插进墙壁里的小刀,并收进外套里。捡起脚下的另一把,拿出手帕擦干血迹,将被染红的手帕塞进口袋。将贴到脸颊的头发拂到背后。樱喘了后期,缓缓巡视微弱的手电的光照亮的通道。 “……我说过让你们投降了。” 像堆起来一样被打倒的魔法士们,没人发出声音,已经没有人有呼吸了,只有最后被打倒的女骑士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崩落的墙壁散落各处,从天花板上的大洞可以看到剥落的建筑材料,血腥味刺鼻而来,大量流出的血液将贴着瓷砖的墙壁染成彩色。 和调查的一样,全部二十四人,无人例外,都用这双手杀了。 “得赶紧了”,樱潮湿的地板上蹲下来,将睁着的女骑士的眼睛闭上。站起来,背向尸横遍野的通道继续奔跑。脑内时钟提示时间【二时九分】,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两分多钟了。 那边也应该准备完成了。 用道路尽头的楼梯向下穿过四层隔离墙,乘进电梯,在控制台上输入密码。表示面板上显示“认证”,然后电梯开始向本来不存在的地下一层移动。 电梯无声的停下,门对面是漆黑的宽广的物资搬入用通道。从这往前,就是通向city二十层和十九层之间相隔地基的内部空间。 边警戒着周围边快速前进,在十米左右处停下连接墙上的终端,用紧急用的隔离墙将背后的道路封锁。 当第十五面隔离墙降下时,眼前出现了银灰色的巨大的门。 樱抬头看着门上的花纹。 “……终于来到这里了啊”,停下数秒,樱吐了口气,下定决心走了进去。用伪造id打开门锁,里面露出的绿光将漆黑的通道淡淡照亮。 伴随着沉重的机械声,门逐渐打开,樱向着对面排列的玻璃桶跑去。 大约五十米四方的昏暗的空间里,整齐的排列着圆桶型玻璃的生命维持槽。 有着樱身高两倍的培养槽里注满了浅桃色的羊水。里面装着六岁左右的孩子们,连接着营养摄取用的软管和疑似信号输入用的电极,就像是浸在药液里的标本。 覆盖着整个视野的巨大的人工子宫形成的森林。 将其孕育而生的国家规模的计划,为其设立的研究组织,这个巨大的系统被总称为【wizard"s brain factory】。 由city马萨诸州所开发,大量生产简易型母核的系统。基于机械式的遗传因子设计程序,工厂自动生产出第等级的魔法士,将他们的i-brain连接接续起来,产生本来需要一个高等级魔法士的大脑才能控制的 母核系统所需的机能。 定期更换构成核心的数十名或百名魔法士来抑制系统的劣化,将系统的负荷分散到多数的i-brain上以缓和紧急情况发生时核心停止的危险。新世代的母核系统。 本来大战时就是同盟关系的city莫斯科和city马塞诸州,在现存的六个city中也是关系最深的,由母核死亡而陷入机能停止的危机的莫斯科,用庞大的抵押作为交换导入了马塞诸州的【wbf】系统挺过这个难关。 睡在生命维持槽里的孩子们,是一周后预定启动的【wbf】系统的最初的母核。 “已经没事了”,樱触摸着玻璃桶表面,对里面的孩子说。 茶色头发的女孩微微睁开眼,歪了下头,再次闭上眼睛。 樱点了下头,张开双臂,就像穿过生命维持槽将女孩抱在怀里。 ——这次我一定会将你们…… 缓缓放松身体,奔跑在玻璃桶之间,到达大厅最里面,在一旁的输入终端输入256位数的密码。 一阵沉默,紧急逃脱用的升降口缓缓滑出,打开的洞口对面,出现了伪装成city管理局工作人员的别动队。 三台运输用的飞行器打开其集装箱的大门,做好搬出的准备。 “对不起,稍微晚了些”樱轮流看了下伪装成工作人员的三名男子,向最前面的男人搭话说。 “没事”男人摇头,“我们也才准备好”。 “是吗”樱点头,确认了为了这次作战从认识人哪里借来的三个同伴都没事,安心的吐了口气。 “那么,马上开始吧” 三人一点头,各自走到身边的玻璃桶边,操作触摸面板解除锁定,将孩子从桶中取出,移动到飞行器里准备好的简易型生命维持槽里。 樱野在进行同样的工作,带着羊水的孩子轻的可怜,但四人在搬运时脸上都已经开始流汗。 这种单纯的体力劳动,运动系统控制派不上用场。 通过情报控制将力量提高两倍的话,其反作用也会翻倍返还自身。从全体的疲劳度来看,没什么得失。 虽然也有通过用【假想精神体控制 】制作的手臂来搬运,但那样会伤到孩子。与原型的人偶使不同,樱的i-brain做不了如此纤细的工作。 本来还想再叫些人手,但是能做这种【普通的工作】的人只有这些。 所有人都默默的进行工作,大约花了五分钟,最后一人搬运完成。将男孩放入床型简易型生命维持槽里,樱喘了口气。 男孩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樱的脸,轻声问“姐姐是谁?” “来帮你们的人”樱抚摸着男孩被羊水浸湿的头发,说“所以没事了,已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恩”男孩轻轻回答,然后闭上了眼睛。 用玻璃盖关上生命维持槽,内部被羊水充满,男人们各自乘上飞行器的操纵席。 樱向着集装箱的出口站起来。 【——什么吗,已经准备回去了吗】 突然声音传来,樱回头望去。 纯白色的羽毛夹克映入眼帘,在飞行器集装箱最里面,被三面墙壁围绕的暗处,出现一个人影。 男人,不,少年,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年纪大概17岁,身高比樱稍微高些。穿着土黄色长裤,和毫无装饰的黑色衬衣,隐约可以看到胸口有几条细的伤痕。西洋系的容貌,像是要把蓝色瞳孔隐藏起来的小小的圆形晶体眼镜,剪得短而整齐的头发似乎是用药染成了白色。 “难得来我家, 不再多玩会么?”口音很重的俄语,少年随意的走了过来,穿过左右排列的玻璃容器,直接向这边靠近。 边留意对面的动向,樱拼命思考,自己所站的位置是集装箱的最后方——搬入口。集装箱是箱型构造出入口只有一个,不存在应急门。不,假如有,在这十米不到的集装箱里有活动的人自己一定能察觉。应该是这样。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嘛,总而言之先自我介绍下。”在相对距离三米处,少年停了下来,举起夹克包裹的手,放在胸前摆出奇怪的姿势。两手只握起的小指和无名指,也不是握成拳头的四不像的形状。右脚向后踏半步,放下重心。 【俺叫伊鲁,莫斯科军所属,实验训练生【幻影】no.17】,感觉不到任何体重,如流水般的行动。宽大的夹克的边缘微微晃动,长裤包裹的右脚如滑动般向前踏出一步。 (alert:一般处理 【攻击感知】),瞬间,i-brain发出警报。 少年的身体完全无视三米的距离,一下子就来到樱的眼前。 没能从心中产生的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一步步踏出并接近的少年的右手,刹那间来到眼前并打飞了樱举起的左手里 准备用于防御的投掷小刀。 ——这家伙! (call:运动系数控制【运动加速】) 樱立刻在脑内展开程序,将运动和知觉提升到通常的五倍,上半身以大角度后仰,以微小的角度躲过少年打破防御并逼近的右手。在减速的视线里,伸出左手在空中抓住飞出去的小刀。使劲踏出右脚,强行恢复崩溃的体势,并收回手臂,推开少年袭来的右手肘。 (alert:【攻击感知】) ——贯穿左脚的冲击。 滑进防御运动所产生的死角的少年的右脚,猛击樱的膝关节。 i-brain显示出表示痛觉的数字资料。就算没骨折,骨头也一定有裂痕了。 樱瞬间向后退了一步,就像呼应一样少年向前进。 像滑行一样,只能如此形容的举动,旋转的身体和巧妙采取的曲线轨道,这种动作和通常的军用格斗术有着明显的差异,是基于完全不同的概念所构成。 纯白的夹克像升腾的热气流般摇晃,向前踏进的少年的右脚,使集装箱发出剧烈震动。 以脚尖为轴让身体旋转,伸出的右手绕过小刀的防御,在减速为五分之一的视线里,少年的攻击快的不可思议,与改写情报来超越物理法则的加速不同,肌肉,关键,重心运动——将人体这个机械的性能利用发挥到极限的动作,几乎到达艺术的领域。快速伸出的食指和中指以一直线向樱的左眼袭去。 (call:【运动加速 暂时停止】 call:【假想精神体控制 生物化】),比起肉体反应,意识的反应更快,i-brain得出答案。脑内呼出的假想精神体将集装箱整个生物化,使少年脚下的地板软化。 失去平衡的少年的手指擦过樱的脸颊,樱向侧面倾斜避过攻击的将手伸到外套里侧准备取出小刀 (alert——) 那个瞬间,少年的左脚已经踢了过来。虽然是在不安定的地面踢出的一脚,但依旧有足够能踢飞樱纤细身体的威力。 左手的小刀落在简易生命维持槽的玻璃盖上,发出干燥的金属声。 被踢出集装箱的樱在空中反了个跟斗,落在贴着瓷砖的地板上。 用i-brain抑制住腹部传来的呕吐感和左膝盖的疼痛,站起来用右手拔出新的小刀。同时,启动准备好的给与假想精神体的命令。 站在集装箱里的少年的脚下出现巨大的手臂,后跳躲开手臂的一击,少年落到集装箱外,在空中扭转身体,以与樱对峙的姿势落地。 在后方,飞行器操纵席上的男人们纷纷回头。 “——快走!”樱用小刀指着少年对男人们叫到。 瞬间的停顿后,男人们转头回到操纵席,随着集装箱门关闭的声音,三台飞行器漂浮起来,一下子加速离开了。与军队正式装备的飞行器施有同等改造,在数秒内就飞行了近三百米,逐渐消失在以city的地板构成的巨大的黑暗中. 视线的一端望着远去的轮廓,一边关注着少年的动向。 少年缓缓站起,视线穿过太阳镜投向樱。追飞行器是愚蠢的,少年连头都没回一下。 “啊啊,让他们跑了”,嘴角微微翘起,少年装模作样的捂头含笑道,“嘛,逃走了就没办法了”。 感觉不到任何焦虑,像是吃人般的笑容。 “……原来如此”樱嘟囔道,“防卫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是隐藏在设施内部,还是从外部侵入的,迟早会发觉异常并与军司令部取得联系。 虽然应该还没能确定我方的逃脱路线,但军队假定的入侵者逃走路线应该会包含地盘内部的空洞到city建设时的器材搬入路线。 脑内时钟提示【二时十五分】,虽然不知道与司令部取得联络的时间,考虑到最糟糕的场合是部队已经在city全部区域展开完成。 “嘛,到那边可是秘密”,少年以开玩笑的声音回答。拉起夹克的袖子,手指半曲,摆出奇妙的姿势。“这边有这边的活,有很多事要让你告诉我呢” 樱什么都没说看,右手小心的架起小刀,快速思考。别动队应该不用担心,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态而制定的严密的计划。驻留在第二十阶层的防卫部队有六个师团,如果以那点战斗力来覆盖有着直径二十公里的city全境,每个地方的防卫线就会很薄弱,虽然不会有大的漏洞,但一定会在哪里有破绽。如果与自己合流的话,强行突破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问题就是—— 无意识中移动半步,盯着五米外站着的少年。到现在为止,少年的攻击都是用手脚的近接打击,没有任何运动系数控制,虽然拥有难以置信的战斗能力,但那身体怎么看也是普通的人类,不借助i-brain也可能实现的攻击。就是说少年刚才的一系列攻击都没有使用任何情报控制。……那么,最开始的那个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不可能是不持有i-brain的普通人。最 初的行动怎么也无法说明,瞬间将三米的距离化为零的移动,并不是运动系数控制。 就算以普通速度的百倍来移动,樱的i-brain也一定会捕捉到其运动轨迹。那么是自我领域么,这答案也不对,在自己周围制造出不同的时间流空间的【自我领域】,在启动时一定会伴有【时空的扭曲】。自己的i-brain不可能放过其预兆,而且在这之前,没有骑士剑就发动自我领域的魔法士根本没听说过。 ——别想太多。在心中进行深呼吸,甩开多余的思考。是的,没必要想太多。就算对手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移动能力,其直接的攻击手段只有手脚的打击。虽然刚才被出其不意的攻击吓到,但无论对面怎么锻炼,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速度依然比对面快了两倍多。 本来,魔法士之间的战斗,不用任何强化的空手打击无法形成决定性的打击。 “虽然很遗憾……”樱轻声道,慢慢弯曲膝盖,放低姿势。收回拿着投掷小刀的右手,用指尖夹着刀尖摆出投掷的姿势。“……没时间在这陪你玩了”。 踏出一步右手挥舞投掷小刀,同时在i-brain输入命令(call:连弹 【枪身】 【运动加速】),在空中展开的电磁场炮身缠绕小刀,将小刀以子弹数倍的速度射出。几乎同时改写体内的物理法则,将运动能力和知觉能力提升到通常的五倍。知觉变成了数字资料,从外套里取出新的小刀架起姿势并向前奔跑。 在被减速到五分之一的视线里,小刀在飞舞。远超音速的运动,就算是用【运动系数控制】加速下的视觉也无法捕捉的高速。像是撕裂黑暗一般直线飞出的小刀,不到一毫秒的瞬间穿过五米的距离来到少年面前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离中弹只有一刹那。隐藏在太阳镜下的瞳孔微微摇曳,银色的刀身直接吸入少年的额头。 (alert:一般处理 【高密度情报操作感知】) ——那个瞬间,视线【偏移】了。投掷小刀划过少年脸颊,浅绿色的灯光照亮溅起的血。 没有命中目标的小刀远远飞向少年后方,刺中大厅的墙壁发出尖锐的金属声。 以微小的偏差躲开致命伤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离原来位置十五公分的左边,以流水般的动作踏出一步。 ……不要想太多,挥去心中的惊愕,樱向少年一口气跑去,以三步的跳跃拉近距离,在最后一步同时刺出右手的小刀,瞄准少年无防备的脖子。五倍速的刀身发出轻吟,银色刀光准确命中目标。但是,下个瞬间,本应该在那里的目标消失了。 少年的身体出现在本来应该在的位置的十公分的右边。夹克包裹的手臂以螺旋般的动作挥来。 瞬间恢复失去平衡的姿势,收回伸出的右手,无视通常物理法则追上少年的行动,挡在挥向自己喉咙拳头前。但是,下个瞬间,视线出现稍许违和,本来命中右手小刀防御位置的少年的拳头,不知何时向本来位置的上方偏移了五公分。以瞬间的判断向后方跳跃的樱在命中寸前躲开了攻击。 (call:【运动加速 暂时停止】 连弹 【分子运动控制 锁】 【假想精神体控制 生物化】),后跳大概两米,着地同时在脑中按下开关,固体化的空子分子的锁链在少年周围形成渔网,同时从脚下出现的巨大钛合金手臂。半透明的空气结晶形成的锁链全全方位罩向少年,比人高的巨大拳头也向着少年挥下。 一如既往的命中了空气。 少年出现在目标点的左边一米处,站在紧贴所有攻击的位置。 樱不由的咽了口气,不是高速移动,不是那种单纯的东西,脑内无数次的分析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在攻击命中瞬间,在i-brain识别界限的一纳秒前,少年的身体确实存在于命中的位置,视觉,听觉,热,电磁波,情报之海的存在情报,一切都证明少年在那里。 明明如此,攻击命中瞬间,本应该在那里的少年不在了。 应该命中的攻击无法命中,能挡下的攻击不能防御,认识和结果不能吻合,就像在与幻影战斗一样。 ……冷静下来! 双手举到胸前,摆出奇怪的架势,少年如滑动般逼近。立刻在脑内输入命令,空气结晶构成了锁链分解成无数子弹向少年飞去,广范围放出的枪弹的数枚捕捉到少年的身体,手臂上,脚上,胸前,飞溅起的鲜血将白色夹克染红。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抽搐了下,稍微慢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停下。用看似缓慢的步伐瞬间来到樱面前,半握的两拳分别向着樱的前额和腹部袭来。 (call:【运动加速 再启动】),改写体内物理法则,世界减速为五分之一,右手从外套里取出小刀刺向向腹部迫近的少年的拳头,同时后跳用左手迎向另一边的拳头。 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 加速的樱的身体用0.1秒就与少年接触。挥下并收回的小刀微微切开少年的左拳,伸出的左手缠住里离鼻尖只有三公分的右拳。 穿过手套,手指确实可以感受到坚硬的手腕的触感。 ——瞬间,少年嘲笑一般的翘起嘴角。 (alert:一般处理【高密度情报操作感知】) 一切只是一瞬间,樱察觉到本来应该抓住的少年的手腕消失了,同时出现在右边五公分位置的拳头正瞄准自己的左臂。 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手肘里侧传来手指触摸的感觉。 反射般向右水平挥出小刀,少年脚踢地板向后跳跃轻松躲开了,樱向前一步再伸左手打算追上去 “什么——”那时,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异常。 ……开始是指尖稍微有点麻痹,然后手指的第一关节,第二关节,手心,手腕,从手臂前段开始的麻痹不到一秒就传到整个左肘。手肘根部拥有感觉的部分和失去感觉的部分的分界出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失去所有感觉的左臂下垂在身体的一边。 无论怎么用力,手臂都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借助了i-brain的话,手臂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alert:一般处理【身体异常左前腕部 感觉消失】) “……本打算废掉整条手臂的”含笑的声音传来,少年后退三步,站在那里。 捂住冰弹命中的胸口的瞬间少年皱了下眉头,在夹克边上擦拭被切开的左手流出的血,静静的摆好架势。手指半曲的奇妙姿势,右手指尖还挂着红白相间的肉片。“控制还稍有不足呢”。 樱警惕的注意着少年的行动,用右手强行举起左臂并用连衣裙的袖子包裹起来。视线瞬间停留在手肘的内侧,衣服和皮肤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手臂内部被少年触碰的地方出现了内出血一般变成了黑色。 i-brain的自我诊断告知了一个冷酷的事实,手肘周边的血管和神经组织呗连根破坏——不,是被拔掉了。而且没有留下外伤,从身体中直接拔掉。 “那么,接下来是哪里呢。……手臂还是脚”如唱歌般嘟哝到,少年放低重心,右脚稍微向前,“果然还是头么”,如钩爪般弯曲的食指和中指,骨头发出微响,隐藏在太阳镜下的眼睛盯着樱. “……忘了问一件事”,樱呼了口气,“不老实投降么” “哈?”少年停下来,眯起眼睛“……这是在开玩笑么” “没打算开玩笑哦” “啊-,这就更加不行了呢,一点都不帅气”,少年苦笑着翘起嘴角,保持那样的表情,右脚缓缓向前踏出第一步。 离攻击到达大概还有一秒,樱右手伸进外套,手指夹住最里面被严密固定的小刀。 ……果然还是得杀了么。从有 着运动能力差的少年手里逃脱是很简单的,但自己的脸就会被军队知晓。不能让与city有关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连接i-brain的控制系统,将对积蓄疲劳和过负荷的机能警告全部强制停止。不小心嘴角露出微笑,到刚才为止的战斗,樱已经熟知少年的能力,无论使用何种无法解析的回避手段,那个力量也是有限制的。虽然还不明白i-brain的机能,至少并不能自由的回避任意的攻击。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樱发起的攻击有一部确实命中了少年并使其受伤。 攻击能命中,那就没问题了。比如把整个研究所一起消灭,无论对方怎么使用能力也应该活不下来了。 “那么,没办法了”樱嘟囔道,以五倍速回避眼前突进而来的少年的右臂,像趴在地上一样与少年交换了位置,从玻璃桶的生命维持槽之间一口气穿过穿过去,后退到紧急逃生用升降口处。回身面向三十米对面的少年,在脑内扣下扳机。 (call:控制系 循环处理【电磁场控制 枪身】),从记忆领域展开程序,开始处理。电磁气控制将眼前的空间的情报进行改写,扭曲电磁场形成纤细的枪身。处理并没有结束,i-brain的控制中枢复制【枪身展开处理】,在临时记忆领域的内部逐个累积,在情报之海逐个写入新的构造。纤细的枪身周围再被电磁场卷入,形成大了一圈的枪身,在其基础上新的程序再次写入,枪身再次增大,更巨大,更复杂,吸收脑内展开的程序的无限连锁,圆筒形的电磁场瞬间扩大变成了直径有三米的巨大炮身。 在强电界的影响下,周围空气发生电离,扭曲的空间迸出火花,臭养化的空气飘浮在周围,发出焦味。 由于脑内的超负荷运转,头上的血管暴起,眼前浮现【展开完成】的文字。 “永别了,幻影no.17”,樱抓住外套最里面的小刀,投入眼前的炮身。 (——call:【魔弹的射手】),输入最后的命令。 投掷小刀的刀身瞬间粉碎,承受不住炮身内部复杂的电磁场构造产生的力,变异银的刀身分解成无数碎片。电磁场捕捉到飞散的碎片,在洛伦兹变换的影响下加速,在螺旋状形成的加速路线中,比小指尖还细的碎片在零点几秒内突破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 通常的物质早就燃烧殆尽,但那把小刀的材料被从情报方面施加了无视由空气抵抗所产生的摩擦热的操作。 被加速的银色子弹遵从相对论,质量增加了数百倍,数百的光速的弹丸从炮身射出。 大厅里的玻璃体被全部粉碎,高速飞散的羊水在空气摩擦下瞬间蒸发,银光之枪刺入墙壁,地板,天花板,将所有地方都卷入爆炸。整个大厅都在震动。 部分弹丸无情的袭向站在大厅的少年,烧红的钛合金地板在瓦砾的奔流中裂开,没有给少年任何时间就将少年的身体吞没。 天花板上数条裂痕不断扩大,无法支撑上部构造并马上瓦解。半径数十米的圆形天花板像是被锤子锤了一样陷了下去。 (call:【运动加速 再启动】),忍着大脑的疼痛再次启动运动系数控制,回头奔跑。躲开头上落下的强化混凝土支柱,翻滚着进入紧急出口,在建筑材料被剥离的地板上滚了一圈,站起来时,身后传来巨响。巨大的混凝土和钛合金材料的碎片倾注而下,将出口完全封闭。 “……结束了么”樱转过身,走进city地盘构造的黑暗中。一声巨大的崩塌的声音,使整个广大的空洞都在震动。 ……飞散的烟尘将视线染白。伊鲁站在巨大的混凝土块上,慢慢巡视四周。 city莫斯科第二十层,研究区画。周围排列着众多的研究大楼,在眼前的道路上,建立起防止入侵者逃脱的防卫线的自治军的士兵们正慌张的到处跑。 眺望远处是发现异常而跑出来的研究员们。更远处可以听到警报器正在告知第二十阶层发生紧急事态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伊鲁嘟囔,从混凝土块上跳下来,握紧拳头,踢飞脚下的石头。回望层层堆积的瓦砾和钛合金材料的小山,就在一小时前,这里还是母核保管用的研究设施,现在成了着惨样,六层楼的设施包含地下构造完全不剩全部崩塌,研究样本一个不剩全部被运走了。 全是那个少女干的好事。 “还真做得出来,那女人……”,深吸口气, 将肺里的热气吐出。闭上眼,静下心来。是的,还没有输。少女最后犯了个错误,暗色头发编着双马尾,外表大概十七岁。自己的i-brain准确的记下了少女的样子,稍后连接终端将画面提取出来。线索留了下来,只要抓住这条线,虽然不能抓住尾巴但边缘还是一定能抓到的。 不会让你跑了的。就算是追到世界尽头,也要报这个仇。取下太阳镜,望向天空,到处是剥离的水管的铅色的city的天空。 支撑一千万人的生命,人类最后的城堡。 “……等着瞧吧”无意识中伊鲁低声道,用指尖拭去脸上伤口滴下的血。 第二章 演员集结~coffee in melbourne~ 最初只是士兵之间相传的一个天真的笑话。 第一次注意到的是在参与city里发生的各种事件的事后处理时的自治军的调查员们。 他们在调查与魔法士关联的围绕研究设施的盗窃,袭击事件时,在几个事件里发现了奇怪的共通点——围绕着母核开发的研究成为目标。犯人很有可能是魔法士,全部的事件都没有解决,都是以执行犯死亡,背后关系不明处理。 然后被夺走的资料和样本的行踪到了澳大利亚的city墨尔本旧址就中断了,完全看不到开发利用或是任何盈利目的的痕迹。 事件都是发生在西历2195年以后,2198年以后呈频发趋势。 因兴趣而开始调查的调查员们,不久就发现,除了自己,其他的五个city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注意到各国的调查员不约而同的在进行调查。从各个city取回庞大的资料,进行分析。结果,他们也几乎同时注意到时间背后忽隐忽现的【那个名字】。 人多口杂,似乎为了证明这句话,谣言瞬间在自治军士兵中传开。“仅仅是这里的话”以这句常套句一起出现的调查结果,被大半的士兵们作为了玩笑话。这在city上层也是如此,【在世界某处以city为敌的迷之存在】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且在city每年发生的数百件同类型事件里,被作为调查事例提上来的数量微乎其微。 最关键的,如果要做出正式的对应,调查员们提出的资料有太多的理论上的飞跃和缺陷。 不,事实上说,认真考虑这问题的人在各个city也只是少数。 但是也正是因为【提出的资料没有根据】,所有不能随意行动。 自军的调查部累积的资料,反复的推论下才好不容易才知道了【名字】,如果是这样,那么意味着敌人有着和自己——city自治军拥有同等的谍报战能力。 这种场合,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敌人的真实身份就是【伪装成恐怖分子的他国的自治军】,调查员们通过交涉得到的情报很可能是为了骗过己方的眼睛。 那么,无谋的行动只会中了敌人的下怀。他们如此考量着,从此不再提这件事了。将资料放入数据保管库的深处,士兵之间的谣言也在数周内失去了话题的方向而消失了。 ……在这里存在着一册资料。作者是city伦敦自治军调查部。最终更新日期是西历2198年9月1日,网罗了数年里世界上发生的研究设施袭击事件。连七月马塞诸州发生的【光使者港口袭击事件】都记录在案的报告里有这么一页,记载了一连串骚动的起因,被认为是某个组织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贤人会议】. 穿过阶层间的小道来到第八阶层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伊鲁秒了眼脑内时钟,摇了摇头。“不好,完美的迟到了呢”。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一般已经归入大迟到的范围了。 早上就接到作战司令部的紧急召集命令,拖到现在才到无论说什么都应该没用了吧。“一定会被骂吧……,是被骂定了呢……”,带着难为情的表情叹了口气,伊鲁全速踏上飞行器并进行连接。,飞行器飞向铅色的空中,带着像是要踹飞浮游着的信号灯一般的气势,飞向在离地表一百五十米的空中,以超过法定速度的高速飞行。 到达直径二十公里的第八阶层的中央附近位置只花了三分钟。 踩下刹车减速,拉起节流杆降落到地面。city莫斯科使用的所有飞行器,安装有在地表一百米以下的高度无法加速到二十公里以上的安全装置。手指烦躁的敲打方向盘,穿过市街狭窄的通,灰色笼罩的阴暗的莫斯科市街。 人工投影的蓝天由于设备故障在三年前消失了,由于这几个月的能量供给限制,街上的灯光也逐渐变暗。 穿过闲散的道路,横穿感觉不到人气的公园,稍微前进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圆顶的窄小的教会和与其接临建造的三层白色房子。——圣塞拉菲姆孤儿院。 穿过挂着陈旧的看板的正门,将飞行器停靠在大树旁。伊鲁取下太阳镜放入夹克胸前的口袋,深呼了口气打开车门。 “啊——”,在庭院里踢球的男孩叫了起来,并停下站在原地。 “哟”以半开门的姿势,伊鲁轻轻举起手回应男孩。 隔离数秒,男孩“哇”的举起双手,脸通红的叫起来。 “大家——!是伊鲁,伊鲁回来了—!” “哎——!”一下子成了大骚动。从白色房子的玄关和窗户里,一下子出来十多个小孩将飞行器围了起来,一个个都热闹起来。 “是伊鲁—!” “真的是伊鲁—!” “伊鲁好慢啊” “太慢了—!” “我都不睡觉在等你了——!” “都在等你啊—!” “骗人的是小狗” “伊鲁是小狗” “那个,伊鲁,阿尼亚和罗拉昨天……” “啊,那个不能说不能说!” “呐,伊鲁,礼物呢?” “礼物是—?” “礼物礼物礼物——!” 最后大家的声音变成了礼物大合唱。说实话其实是很吵。 “啊—,知道了知道了”边挥手从飞行器下来,“哟”抱起正前面的女孩子。 女孩高兴的叫起来,周围的孩子们叫着“好狡猾” “我也要!” “我也要”一个个跑过来。 “稍,稍等下,这个优先”。伊鲁指着飞行器的助手席,孩子们停止了骚动。 将女孩放下来,伊鲁将半个身子伸进飞行器里,两手伸向助手席,拉出一个就像能装下整个圣诞老人的巨大口袋,拿到车外解开用丝带打的蝴蝶结。 孩子们咽了口口水静静的等着。 “那—么,会有些什么呢”伊鲁将手深深伸进口袋,故意像在口袋里找着什么。 “熊的布偶,确实是萨莎想要吧” 站在最前面的女孩“是—!”举起手,两手接过茶色的布偶,满是笑容道“伊鲁谢谢你”。 摸了摸少女的头,伊鲁将手伸进口袋叫下一个孩子的名字。三十五人份的礼物一下子就交到孩子们的手上,灰色的天空下,传来孩子们充满精神的笑声。 深深吸了口气,将空口袋收起来。 “……呐,伊鲁” “怎么了,菲利普”边将口袋卷起来,伊鲁回头问。 菲利普是这里最年长的孩子,拿着刚得到的简易通信终端,用复杂的表情看着空口袋。身旁是比他小四岁的弟弟,正高兴的拿着模型飞机,挥来挥去。 “……那个”男孩想了下,回头看着弟弟拿着的模型飞机“这些……是从哪里来了呢” “嗯?” “诶,所以说”男孩似乎想的更多了“之前,修女说,最近能……那个……能量供给很紧张,这些已经没地方做了”。 “哦,知道的真多啊”佩服佩服,伊鲁摸着男孩的头。说的没错,随着母核机能低下,city莫斯科从半年前已经开始限制能量供应,有限的电力全部都转给提供生活最低限度所必要的食品和消耗品的制造设备了,各种嗜好品已经完全停止生产才是现状。 所有男孩说的一点也没错,布偶和模型飞机什么的,从这个city根本无法入手。至少用正规手段不能。 “可要保密哦”将手放在男孩头上,用一点也不保密的声音说“稍微拜托了下别人” “拜托别人是……?”男孩歪头问,旁边在玩的弟弟,不知何时 也停了下来,兴致勃勃的向着这边。 伊鲁放下手,直接坐在地上,“你们知道我的工作吧”。 “那个……在city的里面或外面抓坏人……” 正确,伊鲁轻声答,“但是坏家伙里也不全是坏人,虽然有点坏但不是坏人的人也有。把那些人全部抓起来直接“死刑!”也一点都不帅气,不是吗?” “就是这”伊鲁竖起手指“这些人也去过其他city,也知道隐藏的生产设备的所在地,所以呢,稍微逼他们一下……”装做掐着坏人脖子的样子“让他们是适当反省一下,“这些你拿去吧,今天就放过我们吧”就是这样了” 一阵沉默,男孩眨了下眼睛,用感慨的口气嘟哝道“……乱用职权呢” “乱用呢”绝对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弟弟高兴的跳起来叫着。 伊鲁双手叉腰,挺起胸口,“奥!”摆起架子,“啊哈哈”的笑起来。 大战以前的过去,职权什么的好像就是为了乱用而存在。 男孩像是受到影响一样,也“啊哈哈”的笑起来,弟弟边叫着“职权乱用”边跳过来。 将他细小的身体抱起住,翻过了放到草坪上。 “……啊啦”眼前出现黑色修道服,今天38岁,圣塞拉菲姆教会唯一的修女,正穿过眼镜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他。 “你好”让弟弟乘在胸前,先举手打个招呼。 “今天也很精神呢,伊鲁”修女微笑着从伊鲁那里抱过男孩。 “——墨尔本旧址么”,两人的脚步声从屋内墓地的天花板回响回来。 是啊,伊鲁对修女回答道,将手里拿着的花束递过去。“刚好遇到作战,得赶紧过去”。 身旁的修女看起来在想什么,“是那个研究区画的袭击事件么?” “什么吗,知道了吗” “当然了,研究部和司令部还是有很多熟人的” 说起来也是,虽然现在是孤儿院的管理人,这个修女在十二年前的大战时作为军队的作战将校,在军队上层好像也有一席之地。和孩子一起读圣书,一起睡午觉的样子真是很难想象。 因为在当时,因其作战立案能力的强大,拥有着【制定者】这种夸张的称号,而被敌人所畏惧。 “设施警备的责任者多亏了你才保住了脑袋呢”修女不停向前并抬头看着伊鲁。 “嘛”伊鲁吐了口气,将视线投降墙上的圣画像。“如果早到十分钟的话,还能再多做点什么”。 第二十阶层,研究区画的母核养成设施袭击夺取事件。那时,伊鲁能在那里只是个偶然。在附近的研究设施接收以前被拜托的个人检查结果报告,在回宿舍路上还有五公里的地方,发觉到异常情况。马上向警备部的中枢取得联络,从正面隔离墙进入时,设施里已经是一片血海了。 负责玄关警备的一般士兵六人,内部配置的魔法士二十四人,虽然所属不同,都是脸和名字都记不清的人,但中间也有几个也是打过招呼的。全部三十人,一个不剩全都死了。 “你不用自责……多亏了你才留下了线索,只是这样就很好了” “……嘛,可能是这样吧” 集合莫斯科军的全部力量进行事件查证,事态开始行动是在一周前,九月二十日。接到【锁定犯人】的通知的司令部马上召集会议,在一小时后确定作战任务并开始编成部队和事先准备工作。 伊鲁被叫到是在今天早上的会议,具体的行动时间表的最终确认。 包含【幻影no.17】的第一级魔法士二十名构成的特殊部队,从现在起,在十小时后开始作战。与已经在墨尔本旧址进行准备的先头部队三百人合流,并进入母核夺还作战得具体行动。 “那么,犯人在墨尔本的具体证据找到了么?” “是这样呢,军队的上层正向马塞诸州进行交易,我的……”伊鲁停了下,想了想“……我的姐姐的话,应该是这么叫吧?是【千里眼】呢,之前和你提到过的” “噢-,是那个啊,拜托她来进行调查” “……嘛”抓了下头,“虽然是姐姐,出生后也就只见过一次” 在city马塞诸州运转,预定导入莫斯科的母核量产系统【wizard"s brain factory】,作为决定核心的遗传因子排列的随机处理的结果,偶尔会出现超出通常魔法士范畴的能力者这件事众所周知的。 拥有双重不同吹系统的人,完全无视牛顿力学基本法则的人——这种遗传因子合成设备偶然生产的【规格外品】,通常会离开母核生产线,作为组织的特工而被利用。 factory启动开始的大概四年中,马塞诸州生产的规格外大概有六十人,现在活着的只有三人。 其中一个就是远距离知觉特化型魔法士【千里眼no.7】,其i-brain没有任何改写情报的能力,作为交换,拥有压倒性的知觉,认识,情报收集能力,作为云上航行舰【fa-307】的主人被世界各国的军队所畏惧。 “虽然资料太少所有花了不少时间,结果我记住的犯人的脸好像成了关键……话虽如此,犯人好像跑进了墨尔本的深处,只是在半途中找到了一些踪迹” “有其他的关于犯人的线索么?” “完全没有”伊鲁摇了摇头,但其实他说谎了,说实话,知道的情况还有一处,把这次的事件来对照过去的事件,逐渐显示出一个事实。这些年各地city与母核有关的研究设施袭击事件,数个样本被夺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未知的恐怖分子。被认为是组织名字的那个名字——【贤人会议】,从伦敦自治军入手的资料这么写着。 “那么,是准备派遣军队么”修女陷入沉思。 伊鲁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视线移到道路两侧排列的墓碑上。 澳大利亚南部,city墨尔本,在大战中受到邻国的严重攻击而崩溃的城市,现在的旧址,在战后,依靠着留下的物资生产设备和地热发电设施,流入了大量的人口,并挖掘地下建立起城镇。吸收了失去家的难民和犯罪者一下子膨胀起来,不到十年里成长为city都不能无视的势力。 现在估算人口有四百五十万以上,内部由几个自治组织分割运营,好像拥有各自独立的军备。就算是自治军的正规部队,也难以出手。 而且,如果让city马塞诸州以外的四个city知道在件事,ctiy莫斯科的生产设备和地热发电设备就会被其他军队盯上来个趁火打劫。 “……虽说不要担心,但确实是很危险的事。”伊鲁尽可能用轻快的口气说,“已经制定了作战,而且在墨尔本方面好像也做好了事先准备” 来到目的地的墓碑前停下,在墙上的终端输入密码。透明的玻璃门安静的打开,在分成圆筒形的狭小空间亮起了灯。 石头建造而成的目标刻有着俄罗斯正教独有的十字,放着身着黑色修道服,比现在的伊鲁还要年少的少女的照片。刻着死于西历2195年。 将手里的花束放到墓前,修女用手画着十字,轻声献上祈祷。 “……真快啊” “是啊”伊鲁将手放到冰冷的墓碑上。 已经三年了。 伊鲁回想起过去,在马塞诸州【factory】作为母核而生,在生命维持槽中度日。承认其i-brain的能力被赋予【幻影】的异名,作为外交道具而被交给city莫斯科的那天。由于军队的任务而被带到这个教会,第一次遇到了穿着修道服的少女。 “真是太快了”,伊鲁感叹道,突然发现身旁的修女认真 的表情。 “怎么了……”伊鲁说到一半的话直接停下,盯着修女的右手,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东西是从哪里入手的” “不是说过研究部有很多旧识了么”修女叹了口气“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说什么都……”闪烁其词,印着莫斯科军研究部印章的文件,是伊鲁拜托认识的研究员,记载着某检查的结果。 标题是【幻影no.17作为母核的适应性】 结果是d。由于幻影的i-brain构造特殊,作为母核使用,得到的性能低于factory大量生产的最低等级的魔法士——这就是研究员们得出的结论。 “母核系统停止了就糟糕了,想着说不定可以……啊哈哈哈”伊鲁笑着“我的脑袋看来不行呢” “……万一结果是【适应良好】,准备怎么办?” “那时……你看,嘛”暧昧的回答,并移开视线。 “伊鲁”修女叹气,突然将手放到伊鲁胸前,纤细的手指掀开夹克,抓住黑色衬衫的领子。 “哎,啊,干啥呢!” “老实点,别以为能瞒过我” 慌忙躲开但依旧太晚了,掀开的衣服下,可以看到昨晚才重新包扎的白色绷带。 “只是擦伤而已,已经好了” “哪有擦伤就要进行缝合的人!”修女少见的大声道“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什么了!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能力,被击中的话会痛,会受伤甚至会死啊” “……不,总而言之,打算和平时一样完美躲过的,但怎么说,对手比想象的要强……”伊鲁向找个借口有点语无伦次了。 修女穿过衬衣抚摸着伤口,带着哭泣般的表情“……你不要一个人去背负一切” “不,背负一切什么的,果然还是做不到”,伊鲁苦笑着,将视线移向墓碑。盯着少女的照片。“我啊”手指触摸着照片上少女的笑容“要是没有他们,早就不在是人类了” 沉默降临屋内墓地的通道。 修女闭上眼睛,轻声道“真是无可救药的孩子呢”。 向墓碑献上最后的圣句,修女回头,取出自己的祈祷念珠,将手伸直放到伊鲁头上。“愿神保佑你”像对孩子一样摸着伊鲁的头发,露出平时温柔的微笑,“真的,勉强自己是不行的哦” “明白啦”伊鲁笑着用手指弹了下胸前的十字架。 ——西历2198年9月28日,晚上0点。 莫斯科军所属五十米特级特务运输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在预定时间于city莫斯科第二十阶层第三军用港口起飞。 搭乘二十名魔法士在出发两小时后到达南亚喜马拉雅山脉附近降落,以数人为单位分成几个小部队分散伪装成旅行的难民,混入附近城镇的商队里沿着印度洋南下。 同日早上,各个小队以不同路线潜入city墨尔本旧址。 停在对面店铺屋檐下的乌鸦张大翅膀叫了一声。天树真昼趴在桌上,穿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穿着围裙的店主从店里跑出来,挥着扫帚想将乌鸦赶走。 乌鸦巧妙的躲避着攻击,飞到屋前陈列柜上想夺走合成小麦制作的面包。满脸通红的店主乱挥扫帚,偶然命中了乌鸦的脚,差点抓到刚烤好的法式面包的乌鸦,掉下几根羽毛飞走了。 路过的人停下脚步,为店主喝彩。店主右手拿着扫帚,左手举着面包,开始为自己面包的美味打广告。 露出微笑,巡视窗外景象,真昼所坐的位置在面对大道的小小的咖啡馆窗边的桌子。 玻璃窗对面贴着合成树脂的大道成左右直线分布,宽敞的道路上行人交错,沿街遍布无数商店,发出地震般的喧闹。排列两边的路灯发出昼间照明的白色强光,时钟终于指向早上九点。 墨尔本城镇新的一天终于要开始了。 虽然这么说,依靠地热发电设备提供微弱的电力供给的这个城镇,没有city那样完美的照明设施,路灯的灯光只是勉强照亮大道,稍微离开一步,外面就是被黑夜包围的世界。气温相差十度以上也到处都是,在那种地方醉倒的话,第二天一定被冻死了。 勉强建立在危险的平衡上,黄昏色的城镇。这么说的话,这里也是世界上存在着的众多的小镇之一。 即使如此,成功吸引客人,能够进行面包房,咖啡屋等商业活动,不愧是人口达一百四十万的大都市。 视线稍微向上,黑色天空对面是圆形天花板,澳大利亚大陆南岸,在过去被称为【墨尔本】的city的残骸下建造的这个城镇,是由几个巨大的空洞和链接各个空洞的管道构成的。 这里是这些空洞中最大的一个,生活着近十万人,是墨尔本最大的区域。构成复杂的墨尔本内部,离地面最近的这个区域,住民们都带着嘲讽称之为【第一阶层】 取过喝到一半的玻璃杯,咬着吸管,视线回到大道上。吸了口由于冰块融化而变淡的冰咖啡,观察着路过的行人。在源源不断的人流中,毫无特别的一个男人,中等身材,样貌普通,穿着并不特别的外套和围巾,不急不缓的在人流中从窗口路过。 没有任何违和感,完美的伪装。要不是熟知俄罗斯军特种部队特有的走路方式,无论如何都不会察觉吧。 “第四十七个”放下空杯子,“好像变得非常麻烦了呢,月……”真昼说完叹了口气。 夹着木质桌子的对面,是上周刚满二十三岁的双胞胎姐姐。穿着厚的毛衣和外套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握着携带终端,脸紧贴着头戴式声音通信器,重复已经说了无数的台词“知道了么?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做危险的事哦?放着你不管的话又不知道要陷到什么麻烦里!如果是和军队和city什么扯上关系的话,什么都别管赶紧跑路,明白了么——?” “呐,月夜” “还有,如果是什么困惑就好好听菲娅的话,那孩子和你不同不会什么都不想就一头冲进去。……啊,还有就是睡的时候要分开,就算菲娅说是也要分开!要是不遵守的话,回来要你好看!” “月夜真是的” “……诶?啊,为啥菲娅会在啊。……菲娅精神好么?恩,我们俩很好,……诶?是是,所以炼的事就拜托了!我们会买很多礼物回来,到时和弥生三人一起玩换装游戏吧”月夜马上切换表情向终端画面挥手。 “月夜,听着……在听么”真昼叹气 “拿来”真昼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桌子对面从不断说着重复绕圈的话的月夜手里把通信器拿了过来。 “就是如此,暂时不能联络了,两人要小心啊” “恩!真昼哥也要小心呢!” “期待你们的礼物” 画面的对面弟弟和他女朋友正挥着手,没有给猛然抬头的双胞胎姐姐开口的机会,“再见”真昼笑着直接切断了通信。 “啊——!”月夜的声音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一样。 现实影像的窗口消失,画面中间剩下暗号通信的结果报告。 浏览庞大的记录后确认没有不正常的连接,真昼叹了口气。 “干什么啊,真昼!” “月夜太啰嗦了。通信线路的干扰也到达极限了,被偷听了怎么办?” 月夜鼓起脸颊,抓起手边的玻璃杯将里面的混着冰水的冰咖啡一口气喝干,然后豪快的趴在桌上。 “……啊—!好担心!”月夜发出很难为情的抱怨。 本来就宠着弟弟炼的月夜,在七个月前弟弟有了【菲娅】这个女朋友之后,宠爱对象变成两个人之后,变得有点没原则了。 月夜最近喜欢上和菲娅与其养母弥生三人一起玩换装游戏,开始是让菲娅穿着自己已经不穿的【女孩子的衣服】就很高兴了,但最近升级成“我觉得要称为职业裁缝了”发出这种宣言,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旧衣服和剩下的布料,每天晚上一针一线做起了裁缝。 关系好是不错,但在作战中搞成这种状态,怎么想都太没紧张感了。 “太过松懈了啊,月夜。再不拿出点干劲来的话” “……第四十八人” “诶?” “第四十八个,刚才过去了”月夜依旧趴在桌上指着窗外。 转头看去,大路前面确实可以看到逐渐混入人群中消失的踏着特殊的步伐的女人。 “……真是的,真镇上到底是怎么了”月夜嚼着舌头抬头。 【爱操心的大姐姐】一下子就不在了,单手托着脸颊望向窗外的表情,已经完美的变成了执行作战时认真的表情。 “再说,墨尔本和city有一半是处于敌对关系吧?为什么大白天的,会有这么多军队的谍报员在到处行动啊” 感叹着月夜突然间的变化,真昼叹气,“真是的”。 本来就是由被city追赶的犯罪者和难民建立的墨尔本城镇,对于city和军队有着很强的反对意识。在城镇与地表连接的十二处管道常设有关卡来排除与city有关的人,内部的居民平时也很注意有没有老鼠从哪里混进来。 即使如此也经常会有两三个各国的谍报员进入,但如此大规模的组织行动真昼还真没有听说过。 昨天白天到达墨尔本后半天里就有九十五人,加上今天遇到的大概有一百五十人。整个墨尔本估算下来至少有这个数字的一倍以上人数已经潜入进来,至少有三百人。 如果出动如此众多的人数,莫斯科本土的防卫线不久大开空门了么。 “啊啊,我总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月夜从口袋去取出磁盘放到桌上“果然和那个有关系?” “嘛,要是相信没关系,那真是太任性了呢”将四公分大小的磁盘放在之间旋转,神户事件过去已经有七个月,在新城镇的生活刚步上正轨。 变的繁忙起来是因为三天前送到双胞胎手中的磁盘。墨尔本和亚洲各地往来的职业快递商队送来的磁盘上“希望能在墨尔本旧址就像秘密会面,有事拜托”收到从老友发来的信息,还附着证明老友身份的【天树真昼少年时期学习考试答案】。 指定的会面日期就是今天,九月二十八日。地点是city墨尔本旧址第一阶层,面朝摆摊街的咖啡馆。 确认了磁盘资料最后的电子署名和磁盘标签上本人亲笔签名后,双胞胎昨天一早出发,随着送来磁盘的商队一同乘坐飞行器来到墨尔本。 顺便一说,炼和菲娅留下看家。由于真昼和月夜突然前往墨尔本,两人正代替他们进行便利屋的工作,在前往伦敦附近的发电设施进行调查的路上。估计明后天在对面的城镇进行准备,然后开始正常工作。 两人在那之后,卷入和伦敦军有关的大事件里,这时的真昼和月夜还不知道【世界树】这个词。 “……说起莫斯科,果然还是那个吧”比真昼大半岁的姐姐月夜将黑色长发拂起放到身后,用只有身旁能听到的声音说“和马塞诸州交易的那个” “啊啊,f”真昼突然闭上嘴,环视店内,只有五张桌子的狭窄咖啡馆。客人只有隔着店中心相反方向的桌子上单手拿着酒瓶的三个醉鬼,还有在收银台后的高龄店主,携带终端放在膝上,从这里看好像在睡觉。“……是叫factory来着?听说在准备使用下一个母核” “是是”月夜说着,手伸向真昼的还剩有咖啡的玻璃杯“流言说莫斯科的母核要停止工作或者已经停止工作了,这个时间里这些家伙倾巢而出时机也太巧了”。 躲开想阻挡自己的真昼的手,月夜举起杯子咬着吸管将咖啡一饮而尽。 “……算了,让给你吧” “啊,是吗?谢了~”将只剩冰块的杯子放下,月夜奸笑。 真昼像是故意一样长叹了口气,突然将视线转向收银台侧面的门。月夜发觉后回头望去,两人视线前方,面向大道的门打开了。 缓步进入店内的,是穿着像神父一般,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看了真昼和月夜一眼,走到收银台前,用手指轻弹了下堆积在旁的玻璃杯。 应该睡着的店主和三个醉汉同时起立,仔细看他们的脸,都是使用药物使脸变红,都完全清醒着。 四人来到男子面前排队敬礼后,一起离开了。 “监视……不,是给我们派的保镖么?” “两边都有”男人回头,“我也是处于各种危险之中,以防万一出了什么错来的是假货,所以做了最基本的防范。” 男子来到桌旁,看了双胞胎的脸,终于放松表情“十年不见了,俩人都长大了啊” “你还是没什么变化呢,教授。不,稍微改变了点?” “根本不是一点好么”月夜刷的站起来,边用手对着男人打比方“久违了,安达森叔叔。虽然知道你是基督教徒,但什么时候成了神父了?” “没办法,被前任拜托的”男人将月夜的手放下来,“虽然被年轻人们说兴趣也适可而止,但我也是责任在身。……而且这也是不错的心情转换,今天也刚听取了三个人的忏悔” “黑社会老大还真是清闲” “月夜,应该是【自治组织的领导】” “真昼说的对”男人摆出认真的表情,双手交叉,“其他区域不说,这里可是正经的城镇,犯罪是决不允许的” “……果然,可能完全没变化呢”月夜向着这边苦笑道。 真昼怂了怂肩,从椅子上站起来,“真是久违了,安达森教授” 视线交汇,看着眼前混着白发的金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十年前自己要矮很多,真昼不由笑了笑。 卡尔 安达森教授。双胞胎的父亲,天树健三的朋友,在学生时代曾是真昼的老师,物理学者。在大战中失去故乡,战后流浪到墨尔本,与和难民一样的人们成立了自治组织,在十年里将城镇发展起来的重要人物中的一人。在战前,天树健三还活着的时候就和双胞胎有交流,记得真昼和月夜在生日或者是圣诞节时从卡尔那里拿到礼物都非常高兴。 战争结束后,除了有事才来见卡尔,但从那以后就没再联系过,一直处于音信不通状态。 “来的真是太好了,说实话,你们能不能来我还真赌了一把”卡尔催促两人坐下,自己也做到桌边的空位置上。“虽然有点仓促……看到镇上的情况了吗?” “当然”月夜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那些事莫斯科的特种部队吧?到底怎么了,这里什么时候变得能让军队随意出入了啊” “月夜说的是”真昼靠着两人坐下“从昨天到今天,总共有一百五十人。以谍报活动来说数量也太多了。……虽然没被告知,但果然和叫我们来的原因的关系吧” “恩”卡尔回答“就如你们所见。city莫斯科所属的特种部队三百人在一周前开始在墨尔本活动” 卡尔叹了口气,闭上眼“顺便说,这三百人只是进行事前准备的先遣队。主力的第一级魔法士二十二人,已经在今天早上来到墨尔本了。” “到达是怎么回事……”月夜身子前倾,“港口管理是大叔你的部下吧,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回去啊” “只能默许啊。……虽然难以启齿,但墨尔本里的一百三十六个自治组织里,已经有一半和莫斯科联手了。虽然我的组织是站在反对立场上,但也不能封锁港 口。” “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 真昼和月夜同时问。 卡尔捂着头,叹气道“其实……稍微陷入麻烦里了” “先看下这个”卡尔敲击桌子侧边的操作盘,覆盖桌子的立体影像显示器浮了上来,呈现出线条框架的画面。 由连接空洞的数百条管道构成,真昼和月夜都熟知的,墨尔本的地图。 在最上面的位置一块广大的区域正是两人现在所在的第一阶层,空洞下延伸出的数十条管道连接着深处三个空洞。在向地下深处潜入是数量更多更小的空洞,构成复杂的管道在第五阶层处已经呈现出迷宫的样子,但即使如此依旧能把握其构造。 在自治组织也不能把握全貌的第六阶层往下,只标注着几条小道和只画着【?标记】的地方。 “十天前,city莫斯科的研究设施发生袭击事件。犯人从莫斯科窃取了某个实验样本,并逃入墨尔本” 光点从地表的港口进入城镇,通过管道进入地下六层并消失了。 “得到犯人消息的莫斯科军,与分割统治墨尔本的一百三十六个自治组织进行交易。要求是帮助捉住犯人并夺回试验体,回报是……”卡尔停下来,视线扫过二人的脸“你们也应该听说过。马塞诸州运用的母核生产系统【wizard"s brain factory】,为其导入墨尔本提供技术支持。” 月夜咽了口气。 真昼也装作平静,催促道“接着是?” “第二阶层和第三阶层所属的所有自治组织和第四阶层的大半数都已经同意交易了”立体地图里,对应卡尔所说的部分空洞变成红色“他们为了组织犯人逃脱对通向墨尔本外部的通道设置关卡进行盘问,并阻断了人和物的流通。以这个状态对深处进行调查,将犯人逼出来的作战。” “感觉有点大动干戈……”真昼说道一般突然闭上嘴“原来如此,从莫斯科偷出的样本,是这么回事啊” “诶?”月夜歪了下头“……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明白的真快”卡尔点头“这是绝密情报,莫斯科的母核已经在上个月停止活动了。——被偷的是预定准备导入到母核系统的【factory】第一期核心,三十人” 一阵沉默。 真昼月夜一起吐了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们都红了眼”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出动如此规模的部队也是可以理解,不是比喻,而是真正关系到city莫斯科的生死存亡。 “……稍等”想到这里,真昼终于发觉“那么让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 “当然是有工作拜托你们”卡尔用指尖轻轻敲了下桌子,“希望你们能帮助犯人和被盗的样本从墨尔本逃出去” 沉重的沉默降临到桌上。真昼和月夜对视了下,一起看着卡尔。 “教授” “大叔” 两人同时叫道,又同时闭上了嘴。 在月夜视线的催促下,真昼开口“……为什么要拜托我们呢?” “想不到其他人”卡尔立刻回答“总之一事归一事。不但会与city敌对,而且要是听到会左右city莫斯科的命运的话,普通人会退缩吧。本来应该由我直接行动,但我在墨尔本过于有名了” “虽然明白是这样,但我们也……” “神户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卡尔打断月夜的反对“你们从军队手里救下母核的试验体还真是让我吃惊,但我也能理解,反对母核系统的你们离开city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那是!”月夜拍桌“所以说……那也只是顺水推舟,遇到了很多事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变成了那样” “太高看我们了,教授”在月夜低下头后,真昼接着说。“我们只是做了顺水人情而已,只是救下眼前求助的孩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想起七个月前的事,现在胸口还会有阵阵的刺痛,真昼和月夜,还有弟弟炼三人为了拯救作为city神户母核的少女,与city,军队和最强的黑衣骑士战斗。 在众人复杂的心愿混杂在一起的战斗中,神户最后毁灭,一千万人失去了生命,幸存的人也失去了归所。 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虽然想不出来,但是不是能有更好的方法,一想到这里就怎么也无法释怀。即使明白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还是在想,没有谁都能获救的方便的答案吗? “虽然母核系统让我们讨厌到想吐,但也没打算否认住在city里的人们……我们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竭尽全力,但不会故意去触碰那些无法触及的地方,我们并不是那种傲慢的人。” 月夜也点头同意。 卡尔将手放到嘴边,叹了口气。 “真是对不起了,大叔,让你失望了” “不,答案和我预想的一样”,卡尔放松表情“真是的……健三培养了好孩子啊”。 卡尔伸手将手指放到桌子侧面的操作盘。 “教授……?” “别担心,不是强制你们去做。也没打算强留你们”在立体影像地图旁呼出通信用的画面“只是在最后,希望你们能和本人直接进行一次对话。” “本人?”真昼月夜同时出声。 卡尔看着墙上的时钟说“差不多了吧” 立体影像的通信屏幕上,发出沙尘暴般的声音。在两人前噪音逐渐形成图像,逐渐显现出人的轮廓。模糊的轮廓渐渐变成了鲜明的图像。 黑色长发棕色瞳孔。被黑色包裹的少女出现在屏幕上。 “介绍下,这孩子的名字是樱”卡尔对着画面中的少女点了下头,回身对着真昼和月夜“贤人会议——这么说明白么?” 这次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还真让人吃惊啊” 墙上的钟的秒针行走的声音额外的响 手撑着桌子托着脸看着屏幕,月夜嘟囔。 “那个【贤人会议】的真实身份居然只是这样的一个女孩” “……是啊” “什么啊,真昼。你不是完全没什么反应么” 真昼摇头否定月夜的话。他也感到吃惊,但比起吃惊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没发出感慨的余地了。 贤人会议——这数年里在各国的情报部门里流传甚广,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目的,所属,背后关系和其他一切都是个迷。以母核开发机关为目标这些情报,真昼和月夜也只是从军队流出的极少的被害报告里得知。确实也有以【贤人会议】这种看起来是多人组织的名字作为诱饵,实际只是极少数人的个人活动的说法。那个贤人会议正以【樱】这个少女的姿态出现在眼前。完全在预想外,简直是突然袭击。 “……嘛,大体的经过是明白了”真昼绞尽脑汁“就是说,【贤人会议】的总部就在墨尔本深处,那里还住着那孩子从世界各处救出的魔法士” “就是如此”卡尔总结,少女几年里袭击各地的实验设施所夺取的实验样本的魔法士们,在卡尔的协力下,在墨尔本深处第六阶层以下的未开拓区域建立起小小的集落,躲过city的眼线过着隐居生活。 “是的”卡尔点头“四年两百人。一般以上已经用伪造的履历逃到南美那里,但还剩有近百人” “准确来说还有九十四人”带着紧张的声音响起。 虽然知道是眼前的少女,但还是花了近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们没有能和军队对抗的能力,肉体上也几乎都是不满十岁的人。我一个人要撤离的话并不难 ,但要救下所有人的话,人手就太少了。——卡尔”少女面向卡尔“他们就是我们的协力者么?” “虽然这么打算,但进展还不顺利。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交涉了。” 少女点头,视线穿过屏幕看向这边。“看起来没有拿着剑应该不是骑士。炎使还是人偶使么?” “樱,他们是普通人” 瞬间,少女的脸似乎抽搐了下。 “……卡尔,虽然我知道你讨厌开玩笑” “不讨厌,只是不擅长”卡尔重新对着屏幕“再说一次,他们不是魔法士。不能进行情报控制,也不能操作物理法则的普通人” 沉默十秒。 “原来如此”少女闭上眼点头“是这样吗——那就不需要了”非常干脆的发言。 “什——!”月夜一脚踹开椅子站起来。 “樱”卡尔发出低沉的声音。 少女假装不知道,慢慢睁开眼,用尖锐的眼神看着卡尔。“把i-brain都没有的普通人卷入我的战斗是想怎么样?人有擅长和不擅长,搞错这点的话,只会对双方都会造成不幸” 樱吐了口气,将视线转向这边。“特地把你们叫到墨尔本真是对不起,但还是请回吧……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里的事还请不要说出去。” “等下樱,还有话要说” “我也重新制定下作战计划。卡尔也请继续搜寻协力者。还有……”少女轻声道,初次露出和年纪相符的笑容“你也一把年纪了,不要太勉强。……以上”单方面说着打算切断通信。 “你给我等下啊,不要装模作样随便下结论!”月夜用力拍着桌子,但少女无视月夜转过身去。 “——有一点我想知道,能告诉我么?” “……是什么?”少女停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还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真昼用直线阻止还想说话的月夜,继续说道“贤人会议过去引发的事件的共通点是完全不知道其目的。知道被偷出的样本的行踪,也完全没有贩卖或者开发利用的痕迹。……我知道你让那些魔法士逃走,但这对你有什么利益可言。——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随着飘舞的黑色长发,少女转过身。散发着尖锐眼神的茶色瞳孔稍微摇曳了下。“……只是想就他们,这不能是理由么?” “感觉被牺牲的魔法士们很可怜所以就想就他们?是这样么?” “单纯来说就是这样” “那么city的居民死了也没关系么” “——city的居民有生存的权力的话,用完就丢的魔法士们也有生存的权力”少女加强语气“没有人守护他们的权力的话,矛盾就一直会持续下去。他们随便就将制作出的孩子杀掉,孩子们什么抵抗都没做就逐渐死亡。谁都不提出异议的话,那就由我来提出” 少女激动的涨红了脸,用在画面里都能感觉到的气势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但赞同者一定会出现。以这次莫斯科的事为始,最终让所有的city都停止使用母核系统。就由我——”在屏幕对面少女望着天花板,吐了口气,缓缓说出那句话“——就由我来,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为那些孩子创造一个容身之处” “说的太多了”少女嘟囔,单方面切断了通信。 立体影像的屏幕消失,咖啡馆的桌上被沉默包围。 “……真是对不起了”似乎是为了打破寂静,卡尔开口“那孩子没有恶意,只是讨厌看到没有i-brain的普通人卷进来而已” “算了,没什么”被彻底惹火了的月夜鼓着脸“虽然不是大叔的不好,本来也打算拒绝这个工作。是吧,真昼?”带着非常不高兴的语气,月夜向真昼说道。 真昼两手交叉放到嘴边,“……请给我些考虑的时间” “是是……哎?……稍等下,真昼!”月夜慌忙发出声音。 真昼无视月夜面向卡尔。 “是准备接下委托么?” “还不一定。总而言之,现在的情报还是太少。莫斯科军的动向也还不明确,贤人会议什么的也只是从那孩子和教授这里获得的情报。所以,在下最终判断前,我们会自己调查看看” “别说的那么随便,我可不想接” “月夜也很在意吧,莫斯科的现状啊,贤人会议的事啊” “诶……那是,稍微有点在意……” 就是这样,真昼将视线移回到卡尔身上。 “明白了”神父点头“最后要是决定不接受的话,就自由的离开墨尔本吧。港口的管理者那边我会联络好的。接受的话就来这里,对店主说出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期待你们的回应”,卡尔留下这句话,站起身走向出口。就如算好时机一般,店主进来交换,卡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店后方的漆黑的小道。 “那么,既然这么决定了就赶紧……”真昼站起来拿起披在椅子背上的外套“嗯?这么了?月夜” 月夜趴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用不满的眼神看着真昼“真昼……你有事瞒着我吧” “……为什么这么想?” “看吧,现在有点困扰了吧”月夜鼓起脸“反正表现的很奇怪。像这种工作,要是平时的真昼的话一定觉拒绝,接受的话也是直截了当。不会说“需要时间”这样不确定的话” “月夜,你想多了”真昼苦笑,轻轻拍了下双胞胎姐姐的头“一下子变得事关重大,只是想慎重行事而已。想要调查莫斯科的动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 背对着依旧带着怀疑表情的月夜,“先走了”真昼转身离开。 脸上留下一滴汗“樱,么……”并没有对月夜说谎,虽然没说谎,但是 “……难不成是。”稍微想起的那一点线索正是事实。 屏幕上浮现着用红蓝两色的双重螺旋描绘的遗传因子设计图。 “好厉害”少年眼睛发亮,对着身旁的青年,“真的由我来起名字吗?” “——是啊”青年点头。 ——虽然这么说,但还处在设计阶段,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做出来。 墙边桌上放着的两杯咖啡在阳光下发出反光。从窗的缝隙中飞进来的樱花花瓣随着微风起舞。研究室里充满了温柔的花香。墙壁上的挂历显示【四月】 “什么样的名字都可以吗?” “当然”青年再次点头。 少年想啊想,“恩……” “……男孩的话就叫炼,女孩的话就叫樱”少年带着满脸笑容说。 “——炼是炼金术的炼么?” “恩” “——那么,樱是?” “就是那颗樱花树”少年指着窗外“春天而且是四月,还是如此的好天气” “原来如此”青年感慨“那么就如你所愿,让她成为女孩子吧” “女孩子么”少年笑着,像是抚摸孩子的头一样把手伸向屏幕“那么,你的名字就是樱了。还请多多关照,樱” 轻笑声传来,回头一看,青年正捂着嘴忍着笑。 “怎么了?” “——没什么,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呢”青年将手放到少年头上,露出认真的表情“——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就安心了” “奇怪的家伙”少年歪着头,但被摸着头发感觉很好,索性眯起了眼睛。 阳光明媚,樱花花瓣随风摇曳。少年深吸了口气,将花香满满的吸进去。抬头看着名为艾尔弗雷德·威汀的青年的脸。 第三章 阴阳流转~gods out his heaven,worlds filled with pain~ 在赤黑色腐烂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膝盖浸没在无边的红色海洋里,看着漂浮在水面的无数人偶。 像是烧制的带着裂痕的工艺品一般的天空,如融化腐烂的果实一般的月亮。 ……今天,又做了这个沾满鲜血的梦。 抬起如同灌了铅一般的脚向前走。 在如同烂泥般的海里毫无目的的行走。 红色的海无边无际,脚上缠绕着如同生物体温的热量。 在流动的拥有粘性的海,同时有着令人无法相信的平稳,一点波纹都没有的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白色人偶。 以十四岁少年为样本,和人类差不多的精致的人偶们。 手臂、两脚、腹部、胸膛、脖子、头、银发——所有的部件都是精心制作的人偶们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脸。 本来应该有着脸的地方就像陶器一样涂成一片空白,返照在红色的海洋里在黑暗中特别明显。 突然停下脚步,沾满红色的水的人偶在面前站起来。笨拙的抬起陶瓷般的手臂,向这边缓慢伸来。 毫不犹豫的挥起双臂,紧握的两手中,不知何时有着两把剑。白与黑的骑士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弧线挥向人偶的脖子和手臂。 就如砍在真人身上一样,发出柔和的声音。从断面如喷泉般喷出红色的水,像下雨一样。 倒下的人偶溅起水花,被砍下的头和手臂才迟迟落下。似乎以此为信号一样,背后又有一个人偶站了起来。自然的驱动身体,右手的剑使出袈裟斩将人偶砍成两半,翻转以弧形挥出的剑身,刺穿左边刚开始行动的两个人偶的前胸。 倒下的人偶背后,又有其他人偶站起。每挥舞一次剑,就会喷出红色的水。如下雨般将视线染红,把身上的白衣浸湿。 不知何时,终于砍倒了最后的人偶。随着溅起的水声雨停了下来,周围一片静寂。喘了口气,拭去骑士剑上沾满的红色的水。 擦拭浸湿了的脸颊,回头发现人偶都不见了。红色的海也不知何时被数不清的尸体埋没。人种、年龄、性别都无法判断无数的尸体。影子覆盖住沾满鲜血的脸,布满了残忍的刀伤的无数尸体正漂浮在黑色的海里。 一具尸体在身边停下,不可思议的是这具尸体是有脸的。身穿白色外套,金色的头发,紫色的瞳孔的白人女性。 伸手想去碰她的瞬间,尸体粉碎融化到了海里。 周围充满了铁锈般的臭味。忍住恶心双膝跪在红色的海里,这是终于发觉到臭味的来源。 捂住嘴,张开眼,拼命忍住喉间漏出的惨叫。 宽广无边的烂泥般的人类的血,聚集着无数的血液,用【血海】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为什么……”头上传来声音。 两手扶地抬头望去,在眼前的是束起金发的女孩。 小手紧握,蓝色的瞳孔带着泪光,用颤抖的声音问“……为什么妈妈死了啊?……” 粘稠的感觉缠绕着手臂,红色水面生出如同触手般的血丝缓缓缠上右臂,想用左臂将它挥开又有别的血丝缠上左臂。没来得及站起来,脖子也被血丝缠住,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拉入水底。 视线染满红色,身体的感觉从末端开始消失。从眼睛里,嘴里,一切地方进入身体的血液,将肉融化,将骨头粉碎,将皮肤刺穿,身体逐渐被切碎分解。 意识被红色的黑暗涂满。 没有疼痛,也感觉不到痛苦。只是,“……为什么……”最后听到的少女的声音,是如此的悲伤。 这个早晨也在此醒来。 墙上的时钟的指针指着刚过早上七点。dual no.33从床上从床上起身,用枕边的毛巾拭去额头上的汗。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缓解下微微的头痛,呼出脑内时钟确认正确时间。【九月二十九日七时五分】。稍微有点睡过头了。今天轮到自己做饭,所以马上得去厨房不可。 强行从床上爬起,站起来的瞬间突然一阵头晕。将身体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同的喘气。做到那个讨厌的梦时就会这样,头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好一阵子都没法站起来。逐一检查体内组织的工作状态,明明没任何异常,神经脉冲的反馈值提示身体状态的恶化,头痛和目眩一点不见好。 忍住想吐的感觉伸出手,触摸藏在床上的骑士剑【阴】的剑柄。在短时间内将i-brain以战斗状态启动,将大脑和身体的状态强制调整回来。(状态检查完成,全系统工作正常) 长长的吐了口气,用使不上劲的脚站起来。讲骑士剑塞回被窝下,换上衬衣和长裤,打开旁边的门走出狭窄的寝室来到廊下。 老旧的被虫蛀的木床,沾满灰尘的白色墙壁。 好像廊下的扫除负责人还没决定。迪突然想到。沿着墙壁走了会停下,对着碎了的窗户叹了口气。 冰冷的窗户对面树立着粉刷成灰色的集合住宅的墙壁,更远处是沉重的罩着的半圆形天井盖。与city的高层建筑相似的集合住宅大小大概都只有十层左右,各个建筑的住民随意搭建的走廊和两层楼房胡乱的连接在一起,使整个地区变得和森林一样。 澳大利亚大陆南岸,city墨尔本旧址。 在蚁巢般宽广的地下都市中,有着无数的以网状连接的空洞,这一带被称为第四阶层。 位于其尽头的这个小空洞,居民们为了方便称其为东-c地区。 “……得走了呢”迪用手心擦拭变成白色的窗户,继续向前走。在前进了三步左右停下,看着眼前的门。伸出手,又放下,重复几次后,轻轻的巧了下门。“谢菈……起床了么?” 对于迪轻声的问候,回答只是一阵沉默。 再敲了敲门,但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间还在睡的话真是很少见。不想勉强叫醒她,迪打算离开时,注意到墙上嵌板上门锁状态显示的是【open】。 “谢菈?”迪慢慢旋转门把手,门缓缓打开,从门缝向里面望去。 没开灯的漆黑的寝室里,窗边大开着的窗户前。在椅子上半起身的系着马尾的长发少女正向外注视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谢菈,差不多该……”没把早饭说出口,迪只是开着门站在门口。 少女没有发觉。只是紧紧地用手心按着窗沿,注视着窗外。 沉默了十秒。迪下决心进入房间,靠近窗户,追随着少女的视线,“……啊”迪发出声音。 窗户对面,女孩和似乎是其母亲正走在正对面的集合住宅的公共道路上。 长发的女孩和剪到齐肩的有着相同发色的年轻母亲。 女孩正拉着母亲的手在说些什么,母亲则是对女孩的不停点头回答。 虽然在这个距离不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但依旧可以感受到高兴的氛围。 女孩满脸笑容的看着母亲,母亲高兴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路过的居民向两人打招呼,两人用笑容回应。 就像是用一副画来表现出【幸福】,温暖的家庭的情景。 反射性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诶?”丝带束起的金发抖了一下,少女带着从梦中醒来的表情抬头,睁大蓝色的眼睛看过来。 “迪、迪君……” “……早上好,谢菈”迪看着少女的脸,想法子露出微笑。 “恩……早上好……”少女带着僵硬的表情回答,视线游走在窗外和迪的脸之前,“不,不是的……那个,我” “随便就进来对不起了。马上就准备早饭”迪动员所有的神经和意识,总算摆出比刚才像样的笑容。 用i-brain的力量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装出自然的态度从少女身边后退了一步。 “不是的,迪君……我真的什么也……” “恩,我知道”迪抚摸着脸色苍白的少女的头,委婉的伸出手将窗帘拉上。 坐到床边,视线正好与少女的身高重合。“今天的早饭很丰盛呢。有市场上买的真正的鸡蛋。……谢菈,比起目玉焼き更喜卵焼き欢吧?”(两个平时都翻译成煎鸡蛋,为了方便区分依旧保持日语) “诶?……啊,是……” “果酱和橘皮酱,要哪个?虽然这么说,两边都是合成品” “诶,恩……就要果酱……” “那么,接下来是饮料呢佑一还没有回来,今天也喝红茶么?” “啊,是……红茶就好”少女一边回答边逐渐冷静下来,脸上也恢复血色。 “那就这么决定了”迪点头站起来“那么我去准备,你先把衣服换好”说完钻出门走到廊下并将门关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摇晃着转过廊下,在楼梯口停下。迪握紧拳头猛敲墙壁,“……我在做什么啊!”,手心传来刺痛,陷进指甲的皮肤流出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小块痕迹。 ——实在是没办法,迪这么想,如果有其他办法的话,请告诉我。 city马塞诸州发生的军用运输舰袭击事件。夺取机密资料,拥有【光使】能力的恐怖分子。作为解决该事件的马塞诸州的魔法士开发机构【wizard"s brain factory】特工迪以一步之差放跑了犯人,结果在军队的命令下追查【光使】。 为了进行调查在解放区域偶然认识了塞莱斯蒂 e 克莱因这名少女 。与黑衣骑士【黑泽佑一】,还有少女的母亲【玛利亚】相遇。在平稳的日子得到的愿望——为了少女希望能变得更强。 但对于作为factory的实验体的迪来说,这实在是过于温暖耀眼了。 所以没能察觉。 等察觉到自己追查的【光使】的真正身份后一切都太晚了。 迪背叛了军队,救下光使和她的女儿。三人逃出city,来到一个小规模的发电设施。失去记忆的光使第一次得到了休息,母亲和女儿心灵相通,羁绊变的深厚,但留给两人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在漫无目的的逃跑的路的终点,是被探照灯照亮的黑暗深处。为了保护女儿继续战斗的母亲投身到子弹前,女儿好不容易从被母亲讨厌的痛苦中得到家人的温暖,却又马上永远的失去温暖家族的情景。 迪和佑一一起从军队手中救出了少女,在最后将剑对着一直保护自己的重要的姐姐,选择了与city战斗的道路。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迪君……?” “诶?”突然传来的声音使迪回过神来。眼前是少女蓝色的瞳孔,谢菈停止掰开合成小麦做的面包,正穿过桌子看着自己。 “没什么”迪微笑道,装作回头看墙壁上的钟,躲开少女的视线。 无意识间望向发霉的有点脏的天花板。被佑一带着辗转于南美各地,乘坐商队的飞行器来到墨尔本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潜入第四阶层的三人借住在这个就如废屋的房子里,之后在这过着隐居生活。 准备的伪造经历是在地热发电设施的事故里失去城镇的避难民。佑一事父亲,迪和谢菈是他的孩子。 不说佑一,迪对自己合谢菈能不能配合好感到不安,但这房子的主人和周围的居民似乎对谢菈的情况有什么了解,对之前的经历和母亲的事什么都没有问,非要说好不好的话,那就是好极了。 “……佑一先生还没有回来呢” “……是啊” 都不能称之为对话的对话就这么中断了,沉默降临到灯都没有的食堂里。黑衣骑士把两人留在家中,留下“有要调查的事”后出门已经一整天没有回来了。 目的是名为【贤人会议】的这个谜一样的组织。 为了揪出向谢菈的母亲,玛利亚提出夺取军队机密资料的委托的这个组织的真实身份,佑一每天都要检索庞大的资料,并入侵军队的情报网。迪则是负责帮忙,处理各种日常的琐碎杂务。 在还没习惯的地方生活带来的连续的不知所措,但也好在有这些活,只有身体在活动时才可以把什么都忘记。 “……多谢款待”将迟到一半的面包放回盘子里,谢菈静静的站起来。合成小麦制作的圆面包还剩下一半多,手撕的位置还涂着草莓色的果酱。杯子里的红茶也只少了一点点,都已经变凉了。煎蛋更是连刀切的痕迹都没有。 “谢菈,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不想吃而已。”少女不带任何表情回答。 “是么”迪微笑着,“对不起 ,不好吃么?” “不是那样——!”少女突然提高声音,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正对着迪茶色的眼睛。 “啊”谢菈发出轻声找回了自我,急忙移开视线。“……诶……所以,我只是吃饱了……”脸上显得精疲力尽,最后回答平时毫无表情的样子,“多谢款待……”像是要逃跑般转过头,跑出了食堂。 迪没能搭上话,只是呆呆的目视着她的背影。 离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天已经有一个月了,少女依旧没什么精神。一直低头发呆,空闲时就看着窗外。上去搭话也只有最低限度的反应,偶尔会露出些表情,但马上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害怕的回到无表情状态。 即使如此佑一要是在的话,还能够对话或帮忙做些家务,但佑一为了什么理由而出门的现在,和迪两人独处的话,几乎连饭都不吃,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吊起眉毛有点可爱的生气的脸和嘴角露出的小小的微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 实在是没办法,迪想,说不定是根本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迪杀了谢菈的母亲玛利亚,破坏了玛利亚的大脑并夺取了记忆,导致了她的死。当然最后下手的并不是迪,已经病入膏肓的玛利亚的大脑就算迪什么也不做说不定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迎来坏死的命运。 但是,那个时候迪没有砍伤玛利亚的话,她的生命说不定还能持续半年,谢菈也应该能和母亲生活的更久一些。 给与孤独的活着的【光使】幸福的时间,而自己的剑,将那仅剩的时间给夺走了。 ——我要变强,变的更强,总有一天比迪君更强。到那时,将母亲的敌人全部杀死—— 那一天,在狂风呼啸的飞艇的甲板上,少女的话深深刻在了迪的心里。 “我讨厌你,你是妈妈的敌人”如此喊叫着的少女的眼泪,现在也依旧像是尖刺一样刺入胸中无法拔去。 失去母亲,失去一切,被相信这的少年背叛。想到少女的心情,迪恨不得打碎自己的头死了算了。 从那以后,谢菈就什么都不说了。玛利亚的事也好,那个事件也罢,一个人将一些都藏心里。 像今天早上这样也不知是第几回了,理所当然的看着窗外,看着镇上母女走在一起,无意识的停下不动,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看到金发的女子就会将【妈妈】挂在嘴边,回过神来就陷入混乱。 即便如此,也没有向自己说什么。这才让人痛苦不堪。不给自己笑容的话,至少希望能生气一下。哭也好,叫也好,对着自己哭喊着把妈妈还给我的话,就太好了。直接将悲伤发泄在自己身上的话,自己就能够道歉,并不是这样的,自己也很喜欢玛利亚,能够像那一天一样抱着少女了。 但现在的自己,连道歉都不被允许。能够为谢菈做的事 根本不存在。 “……罪孽也好,痛苦也罢,背负着一切活着就是【强大】吗……”迪想起佑一的话。 黑衣的骑士说过“让时间解决一切”,依旧和谢菈理所当然的进行接触。不,应该只是看起来【理所当然】,少女烦恼时为了不让她有多余的想法而将杂活分配给她。吃饭时也尽可能巧妙的引导少女,就算是无聊的事也好让她主动开口。在各方面都对她非常关心。 那个态度真的像自然的一样,谢菈也是,感觉在佑一身边时感受会好受些吧。 自己真的模仿不像。软弱的自己,快被沉重的罪孽压坏的自己,光是站在少女面前就已经两腿发软,只是忍住身体的颤抖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佑一先生……”视线落到餐桌上,看着吃剩的少女的早饭,自己的早饭则是完全没动,迪叹了口气。“实在是太难了……”将额头抵在餐桌上,闭上眼睛。 到底该怎么做,完全不明白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上楼梯,回到房间的,发觉的时候已经在黑暗的自己的房间正中央了。 谢菈靠着床边,坐在铺着地毯布满尘埃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面,深深的叹了口气。空空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今天早饭就吃了一块面包和一口红茶。难得的煎蛋整个剩下了。肚子饱了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昨天白天和晚上也基本没吃什么,现在饿的有点眼花了。 而且就算是在资源丰富的墨尔本,粮食也是非常贵重的,更何况是剩下真正的鸡蛋做的煎蛋,实在是太可惜了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但即使是这样,怎么努力饭也咽不下去。想吃却不吃,不,是不能吃。 “……迪君……” 迪今天早上也什么都没吃。不只是今天,昨天白天和晚上也是,迪连一块面包,一口汤都动。说完“我开动了”就露出复杂的表情显得心事重重。叫他名字也只是笑着回答“没什么”,然后又回到思考中。最后总是说“没胃口”,将饭菜放进冰箱。 在之前佑一出门后就一直如此,上次也是,之前的之前也是一样。 佑一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能什么都不剩全部吃完,和自己两人时却什么都不吃。 这实在让人痛苦的不能直视。 “……对不起……”都是自己不好。今天早上也是,醒来后不由的看了下窗外,发现那对母女后视线就没法离开了。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连迪进屋都没能察觉。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在镇上看到父母领着孩子就变得动不了了,看到金发的女子就想叫妈妈。每次发生这种事时,迪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自己就陷入多余的混乱里,让迪更加困扰。 妈妈的死是自己的错,迪一定是这么想的吧。这样想着,现在也不停的责备自己。 那一天,在飞艇上喊的话,一定束缚了迪的心。 ——我绝对不会原谅迪君的—— 每次想起来,胸口就好痛。为什么说了那样的话。明明迪什么都没错。那种事连小孩都明白,错的是妈妈。妈妈是杀了很多人的罪犯,而迪只是来追查的。并且迪还帮助了这样的妈妈。为了保护妈妈和自己,迪还与被city追杀,与自己重要的姐姐变成了敌人。 所以迪根本不需要自责。但现在迪却陷入了痛苦之中,因为我说了那样的话,让迪一直一个人不停的痛苦下去。 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要一句话,“我原谅你”就可以了。那是无可奈何的事,迪并没有错。这样说的话,他就会轻松了吧。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事,自己却做不到。如果说出“原谅”这个词的话,就相当于否定了妈妈,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句话说出口。 总是带着不高兴的表情,可怕的妈妈。无视自己,对自己非常冷淡。但是真相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着想。要是能聊更多的事就好了,关系要是能更早一点变好的话,那就能做更多的事了。能在各方面心灵相通了。像普通的母女那样一起在镇上散步,像普通的母女那样与喜欢的男子交谈,那样的事就能做更多更多。 (确认与【d3】a的链接) 在无意识下操作i-brain,呼出藏在床下的d3。透明的正八面体结晶在谢菈周围转了一圈一下子落到手心里。 【dimension dist device】——光使专用武器。母亲在世上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妈妈……” 可能妈妈确实做了坏事,伤害并杀了很多人。但那全部是为了我而做的,知道我不是普通的人类,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多久的妈妈,为了留下些什么,一个人拼死战斗。 想记住妈妈,不想忘记喜欢妈妈的心情。……但是,如果自己说了“原谅”的话,感觉那个心情就全部变成了谎言。妈妈爱着我,妈妈为我而战,一切都变成了谎言,变成了妈妈只是【坏人】。 那实在让人害怕。 自己不想看到陷入痛苦的迪,想让迪变得精神起来。但一想到这样做会不会让妈妈变成坏人,就会变得非常害怕。 和迪一起胸口就会变得痛苦。无论和迪一起做什么,都会忍不住觉得是在背叛妈妈。所以只剩两人时,尽可能不要见面,除了吃饭以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知道因为这样迪会痛苦,但即使如此,自己也什么都做不到。 “佑一先生……请赶紧回来吧……” 一分,哪怕是一秒也好,希望佑一能早点回来。回来的话,能命令自己和迪做点什么。这样就能和迪在一起了。说起来就用“没办法”来给自己找个借口,这样就可以和迪一起扫除,一起洗衣服,一起出去买东西。 而且,佑一在的话,迪也能好好吃饭了。这样下去,迪的身体就要出问题了。 “……快点……快点回来吧……” 水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手心里的结晶体上,从镜面板的表面滑落的水滴形成扭曲的圆圈。第二滴,第三滴,水滴不停滑落,扭曲的圆圈也逐渐变大。 “……妈妈、迪君……对不起……对不起……”将冰冷的结晶体抱在胸前,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眼泪停不下来,谢菈不停的吸气,拼命忍住喉间的呜咽。 目光聚向黑暗之中,手扶着墙壁沿着通道前进。只能容两人并列行走的狭窄通道,左右弯曲逐向下渐延伸到地下。从指尖传来强化碳的墙壁粗糙的触感,干燥的充满灰尘的空气粘在喉咙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挥去偶尔纠缠在一起的蜘蛛网。 大概在这几年里都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了。微弱的空气的对流声像是生物在低吟。 “……这里么”贴着墙壁的手心捕捉到微妙的违和感。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墙壁,可以确认到回音。 将骑士剑【红莲】连剑鞘一起从背上解下来,将剑身抽出十公分左右按在墙壁的一点上,启动情报解体。 将手指伸进形成的微小的墙壁的间隙里打开暗门。反手架好剑进入隐藏的房间,并后手将门关上。从外套里取出光学素子,淡淡的绿光以球状扩散,照出周围的情况——三米四方的房间。中间只有空了资料架和一台终端。房间角落里堆积的灰尘,看似有近十年之久了。向敞开的门的里面看了下,内部是缠满了蜘蛛网的生活模组,说明以前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将骑士剑收入剑鞘并单手拿着,靠近终端打开开关。画面亮起的瞬间稍微期待了下,但马上又变成了失望的表情。随着启动音显示的画面是资料破损的系统提示。 “也不是这里么”黑泽佑一叹了口气,将光学素子放在旁边。从外套里取出携带终端,将有机线缆插入插头 。线缆的另一端 按在脖子上,让端子与i-brain进行细胞等级的连接。呼出过去一小时内的移动记录,转写到终端末端的记忆领域里。立体影像屏幕显示的地图将刚走过的路添加到地图里。 数百条狭窄的通道呈网状交错,好像毛细血管般的巨大构造。city墨尔本旧址的最深处,自治组织的管理者们也没能完全把握的这一带,居民们称之为第六阶层。 ……就像迷宫一样啊。看着眼前浮现的半透明地图,这次调查所到达的地方。以通道群上方的通向第五阶层的数个干道为起点,厚度不到百米的如同威化饼干的空间里,无数的通道随机在数百公里内延伸。通道的大小有小到人都过不去的,也有大到可以一次并行通过数台飞行器的。有的像树枝一样分叉,有的直接通向死胡同。一部分在中途合流,通向存在于第六阶层的空洞状的居住区域。 只能用【蚁巢】来形容这奇怪复杂的构造。但是,更大的问题是,已经调查完复杂的通道群后,在这之外的周边还有广大的空白地带。 “……果然很麻烦”收起有机线缆关闭终端,佑一叹气道。追寻着玛利亚留下的与【贤人会议】交易的记录,来到墨尔本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之后又调查了一些资料,锁定了这第六阶层。 初次来这里调查是在那时的三天后。之后,以这次的第四回调查为止,还没能得到像样的线索。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调查中将这第六阶层的这些让人眼花的通道给摸清楚了,第三次调查时,根据周边居民的话,找到了在建造途中废弃封锁的暗道。 但问题是在这之后,以为终于有了进展进入伪装成墙壁的门后,等待佑一的是比现在调查完的区域更复杂的构造,不知会有多么宽广的新的通道群。 据居民们的说法,像这样的隐藏区域,在这第六阶层还有很多,不用说住在第五阶层以上的管理者们,连住在第六阶层的他们也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佑一下了决心,开始调查这些隐藏的区域。在此之后经过两次调查,佑一明白想要将这些区域全部调查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说实话,明白的地方有一处,应该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捡到了多余的东西,么”佑一将视线移动到发光的终端显示屏上,资料破损的系统提示已经消失,蓝色画面上排列着几个图标。启动其中一个,点击触摸屏上的按键,呼出这个终端的所有者的名字。 ——艾尔弗雷德·威汀—— 屏幕显示的看似是直笔签名的画面,佑一心中想到,……为什么在这会出现这个名字。 在魔法士的正式名称【威汀 扎因型情报控制能力者】中留名,情报控制理论的创始者之一。以十七岁的年龄就制作出形成情报控制骨干的数学体系的全部,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天才】。在大战中辗转于各个city从事魔法士的开发,在终战期间突然消失后就一直行踪不明。之后其消息就成了谜,现在想起来在流传的臆测中,好像有着【潜伏在墨尔本地下,现在也在继续研究】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威汀确实曾经在这个墨尔本。留下相同签名的终端的研究室这已经是第七个了。着一切都只剩下空壳,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的研究资料。如果不是在最初的房间里得到关于其他设施位置的资料,可能连其他房间都找不到吧。 “真麻烦”佑一嘟囔道,呼出脑内时钟确认时间。预想外的答案让自己有些吃惊,【九月二十九日上午八点】。从调查开始已经过了一整天了。得赶紧回去了。 那两人没事吧,佑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应该是连饭都不吃了吧。谢菈的话即使那样还会吃一半左右,问题还是迪那边。放着他不管的话真的是滴水不沾,如果自己再不回去说不定就饿死了。 ……真是的。 最初注意到是在第一次调查返回后,佑一注意到两回的饭菜都剩下放在冰箱里,面对佑一的追问,迪也只是用“没有胃口”来回答,问谢菈也没有得到答案。但从那态度上就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围绕着谢菈的母亲玛利亚发生的事件还没有结束。现在也束缚着迪和谢菈的心并让两人痛苦不堪。 迪认为谢菈的痛苦是自己导致的而陷入自责,谢菈也是一样。明明都关心着对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痛苦正伤害着对方才是最大的原因。 想帮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那必须是两人一起越过的难关。自己能做的,只是为他们开路而已。 能够锁定贤人会议的所在地在墨尔本,从各种意义上都太好了。被马萨诸州追杀的两人能够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是靠着这城镇与city的半敌对关系,在这里的话也可以得到全世界的情报。 而且贤人会议会在墨尔本也说明他们很可能是和city无关的独立组织,可以将两人的安全托付给他们的可能性就有五成以上。 无论怎么说,首先必须与贤人会议进行接触才行。 当初抱着如此行动的话对方会主动前来接触天真想法,但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啊”佑一叹了口气,关闭终端的电源将手刚碰到出门的门 (感觉到有人接近) 佑一注意到脚步声。脚步声很缓慢的,但的确是在向这里靠近。方向是从下方,佑一过来的相反方向传来的。从声音中可以判断的人数是四人,而且全部是重装备,不是普通人,恐怕是士兵,而且是特殊部队。 ……怎么回事? 用放到门上的手指不发出声音小心的将缝隙合上,将手放到红莲的剑柄,摆出随时能拔剑的姿势向外窥视。脚步声已经接近到只有数米的位置,屏住呼吸,防止被探测机发现所以暂停了i-brain的工作。 脚步声从门前通过,屏住呼吸等最后一人通过,数了五秒后慢慢打开门,探出身去确认了那边的背影。黑暗的那边,是保持低身前进的身着黑色夜间迷彩的士兵。主武器恐怕是短机枪,在这距离也无法做出更多的判断。 ……那种步伐,是莫斯科自治军么。 无论如何,有确认的必要。city的军队通常会在墨尔本留下数名工作人员是众人皆知的,但全副武装且出现在第六阶层的隐藏通道里,这可不寻常。 (i-brain战斗启动,演算速度设定为百分之十,二十、三十……) 逐渐提高大脑的工作效率,确认士兵们没有反应。看来被感知到情报操作的可能性很低。拿着收进剑鞘的骑士剑,潜入漆黑的通道。 士兵们的身影已经在两百米外了,最前面的士兵已经消失在拐角处,第二人也到了转弯处。在第三人进入拐角处的瞬间,佑一一步跳起(骑士剑【红莲】完全同调。光速、万有引力常数,普朗克常数,取得),大脑内的思考加速,向i-brain输入指令。(【自我领域】展开)。 半透明的球形状【扭曲】包裹佑一的四周,改写物理法则。自我领域对物理学最基本的参数【光速度】、【万有引力常数】、【普朗克常数】进行干涉,在使用者周围产生有着【对自己最有利的物理定数】的支配空间。在骑士中也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使用,是支撑着对魔法士战斗中骑士的【最强】的能力。 这个能力可以通过改写时间单位进行亚光速移动,改写重力进行飞行,并且通过这种组合可以进行类似于空间转移的能力 (时间单位改变。将移动速度定义为0.9c) 将领域内的世界延迟到通常的三千万倍,外界的各种事物都犹如静止。在这时间异常流动的空间里,主观进行【普通】的行动 ,但在客观的视角下,运动速度已经达到了光速的百分之九十八。 一下子穿过两百米的距离,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到达目标背后。 陷入自我领域的士兵保持着踏步进入拐角的姿势被冻结,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瞬间颈动脉被按住。穿着黑色连体服的士兵的身体一阵抽搐,失去力量瘫软下来。 佑一小心的不发出声音扶住他的身体,保持着自我领域回到两百米外。潜入暗门中,将士兵放到地板上并解除自我领域。演算速度的大部分都被自我领域占用的话,之后的工作就没法完成了。通过门缝向外窥视,确认剩下的三人没有反应。掀开单膝靠在跪地的士兵的夜间迷彩服,在衣服的内部发现了隐藏的携带终端。取出有机线缆,让i-brain与携带终端连接,一秒解除三十二位的密码,启动主系统。 连接资料保存领域,突破八重防火墙。在集合了大量的情报里,找到了这次作战的相关文件群。 ……果然是莫斯科的工作员么。 通过生化细胞与金属的混合物制成的有机线缆向i-brain传送情报。发生在city莫斯科研究区域的袭击事件。拿走实验样本的犯人。被称为【贤人会议】的迷之组织。潜入墨尔本的工作员已经合自治组织完成交涉,通向墨尔本外侧的逃脱路线已经全部封锁。主力部队的第一级魔法士二十人,也和计划的一样在昨天到达。 ……原来如此。进而现在周边的记录里寻找了下,但没能发现关于莫斯科发生的袭击事件的具体资料。在现场负责作战的工作员也没被告知的话,恐怕是关系到mother system。不夸张的说,这样的大规模作战行动也是可以理解。 ……真麻烦。将必要的情报全部转写到i-brain的记忆领域,为了寻找更多的线索呼出工作员之间的通信记录,想获知潜入墨尔本后九月十五日之后的部队全体的行动 “……什!……”勉强咽下已经到喉间的声音,在携带终端的显示屏上出现的留着稍长的银发,大概十五岁的少年和结着单马尾,有着金色长发的少女。似乎是使用了超长距离的镜头拍摄的照片,窗后的餐桌变得模糊不清且有点歪曲。 拍到的只有那两人,恐怕是因为自己出门了。不到五秒的短暂的动画旁,是佑一居住的第四阶层的集合住宅的详细地图并记载着【dual no.33】和【塞莱斯蒂 e 克莱因】还有没有照片的【黑泽佑一】的名字。 在附加文件后还添加了马塞诸州自治军正式发布的通缉令。在用队长名字进行发送的邮件上有着关于三人的战斗力的详细说明还有特别添加的一条“在作战准备阶段,作为最优先排除目标” ……这是怎么回事?佑一无意识下将手放到嘴边,开始思考。关于【光使】的一连串的事件应该是city马塞诸州的最高机密。军队应该会想对其他city隐藏关于【dual no.33】叛逃的事。但现在莫斯科的工作员却也知道的话,恐怕是马塞诸州和莫斯科正式联手了。且最糟的事,与莫斯科军协力的自治组织名单里包含了第四阶层自己所居住的区域。只能认为这边的情报已经全部泄漏给军队了。 ……要是这样的话,之后所面临的将会是—— 追查【贤人会议】潜入墨尔本的工作员在调查中偶然发现被通缉的三人。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偶然,只会推测三人是想对贤人会议进行接触,或者是已经有了什么关系。但事实无论是哪边,在进行正式作战行动前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排除不确定要素。 监视那三人,等待机会。主力的三十名魔法士已经到达墨尔本。而同时,三人中最大的战斗力【黑泽佑一】已经离开隐蔽所。 “……糟糕了……”将携带终端放到地上,一下子站起来。不赶紧回去的话,说不定在这时留在家里的两人已经被袭击了。 消除脚步声向门靠近,一口气打开跳进通道。 ——瞬间 (攻击感知。危险)i-brian发出叫声。 银光切开布满黑暗的通道。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将运动速度定义为60倍,知觉速度定义为120倍) 视界的一端捕捉到弧形袭来的银光,佑一反射性的开始行动。指尖触及剑柄的同时,在i-brain内输入指令,在脑内确认了身体能力控制发动的系统信息,下蹲躲开攻击,贴着地面跑进通道,站起来同时拔出剑。眼前又有数道银光袭来,剑还未完全出鞘,佑一直接用拔到一半的剑身挡住了攻击。骑士剑【红莲】的剑刃震动着散发出金属声。 眼前是身着黑色夜间迷彩服的士兵,似乎是个女人。右手发光的细剑剑身,划着缓慢的轨迹弹了回去。女子完全没有失去平衡,利用回弹的剑势翻过身。在一百二十倍加速的犹如静止画面的视线里,女子的动作依旧如流水般流畅没有停滞。 有着与佑一匹敌的同等级的运动速度,加速率估计为五十五倍。毫无疑问对手也是骑士,而且有着与自己和迪相同等级的第一级能力者。 ……莫斯科的特工么。维持着剑拔到一半的状态,佑一后退半步重新摆好姿势。 女子反手架起骑士剑,一直线向着这边的怀里扑来。 刀身大概六十公分的骑士剑,那个形状大概是和迪的骑士剑【阴阳】同一系列,被称为【盗神】系列的骑士剑。但要是下位骑士使用的量产品的话,会经受不住运动加速。看来是用city莫斯科的技术进行了相当的改进。 白银色的剑呼啸而来擦过黑色外套,再后退一步让过攻击,佑一心里不由咂嘴。……情况有点不利。道路的宽度大约是两米,高只有勉强站着走的程度。对于刀身就有一百五十公分长的【红莲】来说,空间实在太小。而对手的剑却可以随心所欲。 相对速度是这边稍许有利,但还不足以抵消劣势。 ……既然如此。 (骑士剑【红莲】完全同调。光速、万有引力常数,普朗克常数,取得。【自我领域】展开。容量不足,【身体能力控制】强制结束 【自我领域】展开) 紧握红莲的剑柄,在脑内输入命令。被与【通常空间不同的物理常数】支配的空间载周围展开,女子的活动完全静止下来。从刚才的战斗来看,女子也一定可以展开自我领域,但就算这样,注意到自我领域的对手后手展开领域最短也需要相当于这边主观时间的五秒,有这些时间足够拉开距离了。 将剑拔出剑鞘,向后跳一步。瞬间,i-brain发出警告。(在领域境界面发生矛盾。自我领域强制解除),噪音在脑内奔驰,自我领域自动消灭。时间的流动瞬间恢复,女骑士穿过从黑暗的视野里冲了过来。 在千钧一发中佑一再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加速的视野再次捕捉到其动向。同时,i-brain发出【攻击感知】的信息。用反手拔出的【红莲】的剑身格开女骑士的攻击并转身,用留在左手的剑鞘挡住了背后袭来的另一把骑士剑。 ……两面夹击么。 身着黑色夜间迷彩服的男人出现在另一边,两手架起的骑士剑比女骑士的要稍大些,是被称为【冥王】系列的骑士剑。 刚才自我领域消灭的原因就是这家伙么。只能这样认为,两个骑士产生的不同的自我领域会互相干涉,物理常数的设定互相矛盾,领域会变得无法维持。 男女二人同时后退,摆出姿势。女骑士所持的【盗神】与男骑士所持的【冥王】不同颜色的剑化为两道银光切开黑暗,从左右两边以不同轨迹向佑一袭来。 反手架起的红莲挡住从下往上袭来的盗神,用剑鞘套住刺向喉间的冥王 。与高亢的金属音同时,i-brain发出微弱的噪声,强碳素纤维与防刃材料编织的剑鞘化成了砂砾——情报解体。 瞬间抽回的冥王再次刺来,与其呼应一样,盗神的剑刃缠住红莲的剑身,像蛇一样向怀中潜来。 要是对手是普通的骑士,就赢定了。 但是,“……原来如此,配合的不错。” 同产生的金属声一起,可以听到两人惊讶的吐气。佑一在一刹那间左手移动红莲刀身遮挡住左边刺来的冥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右手的枪柄阻止了右边袭来的盗神的剑刃。 “但是,对于骑士对骑士的战斗的理解还有些不足”佑一低声说着,同时放低身体,不给两人恢复平衡的机会,佑一动了起来。 强化了情报构造的右手的枪推开了盗神的剑身,同时佑一放开了红莲的剑柄。【冥王】被红莲剑身遮挡而弹开,失去力量平衡的刀身向下划空,男骑士惊讶的瞪着眼失去了平衡。放开红莲的佑一的右手虽然逐渐失去了一半以上的速度,却已经握住了男骑士手中的冥王。 (骑士剑【冥王八式】同调。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发觉佑一的意图,男骑士立刻展开情报防火墙,但已经太晚了,用不到一毫秒的接触佑一夺取了【冥王】的控制,失去了骑士剑的辅助,男骑士的速度激减。 对着男骑士无防备的脸,佑一用【冥王】的剑柄给了他一下。同时扣下右手架着的枪的扳机。刚恢复平衡的女骑士准备再次袭来,就在她眼前,极近距离下发射子弹。 女骑士立刻将子弹挡开,但下个瞬间让她咽了口气。 佑一的右手已经放开枪,抓起缓缓倒下的红莲的剑柄,挥起反手架着的真红的剑身,打飞了女骑士手中的【盗神】,同时伸出左手,骑士剑【冥王八式】的剑刃穿过黑暗,直线刺向女骑士的胸口—— “……原来如此” 如同玻璃被打碎般的破碎声。 “确实,不保证只有两人啊” 女骑士眼前出现的空气结晶的盾挡住了【冥王】的攻击,盾瞬间化为冰的锁链缠住骑士剑的剑身,佑一放开剑柄向后跳跃,并确认情况。 弯曲的道路前面,大概一百米处,不知何时后退的男骑士正嘴角滴着血狠狠的盯着自己,他背后又出现了数名士兵和黑色的天线型的机器。 ……干扰发生器么。 拥有特殊的构造,用产生的电磁场在情报之海的内部产生噪音,对i-brain的机能进行妨害的对魔法士用装置。 刚想准备战斗突然察觉到背后又脚步声接近,只用视线看去,在手持骑士剑的女骑士后方,加上佑一刚才遭遇的士兵们,身着夜间迷彩服的人过多了一个,从其没有拿任何武器来看,这家伙就是刚才阻止攻击的炎使。 士兵们从背包里期初简易型的干扰发生器,炎使将黑色的素子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抗体装置么。 用电磁杂音封锁敌方魔法士的能力,自军的魔法士则是通过装备与干扰发生器相同电磁场频率的抗体素子来发挥通常等级的能力——在大战无数次使用的对魔法士战的惯用手段。 佑一轻轻吐了口气,缓缓扫视四周。情况更加恶化了,想要无伤逃离几乎已经不可能,断一只手的程度的话应该没问题。向前还是向后,容易突破的到底是哪边。 ……哪边都一样么。佑一下定决心,看准前方,脚下用力。 突然—— “……佑一,闭上眼!” 熟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黑暗的通道被闪光充满,激烈的冲击声让空气震动,强化碳素地板也传来振动。临时切断视觉和听觉的佑一几乎只凭着感觉踢着地板跳了起来,伸出手摸索着抓住天花板上打开的洞的边缘,手指摸到了某人的手,凭着腕力将身子钻进洞里,同时塞上洞口。i-brain传来光和声音变弱的信息,佑一重新启动视觉和听觉。 眼前是穿着黑色连身衣的女性的脸。黑色的瞳孔里闪着调皮的光,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啊,什么啊,这就是对救命恩人的台词么” 环视了下像是通气管的狭窄空间,佑一叹了口气。地板上摆着的通用门的缝隙里依旧有光和声音传进来,可以发现通道里的惨状。镇压暴徒用的音响闪光弹,不管是魔法士还是其他什么,在无防备的状态下吃上一颗也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 “虽然被警告闭上眼睛,但没提醒要塞上耳朵啊” “什么吗~,不是很好么。得救了不就很好了” 本来闪光弹并不是闭上眼就能防住的东西,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佑一握住红莲的剑柄,呼出自我领域的启动程序。“总而言之,现在先要离开这里。”向着女性伸出了手,“对面的骑士恢复过来就麻烦了……走吧” “明~白”天树月夜点头,握住了佑一的手。 蜷缩着靠在床边的谢菈突然抬起头。用衣袖擦拭哭湿了的脸,抱着d3站了起来。不安的环视了下黑暗的寝室,双臂无意识间用力,大脑身不由己的切换成了战斗状态,时空构造控制特化型魔法士【光使】的i-brain,会识别周围的时空构造的细微扭曲并对质量的存在进行逆向推算。 导出的质量分布现实屋内和外面和通常没有任何变化。但不安没有消失,不明的违和感传来。 手里的d3浮到眼前,在脑内确认连接其他所有的d3,藏在床下的总共十个正八面结晶体缓缓飘浮在谢菈周围。提心吊胆的走近窗前,缓缓拉开窗帘。没有任何变化,灰色的城镇。 谢菈“呼”的叹了口气,手放开窗帘。 (——感知到质量物体出现) 没有任何前兆,i-brain发出警告。 “……诶?” 窗户对面,距离大概只有十米,在昼间照明的淡淡的光照下的黑暗处,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出现两个人影伫立在那里。 第四章 流动的战场~crossing game~ 通信素子对面士兵们交错的声音中,危险的空气开始混杂起来。 天树真昼只是在那瞬间停下了戳甜甜圈包装纸的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喝了口咖啡,将注意力集中到贴在耳边的通信素子上。 通过在莫斯科军中也只有一小部分特种部队使用的密码模式,作战进行的状况正逐一传达给工作员们。 ——在第六阶层,追查【目标a】的小队在两分钟前与目标遭遇,进入交战状态。接到此消息的第四阶层的主力开始行动。第一阵与【目标c】接触。作战计划表向第十五号修正。以地点827为中心展开包围网—— “原来如此” 真昼用两手的大拇指将包装纸戳破,视线落到桌上的携带终端。小窗口显示的文字是从月夜发来的定时联络。尽可能的进行暗号破解并伪装成莫斯科军通信杂音的一连串的代码通过反向变换程序,将“在第六阶层与佑一接触”的信息显示在屏幕上。 为了骗过军队的眼睛,再三斟酌的密码协议,一次只能取得一百字左右的情报是唯一的缺点。 “总而言之这样就好”真昼将甜甜圈掰开一块放进嘴里,手指在触摸屏滑动,在显示屏调出第四阶层的详细地图,从军队的通信推算出兵员的配置并对照地图。 在连接数个空洞的如蚁巢般的地图中央,两个黑点正向着闪烁的红点所在的集合住宅接近。周围还配置着六个其他的黑点,远处还有数百个白点包围着。 ……魔法士八人,一般士兵有一百人呢。 还真是盛大啊,真昼在心中叹了口气。从军队的通信里分析目标似乎是佑一的熟人。但还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军队要盯上他们。神户的事件已经过去有七个月了,虽然佑一说过要周游世界,看来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卷入了什么事件里。 “月夜要是能好好听话就好了……” 真讨厌好烦我要回去了,连哄带骗地让满是不满的双胞胎姐姐去探查军队的动向,解析无线通信的密码协议总算在两小时前得到了断断续续的情报。 得知佑一也在墨尔本实在是让真昼和月夜吓了一跳,但在这时,莫斯科军已经开始实行具体的作战行动了。 已经没有迷惘和思考的时间了。双胞胎立刻开始行动,月夜为了通知佑一而前往地下的第六阶层,而真昼为了掌握更多军队的行动,依旧和昨天也一样,在第一阶层的咖啡馆布阵。 ……那么,这边该怎么做呢。 将剩下的甜甜圈一口气塞进嘴里,随便喝了些咖啡。来到墨尔本才三天就出了这么大的骚动,还没能完全跟上节奏,但现在已经不是想这种事的场合了。从军队的通信里来看,第四阶层的部队已经进入交战状态,目标是两个魔法士。其中一人似乎有着相当高的战斗力,通常来说只是专注于逃走的话突破包围网应该不难才对。 但军队当然也注意到我方的布阵并不完美,之后的对策也已经准备好了吧。那两个魔法士大概还没有注意到。 “嘛,我也不知道呢,这个城镇里居然有这种机关” 先不说这些,是时候开始行动了。关闭携带终端的电源前再次确认了第四阶层的地图。通向数十个空洞的通道的各个要处已经被封锁,形成将猎物诱导进陷进陷阱的形式。自己应该前往陷阱深处,军队预想的作战的最终地点。因为要用肉身挑战特种部队和魔法士,对于行动的时机必须格外细心才行。 “……说起来,那孩子也会出来么?”将携带终端塞进包里,真昼突然想起了板着脸的黑发少女,不由露出微笑。 这次军队的行动包含着【对贤人会议的阳引诱】这个意图是显而易见的,将一半的战斗力都作为预备保存起来。对于军队准备的陷阱,以这个城镇为据点的少女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不应该行动——这种事情随便想一下就知道了。 但是,那个少女说过“只是想帮助魔法士们”,如果是那样的话“……稍微有点期待过头了么”真是自私的想法呢,真昼苦笑,静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出靠背上的外套,从狭窄的店里穿过,来到柜台前。 木质柜台后,店主依旧保持着睡相。真昼笑嘻嘻的正对着店主的脸,“能给我在两分钟内准备一台飞行器吗” (i-brain战斗启动,【d3】a-j链接确认)系统信息从视线一端穿过,大脑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战斗状态。谢菈紧紧抱着手中的d3,凝视着窗外的人影。 深绿色的外套遮挡全身,连性别都无法区分的两人,一人单手拿着大概只在童话里出现的骑士所持的巨大的剑,另一只手撑着搭档的身体。被骑士支撑的另一人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食指直指着这边。 用时间来算不到一毫秒,两人就出现在上方,重力捕捉两人的身体,开始自由落体。 ……怎么会,在什么时候……大脑中【魔法士的部分】给了自己答案,拿剑的是骑士,突然出现是因为解除了自我领域。没能注意到两人接近是因为中和了所受的重力。i-brain感知的违和感的真相是在自我领域与现实世界的境界面产生的微弱的扭曲。 骑士的手放开穿着黑手套的搭档并消失在空中,窗户对面空气分子质量分布发生剧烈的流动,在“黑手套”脚下聚集形成固体形成落脚点停止了自由落体。“黑手套”对着这边以手指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分子聚集起来,窗外布满了小指指甲大小的透明结晶体。 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后退,背过身开始奔跑。背后传来高亢的炸裂声。i-brain的质量知觉能力捕捉到空气结晶的子弹将窗户打的粉碎,无数的结晶保持着威力,分散着向谢菈飞来。 几乎是反射性的想喊出声来,但i-brain更快的得出最好的答案,情报控制演算改写周围的空间构造产生局部的重力场,将射向背后的子弹轨道逐一错开。【shield】——光使的近接防御能力。 被扭曲的空间改变方向没能命中目标的数千的子弹将寝室的墙壁、地板、金属床打得粉碎。混凝土碎片到处飞散,灰尘到处扬起。 谢菈回过头,望向窗外,似乎是为了制止身体的颤抖而握紧拳头。紧紧咬着嘴唇,因为回避了对手的第一次攻击,混乱的大脑开始冷静下来。发生了什么对面是什么人这些以后再说。从佑一稍微那里学到了点与魔法士战斗的常识。对手大概是炎使,主要的攻击手段是冰弹或者冰枪,这些可以用【shield】防住,重要的要注意将整个空间冻结或是真空化这种无法回避的攻击,要控制自己周围的重力场保持一直有新鲜的空气,那样的话,一对一战胜对手应该不会很难。 ——干掉你!拼命鼓起勇气,在i-brian输入命令。九个d3推开床的碎片飞起来,与手上抱着的一个一起摆出大脑中所描绘出的配置——手边的七个集中在周围摆出迎击的姿态,剩下的三个飞到贴近天花板的位置,确保发射位置进入攻击态势,瞄准正面十米处,窗对面已经摆出发射第二发姿势的炎使。 炎使带着黑手套的手指中心展开的数百的冰枪全部瞄准着这边并摆出准备发射的姿态。大规模的大气运动产生的风发出吼声。 i-brain的质量知觉瞬间捕捉到冰枪的动向。能赢,谢菈深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 (攻击感知。上方) 瞬间,警告信息从脑内奔驰而过。 ——诶?马上抬头,视线前方天花板像摔碎的陶瓷器一样碎开,直径一米的混凝土和钢材的碎块在下个瞬间像沙子一样崩落一个身着暗绿色外套的人从那里跳了出来。 巨大的剑架在腰间,用 上下颠倒的姿势猛踢破碎的天花板,追上终于开始下落的无数沙粒——骑士用远超视神经认识极限的速度一直线冲了过来。 ——在什么时候!思考沸腾,赶不上情况的变化,谢菈什么都没想就移动头上迎击用的d3。 这时,就像是在等着这个时机一样,窗外的空气结晶的枪一起袭来。 (【shield】展开) 用0.1秒形成空间之盾,但没能错开飞来的冰枪的轨迹,在命中寸前的位置改变运动方向的冰枪从谢菈右臂数公分的位置擦过,穿过空气的声音不停从耳边传来,没能防住的冲击波将几乎要冲垮谢菈娇小的身体。传来的疼痛让思考中断了下,但总算让【shield】的构造安定下来,躲开接二连三飞来的冰枪,并抑制住给头上d3发送命令的冲动。 i-brain的质量感知提示骑士已经绕到了自己背后仅一米处。 (防御不能,危险) 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骑士剑的一击将通过情报控制维持的空间盾打消,逼近眼前的冰枪正在聚集成半透明的锁链,想用d3驱散身边正在形成的乌云,但被骑士剑无情的打落,i-brain发出最高等级的警告,谢菈反射性的闭上眼,这次终于叫出声来。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一声高亢的金属声。 “……诶?”柔软的感觉包裹缩紧的身体。 “……迪……君?”颤抖着睁开眼,和所想一样的身姿出现在眼前——淡淡的银色瞳孔,像女子一样纤细的侧脸。 银发少年用左臂将谢菈抱在怀中,右手反手架着骑士剑挡住背后挥来的一击。 不知何时发出的攻击,逼近到谢菈眼前数十公分的冰锁也已经被打得粉碎。 绑成一束的长发散开落到谢菈脸上,迪轻吐口气,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来晚了对不起,没受伤吧?” “啊、恩!没事……” “是吗,太好了”迪轻声说着,同时抬起右臂,弹开挥下的骑士剑。回身挡在谢菈面前,再用右手的剑接下再次挥来的骑士剑的攻击。 用i-brian的认知力也无法彻底捕捉,压倒性的高速运动,纤细的身体如跳舞般翻转,左手的另一把剑画出弧线向对面骑士挥去,银色刀尖擦过暗绿色外套,微小的裂痕里渗出鲜血。迪的表情在突然间变得畏缩但又马上消失恢复回锐利的眼神。 用0.1秒调整呼吸,将两手的剑横在胸前。 像镜子里照出来一般,几乎完全相似的两把骑士剑剑刃长约有六十公分,只有敌方骑士的一半,又细又薄的样子给人一种奢华纤细的印象。柄上镶嵌着黑色结晶体的是右手用的【阴】,柄上镶嵌着白色结晶体的是左手用的【阳】。为了拥有daul(二重)的异名而生,这世界上仅有的一组双胞胎骑士剑。 “迪君……这些人究竟是……” “要逃跑了,把d3聚集起来” “诶?” 几乎与声音同时,迪的背影就变成了残像,少年已经在两米外,站到卷起外套摆起架势的骑士面前。两人的剑瞬间交错,三道银光相互碰撞的声音在漆黑的寝室里回响。 ……啊,谢菈愣了下终于明白了少年的意图,向在天花板附近浮游的十个正八面结晶体发出命令。 这时,i-brain发出警告,感觉让人发抖的寒气。 注意到这是炎使的分子运动控制造成的空气低温化的同时,周围出现无数冰弹,向谢菈一起射来。 想展开【shield】,但子弹的攻击是从外方位而来,无论怎么用空间构造构筑盾牌,总有一部分一定会命中迪。 刹那间的思考,i-brain自动做出反应,在不到一毫秒内得出最佳答案。 (【d3】ance填装) 十个d3的其中一个对大脑内的命令做出反应,在自身走位产生闭锁空间。围绕着同握紧拳头般大小的结晶体展开球形的局部重力场,吸收周围的空气分子并开始加速,被加速的分子的质子和电子分离,在数毫秒内到达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运动方向聚集到一处,构筑出类似荷电粒子炮的炮弹。慎重调节荷电粒子数与弹体的速度,输出功率到达临界点,在大脑中扣下扳机。 (nce】射出) 包裹d3的闭锁空间被解除,放出的光之枪贯穿黑暗,带着高热的荷电粒子之块将轨道上分散的冰弹逐个蒸发,并与计算好的一样在到达地板前失去威力并瞬间消失。 谢菈钻进nce】攻击产生的间隙,迅速展开【shield】将剩下的会命中迪的空气结晶全部阻拦。将十个d3聚集到周围,呼叫少年的名字。 “迪君——!” 刚还和对方骑士交战的少年一下子向后跳跃回到谢菈身边,灵活的用还拿着剑的双手将谢菈抱起。 谢菈反射性的将双臂围到迪的脖子上,紧紧偎在迪的怀里。 明明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心脏却跳的好快。 发觉这边的意图,敌方骑士掀起外套举剑冲了过来。 “走喽,谢菈” 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谢菈微微点头,抓紧迪的衣领。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球形的扭曲将两人包裹,世界的万物如同静止了一般。 (【自我领域】展开。改变时间单位、重力) 抱着少女,迪跳了起来。沿着巨大的集合住宅各处突起的无序排列的晾衣杆逐个向上跳跃,踩着混凝土墙一口气爬上屋顶。环视昏暗的城镇四周,确认好通向隔壁区域的通道位置后再次开始跳跃。在连接两栋建筑屋顶起着桥梁作用的柱子上停下,轻轻吐了口气回头看着背后。 从通常时间的流动里分离的视线里所看到的是——时间停止了的静止的城镇。 虽然现在还看不见能动的动西,但还不能大意。从和自己战斗的骑士的能力来看,对方也一定能展开自我领域。假如注意到这边动向的对方立刻开始进行领域展开的演算,能争取到的时间实际大概有十万分之一秒,用现在自己的体感时间来换算的话只有五分钟。在这期间要尽可能的拉开距离。 自我领域也不是能一直持续展开下去,被与自己一样能展开自我领域的对手跟上的话,对方会看准自己的i-brain的疲劳积蓄到临界点领域解除的瞬间进行攻击吧。 ……得赶紧了。 迪脚搭着围绕屋顶的垣墙一口气跳起有接近第四阶层天花板的高度。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有效利用有限的空间,墨尔本的天花板要比其他city要低很多,半球型歪曲的天花板最高的地方离集合住宅的屋顶最多也只有十米左右。 跳到沿着铅色天花板铺设的管道上,向空洞的一端继续前进。 这个空洞与相邻空洞连接的通道一个有五处,其中三处的前方各自停泊着数台可疑的飞行器,剩下的两处也有其他飞行器正在前往,考虑到对手熟知对魔法士战的常套手段,飞行器一定装备着干扰发生器。要想通过的话只能走剩下两条路之一。 考虑了下,选择了比较近的一条,从天花板的管道上跳下,进入漆黑的夜空中。 下落近百米距离,悄无声息的在大道的一端着陆。迪从像雕像一样被冻结的行人的头上跳过去,进入橙色照明照亮的联络通道里。 在曲折的通道里走了大概一半路,在各处都有些崩坏的混凝土墙上发现了似乎可以藏身的空洞,迪钻了进去。 背靠冰冷的墙壁,解除自我领域。深深的吐了口气,发霉的味道让迪皱起眉头。 “……迪君” “恩?”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像马上要消失似的。谢菈在迪的怀中蜷缩着身体,低着头将额头抵在迪的肩上。 “……请把我……放下来吧……” “对、对不起——!” 慌忙把少女放下来,逃跑似的后退了一步。 谢菈转身背对着迪,直接坐到地上。 就这么讨厌我么,迪感到非常失落。虽说被紧急情况,但还是做了不得了的事呢,从马塞诸州开始旅行以来讨厌的往事都一个个浮现在脑海里。 “真对不起……” “……已经够了”谢菈轻声回答,并慢慢站起来,挥去裙子上的灰尘转过身来,但还是不抬头也不靠近。 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说什么,迪移开视线咬着嘴唇。 这时,“……那些人到底是……”依旧低着头,谢菈轻声说道。 “恩……”迪依旧将视线移向别处,想了下,说出答案“哪里的军队……但大概不是马塞诸州的” “是……这样么?” 尽力将视线对着少女,“恩”迪点头道,虽然在马塞诸州没见过那样的魔法士,但对那绿色外套有印象。 “大概……是莫斯科自治军的魔法士部队” “哎?”谢菈侧着头,“为什么莫斯科的人要抓我们?” 对少女的疑问,迪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塞诸州和莫斯科虽然有着同盟关系,自己这边的通缉令交给莫斯科也不奇怪,但就凭这些是不可能出动莫斯科自治军的。再说,如果这边的位置被发现,来的不应该是马塞诸州的军队么。 不确定的要素太多,无法做出推论。但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个,自己这边正在被追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总而言之,先与佑一先生合流吧”迪自言自语道,将刚才经过的道路正确的回想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将第四阶层的地图记在脑子里了。 与自己所在的位置比较接近的地方,一共有五处通向第五阶层的小道。其中两处必须回头突破飞行器的封锁,实际能用的就只有三处。话虽如此,如果前方的一部分道路也被封锁,能到第五阶层的路也会随之减少。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谢菈,走吧”迪向少女伸出手,“啊……”突然回过神来。 谢菈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血色全无。 “谢菈……拜托了,在稍微忍耐一下”迪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少女颤抖的手。将纤细的身体单手抱起,紧握骑士剑展开自我领域。 偷偷看了下谢菈的脸,但少女只是紧闭着眼睛,对自己的视线没有反应。 “……对不起”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着。抬头看了眼狭窄的空洞里沉淀的黑暗,向着通道开始奔跑。 ……有些不对劲,注意到这点是在穿过第六条连接通道进入并排建着很多商店的区域时。从树立的立体影像的广告牌的大道进入狭窄的小胡同,迪放下谢菈解除自我领域。 “迪君?怎么了?” “恩……”迪暧昧的回答了少女的话,靠着墙观察大道的情况。与有墨尔本外面来的游客二十四小时出入的上面的阶层不同,这里的店不是白天是不开门的。用合成树脂的贴纸稍加装饰的道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只有斜向处的路灯下有三个孩子在玩玻璃珠。 放眼望去在视线范围内,感觉不到有军队工作员隐藏着的气息。 我们成功逃走了——应该是这样,但却感到不明的不安。犹如有针刺进胸口拔不出来一样的违和感。 “迪君……?” 注意到少女的声音,迪回过头来躲进昏暗的胡同里。 “没事的”迪微笑着对带着不安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少女说。 在脑内呼出第四阶层的地图,再次确认刚才走过的路线。与受到攻击的集合住宅所在地区域到这里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五公里,中途穿过的区域有七个。 在所有的区域里,设有数条连接那边和隔壁的区域的连接通道,但大部分已经被飞行器和自治体的盘查所封锁。但这些区域里哪边都存在着数条有部队尚未到达或者是封锁工作还未完成总算还能通过的道路。 自己利用这些通道来到这里,情况很好,但感觉好过头了。没有产生疑问是因为可以利用的通道总有不止一条。 操作脑内地图,对广大的第四阶层进行全区域的检索,从自己居住的区域开始,将通向第三阶层或第五阶层的十个地方的小路全部设为终点,自己没选择的连接通道假设为已通过,将可能的逃走路线一个不漏重新找出来。 ……想过头了么? 用红色标记表示的逃走路线覆盖了百公里四方,占了第四阶层的三分之一。中断模拟,敌人有多少战力还不明确,但很难想象会有能覆盖如此广范围的战力要进入墨尔本,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会察觉,就算自己没能察觉,佑一也一定会发觉吧。 “恩……没问题”迪自言自语似的点头道,向少女伸出手“谢菈,对不起,赶紧出发吧。” “诶?……是、是……”谢菈看着迪,有点但却的握住伸出的手。 将少女的身体抱在胸前,展开自我领域再次开始奔跑。穿过路灯微弱的光照亮的黄昏色大道,横穿圆形的空洞来到另一端。随机选择了一条还没完成封锁的通道,从还没完全关闭的隔离墙的空隙中钻过。 “谢菈,就差一点了”穿过前方的区域再越过一条连接通道的话,通向第五阶层的小路就在眼前了。如果是布置好防卫线的场合就强行突破,能够让其他魔法士不察觉避开战斗到达那里就能抢占先机。 防御部队就由自己来挡住,有干扰发生器的话就让谢菈用远距离攻击破坏。只要稍微打开突破口,就能用自我领域强行突破了。本来自己的目的就是逃走而不是打倒敌人,只要不搞错这点就不会很困难。 穿过曲折的连接通道,与入口相同半封锁的出口近在眼前。 在静止的时间里从冻结的自治组织的警备员身边穿过,放低身体跳进隔离墙的间隙,在感觉不到人的通道的正中间无声落地,扶正谢菈的身体,脚踢地板一口气跳了几米。 (——系统错误。处理速度低下) 突然i-brain开始报警,灼烧般的疼痛在头盖骨后翻腾。 (发现思考噪音。危险。【自我领域】解除) 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的一端出现警告信息。 从i-brain的外部接续线路进入的【混乱的情报】在短短三纳秒内就充满了大脑,将思考演算完全覆盖。所有的情报控制一下子被中断,完全无视正常结束的进程,自我领域直接消失。 通过自我领域的重力控制,迪的身体被赋予了不自然的加速,保持着这个速度迪被抛向空中,然后向着有五米高的地面直线落下。 “切——!” 贴着合成树脂瓷砖的路面一下子就近在眼前,迪将意识集中到脑内演算上抑制住噪音,总算确保下能正常使用的处理领域。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勉强将运动和知觉设定为通常的七倍。在空中转身,用手保护着谢菈背对地面撞了上去。 几乎让呼吸停止的冲击—— 加重的冲击让右肩的骨头发出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神经脉冲在勉强恢复痛觉处理机能的大脑里奔驰。左手接触地面利用反冲转了一圈勉强让双脚着地,但还无法保持平衡靠在了路灯的支柱上。黑暗在眼前无声摇晃,透明的正八面体结晶逐个出现,然后就像失去力气一样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在空间里侧折叠扭动的是 谢菈的d3,这才注意到怀中颤抖的少女。 “谢菈?没事吧?谢菈!” “……好难受……”少女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发紫。 “没事的!冷静下来!”迪抱着少女纤细的身体,摸着她的头说。 但颤抖还是停不下来,就像与少女的痛苦相互呼应,十个d3也在发出零碎的震动。 四周的空间里充满了压倒性密度的电磁噪音阻碍着i-brian的机能,对缺乏经验的少女的人类部分也起了很大的影响。 是干扰发生器发出的攻击,但在周围怎么也找不到类似的东西,究竟在哪里…… “啊——”毫无头绪的思考,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迪单手扶着少女,另一只手敲开安装在路灯柱子的引路牌。灯饰里掉出一个黑色的块状物,外形比通信素子要大一圈,周围的电磁场模式随着块状物移动而发生细微的变化。 迪将它踩碎,脑内的噪声微微减弱,产生出确保处理速度的余地,根据电磁场模式反向推算也无法确定干扰发生器的位置。 是超小型的干扰发生器,恐怕有无数个这样的干扰发生器设置在这个空洞的所有地方。 “迪君……那是……”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迪回过神,谢菈纤细的身体正缓缓移动,离开迪艰难的站起来。十个d3飘浮着,无力的飘浮在少女周围。 “谢菈……没事吗?头不痛么?” “恩,稍微好些了了”谢菈的脸色依旧有点发青,视线移到迪脚下“比起这些,那是……” “恩,是干扰发生器。大概在这个区域都大量隐藏着吧——” “!” 迪几乎是反射性的抬起右手,向侧面挥去的骑士剑【阴】 迸出火花并发出强烈的金属声。 改变轨道的子弹射进脚下的瓷砖,开了一个直径不到一公分的洞。 子弹连续射来,迪用两手的剑勉强将子弹打落,抬头望去远处一公里集合住宅的楼上有黑色人影。 “……谢菈,快用d3,并在脑内展开防火墙” “诶——哇、啊!” 不等少女回答,迪立刻将少女抱起,转身一口气跑起来。 十个正八面结晶体聚集到谢菈周围,d3的行动有些不稳,但总算还能跟上。 随着爆炸声,似乎是为了切断自己的退路,接着在地面发生三次小规模的爆炸。扬起的烟尘对面,连接大路的狭窄的胡同里又跳出三个人影并向这边举起了枪。 装备着黑色迷彩服与短机关枪,莫斯科军的工作员。 三人一起射击,子弹撕裂路灯的灯光一直线飞来。 虽然有着七倍加速,但在视线里子弹依旧以压倒性的速度逼近,以这种程度的知觉无法捕捉秒速超过千米的短机关枪的子弹。 迪立刻做出判断,脚踢地面以身边的路灯支柱为立足点,跳上对面商店的屋顶。三步穿过堆积着旧木箱的屋顶,从胡同上方越过,然后跳上旁边的屋顶。接着穿过数个建筑,落到向刚才自己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道路上。 空间里的噪音密度增加了,用0.1秒分辨周围的噪音模式,将骑士剑【阴】刺进眼前咖啡馆的石碑里。集中仅剩的一点处理速度发动情报解体,嵌入崩坏的石碑内部的黑色块状物掉了出来冒着黑烟停止工作。 噪音微微减弱,视线回到怀里。 “没事的”谢菈流着汗点头道,“那些人是莫斯科的……?” “啊……对不起,似乎是中了埋伏” “那么这个……嗯、干扰发生器也是他们放的?” “……大概不是” “诶?” 没空回答少女的疑问,背对着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迪再次开始奔跑。 是的,这不是莫斯科军的东西,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在城镇的公共物里设置如此多的干扰发生器。这些恐怕最早就已经设置在这里了,为了防止向自己一样的魔法士进行犯罪,管理这个地区的自治组织准备的维持治安的系统。 一直展开如此高等级的电磁场应该会对不持有i-brain的普通人也产生不良影响,那么这些干扰发生器是专门为了捕捉自己而启动的。 ……墨尔本与莫斯科联手了么?想到这里终于发现这个事实。迪在脑内呼出第四阶层的地图,再次确认之前的逃走路线,自己也明白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在各处被封锁的道路里,数百条的逃走路线,那些路线都有必须经过的交点,在构成第四阶层的无数空洞中,这样的地方包括这里只有三处。 要是军队把部队分成三股,设置在这三处的话…… “……糟糕了……” 枪声传来,迪只依靠着i-brain流入的数值资料打落背后飞来的数百的子弹,钻进狭窄的胡同继续前进。 这么下去就糟了,现在的对手只是普通的工作员所以还能勉强应付,但对方应该已经通过联络获知自己的位置,就算敌方的魔法士马上出现也不为过。 墨尔本的自治组织成为莫斯科的同伙,如果工作员们得知干扰发生器的构造的话,这边毫无胜算。让自军的魔法士装备与干扰发生器固有的噪音模式对应的抗体装置,然后收拾无法发挥能力的对方魔法士——莫斯科军非常乐意使用的对魔法士的常规手段。 ……必须得离开这里。 离开胡同进入一片宽阔的像公园一样的地区,大概五十米的广场周围设置着长凳和人工树木,一角还设置着少量玩具。 “……辛~苦~了” 迪下意识里停了下来。 像回廊一样排列的树林前面,路灯照亮的广场中央,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不好意思,捉迷藏结束了” 披着白色夹克的少年正静静的站在那里。 少年两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走来。 迪放下谢菈并挡在她身前,两骑士剑在正面和右侧横向分别架起,咬着牙盯着少年。 用平淡的表情对着充满杀意的视线,少年有条不紊的接近。外表看起来大概十七岁左右,白人的皮肤和像是用药染成的白色短发。似乎是为了隐藏蓝色瞳孔,带着微小的圆形镜片制作的太阳镜,黑色夹克敞开的胸前挂着十字架形的项链。 就算是在远处看就能明白,毫无破绽的身体运动。虽然看起来没有拿骑士剑,但是 ……咦?大脑的某处里可以感觉到少许的违和,迪凝视少年的身姿,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慌忙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不管对手是谁,现在也只有打倒他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不能否定对方的移动能力要高于自己的可能性,就不存在无视他直接逃走的选项。 “……老老实实被抓比较好哦” 背后传来脚步声,迪举剑警戒着少年并回头看了一眼,广场的入口处数十名工作员正在靠近。迪咋了下舌头,状况十分不利,关键时候要做好就算i-brain损坏也要展开自我领域的觉悟——下了这样的决心,迪的视线回到少年身上。 “迪君——!”谢菈叫出声来。 少年无视数十米的距离一下子出现在眼前,踏出的脚让剥离的沙地发出震动,伸出的食指和中指以最短距离向迪的喉咙逼近。 ……什…… 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开始行动,迪用【阳】的剑柄打击少年手腕阻止了攻击,并用【阴】反击。 像是配合着【阴】挥舞的轨迹,少年一下子绕到迪的侧面,犹如流水滑行般的动作,感觉不到使用情报控制进行身体能力控制。 运动加速率的差距至少有一比七。但是尽管如此,少年的 动作依旧快的难以置信。 确实少年的步伐和重心移动已经到达了艺术般的领域,作为骑士,积累了通常肉体锻炼的迪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但说到底也只是【作为人类】的范畴,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对无视七倍速度差的动作进行解释。 ……不对,这……i-brian的识别里可以发觉奇妙的不协调感,迪迟疑了下,发觉不协调的原因。 少年的行动本身只是利用通常运动法则,但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动作有着某种【不连续性】。将画面记录的【某个瞬间】和【其他的某个瞬间】之间的像差分离出来,中间可以发现画面像是强行拼接起来的一样。 举例来说将一秒分为数百的像差,各自配置成不同的画面进行连续播放,就像是在看本来应该不连续的一张张的画的集合被强行拼接起来做成的动画。 少年的身体以数纳秒,数纳米为单位反复进行细微的转移,结果就产生了与本体有数秒,数公分的距离的残像,其实际运动速度要比看上去要快的多,而且能更早到达目标地点。 ……这究竟是…… 以背后保护着的少女为中心,阻挡在少年前方。试着封锁少年的移动路线,迪挥起【阴】。反向推算少年奇妙的移动手段,,只见在剑刃捕捉到少年身体的瞬间,少年做了令人无法想象的行动——保持探出一半的姿势,右手像卷起的蛇一样翻过来,指尖触碰【阴】的剑刃,并沿着剑身一下子移动到剑尖处,本来横着挥向脖子挥去的剑被三根手指夹住。 少年的手指被没有遏制剑势而是改变剑的运动矢量,本来横向挥出的剑转化为直线前进。 无法改变剑势,迪的右手被剑拉着身体前倾去失去平衡。用力踩着地板勉强没有摔倒,但少年的左手已经迫近在喉边数公分的位置了。 (【身体能力控制】将运动速度、知觉速度设定为五十三倍) 向i-brain输入命令,暂时将运动和知觉的加速率提高到普通状态,被噪音包围机能低下的i-brain发出惨叫,脑子像是有钉子在钉进去一样痛。迪咬牙忍住痛苦,躲开少年的攻击并绕到背后,同时挥下左手的【阳】。 鲜血飞溅,骑士剑【阳】银色的刀身陷进少年的肩头,切开的夹克下鲜血溅出。少年的身体踉跄了下,后退了一步。 能行!迪无视脑内所有的错误警告,中断身体能力控制强制结束的处理,两手的骑士剑左右同时挥出,刀身直线刺进少年的身体。 那时,迪看到少年的嘴角露出微笑 ……诶?…… (攻击失败。认知错误,失去目标)i-brian叫到。 像陶瓷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不绝于耳。发觉这是自己牙齿发出的声音居然花了五秒。脑子的血在倒流,头晕到几乎失去知觉。脚上使不上力,直接跪倒在地。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周围飘浮着的十个d3也在震动。心肺像是颠倒了一样的颤抖,无论怎么进行深呼吸也停不下来。 “……迪……君”喉间发出僵硬的声音,刚才眼前发生的事也好,现在眼前发生的事也好,一切都领人无法相信。 ……为什么……迪挥出的剑毫无疑问捕捉到少年的身体,i-brain没有正常工作的谢菈也非常明确的看到了刚才的情况。并不是好像,而是毫无疑问的命中。左右两边同时命中两肩,银色刀身吸入少年的身体,谢菈看得清清楚楚。 赢了,谢菈这么想。 大概迪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完全没有防备接下来的攻击。 一切只是一瞬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确被砍到的少年的身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穿过迪的骑士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迪的旁边。 等迪反应过来准备回身时,少年比他更快,从夹克里取出干扰发生器按在了迪的脖子里侧。 迪的身体抽搐了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完全看在眼里的谢菈也没能搞明白。 “……那么”擦掉肩膀上的血,身穿白色夹克的少年看着自己。伤口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严重,从少年的表情看可以看出来。 右手在口袋里找了下,少年取出和按在迪脖子上一样的干扰发生器。向着这边缓缓踏出一步。 “大小姐可不要挣扎哦,这个,只是装着的话不会有什么事,但要是抵抗的话就会变成那样”少年回头看了下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迪。 “真是的”少年叹了口气“那家伙意外的有毅力呢” 大手缓缓的伸向这边,反射性的缩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肩膀全力忍住颤抖。不能哭,咬着牙,但眼泪还是不停落下。至少要看着对面,虽然很害怕但依旧面向少年。 “……啊—,不用那么害怕啦……果然不行么”少年似乎很困扰。 用手慢慢将自己拉过去,带着恐惧的表情抬头看着少年。 “不会有事的啦”少年挠着脸说。 “……诶,喂,稍微等下啊” 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少年转过身。 “啊” 倒在地上的迪的手伸向掉在一边的骑士剑【阴】。无力的自己触摸着镶嵌着的黑色的结晶体,然后握住剑柄。 像是将四肢硬拉起来一样缓缓站起来,身体不停摇晃着,但迪还是举起骑士剑。 “喂喂,稍微冷静下啊。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你自己很明白……”少年说道。 这时,就像接到信号一样,迪的身体消失了。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背后传来惨叫,回头看去,视线里堵在公园入口处的几名莫斯科军的工作员纷纷握住自己手腕。剩下的数十名一起在树阴里散开,接着传来六次枪响。 迪没有停下,通常十倍左右的加速的迪的身体穿梭在树木间,躲避着枪的射线轴。士兵们纷纷取出小刀和枪迎战。 “笨,笨蛋么,你是!神经会烧坏的!想死么!” “诶?” 少年的声音让谢菈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迪现在所处的状况,谢菈咽了口气。这一带设置的干扰发生器加上迪脖子的装着的干扰发生器,平时的话连启动i-brian都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勉强使用情报控制演算的话—— “迪君……不行的!迪君!” 大脑一片空白,谢菈一跃而起向迪跑去。 “啊,喂!” 从少年的手臂里钻过去,向着战场直线跑去。用仅剩的处理能力展开【shield】。 没能错开的子弹从腿边穿过划开一道伤痕,谢菈发出呻吟失去平衡跪了下来,旁边又有子弹擦过。眼前大概只有五米的前方,拿着剑的迪就在那里。 像是要分开两人,子弹如下雨般飞来。 “迪君!” 银发的少年缓缓回头,嘴角露出平时那温柔的笑容说道 “……谢菈……快走” “……迪君” 和想到的一样,但也是最不想听到的。 谢菈摇着头“不要,我做不到” “不要这么说,快走!……然后与佑一先生取得联络!” “……啊” 脑中仅剩的思考能力勉强对这句话做出反应,现在先撤退,然后与佑一一起回来救迪,才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虽然明白这个道理,比起两人一起被莫斯科军抓到,那个选择要好起十倍,但是 “但是……但是,我” “谢菈” 迪露出微笑,同时打落两边袭来的子弹 “回来后,这次一定做出能让谢菈吃的饭” 这次一定……谢菈无话 可说,迪的话让谢菈没什么可以回答。 “……绝对……”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谢菈开口“绝对 ,绝对会回来救你的!” “恩,可以的话希望能早点” 微笑着的迪的身影消失了,出现在谢菈背后——已经逼近到身前的少年眼前。 少年单手架开刺来的骑士剑,咋了下舌头。 没时间了,谢菈集中仅剩的处理领域,并全部使用在重力控制上。 (空间构造改变。将落下方向设定为前方) 十个d3跟随着谢菈,让谢菈的身体飘浮起来,一直前飞了出去。 躲开迪攻击的少年伸出手,但迪却没让他出手。 迪直接扔掉骑士剑抓住少年的身体,让少年的行动迟钝了一下,产生了决定性的破绽。 谢菈全力控制着充满噪音的i-brain,以直线冲向公园相反方向的出口。 背后传来几声枪响,但谢菈没有回头。 谢菈明白现在要是回头的话就会无视一切回去救迪,只能咬着牙,忍住泪水,不停前进,直到枪声消失也没有回头。 “……走了呢” 伊鲁淡淡的注视着少女逃走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直接坐在地上用了挠了挠头,整理了下夹克被切开的地方的口子,然后慢慢将抓着自己的已经失去知觉的少年的双臂解开。 “真是的,明明说这家伙很天真又没毅力,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少年的身体沿着伊鲁的肩膀滑落,趴在地上不动了。 伊鲁低头看着少年满是灰尘的脸,思考了下 “啊—、真是的”叫着把少年的身体抱起了用自己的膝盖给他当膝枕。 “这家伙也够轻的。不行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能好好发育” 少年的嘴唇微微动着,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说话。 “恩?什么?梦话么?”伊鲁将耳边放到迪嘴边,用手指堵住另一只耳朵。 混杂的微弱的呼吸,细微的声音传到伊鲁的鼓膜。 “……谢菈……对不起……谢菈……” 伊鲁抬起头,看着少年中性的脸。 声音源源不绝,闭上的眼睛边缘,眼泪不停的流下。 一阵沉默。 伊鲁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咳咳”难为情的吐了口气。 “不好,这下我完全成了坏人了” 眼泪一滴滴流下,沿着伊鲁的长裤划出一条细线。 和刚才两手挥舞着骑士剑奋力抵抗的少年简直不是同一人。 太难对付了,伊鲁不由的想,拿剑对着自己都比这要好。 “……啊—……真是的,大男人流泪什么的,太丢脸啦……” 两手伸进口气找了找,“姆”伊鲁皱起眉头。用手心抓起夹克的袖子,将迪哭湿的脸擦干净。 伊鲁将手放在迪的银发上,笑了起来。 “培养了个不错的家伙呢,千里眼(库蕾雅)还真是” 完成受伤者的收容和战斗痕迹的隐藏处理的工作员们向这边靠了过来。 “唷”伊鲁抱着少年站起来,将少年交给工作员。 “那么剩下的就和计划一样拜托你们了,别让其他人知道” 抱着少年的工作员走向飞行器。伊鲁看着其背影,转过身,将视线移向广场对面。 目标还有一人,作为马塞诸州最重要目标被通缉的少女。【光使】塞莱斯蒂·e·克莱因 “那孩子也得赶紧想办法抓住呢” ……真麻烦。 弹了下胸前挂着的祈祷念珠,伊鲁将夹克的袖子卷起来向前走了起来。 包夹着大街的胡同对面,三个黑衣服的士兵正拿着枪把守着。等他们走过,谢菈隐藏起气息穿了过去。躲在垃圾箱的阴影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探出头望向胡同一端,观察大路上的情况。 刚才士兵走过的胡同不同,谢菈注意到其他胡同里又有其他士兵出现,急忙低下头。留意不发出脚步声回到胡同深处,钻进两拐角相交的稍大一些的大街的阴影处。 坐在漆黑的胡同冰冷的地面上,放下背上的背包。刚才在垃圾箱里捡到的破包,将十个d3如同菜场上买的马铃薯一样扔进包里。背包有点潮湿还发着霉味,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很奢侈了。 脑中布满的噪音。虽然还能让d3飘浮着,没有余力让它们折叠起来隐藏在空间里侧的现在,不能让以自己那么显眼的样子走来走去了。 总而言之,现在要尽可能避开士兵们的眼线。 “……快走……与佑一先生取得联络……” 谢菈像念咒语一样念着,然后像是接不上话了一样,将头埋进两膝盖间。 拼命逃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斯科的人知道自己在这个区域,通向外界的通道应该已经被封锁了。 i-brain派不上用场,虽然可以使用重力控制稍微飞起来一点,也能展开不完全的【shield】,但这种程度完全不能进行战斗。 不能使用魔法的话,自己只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十岁的孩子。与军队战斗什么的,实在是…… “不行”用力抬起头,两手拍着自己的脸。使劲摇了摇头,将心中软弱的自己赶走。没时间想这么多了,这时候迪说不定已经惨遭毒手,自己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与佑一一起回来救迪。 能不能做到什么的,完全不要在意,就算做不到,也要去做。 ……迪君,等我。 鼓起勇气站起来,背起装着d3的背包,谢菈向着漆黑的胡同前进。 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黑暗中探索着前进,目标是之前和迪一起进入的连接通道。 本来应该跳到天花板边缘在高处寻找其他通道的出入口,但现在做这种显眼的动作会变成靶子。通道恐怕已经被封锁,如果其他通道也被封锁的话就没办法了。 无论哪边,以现在的状态想要正面突破军队的防卫线是不可能的。 首先到达通道的出入口,然后根据现场的状况寻找自己有利的材料,不然想逃离这个区域是不可能的。 ……那边。 在胡同里徘徊了大概三分钟,总算躲过士兵们来到目的地。连接着胡同的宽阔的大街上,拿着枪身着夜间迷彩服的数名士兵不停的巡视着四周。 该怎么办,启动i-brain,将处理能力提高到极限在眼前制造出直径十公分左右的空间扭曲的领域。大街上的情况从这里直接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阴影,改变光前进的方向,将大街上的情况映射到眼前。 突出的广场一端设置着壁画,另一端是连接通道的出入口。 在被隔离墙封锁的出入口布阵,数十米士兵和三台飞行器。 ……果然是这样么。 虽然是理所当然,看起来直接通过是不可能的。虽然稍稍期望士兵们大意或是开小差,但实在看不出有这种倾向。 ……怎么办。总而言之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想掌握更多情况,谢菈调整空间的扭曲,想将周围的情况映射出来—— (感知到质量的存在) 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脑袋里一下混乱起来,谢菈睁大眼,想喊出声,从手臂里挣脱出去。 “安静,是自己人” “……诶?” 从耳边传来意想不到的温柔的声音,不是内容,只是声音就让混乱停了下来。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少女的声音。 谢菈停止挣扎,想回头看看声音的主人。 这次是直接被捂着嘴从背后抱起。 “让i-brain停止工作,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谢菈点点头,和被说的一样,让空间的扭曲消失。注意到声音的主人正屏住呼吸,自己也模仿着停止呼吸。 稍后头上出现人影,反射性的抬头望去,狭窄的胡同的上空,向下拿着骑士剑身着暗绿色斗篷的两个身影像子弹一样从头上跳了过去。 “……这边” 按住身体和嘴的手臂松开了,终于可以松口气。谢菈回身望向前方的黑影,她正用手触摸着胡同的墙壁在寻找着什么。 “有了”黑影轻声道。 谢菈向她靠近,墙壁的一部分以八角形状向内部陷进去,中间传出微弱的光。 黑影消失在只能一人逐个通过的洞的对面。 谢菈也慌忙钻了过去,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光线虽然不强,但对习惯黑暗的眼睛来说还是有些刺眼,谢菈闭上眼睛等待视力恢复。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眼前是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前是神父演说时用的桌子。其正前方是延伸的通道,两旁排列着好几排长椅。 之前也看到过,以前在马塞诸州附近的神父还活着的时候,在那里上过学—— “……是教会呢” “是的。这里表面上已经被封锁。正规的入口已经全部被封锁,所以军队的家伙也不会一下子注意到” “啊……!欸……” 传来的声音终于让自己想起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将背上的背包放到长椅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下衣服。 眼前是穿着纯黑的连衣裙,肩上还披着纯黑的外套,比迪还稍微年长些的少女,褐色的瞳孔看着谢菈,“恩”的点了下头。 “没受伤吧?” “是,没事” 对话直接中断,注意到必须说点什么,谢菈开口道。 “那个,谢谢你帮我……” “不用,没事就好” 少女再一次点头,表情稍微变的柔和。 谢菈不由的看的入了迷。 ……真漂亮啊。 不由的忘记了现在的状况,只是这么想着,比起漂亮应该用好帅啊来形容更加合适。锐利的眼神紧闭的双唇令人惊讶的端庄的样貌。给人非常严肃的感觉却不让人害怕,好像透明般纯白的皮肤和身为西方人的自己一样,但背后的黑色长发却是像佑一那样东方人才有的。 那白与黑的鲜明对照,配上纯黑的连衣裙,感觉好像是童话的公主一样。用魔法之力与王子大人战斗,冰之国的公主。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从这位公主身上感觉不到寒冷。 为什么呢,想到这,突然感觉到,可以闻到一股香味。乘着教会里微弱的气流飘过,微微的甜香。不是香水那种人工合成的东西,而是更加自然的…… ……啊。 “是花的味道” “——花怎么了?” “诶?啊!……没什么……” 面对少女那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的脸,谢菈赶紧移开视线,莫名的脸红起来,微微低下头。说了奇怪的话,不会被当成怪人吧。 抬头偷偷看了下少女,她正带着严肃的表情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为什么莫斯科要对这样的孩子……”锐利的眼神转向自己“有什么被军队盯上的理由么” “是,那个……”谢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大姐姐为什么要帮我?” “我么?”少女歪着头“……有事要办所以来这个阶层,却看到你正被追捕,让我十分在意” “是这样么……” 谢菈点头,心里却想着别——这个人对谁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么。不感到讨厌,虽然说话方式很生硬,但却让人感到安心,就像和佑一在一起一样。这么想对于女性来说感觉可能有些失礼。 “诶,那个……姐姐的名字是什么?” “……樱,没有姓,所以那样叫我就行” “樱,么”没有听惯的词让谢菈有些困惑“……樱小姐是日本人么?” “不,……但这个词似乎在日语里代表【樱花】” 名为樱的少女抬头望着教会颜色单调的天花板“那么我也可以问你了,你的名字是?” “啊,是,我是”就像说的一样,谢菈感觉用全名回答比较好“……塞莱斯蒂·e·克莱因” 被告知的瞬间,樱似乎愣了下。 “怎么了?” “没什么……”樱的看着自己“与我认识的人有着同样的姓,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母亲的名字么” “诶……” 母亲这个词让谢菈的心脏一紧。腿好像有些颤抖,拼命忍住,深吸一口气,无意识间将手放到胸前 “玛利亚,玛利亚·e·克莱因” “……看来是认错人了”樱点头“那么,还没有回答开始的问题,为什么被军队追捕?” 樱做到旁边的长椅上,让谢菈做到她旁边来。 “啊,是……那个……” 做到冰冷的木制长椅上,谢菈将之前的事告诉樱。 “原来如此” 听完谢菈混乱的说明,樱叹了口气。 “那么你的一个朋友被莫斯科军抓住了么” “是,迪君是……”说出迪的名字,谢菈的泪腺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眼角发热。咬着嘴唇,忍住眼泪继续说下去。“迪君让我先走……逃脱后联系佑一先生……” “正确的判断”,樱站起身,“看起来情况不妙,赶紧离开这里吧” “诶?情况不好指的是……”没跟上节奏,谢菈犹豫着。 “难道说迪君已经……”谢菈瞪大了眼。 “啊,不是的,不是那样”樱摇头“用干扰发生器进行捕获的话,至少没有当场杀了的意思。所有你重要的朋友暂时不会有问题。……非要说的话问题出在我们这边” “我们这边……?” 是的,樱点头。“这种程度的数量为对手的话应该还能想办法突破,但理由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同了。恐怕会投入更多部队,搞不好莫斯科可能会将墨尔本的全部战力都投入进来”樱停顿了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看来他们的目标并不只有你们” “这究竟是……” “别在意,只是自言自语” 说着樱从外套内侧取出黑色小块,像是确认什么在手心里转了几圈,交给谢菈。 “这是什么?”仔细看的话,樱也带着相同的东西。 “干扰发生器的抗体装置,可以中和在这个区域展开的电磁噪音。……虽然这么说,敌人恐怕准备好了更高精度的东西了” 谢菈小心翼翼的结果抗体装置,学着樱一样将它按在脖子里侧。像是被刺了一下,瞬间脑中充满的噪音一下子减少了近一半。 (处理速度恢复到通常的百分之四十五) i-brian机能恢复的信息。 十个d3从背包里飞出来,围绕着教会的天花板转了圈收容到空间的里侧消失不见了。 “……光使么……” “恩,但还不是很熟练”谢菈注意到还有重要的事没问“那个,樱小姐也是魔法士么?” “是啊……还没和你说过” “是哪个方面的呢” 樱皱着眉头“这问题很难回答,现在在这很难说明……”又想了下,点了点头“总的来说就是,别的魔法士可以做的我都能做——这样理解就可以了。” “是……这样么?”听起来感觉非常方便。 “恩,所以只要是和战斗相关从某种程度来讲都不是问题” 樱向自己伸出手,“走吧,想要就你的朋友,首先得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恩……”谢菈点头,看着伸来的手“……樱小姐、那个“你”听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菈沉默着看着樱。 嗯,樱皱起眉头“用“你”这种叫法感到不高兴么?” “不是不高兴,只是……” “那么应该用全名【塞莱斯蒂·e·克莱因】么” “啊……不是这样……” “这也不好么”樱困惑的歪着头念着“全名居然也不行……”表情十分认真,看起来不是在捉弄人或是开玩笑。 “那个,所以说,就用【谢菈】就可以了” 樱回过神看着谢菈,“……谢菈……” “恩,就是谢菈,迪君和佑一先生也是这么叫的” “恩……”樱点了点头,想着,想着,非常认真的想着“……不,果然还是用塞莱斯蒂吧,凡事都要按顺序来,爱称还是等互相之间更加亲密后再用比较合适” “恩,应该是这样”,樱自言自语着点头,重新向谢菈伸出手,“走吧,塞莱斯蒂” 谢菈抬头看着樱的脸,吃惊地眨了眨眼——果然是个怪人。虽然这么说,但不是坏人。想到樱刚才的表情谢菈不由的想笑,忍了下来将手心合到伸来的樱的手上。 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脸颊提起精神。 黑色长发在眼前飘舞。 只见樱拿出丝带,将头发在头的两边逐一束了起来。 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樱停了下来“这就像是在战斗前举行仪式” 仔细绑好丝带,像饰品一样两束长发放到身后。 “很奇怪么?” “……很帅气呢” “是么”樱的表情缓和了下,但马上又回到刚才严肃的样子,抬头看着教会的天花板“……被发觉了么” (质量感知) i-brian的空间分辨能力捕捉到在天花板对面有活动的质量物体。数量为一,其他的质量应该是手中的骑士剑。 “强行突破”樱看着天花板,用手心摸着谢菈的头发“正面的攻击由我来阻挡,塞莱斯蒂尽可能的给我支援” “是”谢菈点头,从空间的里侧取出d3在周围展开。 下个瞬间——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爆炸声传来,教会的天花板整个被炸飞了。 (【d3】a-dnce填装) 确认了破碎的天花板对面,暗绿色外套的身影,比思考更快i-brain开始运作。四个飘浮在身边的正八面结晶体在周围展开闭锁空间,开始填装荷电粒子炮。 如果是平时的话,瞬间就能填装完毕,nce】的填装速度比预定的要晚很多,i-brain依旧受到干扰发生器的影响。 无视影响想让剩下的六个d3也进行填装,突然脑内发出警告信息。 (质量物体接近。攻击感知,危险) 骑士通过空间转移已经移动到谢菈眼前,银光划过,自下而上的一击毫不犹豫的袭来。 ——铛,高亢的金属声。 向谢菈右臂挥去的骑士剑的剑身在命中前被冰之锁链阻挡。 ……啊…… 瞄准眼前的男子,从填装完成的四个d3中选择一个发射荷电粒子炮,光之枪从谢菈眼前水平横穿。但没能命中目标给教会的椅子开了个洞。 骑士已经大幅后退,站在通道对面的十字架上。 黑发飘扬,少女一直线向对面冲了过去。樱从外套内侧拔出小刀一口气掷出,离手的小刀散发着电光突然加速,比骑士运动速度更快,一直线飞了出去。 肉眼当然不用说,i-brian的质量感知能力也无法彻底捕捉小刀的轨迹。 骑士从十字架上跳下,站到祭坛的讲桌上,两手举剑向飞去的小刀全力挥下。 这时,樱的视线没有看着作为目标的骑士而是转向谢菈。 意识到视线的意思,i-brian以比意识更快的速度向外部装置发出命令 (【d3】ce射出) 弧形挥出的骑士剑的剑身捕捉到逼近到数十公分处的樱的小刀,小刀刀身化为粉末。但几乎在同一时机射出的光枪贯穿骑士的手踝。 没有到达最大输出功率而变细了nce依旧让骑士的手受到灼伤,让骑士剑脱手。 骑士按着手踝从讲桌上滚落。 对着眼前失去防御能力的骑士,樱已经拔出新的小刀并冲了上去。 ……诶? 樱举刀向着骑士头部刺去。 “樱小姐——!不行!”比谢菈的叫声更早,樱停了下来,以踏出右脚为轴心迅速转身并掷出小刀。 不知何时在后方,通道的一侧已经出现了其他敌人,小刀被骑士剑打落。 打落小刀的对手立刻逼近并进行反击。 面对水平挥来的骑士剑,樱用冰之锁链阻挡其轨迹,并翻滚着逃到侧面,同时用将手心按在地板上,陈旧的木地板上产生了巨大的铅色手臂,向着骑士拍去。 这时,手腕受伤的骑士已经站起来重新举起了剑,一跃而起从上方袭向樱。 ——危险! 让手边最近的d3飞进两人中间展开【shield】,扭曲的空间让将要命中樱的骑士剑偏移,产生的毫米之差让骑士剑擦过樱的身体,并让骑士正面变得毫无防备。 但樱并没有趁着这个空隙进行攻击,而是脚踢地板站起并向后方跳跃。 只见空间出现无数冰枪,将樱刚才所在的位置刺成蜂窝。 沉重的着地声。 在两名骑士与樱稍远的位置上,靠近通道中央又出现三个身着长袍的人,周围布满了深蓝色的空气分子结晶体。 “小刀的速度不够快,果然靠这个演算速度还是很困难么” 樱又后退了几步站到谢菈旁边。 茶色的瞳孔透着锐利的眼神,充满杀意的盯着对面五个魔法士。 “樱小姐……”、 “先干掉后方的炎使……塞莱斯蒂” “啊,是!” “不杀的话就会被杀” “诶?” 不给谢菈说话的时间,樱已经动了起来。伸进外套里侧的左右两手各自取出四把小刀,一起投掷而出的八把小刀向着魔法士们飞去。 五把被两个骑士击落,剩下的三把穿过防御飞向后方的炎使。 无数空气结晶聚集到一起形成半透明的盾,小刀的攻击被全部挡住。 谢菈看得无意识间咽了口气。 使用运动加速樱已经逼近到骑士眼前,没能反应过来的骑士失去平衡但依旧横向将剑挥出。 樱的动作更加迅速,竟然利用跳跃躲过横扫而来的剑并以骑士的挥剑手臂为踏板再次跳起。 樱的跳跃形成优美的抛物线向着炎使们的背后落下。 谢菈配合着樱,驱使所有的演算速度,向i-brian输入命令。四个d3在樱周围展开【shield】,剩下的两个完成填装的d3瞄准两个骑士射出荷电粒子炮。 本想让其他剩下的d3填nce,但处理速度已经到达极限。 无视脑内的错误警告信息,谢菈将意识集中在维持【shield】上。 向着樱袭去的冰弹在【shield】的影响下几乎全部失去目标。 飘舞着的黑色外套,少 女的动作可以用优雅来形容。 樱在炎使们的后方着地。右手不知在何时已经准备好了小刀,小刀划着弧线向最右边的炎使的喉咙挥去。 周围已经飞散的冰弹瞬间改变运动方向,从全方位向樱飞去。 配合着冰弹的反向,谢菈也对【shield】进行调整。 银光闪烁,像是要将扭曲的空间斩断,崩坏的教会正中央又有一名骑士毫无声息的出现。 空间之盾被情报解体消灭,冰弹取回正确轨道,这次终于向樱直接袭去。 外套的边缘瞬间化为粉末,数条黑色长发也随之落下。 樱甩去外套,以身旁的长椅为立足点跳起,再以地板上伸出的巨大手臂为支点让身体再次弹起,一口气跳出数十米的距离,到达远处祭坛后方的十字架上。少女嘴角露出笑容,眼前的空间迸出火花,右手指尖夹着一把要大一圈的小刀的刀身,摆出投掷的体式。 谢菈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要停止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这么感觉到。 那个要是掷出来的话,一定会死很多人吧。 ——不杀的话就会被杀。 谢菈无意识间伸出了手,从喉咙发出呼喊——银色小刀正要缓缓从樱的手中放出。 这时,暗绿色斗篷下隐藏着的魔法士们的脸上,不知为何突然露出冷笑。 (——错误,处理速度低下,全系统强制结束) 理解到这信息的意义,剧痛充斥脑内。 与d3的连接一下子中断,飘浮在周围的十个正八面结晶体全部掉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不停流出的冷汗浸湿身体,神经像是被荆棘缠绕,让人恶心的违和感在脑中回荡,视线都开始扭曲了。 体会过的感觉,干扰发生器对i-brian造成的机能干扰。 但脖子上已经装上了从樱那里得到的抗体装置,防御机能也显示工作正常 ……为、为什么…… 忍住呕吐的冲动,含着眼泪观察四周。 樱从十字架下落下脸上也带着痛苦的表情。右边边正对面的通道上,暗绿色的魔法士们表情也被痛苦所扭曲,但嘴角却带着微笑。 三个骑士和三个炎使——六人有的用手依靠着通道边上的椅子,有点用自己的骑士剑代替拐杖支撑着身体,一只手却都伸进遮眼的兜帽里,好像在脖子处找些什么一样。 取出的是六个黑色小块,魔法士各自将其握在手心里,然后从怀中取出某种体型很小的机械,将似乎是连接端子的部分按在黑色小块上。 “……当心,塞莱斯蒂,他们将干扰发生器的电磁场模式……”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谢菈立刻回头,黑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谢菈背后,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对面六人。 端正的脸上流着汗水,嘴唇紧闭,从表情就能感受到痛苦。 “……电磁场,模式……?” 谢菈重复着,终于注意到,脑内充满的电磁噪音——干扰i-brain工作的电磁噪音不是何时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只是在一副巨大的画上加了数根线条的程度,在被告知的情况下才发觉的细微的变化。 但是只能抵消特定的干扰模式而特制的抗体装置无法对应这种细微的变化 “那么那些人拿着的……” 谢菈的视线回到暗绿色的魔法士们身上。看来处理已经完成,魔法士们将机械藏进外套里,把抗体装置再次安装到兜帽里的脖子上。 “恐怕是改写抗体程序的装置”樱的声音变得严肃,“早就预想到我们也准备了抗体装置了么” 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的手臂突然挡在谢菈眼前,像是要保护谢菈,樱前进了一步。 带着黑色手套的指尖上,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三把小刀。黑色长发在背后轻轻摇晃。 “樱小姐……我……” “——塞莱斯蒂·e·克莱因” “啊,是!” 突然被叫了全名,谢菈吓了一跳。 樱转过头,嘴角带着微笑。 “我来开出一条活路,过会注意不要被流弹打中。 “诶……?但,但是” 眼前的少女应该也不能使用魔法,要怎么才能……还没开口问,完成抗体装置安装的对面的魔法士们同时开始行动。 后方的炎使们将周围的塑料玻璃与钢制的长椅打碎,然后在空中融合制成有大人身高那么长的数百的长枪。 暗绿色长袍卷起,像是以此为信号,构成前卫的三名骑士像是关闭立体影像一样从视野里消失了。 (感知到质量物体接近) i-brain由于充满噪音无法正常工作,动员全部的质量感知能力,i-brian勉强发出警告。 取回通常加速能力的骑士们一下子穿过数十米的距离,接近谢菈和樱,并从左右和正前方进行包围。 原本应该分散的骑士奔跑的脚步声在短时间内凝缩重合,谢菈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不赶紧逃跑的话,比思考更快,视线的一端银光闪耀,第一击自左边而来。 弧线挥下的骑士剑的残像像是在虚空中画出的光的面纱,质量点告诉自己刀身正直线挥向回头看着自己的樱。 ——尖锐的金属声。 谢菈将喉咙里几乎发出的惨叫咽下,长着嘴保持着这个姿势. 樱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公分的半透明冰块,准确的阻挡了骑士剑的剑刃。 “……什……” 惊愕的声音是由准备使出必杀的一击的骑士发出的,不知是不是被预想外的反击的吓到,骑士愣了一下,留下剑的残像立刻进行后退。 樱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进行追击,手中掷出的小刀化为一道银光向骑士胸前飞去。 与先前不同的金属声传来。 骑士低头望着胸前,骑士剑的剑柄勉强护住心脏位置,但与剑身连接处镶嵌着黑色结晶的地方,投掷小刀的刀尖命中结晶体。 宝石般的结晶体上产生细小的裂痕并扩散开来,裂痕迅速扩散到整个骑士剑,变异银构成的长大的刀身化为干燥的砂砾变得粉碎。 骑士扔下剑柄迅速退到后方。剩下的两个骑士也似乎反应过来摆好架势。下个瞬间,两个骑士的身影一同消失并出现在刚才位置的后方的数米处。 像是玻璃被踩碎一样的高亢的声音。 正面与右手,刚才两个骑士们所站的地方的地板,被樱刚才还应该握在手里的小刀刺穿,周围的地板像是被子弹射穿一样产生了数个弹孔般的小洞。 “原来如此”樱冷静的声音传来“无法打落这种程度的攻击,看来你们的抗体装置似乎也不完美” 黑发少女背对着自己,面向六个魔法士。 谢菈注意到樱放下的右手周围飘浮着的冰弹,咽了口气。i-brian终于完成质量知觉的解析,将刚才眼前发生的一切显现出来。 通过表示质量分布的变化的数据谢菈得知:樱手中高速放出的两把小刀与从周围空间袭去的数十的冰弹——两个骑士后退的原因。 脑内依旧充满了噪音,谢菈试着展开shield,但几乎无法操纵d3。 “樱小姐……是怎样……” “恩?”樱只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啊啊”笑着说道“只是对脑内噪音进行情报补充,修正误差使抗体装置能够对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诶……” 对脑内噪音进行情报补充……? 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到这种事,谢菈完全没 第五章 孩子们的庭院~shinra-luna 2 ex~ 大概在两年前,在成为马塞诸州特工之后,终于开始习惯生活的时候——迪曾经向库蕾雅问起过【幻影no.17】的事。 从factory出手的特工连自己在内一共有三十五人,但除了库蕾雅,迪对其他人几乎一无所知。本来离开母核生产线被作为特工使用的魔法士会被配置到各自专用的研究队伍里,所有几乎没有互相见面的机会。 迪和库蕾雅的情况则是,库蕾雅用自己的千里眼刺探出有久别了的弟弟诞生,以“要是不让我与他见面就再也不乘上船(fa-307)了”相要挟,即例外中的例外。 而且,各个拥有规格外的i-brian的“特工”的能力都是最高机密,所以,就算同是特工也不知道其他成员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在迪之前所作出的三十二个特工,除了两人以外其他都已经死亡。之后出生的两人,他们人生的初次作战就遭受失败,一人殉职,另一人被送回母核生产线。 所以迪剩下的兄弟只有库蕾雅和那之后的另一人。 出生后立刻就被转借给莫斯科的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迪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幻影(伊鲁)……?” 那时候库蕾雅的表情迪现在都还记得。从持续三天的任务中回来,盲眼的姐姐粗暴的坐到床边,代替眼带包着白色绷带的脸盯着迪,带着不高兴的口气撅着嘴回答道 “我很讨厌那家伙” “诶、为什么……”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迪对姐姐的反应抱有疑问。普通人不算,库蕾雅说其他魔法士坏话还是第一次。 “吵架了么?” “吵架?”这个词似乎是踩了地雷,库蕾雅撩了下头发的鬓角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可能。我要是让他不高兴的话,说不定早就死了” 被意料之外的答案吓了一跳,迪抬头盯着库蕾雅的白色眼带。 “迪,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被送去莫斯科么?” “……似乎是拥有非常少见的能力,莫斯科的人非常想要,所以……” “表面上是这样呢……”不知为何库蕾雅吐了口气,“那家伙是在我出生后的大概半年后出生的。最早开始就不听研究所的老头(教授)们的话,被称为问题儿童。但由于他的能力非常强大,就想先投入作战试试” 第二阶层的居住区发生的小规模的武装恐怖袭击。把少年学校的学生作为人质,躲在教室里手持机关枪的五人组。在city马塞诸州是不常见但又不稀有,大概是这种程度的事件。 前往镇压的是自治军警备部队十二人和factory的特工【幻影no.17】。 对于士兵们来说,一半是照章行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让其变成惨剧的是,由上层下令而被投入实战的,魔法士的少年。 “幻影不是老实听从命令的家伙,高层也很清楚。所有在那家伙的脑子里安装了类似干扰发生器的装置,如果违反命令就强制停止i-brian” 下达给少年的命令有三个。“活捉犯人” ,“救出人质并保证其生命安全”还有“不能攻击自己人”。少年忠实的执行了命令,五个犯人被活捉,三十个人质也被安全救出。 而且,少年也确实没有“攻击”我方士兵。 “那家伙……欺骗大家把一起前往的我方士兵当成诱饵” “欺骗?” “是的。作为侦查潜入的伊鲁喊着“这里”,士兵们就冲了进去,结果那里是敌人的正面。由于那家伙的谎言,我方士兵被打成了蜂窝。乘这个空隙,那家伙进到里面,救出所有人质,并将大意了的犯人一网打尽” 参加作战的一般士兵十二人有十一个殉职——作为city马塞诸州自治军设立以来最大的失态,事后处理却是不了了之。唯一幸存下来的士兵在事件发生三天后退役,no.17表面上没有被问责,两周后就被送往city莫斯科。 “那家伙被送去莫斯科的前天,我硬是让老头子们让我与他见面。当然不是去送别啊,“都是因为你失误,和军队的共同作战变的那么困难,要怎么负责啊!”我当时想他抱怨……结果呢” “……结果?” 库蕾雅脸色发青停了下,深深吸了口气。 “那家伙,像这样,笑着说“确实是失误,居然有一个没杀掉”” “没……杀掉……?” 一般士兵十二个有十一个殉职,活下来的只有一人。 那是…… “那家伙憎恨世界上的一切”,库蕾雅松了下白色眼带,以大字型躺倒在床上“……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些老头子,也有想让军队的家伙们去死的心情,但是那家伙不是一般的有问题。“我的梦想是杀尽世界上的人”笑着说这种话的人,迪,你能相信么?” 没能相信。 看着迪摇头的样子,库蕾雅笑着道“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迪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呢。那家伙也像你一样有着独一无二的强大能力,所有被施以各种实验,遭受了残酷的对待,失败了想死说不定都不行……” 库蕾雅坐起身,走到迪身边。 “但是迪有我在身边所以不会有事的”纤细的手臂将迪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口“你可绝对不要变成那样哦” 说着这话的时候,库蕾雅的声音似乎像要哭出来一样,迪只是“恩”的回答道。从那以后,迪再也没提过这事,对迪来说,兄弟只有库蕾雅一人,与姐姐一起的生活让迪把其他同伴的事给忘记了。 daul(二重)no.33忘记了幻影(伊鲁)no.17。 很长时间里,再也没想起。 张开眼,世界的一面漆黑一片。 迪一下子支起身子环视四周,视线还有点摇晃,脑内传来的阵痛让迪皱了下眉头并发出呻吟。 胸口披着的柔软的被单滑落下去,终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穿着自己没见过的睡衣。发生了什么,迪歪着头想。 摇晃着从床边下来,就像是对迪的行动做出反应,天花板的灯亮了起来。柔和的橙色光线微微刺激着迪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将四周照亮。陈旧褪色的米色壁纸,和同样陈旧的草绿色窗帘,似乎是某处的民家的一个狭窄的房间。像样的家具只有自己坐着的床,枕边的窗口上装着看起来很结实的防盗窗。 其他出入口只有正对脚的方向那里的门了。 从门对面传来声音,迪突然注意到。 ……脚步声……? 一会似乎是擦过一样轻,一会又似乎用力踩着地板,脚步声断断续续,按一定的规律不停响着。其中有时还混杂着锐利的风声,在风声消失前脚步声又再次响起。 ……究竟是什么。 由于脑中依旧阵痛不止,没办法好好思考。手无意识间发到脖子里侧,指尖碰到某个硬物。半植入式的贴在脖子上,微小冰冷的硬块。稍稍用力拔了下就感到刺痛传来。很明白,这个感觉是…… ——干扰发生器。 “啊……” 思考回路一下子连上了,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背上流出冷汗,脸上没了血色。被莫斯科军追赶,落入陷阱,最后在公园的广场上与敌方魔法士交战。使用未知能力的白夹克少年用无法理解的手段躲过迪的致命一击,并在大意了的自己脖子上安装了干扰发生器,让自己不能动弹。 即使如此,为了帮谢菈,强行驱动i-brian进行战斗的部分还记得很清楚。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与士兵们战斗时脑内的疼痛让意识变得模糊,接着就一下子失 去了意识,回过神来已经在这里躺着了。 ……谢菈有没有安全逃脱啊…… 想呼出脑内时钟试着向i-brian发出命令,确认了大脑新皮质上的生化电脑完全没有。与处理速度变的低下不同,i-brian完全没有反应。小心翼翼的摸着脖子周围,在那时白夹克少年安装的干扰发生器的上面,还贴着别的装置。 这个大概也是干扰发生器。 但这个是对i-brian控制中枢起直接作用,是最高级的特制品。 ……完全被停止了。 用指尖试着拔了下,剧痛一下子在脑内蔓延开,用手扶着额头忍住喊出声来。强行取出怎么想都不可能,使用了有机素材的端子,与神经有着细胞等级的融合的干扰发生器不使用正规的钥匙强行取出的话,恐怕会对大脑产生损伤。 重新认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俘虏,变得有些绝望。 但依旧摇晃着使劲从床上站起身。 不发出脚步靠近大门,窥视外面的情况。木质的门对门依旧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到底是什么,迪歪着头,忍不住用手轻轻握住门把手。旋转半圈稍微用了拉了下,门一下子打开了,迪急忙把门关上。 从能听到脚步声这点上来看,门对门一定有人。 可能是放哨的人,但连门都不锁也太大意了吧。正常来看一定会设置陷阱什么的,但这状况设置了也没有意义。 ……怎么办…… 反正这样烦恼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迪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再次握住门把手。微微打开一条门缝,确定没有反应后再将门开大些。强烈的灯光射进昏暗的室内,络绎不停的脚步声也不停传来。 迪从门缝小心翼翼的向外望去。 然后,看到了那个。 ——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完成了的【舞蹈】。 跃动的身体,挥动的四肢,飘起的夹克,摇曳的白光的对面描绘着艺术的轨迹。 只打开数公分的门的对面,是客厅一样宽敞的房间。铺着木板的室内被白色灯光照亮,天花板上巨大的风扇不停的排出热气,使房间的景象变得像海市蜃楼一样摇曳。角落里放着唯一的家具,一副桌椅。地板上反而摆着数十个玻璃杯并注了八分左右的水。 这样的房间中央只有一人。 白发的少年与那时一样,穿着白色夹克伫立在中央。 配着小圆镜片的太阳镜,黑色的衬衫也没有变化,布满伤痕的胸口十字架型的项链闪闪发亮。只是长裤的边缘露出的脚与迪的记忆不同,裸露的脚的脚趾深深弯曲,像爪子一样紧紧抓住地板。 两脚向左右分开到极限,让重心放低并贴近地板的姿势就像是匍匐着的野兽。 只收起小指和无名指的两手摆着奇妙的造型举在胸前。 通红的脸流着汗,在第一滴汗落地的时候,与急促的呼吸一起,少年跳了起来。以起跳之势站起的少年在一瞬间以左脚的拇指支撑整个人的体重,然后如倒塌般让身体反转,带着撕裂似的气势跨出右脚。 强烈的震动让五米四方的房间里零碎摆着的杯子发出抖动。 杯子里盛有的八分水剧烈抖动,像是要跳出杯子一样沿着边缘画着圆弧,两次、三次,然后回归静寂。 以跨出的脚为轴,再次反转身体的少年,滑动着踏出左脚同时挥出一掌,像是将虚空挖去一块,风声让空气颤动的同时,手掌接触到左脚前排列着的杯子中的一个,杯子里的水完全没有掀起任何波纹就静止在那个位置 配合着呼吸收回伸出的手臂,下个瞬间,以左脚为轴高高跳起,画着螺旋使出右回旋踢,不收脚接着在胸前摆好下一步措施,同时左脚单脚用让承受着重力的身体着地。 脚尖也接触着杯子。 灯的白色光芒照亮的水面也丝毫没有产生波纹。 ……好厉害…… 无意识间迪咽了口气。作为接近战特化型魔法士,积累了军队的格斗术训练的迪很明白少年的动作有多么精炼。 通过回旋运动与重心移动精妙的组合取得比在通常格斗术里所见的直线型运动更快的速度,举手投足之间都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的【舞蹈】只能用精彩至极来形容。 虽然完全没有使用在广场上战斗时所见的无法解释的移动能力,但只要仅仅一瞬间的大意,就会看漏所踢出的一击。 将多余的赘肉完全剔除,看起来奢华极致的身体,简直就如钢铁。 如果互相都封印i-brian,只使用人类部分进行战斗的话,说不定连拿剑的佑一也能战胜。 “啊——” 不经意间发出声音。跨出的少年的脚重重的踩到地板上,脚尖伸到通过反冲从地面弹起的杯子下,将盛着水的杯子踢到空中,然后像是要追上飞起的杯子,少年脚踢地面跳了起来。 张开的双脚随身体旋转,从自己头上横扫而过的神速的脚踢。 发出低吟挥动的脚的脚尖抚摸浮在空中的杯子表面,杯子的水摇曳着同时玻璃杯缓缓开始水平旋转。 一圈,两圈,第三圈同时,少年安静地着地。 膝盖微微弯曲,少年的左脚柔软地抓住地板,抬到眼前的右脚脚尖上,玻璃杯一滴不漏的静止在那里。 “……哦?” 少年惊讶的声音让迪回过神,但已经太晚了。 视线通过太阳镜,直线盯着这边。 桌子上放着的装着俄罗斯茶的杯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少年将盛了一勺合成品草莓酱的冒着热气的红茶,“霍”的放到迪的眼前。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不每天练习一次的话,就静不下心来呢” 看了下房间角落里堆起的杯子的小山,豪快的啊哈哈笑着。拿起勺子在自己的茶杯里转了转,一口气喝干。 “嗯?不喝么?” “啊,不……” 不客气了,迪低声说着,却没有喝的意思。盯着琥珀色的杯子内看了看,看人抬头观察少年的脸色。 少年正拿着瓶子向杯子里倒第二杯。蓝色的眼睛向着这边,“啊啊”笑道“不用担心,没下毒” “诶……啊,是么……” 接临迪之前躺着的房间的客厅。排列着放在地板上的杯子已经收拾干净,坐在放回中央的圆桌前,迪眯着眼看着红茶的茶杯。桌子上放着两人份的茶具,还有面包,放着合成肉所制的火腿的盘子,边缘随意摆着配置着小圆形镜片的太阳镜反射着灯光。 桌子对面是身披白色夹克的白发少年。 无论反复怎么看,都是在广场上放倒自己的莫斯科军的魔法士。 ……究竟是为什么…… 和所说的一样,桌上的情况就如所见,依旧完全没法把握自己所处的状况。按着干扰发生器这点上来看,自己已经成了俘虏这点不会错。但情况还是很奇怪,无论是睡衣,食物还是俄罗斯茶。开始还怀疑会不会下了药,但完全想不到有使用这种麻烦手段的理由。 斜眼望了下墙壁上镶嵌着的电子钟。 绿色的数字显示现在刚过上午十点。 从身体传来的疲倦上看应该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但现在究竟…… “今天是三十号。你睡了一整天了” “诶……”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迪将视线回到正面。 看着少年的脸,少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笑道。 “按着干扰发生器不能查看脑内时钟了呢……嘛,不便利的地方还请忍耐下啦。怎么说你也是俘虏来着。” 给,少 年将放着面包的盘子放到迪面前。 “饿了吧,不用客气,尽管吃” 脑子里变得更混乱了,盯着眼前的面包,喉咙里不由发出空腹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拿起一个面包,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动员整个大脑整理思绪 “啊——是这样啊”突然听到少年的声音“是啊,正在发育中呢,只有面包和火腿完全不够呢” “诶……?啊,那个” 眼睛变成了点{查了下似乎是指来自漫画中人物的表情,表示惊呆,惊讶},这句东洋的谚语,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呢。对男孩子来说果然是肉么,肉” “那个……请等……” “啊,但是刚起床就吃肉对消化不好。” 少年“姆”的皱起眉头。 “的确左手还有剩下的炖菜”右手握拳拍了下左手手心,“恩,我去拿些你老实等着” “所以说,请等下啦!” 这样下去可不妙。 迪用没有拿面包的手拍着桌子,探起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恩……讨厌炖菜么”少年挠了挠白色短发“真没办法呢。那么,我密藏的天然奶酪怎么样” “不是这样!”被少年带着节奏的迪高声道“并不是这样,所以说,我有事想问你!” “——别担心,那女孩的话成功逃跑了” “哎……”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迪眨了下眼。 少年将手放到迪头上道“所以说,你被我抓住的时候,还孩子乘着空当成功逃跑了。我的同伴虽然追上了,但发生了很多事,现在行踪不明。这里我们部队作为隐藏地所借的房子,之后……”稍微想了下,“啊啊,就是这样”,笑道。 “说起来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少年轻吐口气,用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叫伊鲁。莫斯科军所属,实验训练生【幻影】no.17。请多指教。” “哈……?” 这次的打击不容指责。 迪瞪大了眼,张着嘴“……幻影是……?那个爱报复社会的……?” “正是。初次见面,二重no.33” 幻影no.17用他的大手摸着迪的头“就是这样,俘虏就应该像俘虏那样听话,老实把饭吃了,知道了么?” 不知怎么,感觉变得更奇怪了。 混着俄罗斯茶咬了口面包,迪吐了口气。 合成小麦制成的面包重新变得温热,外脆里软。胃里空空如也,本来应该非常好吃才对,但却没有味道。 面包和炖菜和说是天然物的奶酪,吃起来就如土块一样。 将桌子上整齐排列的食物混着加了草莓酱的红茶咽了下去。 “不用客气,想吃都多少都行” “恩,好……” 暧昧的答应着少年的话,将最后的炖菜放进嘴里。桌子对面的伊鲁似乎很满足的点着头,合着红茶。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并不问什么,只是盯着这边吃饭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下决心开口问 “那个……”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么?” “诶,不是这样……” 慌忙对着探出身的少年摇头,却把想说的事给忘了。不能这样进入沉默,迪想 “……那件衣服,不换了么……?” “恩?”伊鲁低头看着自己被汗浸湿了的衬衣“很丑么?” “哎,不是,所以,只是想会不会感冒什么的……” 前言不搭后语的继续说着,少年“恩”皱着眉头,之前训练积累的热量消退,室内已经变得很冷了。似乎是兼有暖风装置的天花板上的风扇正将热空气送进来,但要让整个房间变暖还需要一段时间。 “是啊,的确”伊鲁点头“既然这样,我换个衣服” 站起来将夹克批到椅子背上,“哟”的将贴身的黑衬衣脱下。 这是,迪咽了口气。 被白色灯光照耀的幻影no.17的身体。 如同钢铁般被锻炼的身体表面,覆盖着无数伤痕。 开始看到的是从右肩开始,延续到胸口中间的三条裂痕。其次明显的是,腹部左边如同被拳头贯穿一样的伤痕。接着是周围像被机关枪打中一样呈放射性点状的伤痕,左胸下有似乎是烧伤般的蟹状痕瘤。数公分的缝合留下的痕迹多的懒得去数了,而且仔细看的话,那些明显的伤痕下还到处遍布着旧的伤痕。 受伤后没痊愈再受伤,再生速度都无法赶上,深刻着的各种大小,数不清种类的伤痕。 这些就如纹身般遍布少年的身体。 “……别老盯着看,会害羞的啦” “啊……对不起” 面对着带着笑声的少年的声音,迪慌忙错开视线。隔离数秒将视线移回,伊鲁不知何时已经在房间角落里,捡起和毛巾一起扔在地上的另一件黑衬衣。 穿着衬衫的背后果然也布满了伤痕。 ——那家伙憎恨着世间的一切—— “……和库蕾雅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不经意间说出了口。 “恩?怎么了?” “不,只是有点吃惊。……因为听说幻影no.17是更阴暗冰冷的人” “啊—千里眼那家伙说了那种话啊?” 换完衬衣的少年困扰的抓了抓头,“嘛,确实,以前在马塞诸州时还是个小屁孩,比现在要阴暗冷淡,性格也差。这些事不知何时传了出去就……” “啊哈哈”伊鲁难为情吐了口气。 迪也露出微笑,喝了口红茶。 “……真好喝……”现在才体会到草莓果酱清爽的甜味。 “好的”伊鲁满足的点头,回到桌边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夹克“那么,吃饱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正题?” “是的。……虽然这么说,也不是要盘问你” 盘问这个词让迪重新意识到自己的立场,紧张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伊鲁“啊—不是这样”挥着手,坐到椅子上,“其实呢,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诶……?”少年的话让迪摸不着头脑。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明白还有什么交易的必要。 “……那个”迪总算想出些话来“你不是莫斯科军的人么?” “不是?虽然还算是莫斯科军所属” “是这样么”迪又想了下“莫斯军来抓我们是因为马塞诸州给的通缉令吧” “嘛,应该是这样” “那么不是要把我移交给马塞诸州么?” “哦,就是这事。”不知为何,伊鲁得意满面的笑着“其实我抓住你们这事,部队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哈……?”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对着眨着眼的迪,伊鲁以“所以说”开头,“我们来墨尔本完全是为了别的作战,找到你们只是偶然” “别的作战?” “知道贤人会议么?” 将差点喊出来的声音咽了回去,己方来墨尔本的原因正是为了和贤人会议接触,但伊鲁似乎还不知道。 迪沉默地点头,少年笑着到“这样说起来就方便了” “那些家伙正好在莫斯科犯了事,本来是为了追捕他们的,但不知怎么搞得发现了你们,再加上马塞诸州发来的对你们的最优先通缉令……恩,整件事就变得非常复杂” 要点来了,迪 两手无意识握住膝盖上方“……不想有多余的顾虑么?” 就是这样,伊鲁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但放着不管让你们和贤人会议接触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对面的战力。抓了的话必须护送回本国,虽然也能让马塞诸州的家伙们来接应,但莫斯科和马塞诸州一起行动的事会被其他city察觉,而且在机密作战的关键时候也不能与外界取得联络。” 的确是这样,迪点头,突然注意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那么,不会瞒着马塞诸州秘密将我处理了么?” “但这样做会出现很多问题啊”伊鲁满不在乎的答道,“但是,莫斯科欠了马塞诸州很多人情,要是泄漏出去让马塞诸州知道了的话就不好了” 又不能封住部队所有人的口,伊鲁附加道,喝了口红茶“嘛,这时就由我出场了” “……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恩,所以说,我虽然是莫斯科军所属,最终的责任方还是马塞诸州的factory不是么” “啊……”迪咽了口气“……就是说,你无视马塞诸州的要求,独断把我处理了么” “就是说不能让莫斯科引火上身” 迪反射性的摆起架势 伊鲁“恩?”歪着头,“啊,不是的不是的”苦笑道“并不是打算要处分你,不是说了么,做个交易” “交易……” “恩,交易” 总算回到最初的话题,伊鲁站起来,靠着桌子探出身子“想借用你的力量,如果你帮忙我们击溃贤人会议的话,我就放了你,和那个女孩,还有你的同伴——用我的性命担保让你们脱身” 眼睑后的脑内时钟显示【九月三十日上午十点】 “——到了哦,塞莱斯蒂”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谢菈缓缓展开眼睛。 “……啊,是……”两手拍了拍脸,用还有点朦胧的眼睛环视四周。强光照入还有点模糊的视界里,“唔……”的皱起眉头并将手心遮到眼前 从指缝里小心翼翼的望去,眼前是未曾见过的景色。 发红的钢材以网格状交错,看起来像是崩塌的高层建筑一样的地方。 穿过等间隔排列的混凝土柱子的前方,是贴着各种颜色形状建材的墙壁。 周围是排列着由混凝土和预制装配式的小房子,几乎与屋顶一样低的天花板里的石头都露在外面,布满的细钢筋上摇晃着挂着几盏灯。 ……这里是…… 脑袋还有点晕晕的,没法一下子想起来。 调出i-brian的记录,全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啊” 随着各种记忆被唤醒,心脏咯噔跳不停,深深的呼了口气总算冷静下来,缓缓的,逐个回忆起来。 ……是啊,迪君被抓了,得到了樱小姐的帮助,之后又得到真昼先生的帮忙…… 乘坐飞行器甩开追兵,穿过几条连接通道到达第六阶层。为了隐藏痕迹在合适的地方处理掉飞行器,然后在樱的带领下穿过伪装成空洞的墙壁的暗门,进入地图上没有记载的昏暗狭窄的通道里。 这之后就不太清楚了。 走在如同迷宫般的通道里时积攒的疲劳感袭来,逐渐变得意识模糊,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摇摇晃晃,然后就…… “这是哪里……?” “是我们的城镇”耳边传来樱的声音,“对不起了,为了监听军队的通信路上一次都没有休息。结果花了一整天。” “城镇么……” 怎么看都没城镇的样。视线从毫无人气的废墟般的空间里扫过,抬头看着好像要塌下来般的天花板不由缩起身子。 这时 “塞莱斯蒂……”少女的声音似乎有点困惑“差不多可以下来了吧” “哎……?” 回头发现樱的脸正紧贴着自己。 “哇、哇!” 还有点昏沉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自己正被少女抱在胸前。急忙扭身从樱的怀里下来,用重力控制落地。 “对、对不起……” 脸涨得通红,自己可以感觉到耳根都变红了。 “我居然睡着了……” “累了吧,难为你了”樱点头道“嘛、把你抱到这里也不是难事……塞莱斯蒂很轻,稍微再多吃点东西会比较好。” “诶,那个”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视线在少女的脸与天花板之间游荡。 樱还是满脸认真的样子,“虽然这么说,果然我也有点累了。果然不擅长这种单纯的肉体劳动” “……所有说,让我来不就好了呢” 笑声从少女后方传来。黑发青年柔和的视线对着这边。 “早上好,谢菈。睡的好么?” “啊,是……早上好” 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何让自己心跳加速,不由低下了头。 “是么”天树真昼笑着,将肩头背着白色袋子放在地上。 “……不知怎么,这地方看起来对健康不太好的样子” 这时,樱鼓起脸。 “有意见的话现在马上给我离开。”少女回头对着背后的青年“……说起来,你为什么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站在这里啊?“我都说了几次“不要跟来”了”。 “恩?”真昼故意侧着脸,“但是,说了“只是偶尔往同一个方向走而已”之后你也没再说些什么呢” “只是放弃了而已!”随着黑色裙子飘起,樱转身对着真昼“话说在前面,我还没有认同你,也没有打算撤回前天说过的话!” “前天说过的话?” “所、所以说”樱两手紧握成拳头,“开始你们作介绍的时候,很清楚的说过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啊—、是这么说过么?”真昼深吸了口气,视线不知为何向着这边“呐,谢菈,再怎么也不能对着救命恩人说这种话吧?” “诶……” “天树真昼!为什么要在这时对塞莱斯蒂说这些!” 樱猛然转向这里,瞪大眼睛。 “……总而言之”樱咳了一声“不管理由,魔法士以外的人到这里来你还是第一个,希望你能稍微感到荣幸” “第一个么,教授呢?” “卡尔自己把这里和我的事当做不知道。只有在有作战什么的时候,借用过手下的魔法士的力量” 原来如此,真昼点头。 谢菈有点根不上对话的节奏,只是眨着眼。 ……那个,所以 从city逃出来的魔法士们的隐藏的城镇,就在墨尔本的深处,我们正前往那里——这些是在路上被告知的。樱平时就住在那里,时不时离开墨尔本,去救要被city的实验什么的杀害的魔法士,在不太清醒的时候好像听到是这么说的。 但即使是这样,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结果还是没说出来。那个是叫教授还是卡尔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到底,对谢菈来说,眼前的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还不太明白。 是同伴哦,虽然真昼这么说,但樱立刻用非常不高兴的口吻否定了。不过两人以前就认识,看起来也是在互相合作…… “……谢菈,这个给你” “诶……?” 手突然伸到面前给吓了一跳。看去是真昼不知何时站在谢菈身旁,将肩上的白色袋子拿到这边。 “忘了么,是你掉的东西哦” “掉的东西?” 用两手接过来,看起来很大的袋子其实很轻。 往里一看, 啊,叫出声来。 ……d3……? 和拳头一般大小,一共十个透明的正八面体型结晶体。 说起来,脑中没有显示与攻击装置的连接状态的系统提示。 明明折叠存放进空间内侧好好带着的,稍微想了下,“那个……”想起自己在路上睡着了“掉的东西难道是……” “恩,谢菈睡着的时候,就像这样从头上嘎啦嘎啦的掉下来了”真昼笑道 “真对不起!” 真昼摆手让谢菈不要道歉“总而言之试着进行行动测试看看,要是在搬运时弄坏了就不好了” “恩,是”谢菈说着,觉得只是这样不足以表达“那个、谢谢” 不用谢,真昼笑着回答。 在真昼面前解开口袋,脑内i-brian确定与d3的连接。 十个结晶体逐个从口袋里飞出,围绕在谢菈周围然后融合进空间里侧。 ——不知从哪里传来“哇”的欢呼声。 “是谁?” 赶紧向周围望去,终于能够正常工作的i-brian将周围的质量分布状态显示出来。 在正面二十米前方,与排列着的树一样的混凝土柱子的阴影出,比谢菈还小一些的质量有六个。 全部都隐藏在天花板的灯正好照不到的位置,时不时探头探脑,可以知道是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等了会也不见有出来的样子。 ……那个…… 想回头请求帮助,樱已经从旁边走了过去,解开绑着头发的丝带,“……大家都出来吧”。对着隐藏在柱子下的人,樱用平静的声音喊道。 感觉到显示质量分布的空间的扭曲抖动了下 樱,轻吐口气,两手摆在腰间,“对于上课时随便跑出去这事就不过问了” ……上课? 心里打了个问号,下个瞬间,让谢菈瞪大了眼。 四角型的柱子的阴影出跑出来的是,比谢菈还小些的孩子们 有各种发色和肤色,女孩子四人,男孩子两人。 都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衣服的孩子们在樱的面前停下,排成一列,小心翼翼的交换着眼神。 “全员立正”,樱喊道。 六人同时并起脚,两手的手指也都伸直,形式上的确是立正了,但依旧用快要笑出声来的表情互相偷看着。 在这样的孩子们面前,樱用向部下下令似的军官一样的表情说“那么,向大家介绍新的同伴,虽然想这么说……但在这之前,从级长那里收到了我不在时的你们的生活报告” 从外套里取出携带终端打开开关,低头看着最右边的男孩,“……拉泽尔” 有着柔软金发的男孩,十分精神的举手回答“是” 樱,唔的点头,“你不但不喝牛奶,还偷偷用原子分解处理掉,又收到从饮食委员发来的抱怨了。以前也说过了,成长期时钙和蛋白质是很重要的,从明天开始要老实喝了。” 男孩微笑着,“是”十分精神的回答。 “下一个,米夏”,樱的视线移到旁边的女孩身上,“上周已经说过,打扫房间不能使用gohsthack。因为你还不能很好的控制ghost,搞不好会让房间的构成材料变形,门关不严,窗关不上的话会让大家为难的,明白么?” 红发的女孩不知为何用高兴的表情点着头 “好”樱依旧用平淡的表情点头,然后对着下一个孩子。 ……恩…… 樱按顺序叫着孩子们的名字,下达着“你要好好把脏衣服拿出来洗”或是“你要好好刷牙”这样的“命令”。语气生硬且简短无理,但内容却和以前住在附近的修女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们已经习惯了,嘻嘻笑着时不时用手指互相戳着后背。 感觉到这温度的气氛,变得安心多了。 背后传来“噗”的一声。 回头看去,是真昼正按着肚子,拼命忍住不笑出声来。 “……天树真昼,现在可是说要紧事的时候”,樱冷淡的说道。 “不,但是……”说着,真昼似乎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在说话时笑声也停不下来,说话变得断断续续。 “有想说的就说出来!你当我是傻瓜么——?”樱生气地涨红了脸,这是“啊”的回头注意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和谢菈的视线。 “总而言之”樱咳了下“你们本来应该在上课,马上回去,以上!解散!” 孩子们各自,“是”回答道,向对面百米左右的巨大建筑跑去。 樱微微点头,脸还有点发红,将视线转向这边。不好,手放到嘴边,“总、总之先带你们到安心说话的地方,……塞莱斯蒂的介绍放到下次也没问题吧” “诶,啊,是的……” “是么”,太好了,樱吐了口气,回头向着还在发笑的青年“天树真昼!你真想从这里被赶出去么——!” 这里的插画樱还是绑着双马尾,按之前的描述应该已经解开了吧 脸又涨红了。 谢菈抬头看着樱染着淡红色的侧脸,“……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呢”,不由带着嘴角露出微笑。 “……那么” 在布满铁锈的铁桌上,排列着数个个立体影像显示屏。 樱在谢菈坐的位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用手上拿着的瓶子往杯子里倒了些什么,然后递向这边。 “大致的状况,应该明白了吧” “是。……大致上” 用手指将眼前的文字表述窗口夹到腋下,手伸向冒着热气的杯子。没有把手的圆杯里,装着七分左右透明的绿色饮料。 用双手拿着小心翼翼试着放到嘴边,有着和红茶一样的苦味。 看来这好像是谢菈不知道的某种茶。 “好烫……” 喝了一口完全没看甜香的不可思议的茶,环视四周。穿过混凝土通道,在最深处,有着似乎是研究所一样的一栋建筑。被涂成白色的墙壁所包围的小房间以外的经常进行打扫,墙角排放着数台终端,旁边的磁盘架也整理的很好。 从准备着茶这点来看,这里可能是接待室,但却看不到类似的装饰 “……塞莱斯蒂?” “啊,是”少女的声音让谢菈回过神来“那个……所以说,樱小姐在莫斯科救了成为实验体的魔法士们,莫斯科军队的人们则是要他们夺回来……是这么回事么?” “是的”樱点头道“现在还不知道为何墨尔本这隐藏地会被找到……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你和你的朋友只是受到了牵连” 对不起,樱低下头,轻声道歉。 “不,不用这样……”谢菈急忙摇头,想了下,“……刚才的孩子们,大家过去都是某个city的实验体么?” 开始遇到的六个孩子以外,来到这个房间之前还见到了几个孩子。在路边玩耍的大概五岁左右的男孩,在洗衣机前转圈的比谢菈稍微年长些的少女。 开始遇到的孩子们跑去的建筑似乎是学校,向着这边的窗户里也可以看到几个穿着白衣的孩子。教室的前方可以看到只有一个少年站着,大概那个人就是老师吧。 “是的。现在一共有九十四人”樱点头,在立体影像的画面上点了其中的一个窗口。 “大部分人以普通人来说大概都在六到八岁左右。你在这里已经是年长者了” 将展开的半透明画面竖起并拉近到手边。与照片和名字一起,“那孩子的能力”到“从哪里救出 的”都被记录着的九十四名孩子的名单逐一展开。 “原来如此” 耳边传来声音。 正一个人盯着桌子上庞大的资料的真昼,从谢菈的头上看到了这份名单。 “呐,这些孩子的名字,全是樱起的么?” “名字……?”重复着真昼的话,谢菈带着疑问转向青年。 真昼“啊啊”的笑道“所以呢,这些孩子是军队的实验体,一般都是用【几号】这样的识别代码,应该没有普通的名字不是么?” “确实都是我起的……”樱答道。 转回视线,少女不知道为何用不高兴的表情看着青年。 “没有品位的名字,想这么说么?” “不,我认为是非常好名字哦”真昼回答。 樱像是喝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翻了白眼,“总而言之”假咳了下面对谢菈“这边的问题先放着不说,首先要帮助你的朋友” “啊……” 少女的话让谢菈颤抖了下。一直试着不去思考的不安与恐怖一下子涌了上来,身体不由流下冷汗。 倒在广场地面上的少年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里,心脏砰砰直跳。 眼角边变红,急忙用两手捂住眼睛。 “塞莱斯蒂?” “没,没事……”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下裙边重新坐好。 樱点了点头,“从情况来看,那个叫迪的少年应该还在墨尔本,应该被关在第二或者第三阶层的某个军队的据点里。还好……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为了确认军队的准确战力,我必须先潜入一次。” 这是,樱的视线移到谢菈后方,“天树真昼,按你之前所说,塞莱斯蒂的另一个同伴和你的姐姐在一起吧?” “佑一么?恩,是这样没错” “是,正是黑泽佑一”樱回答,然后轻声道“说起来,为什么大战时的英雄会在这种地方” “……总而言之,得赶紧与他取得联络。恐怕在我吸引住军队的注意时,让佑一与塞莱斯蒂救出同伴是最佳的作战”说晚,樱盯着这边,“以你们的战力,就这样突破防卫线离开墨尔本也应该不难才对。” “……诶?”不太明白最后的话,谢菈面向少女侧着头问“离开么?” 是的,樱点头,“成功救出后,希望塞莱斯蒂不用管我直接离开墨尔本。莫斯科军的目标只有我们。由我们去吸引注意的话,对你们的追击应该不会投入很多兵力。” “诶……?但,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瞪着眼,欲言又止,组织不出流畅的语言只是看着樱。 ……只让我们离开? 如果只让我们离开的话,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以军队为对手,只要有佑一和迪在,让樱作诱饵,逃离的确不难。 但这真的好么。 “不要担心我”樱的表情稍微变得柔和“确实情况比较严峻,但也不会让军队的家伙们为所欲为。再说本来与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只是被卷入而已,这只是让整件事回归正常而已。” “但,但是……” “拜托了,塞莱斯蒂。……我不能让你再卷进来” “诶……?” “……啊,两人到此为止” 真昼的声音传来,黑发青年两人撑在桌上,身体探到两人中间,“谢菈和樱都太着急了。比起这些,现在还有要做的事吧” “要做的事……么?” 对于谢菈的疑问,真昼“是”的点头回答,“无论如何,关键的莫斯科军的据点的位置还没有搞清楚的话什么都谈不上呢。首先是要收集情报。然后再建立具体作战。救出作战也好,潜入桌子也罢,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唔,樱皱着眉头。 是么,谢菈点头道,“但是,军队的据点是这么容易找到的么?” “正因为不知道,所有就由我出场啦”真昼起身,两手手指敲击键盘“那么,绕远路也好,首先要有能连接墨尔本内网络的连线,然后借给我这里最快的终端,樱?” “……你不会以为我会说“是,好的”就借给你吧?”樱冷冷的望着真昼“同样的事我都说的不想说了,我没有找你帮忙的打算。能与黑泽佑一取得联络的只有你所以不会赶你出去,但也不要多管闲——” “啊,忘了件事”真昼打断樱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铺在桌上,“给,这个。电子媒体的话你会怀疑我伪造,所以特地用纸和笔来写的” “……什么” 看着两手手心大小的纸上的字,樱闭上了嘴。 谢菈从旁边瞄去,视线从流水般的文字上掠过—— 天树真昼、天树月夜。不接受两人的协力,就收回从我这里借走的所有魔法士和器材设备,且从今以后再不提供帮助——卡尔 安达森 “就是这样”真昼笑着,半强硬的握住樱的手“短时间内还请多关照喽” “什——!”樱脸涨得通红,甩开真昼的手,“别跟我装熟!笨蛋!” “啊啊,又对救命恩人说这样难听的话”真昼似乎故意挥着被刷开的手,然后对着这边伸了过来,“所以谢菈也请多关照喽” “恩……是的” 施加了多重密码加密的文字出现在携带终端的画面上。 月夜的视线从以四角型照亮的屏幕上扫过,对着隔着肩膀身后的男子说“来了,真昼的定时联络” 依靠发光素子的光搜索墙壁的架子的佑一长大衣边缘卷起回过身,大步走近到这边身旁,视线落到终端的画面上。 “原来如此。救出作战前先确定敌方的据点位置么” “看来是这样呢。在那之前先分开行动。这边就由这边放手收集情报,似乎是这样说的” 与和莫斯科军交战的佑一合流已经过了将近一整天了。经过几次定时联络,某种程度上把握了对面的情况。知道真昼已经顺利的找到叫樱的少女,现在似乎在第六阶层伸出贤人会议的基地。 到这里位置都和预定的一样就不提了。 但不知为何佑一带着的女孩也在,而且佑一带着的另一人似乎被军队抓住了,情况就变的复杂了。 “那么,总的来说,救出那个叫迪的孩子之前就和我一起行动,可以么?” “啊啊,调查军队的动向,这个目的是一样的”佑一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是,为何【贤人会议】会帮忙救迪?” “不清楚呢。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真昼的联络只是提到“樱也会帮忙”,没有说明原因。再说,为了避免让军队的魔法士察觉,加密的定时联络用的通信文一次最多只能送出百字左右的情报,细微的地方完全不能传达。 “嘛,能帮忙的话不是很好么?本来看来去就是我行我素的类型”,月夜关闭终端的显示屏,恩的升了个懒腰,“……那么,我想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视线移到发光素子微微照亮的墙壁上。佑一说自己在第六阶层的狭窄的通路里转了下,穿过几个伪装成墙壁的暗门,或是隐藏在天花板上的梯子,来到似乎是某个研究设施一样的地方。门后的三个房间几乎什么都没,但架子上留着几张碟片,五台终端的电源也依旧保持着通电状态。 “这里么?”佑一边走向房间角落里布满灰尘的终端边说道“从到地表的深度来看,应该是在第二阶层和第三阶层的中间。似乎是偏离通常区域的地带” “所-以-说”月夜冒失的从背后靠近“不是指这些,而是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些。虽然明白是情报控制理论研究所那样的地方,为什么要用这种隐蔽手段, 来这里的路也不是一般的复杂” 一阵沉默 佑一看着点亮的终端显示器,“……艾尔弗雷德·威汀在战后使用过的研究设施” “……哈?”月夜愣了好几秒才发出声音。没理由的巡视室内,走到墙壁的架子旁拿起磁碟。 透明的盒子上贴着的标签确实是手写的“威汀”的署名。 “稍等,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个名字?” “不知道”佑一摇头“在遇到你之前已经找到了七个一样的设施遗迹,但全部都只剩空壳。看来战后威汀的确在墨尔本呆过,但做过什么却完全不知道了” 敲击着显示资料破损的终端的键盘,“也不是这里么”佑一低声道。 “总之,在这里的话能够连上墨尔本的网络,根教授打个招呼的话也能够进入第二第三阶层。暂时以这里为据点收集莫斯科军的情报” “在这里?……洗澡上厕所吃饭怎么办” “里面的生活模组还能正常工作。清扫一下的话就能用了。……吃饭的话就只能用保存用的携带口粮将就下了” 明白,月夜举手道,“……说起来,佑一到哪都会卷进纷争里呢”,想起之前路上被告知关于“光使”的事件经过“一下子与马塞诸州为敌,这次又是莫斯科?就算是最强骑士,有几条命都不够使呢” 虽然风格果然很佑一,附上这句,月夜拉近看似马上就要坏了一样的椅子坐了上去。 黑一骑士,唔的皱了下眉头,“这么说你们也一样吧。没想到居然会与贤人会议扯上关系” “被卡尔老爷子骗了哦”月夜深深吐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膝盖“说起来,佑一认识卡尔老爷子么?” “安达森教授么?由天树博士介绍,遇到过几次”说到这,佑一左右移动视线“……说起来,教授曾是威汀学生时代的指导教官” “诶……”月夜惊讶的瞪着眼“骗人的吧,这是,第一次听说” 强行回忆起大脑的角落里已经积了灰的记忆。月夜的父亲,天树健三还在德国弗里德里希·高斯(弗里德里希·高斯:德国著名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几何学家,大地测量学家)纪念研究所时,月夜曾几次遇到艾尔弗雷德·威汀。十二岁就修得所有学位,十五岁就作为数学家声名远扬的威汀,确实只比真昼月夜大十岁左右。就是卡尔是威汀的教官也不足为奇,年龄上也没有什么不符。 “哎,但是,那时候老爷子不是在当真昼的家庭教师么” “啊啊,所以真昼和威汀是朋友,曾经每周一次一起进出研究室” “哈啊——?”这次月夜真的吃了一惊,“那家伙,对我从来都没说起过——!” “月夜去玩的话,会给威汀添麻烦的,那时似乎听他这么说过”佑一看着终端的维护画面,笑着回答道。 月夜唔的鼓起脸,低下头“……真是,那时真的很高兴呢” 发光素子淡淡的照亮的室内陷入了沉默。 “……月夜……”佑一视线转向这边。 月夜,啊哈哈,笑着“真不像我呢,这样消沉。我还是像平时一样,尽量打起精神来!”,要加油喽,高举两手,一口气站起来敲打旁边的墙壁。 “……哈?” “……等下” 两人的视线无意中对上了。 墙壁传来的沉重的声音,明显对面是空心的。 真红的骑士剑的剑身一闪而过。涂着砂浆的坚固的墙壁被打碎,出现了一个可以通过一个人大小的口子。 月夜屏住呼吸向里面望去,不要瞪大了眼,“这是……” 小心翼翼的进入,前进了几步。 墙壁对面是三米四方左右大小的狭窄空间。 充满了发霉味的空气的房间明显有着堆了数十年似的灰尘的小山,地板上散落各种机械部件,磁碟,纸束,还有各种不知道能不能用的杂物,几乎没有落脚点。 ……暗室里还有暗室? 跪在混凝土剥离的地板上,捡起手边的纸片。推开潦草的写着公式,图形的数百张纸,发现了整理好的书一样的纸束。 捡起发霉加被虫蛀的满是洞的书随便翻到中间, “……大气控制卫星的,计划书?” 用机械印刷的书页上,到处都有附加的手写的文字。大部分已经失去原型,但还是有几处可以正常阅读。 “啊,等下,这是父亲的字” 月夜面对着这毫无疑问的笔迹,咽了口气,颤抖着用手指触摸着上面的文字,勉强辨认出几个单词。 ……威汀、扎因、爱丽丝……情报之海……【世界之解】……? “佑一,这是——” 猛抬起头,才注意到。黑衣骑士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房间内部。静静地站着,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挖出的,已经破碎了的剑。 剑柄上的结晶体闪耀着透明的深绿色。 佑一水平举着不成型的骑士剑,吐了口气。 “……佑一?”无意识中站起身“佑一,怎么了?那把剑是……?” 没有回答 骑士单手依旧握着真红的剑,将已经腐朽的剑放到正面。 “佑一——!” “……【森罗】” 突然说道 诶?月夜侧着头,马上注意到“森罗……是这剑的名字么?” 佑一盯着剑,啊啊,点头回答。 “广域歼灭特化型骑士剑——狂神二式改【森罗】”回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另一把剑,“代替这把【红莲】,本来应该是被称为最强的骑士剑”,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是我的剑” 后记 <注>不知怎么这个角落的标题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作品明明只完成了一半,后记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这是和友人一起商量后重合的结论。 绝对不是读了那个人如何那个人如何的后记后,“可恶啊,好羡慕啊,我也要起个有趣的后记标题”,想试着模仿模仿下的结果。过于糟糕反而一点也不有趣了。 所以,让大家久等了。【ウィザーズ·ブレイン_05_贤人の庭】总算完成了一半。 从前作数起,居然过了一年零四个月。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闷绝) 要是读了前作的后记,写着“下回至少用半年左右”。如果这里要是有时间机器的话,好像去殴打写第四卷后记时的自己,重复,好想去打那时的自己一顿。救救我,未来的猫型机器人。 啊,要是真的有时间机器的话,拿着这里某个没有写完的原稿回到过去,当成礼物送给刚写完第四卷后的自己不就好了。 真是完美。 那么拜托了,猫型机器人。打开抽屉。 ……这种无聊的笑话先放着。 老实说,在故事正中间的阶段夹上后记还是第一次,用什么心情写才好,有点让人困扰呢。 “完成了哦!”这么说的话还只是差不多只完成了一半的状态,那么“接下去写剩下的一般喽!”还是用这样的状态来说比较好? 其实眼前是写到一般的最终章的原稿,所以几乎兴奋到极点了,且在上卷的后记写下卷的预告感觉有些奇怪…… 不好,这样下去页数就写不满了。 没办法,这次变成【后记特别版】,代替下回预告试着稍微说下。 读完正文的各位可能已经注意到,这次的主人公【樱】应该是天树炼的背后角色一般的存在。 其实最初想出这次插曲5的情节,是在初次制作的插曲1的招募原稿的情节时。那时连樱的名字和性格还没有定下来,只有“如果炼没能守护菲娅的话?”这种模糊的构想。 经历了个各种迷茫,结果产生了【成功方】的炼的故事,但写原稿的时候也想过“要是失败了的话”,这想法之前常会在某处缠绕着我。 所以,说不定我的出道作就不是那一话了,而是这次的【樱】的故事。(先不说能不能获奖) 没能保护重要的朋友们的主人公,再次站起来努力的故事。 所以,樱的战斗,其后半场,还请再稍等一下。 给寄来慕名信的各位。 前天,朋友佐藤ケイ君给了我“不擅长写字的话,就用文字处理机来写回信,只手写一句话添加到信息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原来如此,感激着试着写了回信。 ……关键的【自己写一句话】部分,依旧不忍直视。 所以,本人依旧是不能给慕名而来的朋友回信的无能作者。但大家寄来的信我都好好保持着,写原稿的空闲时间拿出来反复读了很多次。 这些都是宝贵的精神来源。 读了朋友们的信,少吃一两顿饭都没事(实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在下卷会有新角色,佑一的义妹登场,迪得到传说武器【钻头】。骗人的。真的是想再稍微说些好话。敬请期待。 三月某日,写于【梦之岛思念公园】 三枝零一 由于是上卷,这次没有bgm,不好意思。 <注>不知怎么这个角落的标题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作品明明只完成了一半,后记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这是和友人一起商量后重合的结论。 绝对不是读了那个人如何那个人如何的后记后,“可恶啊,好羡慕啊,我也要起个有趣的后记标题”,想试着模仿模仿下的结果。过于糟糕反而一点也不有趣了。 所以,让大家久等了。【ウィザーズ·ブレイン_05_贤人の庭】总算完成了一半。 从前作数起,居然过了一年零四个月。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闷绝) 要是读了前作的后记,写着“下回至少用半年左右”。如果这里要是有时间机器的话,好像去殴打写第四卷后记时的自己,重复,好想去打那时的自己一顿。救救我,未来的猫型机器人。 啊,要是真的有时间机器的话,拿着这里某个没有写完的原稿回到过去,当成礼物送给刚写完第四卷后的自己不就好了。 真是完美。 那么拜托了,猫型机器人。打开抽屉。 ……这种无聊的笑话先放着。 老实说,在故事正中间的阶段夹上后记还是第一次,用什么心情写才好,有点让人困扰呢。 “完成了哦!”这么说的话还只是差不多只完成了一半的状态,那么“接下去写剩下的一般喽!”还是用这样的状态来说比较好? 其实眼前是写到一般的最终章的原稿,所以几乎兴奋到极点了,且在上卷的后记写下卷的预告感觉有些奇怪…… 不好,这样下去页数就写不满了。 没办法,这次变成【后记特别版】,代替下回预告试着稍微说下。 读完正文的各位可能已经注意到,这次的主人公【樱】应该是天树炼的背后角色一般的存在。 其实最初想出这次插曲5的情节,是在初次制作的插曲1的招募原稿的情节时。那时连樱的名字和性格还没有定下来,只有“如果炼没能守护菲娅的话?”这种模糊的构想。 经历了个各种迷茫,结果产生了【成功方】的炼的故事,但写原稿的时候也想过“要是失败了的话”,这想法之前常会在某处缠绕着我。 所以,说不定我的出道作就不是那一话了,而是这次的【樱】的故事。(先不说能不能获奖) 没能保护重要的朋友们的主人公,再次站起来努力的故事。 所以,樱的战斗,其后半场,还请再稍等一下。 给寄来慕名信的各位。 前天,朋友佐藤ケイ君给了我“不擅长写字的话,就用文字处理机来写回信,只手写一句话添加到信息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原来如此,感激着试着写了回信。 ……关键的【自己写一句话】部分,依旧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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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不定我的出道作就不是那一话了,而是这次的【樱】的故事。(先不说能不能获奖) 没能保护重要的朋友们的主人公,再次站起来努力的故事。 所以,樱的战斗,其后半场,还请再稍等一下。 给寄来慕名信的各位。 前天,朋友佐藤ケイ君给了我“不擅长写字的话,就用文字处理机来写回信,只手写一句话添加到信息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原来如此,感激着试着写了回信。 ……关键的【自己写一句话】部分,依旧不忍直视。 所以,本人依旧是不能给慕名而来的朋友回信的无能作者。但大家寄来的信我都好好保持着,写原稿的空闲时间拿出来反复读了很多次。 这些都是宝贵的精神来源。 读了朋友们的信,少吃一两顿饭都没事(实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在下卷会有新角色,佑一的义妹登场,迪得到传说武器【钻头】。骗人的。真的是想再稍微说些好话。敬请期待。 三月某日,写于【梦之岛思念公园】 三枝零一 由于是上卷,这次没有bgm,不好意思。 <注>不知怎么这个角落的标题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作品明明只完成了一半,后记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这是和友人一起商量后重合的结论。 绝对不是读了那个人如何那个人如何的后记后,“可恶啊,好羡慕啊,我也要起个有趣的后记标题”,想试着模仿模仿下的结果。过于糟糕反而一点也不有趣了。 所以,让大家久等了。【ウィザーズ·ブレイン_05_贤人の庭】总算完成了一半。 从前作数起,居然过了一年零四个月。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闷绝) 要是读了前作的后记,写着“下回至少用半年左右”。如果这里要是有时间机器的话,好像去殴打写第四卷后记时的自己,重复,好想去打那时的自己一顿。救救我,未来的猫型机器人。 啊,要是真的有时间机器的话,拿着这里某个没有写完的原稿回到过去,当成礼物送给刚写完第四卷后的自己不就好了。 真是完美。 那么拜托了,猫型机器人。打开抽屉。 ……这种无聊的笑话先放着。 老实说,在故事正中间的阶段夹上后记还是第一次,用什么心情写才好,有点让人困扰呢。 “完成了哦!”这么说的话还只是差不多只完成了一半的状态,那么“接下去写剩下的一般喽!”还是用这样的状态来说比较好? 其实眼前是写到一般的最终章的原稿,所以几乎兴奋到极点了,且在上卷的后记写下卷的预告感觉有些奇怪…… 不好,这样下去页数就写不满了。 没办法,这次变成【后记特别版】,代替下回预告试着稍微说下。 读完正文的各位可能已经注意到,这次的主人公【樱】应该是天树炼的背后角色一般的存在。 其实最初想出这次插曲5的情节,是在初次制作的插曲1的招募原稿的情节时。那时连樱的名字和性格还没有定下来,只有“如果炼没能守护菲娅的话?”这种模糊的构想。 经历了个各种迷茫,结果产生了【成功方】的炼的故事,但写原稿的时候也想过“要是失败了的话”,这想法之前常会在某处缠绕着我。 所以,说不定我的出道作就不是那一话了,而是这次的【樱】的故事。(先不说能不能获奖) 没能保护重要的朋友们的主人公,再次站起来努力的故事。 所以,樱的战斗,其后半场,还请再稍等一下。 给寄来慕名信的各位。 前天,朋友佐藤ケイ君给了我“不擅长写字的话,就用文字处理机来写回信,只手写一句话添加到信息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原来如此,感激着试着写了回信。 ……关键的【自己写一句话】部分,依旧不忍直视。 所以,本人依旧是不能给慕名而来的朋友回信的无能作者。但大家寄来的信我都好好保持着,写原稿的空闲时间拿出来反复读了很多次。 这些都是宝贵的精神来源。 读了朋友们的信,少吃一两顿饭都没事(实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在下卷会有新角色,佑一的义妹登场,迪得到传说武器【钻头】。骗人的。真的是想再稍微说些好话。敬请期待。 三月某日,写于【梦之岛思念公园】 三枝零一 由于是上卷,这次没有bgm,不好意思。 <注>不知怎么这个角落的标题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作品明明只完成了一半,后记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这是和友人一起商量后重合的结论。 绝对不是读了那个人如何那个人如何的后记后,“可恶啊,好羡慕啊,我也要起个有趣的后记标题”,想试着模仿模仿下的结果。过于糟糕反而一点也不有趣了。 所以,让大家久等了。【ウィザーズ·ブレイン_05_贤人の庭】总算完成了一半。 从前作数起,居然过了一年零四个月。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闷绝) 要是读了前作的后记,写着“下回至少用半年左右”。如果这里要是有时间机器的话,好像去殴打写第四卷后记时的自己,重复,好想去打那时的自己一顿。救救我,未来的猫型机器人。 啊,要是真的有时间机器的话,拿着这里某个没有写完的原稿回到过去,当成礼物送给刚写完第四卷后的自己不就好了。 真是完美。 那么拜托了,猫型机器人。打开抽屉。 ……这种无聊的笑话先放着。 老实说,在故事正中间的阶段夹上后记还是第一次,用什么心情写才好,有点让人困扰呢。 “完成了哦!”这么说的话还只是差不多只完成了一半的状态,那么“接下去写剩下的一般喽!”还是用这样的状态来说比较好? 其实眼前是写到一般的最终章的原稿,所以几乎兴奋到极点了,且在上卷的后记写下卷的预告感觉有些奇怪…… 不好,这样下去页数就写不满了。 没办法,这次变成【后记特别版】,代替下回预告试着稍微说下。 读完正文的各位可能已经注意到,这次的主人公【樱】应该是天树炼的背后角色一般的存在。 其实最初想出这次插曲5的情节,是在初次制作的插曲1的招募原稿的情节时。那时连樱的名字和性格还没有定下来,只有“如果炼没能守护菲娅的话?”这种模糊的构想。 经历了个各种迷茫,结果产生了【成功方】的炼的故事,但写原稿的时候也想过“要是失败了的话”,这想法之前常会在某处缠绕着我。 所以,说不定我的出道作就不是那一话了,而是这次的【樱】的故事。(先不说能不能获奖) 没能保护重要的朋友们的主人公,再次站起来努力的故事。 所以,樱的战斗,其后半场,还请再稍等一下。 给寄来慕名信的各位。 前天,朋友佐藤ケイ君给了我“不擅长写字的话,就用文字处理机来写回信,只手写一句话添加到信息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原来如此,感激着试着写了回信。 ……关键的【自己写一句话】部分,依旧不忍直视。 所以,本人依旧是不能给慕名而来的朋友回信的无能作者。但大家寄来的信我都好好保持着,写原稿的空闲时间拿出来反复读了很多次。 这些都是宝贵的精神来源。 读了朋友们的信,少吃一两顿饭都没事(实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在下卷会有新角色,佑一的义妹登场,迪得到传说武器【钻头】。骗人的。真的是想再稍微说些好话。敬请期待。 三月某日,写于【梦之岛思念公园】 三枝零一 由于是上卷,这次没有bgm,不好意思。 <注>不知怎么这个角落的标题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作品明明只完成了一半,后记什么的就不用了吧”,这是和友人一起商量后重合的结论。 绝对不是读了那个人如何那个人如何的后记后,“可恶啊,好羡慕啊,我也要起个有趣的后记标题”,想试着模仿模仿下的结果。过于糟糕反而一点也不有趣了。 所以,让大家久等了。【ウィザーズ·ブレイン_05_贤人の庭】总算完成了一半。 从前作数起,居然过了一年零四个月。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闷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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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终于注意到自己在笑。 被关进专门为魔法士制作的单人房七天,接着是军队的审问又是五天。对少年的判决既不是枪决,也不是去做作为母核前所需的感情去除处理,而是改籍前往莫斯科的命令。 虽然是事后才知道,莫斯科与马塞诸州之间在当时就有多个合作项目在进行,少年的能力以流言的形式在莫斯科的研究员之间偷偷的传开。 早就对少年的能力感兴趣的莫斯科和觉得把贵重的样本处分掉很可惜的马塞诸州,眼见双方的利益一致,在少年自己的意志完全涉及不到的地方,做出了将少年借给莫斯科的决定。 在漆黑的单人房里,军队的士官毫无表情的向少年宣读了命令书。 结果一次都没有回到出生后伴随着自己度过数月的实验设施。 出发那天早上,在停放运输机的港口,从军队的飞行器下来时,用绷带将双眼隐藏起来的少女正在那等着。少女推开周围警卫们的阻挡跑向这边,招呼都不打上来对着少年的脸就是一耳光。 在背后等着的白衣的研究员们叫着少女的名字。 这时才注意到,少女是自己的同伴。 少女缠着绷带的脸涨得通红,开始大声责备少年。 看着“由于你无聊的失误让与军队的合作作战变的困难”这么叫着的少女,少年逐渐开始生气。 这家伙明明和自己一样是factory的实验体,明明知道同伴们被当成母核而被杀却去奉承军队的人,不感到羞耻么。感到内心深处冰冷的愤怒正在爆发出来。 凑到少女耳边,用低沉的声音修正少女误解。那不是什么失误,本来就打算把那些士兵全部收拾了,用简单的语言给少女做了说明。 少女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变得铁青的脸看起来是那么滑稽。 虽说是到了新的地方,但也不能期待有什么变化。等待着被送到莫斯科的少年的,果然是和以前一样的,实验训练生的肩章,看不到头的测试和战斗训练。 在研究区域的角落的某个宿舍的房间醒来,坐上来迎接的飞行器前往实验设施。实验室里摆着完全密封型的检查用的床,周围放着熟悉的机械。脱下衣服,在身上贴上电极,接上有机线缆后就只能躺着不动了。 大概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战斗训练是每天一小时。 不再像在马塞诸州时那样被关在隔离设施里,白天休息时和晚饭后给与了相对没有制约的时间。但是少年的行动依旧被监视他的士兵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盯着,可以说依旧没有任何自由。 这样的生活中有一处和以前完全不同,那就是大概三天一次,从司令部传来的出击命令。由于当时莫斯科的母核状态不好,陷入了严重的能源危机,军备的缩减和要求稳定物质供给的市民游行,还有随之而来的恐怖袭击在四处横行。 军队每天都疲于应付这些,战斗也逐渐激化,终于连是问题儿童的少年也接到了出击命令。 当然莫斯科军也知道少年在马塞诸州的罪状,所以在少年的脑内设定了更加严密的禁止事项,为了在发生意外时可以强制停止i-brian,植入了可以远程操作的干扰发生器。 就算这样少年依旧很努力。使出自己的全力,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杀死莫斯科的士兵,甚至逐个调查成为目标的我方士兵的详细资料。 但是一切尝试都无果而终。 勉强从脑内进程的间隙里穿过,制作而成的脆弱的陷阱,完全不能让本来就对少年抱有警戒心的莫斯科军的士兵中招。 就这样,使用策略反而变的无谋后,少年想出了最有效的办法。没办法杀死士兵的话,至少不能让他们利用自己。 这样决定后接着就简单了。 跳进战场中央,让敌人彻底认识到自己的能力。 这样就足够了。 无论恐怖分子使用怎样强力的武器,发动多么激烈的攻击,都没法对少年造成伤害。知道无论怎样都打不中的话,敌人的目标自然会转向其他士兵。 之后只要静静的等待战斗结束。 虽然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有点不甘心,但军队的士兵也好恐怖分子也罢,只要是生活在city,对少年来说就都是敌人。所以看着他们互相残杀的样子真是非常愉快。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少年参加与军队的合作作战的次数明显减少。出击命令也都变成了单独索敌或是潜入恐怖分子的据点,不仅如此,在害怕少年带来假情报的士兵们的反对下,任务强制中止也是常有的事。 少年的生活变成了单调的从宿舍到实验楼之间的来回。无论怎么反复检查,对少年i-brian的解析也没有进展。在军队高层里也开始出现了对从马塞诸州买下少年的质疑声。 少年完美的无视了周围传来的各种杂音。从第一次杀死我方士兵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觉悟。想杀就杀吧。本来这条命就没有价值。亲手处分掉贵重的实验样本,研究者们一定很肉痛。想到这,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如果那一天来了的话,究竟会用怎样的陷阱,怎样才能带上几个该死的研究员陪葬,这种空想,不知何时成了少年唯一的乐趣。 就在那个时期,传来了【保护由于需要而前往第八阶层的重要人士】这种少年没听过的任务。 那是2159年七月过半的某一天。 少年与数名士兵一起乘上准备好的一台装甲飞行器,护卫着乘坐着【自治政府要人】的黑色飞行器,飞往一般市民居住的市街。 穿过管道在第八阶层上空飞行了不到五分钟,到达了建在冷清的远离大道的窄小的教会。走进木制的门,左手方向是有着染成红色的三角形屋顶的圣堂,入门的门紧闭着。右手边是比稍大的四角型建筑,并排着的窗户对面,可以看到几个孩子正探着头盯着这边。 在入口的门旁边,巨大的看板上写着【圣塞拉菲姆孤儿院】。 少年与穿着私服的士兵们一起从飞行器上下来,站到事前通知好的门旁边。黑色飞行器无视圣堂,直接飞到白色建筑前停下。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看起来很华丽的军服的中年男子。男子跟着其直属的数名士兵一起站到玄关前。似乎在等着这一刻,建筑里身穿黑色修道服的女性露出头来。 男女情切的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和士兵们一起消失在玄关深处。 女性看着这边似乎在向男性问些什么,稍微有点让人在意。 留在外面的数十名士兵在白 色建筑的四周散开,开始警戒着,防止意外发生。少年装正认真监视四周的样子,乘着近处的士兵移开视线的空隙偷偷地从现场离开了。遵守命令执行任务什么的恕难从命。就算遇到恐怖分子袭击,士兵们与周围的居民出现伤亡,少年也不会在意。 不发出脚步声靠近圣堂,从正面的门进入。虽然门上施加了牢固的锁,但只要少年使用能力的话根本不是问题。 在有人发觉到自己不在,使用脑内控制用素子强行呼唤前,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打个瞌睡。 阴暗的圣堂里只有窗口处有微弱的光线照入,宏伟的天花板上的沉积的灰尘闪闪发光。从入口的门那里开始沿着通道直线铺着红地毯,两侧摆着几张长椅。正面方向的最深处变的要高一截,摆着军队将官演讲时用的四角形的桌子,后面的墙壁上装饰着镶嵌在画框里的古老的画。 就算知道圣人这个词,也没见过照片或是影像记录。 所以那时认为那些只是模糊的画。 自己所站的地方从资料库或是其他某些地方读过就知道了。圣堂,祭祀神的地方。在天空的更上方似乎有被称为天国的地方,在那里住着创造这整个宇宙,地球和人类的神。神在空中注视着人的行为,人在死后会前往天国或是堕入地狱。 真蠢。 宇宙是由十一次元的量子震动产生的东西,人是从单细胞生物进化成猿,再进化成人。人体由百分之七十的水分,百分之三十的有机物和微量的无机物融合而成的分子机械,死了的话就变成一般的物品,然后在再处理工厂被分解而已。 天国,神什么的,全部只是谎言。 怕死的家伙们为了相信死后依旧会有着什么而制造出这样的妄想,少年这样认为。 想到这个宏伟的建筑也是city的一部分,就觉得有些不爽。想到被当成母核的魔法士的生命有百万分之一被用来维持这个谎言而使用,心里犹如黑色泥沼般的愤怒爆发出来。 盯着坛上装饰着的陈旧的画,粗暴地踩着地毯从长椅子的间隙中穿过。 画着神还不知是其他什么的,看起来很重要的画。 要是弄坏后撕碎扔掉,这里的家伙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少年想着,嘴角露出阴暗的笑容。 保护用的护栏对自己完全没有意义。少年走到地毯的最边缘,让右手食指的关节作响。登上有着近自己身高一半的高坛上,绕到四角的桌子后面,刚想把手伸向满是胡子的男子的画时 “——啊啦?” 声音传来,就从身旁。 生硬地回过身,少年瞪大了眼。 设置在坛上的四角的桌子下,一个人蹲着才能勉强进入的狭窄漆黑的空间里,一个人影正眨着眼抬头看着少年。 “啊—,吓了一跳”用着不带一点惊讶的声音低声说着,从桌子下慢吞吞地爬出来,站到少年面前。恩~的升了个懒腰。栗色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比少年似乎要稍大些的白人少女。身穿以黑色为主,白色镶边的修道服,带着很大的圆镜片眼睛。看似很拥挤地鼓起的胸部正好与少年的视线齐平,十字架形的金色首饰摇晃着。 右手握着单手就能拿的小纸袋,左手拿着读书用的携带终端。 少女微微侧着头,视线望向背后的入口方向,视线在依旧锁着的门与少年的脸之间来回,然后,恩~,再次侧着头。 “那个,初次见面……这样行么?” 数秒的沉默。 少年背对少女,从坛上跳下,向着圣堂入口走去, “啊啊,等下。别跑——呜哇!” 咕噜噜,发出巨大的声响。 停下回头看去,少女不知为何脸贴地毯,而且坛上的桌子都翻了个身。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捡起掉到脚下的少女的眼镜。要是再这样闹下去会被外面的士兵发现,难得的瞌睡就没的打了。大步回到少女身边,将眼镜带到还在叫着“好痛”的抬起头的少女鼻梁上。 “谢,谢谢”少女维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势把眼镜扶正,然后,“嘿哟”的站起来,并拍掉修道服上的灰尘,“那个……我叫伊莉娜,你是?” 再次陷入沉默。 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到身边的长椅子上眼睛向上盯着少女的脸。 “诶,那,那个”少女不知所措似的移动着视线,突然望向圣堂的入口处,拍手道“我明白啦。你是跟着护卫一起来的军队的人吧” 否定她也很麻烦,所以只用视线表示肯定。 “太好了”少女举手叫着,坐到前面一排长椅子上对着这边,“呐呐,在这里干什么呢?偷懒么?” 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微笑着捂着嘴问道。 少年用冰冷地视线瞪着那张脸,但又立刻放弃了似的,回到道“打瞌睡”。 “果然是来偷懒的~”,少女点了点头,将右手的袋子摆到少年面前打开,“来,分给你。亲手做的饼干,虽然是我的午饭,但请尽量吃吧” 少年的视线在一瞬间朝向了那飘着甜香的口袋,但又“哼”的一声,立刻别过头。 “嗷~”少女发出令人难为情的声音,“人不能只靠面包活着!”低声说出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行呢~,发育中的人被请吃东西时不加油吃的话” 将烧制成茶色的点心掰下一半,放进自己嘴里,“真好吃”少女笑道。 那又如何,少年冷淡的视线投向少女,视线突然朝向少女膝上的携带终端。 “啊,这个?这是我的爱书”少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灿烂,将终端的画面对着少年,“噢,拉丁文版的话读不了。虽然新约的原典读起来才是最棒的。等下,俄语版,俄语版,噢” 不情愿地低头看着摆到眼前的画面,少年撅起嘴。 显示文本的画面上,用黑色大字写着【新约圣书】。 “恩?没读过?” 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不行哦,少女笑着,“果然人从出生到死为止不彻底读一次新约是不行的哦。比如说,这里,讲给罗马人的信,这个地方……” 少女一边逐个引用着圣书的内容,边开始讲述神的爱是怎样的,人的罪孽是怎样的,自我牺牲是怎样的。 看着不停的嘴,感觉嘴上开始露出坏笑。 为了祭祀虚假的神而建造的虚假的圣堂。记载着虚假的神话的虚假的书。 要是神真的那么伟大,那就拯救人类,魔法士和那些为了city而被用过就丢的孩子给我看看,想到这里就感到生气。 ——真的认为有神存在么,抬头向少女这么提问。虽然完全没有期待能够得到老实地回答。因为神在自己心中,或是信仰才是最重要的,这种观点多如牛毛。无论是什么答案,都有粉碎它的信心。这个世界没有神的理由已经准备上千个,少年打算指着脸好好嘲笑她一番。 少女眨着眼,“啊啊”地笑着,然后回答“不存在吧,大概” 少年惊讶地张着嘴,但马上回过神,猛地站起来。从上方瞪着少女的脸大声吼道“别耍我!” 少女为了取悦自己,无聊到故意配合自己,少年这么认为。 “并不是打算耍你”少女带着平静的表情回答“神啊,奇迹什么的不是从来都没见过么,而且,宇宙是从量子扭曲开始自动形成的东西,人类也是从猿进化而来。” 在偶然下居然与自己想到的完全一样,少年接不上话了,视线在眼前的圣书和少女的脸之间来回。 那么为什么要读这种书呢,少年问道。 “这个呢”少女的手指放到嘴边,稍稍抬高视 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无论有没有神,我认为【相信神】的重要性不会变” 简直是莫名其妙。 愤怒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少年一屁股坐到长椅子上。 少女依旧用冷静的声音说着“要是认为在天国有神的话,就不能藏起来做坏事了。就算没有人看着自己,只要想着有神的话,一个人也能够努力下去。……有没有神, 有没有天国,其实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想着无论何时神都在看着,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呢,少女笑着“我认为这里写着的,并不是如何取得神的帮助,然后可以去天国的方便的办法,而是能够稍微让人变得更有尊严的活着的榜样哦” 说完自豪的挺起胸。“啊”脸涨的通红,“对,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 不知所以的挥着双手,低下头“给,这个。听我讲故事的谢礼。”少女递出右手拿着的口袋,害羞地笑着。 少年抬头紧紧盯着少女这样的脸,“……伊鲁……” “诶?” “——实验训练生,幻影no.17” 从少女手中结果递过来的口袋。 +++++++++++++++++++++++++++++++++ 在第一阶层市场上买的饼干散发着烤香。迪看着盘子里浅茶色的烤制点心,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呢”静静听着的伊鲁露出奇妙的表情,点头道“就是说,【光使】的真正身份是那个叫谢菈的孩子的母亲,而你不知道这个关键” “是的”,迪点头说着,勉强让自己摆出笑容“知道时一切都晚了,自治军的士兵已经前往谢菈的家……之后就如我刚才所说” 一阵沉默。 是吗,伊鲁低声道,喝了一口俄罗斯茶“……束手无策就是如此吧”。 隔着桌子把手伸过去拍了拍迪的头,将装着饼干的盘子推过去,“嘛,先吃吧,总之吃就是了。难得特地为你买的” 恩,迪低声回答,拿了两个饼干放进嘴里。 手伸向装着冷了的红茶的杯子,边用视线掠过桌子边缘。数码显示的小钟上显示着【下午三点】。中饭结束是在一点不到些的时候,也就是说将近讲了两个多小时了。 今天的话题是自己被军队追捕的原因,【光使事件】的始末。 直到现在都犹如刺进胸口的小刀一般的这段悲剧的始末,为什么会对眼前的少年讲起,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起居室里,迪和伊鲁面对面坐着,单手拿着俄罗斯茶,边吃着饼干。桌上还摆着打包的小块面包,合成肉做的香肠,脚下的垃圾桶里装着中午吃掉的热狗的包装纸。 表面上不存在于此的迪,要是吃掉俄罗斯军统一发放的军粮的话,到时候数字就会对不上。 所以迪的饮食是伊鲁在其他部队成员无法发现的第一阶层的摊子上买的,不需要进行料理的合成物。 虽然能够果腹就比什么都强。但不知为何,少年为了迪,每天都挑了不一样的食物送来。 “你那斯文的吃法完全不行啊,男人就应该大口的来,大口的” “诶……啊,是这样么”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四天。 败给伊鲁,被莫斯科军捕获的那天开始,迪在一开始醒来的地方,过着被监禁的日子。 没有遭到拷打或是盘问这样与俘虏相符的待遇,生活方面也没有太大的不自由。饮食是早中晚三餐,每天都是由伊鲁送来,生活所需的替换品就算没有提出要求对面也给准备好了。为无法使用脑内时钟的迪特地在起居室放置了小钟,在隔壁接临的寝室的天花板上原本就安装了灯,还另外准备了夜用的小台灯。 限制道具只有按在脖子里干扰发生器和上着锁的通往外面的起居室的门以外,行动也没有限制。 就算这样,这也的确是监禁。 从偶尔可以听到的微弱的谈话声和气息来看,一下子就能推测到门对面一直有人放哨。可能是为了使用情报控制阻止外部传来的探测,最近重贴的壁纸的背面,刻着理论回路的薄纸正发着光。 伪装成家具安装着的监控摄像头共有七个。 窃听用的通信素子超过了四十个所以都不想找了。 寻找逃走的可能性所付出的各种努力,在一天里就全部用尽了。 起居室和寝室全都连窗都没有,天花板的换气口上安装着坚固的百叶窗,百叶窗上还能看到崭新的铁栅栏的反光。 地板也找遍了,缝隙什么的完全没有,唯一找到的就是穿电缆用的小孔,连一根手指都过不去。 也想过把外面的哨兵引进房间里这样的作战,但没有骑士剑也不能使用i-brian的自己怎么想都赢不了他们。 结果,四天里迪能做的,就只有什么的不做,单纯的等待。 从军队手中逃脱的谢菈从那以后是否依旧平安,佑一在干些什么,还有,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越想就越是变得不安,一个人坐在起居室的时间真是让人孤独的无法忍受。 到了每天上午,伊鲁都会单手拿着食物而来。坐到起居室的桌子对面和迪一起吃午饭,然后就是单手拿着红茶,短暂的两人独处时间。话题每天都不一样,迪把在马塞诸州的生活和库雷亚的事什么的都如实告诉伊鲁,伊鲁也把自己在莫斯科的生活和每天都去的位于市街区域的孤儿院的故事手舞足蹈的告诉迪。 在独孤的监禁生活中稀少的放松时间。但是,就算是在这种对话的最关键的时刻,迪的紧张感也不会松懈下来。 在最初的那天,少年带来的那个提案,让迪烦恼不已。 “……那么”一会,吃完饼干的伊鲁突然开口 终于要来了么,迪反射性的摆起姿势。 “不,不用那么紧张”伊鲁苦笑着,哈,的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今天也还不能想明白呢” “恩……”迪僵硬的点了点头,看着伊鲁的脸,“那个……我……” “不用那么害怕,我不是说了期限要到明天么”伊鲁笑着挥着手,然后侧着头道“……嘛,虽然觉得不需要那么烦恼。说过只是稍微帮一下我,你,同伴们,还有大家就都能获救” 哈,再次叹了口气。迪犹如在逃避似的低下了头,在椅子上缩紧身子。 ——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四天前的那天,对着刚醒来的自己,伊鲁这么说过。 帮他摧毁潜伏在这墨尔本的恐怖组织【贤人会议】 如果你帮我的话,就放过你和你的同伴,少年这么向迪保证。 贤人会议。向谢菈的母亲,玛利亚提出袭击研究设施的委托,并间接的促使了她的死亡的迷之组织。为了追查它,我们来到这墨尔本。 根据了解贤人会议真身的伊鲁的说明,如果相信少年所说的,贤人会议是从世界上的各个研究设施夺取魔法士开发相关的机密情报和实验样本的身份不明的组织,这次从莫斯科的研究设施里盗走了本应作为母核的魔法士们,并潜伏在这个城镇的地下深处。 在这期间被杀的警卫兵,包括魔法士和一般士兵一共有三十人。 贤人会议就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危险组织,玛利亚也是被他们所利用的话,那么迪对摧毁他们这件事并没有异议。 本来就决定,根据贤人会议的真实身份,抱着和他们一战的觉悟而来到墨尔本的,所以并没有拒绝伊鲁提案的理由。 但是,四天前迪给出了“再给我些时间”这样暧昧的回答,拒绝立刻表态。 不能单听少年一方的说辞来判 断情况,这是一个理由。 在这里争取到时间的话,说不定佑一会有所行动,还包含这个想法。 而且,还有一点。迪不相信少年的话的理由。 “……有件事,能告诉我么?”下意识的低声开口道,下个瞬间回过神来,咽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伊鲁摆着正等着自己的表情,盯着这边问“恩?想问什么?” 变成这样就不能后退了。 迪下定决心,开口道“所以说,是第一天说的,要帮我们这件事。“自己是马塞诸州的人,所以帮你们也不会给莫斯科军添麻烦”你是这么说的吧,但你自己要怎么办?” “我自己?” “是的”迪点头“就算是factory的特工,独断地放走通缉犯的话,也会被追究责任吧。从你的立场上来想的话,虽然可能不会被送回去当母核,但各种惩罚或是关禁闭什么肯定少不了,搞不好还会直接对大脑用刑……” 说完,迪静静地观察着的伊鲁的脸色。 伊鲁发出“啊—”的一声,然后用食指蹭着脸“嘛,那种小事无所谓啦” “哈?”迪不由惊讶叫出声来。“无所谓是……” 想不出好的说法,迪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但是说的是你自己啊?虽说没有被处理掉的可能,但也不是绝对,且受罚是肯定的,那么,把抓住我的事告诉别人,按一开始的作战来做的话” “虽然是这样,但要是和你联手的话,作战的成功率绝对更高,不是么?” “虽然可能是这样,但是!”发觉时已经拍桌子发出“嗵”的一声,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这时,伊鲁似乎在苦笑似的叹了口气。 “多谢关心,但我真的不要紧”手伸过桌子拍了拍迪的头,“这次的作战要是失败了就完了,就算只是一点点几率,只要是提高就是好的。要是对我的大脑用刑就可以增加百分一到二的几率的话,那还真是太便宜了。” 迪无言以对。 这时,伊鲁抬高视线像是在脑内时钟确认时间,“啊—,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站起身来。 “那么,我必须去工作了呢” “诶?等,等下!话还没说完!” “期限是明天,到那时为止好好想想吧”伊鲁留下这句话,把夹克披在肩上,开门走了。 完全没有追上去的时间,只听见关门的声音。 迪就这样维持着离开椅子前倾的姿势,呆呆地目送着伊鲁的离去。 ++++++++++++++++++++++++++++++++++ 从玄关出门,风让习惯了室内温度的身体感到寒冷。 伊鲁扣上夹克胸口的扣子,走在闲散的路上。 在由于保养不良而没有路灯照亮的路上前进了大概五十米。这时,从旁边的小路里,一个男人闪了出来。伊鲁就这样以直线从下一个胡同的出口横穿而过。接着,黑暗中又出现一人。两人男人用极其自然的动作排到伊鲁两侧,并配合着他的步伐走着。 伊鲁什么都没说。视线也没有朝向左右的男人,也不加速也没有停下。 隔了数秒。 右边的男人开始开口了。 “……其他部队队员的整顿已经安全完成。” “辛苦了”,伊鲁低声回答,但视线依旧毫无变化“阶层之间的管道的警备状况变得如何?” “从担任管理的自治组织那里得到回信”左边的男人脚步不停,回答道“从今晚开始的数天里,大幅加强通往第一阶层的管道的检查。关于设置型的干扰发生器,就由从这边借与,已经通过气了。” 伊鲁用视线回应,非常自然从对面走来的父子身边经过。避开前进方向上逐渐可以看到的摊子边的人群,靠到道路的左侧。 “【二重no.33】关押在这阶层的情报怎么样了?” “已经向第六阶层放出谣言”右边的男人到“用勉强可以解读的暗号进行了加密,所以应该不会看穿我方的企图才是,但是……” 这时,男人的声音里第一次露出疑问的语气“……贤人会议真的会有所行动么?” “概率是五五开,而且应该会更大些,我是这么认为的”伊鲁小声回答,视线依旧朝着前方。“要是救出塞莱斯蒂·e·克莱因的真的是贤人会议的话,他们会想在和我们进行全面对决前增强战力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把救出dual no.33作为行动的目的,为了刺探这边的战力和配置情况做出行动也是极为可能的。” 当然没有告诉迪,追捕塞莱斯蒂·e·克莱因的部队受到“黑发黑裙的少女”的妨害,伊鲁也接到这样的报告。 在依旧连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确的【贤人会议】里,这边勉强把握着的贵重的线索。 终于能有捕获她的机会,这也是这次作战的目的之一。 “就算他们有所行动,解读这边流出的情报一般也要整整三天。但是,对面有那个女人在的话最长只要一天。……然后再制定作战,我认为袭击不是在今晚就是在明天” 原来如此,左边的男人点头道“那么,说服daul no.33了么?” “那边大概也进展到一半吧”伊鲁含着苦笑叹了口气“总而言之让他意识到这是“没有损失的交易”,想直接在背后推一把也挺难的” 虽然这么说,但就算没能说服少年,对伊鲁来说也没什么困扰。现在在执行的作战,全部是以少年拒绝自己的提议为前提而制定的。 迪要是能够帮我们自然最好。如果拒绝了,贤人会议也会为救出少年而所行动,这样就可以了。就算贤人会议没有任何行动,那也还有下一步棋可走。 不惜瞒过同伴的眼睛而救出的【弟弟】就这样被杀了这种事态,要尽可能避免。 虽然最后被处理掉的可能性不是零,但在这之前要想的事太多了。 “嘛,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其他人的联络就拜托了。” 向两人轻轻举起手示意,然后以稍快的脚步想拐进身边的胡同里。 这时—— “——这样真的好么?” 背后,左边的男人出声道。 “哈诶?”一不小心用听起来很傻的声音回答了,在胡同的入口处回过身“不,无论好坏,这是和大家商量后定下的作战” “虽然是这样,但是……”男人嘴角边露出苦恼的表情,“但是,这样的话就算作战成功了,你也会因为违反命令而遭受处罚。当然这要比照着马塞诸州的说的去做成功率要高很多,但也不能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背锅……” 正是这样,静静的听着的右边的男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在那瞬间,伊鲁盯着露出那种表情的两人的脸,噗,的笑出声来。 “是笑的场合么!我们可是认真的!” “啊,不,对不起”合起手向着怒目而视的男人表示歉意,但依旧忍不住按着嘴角到“不好意思,正好来之前,dual no.33也说了同样的话。” “dual no.33?” 不知是不是对那名字感到意外,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伊鲁深吸口气,整理了下呼吸,“但是,真的不需要在意我。该怎么说呢,我比起让别人来承担责任,更喜欢自己来承担。” “那么就这样了”,对着愣住的两人举手道别,然后就跳进漆黑的胡同里。 没有给男人们回应的机会,一口气跑了出去。 挂在脖子里的十字架,在风中发出轻响。 ++++++++++++++ ++++++++++++++++++++++++++ 然后,日历上的日子变成十月五日,夜晚的静寂降临到墨尔本。 ++++++++++++++++++++++++++++++++++++++++ 原本是为了铺设能源供给线的而挖掘的狭窄的道路,由于不知从何处不停排入的水变得非常潮湿,就像没有放入干燥机的洗涤物一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从好不容易到达的天花板上的换气口里一下子探出头,直到刚才一直憋着气的谢菈大大的吸了口气。 “没事吧?塞莱斯蒂。觉得累么?” 先出去的去确认完了周边的安全的樱,带着担心的表情伸出手。 “没事”谢菈回答着,握住带着手套的少女的手,从换气口爬出去。站起来用双手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环视了下四周。 沉浸在夜间照明的不可靠的灯光下的墨尔本第二阶层的大道。 在大道外侧,像裂口似的工地用的通道的入口边,谢菈正站在那里。 周围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影,城镇被夜晚的睡眠所包围。能听到的也只有风声和偶尔混杂着的微弱的猫叫,i-brian的质量知觉的感知范围内没有莫斯科军的士兵隐蔽着的气息。 脑内时钟显示【凌晨零点五十分】。 平时早就到达精力的极限,早就睡着了的谢菈,今晚紧张地睁着眼,就算让她回去睡也一定睡不着。 “看来很担心啊”樱点头道,视线落到身旁“那么,之后该如何行动?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浪费时间” “恩?” 坐在铺铺设瓷砖上看着携带终端的真昼抬起头,紧紧盯着樱的脸,故意似的侧着头道“不是不想要我帮忙么?” “……你想挨揍么” “开玩笑的”向着少女摆着手回答,青年一下子站了起来。 将终端放到两人的面前,指着显示着的第二阶层的地图上的蓝色光点,“那么。再次确认一下。总之这里是现在所在的位置。这条线就是那边的道路,阶层间的管道是这里。然后” 纤细的手指点击着触摸屏,将蓝色光点最右上一带的巨大的红色圆圈涂满。 “大概这一带就是莫斯科军作为据点的地方。如果是和这里的自治体合作的话,大概是随便借用了这里的某栋民宅或空屋” “到这为止。然后?” “恩,从这开始才是正题。关押着谢菈重要的【迪君】的地方” “诶——?重,重要指的是……” “啊,边那发生过度反应”真昼苦笑着,手指在终端上滑动着“关于那个迪君的位置,从行动范围和监听到的发信地来看,可能性最大的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用手指指着画面上显示着的绿色小点,“暂且算是确定在这些区域,但要是没法再多确认些人员配置的情况,就没办法锁定具体位置。结局和最初预想的一样,当前的目标是想办法搞到与军队相关的情报,似乎就是这样么” “把有特定的人员定时出入的地方当成是监禁场所的第一后补,是这样吧?”樱点了点头,用锐利的目光看着青年道“那么果然没错么?莫斯科部队的指挥中枢还没有掌握dual的所在地这件事。” “只从现在取得的情报上来看是这样呢”真昼露出难得的苦涩的表情,“总而言之,他们现在也拼命地在寻找迪的去向。军队里有独断专行的部队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捕获迪这件事为什么要隐瞒不让其他部队员知道的理由还不明确。” 恩—,看着侧着头青年的脸,谢菈也一起侧着头。为了救迪,从开始调查到今天已经花了五天的最大原因,正是现在两人提到的理由。 为了取得少年行踪的线索,开始解析莫斯科军通信的真昼和樱,不久就注意到军队还在搜索【dual no.33】。 明明在那个公园士兵们已经捕获了迪,为什么军队还在搜索。 情况发生变化是在昨天,不,日历又翻过一页,所以已经是前天了。 监听着军队通信的真昼的终端,在经过了复杂的加密后伪装成噪音的通信的对面,发现了一点点有关【dual no.33】的资料。 情报的出处在第二阶层。具体情况完全不明。 但是,只要知道这些,就能成为发起行动的充分的理由。 “从这以后,无论怎么想都只是猜测了么……”樱低声道。 真昼“嘛”的回答着,不知为何,在这时移开了视线。 “之后……还有一点要注意的……”真昼很少见地含糊的说道 “……是什么?” 不,真昼将视线已回来,“那个与迪相关的情报,其实是有对方故意泄露出来的可能” 诶?谢菈侧着头。 “怎么可能”樱对青年的话嗤之以鼻,“我也看到了那些资料,加密几乎完美。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的话,只会以为是普通的噪音。把这种东西故意泄露给敌方有什么意义” “不,确实想在短时间内破解那个加密时间有些紧迫,但不知是对这个紧迫的时间差把握的过于精确,还是有其他的……” 真昼把手放到嘴边,稍微犹豫了下,低声道,“是我想的太多了么” 数秒的沉默 “嘛,就这样吧”,樱吐了口气。“那么,姑且听一下你的,但还有其他能成为线索的东西么?” 没了吧,樱带着想这么说的表情向青年询问道 当然有,真昼微笑着,指着终端的画面,“看,那边绿色的点” “那是什么?” “还不能确定,大概是保管迪的骑士剑的地方” 樱无言以对。 谢菈也不由的睁大了眼,紧贴着真昼道“真,真的么?真是是迪君的【阴】和【阳】么?” “几率有百分之八十。所以,迪被关押在这个阶层的情报,我认为值得相信。” “啊……这种情报你究竟是怎样……” “恩?”面对着樱的疑问,真昼依旧笑着回答“在谢菈和佑一的记忆资料里推算出骑士剑的固有情报,然后从网络通过情报之海对其进行检索。把目标区域限定在军队的据点周边,虽然用了全速检索依旧花了整整一天” “检索骑士剑的情报……”谢菈嘟囔着,瞪大了眼“能做到么——?这种事!” “恩,很简单哦。由于墨尔本到处都是网络回路,所以几乎没有障碍,和city不同,非常简单。” 就如若无其事一般,真昼微笑着回答。 哈—,谢菈感慨道。 在旁边听到真昼的话的樱额头浮起青筋,“怎么可能——!”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你总能让人吃惊呢” “别客气”真昼依旧微笑着回答,恩,从怀中取出另一个携带终端。“佑一和月夜已经完成布置了。” “好的”樱点头,但表情又变得暗淡起来,“但是,不说黑泽佑一,你的姐姐就这样单独行动真的没问题么?虽然目的是收集敌人隐藏起来的情报,但我认为这依旧是相当危险的” “月夜可是这种单独潜入作战的专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担心。”真昼笑着,侧着头到“咦,真意外呢,你在担心么” “怎么也得担心一下,毕竟是给我提供帮助的重要的同伴。”说着,樱紧紧盯着青年的脸,“当然,只有你我完全不担心,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如此信赖我真是不好意思了呢”真昼平静的回答着,将显示地图的终端递给樱,“那么,就这样开始行动吧。……谢菈也 把作战内容给记好了吧” “恩,是!没问题……”话头突然甩到这边,正在对比两人表情的谢菈慌忙点头。并在脑中复述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救出迪,并逃离墨尔本。 为了这些,自己和樱从现在开始前往被认为是军队据点的一带,找出指挥系统的中枢,并以从那里取得情报为线索,确定迪的位置。 真昼侵入军队的通信回路,给两人提供支援。真昼的双胞胎姐姐月夜作为支援的重要人员,在暗处监视不进行通信的部队的行动并依次进行报告。 安全确认迪的位置后,樱和谢菈分开行动。樱停留在原地吸引军队的注意力,谢菈乘机去救迪。 佑一的作用是牵制协助莫斯科军的自治组织派来的战斗部队,并确保通往第一阶层的管道。如果谢菈一人难以救出迪就前往支援,最终把两人带离墨尔本。 根据真昼所说,第二阶层的自治组织应该有着相当于city自治军的三个大队左右的兵力,还拥有数名魔法士,所以佑一的负担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大的。 “虽然说了很多次,这个作战只是预定而已,之后还是要看随机应变,根据眼前的情况作判断。” 真昼说完,走到谢菈面前蹲下,“那么,如果顺利的话就不会再见面了吧,所以提前说了,要保重啊”单膝跪在铺着瓷砖上,视线与谢菈齐平,真昼微笑着。 谢菈忍不住咽了口气。心中还没有整理好的问题,在这最后关头全部涌上心头。 “……真昼先生,樱小姐……”叫着两人的名字,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那么……真的只让我们离开么……” “塞莱斯蒂……”樱的声音有些困扰,“说了很多次了。这本来就是我的战斗,你只是被卷进来了而已。必须道歉的是我,你什么都不用烦恼” 在这几天里,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对话。 谢菈勉强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脸道,“……真昼先生也要保重啊” “明~白”青年笑着,摸了摸了谢菈的头。 ++++++++++++++++++++++++++++++++++++++++++++++++++++++ 在深夜醒来。 迪从床上坐起身,恩的伸了个懒腰。 发现喉咙很渴,下床穿上拖鞋。这个用来监禁的房间充满了暖气反之没有湿度管理,在睡着的时候空气会变得非常干燥。依靠着枕边台灯微弱的光到达门口,进入起居室时声控灯自动打开。 数码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一点】。 打开放在桌上的已经变温的水瓶的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吐了口气。 “……咦?” 这时才注意到有可疑的气息。 小心翼翼的走近起居室的出口,偷偷地向外窥视。尽可能的装出自然的样子回到房间里,将水喝干。然后把空瓶放到桌脚边遮挡住隐藏在那的监控摄像头。在再次靠近门,下定决心按下开关。随着微弱的声音金属门一下子就打开,看以看到门后面是横向伸展的狭窄的走廊。 试着探出头,旁边像是玄关一样的空地。并不是很大的房子,走廊的长度比自己现在站着的房间的长度要长一倍左右。走廊深处似乎还能看到楼梯。 退回房间里考虑了两秒。从监视摄像机的死角穿过,迅速脱下睡衣,换上外出用的衣服和鞋子。再怎么抓紧时间,以这个样子出门肯定会被冻死。代替防寒用的衣服,随便再披了一件在身上,迅速的从房间的门走出去。 小跑着到达玄关打开木门,摔倒似的跳到外面。 这时 “——噢,醒了么” 平静的声音传来 抬头向上望去,迪说不出话了。身穿黑衬衫披着白色夹克的白发少年正坐在对面房子二楼的屋顶上看着这边。 “虽然想叫你起来,却怎么也叫不醒,所以先出来吹吹风” “诶……但是,为什么……” “啊,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所以有些话想说”,说着,伊鲁啊哈哈的笑着道“不用害怕,放哨的不在,门也开着,一般谁都会逃跑的” 哈~,用暧昧的声音回答着,不知怎么的将视线移向周围。 伊鲁依旧看着这边,指着墙边垂直竖着的管道,“那个” “诶?” “踩着那个就能爬上来。难得到外面来,不吹吹风不是太可惜了么” 看起来没有选择的余地。拘谨的点了点头,手放在管子上,把固定管子用的架子当成梯子爬上屋顶。 在离少年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侧着眼观察着少年的情况。 “哎,所以说,不用这么紧张”伊鲁苦笑着,手放到身后伸展了下身子,接着说“虽然比不上city,但从这里眺望出去,景色也挺不错的” 终于明白少年没有责问自己的意图,迪将肺里的空气一口气吐了出去。 就这样等着观察一会,但伊鲁只是默默的望着城镇。 没办法,自己也学着环视着沉浸在夜色的城镇。 “……真安静呢” “是啊”伊鲁下意识地低声回答着,向这边微微探出身子问“那么?整理好思绪了么?” 没,迪摇头回答。 抬起仰面朝上的身体,抱着单膝,视线依旧对着夜晚的城镇。 “……我不了解你” “我?” “是的”迪点头,想了想“如果你的话全是假的,全部是为了骗我,那还可以理解。但是,要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明白了。做出这种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无论如何你都会被处分,而且……” “而且?” 迪吸了口气。到这时为止还都只是表面的意识,没有想过这种事。但是,注意到时,这些话已经自然的从心中溢出。 “而且,无论你怎么努力,高兴的也只是city的那些人吧?从莫斯科里偷出的样本是factory的母核的话,对我也好对你也好不都应该是同胞么。无论从那里逃出来的理由是什么,难道不想就这么活下去么?” “能活下来的话就算了”伊鲁抓着头道“但是,不能为了这些而对莫斯科的一千万市民见死不救” “可能是这样……但是……” 想起在马塞诸州的两年的生活,低下了头。作为驱动city的电池而生,偶然获得了特殊的能力才逃过了死亡的命运,同样被制作出来的同伴们逐个死去,只有自己以【贵重的能力者】这个理由而活了下来的那些日子。 虽然最终放弃了,因为自己是为了让这条街活着而出生,所以就算被当成母核处分掉也好,能够对谁起到作用的话就满足了。 但即使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们必须要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说没哭过那是骗人的。 普通人能说出真相就好了。如果他们说,牺牲魔法士们也要保护人们的生活的话,那么就算只是少许,对他们来说也是正当的理由。但是,眼前的少年不一样。幻影no.17和自己一样是factory制作的魔法士。命运的指针稍微错过一点的话,就应该会作为马塞诸州的母核而死的同伴。 那少年为什么—— “那么,你是说那些作为样本的孩子是被抓后死了比较好?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么?” “不,这不单单是好坏的问题”伊鲁吐了口气,低声道,“是这样啊。” “这么说来,你还没有杀过人吧” “诶……”完全没料到的发言让迪咽了口气。一下子抬起头,注意到少年的视线,迪移开视 线问“……你已经做过了么?” 静寂…… 是啊,伊鲁低声回答,“从第五百个开始就记不得了” “五百……”迪答不上话了,转身正对着伊鲁“那都是莫斯科的任务么……” “稍有些不同,但基本都是吧”伊鲁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普通打招呼一样轻松,“入侵研究设施的魔法士啊,困于生活而袭击运输部队的镇上的人,用武力反对city体制的恐怖分子……各种各样的都有” “是吗……”迪闭上眼,无力的笑着“是啊,保护city就意味着要保护无数的人,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与为了保护谢菈而背叛city的自己不同,迪想着。 为了百人而杀一人,这是正当的理由。迪在心中低吟着。 但是, “……并不是这样啊” 意想不到的回答。 抬起视线,第一次看到伊鲁露出认真的表情。 “无论是什么理由,有多少人高兴,事实就是有人在死去,怎么可能以“无可奈何”为理由完事啊” “诶,但是……”迪反射性的叫出声,然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伊鲁深深的吐了口气,视线对着城镇,低声道,“这种事……” “我确实杀了数都数不过来的人,但用常识来说那些人基本都是坏人,每杀一个我都会被表扬。但是,要是说那些人全部是都是坏人的话,事实并不是这样。当中有为了孩子迫不得已而袭击运输车辆的。恋人被city军队所杀,为了复仇而成为恐怖分子的。……但是,那些人里有些做了不该做的,这种人也必须得杀” 伊鲁淡淡的说着,视线朝向漆黑的天空,“偷食物这种程度就故意放走,但要是集装箱里装的是军队的机密的话,那就只有处分掉了。能救的就救,不能救的就杀。掌握着救与不就的分寸的是我自己。并不是以好人或是坏人来区分。那些人会不会成为city的阻碍?单以那些为理由,那些人是死是活,都有我来决定。” “……不辛苦么?” “到途中位置还是觉得有些辛苦”伊鲁闭上眼“在那以前都只是按照命令行事,并没有考虑过其他人。敌人死了还是自己人死了,只要自己活着就觉得无所谓了。……但是,有了说教着“这样不行”的人。” “说教?” “是啊,说教。遇到了很多事,明白了那家伙说的话的意义,然后想起自己到现在为止杀了的人,还有对自己的同伴见死不救这种行为,一下子变得很害怕。”伊鲁张开眼,视线对着这边,“然后,在那里改头换面的我变得很认真。接着,就像这样,我背负起自己能够背负的一切” 背负……?迪低声问 伊鲁点了点头,“人活着比死了好。能和所有人搞好关系的话是最好的。……但是,要是杀了谁就能让世界维持下去的话,我就会去杀。总而言之,就能让其他想杀他的人能不杀人就行了。” 停了下,伊鲁露出微笑接着说“相对的,这样杀了某人的我,在必要时必须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了目的可以杀了别人,自己却不想死,没有这样的道理。自己也好别人也好,同样是人。如果说百人的生命比一人重要的话,那一个人就算是自己,也会笑着说同样的话吧。” 没有任何修辞,就如理所当然一样说完。 伊鲁的样子让迪不由得咽了口气。 从夹克边缘露出的,刻在胸口的各种大小的伤痕。 迪第一次了解了这些伤痕的意义 “我……” “嘛,虽然这么说,但是谁都不死自然是最好的。”伊鲁伸出手,拍了拍迪的头“所以,我认为你谁都不想杀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将来你也要继续保护那个叫谢菈的孩子的话,或是那孩子,或是你,或是其他的某人,其中一定有人会死去,那时你必须做出选择” “啊……”迪点头,勉强露出笑容“谢谢了,伊鲁” “哎?……不,不用”伊鲁挥着手,在屋顶上一下子站起来 ,“啊~,很久没说这种帅气的话了,有点累人呢。好像有点肚子饿了,随便去吃个夜宵吧!” 活动了下肩膀,向这边伸出手,“你也一起来么?” “恩,陪你一起去”迪微笑着,想握住伸来的手 “——啊” 在视线的一端射出强光。 沉浸在黑暗中的第二阶层的最外围。直径接近十公里的巨大的城镇的周围位置。 虽然爆炸声升起的火光将灰色的天花板染红。 +++++++++++++++++++++++++ 表示紧急情况的红灯在黑暗中反复闪烁。 黑泽佑一从鞘中拔出【红莲】,将长大的骑士剑的剑身架在面前。 “……看来和说的不一样啊” 盯着通向第一阶层的管道,吐了口气。设置了关卡的管道前方的广场上,已经布置好了数十台装甲飞行器与近百名士兵构成的部队。从各式各样的装备和服色上来看,大概是管理这个地域的自治组织。但是,在那些后面的可以看到似曾相识的设置型干扰发生器。 莫斯科军正式采用的,有效范围大概有一百米左右的小型干扰发生器。 和管理关卡的自治组织通常配备的警卫部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战斗力。看来,在这个时机发动袭击的意图完全在对面的预测之内。 ……真麻烦。 排在前列的士兵举起枪,一起扣下扳机。干扰发生器带来的,提示i-brian异常的信息浮现在额头后。无视信息挥舞【红莲】,将秒速千米的子弹全部打落。 装甲飞行器的机头朝向这边,安装砸机体侧面的数枚火箭弹一起点火射出。 离着弹还有两秒。由于自我领域,回避是不可能的。 佑一眯起眼,右脚向前踏出半步。 ——凌晨一点零五分。 最初的炮火,在阶层间的管道前的关卡上燃起。 第八章 血染之夜,真红之剑 ~killing field~ 像是莫斯科军士兵的三个人影小跑着从,反复无常闪烁着的路灯的淡淡的夜间照明的灯光下穿过。 月夜隐藏起气息,让他们直接跑了过去后,从胡同的暗处站起来。 视线小心翼翼的扫过感觉不到有人的夜晚的城镇,靠到身边的住宅的墙壁上。用手在染成白色的墙壁上搜索着,找到保护通信线路用的小盖子,放下背上的背包,取出放着工具的箱子。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的锁,向这只能伸进两手的狭窄空间的内部看去。 布满灰尘的黑暗中,纵横分布着各种颜色的电缆束。 从里面挑了一根,剥去表面覆盖的护套皮,从工具箱里取出其他的线与露出的金属线相连。 顺利边后退边将线拉长,坐到杂乱着堆起的集装箱的阴影下。取出携带终端打开开关,把线的另一端插进接续端口上。 “——啊,来了来了” 画面上闪过一阵雪花,显示出双胞胎弟弟的脸。 真昼在画面对面轻轻举手,“感觉像这样看着脸对话真是久违了呢。” “的确,只用文字通信果然很不方便”,月夜回答道,然后降低音量,“这条线路没问题么?不会被军队的家伙发觉吧?” “现在还没问题”真昼摆出点击这触摸屏的动作,“因为是劣化或者其他原因不再使用,但又没有撤除的线路。从这里到那地方只用了一条直线,应该没有能够窃听的地方。” 说完,真昼吐了口气,“那么,那边感觉如何?” “好像变得很热闹啊”将视线朝向集装箱对面的大道上,注意到单手拿着机关枪的正在奔跑的士兵,月夜将头缩回去,“莫斯科的家伙们正不停的跑来跑去,这里的自治组织的士兵们也好像杀气腾腾的样子。从通常的警备体制实在是太夸张了。嘛,虽然不像是注意到我们了” “刚才也从樱那里接到了相似的联络。”真昼“嗯”的抓了抓头,“讨厌的预感,发生了么。” “变得麻烦了呢—” 啊,真是的,抓了抓头,抬头向胡同里树立着的墙的对面的宽广的第二阶层的天花板望去,“佑一那边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呢” 断断续续的爆炸声让寒冷的大气都在震动,燃起的火焰将露着管道的灰色天空染的通红。 在里这里的三公里外,通向第一阶层的管道的某处,在五分钟前开始的战斗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样子,自治组织的警卫兵和莫斯科的工作员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嘛,我想那边应该不用担心才是。……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说要撤退的话,马上就开始准备。” “是呢……”真昼想了下“不,就这样继续下去。敌人全前往佑一那里的现在,镇上的整体战斗力应该很低。要想离开墨尔本很困难,但只是救出人质和收集情报,现在正是好机会。” “……真昼” “怎么了?” “……明白了”月夜敷衍这回答到,挥了挥手。 显示屏对面的真昼露出苦笑。 “心情很糟呢,月夜” “没,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平时的真昼的话,应该会说老实退回去重整态势才对。”眼睛紧紧盯着双胞胎弟弟的脸“这次的目的是救出佑一相识的男孩子,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说来帮忙。……但别忘了,我还没有认同这次的工作,想问你的还有山一样多呢。” “想问我的事?” “所~以~说~”月夜指着保持着平静的态度的弟弟的脸,“总而言之,是你和那个叫樱的孩子的关系” “关系指的是……”真昼在一瞬间视线微微朝上移了一下,“所以说,只是这次工作的对象而已,安达森教授向我们介绍时是第一次相遇,在那之前都没见过面。和月夜一样哦” “瞧,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吧。……虽然不知道别人怎样,以为这样就能骗过亲姐姐那就大错特错了。” 依旧用锐利的视线看去,真昼带着不自然的笑容侧着头。 就这样持续了数秒。 哈~,月夜得意洋洋的吐了口气。 “嘛,今天就这样放过你。……好像并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 依旧盯着终端的画面,但意识已经转向十米外前方的胡同的出口。拐角处的住房的隐蔽着,压抑着的脚步声共三个。 大概不是自治组织的士兵,而是莫斯科的工作员。 “月夜?” “啊,没事没事。总之,这个区域的士兵的据点和装备还有巡逻路线,在已知的范围内全部发给你。” 单手输入传输资料的指令,另一只手迅速的将工具箱塞进包里。从外套里掏出枪,解除保险,集装箱的边缘只伸出手指放到身后, “我想你应该明白,等这些都结束了后,这回要让你的好好给我回答。做好觉悟吧。” 画面出现传输完成的文字的同时,随手拔出线缆,强制切断终端与通信线缆的链接。一口气弹出的线缆就如乐器的弦一样发出微弱的声音。同时,胡同对面的三个气息开始行动。 只依靠着脚步声瞄准一人,月夜扣下扳机的同时抓起包就开始跑起来。 背后传来微弱的呜咽声,接着又传来枪落地的沉重的声音。 一口气从狭窄阴暗的胡同里冲出去,跑进到大道上同时向左跳跃,躲开背后飞来的子弹。在坚硬的地面上滚了一圈立刻起身,把枪塞进外套里继续奔跑。 ……真昼。 想起弟弟虚伪的笑容,不由咬了咬嘴唇。从来到墨尔本到现在,真昼明显变得很奇怪。虽然因为比普通人要聪明三倍,所以周围的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在一起超过二十年的月夜很清楚。 当然作战本身并没有问题。 不论是骇入还是破译密码,依旧完美无缺。 但是,现在的真昼,感觉过于偏袒那个叫樱的少女了。 如果是本来自己了解的真昼,是不会接下这样的委托的。协助【贤人会议】与city为敌什么的,明显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在神户的事件是发觉时已经被卷进去了,所以没办法。这次是自己主动介入,所以更加难以应付。 而且,最糟糕的是,真昼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失去冷静。 月夜已经在过去见过多次,变成这种状态的真昼。 那是在炼,菲娅和镇上的居民们,那些自己重要的人卷入危险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了。 大道的十字路口对面,又有新的人影出现。 钻进附近的胡同里躲起来,月夜深深的叹了口气。 ++++++++++++++++++++++++++++++++++++++++++++++++++++++ (【身体能力控制】发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二十五倍) 佑一布满炮火的漆黑的空中飞驰,控制着充满噪音的i-brian,穿梭在如同下雨一般倾注而来的子弹的间隙中,飘舞着的黑色长外套让冻结了的空气开始流动。 毫无声息的在阻塞管道的巨大的隔离墙上着陆,微微停顿了下后再次开始奔跑。在垂直树立着的墙壁上,紧追着无视重力方向奔跑着的佑一,射到墙壁上的无数的子弹迸出足迹般的火花。 视线前方飘浮着的装甲飞行器的炮塔喷出火舌,发射出自动控制的跟踪弹像是要阻止佑一前进一样逼近而来。在命中前的瞬间一口气放下重心,保持着与墙壁平行的姿势后仰,并利用这个石头抽出【红莲】。骑士剑长大的剑身捕捉到超过一米的巨大的弹体表面时,在脑内发动情报解体。弹体表 面失去构造变成金属块,佑一和在空中再结晶化的整个弹体一起一直线掉了下去。 在撞击地面的前一刻翻了个跟斗,落到手持机关枪的一小队士兵前。 用骑士剑一击将飞到眼前的数百的子弹全数击落,佑一注意到从头上飞来的数发跟踪弹,一口气紧贴着地面跑了起来。 (疲劳积蓄度百分之七十。危险度由【c】上升到【b】) 从战斗开始已经过了五分二十秒。到现在都没能解决一个敌人,稍微让佑一觉得有些急躁。在干扰发生器的效果范围内使用i-brian会对大脑造成相当大的负担。就算是使用对自身内部的情报控制,受干扰发生器的影响较小的【身体能力控制】也是一样。在这种情况下的长时间战斗,简直是自杀行为。 关卡前的广场上集结的部队人数已经达到数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装甲飞行器的数量虽然在十二台没有增加,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有援军。 但是,只是这些的话,就算由于干扰发生器的效果限制了i-brian的机能,依旧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正棘手的是—— (攻击感知,危险) 用力向前踏出一步,利用反冲减速,回身同时挥起【红莲】。表示金属声产生的空气震动,以数值的方式流入脑内,没能完全抵消两手传来的冲击,佑一后退了一步。 眼前是身披着暗绿色外套的,莫斯科军的骑士。 右手举着的银灰色的骑士剑,划着弧线向喉间袭来。 佑一向后方一大跳让过攻击,脚还没有落地,i-brian感知到背后传来的攻击并发出警告。 以收剑的姿势跳起的骑士在零点几秒内追上并超过佑一,且在落地瞬间,举剑向着佑一的心脏一直线刺去。 一瞬间将【红莲】收到身后,以剑刃挡下骑士的攻击,并利用冲击向左侧逃遁。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滚了一圈,起身时,视线前面传来一道银光。 举着剑的骑士已经近在眼前。 身体比思考更迅速的行动起来,以一丝之差避开挥下的剑的轨迹。在这瞬间,转身的骑士的脑后的头发下,可以看到黑色的小素子在发光。 恐怕是干扰发生器的抗体装置。 但是,就算无视干扰发生器,i-brian的性能也相差无几,最多也是这边稍稍要强一些。 暗绿色的外套包裹着的身体被半球形的罩子包裹,下个瞬间,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下意识咂了下嘴,翻身向着关卡中央方向后退。从刚才开始已经重复多次。在后方三步,明明只要向着只有五米多的后方跳跃的话,就能脱离干扰发生器的效果范围,但由于骑士的攻击的阻拦,又被逼回包围网正中间。 如果对手是想击杀自己而进行行动的话,那还有机可乘。但是,骑士的行动只是集中于不让猎物无法从干扰发生器形成的网里逃脱。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用红莲接下刺来的剑击,利用冲击向后起跳,这时,i-brian发出警告。着地的同时挥剑将飞来的数根空气结晶所制的枪全部斩落。马不停蹄立刻再后退数步,远处上方,在飞行器的机身上,可以隐约看到对方的炎使正向下看着这边。在其周围的数台飞行器的窗户后面,还乘坐的其他炎使。完全不给这边留下喘息的时间。 从能力上来说只是二流。比收到干扰发生器影响,只能使出三分之一实力的自己还要低一个等级。 但是,对集团战斗的熟练度非常高,发起攻击的时机和位置把握的非常好,好到让这边感到有些愤怒了。 ……情况不秒啊。 唯一欣慰的是和自己同等级的魔法士只是莫斯科军的骑士一人。在这第二阶层的六个直通第一阶层的管道口都设置同样的关卡,但应该配置在那里的魔法士却没有赶来,从这一点上来看,对面没能把握这边的战力,大概是认为可能在某处还隐藏着其他袭击部队。 但是,这个误解不知道能拖延到什么时候。 如果知道对管道发起攻击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敌人一定会向这边集中。 本来还想有机会的话干掉对面一两个魔法士,但现在已经不是想这种事的状况了。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想突破关卡是不可能的了。敌人的战力规模已经不能靠实力压制了。 这样的话,选择只有一个。 既然无法向墨尔本外部逃出,那就在这里维持战线,让敌方部队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只求能成功救出迪。 (疲劳积蓄度到底百分之七十五) ……还能坚持十分钟左右么。 瞄准再次跳到战线前方的目标,士兵们一起扣下机关枪的扳机。每秒数十发的子弹犹如雪崩一般袭来,显示冲击波的空气震动形成波纹,在二十五倍速的视线里,缓慢的画着花纹。从飘浮着的子弹与子弹之间的空隙中穿过的瞬间,头上又飞来数十根冰枪,像是要填补这空隙一样。 同时,i-brian发出警告,提示从后方而来的攻击。 手持银灰色的剑的骑士,用远高于佑一的速度穿过弹雨,在零点五秒后,就会到达能向这边发起攻击的位置。 以纳米为单位,在脑内迅速思考,瞬间得出答案。红莲的剑身撕开空气,将逼到眼前的冰枪粉碎。飞散的空气结晶的碎片在佑一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比伤口溅起的鲜血更快,碎片撞上周围的子弹。弹道微微出现偏离,又撞上其他子弹,连锁反应瞬间扩散到周围。 顺势收回红莲,前方是带着充满惊愕的骑士的脸。 由于连锁反应,弹道出现重大偏差的数百的子弹,绕过佑一,全部向着后方的骑士飞去。 挥起本为了攻击佑一而举起的骑士剑,将所有的子弹打落,预想外的动作让骑士出现了巨大的破绽。 避过所有攻击的佑一绕到侧着身,毫无防备的骑士的右手边。 “……大意了吧” 不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在最短距离挥出的一拳,将银灰色的剑打飞。 +++++++++++++++++++++++++++++++++++++++++++++ 小刀一直线飞过走廊,刀尖深深的扎进最后剩下的自动机枪座的枪身。 天花板角落里挂着的自动机枪扫射系统,向着漆黑的走廊里散发着火花,随着一次小爆炸冒出黑烟。 “塞莱斯蒂,可以出来了。” “嗯,是……” 点头回应樱,低着身沿着走廊的拐角怯生生的前进。扫视了下十米外的走廊下各处分散设置着的监控摄像头和机关枪额残骸,“哈”,的叹了口气。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走廊沐浴在机关枪的扫射下变得到处是洞。旁边的墙壁被设置的小心炸药炸烂,钢筋从破碎的表面里露了出来。 按着真昼的指示,来到这【应该是军队中枢的一带】,踏进这和废屋一般的集合住宅差不多已经过了五分钟。 从正面入口的大厅到一层的通道,楼梯,到四层的走廊的各处,宽阔的建筑里各处都是破破烂烂,窗玻璃也全部都碎了,而且,内部设置着各种防御系统,监控摄像头,机关枪,小口径荷电粒子炮和钢丝触发性炸弹。 “没受伤吧?” “啊,嗯,我是没事……”谢菈点着头,抬头看着完全没有破绽的穿着洋服的樱,“樱小姐,看来也没事呢……” “那是当然的”樱点头回答,视线移向满是残骸的走廊,“说起来,警卫只有无人的自动防御系统和机关,还真被小看了呢。” “不会是陷阱吧……”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道 樱稍稍缓和表情,低声到“塞莱斯蒂很聪明呢,但是,无论如何,调查是必要的。敌人也没有像那样充裕的战力。像这样的配置,很难想象是陷阱。……那么,这里果然没人吧?” “嗯,是这样没错。” 光使的【质量感知】可以读取构成世界的四次元时空构造的【扭曲】,从这点上通过反向推算质量的存在,就可以穿过能想到的一切防御手段,感知到效果范围的一切物质。 使用这个能力,从外到内彻底调查了这个建筑,活动的只有自动防御系统,完全没有人的气息。考虑到可能有隐蔽起来的可能,连一层的床下也探测过了,没有取得任何类似人的反应。 唔,樱把手放到嘴边,稍微想了下,“但是,小心总是必要的。塞莱斯蒂继续监视这个房子的四周,如果有人靠近,希望能立刻通知我。” 谢菈反射性的摆正姿势,点头回应。 “拜托了”,樱回答道,用自然的动作避过脚下机关枪的残骸向里走去。 直线走到走廊的一端,从拔出插进机关枪残骸的投掷小刀,对着小跑过来的谢菈使了个眼色,向身旁的门伸出手。 “内部防御系统的种类是什么?” “好像没有……”谢菈确认了脑内的资料后回答道 慢慢转动门把手,简陋的金属门一下子向内打开,樱随后走了进去。 谢菈慌忙跟在后面,从半开的门向内部窥视。 墙壁和地板的混凝土都已经剥落的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放着三台终端。 “中了么?” “不找找看的话还不好说”樱走向最靠墙的终端,用手指点击触摸屏“总之,电源依旧工作正常” 谢菈走到樱身后,从侧门看着显示屏。画面上全是不明所以的文字。 “……恩……这是……”谢菈看了下樱的脸,问道 “资料全部都加密了。……等下,这需要花点时间” 是这样啊,谢菈低声回答,学着樱盯着画面。但无论怎么看,都完全不明白。 心里一直抑制着的焦躁和不安正一点点的溢出。迪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真的没事么,逐个思考着这种多余的问题。 低着头,视线不停扫视着几乎是空荡荡的房间,再次回到画面时,一下子想了起来。 “对了!就这样拿回去让真昼先生试试吧” 这时,樱似乎对这句话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操作着终端的手一下子停下了,并带着非比寻常的气势看着这边。 “比起让我来做,交给天树真昼会更快,你是想这样说么——?” “诶?”被预想外的动作吓了一跳,“那个,不是这样,我是想,如果是真昼先生的话,不对……啊咧?” 语无伦次的回答着,谢菈自己都有点不明所以了,充满困惑的视线左右摇摆着。 这时,樱发出“……啊”的一声。 抬眼望去,樱不知为何脸变得通红。 “对不起”樱道歉道,“总之……从这里回到真昼那里太花时间了。也不能用加密通信送出这么多资料。就算要花些时间,也应该在这里解读。” “是,是这样啊”总是成功的收起话题,谢菈安心的吐了口气,抬头看着脸还有点红的樱说“……有点事想问你,可以么?” “……是什么?” “恩……”谢菈停顿了下,下定决心道“樱小姐, 为什么每次和真昼说话都会变得很生气呢?” 樱的手再次停了下来。 生气么,在侧着头的谢菈面前,樱深深的吐了口气。 “塞莱斯蒂……果然我每次看起来都很生气么?” “诶?”谢菈面对着这非常理所当然的问题由于了下,慎重的开口道“是的,稍微有点生气……” 其实看起来是暴跳如雷,谢菈考虑到樱,所以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是么”樱低吟着,手再次开始动起来,稍过了会,眼睛依旧看着屏幕轻声道“……塞莱斯蒂” “啊,是!” “那个……那种时候,一般应该摆出什么态度啊”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谢菈侧着头,盯着樱的侧脸,问“那种时候指的是……和真昼先生说话的时候么?” “是的” “用怎样的态度……恩,我想和平时就可以了……” “和平时一样么”樱低下头,吐了口气“我就是不太明白那个“和平时一样”,……因为我基本没有和别人亲切交谈的经验” “经验是指……”脑中变得更加混乱了 ,只是和别人说话而已,为什么会出现【经验】这个词,谢菈完全不明白。 “所以说,是和附近的人聊天啊,或者去店里买东西什么的。……像这样的经验”樱的视线回到终端的画面上,用淡淡的口吻继续说道“制作我的亲生父母,在我醒来并产生自我人格后,立刻把我托付给了卡尔。卡尔怕别人知道我的能力,为了让我免遭危险,把我安置在他手下的设施内,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下成长。卡尔虽然优秀的养育者,却非常的繁忙。我每天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亲生父母似乎是对生活漠不关心的人,我的脑子里几乎没有与日常会话相关的知识,不足的部分全是用放在房间里的军队的教材上学来的。” 谢菈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樱的脸。 少女的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着,仍旧用平淡的声音说下去“为了成长到能够保护自己,开始当起了便利屋,但依旧不擅长和人说话。生活所必需的东西拜托卡尔就能准备好,所以基本没有和镇上居民说话的机会。在委托中相识的人也是,只是进行些事务性的会话就结束了。……大概,和我像朋友一样说过话的,只有一个” 唯一的朋友。 那就是,作为母核而死的那位少女。 “从现在开始的战斗也是一样。在那个镇上一起生活的同志虽然增加了,但我作为他们的领袖,尽可能的采取严厉的态度。因为是赌上众多同伴们的生命在战斗。没有微笑和生气的空闲,指导者必须维持着指导者的姿态。所以——” 突然,手停下下来。樱微微低头,稍微放松了下肩膀,“直到现在,我都没明白,理所当然的对话指的是什么” 轻轻换了口气,突然一下子睁大眼,“对,对不起。我在说些什么。明明现是正在救出你朋友这重要的作战中”,得赶紧了,樱低声说着,重新面对终端。 谢菈紧紧的盯着她的侧脸,似乎有着一个巨大冰冷的硬块堵在胸口。 “樱小姐” “怎,怎么了?塞莱斯蒂” 樱的声音仍有些慌张。 谢菈吐了口气,感觉有些不足,又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很喜欢樱小姐” “什……”樱的手放在触摸屏上,整个人都凝固了,僵硬的转过视线,“塞莱斯蒂,你到底……” “是怎的。我想成为樱小姐的朋友。无论樱小姐怎么想,我都认为樱小姐是我的朋友。”谢菈紧紧看着樱的脸,“不行么?” “不……我……”樱闭着嘴,视线微微向着终端的画面,“……是这样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让你卷入我的战斗” “我没这样说!”谢菈反射性的叫到,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后,带着惊讶的表情低下了头,“……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樱小姐……” 不能很好的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想法,在脑中不停的盘旋。被自己不好使的脑子急的咬着嘴唇。为什么自己不能用更好的方式把各种想法都说出来啊。 但即使是这样,现在也 必须要传达到。 不然要是这样下去,这个人,哪天一定会和母亲一样。 为了不让自己卷入,总是生着气的母亲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自己要是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无论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够保护女儿的话,一个人不停的战斗着的那个人的身影,和眼前的少女重叠了。 在梦中都会时不时想起,要是再多些勇气,将喜欢母亲的心情传达到的话,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所以,在分别前必须说出来。 担心着你,认为你是朋友,你要是受伤了的话,为你感到悲伤的女孩就在这里。 如果不这样的话,总感觉这个人也会背负起一切,一个人受伤,总有一天被疲劳击垮,然后孤零零的死去。 “塞莱斯蒂……”樱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到底该怎么办……” “……请向我保证”谢菈缩了下鼻子,看着樱道“我是樱小姐的朋友。一直很担心樱小姐。……请不要忘了这些。” “这样……就可以了么?” 谢菈点了点头。 “明白了”樱非常认真的点头回答,”那个……谢谢,塞莱斯蒂。” “不是塞莱斯蒂,要叫谢菈” “啊,啊啊,是啊”樱脸微微发红“谢谢……谢菈” “嗯”谢菈表情微微变得柔和“然后,不和真昼先生相处的更融洽些是不行的哦” “什么……”听到这个,樱变得哑口无言,神色也慌张起来,视线飘摇不定,摆出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谢菈道“那,那个,无论如何都要那样做么” “不行哦”,谢菈用稍微温和些的口气说“要是不这样的话,我就很担心樱小姐了,所以不会一个人离开。” “……我会努力的”樱露出就像是和了坏掉的牛奶一样的表情点头回答,哈的吐了口气,满脸奇异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安装在终端侧面的喇叭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向画面。 樱的手指放到触摸屏上,按了几下切换显示画面,淡蓝色的背景上显示出这各种颜色的图标。 “密码解密完成了。还差一点了,谢菈” “嗯” 两人分别将准备好的终端链接到眼前的终端上,开始读取资料。 这时脑内时钟显示【一点十分】 这时,樱的通信素子发出通信声。 “什……”樱瞬间缩了下身子,然后将外套的领子拉到嘴边,“……是你啊。边吓我,天树真昼。不是说了,作战中无线通信要尽可能……” 看来通信对象好像是真昼。不知是不是由于加密的原因,杂音很大。樱背对着终端,用两手盖着通信素子并放到耳边, “……情况变了?怎么回事。阶层间管道的确保……” 少女虽然就在身边进行对话,但关键的地方完全听不清楚。没办法,谢菈只能回身面向终端,对着触摸屏随便按了几下,比起什么都不做要好些。随便点开最近的似乎是很安全的文件,随便浏览了下—— 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樱小姐……” 用颤抖的声音叫着少女的名字,但樱正在和真昼通信,并没有注意到。愣着长大眼睛,盯着终端。 莫斯科军的作战计划书。 最上方显示这的,是黑色长发,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的脸。 然后,照片侧面写着的是…… “……那么,你是说,我们中了那些家伙的陷阱了么?但是这样的话……”注意到背后突然没了声音,樱带着疑问开口问“……谢菈?” “樱小姐……这是……”僵硬的转过头,樱正瞪大了有着茶色瞳孔的眼睛看着这边。 少女咽了口气,向前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谢菈……那,那是……” “到底是怎么会事……?”忍住身体的颤抖,视线再次转向终端的画面。 贴在作战书旁,好像是樱的合成照片。旁边另写着【贤人会议】这个词。 “谢菈……冷静下来听我说,那是……”樱的脸变得铁青。 谢菈手撑着摆着终端的桌子,转向那边 “——久违了,【贤人会议】” 声音从房间相反方向传来。 这次脑中真的变成一片空白了。 谢菈一下子转过视线,主要到声音的身份时发出“啊”的一声。 “嗷~,小姐也是久违了呢。还好吗?” 黑衬衫披着白夹克,带着黑色太阳镜的白发少年。 莫斯科军的魔法士开朗的向谢菈挥手示意,然后转头对着樱。 “那么,来的还正是时候呢”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樱用似乎看到什么了恐怖之物一般的眼神,盯着少年,“你应该被我……” “真遗憾。不好意思,我可是不死身呢。” “从【魔弹的射手】下活下来了么!你居然!” “哈—,叫这个名字么,那招”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谢菈依次看了下两人的脸,终于察觉到异样。脑内显示的【质量感知】的分析结果。在之前一瞬间,本来还只有自己和樱两人。不知何时,室内出现了显示少年存在的第三个质量。 插画wb05b_84 “……骗人的吧。明明刚才还没有……” “不好意思了,小姐”少年开玩笑似的挥着手“我在这里,但又不在这里,不在那里又在那里,像这样么?” “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开玩笑,幻影no.17”樱的手伸进外套内侧,摆好架势,“不过,既然你活着,那么莫斯科军会来墨尔本也可以理解了。……记得我的脸,所以追来了么” “正是如此。不要小看军队啊” 少年右脚向前踏出半步,摆出好像在以前盗播的画面看到过的, 不知是中国还是某处的格斗技达人所用的架势。 “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如同滑动一般,渐渐逼近。 打倒并活捉迪的莫斯科军的魔法士。 谢菈也下意识的准备战斗,向折叠在空间内侧的十个d3发出命令。 “……知道骑士剑【阴】和【阳】被藏在哪里么?” 樱问道。 谢菈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 “诶?是的。记得,但是……” “那么,马上过去。dualno.33的位置也可以在那终端上找到。……还有,确保逃离路线的佑一似乎陷入了苦战。以防万一,回到事前定好的集合地点,明白了么” “诶,但,但是” 对于这单方面的指示感到犹豫,谢菈的视线在樱的脸和携带终端间游离不定。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向少女问清楚,而且在这之前,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却一个人离开实在是…… “快!就算我们俩一起,现在也不能保证能在这里解决掉这家伙!” “啊,是!” 急切的声音在背后催促,谢菈拔出携带终端的线缆塞进口袋跑了出去。在脑内呼出空间曲率控制,改写周围的重力场,在跑出三步后身体浮起。“啊,喂!”少年的声音从背后的门里传来,谢菈从通道里的碎了一半窗口穿过,向着集合住宅外面跳了出去。 接着,背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金属声和樱的怒吼。 谢菈回头向那边望了一眼,然后紧紧的握着拳头,在夜空下一直线跑了起来。 ++++++++++++++++++++++++++++++++++ 门对门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爆炸声变的更激烈了。 迪盯着唯一的出入口——起居室的门,扭动着身子想解开反绑着双手的手铐。 “在忍耐一会,伊鲁马上就回来了” 围着迪的莫斯科军的一名士兵,举着枪平静的说道。 那和军队不太相称的口吻让迪有些泄气,老老实实的靠在木制的椅子上。 这五天里被监禁在这个地方,每天在这里吃饭的起居室。 迪坐在放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手脚都被拷着。被装备着机关枪的士兵们围住。 一共有八人。全部举着枪,偶尔会用眼神当信号互相交流。门外还站着几个放哨的,有时会进屋向里面的士兵传达信息,然后又出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迪下定决心,开口问道“那个……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距离在屋顶上听到最初的爆炸声差不多过了已经有十分钟了。 “总之在我回来前请先把这家伙绑起来”伊鲁对跑来的士兵留下这句话出门后就没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贤人会议】发动袭击或是佑一和谢菈来救自己了。 但要是后者的话,枪声明显是从复数方向传来,这让人十分在意。 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下去。 “……那个” “不好意思,不能回答”正面的士兵回答道“伊鲁有令,让我们什么都不要说” 果然是这样呢,迪叹了口气。想解开手铐而再次做出无用的努力,伊鲁回来的话马上就能解开,但那时外面的骚动也一定平静下来了吧。 来的要是【贤人会议】的话,那倒是无所谓。 但要是在外面战斗的是佑一和谢菈,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这个,能不能解开……”说着,迪的视线就与士兵锐利的眼神撞上。“……果然不行呢” “请老实点”左手边的士兵说道,“外面也不想动粗。伊鲁说了,要好好关照你” “是么……”迪勉强点头,环视四周的士兵们。“那个……你们全部都协助伊鲁的作战么?” 士兵们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人点头表示回答。 “做出这种事不会不安么?”迪对着其中一人“虽然伊鲁说一切责任都由他承担,但这样下去,你们也免不了要受到处罚吧。就没人想把捕获我的事说出去,移交给总队么?” “这是伊鲁定下的作战”,一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的士兵淡淡的回答道,“伊鲁说了要【拜托】我们。所以我们也会协助他。……为了防止情报泄漏,协力者的数量已经控制在最小范围,但在莫斯科军特务工作班的三百人里,应该没有一人会拒绝他的请求。” 原来如此,迪低声道。脑中浮现出自己在马塞诸州时的样子。那时的自己和库蕾雅作为非人的兵器被军队的人疏远。因为伊鲁也同为factory出身,没想到所受的遭遇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被送到city莫斯科的少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莫斯科与马塞诸州的普通民众对于魔法士有着不同的见解? “……我们所有人在根本上并不相信魔法士”似乎看穿了迪的想法,一名士兵开口道。“特别是city的魔法士,那些家伙从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搞不好就拥有能匹敌一个师团的战斗力的他们,本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战斗力。在实验室里出生的先天的魔法士并没有家人,对于city的归属感也很薄弱。……虽然不能说你也是这样,但他们要是有必要的话,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们这些普通人,甚至根据情况,背叛city投靠其他city也很有可能。” “但是伊鲁不一样。”其他士兵接着说下去“他为了保护city和我们,真的愿意赌上性命。在作战时也一直站在最前线。为了将我们一般士兵的损失抑制到最小限度,一定会亲自接下最危险的任务。……你看过他的身体了么?” “诶……是的。有数不尽的伤痕……” “那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所受的伤”士兵带着似乎在眺望什么的眼神,接着说道“我们并不相信魔法士。但是我们相信【幻影no.17】。所以,他说要我们赌上性命的话,我们随时都会去做。……这次的作战也是,他虽然说所有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但我们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的。” 毫无迷茫的话让迪咽了口气。 那个少年究竟是怎样才赢得了如此的信赖。 “我不明白……”迪低声道,视线逐个向着眼前的士兵们望去“现在伊鲁和我在马塞诸州时听说的【幻影no.17】简直是判若两人。……到底到了莫斯科的伊鲁身上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记得刚来莫斯科的伊鲁也和其他魔法士一样,完全不考虑别人”正面举着枪的士兵微微移开枪口“开始变化是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恩,是前往教会的孤儿院后开始。在那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过去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又一个士兵说“我们现在信赖着他。虽然是魔法士却更关心普通人,为了这点甚至可以牺牲自我。……接受了我们的所求和希望,比常人更优秀的他,就如理想的代言一样。” “是这样么……” 迪无意识间低下了头。 支撑着幻影no.17的东西,他强大的真相,迪觉得稍微能够理解了。 赢不了,迪想着。一直迷茫着,烦恼着,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却不能斩杀敌人的自己,根本无法战胜那个少年。 伊鲁毫不迷茫。无论内心有着怎样的纠结都不会显露出来。不会害怕夺走他人的生命,也不会害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一直竭尽全力。 那就是伊鲁的强大。自己不可能战胜那个少年。 ……是么。 迪的嘴角露出微笑。领悟到无法战胜却完全不觉得厌恶。自己的兄弟能够得到如此的信赖,迪感到很自豪。 “……伊鲁也拜托我帮助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打败贤人会议”迪抬起头,看着士兵们说道“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帮上忙么?” 士兵们的表情也放松下来,正面站着的一人开口道“那么” “恩”迪点头道“让我也加入到这场战斗——” 这句话,迪没能说到最后。 这时—— 八个正八面结晶体打破大门飞进屋里,将正面的士兵手中的枪打飞。 +++++++++++++++++++++++++++++++++++ (呼:控制系·连弹【假想精神体控制·生物化】【分子运动控制·锁】【电磁气学控制·枪身】) 边躲开刺向自己喉间的少年的手指,樱向i-brian发出命令。 指尖触摸到的混凝土地板上长出巨大的手臂,稍稍延迟展开的空气结晶的锁切断正打算后跳的少年的去路。电磁场形成的枪身瞄准失去退路的少年,樱将手指上夹着的投掷小刀一口气掷了出去。 散发着紫电的银色小刀穿过黑暗向着少年的额头飞去。 比子弹快的多的高速飞行的小刀刀尖直线“吸进”目标, (警告:一般处理·【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贯穿虚空的小刀刺进远处的墙壁,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同时,混凝土的手臂和冰之锁也失去目标,无法维持构造立刻就融化消失了。 避开了所有的攻击,少年就如理所当然的一样出现在本来应该所在位置的左边一米处。 少年迅速脚踢碎开了的地面,向樱使出神速般 的回旋踢。 (呼:【运动加速·再启动】) 瞬间在脑内重启运动系数控制,樱身体后仰并用拔出新的小刀。 少年的踢击从樱的鼻尖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樱再向几步外的后方跳跃,两手举着小刀注意着少年的动向。 右脚混着鲜血的少年正站在大约有八米的前方。抬起被色夹克包裹着的双臂,两手只有小指和无名指卷起,摆着奇妙的架势。 “打败daul no.33的魔法士原来是你么”樱吐了口气,将右手小刀的刀尖指着少年“终于和幻影这个名字联系起来了。你就是wizard"s brain factory的【第二人】,city莫斯科的底牌么” 全力在脑中回忆,【幻影no.17】——由ctiy马塞诸州借与ctiy莫斯科,现在仅存的factory制魔法士三人中的第二人。i-brian的种类,特性,其他什么的完全不明。过去和他对峙的魔法士没人能活下来,甚至和其能力相关的资料都没有留下。 “底牌么,这说法还真是夸张”幻影no.17笑道“但是,嘛,既然我来了,你就别想为所欲为了” 右脚踏出半步,摆出犹豫匍匐着的野兽一般的姿势。 看着这身影,樱不由问“……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留在city” “恩?”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对city言听计从!”樱盯着少年的脸,继续说道“难道你对成为city牺牲品而逐渐死去的同胞们没有任何感觉吗?还是无论有多少魔法士被作为母核而杀害,只要自己没事就觉得无关紧要——?” 樱又突然想到一事,长大眼道“难道是city在你脑内施加了处理让你无法反抗么?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几种对策” 这时,白色夹克犹如野兽的鬃毛一样随风飘舞。少年微微起身,用似乎能穿透一切一般目光对着这边道“……别用你的基准随便下判断。我啊,是自愿为city而战的。” “什……么?” 惊讶让樱产生一瞬间的破绽,回过神时,少年完全无视八米的距离,已经到达樱的眼前。 ——唔! 樱在极近的距离让过犹如起跳的蛇一样的少年的右臂。不要说硬吃下攻击,就是使用自己的身体进行单纯的防御,少年的攻击都会造成致命伤,在点上次的战斗中已经学到了。 后跳躲过接着从左边袭来的突刺,顺势踩着后方的墙壁,逃向左边拉开距离。 “自愿为city而战?”樱起身,带着憎恶的眼神对着少年“难道你没有良心么?现在在各地的city,无数的同胞作为实验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factory,每天都有孩子被杀害,factory出生的你,对于这一切都没有感觉么!” “没打算在这里和你讨论这些。我可没有这闲功夫” 少年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樱连咽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背后就传来攻击反应。 樱旋转身体,少年的右脚从眼前掠过,外套的一边被踢击撕裂飞散。一口气起跳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向i-brian发出命令,无数的冰弹向少年飞去。 少年已经身处冰弹攻击范围的大约两公分的右边。 几发冰弹勉强擦到少年的手臂,溅起的鲜血将夹克染红。 ——又是这样……! 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明明这边的攻击确实已经命中少年的身体,但怎么也无法产生重大的伤害。所有的攻击都是在差一点就能造成致命伤的范围内被回避,对少年的战斗能力完全没有影响。 “……不过,嘛,你们的目的倒是明白了” 沉重压身的声音响起。 少年并没有向后退的樱进行追击,而是缓缓起身,甩掉手臂上渗出的鲜血,说道“拯救在city被当成实验动物一样同胞。帮助那些将作为母核而被杀魔法士。你们想成为正义的伙伴,是这样么?” “正是”樱挺胸道“【贤人会议】的目标正在于此。我……我们为了拯救众多的同胞而战。” 一阵沉默。 少年的嘴角露出嘲弄般的微笑。 “……你们还真是无聊啊” “什么……?” “那么我问你”少年解除架势,单手叉腰道“你们说是为了守护魔法士而战,那么,你们为了这个目的,到现在为止杀了多少city的魔法士?” “这……”樱一下子接不上话了,但又反驳道“这也是无可奈何!我也劝他们投降。即使这样还要战斗的话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们的战斗是……” “啊——行了行了。也没期待你能够有明确的回答”少年笑着挥着手。 “你——!” 一下子脑中像是沸腾了一般,樱握住外套内侧全部六把小刀—— “——樱,能听到么?” 领子上的通信素子传出青年平静的声音。 突然而来的声音差点让樱向前摔倒,好不容易站稳。 “天树真昼!到底怎么了,我现在——” “能马上去追谢菈么。佑一在关卡和敌人交战脱不开身,月夜也在其他地方与敌人交战。现在能行动的只有樱你了。” 真昼冷静的声音让樱迅速冷静下来。小心地防备着对面的少年,将通信素子拉到嘴边 “……这么回事?谢菈失手了么?” “不是,我也没有把握详细情况,但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总之赶紧收手,希望你能赶去帮那边。” “但是我这……” “樱” “……明白了!”关闭通信,盯着站在黑暗中的少年,樱开口道“很遗憾情况变了,没空在这里陪你玩了” “啊?”少年微微张开,翘起眉头“你!不会这样吧!喂!等下!说了给我等下!” “胜负就留到下次吧!” ……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脑内重启运动加速,避开缠上来的少年的踢击,樱头转身跑了起来。 +++++++++++++++++++++++++++++++++++ 将士兵手里的枪打飞的d3,在室内转了一圈后,飞到靠近天花板的位置然后消失在空间内侧。 迪呆呆的抬头看着,接着,被打开的门的对面,伫立着的少女的身影让他瞪大了眼。 “迪君——!” 金色长发绑着马尾的少女,激动的跳进房间。手中握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自己的【阴】和【阳】。 士兵们举枪对着少女一起开火。 迪刚想叫出声,但少女的动作更快。九个d3出现在少女周围,被扭曲的空间覆盖的子弹全部偏离了目标,射进后方的墙壁里扬起一阵灰尘。 “迪君没事吧?没受伤吧?迪君!” “谢,谢菈……” 叫着少女的名字,才回过神来环视周围的士兵。 一半的士兵已经跑到房间外面,剩下的一半正举枪瞄准这边。 “居然敢这样对待迪君!” 谢菈怒视着士兵,并让d3做好攻击准备。 迪反射性的叫出声来。 “等下,谢菈!” “迪君……?”谢菈瞪着眼“怎么了?这些人不是莫斯科军的人么?” “不是这样,谢菈。这些人虽然是莫斯科的士兵,但他们的目标只有【贤人会议】” “什么……”谢菈咽了口气,接着d3在周围展开闭锁空间,nce进入发射态势“虽然不太明白,但不能待在这种地方 了!佑一先生已经到了附近。得马上离开——” “危险!谢菈!” 诶?谢菈侧着头 不知何时,绕到少女背后的一个士兵趁着她陷入混乱时首先发难。 远距离战斗特化的光使在被近身时是相当脆弱的。就算对手是没有i-brian的一般士兵也是如此。 但是,在下一秒,室内响起的是士兵的惨叫。 d3似乎是在保护无防备的少女一般,放出荷电粒子枪,将士兵手中的枪击落。 又有另外两个d3出现在迪的头上,放nce将手铐和脚铐全部打碎。 “迪君!”少女喊着,将手中的骑士剑扔给迪。 迪用恢复自由的两手借助借助剑。 镶嵌这白与黑色结晶体的,双胞胎骑士剑。 跑到站着的少女身旁,将双剑交叉举到眼前。 “谢谢,但是,是怎样找到这的?” “藏在存放食物的仓库打的角落里” 谢菈把一个细小的黑色素子递到眼前。 迪接过来后,把它按到脖子上。脑袋里一阵剧痛,被强制解开的干扰发生器掉到了地上。 “dual no.33——!” 按着nce打穿的手,士兵盯着这边喊道。 “变成这样真对不起”迪举着剑,微微低头“拜托了,请别拦着我们。我不想伤害你们。” “……迪……君?” 没什么,面对着感到诧异的谢菈,迪用眼神示意道。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士兵们的动向,边缓缓向门的方向后退。说实话,现在要是攻上来的话,情况就不妙了。强制取下干扰发生器产生的后遗症,让i-brian还无法正常工作。 喘口气的时间里,已经离门还有一步之遥了。 这时,对面似乎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一样,发起了攻击。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危险) 迪猛地过头,巨大的混凝土枪从鼻尖擦过。直接三十公分的枪直线穿过房间,插进反方向的墙壁里,并引起爆炸。 扬起的尘土遮挡住视线,迪拉住谢菈的手想跑起来 “启动【身体能力控制】,将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义为二十二倍) 交叉举着【阴】和【阳】挡住眼前自上而下的银色骑士剑的斩击。 这次对方向着迪无防备的右侧面发起攻击,银色骑士剑画着剑光,神速一般的斩击比迪再次进行防御要快的多。 但在命中前,视线里出现了微微的违和感。 正八面的结晶体出现并挡在对方骑士和迪之间,被空间之网缠住的骑士剑失去目标,砍在地面上并深深的嵌了进去。 迪一脚踢翻露出破绽的骑士,拉起少女的手跑了起来。 穿过通道,向着玄关跑去。 弹开完全变了形的门对门飞来的无数冰弹,大脑的状态在逐渐恢复,迪抱起谢菈,想展开【自我领域】。 (错误。发现噪音。工作状态低下) 突然脑内出现大量错误提示,差点让骑士剑脱手。 周围飘浮着的d3也全部掉到地上,谢菈也痛苦的喘着气。 干扰发生器对情报控制演算造成阻碍。 迪立刻变更i-brian的工作状态,在受到干扰下也能正常启动的等级,重新设定运动速度。 (运动速度,知觉速度重定义为六倍) 回头想伸手抱起跪地的少女,突然视线边缘闪过银光。 不知何时,对面骑士已经重整态势,从通道里跳了过来,暗绿色长袍卷起,已经举剑准备挥下。 迪也立刻举起了剑,勉强接下骑士的攻击并避开接下来的追击,但却被逼着向谢菈所在位置的反方向后退了很大的距离。 可以看到骑士的脖子上也按着抗体装置,不过似乎和噪音的模式不符,对面的动作也和这边一样变得迟钝。 对面也陷入了混乱。 迪从骑士的刺来的剑尖下穿过,想回到还不能行动的少女的身边, (攻击感知) 无数的子弹从眼前的空间穿过。 立刻向侧面回避躲过攻击,起身回头向玄关处望去。 不只何时已经回来,刚刚从房间里跳出来的士兵们已经在门的对面举枪射击了。 子弹在六倍速度的视界里非常的快。刻着理论回路施以强化的对魔法士用高速弹。 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将其完全防住的。 “谢菈——!” 回过身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摇晃着的d3。 重力场之盾将飞来的子弹错开,谢菈青着脸,微笑道,“没事”。 迪安心的吐了口气,环视四周,脸上立刻没了血色。 在刚出来的房间的前一处,就在自己站着的位置的跟前。 打开门冲出来的士兵,正举枪对着谢菈,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用力。 谢菈带着惊愕的表情,长着嘴似乎要叫出声来。 这些在迪六倍速的视界里,看起来非常缓慢的进行着。 迪立刻反应过来。 士兵想射出的如果是高速弹的话,少女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想追上去击落子弹也是不可能的。阻止现在还想扣下扳机的士兵而特意瞄准其手脚进行攻击的话,距离还稍远了一些。现在以自己的状态,不是在最短的距离里瞄准能攻击的部位的话,就绝对无法阻止其开火。 这个男人,是刚才还和自己一起在房间里,告诉自己关于伊鲁的事的士兵中的一人。 比起迪在思考什么,在想些什么,i-brian以快的多的速度得出了答案。 右臂的肌肉一下子膨胀,无视脑内的所有错误提示,运动速度瞬间达到理论上的极限。 踏出的脚重重的踩在地板上,全身高速转动,刺出的骑士剑【阳】似乎想是要切开虚空一般,向着目标袭去, (——命中) 钝感传至手中。 第一次刺穿的人头,比想象的要更硬,更重。 眼前的光景似乎在扭曲。视线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染满了黑暗。 士兵的身体抽搐这,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握着抽出骑士剑【阳】,喷出的血和脑浆沾到衣服上。 被红色和黄色沾满的银白色刀身,缓缓的从手中滑落。 “……啊……” 声音传来,隔了会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我……不是的……” “迪君——!危险!前面!” “哎……?” 慢吞吞的举剑,勉强挡下挥来的骑士剑的一击。 传来的冲击让迪踉跄了一下,右脚感觉到灼烧般的感觉。 低头,呆滞的向自己的脚看去。 看着被子弹贯处流下的鲜血,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接着背上传来第三次冲击,右手的骑士剑脱手。剑还没有落地,无数的子弹就一起袭来,随着【阴】的剑身发出尖锐的声音,子弹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喉间有灼热的东西涌了上来,咳嗽着吐出的鲜血让迪吓了一跳。 向少女那边望去,刚想踏步走去,灼烧般的冲击贯穿膝盖,让迪无法站立。 倒在地上,感觉脸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眼前的是,还很年轻的,士兵的尸体。 已经逐渐没有了体温,明明在数秒前还是活生生的人。 插画wb05b_108 ……啊啊,是这样啊。 意识逐渐远去,周围的声音似乎也在迅速远去。在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界里,找到谢菈的身影,想伸出去的手落到了地上。 ……是我杀的么。 一切都变得漆黑。 +++++++++++++++++++++++++++++++++++++++ 被子弹射穿的后背喷出鲜血。 樱咽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失去力气倒下的少年。 ……怎么会……! 脑子里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眼里也被赤色沾染。一口气干掉身边的四个士兵,向着玄关飞起起来。 在视线的前方,同时看到跪坐这的少女,和似乎是要向少女伸手的骑士。樱一口气穿过通道,来到他们背后。 “谢菈——!” 喊着的同时掷出的小刀,瞬间被收起的骑士剑挡下。立刻触碰墙壁生成混凝土手臂,把受到干扰发生器干扰无法正常使用运动加速的骑士向着通道里弹飞出去。 樱跪下来,摇着瞪着眼发呆的少女的肩膀,拼命叫这她的名字。 “谢菈,振作点,谢菈!” “……啊……樱……小姐?” “不是叫樱小姐的时候!”樱再次摇了摇少女的肩膀,道“站起来,塞莱斯蒂·e·克莱因!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你是来救哪个少年的吧!这样下去dual no.33就死定了!” “啊……” 长大眼睛,眼神缓缓恢复生气。谢菈紧拉着樱外套的边缘,颤抖着问:“樱小姐……迪君,迪君他——!” “我知道了” 樱点头,掷出小刀并同时在脑内启动【枪身】。受到电磁场加速的小刀散发这紫电一直线飞过通道,藏身在门的阴影处举着枪的士兵受到影响,按着手腕跪地不起。 一口气捡起少年掉在地上的骑士剑。用脚将ghost送入地板,把另一把骑士剑的残骸收集起来。 “作战失败了。暂时撤退。……d3还能动么?” “诶……?嗯,是的,勉强还行” “好”樱点头,扶起谢菈,“战斗就交给我,d3的回收和少年的搬运就拜托你了。” 又抽出数把小刀,牵制住敌人行动,并后退到少年身旁。 樱摸了下倒地不起的少年,身体比想的要冷。体温下降,情况很严重,必须及早治疗。 ——怎么了? 大脑的角落出现微微的违和感。用手在搜索了下少年的身体,手指停在左脚的脚裸处。感觉到在这周围,电磁场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详细的找了下,看看有无异常。 但怎么找也找不到有贴着通信素子的一类的样子,也没有找到用手术植入了什么的痕迹。 “……樱小姐?” “不好意思,浪费时间了。” 樱迅速站起身,抱起谢菈娇小的身体, “抓紧,塞莱斯蒂——现在要分秒必争了” 到达第六阶层中间的某个集合地点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狭窄的通道途中,敞开的空洞中央将少女放下,樱深深的吐了口气。 “两位,欢迎回……”要先一步到达的真昼从钢铁的柱子的阴影下站起身,说到一半,睁大眼问“这孩子是——?” “dual no.33”樱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虽然进行了最低限度的止血,但还很危险。……天树真昼,你懂医疗知识么?” “还行”真昼点头,看了一眼少年道“看来要马上开始比较好。谢菈,把它放下——” 说到中途,真昼突然把手放到嘴边,从口袋里取出携带终端。 “都这样了你还在干什么!” 真昼用手制止了喊叫着的樱,开始点击触摸屏。迅速将黑色外套脱下并铺在地上,指示谢菈将dual no.33放下。 谢菈让满身是血的少年横躺在外套上,跪坐在一旁抽泣。 “天树真昼!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 “等下”真昼伸手示意,单膝跪在少年一旁“……樱,能借我把小刀么?” 樱本想反对,但被真昼那意想不到的认真的表情所阻止,老实的递出了小刀。 “嗯”真昼点了点头,用手心在少年的身上寻找这,不是对着伤口,而是向着了左脚的脚裸 “真昼先生——?” “天树真昼——!” “别出声” 真昼不理会两人的声音,拿着小刀在迪的脚上切开一道口子。 在咽着口水看着的两人面前,真昼在切开的皮肤里寻找着,不一会,就取出了一个沾着血的黑色小块,递到两人面前。 “追踪用的通信素子。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发出伪装成噪音的信号”真昼低声说着,把手帕按在少年的脚裸上,继续道“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用进行外科手术就直接买入皮肤中。所以才没能察觉。” 吐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素子上的血擦干净。 “被罢了一道,之前的逃走路线完全暴露了。” 第九章 迷茫的花园 ~guilt~ 脑内时钟显示【十月五日下午一点】 伊鲁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用手心揉了揉还有的迷糊的双眼。 “……不好意思,打了个瞌睡” “不”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操作着终端的男人摇了摇头。 墨尔本第二阶层的一处,军队从自制组织那里借来的民宅的房间里。里面摆放着解析资料用的终端和器材,铺着地毯的地板被到处延伸的线缆占领,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站起身,走到男人背后。伊鲁看着终端的画面,道“那么,有什么感想?” “你拿来的逃走路线的资料与之前的通信记录进行了交叉对比,非常麻烦呢,这些。” 盯着终端回答着的混这白发的男人的鬓角处,隐约可以看到有机线缆。这个男人也是魔法士。在大战前接受手术植入i-brian的骑士,在莫斯科自治军中应该有着相当的资历。 “拜托了。从把第六阶层作为据点进行活动的这点上来看,无论如何补给路线是必须的。在上面的阶层里一定有他们的协力者。” “明白”男人点头,按了会触摸屏,道“那么,司令部那边,你打算用什么借口?” “借口是指?” “……我们也被小看了呢”男人把椅子转过来,对着伊鲁道“你私自关押二重no.33,把他作为诱饵释放,追查贤人会议动向这件事。” “啊,暴露了么” “在你把这资料拿来前还不敢肯定。”说着,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那种事怎样都好。问题是回国后。虽然靠着那些成功的捉到了他们的尾巴,但依旧免不了会被追究责任。……最糟糕的是,说不定会作为研究素体,接受解剖处分也说不准哦。” “嘛,可能会那样吧。” “……没法理解你呢”男人拔掉有机线缆,抬头看着这边“就是这个作战失败,莫斯科陷入机能停止的状态,你依旧可以回马赛诸州。我们也是,如果想的话可以流亡到其他city之类的多条生路可走。……而且你本来就不是莫斯科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保护那个city做到这种程度,没有这种必要吧?” “我知道你在说我脑袋不好使”伊鲁苦笑着挠了挠脸“但是,性格就是如此。我要是不这么做,不知怎么,总感觉不舒服。”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哈哈的笑道。 这时, 男人唰的一下站立起来。 “你啊”男人停了下,稍微犹豫了会,接着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大战后,会产生像母核系统这样的东西?” “哎?”伊鲁微微迟疑了下,答道“为什么,不是为了保护市民的生命么……” “正是如此。……但是,你仔细想想。作为母核系统中枢的核心,如果不是魔法士,而是普通的人的但大脑的话,他们还能如此轻易的接受这个系统么。……他们能选出成为一千万市民的祭品么” “那是……”说到这里,伊鲁接不上话了。 男人把手伸向靠在桌子边上的骑士剑,抚摸这剑柄上的结晶体 “这种事你应该更清楚吧”把剑拿在手里,从鞘中抽出一半“结果就是,他们并没有把我们魔法士当成人类啊” 盯着刀身上映射出的自己的脸,男人接着说“所以才能毫不犹豫的把人工培养的魔法士当成实验体来使用,没事似的使用想母核系统这样的东西。……不仅是你,我也是一样。自从接受了i-brian植入手术那天开始,我就成了与【人类】不同的生物。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战斗的我,失去了好几样重要的东西。” 把剑收回剑鞘,面对这边,继续道“所以现在还不晚。什么是聪明的生存方式,趁现在再好好想想。认识到自己不是人类的话,选择就有很多。为city赌上性命什么的,太愚蠢了。” 男人用厚实的手抓着伊鲁的肩膀,看着他。 那表情,是关心着年轻同胞的老兵的表情。 伊鲁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对不起了”静静的摇了摇头。 抓着肩膀的手松开了,“是么”男人低声道,坐回椅子上,“理由……能告诉我么?” “理由么”伊鲁交叉双臂,想了会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然后把手放到嘴边,点头说“应该是神在看着吧。” “……神?” “并不是说我真的相信有神”,把附近的椅子拉过来,坐到男人身旁,“我知道我能做到,也知道我这么做的话能救很多人。要是装作没看见的话,不就成了说谎的卑鄙小人了么。……虽然别人不会注意到,但我知道我自己说谎了。就算我自己没有注意到,我心中的神也会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自己心中的神……么”男人低声道,呒的吐了口气,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有趣,么” “啊啊,有趣”男人抓起桌子上的有机线缆,将端子链接到自己脖子上“说实话,包括我在内,其他的魔法士们已经在找新工作了,准备着莫斯科崩坏后的去路。但多亏了你的话,想法稍微有些改变了。” “什么啊,让我工作,你们却都策划着要逃跑了?” “这才是聪明的选择,你也得承认吧?”男人笑道“但是,只留下想你这样的傻瓜有些于心不忍。我也试着稍微陪你搏一把命看看” 终端的显示器上,瞬间被文字填满。 伊鲁点头,把另一台终端拿到手上。 “那么,就让贤人会议的那些家伙们,见识一下我们这些傻瓜的力量吧” +++++++++++++++++++++++++++++++++++++++++++++++++++ 谢菈坐在走廊角落里冰冷的地面上,听到医务室的门打开的声音,像是要把地板踩碎一样,一下子从站起来,向门那边跑去,拉住刚从里面出来的白色人影。 “怎,怎么样了——?顺利么?迪君,迪君究竟怎样了!” “……成功。已经不能更好了,我自己都觉得很完美。”粗鲁的把白色帽子和口罩扯下,白衣人擦着额头的汗水笑道。和真昼长相差不多,只是脸型要尖一些,好像是叫月夜的真昼的双胞胎姐姐解开盘在脖子上的黑色长发,让头发顺着背披散开 “子弹全部都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虽然接下来要是有生命维持槽的话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嘛,就是躺在普通的床上,休息一阵子也能恢复吧。”月夜哈~的伸了个懒腰,接着道“那么,之后就拜托你来照顾了。……虽然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能做的,要是觉得只能在近处看很痛苦的话,就来我房间里直到他醒来也行。” “嗯,是!”谢菈使劲点头回答,然后抬起头道“那个,非常感谢” “不用不用。通宵工作的怨言,全部会向真昼发泄的。” 月夜挥挥手,带着有些摇晃的脚步,消失在了通道的拐角处。 谢菈目送着,然后深吸了口气,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环视了下满是药味的漆黑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走向中央。尽可能不看床,用手摸索着抓住床单的边缘,然后下定决心转头看去。 眼泪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流下来了。 少年身上涂着组织再生用的药膏并缠满了绷带。 从嘴上戴着的氧气罩里可以听到有规则的呼吸声漏出。 谢菈似乎要贴上去一般,把脸凑到少年面前,看着少年那看起来像女孩一样的脸。 注意到缺少生气的脸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谢菈松了口气,一滴眼泪落到少年的脸上。要是沾到伤口上就不好了,慌忙用手指去擦,但当触摸那比想象的 更冰冷的皮肤时,眼泪似乎又要流下来了。 坐到旁边空管制成的椅子上,用两手的手心使劲擦了擦脸,把湿透了的衣袖抵在微微发肿的眼睛上。 脑内时钟显示【凌晨两点】。很真昼他们一起回到这处在地下深处的城镇后已经过了八个小时。根据真昼和月夜的指示,尽可能的集齐了器材和药品,没有使用医疗用床和手术机器人的原始的手术用了将近八个小时。在这期间,谢菈只能抱着膝盖在病房前瑟瑟发抖。 逃脱作战失败了。 真昼和佑一现在应该正忙着阻止军队的追击而进行干扰作业。 “……迪君……” 想呼唤少年的名字,但到了喉间却变成了呜咽,打算强忍下来却变成了激烈的咳嗽。回忆起迪刺穿那个士兵的头颅的瞬间,房间里沉淀的黑暗像是凝固了一样重重的压在身上。 直到现在才明白。 迪做出那样的事是为了保护自己。 明白那样下去自己就会被打中,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迪迫于无奈才杀了那个士兵。 明明一直在苦恼着害怕会伤害到谁,最终却因为自己,迪终于成了杀人犯。 “……对不起……” 谢菈弯起腰,将额头抵在膝盖上缩成一团。要是自己就这样消失不见的话该多好。一直都是如此,明明迪总是因为自己而苦恼,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是在伤害着这样的迪。 都是因为自己太孩子气了,所以干什么都不行。 自己过于无力,思考也不够充分,所以迪总是变得遍体鳞伤。 “……对不起……迪君……,对……对不起……”谢菈吸了口气,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都陷进肉里了。 “……打搅了" 突然声音传来。 吓得缩了下身子,谢菈回头望去 “樱……小姐……” “状态怎样了?”身着黑色礼服的少女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 樱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在谢菈身旁停下。低头看着床上睡着的少年,轻轻吐了口气道 “……手术看来很成功。” “嗯……月夜小姐说了,稍微躺一阵子就能治好了。” “是么”樱点头道,视线依旧对着床,“对不起。都是我的失误。” 不,谢菈摇了摇头,抬眼窥视了下少女的表情。 樱依旧低头盯着床上,手紧握成拳。 谢菈话到嘴边但没能说出口,重新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 “……有些事,能告诉我么?” 少女的长发微微颤动了下。 樱缓缓将视线转向这边,沉重的点了点头 “想知道什么……?” “这个城镇的……樱小姐的事。”谢菈吐了口气,一口气抬起头问道“樱小姐就是【贤人会议】么?” 樱闭上了眼,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反复几次之后, “……是的”,用轻微的声音回答,然后,再一次用清晰的声音再次回答“我就是【贤人会议】。你们不远千里到这墨尔本寻找的人。” “是……么”谢菈勉强的答道。脑子里各种思绪缠在一起,思考变得混乱起来。这时总算想出想说的话,抬头看着少女道 “……你骗了我吗?” “变成这样了么……”樱这次终于正对着这边,微微弯着腰道“但是希望你不要误会。那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卷入到我的战斗中来,考虑到要是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话会波及到你们。” “——妈妈她”谢菈打断少女的话,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些话已经说出了口。“……那么……我的妈妈是怎么回事啊?妈妈她也因为卷入了樱小姐的战斗而死的吧?为什么要把妈妈卷进来?为什么在那时候,没有来帮妈妈——?” 谢菈吐了口气,紧盯着少女的脸。 房间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样,陷入了沉默之中。 樱咬着嘴唇避开谢菈的视线答道“……那是……实在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空洞,谢菈摇晃着椅子上站起身,“无可奈何……是什么……?” “真的是无可奈何!”樱摊开手,用很少看到的惊慌的声音道“那时我已经身在多个重要的作战之中。要是我去救玛利亚·e·克莱因的话,几十个同胞就会死去。不能为了她一人而对众多的同胞见死不救!所以,所以我——!” 少女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啪的一声。 回过神时,谢菈狠狠的扇了樱一巴掌。 “……因为无可奈何,所以妈妈才被杀了么……?”谢菈紧紧握着通红的手心“比起妈妈一个人,其他众多的人更重要,所以让妈妈死了就好了吗?” “不,不是的!我——” 对着刚开口的少女的脸的另一边,毫不犹豫的又是一巴掌。 盯着捂着肿着脸说不出话的樱,谢菈用力擦着满是眼泪的脸喊道“出去!” 粗暴的推搡着少女的身体 “请马上给我从这里出去——!” ++++++++++++++++++++++++++++++++++++ 庭院中间耸立着的巨大的樱花树,今天也依旧没有没有一个花蕾,只有一层凉飕飕的树皮包裹着。 樱抬头望着如同巨大生物的化石一样的树的树枝。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的,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回过神来时,已经站着这里了。各种颜色的花竞相开放的地下庭院。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几天没有好好养护,不论是绽开的三色堇还是刚结花蕾的郁金香,感觉都显得没有生气。 “……我” 樱靠在樱花树的树干上,一下子坐在地上。单膝曲起,把发肿的脸贴在膝盖上,紧闭着眼。 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本以为已经做好了觉悟。 但是,从现在看来,真到了这时候,心中的痛苦要比想象的严重的多。 ……我…… 大脑中最冷静的那部分提示着自己不需要感到那么内疚。因为你已经作出了做好的选择,事实也是那选择救了很多人,所以不必苦恼,脑中的声音如此说道。 但是,这时,心中似乎有谁在说——这样真的好么,微弱的声音这么诉述着。 少女的声音不绝于耳,因为无可奈何所以妈妈才会被杀吗,为了救更多的人让妈妈死了就好了吗,哭喊着的少女的脸,就算闭上眼也依旧历历在目。 本来是为了拯救像那孩子一样的孩子们而战斗的。完全没想到,结果那战斗却夺走了那孩子的母亲和居所。 这也是无可奈何,无论如何抗争,总会有救不了的人在,选择拯救更多人并没有错,某个声音说道。 想要点头赞成时,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问,这样真的好么。 咬着嘴唇,把头用力顶在膝盖上。 每次提醒自己不要去想时,这问题一定要想清楚这个想法就会出现在脑中与其对立。 为了拯救十人而牺牲一人,因为无法拯救所有人,所以舍去少数而选择多数。就这样无可奈何的献上活祭品,用数字理论来正当化的尽头,是存在于city的母核系统。 我不正是在于那样的世界战斗么。 十人变成了百人千人,事实并不会改变。 如果为了拯救大多数人而牺牲一人是迫不得已的话,那么—— “不对!我,我——!” “不对是指 什么?” “……啊……”樱吃了一惊,抬起头,眼前的人影让她咽了口气。 黑发青年带着“真让人困恼呢”这样的表情,侧着头道“不是的哦,因为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就埋伏在这里等着” “埋伏……?你到底在哪里……?” “呀,调查了各个地方,找到了那个,就进去了。”真昼指着樱背后庭院的内部,辩解似的说道。 涂成白色的墙壁开着一个口子,后面有一扇巨大的暗门。 照明无法触及的暗处的对面传来微微的机械声。 “……那是,控制这个庭院内的环境的演算机关……”不让青年察觉,偷偷吐了口气冷静下来,“因为兼顾这个城镇的管理系统,所以不想让人随意靠近。” “明……” 白还没出口,青年突然停了下来。 真昼眯着眼,紧紧低头盯着樱的脸道“樱……那是怎么回事?” “呜……!”捂着肿着的脸转过身,又不能说什么都没发生 ,樱错开视线道“和谢菈……有点……” “是么”真昼似乎是吐了口气。 “终于让那孩子察觉到了么” 吓了一跳,樱的身体颤抖了下。僵硬的抬起头,看着青年平静的脸道“……有想说的话就说出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 “比如之前明明说的那么好听,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什么的,或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受伤实在太丢人了什么的,能说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想让我这么说么?” “呜”樱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真没办法呢,真昼笑道,用手心摸着樱的头发,“因为真的很难呢,任是谁都会迷茫的。就那样简单的得出答案也不一定是好事。” 血涌上头,樱粗鲁的将真昼的手挥开,猛地站起来。 “我才没有迷茫!”两手握拳,要紧牙关道“迷茫?为什么我要迷茫!这是为了拯救众多同胞的战争。既然是战争,就会有牺牲,被怨恨也是当然的。就算这样也不能停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总有一天我要在这个世界创造出那些孩子们的居所——!” “迷茫是好事哦” 青年平静的声音传来。 真昼带着和平时一样温柔的微笑,把被挥开的手再次放到樱的头上“比起毫无根据相信自己是正确的要好多了。……而且,要真的认为是无可奈何的话,是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 “什么——” 那一直都很平静的表情让樱气势受挫,不知该怎么开口。回过神刚要开口时,真昼将携带终端的画面放到樱的眼前。 “嘛,这些先放着不提”真昼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划着,呼出几个文件夹,“有很多事要和你商量,总之先坐下吧。” “……就是这样,这时莫斯科君大概的战力分布图。这些是协助军队的自治组织的战略据点,有线通信线路是这里。那边的是第六阶层的构造图。涂成蓝色的是只有我们掌握的的通道,红色的是军队已经发现的部分。” 构成立体影像显示屏的光学素子在周围排列着,一大片的半透明影像资料像是将樱花树包围起来一样,毫无空隙的展开在眼前。 真昼小心翼翼的在修剪过的草坪上弯下腰,用手指将浮在头上的显示屏拉到自己眼前,“资料大概就这些。接下来是具体的作战计划……喂,樱,在听么?” “诶?”看着那干脆利落毫无停顿手势的樱眨着眼,“啊啊,在听着呢。” 支起靠着树干的身体,将近处的一张图像拉倒手边。不能一直发呆了,虽然很在意谢菈,但现在这边比较重要。 “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吧。” “明~白。”真昼点头,“虽这么说,但今后具体的作战还没着落。这种程度的对手的话我想应该还能做些什么……” 真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嗯……” 真昼很少见的有些口齿不清,只见他从背后把两一个显示屏来了过来,放到樱面前 “从你那得到的战斗记录。是叫【幻影no.17】来着?是关于这个魔法士” “啊啊……”樱点头回应,看着显示屏。上面显示着身穿白色夹克的少年,很樱的记忆里一样清晰。下方合成画面显示的是自己和少年之间的战斗,大概是根据i-brain的战斗记录在终端上构筑而成的。 投掷小刀,冰弹,ghost的手臂,接连发起攻击的自己。 平淡的回避攻击,挥拳的白发少年。 “果然很棘手。”樱盯着显示屏的画面,“但是,通过上次的战斗,已经很了解对面伎俩了。虽然还不清楚其能力的真相,下次一定干掉他。” “不对,不是说他棘手,而是其他方面。” 青年用手触摸这显示屏上的操作标记,将动画后退到中间部分,并以零点一秒的速度再生。 “嗯,果然,这里是最清晰明了的。” 展开空气结晶之锁,打算从全方位捆住少年的樱。 如同幻影一样从中穿过,出现在数十公分外的少年。 “我在想……”真昼看着显示屏道“这里,并不是躲开了,而是没有命中吧” 不明白真昼在说些什么。 樱抬起头,看着青年的侧脸道:“怎么回事?” “嗯,所以说……”真昼把手放到嘴边,又停了下后,道“……这家伙并不是躲开了,而是【让自己不停留在遭受攻击的位置】,然后,为了隐藏自己的能力,故意用力移动让你看到,假装成【因为移动了所以没打中】,难道不是这样么?” 如果是不理解情报控制理论的人听到的话,大概无法理解这个说明。 但是,樱总算明白了青年想说的。 不是躲开了攻击,而是让自己不呆在那个位置。 就是说—— “天树真昼。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觉得明白。……虽然不太想去想象。” 收回向着青年的视线,紧盯着显示屏。确实要是那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理解了。就像是在嘲笑这边的认识一样,从i-brian的知觉中消失,又在其他地方突然出现。穿过一切攻击和防御,甚至能穿过光使的质量感知。 只要是学过情报控制理论的人都知道,确实存在着能让其实现的能力。 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魔法士。 因为i-biran的构造过于复杂,远超人类所持的制造技术,所以被称为只存在与理论中,不可能实现的能力。 “量子力学控制——【物质存在确率的改变】” 樱低声说着,真昼缓缓点头。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所有物质,都是由被称为原子的细微粒子相互结合所构成。 无论是多硬,多巨大的物体,其本质都不过是以百亿分之一为单位的粒子集合而成的集合体。 原子还能分解成被称为阳子,中性子和电子。阳子和中性子是由一种叫夸克(构成原子的最小粒子)的更加细微的粒子所构成。被称为【基本粒子】的这些粒子已经不是单纯的拥有【粒】的性质,而是同时拥有【粒子】和【波】两种不同的性质。 然后,在这个极其微小的世界里,经常会有奇妙的现象发生。 在普通人认识的现实中,以米为单位的巨大的世界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在这个世界里就如理所当然般实现了。 比如,对一个粒子进行观测。粒子在空间上的 【某个位置】以【一定的速度】飞行。以常识来想,同时对这个粒子的【位置】和【速度】同时进行观测并不是难事。 但是,在基本粒子存在着的这个极微的世界里,这个常识并不通用。 粒子的【存在坐标】和【运动速度】在无论哪一边都会有一定误差,只能观测到一个模糊的数值。如果用完美的精度测定其中一个的数值时,就再也不可能得知另一个的数值了。 这个粒子存在于这个坐标的几率是百分之几 这个粒子以这个速度飞行的几率是百分之几 所有的物理数值都只能用掷骰子一样,用期待值来决定。 所有的粒子,都只能用被称为【概率密度函数】这种表示存在概率大小的波形来记述。 普朗克,玻尔,薛定谔,海森堡,狄拉克,弗恩 诺曼——在遥远的二十世纪以前,由众多的物理学者构筑的体系,记述了极微世界的理论,【量子力学】 可以将其控制的i-brain如果实际存在的话,那么所有者可以通过改写构成自己的身体的物质的存在概率,让能够想象到的所有的攻击直接穿过,也能够无视一切防御。 “……限定在自己自身和其周围的量子力学的控制。这样想的话就能理解了。” 真昼放手放到操作标记上,呼出多个数学公式。 “攻击不可能命中,盾挡和击落这样的防御也没有意义。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重力感知也感觉不到,你的那个——” 指着樱手臂内侧,初次和少年交战时受到攻击的地方 “神经和血管被拔掉了也是,可以理解成是穿过皮肤后,让手指【存在】,然后在体内进行抓取” 真昼看着显示屏,交叉双臂, “总而言之,和这家伙战斗是极为危险的。如果是量子力学控制能力者的话,移动能力只有通过改变坐标期待值,进行短距离的传送,全力逃跑的话,应该能轻松甩掉,没有必要进行正面交战。无视他的存在,不小心遇上的话,作战就应该向逃跑这个方向制定。” 树叶摇摆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樱抬起头,笑了下,道“天树真昼,我只想说一句”,带着嘲笑的目光看着青年,“像你这样能干的人,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个假定的矛盾么” 真昼没有回答。 樱不理会,继续说道“我的战斗记录已经彻底看过了吧?那么应该感到奇怪才是。我的攻击确实命中了那家伙的身体,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也造成了相当的伤害。谢菈的记忆里,和dual no.33的战斗也是一样。果然并不是完全回避了攻击。……这该怎么说明。” 假如,存在着只拥有着限定的量子力学控制能力者,这家伙能够让自己的身体的存在概率减少到百分之三十,以百分之七十概率让物质穿过。那么,这个能力者就躲过了一百次攻击里的七十次,硬吃剩下的三十次么。 答案并不是这样,这种事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构成人身体的,只不过是细微的基本粒子的集合体。 【改写自己身体的存在概率】指的是【改写构成身体的每一个粒子的存在概率】。构成人体无数的粒子,如果给予每一个粒子百分之七十概率的回避能力,结果会非常准确的平均化,身体的三成会毫无防备的留在这个世界。 百分之七十概率的回避能力指的并不是【回避率70%】,而是【减伤70%】。 就算百分之七十变成百分之九十,九十九,结果也是一样。暴露在数千,数万子弹交错飞行的战场上,微小的伤害也会无限累积,瞬间到达能够让能力者致死的程度。 所以,【百分之百回避】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存在着经得起这种攻击的概率控制能力者的话,这家伙必须以接近完美的精度,将能想到的所有的攻击一刻不停的回避掉。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绝对防御。 就算使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所有物理手段,都不可能伤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量子力学的控制能力者不会受到攻击,至少不会有一部分攻击能命中,另一部分不中这种好事发生。更进一步说,对于知晓物质存在概率的他们来说,奇袭,偷袭之类的攻击完全没有作用。——这些你也应该明白。” “……问题就在这里呢。” “没问题”樱用手指移开头上的显示屏,道“只是我能够战胜这个魔法士的这个事实变的很清楚罢了。”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他就由我来压制,希望你就以这个前提来制定作战 。” +++++++++++++++++++++++++++++++++++++++++++++ 挂在墙上的钟的指针指着晚上八点。 月夜反复对比着得到的资料和桌子上摆着的骑士剑的残骸,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的脸, “……在问一次?佑一,真的,真~的,是认真的么?” 当然,佑一回答,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中把弄着的绿色结晶体递到月夜眼前 “希望你能把这个安装到那把骑士剑上,并修好它。控制中枢破损的部分这样就能填补起来,以这里的设备应该也能够进行作业。” “那是,虽然不会说做不到。” 拿起桌子边上的黑色结晶体,放在灯光下叹了口气。抬进病房的那个少年的骑士剑【阴】,剑身似乎是受到子弹的攻击变得粉碎,控制中枢的黑色结晶的中央也以放射状裂开。 就算拿到city的研究设施,单独修复也是不可能的了。 想要在这个地方修复这把剑的话,就如佑一所说,只能链接其他骑士剑的结晶体来弥补不足的部分这个手段了。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那把剑?就没有其他像样的部件了么?” 从佑一手中接过绿色的结晶体,放在手心里。 骑士剑【森罗】。 在那个地下研究设施的遗迹里发现的,过去属于佑一的骑士剑。 “这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你知道么?” “【森罗】这个名字是不知道,看到实物就想起来了,简直是恶名昭彰。” 两个结晶体并排放到桌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在大战前听到的时候还在笑其“不要说的这么夸张!”,看到实物后就明白了。制作这把骑士剑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将端子放到深绿色的结晶体表面,从携带终端启动专用的解析程序。屏幕上显示的状态检查的结果是数行现在早已经不在使用的旧协议, 【森罗】控制协议2.71版(shinra restrain-protcol ver2.7) 基础系统处理——正常 (basal process —— green) 身体能力控制机构——正常 (boost process —— green) 抑制机构一~七号——锁定 (restraint1-7 —— locked) 歼灭曲线描画机构——休止 (armagedon process —— sleeping) “真的,真~的,要让那孩子用这样的东西么?” “作为通常的骑士剑使用的话没有问题。它真正危险的地方,只在启动固有能力的时候。” “但是,那么要是在使用时陷入非常危险的情况,到了不解除抑制机构就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 佑一抬头看着天花板,吐了口气道 “ 如果那时他自己的选择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说着,用指尖弹了下绿色的结晶体, “今后那家伙也要和city继续战斗下去的话,那把剑一定会有用。我也好,我以为的人也好,虽然是谁都没能顺利的使用的骑士剑,但是那家伙的话,能够让它成为自己的东西吧。……为了能够继续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力量是必须的。” “即使那些孩子们会比现在受到更多的伤害也是?” “……在听到那家伙杀了人之前,其实我还没想清楚” 佑一用手抓起黑色结晶体,重叠在绿色结晶体上 “就这样让我一直守护着两人就行了,心里不由自主的这么想着。……但是我错了。这样下去的话,那两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再向前进了。总有一天,那两人必需要以他们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所以,要让那孩子杀人么?” “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其实我也不明白” 佑一拿起靠在桌子边的自己的剑,把绿色和黑色的结晶体放到旁边 “可能我应该对那家伙说,“舍弃剑吧,不要再战斗了”才对。……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希望那两人能够跨过难关。背负着所有的罪孽和痛苦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强大——让他们体会到其中的意义。“ 说完,佑一嘴角露出苦笑, “……我还真是个失格的保护者啊” 月夜看着佑一的脸,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老爸还真是辛苦呢,各方面都是” “……是啊” “呐,佑一” “怎么了?” 月夜带着坏笑,对着握着的拳头吹了口气, “总之这次就放过你了,所以让我给你一拳好么?” ++++++++++++++++++++++++++++++++++++++++++ 结束粗略的现状报告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真昼停下操作触摸屏的手,揉了揉两手的手指。 “总之,现在大概就这样吧。详细的作战计划,等定下来了再联系。” 依旧一身神父装束的卡尔,在显示屏对面点头回应。侧眼看着周围飘浮着的立体影像报告书,边操作着触摸屏, “那么,樱呢?” “嘛,发生了不少事。” 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昼苦笑着,道 “现在好像不想让教授看到她的脸。” 是么,卡尔回答,在屏幕前交叉双手, “那么?想听的事是?” “嗯”真昼操作终端,向对面发送文件,“是关于这些” “……原来如此,分析的不错。” 看了眼手边浮现的立体影像显示屏上的文件,卡尔将视线移回这边, “是怎么搞到那孩子的遗传基因的?” “偷偷拿了一根头发” 打开画面角落里的小窗口,展开送来的相同的文件。 显示的文件是,樱的遗传基因的情报和i-brian相关的分析结果。 从少女的头发里抽取基因,使用自己制作的自动解析程序分析出来的结果。 “本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看了这些就清楚了。教授,那孩子的i-brian,那是……” “后天也能够进行改写的记忆领域” 卡尔点头道, “炼,是这个名字吧。和天树健三最后的作品一样,是你和月夜称之为【恶魔使】一样的东西。本来威汀好像把它称之为【元型】” “是……么” 想起来了,在距离大战发生还很久之前,还是自己和月夜的父亲健三,在德国的弗里德里希·高斯纪念研究所的时候。卡尔的学生,阿尔弗雷德·威汀很要好的自己,在研究室里,看到了正在开发中的魔法士遗传基因排列。 拥有能够后天进行改写的记忆领域,能够无限进化的i-brian。 那时,被问起还没出生的孩子的名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确实应该是,男孩的话就叫炼,女孩的话就叫樱—— “结果,威汀完成了自己的研究呢。” 真昼低声道,突然侧着头, “诶?稍等。威汀只是制作了i-brian的构造,应该并没有设计其中写入的程序。作为基础领域基石的系统,在这之上,虚拟运行其他魔法士能力,那个构造是” “当然,是你设计的东西,真昼。” “哈?” 这次真的让真昼目瞪口呆了, “等,等一下。确实,设计出那个系统的时候,是我还在教授的研究室时。但是,那时威汀的研究还没有完成,能够改写的i-brian简直就是做梦,所以,那个系统知识偷偷的写在自己私用的笔记本上,并没有给谁看过……” 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停下不说下去了。自己的笔记本究竟怎么了。捡到炼的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所以很多详细的好点子都想不起来了,没记错的话,系统的构筑就花了不少功夫。 “啊……” 逐渐想起来了。那是在自己一家回日本前的事。接到威汀的拜托,拿着笔记本去他的研究室,就这样忘在那里,结果没能找回就归国了,反正是些无聊的随笔,所以就那样忘记了。 “就那样放在研究室里了……” “威汀大概也是这么说的。……那些想让令人吃惊呢。针对系统设计的工作安定检测机构。只是随笔记录的程度却都是些好点子,必要的要素全都集齐了。真昼可真是天才呢。” “从威汀那里听到这事……这是什么时候的话” “大战结束后,你们来和我见面之后不久的事。” 卡尔诺无其事的回答道, “露了下脸并把樱托付给我,希望我培养这孩子。我问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自己最棒的杰作”他是这么回答的,“自己接下来必须有要做的事,如果没能回来,希望能好好养育,让这孩子能像普通人一样,安静的生活下去”。” 吐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 “现在想起来,那时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我低头。” “威汀把那孩子带到教授这里……” “你的事也是当时听说的。为什么你设计的系统能与那孩子的大脑如此匹配,威汀到最后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啊——” 真昼移开视线,意义不明的挠了挠脸, “嗯……那个系统和樱的大脑匹配是理所当然的。” 是的,没什么不可思议。 为什么 “因为那个系统,本来就是为樱设计的。” 本来设计那个系统的灵感就是被威汀的研究激起的,为了驱动【可以改写的i-brian】而设计的东西。基础部分的大脑构造,是参考了威汀已经开发了的i-brian,资料不足的时候,就去威汀的研究所玩,并查阅资料。 这样制作出来的系统,与少女匹配可以说是当然的。 要是说有什么不可思议之处的话,就是同样的系统在,炼这个完全是其他人的大脑上也能够顺利工作这件事了,这才更加不可思议,不过这事现在还是随它去吧。 “我设计的系统的基础有四点。直接控制本来无法介入的i-brian的基础系统领域的【操作】。复数能力同时启动的【并列】。把各种能力进行组合起来作为一种能力并控制的【合成】,还有就是,将累积的资料集合起来生成全新的能力的【创生】。……但是,无论i-bria n的构造如何,要让这能力全部都工作起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设计炼的系统时,放弃了【合成】,对【并列】和【创生】进行限定的【操作】组成了构架。” “威汀也说了类似的话。这孩子的鸡翅系统时【操作】【合成】,还有【创生】。” 突然停了下。卡尔似乎在想些什么,低下头, “……但是,对于赋予樱魔法士能力这件事,他很后悔。” “后悔……么?” 是的,卡尔点头道, “出生时不写入任何能力的话,这孩子可能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了吧,他是这么说的。虽然自己是为了让这孩子能活下去才赋予其力量的,但这可能只是自己的利己主义在作祟——想看到自己作品的性能。这种作为科学家的利己主义,是不是扭曲这孩子的人生,让他非常困恼。……他离开墨尔本出发前,对樱下了什么命令,你个知道么?” “……到底说了什么?” “希望你获得幸福。”卡尔小声道,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有作为自己最后的作品的你,能够作为人,幸福的活下去,他是这么说的。” “……这件事,樱知道么。” “应该记得。”说着,卡尔闭上眼睛,“即使如此,那孩子选择了成为魔法士而战斗。……结果,到最后,我都没能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真昼盯着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自己这样的人到底该不该开口。 呼吸停止般的沉默。 卡尔慢慢睁开眼, “真昼” “……在” “就如你所知,她是个让人困扰的孩子。不听别人劝,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不相信别人,也不知道拜托别人。……但是,即使这样,对我来说,她也是我可爱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卡尔笑着,交叉双手摆在眼前, “……那孩子的战斗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要是出了这墨尔本,我就帮不了她。为了那个时候,我想找个能够信赖的人,跟在她身边。” “教授……” 真昼无意识间端正姿势,凝视着显示屏, 卡尔伸了伸腰,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表情,道 “这个任务,能摆脱你么。” ++++++++++++++++++++++++++++++++ 请让我想一下,留下这句话,镜头对面的青年切断了通信。 卡尔看着变成灰色的立体影像显示屏,吐了口气。 ……嘛,要是是在那老实点头答应的人的话,也挺让人困扰的呢。 消去周围飘浮着的显示屏,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像泥一样的疲劳沉积在体内,感到睡意缓缓袭来。 说出威汀这个名字已经隔了多少年了呢。 卡尔·安达森生涯中最优秀的弟子。 不,自己没能教授那青年任何东西。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对于其闪耀的才能,自己曾经也嫉妒过。想着要是自己有健三,威汀或是艾丽莎十分之一的就好了,曾在研究室撕毁并扔掉论文。 但是,那些全部都被那场战争卷走了。 艾丽莎白·扎因死了,天树健三也死了。 艾尔弗雷德·威汀,那个青年果然也死了吧。 ——找回失去的东西。 离开墨尔本前的晚上,青年对挽留他留在这里生活的自己这么说。在战争时有东西丢了,虽然被战火灼烧的世界里几乎失去了希望,但还是想试再一次,试着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确实是前往南极了吧,青年是这么说的。 找回丢失的重要的东西,他最后成功找回了么。 “……真是无聊的回忆啊。” 是因为想了旧事么,变得有些感慨万千。转动了下变硬的肩膀,从椅子上站起身。在睡前还有几道必须要发的指令。 站在门前,打开指纹锁。 推开木制防弹门,刚要走出房间, ——眼前一阵强光。 面对着无数枪口,卡尔目瞪口呆。 幕间 这里并不是天国 ~world loves you,unless you loves the world.~ ……要死的话,就在战场的最中央,被无数的尸体包围,这样就好了。 尽可能的杀死活在着在这疯狂世界里的疯狂的家伙们,然后笑着死去,这样就好了。 自从看到作为母核系统,连着生命维持槽的电极的同伴们的那一天开始,已经不在期待任何事了。认识到自己只是为了为某些人准备的道具,已经没有必要苦恼了。 自己是道具的话,人类就比道具都不如。自己的生命没有价值的话,那些家伙的生命也没有任何价值。 本来,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价值。 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少年放弃了对明天的思考。 每天都只有空虚,过着想是损坏的了影像记录一样的日子。无论是掺杂着恐惧和憎恶的士兵们的眼神,还是用虚假的笑容掩饰背后的恐惧的研究员们的脸,马上就变得习惯,然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听说高层正在讨论对自己的解剖处分时,脑中也没有什么浮现什么。自己是生是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想起自己被处分了后人类还在生存下去就觉得晦气,在战场上看到尸体时,稍微感觉有些愉悦。 就算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没什么意义。 所以,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好了。 一直是这么想的。 ++++++++++++++++++++++++++++++++++ 吃完饼干时,回基地的时间已经近在眼前了。 少年把空了的袋子塞给少女,利用抬脚的反冲粗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面用椅子被拖着自己的脸的少女望着这边,笑着问,“好吃么” 只见少年刷的一下转过头背向这边,少女似乎非常高兴的点着头。 “正在发育中,不多吃点话可不会长大哦。” 这么说着的少女的肚子,发出“咕”的响声。她脸色微微发红,对着空了的袋子望了望,笑道,“我的午饭就省去啦。” 少年盯着她的脸,一口气回身向着圣堂的出口走去。饼干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头上。 在离门还有一步时再次回头,少女依旧微笑着望着这边。 再见哦,笑着挥着手。 少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 不会再次相遇了,少年那时这么想着。 事情发生是在那三天后。 等待着在起床时间的同时被叫出来的少年的是,带着犹如吃坏了肚子一般的表情的研究员们,和板着脸的军队的军官,还有用立体影像显示的签了名的文件的小山。 在不知所以警戒着的少年面前,坐在桌子正面的军官开始朗读命令书。 “担任住在第八阶层的民间人士的警卫”这种没听说的任务,让少年惊讶的长大了嘴。 军官读完文件后,在桌子上交叉双手,平静的告诉少年, 三天前,少年拜访的教会的负责人是军司令部的长官的旧识,那位女性希望在自己和教会的修女外出时能有人担任护卫,并且,护卫对象的【民间人士】指定了人选。 你前往将担任她的警卫,军官说着的同时,背后的门打开了。 出现在对面的人影让少年瞪大了眼 “——看,又见面了吧。” 身穿修道 服,带着眼睛的少女,笑着挥着手道。 “我的义母以前在军队的司令部任职。” 少女从皮包里取出的小包放到膝盖上并小心翼翼的打开,把里面放着的东西摆在少年眼前。 少年盯着合成火腿和奶酪三明治,等了很久对面都没有收回的意思,最后只好放下心来,默默的将小三角形的小包收下。 “收留了在大战中变成了孤儿的我,在战争结束后从军队辞职。之后过了一阵子,义母成了修女并建起这个教会,收留了孩子们。” 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少女讲话,边抬头呆呆的望着圣堂的天花板。 圣堂依旧和初次遇见少女时一样昏暗,柱子的阴影下堆积的灰尘在从高耸的窗户里射入的光线中闪着光。 祭坛上依旧装饰着好多看起来很了不起的画,正面的桌子的右脚断了一条,用胶带随便缠了算是修好了。 咬了口右手的三明治,粗暴的嚼着。 沙司的甜味和咸味配合的非常巧妙,不由的张大了眼。但少女高兴的脸让自己感到有些晦气,所以尽量摆出“不好吃”的表情。 完全无视少年的意志,不慌不忙的继续说着,在命令下达后的那天午后,就办完了让少年能够和一般士兵一样,在普通人的居住区居住的手续。 为了不让民众受伤,对少年施加了严格的保护,并由装甲飞行器押送到第八阶层的那个教会。 圣堂的反方向的白色建筑里已经准备好了少年的房间,那里有床,柜子,个人用的终端,桌子和椅子,还有几套合身的衣服。 窗外庭院里玩耍着的孩子们兴致勃勃的抬头看着由完全武装的士兵们赶着走在走廊里的少年。 那时少年才知道,自己被带来的这个建筑是个孤儿院,孩子们都是在战争,事故,或是恐怖袭击中失去双亲的孤儿。 “现在在这里的孩子总共有三十人。名字和脸之后就会知道了,吃饭和洗澡是大家一起进行了,所以要好好相处哦。嗯~,然后然后……” 盯着陷入沉思的少女的脸,少年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塞回给少女。 “好吃么?” 依旧用锐利的视线盯着侧着头的少女,“你到底想干什么”,少年问道。 “想干什么……指的是?”少女把手指放到嘴角边,温柔的微笑着。 试着再次追问,回答却是“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少年直接转身背对少女。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来,不怕我额,想问的事明明像山一样多,但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法很好的说出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护卫了。”少女这么回答到。 少年还没想明白刚想开口,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 少女发出“啊”的一声,一下转过身来的少年瞪大了眼。 铺在长椅子的之间的红地毯的前面,圣堂的入口的大门。锁着的木雕的双开门就这样整个倒下了,四个孩子瞪大了眼趴在门上. “真是的,有弄坏了。不行哦,明明都说了,偷听时不要把身体靠在门上。” 少女悠闲的声音就如信号一样,孩子们一起站了起来,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孩子们不知为何跑到少年身边,有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有点爬上椅子的靠背,围着少年,不停的开始提问。 少年的名字是什么。 今年几岁了。 从哪里来的,真的要住在这里么,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讨厌的东西是什么,护卫到底是什么,是军人么,面对大声叫嚷着的孩子们,少年只是翻了翻白眼。 “名字是幻影……嗯,伊鲁”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少女,用手指推了推眼睛,不知为何用很了不起似的语气道“伊鲁可是魔法士哦。” 孩子们一下子听了下来,看着少年的脸。 好厉害~,在反射性摆出战斗架势的少年面前,最年长的男孩道。 第一次见到,跨坐在椅子靠背上的女孩道。 “哇~”,接下来四个孩子一起高兴的叫道。 是真正的魔法士哦,坐在少年旁边探出身子的男孩叫着,跳到少年膝盖上。 少年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手臂就被另一个男孩缠住了。 这次少年发出了让人难为情的叫声,扭动着身子想从孩子们手中逃出来,但又不能真的使出全力把手甩开,少年一筹莫展的转头望着少女。 “真受欢迎呢,好让人羡慕啊~” 少女坏笑着,把吃了一般的三明治放到嘴里。 少年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慌忙抱住从膝盖上滑落的男孩。 扫除,洗涤,陪孩子,帮忙做饭,整理家用账。 实验,检测,战斗训练变成了搓抹布,洗毛衣和给野菜剥皮。少年作为年长的新人,在想来看一眼的孩子们的簇拥下,收拾游戏室里的积木,把尿湿了的床单扔进自动洗衣机,检查人工培养的马铃薯的浇水情况,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把我从过量的劳动中解放出来,真是杰出的护卫!” 这算哪门子的护卫哦,面对少年的提问,少女笑着回答。 少年带着有些无法释怀的感觉,继续着不熟悉的工作。 孩子们交替着跟在少年身后,那边架子底下还没擦干净,那衣服的汤渍不洗掉的会被说教哦,肉在烧之前不先用调料蘸下的话是不行的哦,对少年做的事不停的提要求。 少年勉强将孩子们打发走,总是用非常不高兴的表情盯着孩子们。 但是,就算这样,孩子们也没有一点要避开意思,在这之间,不知不觉的把三十人个孩子的名字的脸和名字都记住了。 在这样的生活中,偶尔也会有真正护卫该做的工作。在city莫斯科,除了少年居住的地方以外,还有多处孤儿院,更设置了收留无处栖身的老人和病入膏肓的病人的疗养院,作为修道士的少女会抽空前往慰问。 在莫斯科,这种地方有好几处是没有能量供给,变成了平民窟。普通市区的居民基本不会前往。 少女只带着少年一人,带着就像去邻居家玩一样的气氛前往那种地方。 各种由垮塌的高层建筑集合各种材料构成的棚屋构成的平民窟,在哪都能感受到暗处传来的无数的视线,少年一个人感觉都有点呆不下去了,动不动就摆出战斗姿势。 但是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几乎快把少年给甩开在破破烂烂的道路快速前进。 为了不落在少女后面,少年也是拼命前进。 少年比少女要矮很多,少女看起来很悠闲,其实出乎意料的快。少年光是跟上就很勉强了。 无论去哪个设施,少女都非常有人气,两人的来访一直受到笑脸相迎。 在为少女准备的接见室前,聚集着成群的设施的人和附近的居民,为了向少女倾述,队伍一直排到设施外。 对每天生活的不满,对看不到希望的世界的不安,日常的小失败,不可告人的忏悔—— 少女静静的听着这些声音,总是在最后露出微笑,带着温柔的语气,用三言两语来回答。 少年完全不能理解少女的话为什么能让那些人得到满足,甚至有人泪流满面。 接见一直是从早上开始,到晚上,有时甚至要持续到第二天. 小孩们找到空隙开始聚集到少女周围,有的坐在她膝盖上,有的抱着她的脖子,高兴的欢笑着。 少女的包里也一直准备着放着零食的留给孩子们的袋子,在少年看来,那似乎是少女能拥有人气的秘密之一。 零食不够时,少女会把作为自己和少年午饭的分都分给孩子们,让少年瞪着眼饿一天也不 是一次两次。 这种时候,少女一直带着苦笑,低头向少年道歉。 听到这话的少年就生不起气来,只能叹气了。 在持续一个月的这样的生活中,少年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本来为何少女要带着护卫到处跑,少年就不明白。 无论去的是治安如何不好的地方,少女也没有遇到过强盗之类的人。反而是那些平时看起来非常凶恶的人,在少女来时就变得老老实实了。甚至可能感觉到是故意不让这个年轻的修女卷入事件和纷争之中。 让自己当护卫跟着真的有意义么,某天,少年向少女提问。 嗯~,少女侧着头道,那么就让你好好工作。 “喂大家,注意了注意了。不用障眼法和道具的真正的魔术——” 鼓掌,少女拍着手,聚集在教会的圣堂前的孩子们中也开始响起掌声。 身穿和少女相似的黑色衣服的少年,站在拿走了桌子的宽阔的祭坛上环视着阴暗的圣堂,一个人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那么,开始开始——" 少女十分带劲的宣告开始,孩子们也发出“噢”的意义不明的呼声。 少年视线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头望着少女,用视线询问该怎么办。 嗯,少女侧着头,从口袋里拿出银纸包住的糖珠交给少年,然后用孩子们听不到的声音对少年说 “所以呢,比如把这个糖珠像这样……” 这样就行了么,少年在心中点头想。 让少女高兴真是令人晦气,少年带着“好麻烦啊”这样的表情,接过糖珠,放在孩子们能看清的右手的手心里。 在没有任何信号的情况下,手里的糖珠消失了,然后和少女教的意义,让糖珠出现在相反方向的手里。 孩子们全都长大了嘴。 没有拍手也没有欢呼,孩子们只是老实的坐在圣堂的长椅子上,一声不吭的抬头看着少年。 并没有期待能有多大的反应,但让自己做这种无聊的事感觉有些不爽。 少年张开放着几颗糖珠的左手,让孩子们看清楚,这次,少年单单把包着包装纸的糖珠放在手心里,银色的包装纸保持原样,却把里面的糖珠从包装纸里取出来并回到右手上。 孩子们张着嘴,这次瞪大了眼。 这都不行么,少年有些不甘心,粗暴的扔掉右手的银纸,把剥离出来的糖珠放到左手并举到眼前,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夹住,皱了下眉头一口气抽回手指。 只见一颗小了一圈的糖珠出现在指间。 外侧毫发无损,只抽出内核,变的就像蛋壳一样的糖珠的外壳,在手心里分成两半。 圣堂里变的鸦雀无声,只听到风吹过,门摇晃发出的干燥的声音。孩子们全都长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 少年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焦急的低头望着少女寻求帮助。 少女微笑着,回头面对孩子们,“大家,还不拍手?” 一下子,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 孩子们一个个都站起来,涨红了脸争先恐后的登上台,一下子围住受惊想逃跑的少年。孩子们骚动着争着探出身子,喊着好厉害啊,帅呆了啊,或是再来一次。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少年有些惊慌失措,视线彷徨不定。用手臂接住一下子跳过来的女孩,在不经意间发出“呜哇”的惊叫。 “嗯,果然很受欢迎呢” 少女不知为何高兴的点头道,向少年竖起右手的拇指。 刚想发出抗议,手臂上的女孩似乎要滑下去了,让少年手忙脚乱。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多月,跟随着少女的魔法士少年,在教会里变的小有名气了。 少年的脸也被周围的居民熟知,也是不是能看到少年被孩子们围着在教会的庭院里一起玩耍。 在前往医院或孤儿院进行慰问,少女在听大人们讲话时,不经意间陪孩子就成了少年的任务。少年带着一副不乐意的表情,和孩子们捉迷藏,还称自己能力为【魔术】进行表演。 孩子们都眼光闪耀的盯着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的棒球,推测着少年魔术的【秘密】,并进行提问。结果,没人能说中少年能力的真面目。 “今天也辛苦了呢。” 少女悠闲的声音,从沉浸在傍晚淡淡的照明的胡同里传来。 那天,是完成第七阶层的一间小医院的访问后,在回来的路上,少女和平时一样听了十多人的话,少年被迫陪着聚在一起的孩子们一整天,两人都已筋疲力尽。 用阶层之间的电梯回到第八阶层,在适当的站点从环线列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吐息在冰冷的空气变成白雾,没有被帽子和围巾遮住的耳垂冻得发痛。 “好冷啊” 少女低声道,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围在少年的围巾的外面。将脱下黑色外套披在少年肩上,顺便取下眼睛,“哈”的吐了口气,“嗯,果然很冷”轻轻打了个喷嚏,害羞似的笑着。 少年紧紧盯着那脸,无意间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少女略带惊讶的声音让少年无缘无故的低下了头。看着脚下拉长了的自己的影子,为什么,少年开口问,为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担心自己?少年就这样低着头低声嘀咕着这么问道。 少女一开始就不需要什么护卫,只是带着自己在各处奔走,与各种各样的人见面,这样的事已经自己已经非常明白了。 只是,做这种事的少女究竟能够得到些什么,自己怎么也不明白 “要说为什么,那当然是……” 含着微笑的少女的声音,在少年锐利的视线的注视下逐渐变弱,然后停下了。 少女重新带上眼镜,深深吐了口气,用一句话回答道“因为你总是一个人啊” 少年看着少女的脸道,“一个人?” “是啊”少女点头,用双手盖住少年变冷了的耳朵。 少年慌忙缩起身子,但立刻放松下来老实不动了。 少女的体温从手心传来,感觉到冻僵了的神经似乎在逐渐融化。 “从第一次相遇时就是这样。你总是一个人,对别人十分刻薄,脸上老是带着“所有人都死了就好了”这样的表情……我呢,看到这样的孩子就放不下心来” 少年反射性的错开视线,感到少女蓝色的瞳孔像是要看穿自己的内心一样。 “去孤儿院或是医院探望时,也时不时能遇到那样的孩子”触摸着少年的耳朵,少女继续道“有的是被母亲卖掉,有的几乎被父亲所杀——被背叛被舍弃,变得讨厌这个世界的孩子。一看到那样的孩子,我就急的发慌。就算他们不乐意也会忍不住接近他们并变的要好起来。……被义母捡到之前的我也曾是那样。” 停了下,右手移到少年背上, “在马塞诸州的事,义母都告诉我了” 身体颤抖了下,抬起头,第一次看到少女认真的表情。 “母核系统和factory的事,以前就让义母告诉我了,所以要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义母刚告诉我时整晚都睡不着。知道自己是以那些人为踏板才活下来的,就变得很害怕。所以……” 柔软的感觉包裹着身体,回过神来,少年已经被少女抱在胸前。 “所以,我想如果哪天遇到那些人时,一定要好好道歉。” 变得冰冷的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 “……但是,希望你能相信,就算我们必须依靠着像你一样的魔法士的牺牲才能活下去,我也绝对不会认为只是 无可奈何或是理所当然。可能会有人说这是无可奈何,但更多的人会认为这是很悲哀的事,是非常残酷的事。……光是想的话什么都做不到可能没有什么意义,这样说可能只是自以为是,但是我” 突然话停了下来。少女吐了口气,紧紧抱着少年,像是要消逝在风中一般,轻声道, “我不想让你讨厌这个世界。” 听着这话,少年只是用沉默来回应。 想要相信少女,不能给骗了,两个想法同时涌上心头。 从开始在教会里生活,这数月里的事就想动画一般浮现在眼前。在马萨诸州时的悲伤的记忆,也从大脑中最黑暗的地方浮现出来。从少女那里得到的饼干的香甜,孩子们死皮赖脸的求自己变魔术时的欢笑,在生命维持槽里贴着电极的同伴们悲惨的身影,在病房的床上等死的同伴们的诅咒,所有的记忆混在在一起在脑中奔驰。 ——让那些把我们用了就丢了家伙,知道自己的罪孽时多么深重。似乎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注意到时,少年已经用双臂推开少女。 啊,少女的声音让少年回过神来,少年害怕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僵硬的将披在肩头的围巾取下给少女围上,把自己的围巾也取了下来,连同披着的两件外套一起塞给少女,然后什么都没说开始走起来。 虽然可以感觉到少女随后跟了上来,但少年没有回头。看到少女的脸,就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坏了似的,非常害怕。 冰冷的风从昏暗的夕阳照耀这的胡同里穿过。 在回到教会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第二天是让少年在教会生活的司令部的高管,时隔数月后前来修女处拜访的日子。 教会从早上开始就被急急忙忙的气氛包围,平时孩子们玩耍的庭院里,完全武装的士兵们整齐的排成队伍。 少年无视现场指挥官拿来的任务命令书离开队伍,和数月前的那天一样,躲进锁着的圣堂。不想帮军队做事,但也不想再孩子们面前露脸,在这骚动结束前的半天里,少年打算一个人打个瞌睡。 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过道,跳到坛上,呆呆的望着挂在墙上的圣人的画像。 突然,脚下传来“啊”的一声。 缓缓转过身,少年瞪大了眼。身穿修道服,带着眼镜的少女也和那一天一样,在桌子下的暗处抬头看着这边。少女窘迫的侧过脸避开少年的视线,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十分夸张的吐了口气,慢慢的从暗处爬了出来, “嗯……”看着少年,装着露出微笑,“那个,早上好——” 这时,圣堂的入口方向传来声音。 少年和少女对视了一眼,马上一起藏到桌子底下。紧接着就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继而传来两个人的脚步。 提在肩头的枪接触到军服上的综丝发出微弱的金属声。 两个士兵粗鲁的坐到最前列的长椅子上,开始小声交谈。 ——说起来,上层也太随便了。就算是原司令部的精英,把最高机密的魔法士借给民间人士这种事—— 无意识间,长大了眼。少年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听着士兵们的对话。 ——但是,原因不是那个么?那个魔法士反正派不上用场,为了测试所以才借给民间人士,不是这么说的么—— 在背后,传来收到惊吓缩起身子的气息。 回头看去,少女的手放在膝盖上,紧握在一起。 ——测试?什么测试?——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让人工培养的魔法士和民间人士一起生活,植入对city的忠诚心和归属意识,这样的测试吧—— 汗从裹着修道服头巾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归属意识是指,和普通人成为朋友,解除对city的反抗心?不行吧,哪有这么好的事——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大人物们是怎么考虑的—— 少女端正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在那之后,士兵们又谈了一会,然后从圣堂离开了。 少年从桌子下钻出来,什么都不说低头看着少女。 少女慌张的抬头看了看少年的脸,错开视线,咬着嘴唇。以非常缓慢的动作,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任由修道服沾满了灰尘直接站起来,带着十分不舒服的表情朝着一旁,就这样站着。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少年看着少女的脸,用平静的声音道,“骗子” “不,不是的——!”少女一下转过头面向少年,然后停了下来。犹豫似的嘴唇颤抖着,然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再次道,“不是的”, “确实,义母是这么拜托我的。因为是军队的作战,要从你心里除去对city的反抗意识,并告诉你city的优点。开始对你好都是演技。“并不是坏孩子”义母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害怕你什么时候会发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真的,真的对你——!” 面对少女拼命的解释,少年只是冷眼相待。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并没有感到愤怒。心里有的只是,像冰冷的石头一样,放弃的感情。 温柔的抱着自己的手的温暖,包裹着脖子的围巾的柔软的感觉,开始吃的饼干的甜香,就像泥做的工艺品一样融化,变成黑色的残渣在胸中扩散开来。 少女的声音,少女的笑容,脑中少女的一切,都像腐烂的果实一样崩坏沉入黑暗之中。 不想让你讨厌这个世界,这么告诉自己的少女的身姿最后浮现在眼前,然后变得粉碎。 世界根本就不会接受用完就扔的道具。 连这都没注意到,还在苦恼的自己真是太滑稽了,真想笑出声来。 “不相信我么……?”带着眼泪,少女伸出了手。 少年静静的将手挥开, ——圣堂外传来爆炸声。 激烈的枪声在第八阶层的上空响起。 突然向教会袭来的一队恐怖分子穿过防卫线,到达教会内部。一部分与士兵们展开激烈的枪战,另有几人成功潜入司令部高官所在的孤儿院内 庭院里,负伤的士兵们的正在呻吟。一边,逃出来的孩子们也凑在一起哭泣。少年跑到孩子们那里,询问所有人是否安好。 最年长的女孩抽泣着告诉少年,还有数人留在里面。 少年点头,无视交叉飞过的子弹,通过附近的窗户冲进孤儿院。 走廊里到处是莫斯科军士兵们和似乎是恐怖分子的男人们的尸体,可见战斗之激烈。少年边叫着孩子们的名字,边逐一窥视各个房间,来到依旧处在交战状态的通道和楼梯处。 行踪不明的三个孩子里已经成功找到了两人,在最上层最深处的房间里,发现了和士兵在一起坚守的修女和高官。 一名士兵证实,看到有个男人挟持了孩子,逃入了地下工厂区域。 少年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士兵,穿过弹雨进入地下区域。 通过可以说是一片漆黑的布满了管道的巨大的食物制作工厂,穿过好几道门,少年停了下来。狭窄的控制室的角落里,看到男孩正一个人蜷缩着哭泣,少年安心的吐了口气。 抱起注意到这边而跑来的男孩的瞬间,少年才注意到——超小型干扰发生器被藏在男孩身后。 那时,少年还没有对抗电磁场的生成的噪音的手段。 连逃跑,喊叫的时间都没有,脑内瞬间布满了出错报警的信息。少年将男孩推向门边,并大呼“快跑” 男孩犹豫了下,最后跑起来消失在门对面。 这时,就像在等着这一刻,少年背后的墙壁炸开了。 第十章 崩坏的梦 ~never land~ 作战定于十月十日深夜进行。 樱和真昼,还有月夜和佑一各自分头准备。 行动开始的时间不是白天而是选择夜间并不是因为要依靠月色来瞒过敌人的眼睛。 不同于city那样昼夜分明,在墨尔本白天只是比晚上稍亮一些。当然,比起人多的白天,夜晚的寂静更容易凸显活动的人的存在。 如果像上次那样避开人眼的潜入调查就不用说,这次的作战的目的是近百人的孩子们的出逃,在晚上行动几乎没有实际意义。 所以,本来应该在大白天,选择居民活动的时间段在镇上行人交错时进行移动,选择这样的作战方式。那么敌人会担心波及到镇上的居民,无法进行果断的攻击,战况会对这边有利。 但是,这次有着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樱,迪,谢菈,还有从city莫斯科救出的母核三十人——这边全部的战力中,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的脸和详细资料被敌人掌握。反之,这边并不能把握从莫斯科军到墨尔本自治组织的士兵的所有人。 能混入人群的,并不是这边而是敌方。白天在镇上移动的话,樱他们变得必须无时不刻警戒着可能存在于身边的敌人。 结果,能行动的只有晚上。 那代表着要和配置在镇上各处的敌方部队正面交火。 敌方战斗力有第一级魔法士二十名,间谍三百人,还有自治组织的警卫部队换算成city军队的话大概相当于一个师团。 反之这边,第一级魔法士四人,一般人两人,大幅拖累战斗力,魔法士的能力也只有半桶水的九十四个孩子。而且,本来作为战斗力的四个魔法士中,【dual no.33】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身负重伤,虽然能看到逐渐恢复的征兆,但现在还躺在床上。 单纯的力量比拼绝对赢不了。 作战的制定必须慎重再慎重。 樱他们现在所在的第六阶层到脱离地表的五个阶层之间,第二阶层和第三阶层所以地方,还有第四阶层的大概一般地区都在协助莫斯科军。就算可以利用之前救出dual no.33时使用的铺设能源供给线路设置的地下通道到达第二阶层,之后还有问题,那就是设置在链接第一阶层和第二阶层之间管道处的关卡。 第二阶层是莫斯科军据点所在,是敌方战斗力集中的中枢。就算最终必须强行突破,也一定尽可能避免与敌方全军为敌这样的事态。 樱他们在会议室的桌前围成三角,不停的讨论了大半天。 最后,制定处的作战是,【先将一部分战斗力从第四阶层送入第三阶层,让敌方以为这边还没有到达第二阶层】 莫斯科军和墨尔本自治组织还不知道,这边有着可以无视第五到第三阶层,直接到达第二阶层的路线。 为了制造空隙,别动队等到夜间行动,从对莫斯科军保持中立的区域到达第五阶层,然后进入第四阶层,对通往第三阶层通道的防御部队进行攻击并正面击破。让敌人以为这边会使用正规路线前往地面。 逃脱部队的主力先行,从物资运送通道向第二阶层移动。分散成以数人为单位的小队从不同的换气口进入城镇,边将配置的部队各个击破,边向管道前的广场集结。偷袭由于第三阶层战斗而将战斗力分散了的关卡的防卫线,进行一点突破。 近百个孩子一起行动太过显眼。所以在到达第二阶层前,必须利用狭窄的地下通道进行移动,不能使用运输用的大型飞行器。让孩子们单独行动不太放心,本来应该在各组都配置一个保护者的,但现状不容需,没有这样的空余。 孩子们尽可能的以年长和年少一起,能力强和能力弱的一起进行分组。更进一步,骇入军队的指挥系统,掌握敌部队的位置和动向,对孩子们进行详细的指示,应该如何行动,攻击哪个敌人。 如果到达第一阶层的话,之后就能一帆风顺了。已经摆脱城镇的指导者卡尔对莫斯科军进行阻挠,并安排孩子们逃到墨尔本外。之后逃亡的方向,总之大家都认为city影响力薄弱的非洲大陆遗迹的小岛群比较好。 ——十月九日,下午一点。离作战开始还有十个小时。 这是在墨尔本度过的最后一天。 “……就是这样,作战会议结束” 最后一枚浮现在房间中央的立体影像显示屏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樱逐个扫视了集结在食堂里的孩子们的脸, “我想大家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但回房间后还请再看一次今天早上给的计划书。明早四点在这食堂集合。严禁迟到,请提前设定好脑内时钟。” 分开坐在桌边的孩子们,带着不安的表情互相对视着。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他们,莫斯科军进入墨尔本,一部分的自治组织给予莫斯科协助,他们自己已经成为目标等。 孩子们几乎都是city的研究设施制作的实验体,对于军队这个词抱有着恐惧。 “……我们会被抓回去么?” 坐在最前面的女孩似乎要哭出来似的问。她的名字是卡琳,city新德里的研究所遭受着如同虐待般的实验,正好在一年前由樱所救。 “我……不想回到那里……” “没事的”樱把手放到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头发,“正是为此才制定的作战,准备充足,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 “不相信我么?”樱侧着头,尽可能的露出温柔的表情。 “嗯”,女孩点点头,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 “很好”樱点头,再次环视孩子们的脸,“那么解散吧。……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各自在确认一下自己的行李。” 孩子们回到的房间,宽敞的食堂回归寂静。 樱轻轻吐了口气,解开束在两侧的头发。关闭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回到漆黑的室内,靠近右手边的墙壁,打开透明的塑料窗。抬起双手遮挡着冰冷的风,稍稍眯起眼从三层高的室内向下看着小镇的景色。 道路两侧只有数十栋建筑,微小的,犹如盆景一样的小镇。 露出岩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灯,用淡淡的灯光照亮着排列着的白色房子。 两手撑着窗台,从窗户里翻出去,在周围展开风墙,从五十米的高处缓缓落下,在地砖上悄无声息的着陆,环视着虽然是白天,但依旧很昏暗的小镇。 回想起以前的那一天,决定在这里建造孩子们的居所的那一天。 刚开始只有一幢小房子,马上就要报废的供电设施也只一部。第一次救出的是在city新加坡,被送往再处理工厂的男孩。现在那孩子已经伪装了名字和经历,在南美的小镇上生活。 这四年来一直重复不断的摸索。 ……真是伤感啊。 用手挥了挥起皱的裙摆,快速走在通路上。来到镇上最深处的某栋小房子,用指纹打开门。横穿三间空房间,打开最深处的门,小心翼翼的从狭窄的强化混凝土楼梯上下去, “……真是的” 在尽头的门前,樱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打开锁,开来门,向开着灯的室内望去, “你在干啥啊?” “嗯?” 无数鲜花绽开的地下庭院。在离入口最近的花坛前,蹲着盯着雪割草的真昼带着波澜不惊的表情抬起头, “哟,因为是最后了,所以想给花浇次水……” “没这必要” 樱尖锐的说道,从青 年身边路过,向着庭院中央走去。在三步外停了下来,反省着刚才说话的态度, “……必要的十分水分会经过管理系统的计算,不会出现水分不足的情况。随便浇水反而会起反作用。” “是这样啊” 真昼挥手表示理解,站起身升了个懒腰。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磁盘递给樱, “在最后关头总算赶上了,敌人使用的干扰发生器的型号和从周波数的特点中分析出的可以预测到的噪音模式的分析结果。这个磁盘是莫斯科军所持的干扰发生器的资料,这个是自治组织设置在城镇里的那部分” 从另一边的口袋里取出黑色小块, “然后,这个就是写入了由所得资料构成的抗体装置。理论上,无论对方怎么调节干扰发生器,这都能完美的使其无效化。同样的抗体已经分发给所有人,之后去确认下。” “……等下”樱看着手中的磁盘和抗体装置,“居然调查了所有的噪音模式……?” “嗯,所有的。当然稍微花了些功夫呢” 樱发觉自己因惊讶而瞪大了眼,立刻转过头。但她明白青年并不在说谎。 干扰发生器是向空气中发出的电磁场并使其分布发生细微的改变,从而在情报之海中形成想电脑病毒一样的固有构造,对魔法的发动进行阻碍的装置。并不是随便放出电磁波就能实现,需要对空间的情报构造进行精密的控制才能发挥效果。 所以,一种干扰发生器所产生的噪音模式也是有限的。对内部回路进行细微的调整,让电磁场的构造产生变化,使产生的情报作为【噪音】发挥作用的周波数的组合也是有限的。如果全部进行调查,就如青年所说,对一个干扰发生器制作出完美的抗体也是可能的—— “真是的” 确实,道理是这样。 但是,噪音的模式虽有限,现实是其模式的数量可以有成千上万。在数天内全部找到,一般是不可能的。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的男人呢……” 接过磁盘,樱抬头看着青年满是悠闲的脸。 “不用客气” 黑发的青年微笑着回答。 樱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犹豫着错开视线, “……说起来你的姐姐和黑泽佑一呢?今天开始到现在还没见到过人” “月夜正躺在房间里,为了修复那个叫迪的孩子的骑士剑,到今天早上为止一直没睡。然后佑一差不多该到达第四阶层了,开始为诱敌作战做提前准备在稍早些时候就出去了。” “是,是么” 樱斜眼观察了下真昼的脸,不让他发现似的调整呼吸。骑士剑修复完成真是帮了大忙,在这关键时刻,能集结的战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关于黑泽佑一虽然希望出发前能通知下,不过游击部队本来就以各自的判断行动,所以也没什么问题。再怎么说也是大战的英雄,吸引第三阶层的敌人的任务,交给他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剩下的就是………… “dual no.33的状态如何?” “脚和手臂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体力已经恢复了。应该能在今晚醒来。” 是么,樱点头,视线转向周围的花。这样,能做的准备就全部完成了。决战就在今晚。还剩大概六小时。 “这个庭院也是,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它了呢” 说着,转过身, 庭院中央耸立着的枯萎的樱花树。 静静的走到它旁边, “结果,到最后也能开花呢” 手伸进外套里,取出两条黑色丝带,将及腰的长发分成两束在头的侧面。 “能告诉我么” 背后传来真昼的声音, “之前就很在意,这丝带是什么,为什么总在战斗前系上?” 樱无声的动手系紧丝带,另一边的头发也同样用丝带束起,然后抬头望着犹如骨头般的大树, “老朋友的纪念品” “老朋友是……” 真昼似乎在想些什么停了下,立刻发出“啊”的一声, “要是搞错了也请见谅。那就是让你成为【贤人会议】的” “——那孩子一直是一个人” 打断青年的话,用手心抵着像土墙一样的树干。 樱,这棵树的名字叫。 如此告诉自己的少女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作为母核而生,被关在隔离的实验设施里,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告知自己是为死而生,却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漆黑的房间里独自哭泣。……我结下约定一定要帮助那孩子,拉钩作为证明,并用这条丝和自己的物品进行交换” ——很合适!樱,非常合适哦! 握住还没有适应新发型的樱的手,少女高兴的笑道。 樱把自己一直用着的白色丝带给了少女,少女灵巧的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合适么?转着圈问樱。 系成蝴蝶状的白色丝带微微摇曳着。 金色的头发束成马尾,少女总是带着腼腆的笑容。 “……我什么都没做到。没能带给那孩子任何东西。” 樱吐了口气,回身面对背后的青年, “塞莱斯蒂还在dual no.33那里么?” “唉……” 真昼有些困惑的睁眼道, “……嗯,是的。在那个叫迪的孩子醒来前是不会睡的,从昨晚开始就努力着。” “……是么” 隔了一会, 真昼犹豫着吐了口气,嘟囔道, “呐,樱,果然谢菈母亲的……” “再说下去,就砍了你的脑袋” 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冷酷的声音,从喉间说了出去。樱紧握双手,用尖锐的视线盯着青年, “那孩子的母亲的事的确让我过意不去。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那个时候,那确实是唯一的正确选择。……这是为了拯救众多同胞的正义之战。我不会因为一人的死而停下。” “……但是呢,樱” “关于这事,我不想再和你多做议论” 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拼死忍着,樱转身背对青年, “我要和卡尔进行最后的联络。……决战就在今晚。希望你能传达给塞莱斯蒂,让她不要过于勉强,。” ++++++++++++++++++++++++++++++ 在抚摸着脸的柔软的感觉中醒来。 迪在黑暗中移动着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注意到在枕边的少女。 “……谢菈?” “迪……君……” 带着惊讶的表情瞪着眼的谢菈,转眼间变得想要哭泣似的。擦汗用的毛巾从少女手中滑落,纤细的肩膀颤抖着,蓝色的瞳孔边溢出泪水。 “迪君”少女叫着扑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一下子抱住少女的娇小的身体,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迪皱起眉头, “……唔……” “对,对不起!” 谢菈慌忙后退到床的一边,视线彷徨着有些不知所措。捡起掉在床单上的毛巾在洗面池中洗了洗,拧干后小心翼翼的递给少年。 “那个……汗,不擦一下的话……” “啊……是,是呢” 伸出缠着绷带的 手臂,接过冰凉的毛巾,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没见过的病房的天花板, “呐,谢菈。这是哪?” 一阵沉默后 “在第六阶层下方的小镇” 谢菈小声回答,咬着嘴唇, “……【贤人会议】救下的孩子们就住在这里。” “那么……” 从床上起身,正面向着少女,深吸口气整理了下思绪, “谢菈,冷静下来说明下。在我睡着的这阵子里……不对,是从被莫斯科军袭击,我被俘开始,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谢菈会在【贤人会议】里?” “……嗯” 谢菈咬着嘴唇点头,开始一点点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迪。 “……是么” 挂在墙上的钟的指针,静静的提示着时间。 迪吐了口气,交叉两手放在盖在脚上的毛毯上, “那么,逃离作战就在今晚呢” “是的……” 在枕边椅子上坐着的谢菈点头道,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携带终端,调出文件放到迪的眼前, “着就是作战纲要,迪和我一起前往第二阶层。……身体不要紧吗?能走么?” “嗯……” 在床上活动了下两脚,忍着痛道,“没事,只是走路的话应该不要紧。” “太好了”谢菈安心的吐了口气,“如果迪还起不来的话,本来打算由我来搬运的。” 是么,迪笑着,视线移向房间的一角, 桌子上摆着两把细长的物体。 白与黑的,双胞胎骑士剑。 注意到的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 “迪君?” 谢菈诧异的叫着,回头才注意到少年的视线, “啊——”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少女跑到桌子旁像是要用背挡着死的张开双臂, “不,不是的!那个,这是,佑一先生带来的!” “……不用这样,谢菈” 迪嘴角带着无力的微笑, “我……杀人了吧?” “迪君并没有错!” 面对少女的哭声,缓缓摇了摇头,张开两手放到眼前,静静的看着。 发现手上沾满了血,呕吐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刺穿士兵的头的瞬间传来的沉重的感觉再次苏醒,右手微微颤抖。 之前梦见的血海的幻象浮现在眼前,无数的人的尸体,漂浮在赤黑色的海水中。 迪深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将心中如同漩涡一样卷起的所有一切强行压了下去。 “……谢菈”用左手将颤抖的右手按在床单上,“把剑拿过来” “诶……?” 少女的表情带着惊愕冻住了。 谢菈只用视线望了下桌子上的骑士剑,然后不停的摇着头, “不行……” 就像是被自己的声音推着,向前走了一步, “……不行……迪君已经不能再拿剑了。” 缓缓,缓缓的走向床边, “……就算不做那样的事,我也会保护迪的。要是有敌人来的话,我会解决他们。必须要和谁战斗的话,我会去的。到今天为止迪所受的伤,就由我来代替。所以……所以,迪君就不用再战斗了!迪君已经不用再杀人了!——” 在床前低着头,肩膀颤抖着握着拳,少女声嘶力竭的叫着。 那身影,让迪感到胸口变得温暖。 不知何时右手的颤抖也停了下来。 “……谢菈” 迪将手放到少女头上,抚摸着她金色的头发, “在被莫斯科军关押期间……谈了不少事” 诶?谢菈抬起头。 迪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坐到床边面对少女。 “在我被俘期间,打败我的莫斯科军的魔法士,元wizards brain factory所属,实验训练生【幻影no.17】。那个人和我与库雷娅一样,出生于马塞诸州的工厂,是我的兄长。” “……兄……长?” 谢菈用衣袖擦了下眼角,缩了下鼻子。 “嗯”迪点头,招手示意让谢菈坐到自己身边, “虽然库雷娅告诉我,他讨厌人类,是个可怕的家伙,但实际见面后完全不是这样呢。很开朗,深得莫斯科军的人的信任,“只要city平安,我怎么都行”能认真的说出这种话,让我吓了一跳呢。” 谢菈小心翼翼坐到床边,抬头看着迪。 “那个人的身上伤痕累累。” 迪的看了少女一眼后,盯着自己的手, “大的小的,新的旧的。搞不好就会死的严重的伤也很多,这样的伤口重合起来,身体变的破破烂烂连再生处理都不能治好。……即使是这样,那个人还在战斗,每天进行着我完全不能比的严酷的训练。把自己【人类的那部分】锻炼到极限……谢菈也看到了吧?我和那个人战斗的场面。那个人的强大不仅是i-brian的能力。而是流了很多的血锻炼自身,作为人类而变强。” 无意识间交叉双手放到膝上, “赢不了,最初遇到佑一先生是也知道他【很强】,但是幻影no.17的强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变成那样……但是,在和那个人交谈过几次后,我逐渐明白了” 缓缓抬起视线, “那个人的脑中没有【自己】。自己性命的得失最初就没有在计算内。所以,必须要杀死谁的话,就由自己来杀,必须有谁要牺牲的话,就让自己去牺牲。……并不是自暴自弃,明知要重视自己,但心中有着更重要的东西。” 迪说着看着房间角落,桌上放着的骑士剑。 那才是幻影no.17的强大。 死的觉悟,杀的觉悟,正是自己所欠缺的。 “所以,虽然不能说擅长……我也有想守护的东西,为此我也必须赌上我的一切。” 感到谢菈娇小的身体颤抖了下,迪面对少女,直视她蓝色的瞳孔。 “……那个人告诉我,我总有一天要对某人的生命做出选择,或是自己,或是谢菈你,或是别的什么人。这份觉悟,总有一天必须要做出。……大概,现在正是那一天了。” “……所以要去战斗么……?” 谢菈的声音再次混杂着抽泣。 少女抬起头,用似乎能杀人般的尖锐的眼神盯着迪, “所以迪君,以后也会去杀人么——?” “……其实我还不太明白,” 迪正面迎着那视线, “下次到了必须斩杀谁的时候,真的能砍下去么,真的能杀了他么,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依旧做不到,说不定身体变的动弹不得。……但是,那个敌人想要杀死谢菈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这点可以保证。终于明白了,我……” 然后,迪笑了。慢慢伸出手,触摸着谢菈柔软的脸颊, “大概比起自己,谢菈更重要。” “……迪……君……” 蓝色的瞳孔中,泪水溢了出来。稚气未脱但整洁的脸逐渐变形,眼泪顺着涨红了的洁白的脸颊流下。谢菈一下子站起来,用双臂环抱着迪, “迪君——!”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回过神来,谢菈满是泪水的脸,紧贴着自己。 、 迪呆呆着接受着这只是嘴唇对着嘴唇的粗糙的吻。 谢菈一下子分开,然后贴在迪怀中哭泣。 “……对不起……迪君……对……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混杂着呜咽,哭声不止。 迪抱着她娇小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状态检查结束。其实专用剑型装备【阴】,全系统运行正常) 信息出现在脑内显示窗口中。 迪从剑鞘中拔出修好的骑士剑举到空中。 “……没事吧,能正常运行么?” 看着剑刃的反光的谢菈微微侧着头问。 少女坐在迪的膝上,将身子靠在迪的胸口上。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不再哭了,不过偶尔还会发出微微的抽泣。 “没事,没有不正……” 不正常刚说出口,迪的视线就在剑柄处停了下来。在骑士剑的控制中枢嵌入结晶体的地方,发现了没见过的东西。 本来应该镶嵌在那的黑色结晶体少了四分之一,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绿色结晶体。 “啊……”注意到迪视线的谢菈开口道,“那里就是佑一先生所说的修过的地方。……迪君的骑士已经完全损坏了,剑刃可以重做,但控制中枢的结晶体用这里的设备无法复原……所以,用了其他剑的控制中枢来修补损坏的机能。” “其他剑的控制中枢指的是?” 迪用手指抚摸着两个结晶体组合起来变得像饰品一般的剑柄。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种事,一定有着能让city的技术员汗颜的优秀技术,但是, “诶,但是,其他骑士剑是指?” “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佑一先生拿来的”,谢菈依旧靠在迪身上,回头看着迪的脸道,“佑一先生说,那是他以前自己用的剑上的东西……” “佑一先生自己的?” 两手握住剑柄,闭上眼。小心翼翼的试着查阅骑士剑和i-brian的接续。的确,在平时的【阴】的链接路线以外,还有着一条其他路线。 在脑内输入命令,将接续频道切换到那里, (【森罗】控制文法二.七一版) ……这是什么。 用没见过的文法书写的控制书前,迪纳闷了。基本系统虽然和迪平时使用的骑士剑一样,但由于使用了不同的单词和书写方式,实在难以理解。 试着搜索系统表层,发现了身体能力控制的启动指令。 相当高性能的骑士剑这一点不会错,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在哪都找不到自我领域展开用的进程。 相对的有两处。 迪发现有未知的进程被安装在主要系统的领域。 (抑制机关第一~第七——上锁 歼灭曲线描绘机关——休止) “……佑一先生说过,那把剑的名字叫【森罗】。” 谢菈的声音传来。 迪的意识回到现实中。 少女依然靠在胸口,抬头看着这边, “佑一先生说,用这把剑的时候可要小心了。特别是……抑制机关来着?解放那个时更是要特别小心。” “抑制机关?” 意识再次回到脑内的信息上。是这个么,佑一先生说了要注意的,那一定是必须要小心使用的东西。但是,总之现在【阴】能正常工作,就没有必要依赖这个正体不明的系统。以后也不会再接触这复杂的文法了吧。 在头上挥了挥如同全新一样重生的骑士剑,静静的将其收入剑鞘。 这时, “……明天果然会发生战斗么?” 胸前的少女不安的问道。 “嗯……”迪将收入剑鞘的剑放在床边,“莫斯科军一定会拼死前来阻止,而且墨尔本的自治组织也会提供协助吧。就算按照作战计划的那样分散了敌人,但必须要有变成激战的觉悟。” “果然是这样么……”谢菈将脸贴在抬起的膝盖上,“迪君……” “嗯?” “那个……”少女犹犹豫豫的道,“……就没有能让city的人们和贤人会议的人们和睦相处的方法么?” “那是……”迪答不上来,想了想回答,“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不行……么”谢菈咬着嘴唇,“但是……但是,如果大家好好谈谈的话” “有些事,就算谈了也没法解决啊。” 迪侧了下头,让谢菈的金发贴着自己的脸。用自己的手,盖在抱着膝盖的谢菈的小手上。 “city的母核系统,不使用魔法士的大脑就无法启动。为了让city的机能安定下来,高性能的母核是必要的,所以魔法士的开发实验不能停止。如果拘泥于魔法士的生存权力,city就一天没法正常运作。……这关系到一千万市民的生命。现在也没法改变这个系统。” “但是……贤人会议的人们也是,为了保护同为魔法士的人们而战。” 谢菈握紧抱着膝盖的手, “什么都做不到只是死去的孩子们是那么的可怜,在city生活的人们有活下去的权力的话,那么在实验室被作出来的魔法士也应该有相同的权力……这有错么?” “大概是正确的吧”迪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但是,保护这city的人们也同样正确。那边都是正确的,又不能通过对话解决,所有战斗一直没法停止。……好人和好人互相残杀,无论在何时何处都没有正确的答案。” 要怎么办,迪也不明白。 大概能回答的人,根本不存在于世。 “……好难啊” 谢菈自语道。 “是啊”迪点头,用双臂紧紧的抱住少女的身体,“真是太难了啊。” ++++++++++++++++++++++++++++++++++++++++++ 房间中央飘浮着的立体影像显示屏上划过一道噪音。 墙边排列着的数十台终端前坐着的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隔了数秒,显示屏画面切换到视频通信上。黑发少女被放大在一米四方的巨大显示屏上。一名士兵举手示意准备完成,少女的脸的旁边,出现了其他小显示屏。 士兵们敲击着终端的键盘,通过数值计算合成的人物的上半身出现在显示屏上。 身穿黑色神父服,白发的初老男子。 墨尔本第一阶层自治组织的指导者,卡尔·安达森。 “……樱么” 合成影像的脸灵活的活动着,用通过声波分析构筑的,和本人几乎一样的声音叫着少女的名字。 显示屏对面的少女表情微微变的柔和,对着男人的影像打招呼。 房间周围放置着的终端全速运行,通过模拟构筑的和本人几乎一样的架空人格回应着少女。 房间一隅,和显示屏上显示着的完全一样的初老的男人,两手两脚被绑着坐在椅子上,两眼充血,盯着立体影像显示屏。 几天前还是男人工作室的房间被莫斯科军占领,运来的器材和配线让房间变的无处落脚。 “嘛,别摆着那么可怕的表情” 伫立在显示屏正下方,身穿夹克的少年,对着男人的视线诙谐的举起两手。 少年视线对着忙碌的士兵们扫了一圈,向一台终端走去, “逆向探知的状况如何?” “……很遗憾”一名士兵摇头回身道,“用了非常巧妙的干扰,解析至少还要花一天。”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少年带着毫不在意的表情盯着终端问,“那么?他们的作战计划呢?” “那边已经完全解析完毕了。”操作着隔壁的终端的士兵开口道,“通过前两次的通信,必要的情报几乎百分百获知。……果然本尊在眼前时,数值合成的假想人格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 “辛苦了”少年视线移动到那边的终端,微微点头,“有这些就足够了,接着就是巧妙的布置陷阱了。……就算没能得知老巢的位置,明天也能一口气解决。” 转动手腕,让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关节作响, “那么,这边差不多也该开始作战了。” ++++++++++++++++++++++++++++++++ 就这样,最后的夜晚悄悄降临。 ++++++++++++++++++++++++++++++++ 挂在街头的数字式时钟显示着十月十日晚上十点。 一个人影走在沉浸在夜间照明的第四阶层的大路上。 黑色长外套的边缘摆动,在铺设着瓷砖的大道上安静的走着。修短的黑发随风飘舞,隐藏在护目镜下的双眼盯着远处——阶层间管道的入口。 陷入沉睡的第四阶层的城镇里没有活动着的人影。 在这静寂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横穿城镇,通过排列摆设着模型树的广场,站在封锁着管道的巨大的隔离墙前。 “……嗯?”一旁的值班室打瞌睡的老人抬起头,“啊,你,那里不能走。说是为了阻止恐怖分子出去,第三阶层的家伙给堵上了。” 大概是管道警卫的老人带着还没睡醒的表情嘿嘿笑着,摇着手中装着威士忌或是什么的水壶, “嘛,虽然和我们的城镇没什么关系呢”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把和自己身高差不多长的袋子举到眼前并解开纽扣。 刷,袋子打开。 暗中逐渐出现的东西让老人为之变色。 “你……那是……” 男人放下袋子,在身前旋转手中的物体。手握施以精致雕刻的剑柄,另一只手握住剑鞘并缓缓拔出。嵌在剑柄的赤色结晶体闪闪发光,红色宽大的剑身反射着街灯淡淡的灯光。 “——老爷子” 像是要撕裂冰冷的空气似的声音。 老人发觉那是眼前男人手中的东西发出的声音的时,男人将骑士剑举到头顶, “赶紧离开比较好,这里接下来会变成战场。” 剑光一闪。老人眨眼的瞬间,本来举在头顶的剑已经贴着地面,男人已经挥剑斩下。瞪大眼睛的老人前方阻塞着管道的十米高墙震动着,在男人斩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洞。 老人发出尖叫,马上回过神跳出值班室逃进树丛中。 如同砂子一样崩落的墙壁对面,是排成整齐队列的无数枪口。 “准备的可周到啊” 男人低声道,把剑举到面前。 随着枪声响起,宣告着战斗的开始。 +++++++++++++++++++++++++++++++++++++++++ “……那么” 介入军队通信网,流入的巨大数据量将携带终端的狭小画面填满。 真昼坐在建在远离第二阶层的废屋阴影下,膝上一台,地上还有三台终端排列着,两手手指不停作响。 “佑一在链接第三阶层和第四阶层的管道附近开始于敌人交战。敌部队的大部分都向第三阶层移动中。一切顺利,噢” 自言自语时手也不停,指尖在触摸屏上滑动。在眼前打开狭小的立体显示屏,呼出构成第二阶层的三个空洞之一,直径将近十公里的广阔的城镇的立体地图。 在手边的终端呼出布置在第二阶层全区的监控摄像头的复杂的布线构造。一边对比着两者,一边用手指操作其他终端,扫描从内部劫持的监控系统的控制中枢。 配置在城镇各处的数百监控摄像头,本来是敌人用来监视这边动向而设置的,现在反过来用来追踪敌部队的行动,并向敌侧的监控输入假资料,隐藏这边的动向。 一次性改换所有资料的话,有被敌人察觉的危险。 所以要不停的对潜伏在第二阶层同伴的当前位置和摄像头的动向进行对比,在必要的时候必要的时机必要的输入假情报。 立体地图上闪烁着移动的十九个白点,是以四人或五人一组,孩子们的小组。周围闪烁的红点则是自治组织配置的警卫,各个点都是以四个士兵构成的小队,有几个点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停止移动,打上x表示。 在镇中央附近,在远离大道和管道一带移动的绿点是迪和谢菈。被伤口影响还不能正常战斗的少年保护着少女,在敌人警戒比较薄弱的地区移动。 稍远处的位置,在接近镇中心附近蓝点是樱。少女一边在敌人最密集的区域进行战斗,一边不停注意着这边的通信,要是有哪边同伴陷入危机就立刻前往支援。 无数的点闪耀着,把第二阶层的城镇变成线条框架。 真昼单手操作着终端,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点击在远离各点更远处的单个绿点。 “……月夜,那么的情况如何?军队的行动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么?” 真昼拉近领子上的通信素子开口问。 检测到通信素子的输入型号的携带终端将声音加密,通过第二阶层的有线通信网络将信息发送到镇外的那个地点。 “……和那边掌握的资料一样。很安静呢。” 混杂着噪音的声音。 在高层建筑上监视着整个城镇的月夜对着通信素子沉默了数秒, “总之现在这边看起来还没一点动静。……完全没看到莫斯科军魔法士这点有些让人在意,其他倒是没什么。” “明白~” 虽然看不见,但真昼仍向着通信素子对面的姐姐挥手, “不过真是谢谢了。最后还陪着我。……本想这次的工作月夜一定会在中途收手的说。” “别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 月夜用有些生气的道, “因为就算我不中意不干下去,真昼也一定会一个人冒着危险干下去吧。” “呀,果然一个人还是很不安呢。这次的工作我也不想进行下去。” “别骗人了” 哈的叹气声, “真昼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我认为炼那不计后果的性子绝对和真昼很像。” 这可是严重的推卸责任,真昼笑道。 月夜也跟着笑了。 “……那么?结果如何?我知道你是那孩子的亲生父母之一了,但有必要帮到这个程度么?……还是那啥,认为自己要负责?“要是没有自己制作的系统,那孩子就不可能那样战斗”——这种感觉?” “你说责任是么。这种感觉……” 真昼皱起眉头想了下, “……对不起,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过着独木桥(冒这样大的风险)。” 单手操作着终端,另一只手放到嘴边。其实到之前为止也想过好多次了,但依旧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少女。 想拯救魔法士这一点确实和那孩子相同。 如月夜所说,作为那孩子的亲生父母之一的责任,这一点也不能否认。 但是现在让自己行动的最根本的东西,是和那些完全不同的某物。 “……嘛,算了。如果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就先这样放着吧。” 通信素子的声音突然充满噪音。 立体地图上的绿色光点从高层建筑的屋顶上开始移动。 “那么,我差不多该开始移动了。与佑一的联络就拜托真昼你了。” ++++++++++++++++++++++++++++++++++++++++++ (呼:电磁气学· 电磁场控制· 【枪身】) 漆黑的胡同里电光一闪而过。 射出的四把小刀准确的命中百米外拐角处四名士兵的头部。 士兵们的身体同时颤抖了下,随着手中的枪落地倒在地上。 在脑内呼出程序将周围的空气分子固定,掩盖住枪落地的声音。 隐藏起脚步声跑上前,避开士兵们的尸体,向前方探视。 对着靠在一起发抖着的孩子安心的吐了口气。 “没受伤吧?” 孩子们一下子抬起头,脸上都带着哭腔。 樱逐个抱了抱靠上来的五个孩子,并摸着头道,“没事的” 胡同深处,一个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从掉在地上的剑上来看,大概自治组织所属的骑士。 “……你们杀掉他了么?” 孩子们一起摇摇头,其中一个开口回答道, “只是打晕了。” 樱想起那孩子是人偶使,如果是用ghost的手臂那可以理解。走到男人身前确认其还活着,本想解决了他却感受到孩子们的视线。 樱微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干扰发生器按在男人脖子上。然后,为了防止其醒来,用男人自己的衣服把手脚绑起来并堵上嘴。 “……真昼。解决一个,处理就拜托你了。” 对着领子上的通信素子开口后, “明白~” 收到了悠闲的回答。 回到士兵们的尸体旁,找到军服上的通信素子。从外套内侧取出携带终端并连接到素子上,资料立刻从真昼的携带终端上传了进来,士兵的通信素子开始发出定时联络用的信号。看起来像是这个部队还存在着。 “……我必须去干掉其他地方的部队” 樱站起身,挨个看了看孩子们的脸, “接下来要靠你们自己了。希望你们能小心行事,加油吧。” 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孩子们点头回应。 樱点了点头,回身跑起来。 就这样战斗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时,“到达目的地”的报告开始从通信素子对面的孩子那里传来。报告逐渐增加。不一会,最后的部队到达集结地。 “樱,差不多了” 真昼混杂着噪音的声音传来。 明白了,樱回答着开始移动。 穿过散发着霉味的胡同,来到接近管道前的广场附近。来到崩塌的高层建筑后方,推开生锈的门钻了进去。 “——樱!” 坐在大厅里的孩子们看到少女叫出声来。 近处的少女站前身,跑到樱身边并把头贴在樱身上。 “没事的。” 樱抱起发抖的少女,摸着头道。 孩子都纷纷靠到樱的身边,所有人都带着有些不安的表情看着这边。 没办法。 对孩子们来说,无论是不借樱之手独自行动,还是与持枪的士兵或魔法士作战都是第一次。 “大家做的很好。” 一一看了看孩子们的脸,九十四人,确认一个都不少, “到这就只差一步了,只要突破前方的关卡。对你们来说是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战斗,虽然很可怕,但只要再忍一下。……不用担心,你们要比一般士兵强,只要和训练时一样做就不会有问题。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拿出自信来。” 孩子带着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没事的” 樱再次看了看孩子们,然后把视线移向大厅的一端。 坐在倒下的柱子的阴影下,帮迪重新包扎脚上的绷带的谢菈抬起头。 视线相交的瞬间,少女表情变得僵硬并低下了头。 胸口像是被荆棘次了一样隐隐作痛。 樱驱散这痛楚,重新面对孩子们。 “那么攻击开始。——全员战斗准备。” +++++++++++++++++++++++++++++++++++ 表示防御部队的一个光点开始逐渐向管道内后退。 伊鲁抬头看着立体影像显示屏上的地图,吐了口气。 ……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配置在第二阶层的士兵和在管道中作战的防御部队。虽然是和莫斯科没有直接的墨尔本的人,但舍弃他们这样的事,伊鲁做不到。 本来是想制定处不会出现牺牲者的作战,但是为了不让敌人出现怀疑引他们上钩,不能让配置在城镇上的部队撤退。 在显示屏的右角,表示负伤者的计数器有增加了一个。 闭上眼,为士兵们默默祈祷。 实际下手的是敌人,不会把这种无聊的借口借口当成理由。 在自己制定的作战中出现的牺牲者,至少有一半责任应该由自己背负。 “——嗯” 双手拍了拍脸换了口气,靠在桌子上的双脚稳稳着地,一口气从椅子上起身。 让双手指关节微微作响,环视排列着终端的室内, “大家,终于要进行最终阶段” 围绕在桌子旁的八个魔法士同时站起来。包含伊鲁共九人。剩下的十一人在十五分钟前已经离开设在第一阶层的指挥总部,和士兵们一起前往指定地点。 本来应该在管道中央设置陷阱,由于需要活捉实验样本,必须避免在可能发生崩塌的隧道里进行的战斗。 所以,陷阱被设置在管道出口,对方最容易大意的点上。这边的主要战力是第一层自治组织的防卫部队两个大队。 已经使用数值合成的虚拟人格命令他们协助莫斯科军。 唯一的留意的是,为了不让这边在第一阶层的行动被对方发觉,没能让附近的居民进行避难。 所以,之后的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带来了。” 随着敲门声,三个士兵把神父装束的男人带了进来。 用枪抵着被手铐铐着的男人,推到魔法士们的面前。 这第一阶层的领袖,卡尔 安达森。 男人微微踉跄了下,站直了盯着这边。 士兵们的报告说,虽然他五天都没睡,但饭每顿都吃。没有自暴自弃,精神十分强韧。 “……我可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我不是魔法士,只是普通人。” 男人的声音里感觉不到疲劳。 “啊~是么,我会注意的。” 伊鲁用平淡的表情接下那像是要砸上来般的视线,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吧。出现意外时还是能用来带挡挡子弹的。” 用视线向士兵示意后,男人被枪抵着带出房间。 身穿墨绿色外套的魔法士们也逐个出门。 伊鲁也披上起挂在椅子背上的夹克,想随后跟上去时,抬头望了下。 作为诱饵的防御部队已经后退到管道三分之二处,逐渐靠近第一阶层侧的出口附近。 “飞蛾扑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想起中国古老的格言, “飞蛾么?” 伊鲁自语道,取出口袋里的链条连着的十字架挂到脖子上。 这是最后的决战。那个黑发少女已经无路可逃。 今天,在这里,要让【贤人会议】彻底毁灭。 ++++++++++++++++++++++++++++++++++++++++++++++++++ 有些不对劲。注意到这点时,已经是几乎完全压制管道的防御部队的时候了。 樱环视了下淡淡的橘黄色照亮的管道,低头看着倒在地上自治组织的士兵们。 ……只有这些么? 与防御部队的战斗进行的过于顺利有些让人失去干劲了。 布置在入口稍里的地方的数百名第二阶层的自治组织士兵,以设置型干扰发生器为盾布下防御阵,配备了装备着小口径荷电粒子炮的武装飞行器用来进行援护射击。 士兵们注意到从广场上直线而来的樱后启动干扰发生器,并用机关枪一起扫射。 真昼准备的抗体装置惊人的有效。 只要干掉飞行器,接下来就简单了。 按着樱的指示冲进管道的孩子们,使用各自的魔法开始将士兵们击垮。虽然比起city的魔法士要差的多,但他们的力量和没有i-biran的一般人是不能比的。 不过因为孩子们还没习惯战斗,所以不是没有被子弹命中的情况,不过这种有威胁的攻击,都被在队伍中央位置的谢菈所制作的重力盾挡了下来。 被冰弹贯穿手脚,被脚下生出的混凝土手臂打倒,士兵们以被攻击压制的姿态逐渐向管道深处后退。 容易到令人不可思议的战斗。 这让人有些在意。 “……真昼,敌人的部队真的在前往第三阶层么?” 拉近外套领子上的通信素子,樱开口问道。 “没事。这里正追踪着呢。敌人的大部队穿过管道,差不多刚进入第三阶层。” 青年说道, “比起这个要赶紧了。虽然通信阻碍有在好好进行着,但花太多的时间的话,可能会被配置在第二阶层的其他部队察觉。” “……是啊” 明白了,樱切断通信,挥动小刀打落飞到眼前的机关枪子弹。可能是过于操心了吧,如果作战能这样顺利的进行下去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樱!是出口!” 左手墙边操纵着ghost手臂的男孩叫出声来。 管道弯道的前方,出现了似乎是出口的亮光。 士兵们交换了下眼神,开始加速后退。 到这为止一切正常。已经摆脱卡尔使用第一阶层自治组织的兵力来确保管道出口处的安全。成功的证据就是在出口对面的广场上,看以望见完全武装以半包围态势布阵的士兵们。 离出口只有三十米,失去退路的敌人纷纷跳出管道,被在那里待机的第一阶层的士兵所俘。 欢笑声响起,孩子们一个个脱离队伍,不等樱指示就跑向出口。 “等,等下!指示还没下来!” 樱开口制止,稍微放松了下表情。 谢菈站到身旁,停下回过身看着这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谢谢,站在身旁靠着少女支撑着身体的少年骑士低头向樱道谢。 “……不用”樱向少女的头伸出手,但又停了下来,“总之,你们能够安全到达真是太好了。” 被对着两人,樱向前走了出去。感觉到少年和少女也随后跟了上来,心里安心的吐了口气。 走出管道,向着向这边挥手的孩子们走去。樱把视线转向周围的士兵,却怎么也找不到卡尔的身影。 这时,背后传来沉闷的声音。 樱回头看去,管道的出口被厚实的隔离墙所关闭。 “……樱,能听到么?” 领子上的通信素子传来真昼的声音。 “能听到,这边已经安全到达第一阶层了,你也……” “前往第三阶层的敌人的主力部队的反应消失了。” 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樱呆呆的瞪大了眼,回头注意到,半包围态势布阵的自治组织的士兵们的枪口一齐对着这边。 只见身披墨绿色斗篷的人影从对面缓缓走出来,共二十人。 其中四人从剑鞘中拔出了剑。 “……快跑”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唤醒似的,樱跑到还没能理解状况的孩子们的前面,两手伸进外套里侧并在脑内输入指令, “快跑——!” 樱用尽全力喊道。 这时,像是听到了信号似的,墨绿色的骑士们以通常五十倍的速度脚踢地面冲了上来。 ++++++++++++++++++++++++++++++++++++ 提示处理失败的庞大的文字列充斥着携带终端的屏幕。 真昼紧握着拳头,用了砸在手边的墙壁上。 ——被罢了一道——! 强行冷却沸腾了的思考,用着像是要把键盘敲坏的力量向膝盖上的终端输入指令。 监控的管理系统,莫斯科军的通信网络,第二阶层和第三阶层的自治组织的指挥系统——用了十五秒扫描用来追踪敌人动向的一切资料,终于发现一处,遗漏的代码留下了显示资料是伪造的痕迹。 之前所看到的,正看到的认为是敌人主力的行动记录,都是全部连在一起被隔离的伪造资料。 对面没有熟知真昼用来进行骇入而独自开发的专用协议果然反黑还是不可能做到,而是使用了极为巧妙的方法对资料进行了伪装。 表示敌人主力部队的光点,现在正在第一阶层,正好把樱所在的一带涂成一片红。 “……月夜,能听到么?现在在哪?” “管道的出口处”月夜用低沉的声音道,“正规的出口都被隔离门堵上了。虽然找到了换气用的通风管道确保了进入第一阶层的路线,但现在出去的话百分百会被打成蜂窝。” 观察了下管道外的情况,月夜沉默了下,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骇入被漂亮的破解且被对面骗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放松的余地,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声音变得急躁。 “那是,对面有那么多第一级魔法士,我也知道多花些时间的话就能破解我使用的加密协议。但是,那也只是我和教授和月夜之间通信使用的密匙和程序源,像这些源文件……” 说到这,真昼瞪大了眼,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手放到嘴边盯着墙壁。 “怎么了?” “月夜……在那里的是第一阶层的士兵吧” “诶?嗯,似乎是这样。也奇怪了,那些人的指挥权不是掌握在大叔……” 可以听到通信素子对面的月夜咽了口气。 “真昼……等下,这到底是?那些家伙,把大叔给——” 话音突然停了下来,枪声不停 的传来。 “嗯,大概把教授……月夜?” “我去救他。” “什么……” 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已经太晚了。 只听见微弱的举枪声后,通信素子对面就没了声音。 “月夜?喂,月夜!” 真昼忘了自己所处的状况大声喊着,然后呆呆的瞪着眼, “该死……” 抄起携带终端扔进包里站起身跑起来。 “佑一!能听到么?情况变了,赶快——!” ++++++++++++++++++++++++++++++++++++++++++ 把两手抓着的六把小刀没能好好瞄准就掷出去,光是做出这样的动作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四个骑士瞬间从樱头上越过以丝毫之差躲开袭来的小刀的轨道,在后方的孩子们面前悄然着地。 最初的攻击将四个孩子脖子上的抗体装置破坏,收干扰发生器电磁波影响的孩子们立刻变得无法动弹。 下一秒,又有四个孩子们的抗体装置被破坏。其他的孩子们终于发觉异变,剩下的八十六人争先恐后的向广场外跑去。士兵们前往阻拦并一齐举枪射击。 “危险——!” 高亢的金属碰撞声把樱的声音遮盖了下去。 跳出来的银发少年手持双剑,把如同下雨般的子弹全部弹开。 在咂舌的自治组织士兵们的身后,身披墨绿色斗篷的魔法士一下子举起右手。 这时,像是要阻止樱靠近孩子们一样,随着骑士剑的剑刃发出同电光般的反光,身披墨绿色的斗篷四个骑士将樱包围。 樱向最近出的一人掷出小刀,在出现破绽的瞬间穿过骑士们的包围。转头看去,视线前方是无数空气结晶形成的子弹。 披着长袍的炎使挥下右手,浅蓝色透明的子弹如同雪崩一样向孩子们飞去。 纵身想前去阻拦的迪的脚下突然出现数十条强化混凝土的手臂,握拳向他砸去。少年避开攻击,但脚上的伤却让他失去了平衡。 迪开口叫喊,像是对他的声音作出回应一般,孩子们的面前出现了巨大的冰墙。 孩子们中的约一半,拥有炎使能力的四十人站出来举起双手将周围的空气分子固定,生成半透明的盾。 冰盾将飞来的子弹全数阻挡,发出尖锐的响声。 樱安心的吐了口气,卸开一直线刺来的骑士剑剑刃,却看到挡住冰弹送了口气的孩子们头上数十米处,不知何时绕到那里的两名炎使已经在周围展开冰枪。 谢菈最先注意这情况,八个正八面结晶体出现在上空,射出十把荷电粒子枪将九成的冰枪蒸发,剩下的两个d3闪烁着像是把周围的空间变成融化的玻璃似的展开重力盾,出现在那向孩子们飞去的一成的冰枪前方。 樱回过神来时,冰枪在接触到重力盾前蒸发体积瞬间膨胀,产生水蒸气爆炸。 局部形成的重力场之盾无法阻挡产生的大范围的爆风,巨大的爆炸声将孩子们的悲鸣掩盖。 人偶使的孩子们从脚下生成铺装地板形成的手臂遮在头顶,但冲击波还是从交叉的手臂的缝隙中穿过打到孩子们身上。 樱试着想回到孩子们那边,但每次都被骑士的攻击压制,连后退一步的余地都没有了。敌人从开始的四人增加到六人,绕到被后的新来的两名人偶使唤出无数的混凝土手臂不停的针对着樱产生的破绽。 挥下的两条手臂从身边擦过,撕开的衣服下渗出鲜血。焦躁不断堆积,樱唤出冰锁缠住骑士剑,回头向孩子们出望去。 自治组织的士兵们正向着可能是发生了脑震荡不能活动的孩子们迫近。 终于从混凝土手臂的包围中脱身的迪拖着受伤的脚想跑向孩子们那边,但随后从头上倾注而下的冰弹封锁了他的行动。 捂着头起身的谢菈被四周而来的机关枪的枪口指着。 士兵们拉起无法活动的孩子们,将抗体装置逐个取下。 举着枪的其中一人把手伸向谢菈。 少女蜷缩着身子,毫无顾忌的男人的手轻松抓住少女的脖子。 迪用两手的剑弹开冰弹踏出一步想跑过去,樱也忘了眼前的敌人,拿出小刀瞄准男人, ——一声枪响,鲜血溅起。 不知从哪来的子弹准确的贯穿士兵的手臂。 又是三声枪响,想拉起孩子们的士兵们的其中三人的枪几乎同时丢掉了枪。 士兵们停了下来,趁着这个瞬间谢菈动了起来。 装填完荷电粒子的十个d3出现在周围,射出的光枪命中士兵们的手,将手中的枪打飞。 终于醒过来的孩子们捂着头起身,注意到周围抗体装置被破坏无法活动的同伴靠近想摇醒他们。 远处头上出现两道墨绿色的身影。 炎使在周围展开冰枪,再次进入攻击态势。右手挥到一半,迪举剑出现在其眼前。 迪用右手的剑将冰枪一扫而尽,受到情报解体影响无法维持构造的冰枪在空中溶化消失。 两个炎使操纵气流向后撤退,一人唤出冰盾挡住刺向喉间的骑士剑【阳】,另一人在迪的头上方召唤出巨大的冰块。 覆盖迪身体的巨大冰块毫不犹豫的落下,迪挥剑使用情报解体将冰块分解,但下落产生的冲击无法抵消。在落地瞬间,迪脸上露出苦闷的表情,摇晃着起身向樱那边望去。 “——快走!” 樱高喊着同时起跳,在脚下生成ghost的手臂牵制敌方骑士的行动,同时向着后方的人偶使掷出小刀并开始奔跑。 附加了运动加速的混凝土手臂用可以和骑士运动加速相匹敌的速度挥动,樱回头拔出小刀瞄准避开混凝土手臂攻击的骑士。 向对面望了一眼,迪和谢菈正在组织还能行动的孩子们向广场外跑去。 士兵们举枪前去阻拦,但飞来的子弹又再次命中士兵们。 视线朝向意料之外的援护射击前来的方向,只见堵住管道的高墙上方,在换气口的小窗户旁有偏光迷彩的影子在微微摇曳。 ……天树月夜么? 迪和谢菈踩着倒地的士兵们的尸体,躲开炎使和人偶使的追击,带着还能活动的孩子们逐渐消失在通往第一阶层中心的大道。 樱确认他们已经离开,躲开从下方凸起敌人召唤的【手臂】再次起跳。将广场上摆着的模型树转换成ghost的手臂作为踏板,跳到数十米高处,设置在包围着第一阶层的巨大内墙上的作业用通道的栏杆上。 头都不会,立刻开始跑起来。 身后传来微弱的着地声。 四名骑士两名人偶使,还有三名炎使正紧随而来。 ++++++++++++++++++++++++++++++++++++++++ “——啊啊!真是的!” 在设置在第一阶层围墙内存的换气管道里,以匍匐姿势架起狙击步枪,盯着瞄准镜的月夜叫道。身穿潜入作战用的黑色连体服,隐藏在只有一人宽的狭小空间里。 用以普通人来看只是随便乱射的速度不停的扣动扳机,准确的将目标逐个消灭。 眼下三十米,直线距离两百米。自治组织的士兵们四下观察寻找着狙击手,结果没能发现这边的存在就手腕逐个被射穿缴械。 干掉五人后回到通道内部,移动到别的换气口继续架起枪。时 不时更换射击点让敌人难以捕捉这边的位置。气压式发出微弱的枪声,排出的弹壳落在换气管道冰冷的地面上。 从瞄准镜中看着对面的士兵咬着嘴唇。 所以才说过,这种工作拒绝就好了。不应该和那孩子扯上关系。 “真昼这个大笨蛋……!” 月夜并不认为那个叫樱的少女的话完全不对。那个孩子的理想——拯救魔法士,这点确实能让人产生共鸣。但是,在那孩子心中,并没有因她自己的战斗而受伤的人的身影。 是真的看不到?或只是拼死闭上眼装作没有看到? 无论高举怎样的理想在战斗,人流血而死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并不存在于那个孩子的世界里。 没有注意到这点之前,那孩子的理想无论走到哪都只是自以为是的梦话。 这种理想论救不了任何人。 ……大叔也是,为什么要帮那孩子…… 想起卡尔的脸,激动的心情一下冷静下来。是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广场上的激战告一段落,谢菈和迪带着孩子们,樱一个人各自消失在第一阶层的城镇里。 先就这样吧。 本想在给迪和谢菈一些帮助,但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这个功夫。不好意思,在这段时间里,要让那些孩子们吸引住莫斯科军的注意。 “大叔,再稍等下。” 回到换气管道里,拆开狙击步枪放进包里。取出手枪,装满子弹。 在狭窄的管道里稍微前进了会,进入同样设置在管道里的管理者用通道。通过生锈的梯子来到第一阶层地表附近。随手打开旁边的紧急出口的门,从小房子的后面,阴暗的小路里出去。 如果莫斯科军抓住卡尔,利用其指挥系统操纵自治组织的士兵,那么卡尔的办公室应该就那样直接作为敌人的据点而使用。 魔法士们正为抓捕孩子们而行动,现在这边的防卫应该会很薄弱。 ……来喽。 启动连身服表面的偏光迷彩。屏住呼吸在小路拐角探出头,月夜向着城镇中心跑起来。 途中好几次差点和士兵们撞上。那是就躲到建筑物的阴影下安静的观察。士兵们满脸啥起的举着枪,在各条路上走来走去。大部分士兵都是自治组织的一般人,但有时也有莫斯科军的特工混在里面。他们从月夜身旁走过时会停下脚步,向着这边隐藏着的小路里窥视,然后带着奇怪的表情侧着头继续走向其他地方。 大概花了十分钟,到达镇子的东南方,离卡尔办公室所在的建筑不远的公园。 耸立在公园入口的时钟指着晚上十一点。 这时,在公园旁的市区响起悲鸣。 这时,最初的爆炸声响起。 “……什么……” 月夜呆呆的望着洒落着沙土逐渐倒下的五层住宅。没能逃出来的居民惨叫着,都没能从阳台上跳出来就被卷入倒塌的建筑。 和瓦砾一起落下的人影像是蚁群一样,消失在烟尘中。跑到路上抬头看着的附近的居民纷纷发出怒号般的悲鸣。钻进争先恐后乱窜着逃跑的人流中,到达倒塌的集合住宅前,月夜咽了口气。烟尘卷起的道路成了两个魔法士集团正在对峙的战场。 一边是三个孩子,另一边好像是自治组织所属的两个男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战斗中与迪和谢菈走散了,孩子们靠在一起盯着眼前的男人们。 一名男子看着倒塌的住宅,发出不明所以的怒号。在周围出现数根冰枪,向着孩子们放去。一个孩子抬起手,从脚下生成巨大的手臂将冰枪弹飞。其他两个孩子张开两手,从眼前喷出数百的冰弹。另一名男子用手中的剑将冰弹全部打落。 弹开冰枪的混凝土手臂逼近到眼前,男子避开从头上挥下的巨大的拳头。 没能打中目标的拳头把铺装道路的路面砸碎,周围的建筑业发出激烈的震动。 回手砸去的拳头再次被男子躲开,这次拳头把道路对面民宅的外墙砸的粉碎。 操纵手臂的女孩微微的叫出声来,脸变得铁青。男子满眼充血,剑摆下段,向着孩子们一直线冲了过去。 炎使的孩子发出悲鸣,放出巨大的冰枪。男子避开冰枪,比男子大的多的冰枪失去目标,深深的刺进集合住宅的外壁。 ——瞬间,爆炸声连续响起。 不知是不是能源供给线路收到了严重损坏,冰枪贯穿的一带开始爆炸并喷出火焰,并瞬间包裹这个三层建筑。 火焰还将周围的民宅引燃,沉浸在黑暗中的第一阶层的镇子被照的通红。焦臭刺鼻,热气从数百米外的地方逼近,乱窜的居民的悲鸣被从各处传来的爆炸声淹没。 两名男子对视了一样,向着被火焰包围的镇子跑去。 孩子们安心似的坐倒在地上,看着被火光照亮了的第一阶层的天花板。 “……你们……” 月夜开口道,孩子们吓了一跳似的缩成一团,眼睛里满是泪水像是被训斥了似的开始哭起来。月夜反射性的想上去给他们一耳光,但又握拳吐了口气。 被袭击的是孩子们,他们只是全力应战而已。 就算明白,胸口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 注意到微弱的爆炸声,月夜抬起头。视线向着和刚才种类不同,如同远雷般的声音处望去。在远离第一阶层,离这里数公里远的天花板上,有几处和这里一样被染成红色。 接着又有三处爆炸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月夜终于注意到发生爆炸的并不只有自己周围。 “……简直是乱七八糟……” 拉起放下心来的孩子们,指示他们赶紧逃走。从照亮天花板的火焰的反光上推算被害的规模,血一下子涌到头上。发生火灾的区域覆盖直径有二十公里的整个第一阶层的六分之一,半径四公里的区域都收到波及。 不止六分之一。 这个区域至少居住着五万嗯以上。 ——我要冷静下来! 勉强遏制住想上前的冲动,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头脑冷静却下来。冷静下来,对着自己说着,转向着卡尔所在的建筑。就算现在自己跳进火场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也只是就吹两三个没能逃脱的居民。自己有应该要做的事,现在不是被一时的感情所左右的时候…… “——诶?” 突然听到微弱的哭泣,月夜听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在视线的远处,被或包围,马上要倒塌的集合住宅前,有个掉落的婴儿。 ——别开玩笑了! 大道理什么的全都抛之脑后,身体自己开始动起来。推开热气扑面而来的道路上的人流,挥开断断续续掉落的混凝土碎片到达建筑前,抱起哭泣的婴儿刚想跑起来,突然脑后传来剧烈的冲击,身体变的站不住了。 湿润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 脑中冷静的部分告诉自己,大概是被落下的瓦砾或是其他数名砸到了。 “……糟糕……了呢……” 拼命想保持清醒并站起来,但没能成功。逐渐变暗的视线的一端,逐渐倒塌的住宅反而特别清晰。真回真的糟糕了,心中这么想着,将婴儿抱住挡起来。 感觉到巨大的影子正从头上落下。 已经不能正常思考,月夜闭上眼睛,但依旧想动起来微微移动着脚, ——在失去意识前,好像被谁抱了起来。 +++++++++++++++++++++++++ 第十一章 如果有一天,这朵花绽开了的话 ~faith~ 把最后的负伤者送进医院,救援行动结束时,天已经亮了。 到处冒烟的火终于熄灭,凝固在天花板上的黑烟也已消散,墨尔本的城镇终于回归平静。 第一阶层有五分之一被烧毁,一万五千栋以上的房屋倒塌——给城镇留下的巨大的伤痕后,战斗结束。 卷入战斗而受害的居民最少也有五万人。死者大概超过其中的一成,但墨尔本不像city一样,所有居民都有登记户籍。现状就是连自治组织的运营者们也无法准确的把握受灾者的数量。 参加战斗的墨尔本自治组织的士兵中,死者二百八十一名,受伤一千三百十七名。莫斯科军的损失有,一般特工二十名,魔法士五名战死,参加作战的特工几乎全部都受了伤。 仅仅一夜便如此惨烈。 但是对于莫斯科的人们而言,获得的战果和付出的牺牲是相符的。 在这次战斗中,捕获的魔法士共有五十九名。其中十九名是一个月之前从莫斯科的wizards brain factory里盗走的母核的一部分。这些立刻被送回国,用来进行莫斯科的母核的再启动准备。 回收了一部分母核的消息已经传达给本国的司令部,因为要用比当初预计的三十名更少的母核,来进行母核系统的有限制的启动,所以factory已经开始进行控制方面的调整。 作为俘虏剩下的四十名也都是在这数年里,从各地的city的研究机关里盗走的,或是在废弃前突然失踪的实验样本。 这些就和母核一起送回莫斯科,作为外交牌或研究用的素体被有效利用起来。 总之,这样city莫斯科就摆脱了【机能完全停止】这个当面的危机。 但是,在墨尔本进行的作战还没结束。 这次作战的最终目标是恐怖组织【贤人会议】。被认为是其首谋者的名为【樱】的少女,在被捕获前一刻被其同伴救走,被从包围网中逃脱。 同时参加战斗的dual no.33和塞莱斯蒂·e·克莱因,带着贤人会议一方的三十名魔法士逃脱,在此期间,杀害了莫斯科军所属的一级魔法士五名。 还确认了骑士黑泽佑一,总共四人。 敌方主力魔法士依旧健在,状况依然不容忽视。 根据士兵们的报告,敌人全部躲进了第六阶层深处。根据卡尔·安达森办公室里留下的通信记录的分析结果,可以得知【贤人会议】的据点就在那附近。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次的战斗中,敌方主力的【樱】和【dual no.33】身受重伤,特别是dual no.33,可以认为他已经无法进行战斗。 要消灭他们的话,就趁现在。 为此,代替损失了近五成的自治组织的士兵,把新的战力引入墨尔本是必要的。 “……以上就是现状的报告。” 映射在会议室中央的立体影像显示屏随着微弱的电子音一同消失。 担任议长的男人环视周围的参加者,两手交叉放在胸前, “首先,为我们伟大的先驱,卡尔·安达森献上默哀。……他曾我们的友人,优秀的指导者。” 一百三十五名参加者在立体显示屏对面闭上眼,轻轻的献上祈祷。一百三十五枚显示屏微微震动,显示出献上默哀的参加者的样子。 包含议长在内,所有的参加者都是通过网络在各自的执务室参加这个会议的,代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窗口排成几圈围着中央的圆桌。 在这里的每一个参加者,都是运营着墨尔本各个自治组织的代表。 这个城镇的整体政策,都是由他们谈论后所决定的。 “可以么?”担任议长的男人在屏幕对面张开眼,“那么,会议进入正题。我想大家已经看过资料了,对于这次的一连串事件,city莫斯科提出了作战方案。对其好坏,请大家提出意见。” 说完,男人偷偷向房间的一隅看了一眼。墙边的椅子上坐着十五名魔法士,全都沉默不语,默默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他们是这里唯一以肉身参加会议的参加者,作为会议观察员。不,应该是为了向没有协助莫斯科的自治组织施加压力的监视者。 “……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房间深处,天花板附近浮着的显示屏移动到中央的圆桌上。 开口的年轻男子头上出现了【第四阶层 西—a地区代表】的字样。 “第一阶层已经烧毁了五分之一,卷入的居民超过五万人。要是以后【贤人会议】继续抵抗,恐怕受害地区就不止第一阶层了,不该再死要面子了。” 视线对着墙边坐着的魔法士们, “应该立刻接受他们的提案,打开第一阶层所有的门。引入莫斯科军主力的三个师团,用那战力迅速收拾事态。” “——简直胡闹。” 会议室里浮着的一百三十五张脸中的一张出声道。 移到前方的显示屏上浮现出【第二阶层 北区代表】的字样。 “假设如他们所说镇压了【贤人会议】,但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那种战力驻扎在这里的话,墨尔本不就像是被莫斯科占领了一样么!” “那么,只以我们的战力能做些什么?” 天花板附近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视线一起集中到显示着【第三阶层 东-c地区代表】的显示屏上。 “你那边的部队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应该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失。而且其他人也一样,以这样的状态再和【贤人会议】打一仗,胜算能有多少?” “正是。”房间对面传来其他声音,“本来决定帮助莫斯科导入母核系统时,就相当把这个城镇的一半加入到莫斯科旗下。到现在还主张独立之类的……” “——是的,这才是问题。” 又有其他声音打断男人的话。 视线一同转向那边,挂着【第五阶层 南-h地区代表】的男人,是强烈反对这次墨尔本和莫斯科互相协助的其中一人。 “似乎有根本上的误解,所以我话就说在前面。集结在这里的人中的半数以上,本来即不协助莫斯科军,也不与【贤人会议】敌对。至少我的城镇不需要母核系统,也绝不会与city联手。” “那么,你是反对这次的作战喽?” “我没这么说。”对着后方传来的其他人的质问,男人回应道,“【贤人会议】与city明确对立的情况下,放着不管的话今后还会出现同样的事态。莫斯科像排除他们的话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但是,我的部队不打算协助city。想打仗的话,就在和我搭不上边的地方打好了。” “那么对于莫斯科的作战方案,并没有异议吧?” “是的。” 针对议长的话,又有人发言, 刚才发言的男人旁边,标记着【第五阶层 南-k地区】的年轻女子在显示屏对面,手撑着脸开口道, “请把这作为第五阶层南区的全体意志,我们接受这次的作战,允许莫斯科军在我们统治的区域通行和战斗。但也仅此而已,不会提供更多的支援了。本来就是city种下的因,这果要莫斯科以自己的力量来收割才合理。” 女子的视线移到莫斯科军魔法士们的身上,魔法士们纷纷低头。 这时, “……稍等一下。” 从会议室的一隅传来声音。 “有什 么问题么?” 面对缓缓移上来的显示屏中的男性,女子歪着头问。 【第四阶层东-d地区】,看着这个标记,其他人都在心里想“啊啊”。 那个男性代表应该是卡尔·安达森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 “我只想知道,在这当中,有反对交出【贤人会议】的人么?就算他们是与city敌对的恐怖分子,也不会改变他们是这墨尔本的居民的事实。不臣属,不接受city,抵抗一切介入——这些不是墨尔本的基本理念么?” “卡尔的现学现卖么,辛苦了。” 嘲讽般的声音。 男性抬头看去,又有一张脸标注着【第二阶层 东地区】。 “接受被city追赶的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真是高尚的想法……但是,光凭理想不能让人填饱肚子,也不能抵押严寒。” 这么说着,显示屏对面的老人挨着参加者们所在的一边,把视线转向拒绝与莫斯科协力的自治组织聚集的那一带, “如何?在你们当中有为卡尔尽情分而拒绝与莫斯科合作的人在吧。现在他已经死了,已经没必要纠结于此了吧?” 听到这话的各自治组织的代表们,穿过显示屏互相使着颜色。主张保护【贤人会议】的男性带着愕然的表情对着同伴们。而注意到其表情的代表们,不是逃避似的错开眼神,就是低头不语。 男性哑口无言,退回房间的角落中。 “还有人有其他意见么?” 议长环视会议室,确认已经没人再要发言后,前进来到中央。 “那么,现在开始投票。各位,请投赞成或是反对。” 庄重的宣告后,议长的头上出现表示投票结果的图表。一百三十五名参加者在各自的执务室中按下终端上的按钮,统计的结果出现在会议室的中央。 ——赞成一百十二,反对零,齐全二十三。 “决定了。” 在显示屏中,议长从椅子上站起来。 “作战于二十四小时后,十月十二日上午九点开始。墨尔本第一阶层到第五阶层的所有资质组织,在莫斯科军主力到达的同时,打开阶层间管道的隔离墙。把陆战部队三个师团带进第六阶层,并支援他们。” 说完环视了会议室中所有人, “把贤人会议从墨尔本驱逐出去。” ++++++++++++++++++++++++++++++++++++++ 总算恢复到能走动时,已经是过了下午三点了。 樱从自己房间的床上起身,拿起枕边的黑色外套披上。 最初醒来时在上午,但那时身体像是生锈了一样站不起来。床边的桌上放着真昼的携带终端,上面留下了现状的大致的报告。 虽然文件最后写着【总之现在先睡会】,但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的数小时,只是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取下膝盖上的毛毯,放下双脚整理了下裙摆,确认右手手肘的绷带的状况,想稍微动一下,结果痛得发出呻吟。咬着牙反复伸缩右臂,确认总算还能动后,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取出黑色丝带,把背后的长发绑在两侧。 从床上起身,横穿房间,出门来到漆黑的走廊上。 离之前的战斗已经过了一整夜,第六阶层陷入深深的静寂之中。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孩子们的身影。平时去上课的建筑空空荡荡,教室的床边放着被遗忘的熊布偶,正望着这边。 失去主人的小小的布偶。 面对它的黑色纽扣所制成的眼睛,樱错开了视线。 参加逃脱作战的九十四个孩子——其中有五十九个被莫斯科军所捕获并移送至city。勉强跳脱的三十五人中,有四人被天树真昼和黑泽佑一所救。剩下的三十一人与dual no.33,塞莱斯蒂一起回到镇上。 以一人之力突破军队的包围网,把孩子们送回镇上的少年,正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身上的伤绝对不轻,能走回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真昼是这么写的。 “……输了么……” 无意识间停下脚步,咬着嘴唇。作战失败,自己败给了幻影no.17,失去意识后被真昼所救。青年的姐姐天树月夜,最后依旧被军队所俘不知所踪。第一阶层被战火烧毁,居民遭受的巨大的损失。墨尔本的自治组织一致决定协助city,莫斯科的主力向着澳大利亚开始移动。 全面攻击明早就会开始,已经没有对抗的方法了。 这种时候会来帮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因为卡尔 安达森已经死了。 “我……”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夺走了众多的人的生命。虽然几乎都是自己的敌人,其中也有我方。比如塞莱斯蒂的母亲,玛利亚 e 克莱因。哪位女性是贤人会议贵重的协力者,自己却见死不救。 以救助众多的同伴的性命为借口,而对少女的母亲见死不救。 战争所带来的无可奈何的牺牲。 但是,下次牺牲的可能会是卡尔,自己有想到过么。 ……你是杀人犯。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一切变的扭曲呼吸也混乱起来站都站不稳。一手搭在窗台上,另一只手用力按着胸口。 要紧牙关忍住喉间发出的呻吟。 想避开声音,手撑着墙壁前进。 脑中浮现出伤痕累累的少年的身影。在为了守护city而舍弃自身的少年的身影前,膝盖发抖忍不住坐倒在地。 那时,不知为何,自己完全没法还嘴。 自己不也想到了么。 比起自己,说不定眼前的少年才是正确的…… “……住口……住口……” 握拳砸向墙壁,蜷着身子继续走着,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在阴暗的走廊中前进。还没完全治愈的身体的伤口似乎要裂开,缠着绷带的右臂也发出刺痛。但不能停下,感觉如果现在要是停下来的话,就再也动不了,所以不能停下。 ……是你败了,贤人会议。 耳边的声音依旧不止。 拼死想甩开它,樱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等回过神来,就来到了这里。 建立在镇子最深处,小房子的更深处,从阴暗漫长的楼梯下去的前方,通往地下庭院的铁门前。 用手摸着冰冷的大门表面,樱吐了口气。 想看樱花,那孩子说过。 总有一天,在真正的樱花树前看樱花吧,自己和那个孩子约好了。 那个约定最终没能实现,自己在这个地方建造了这个庭院。 在开放着四个季节的花的庭院的中央,是和那个孩子所约好的樱花树。 为什么把它做成了人工培育的树苗呢。 明知从自然的种子开始培育的话,能培育的更好。明知要是花个十年,二十年就能培育出美丽的话。试管合成所作出的树,连根能不能好好伸张开都不知道。那种事,稍微查下就能知道了。 但自己依旧在这里种下人工培育的仿造品。 在这里种下了用遗传因子进行化学合成,在玻璃桶的培养槽中培育的树。 之后的三年,樱花树一次都没开过花,依旧如同枯枝般的秃木。明天这个庭院就会被莫斯科军踏平,一次都没开过花的樱花树也会迎来其生涯的终点。 ……我…… 想操作触摸屏的手指停住了。 就这样停着,看着耸立在黑暗中的铁门。 这扇门后就是那荒凉的,如同目标似的樱花树。 要是看到它的话,就会有什么东西坏掉似的,感到非常害怕。 “……我……” 一定会来就你的,曾经这么说过。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曾这么约定过。 那是最初的誓言。 没能完成约定,从女孩死去的那个瞬间开始,樱就必须战斗下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存在。由city而生,连理所当然的幸福都得不到,在被承受的命运前哭泣的孩子还有很多。 拯救这些孩子就是自己的使命,自己被赋予了这个力量的意义—— 是的,樱是这样决定的。 用女孩的遗物丝带绑起头发,选择了战斗的道路。 用母核系统来续命的city。没有魔法士的牺牲就无法成立的世界。但这些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必须用这些孩子作为祭品才能活下去的话,我不需要这样的世界。 错的是他,正确的是自己。 所以没有必要停下,要相信—— “……我……要相信……” 低吟声似乎正从远处传来。 背靠冰冷的门坐倒在地。 疼痛穿过心脏,然后立刻变成无法忍受的剧痛。手指陷进去般用力按住胸口反复喘气。 胸中如同铅般的黑块,从内部掐住心脏。 被幻影no.17骂成杀人犯时, 被塞莱斯蒂质问,为什么没来救妈妈时, 为了救出更多的同伴,而舍弃玛利亚 e 克莱因时。 不,远在这之前。大概在自己开始战斗的瞬间就一直存在,微小的黑块。 一直拼命避开的,自己的迷茫。 并且,再也没法装作没有注意到。 ……最初注意到的时,是在何时。 大概是【贤人会议】的第一次战斗,四年前的那一天,袭击city新加坡再处理工厂的时候。 听到研究设施制作的魔法士要作为【废品】处理的传言,单独潜入city。避开监控进入设施,杀光所有警卫,在男子被处以安乐死之前将其救出。当自己庆幸时,第一次回头看到自己留下的足迹。 漆黑的通道里尸横遍野。 男人,女人,老人,外表比樱稍微年长些的孩子,他们或是被小刀刺穿心脏,或是被混凝土手臂砸死。如同废品一样倒在通道中。 战斗中没有注意到,光是护住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完全没空去留意杀的是谁,杀了多少人。 不,从根本上来说,根本就没有意识自己到杀了人。 只是跟从着脑中浮现的最合适的顺序,不停拼命的战斗。 白色的墙壁沾满流出的血液,像是涂了红色油漆。血臭刺鼻,让人眼晕。 最近处的少年的尸体正好面向这边,玻璃珠似的瞳孔正看着杀死自己的少女。 ——这样真的好么 那时第一次这么想。 摇摇头挥去这个想法跑起来,抱着小男孩向着通向city外的道路。就像不靠着什么就会坐倒在地似的,紧紧的抱着男孩。 怀中的温度和平稳的睡脸是那么让人高兴。 所以这样就好,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之后的四年里,是日复一日的战斗,从世界上各个city救出数百个孩子,其代价是夺走了数千,数万的性命。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的血臭味和数不尽的尸体前也曾心痛过。 把那些疼痛和迷茫全都塞进心底。 错的是把魔法士当成道具一样使用的city,自己只是在修正他们的错误,在心中如同念咒似的反复道。 穿着犹如丧服似的黑色连衣裙,用手套藏起染满的血的双手,系上女孩的遗物的丝带,只是不停的战斗。 驱散哭声,杀死数千,数万的人,踏过尸山血海,就算这样,无论何时依旧能昂首挺胸保持自信。 只能如此。 自己是正确的,同盟才是错的—— 要是不这么相信的话,就没法抬头前进了。 “……我……” 身体中的力量被抽走。 映入眼中的一切也失去了色彩。 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那么多人的战斗的不可能是正确的。 就算被杀的孩子们很可怜,但为了救他们而用世界上的人们的来交换,这样的道理一定讲不通。 但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注意到的话,就一步都前进不了了。所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只是一味的前行。 自己很清楚,ctiy的居民有着他们的理由,有着活下去的意志,谁都没有权力去否定。自己也明白,他们为了活下去,母核系统是必须的。自己也理解,为此魔法士必须付出牺牲。 在百人中,能救所有人自然是好。但要是不能,就只能牺牲一人了。可悲又不甘,但这才是作为生物的正确的行动。 这些自己都很清楚。 为救一人而杀百人,作为生物根本就是疯了。 “……但是……” 但是,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会想。 就算这样,还是想让那孩子活下去——自己会这么想。 不想看到她悲伤的表情,想让她露出笑容。想和她说更多的话,告诉她更多的东西。出生以来第一次认识的重要的朋友。 和那孩子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看书,一起养花,好想一起做更多这样的事。 由于自己的力量不够,那孩子死了。 所以,下次找到那样的孩子,一定要救他们。为了像那样哭泣的孩子们而活,自己在心中发誓。 不行么。 想让那孩子看到这花,难道不能这么想么。 想在不再有孩子像那孩子一样哭泣的世界相遇,不能这么许愿么。 “……我很明白……” 不用别人告诉自己,自己很清楚。 那一定不会被允许。 那以一定是和这个世界不相容的愿望。 那孩子的死拯救了众多人的生命,给人们带来了平稳的生活。如果自己放跑了那个孩子的话,city一千万的市民就会失去生命。不,加上依赖city所流出的物资和能源所活的周围的居民,至少还要增加一倍。 用如此之多的性命换取一个孩子,这样的道理不可能说的通。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认为【贤人会议】是正义的。 所以,结果是我—— “……我……果然……错了么……” 发誓死也不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这就是答案。 为孩子们不停奔波的那些日子的答案。 冰冷的水滴沿着脸颊落下,滴落在脚下的混凝土上。发觉是自己的眼泪的瞬间,一切都停不下来了。不停的呜咽,就算咬紧牙关也停不下来,发烧似的身体发颤,溢出的眼泪让视线模糊。 抽泣变成了痛哭。 樱两手的手指紧抓自己的肩头,如同虫子似的缩成一团想抑制住哭声。 “——没事 吧?” 这时,头上传来声音。 樱惊讶的抬头, 浑浊的视界取回了色彩。 被灯光驱散的阴暗的对面,直线延伸的楼梯中央,在那里 “……天树……真昼……” “果然在这呢。” 黑发的青年静静的伫立在那。 +++++++++++++++++++++++++++++++++++++++++++++ 长在墙壁裂缝里的草,被对流着的柔和的空气吹拂发出微弱的声音。 真昼抬头挠了挠脸,似乎很小心似的看着这边。 “呀,我想你差不多该起来了,所以就去房间看了下,结果不在。就猜大概会在这里吧……” 嘴角带着困扰似的笑容, “难道打扰到你了?” “……你在这干什么?” 樱勉强开口,用两手擦拭着被泪水沾湿了的脸,尽力伪装自己,盯着青年。 “干什么……所以说,是来进行作战的讨论的。” 真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从楼梯上下来坐到樱眼前,打开手中的携带终端, “虽然没什么时间了,总之能查到的都查了。这是莫斯科军主力的一览表,这边是预想中敌人的前进路线。然后,这是作战指挥系统的……” 随着点击触摸屏的手指的动作,显示屏上展开多个窗口。 樱盯着不停的说着的青年的脸,低声道 “……已经够了。” “嗯?你说什么?” “所以说……已经够了……” 真昼非常惊讶似的转向这边。 樱像是要从那视线中逃离似的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继续道, “感谢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但是,没必要在陪我参加之后这种结果都显而易见的战斗。……我没能救出你的姐姐,在这之上,不能连你也牺牲了。” “啊……不,月夜的事的话……” 青年含糊着,马上露出生硬的笑容, “……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应该没事。稍微调查了下,不知为何没被当成俘虏,而是被莫斯科军当成客人,似乎还有好好接受治疗……” “不指的不是这些!” 反射似的,樱大喊道。一下子抬起头,但立刻又移开了视线, “……莫斯科军的主力明天就会来这里。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但幸好你的长相还没被敌人知道,而且也没有i-brian。你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樱直接深深的低下头,用微弱,如同呢喃般的声音道, “赶紧……逃离这里吧。没必要连你都被我牵连进来。” “逃跑么……”真昼困惑似的停了下,“樱,战斗还没结束。还有孩子们留在这里。你所救的孩子还有三十多人在这。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我自己来当诱饵的话,就算不是所有人,至少也能让一半的人逃脱。” 樱抬起头,依旧避开视线面对青年, “我打算拜托黑泽佑一,dual no.33和塞莱斯蒂,跳脱时随手帮一下孩子们。要是有他们的力量的话,带着一些人一起也不是不可能。……你也是,要是觉得一个人逃脱心里过不去的话,谁都可以,能帮忙救些的话就谢谢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留到最后。” 两手抱着膝盖撑着脸, “留下来,尽可能的吸引敌人,帮助孩子们逃脱,然后……” 说完,吐了口气。之后的命运,不用想都知道。一个人面对三个师团还有军队的大部队,等待的只能是败北。无论有多少偶然重叠在一起,都不可能有胜算。 城镇被军靴踏平,庭院被烈焰烧毁, “然后……贤人会议的战斗也迎来终点。” 樱端坐着,带着虚假的笑容对着青年, “受你许多照顾,现在才向你道谢。……这话可能很任性,要是有一天你和你姐姐再次相会的话,希望你们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沉重的沉默。 真昼紧紧盯着这边,带着遗憾似的语气道, “真的要放弃么?” 用双膝支起身子逼近樱, “那么,之前的战斗为的是什么?为什么轻易放弃?与city为敌,杀了这么多人,舍弃了谢菈的母亲,失去了安达森教授,你不是依旧在战斗着么?……第一次相遇时,你不是说了么。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建立起孩子们的居所。那……那到底是什么?” “……是啊。” 青年说的对,樱在心中点头。 夺走了众多的生命,舍弃了为保护女儿而战的母亲,连唯一的我方,养育自己的亲人都失去了。 “真的……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啊。” 樱呢喃着,呆呆的将视线转向身后。 门对门耸立着的,如同枯骨般的樱花大树。 那就如自己的战斗的象征一样。 “樱……” “一直相信着这是正确的……所以才战斗至今。” 无关自己的意志,樱说出了口, “为了city的居民们而牺牲魔法士,这是不对的。必须要有人来纠正,我是这么相信这并战斗至今。……但是,我错了。放在这世界,正确的是他们,我的理想只是任性而已。错的是我……” 断断续续的言语化成了叹息。 没完全治好的伤隐隐作痛。 “所以才说……已经够了么?” “对也罢错也罢,这就是现实。” 听了青年的话,樱依旧抬起视线, “我只是避开现实,一个人起舞而已。我……” 叹息声中混杂着抽泣。 樱深呼了口气, “我……真是太蠢了。” 没能忍住,一滴眼泪从脸上滑落。 没有去擦,樱慢慢把视线转向旁边的青年, “……真昼……?” 青年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拍了拍灰尘,低头正对着少女, “啊啊,是么。……明白了。” 从没见过的冰冷的眼神。 真昼带着嘲笑似的表情道, “那么你是因为正确,才选了这条路么?” 一阵阵流动的空气产生了强风拍打在铁门上。 强烈的声音让沉淀在周围的黑暗发出震动,在静寂中留下微弱的余韵。 “……我一直认为你是为了孩子们而战,为了保护city的牺牲品的孩子们而战。” 真昼停了下,耸了耸肩, “不过,不是这样呢。你只是想让人表扬你。city是错的,而自己是正确的。只是想得到认同而已呢。” 青年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刺进心里。 无意识中展开的嘴唇发出颤抖。 不对,我不期望这些。 没能说出口的话被青年的声音所遮盖, 青年继续道, “做了好事想得到大家的赞赏才去战斗。现在得不到,但想哪天自己的正确会被认同,所以才去战斗。……所以,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大家理解后,就动不了了,站不起来了。” 含着冷笑的叹息, 真昼用冰冷的视线看着这边, “真失望。结果,你的战斗只有如此程度而已。” “不,不对……” “有什么不对?” 青年依旧冷笑着, “所以才一个人坐在那里,随随便便的放弃了。比起自己对面才是正确的,仅仅如此就站不起来了。” 青年看着头上的黑暗嘲笑道, “真傻啊,安达森教授。居然为了这样的孩子而死。” ——樱一下子激动起来。 反应过来时,已经站了起来。 右手用全力给了青年一耳光。 “开什么玩笑——!” 樱用被眼泪扭曲的声音喊道, 没有擦拭被沾满了泪水的脸正对着青年, “……别开玩笑了,天树真昼。我没有追求正确,不是为了那种东西而战!我……我只是——!” “是的,不是那样。” 平稳的声音,真昼微笑着把手放到樱的头上, “谁都不会为了那种理由而战,为了那种理由赌上性命。对错也好,好坏也好……让你付诸行动的,应该不是那种东西。” 和平时一样,温柔的笑容。 樱看呆了, “真昼……你……” “有着无法让步的东西所以才去战斗。有着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才去战斗。有着杀了很多人,舍弃同伴,失去亲人,为众人所恨……即使如此还依旧想去做的事,所以一个人前进至此。” 温柔的抚摸着樱的头发, “是这样吧?” “我……” 表情自然的缓和下来。 脑中浮现的是,用太阳镜遮住蓝色瞳孔的白发少年。 为了拯救众多的人而付出牺牲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此宣告的少年的声音在耳边苏醒。 那是,自己完全没能反驳少年的话。 我真的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所希望之物,我所期望之物,支持我,并让我付之行动的物。 那是—— “……那些孩子正在找你哦。” 真昼拍了拍樱的头, “去吧,下决心也要在那之后。” 樱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回应,然后从青年身旁跑了出去。 在楼梯上停了下,看着还残留着打脸后留下的触感的自己的右手, 插画 wb05b_328 “真……真昼!对不起,刚才,那个……” “期待你能三倍还我哦。” 青年的声音带着诙谐。 回头越肩望去,真昼微笑着道, “我可是很健忘的,你可要好好记着哦。” 从孩子们的游戏室里传出灯光和说话声。 樱躲到门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向内窥视, “……好的。那么再次从头开始——” 年长的女孩拍拍手,孩子们就集中到房间一角。之前的战斗幸存下来的三十五个孩子,他们所有人脸上或手上都贴着多个医用胶带,其中有些头上还缠着绷带。 女孩发出信号,孩子们一起变换队形。 樱咽了口气,那是自己教给孩子们的……战斗训练。 不知不觉中踏出的脚碰到拿到了游戏室的门。 移门无声的打开,三十五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到门对面的站着的少女身上。 “樱……?” 男孩中的一人开口了。 孩子们一起跑了过去。 “啊……” 想要逃跑的冲动一下子涌了上来,退了半步时清醒过来停了下来。环视了下围着自己的孩子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 比樱更快,眼前的女孩开口了, “——对不起,樱” 在说什么啊,樱有些惊讶低头看着女孩,总之先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道歉?” “那是因为……” 女孩指着樱缠着绷带的手臂道, “因为我们什么用处都派不上,樱总是一个人在奋斗,总是受伤……” 缩了下鼻子,抓着樱的手, “所以……大家商量了下,下次大家一起努力帮上樱的忙。——樱,我们会加油的!虽然不能像樱那么熟练,下次一定会非常努力的!” 女孩的话就如引子一样,周围的孩子也都纷纷开口, 对不起,总让你一个人努力。 樱惊讶的看着说话的孩子们, “……大……家……” 自己到底在迷茫些什么啊。 视线变得模糊,双脚使不上力,崩溃似的跪倒在地。 “谢谢,大家……谢谢……” 会过神时已经抱住了眼前的女孩。 “樱……?”女孩出声道,“樱,在哭么?” 其他孩子也注意到,都担心的开口问,怎么了,伤口疼么。 孩子们带着自己都快哭起来的表情围了上来。 没事,樱笑着站起来。 “……大家,好好听着。” 用手心用力擦干眼泪,看着孩子们, “现在,莫斯科军主力正在来这墨尔本的路上。明早会发起攻击,他们会完全占领这个镇子,并把我们全部抓住。” 樱逐个巡视孩子们的脸, 没人低头,所有人眼中都带着超越了恐惧和不安,但充满了信任抬头看着樱。 “状况极为不利,但我也不会轻易言败。不会再让你们其中任何一人落到他们手中。……作战后面会传达给你们。明天的战斗会比今天更激烈。希望大家现在稍微休息下,为明天作好准备。” 是,孩子们一起点头回应。 樱也点了点头闭上眼, “大家……真是太感谢了。” 决定在世界的某处,建立孩子们的居所。 想起遥远的那一天。 +++++++++++++++++++++++++++++++ 医务室的显示终端亮着。 佑一坐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交叉双臂,看着显示的检查结果。 “韧带断裂五处,重度骨折三处,轻伤十六处。”转头面向躺在床上的少年,“伤的真重。” “不这样的话,就赢不了。” 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迪微笑道。 少年全身缠着绷带,特别是无法活动的右脚,被重重固定着。 “莫斯科军的主力正往这墨尔本来。” 佑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枕边, “攻击在明天早上开始。在此之前让你的身体恢复到能战斗的水准,以这里的设备是不可能的。” “是啊。” 少年点头,从枕边取出剑。 镶嵌着黑和绿两块结晶的细骑士剑。 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抚摸着剑柄。 “但是,再向这……【森罗】借用力量的话……” 佑一深深的叹了口气, “……的确,要是用这把剑的话,就算是现在的你也能战斗吧。” 像是跟随真少年的视线似的抬起头, “那把剑能弥补你身体上的不足,给予你和平时一样 的力量。接上断裂的韧带,让坏了的手脚动起来,一定会让剑的持有者取得胜利。……但是,正如你理解的一样,那是需要代价的。” 佑一低头盯着迪的脸, “即使如此也要用么” “是的” “用的话,就做不回人了哦。” “我很清楚。” 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么,佑一吐了口气。 “你恨我给你这把剑么?” 这次是短暂的沉默。 迪在床上摇了摇头,慢慢起身道, “因为这是现在的我所必需的东西。” 把剑放在膝上直视着这边, “在这之后,为了保护谢菈而战的话。” “想和贤人会议一起么” “city与贤人会议,哪边是正确的……不,对错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起谢菈的居所。希望这世界能让那孩子幸福的生活下去。……我想在这点上,我和贤人会议应该是一样的。” 做出觉悟的少年笑道,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前的怯弱和迷茫。 “是么……” 那既耀眼,又悲哀。 骑士的剑是为了杀人而存在,为了自己所信之物而打倒敌人开辟道路。抱着觉悟而战的人的样子是那么美丽,人们把那称之为英雄。 少年的觉悟正是佑一想要的,那样子是那么的贵重,令人尊敬。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不被践踏自己就无法坚持到底。那真是愚蠢,难堪,令人悲哀…… “……不” 嘴角露出苦笑。佑一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用少年听不到的声音道, “这些,你已经明白了呢。” 那是过去,名叫黑泽佑一的少年所走过的路。 那是过去,名叫七濑雪的少女所走过的路。 在那场大战中,被称为英雄的人们所走过的路。 “佑一先生……?” “只是自言自语。”佑一低头重新面对少年,“那么,这场战斗结束后就要分别了呢。” 少年低头吐了口气道, “不能一起来么……” “为了贤人会议的理想而挥剑,我可做不到。” 佑一微笑着,伸出右手, “但是,没打算违背与玛利亚的约定。以后你们要是有个万一,无论多远我都会赶来。——约好了。” “嗯。” 迪点头,握住了那只手。 ++++++++++++++++++++++++++++++ 说话声在门对面也能听到。 樱安静的收回刚打算敲门的手。 ……还真是个重担呢。 看来自己背负的并不止是那些孩子,还带上了少年和少女的命运。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下就更不能输了呢。虽然心里也清楚,明天必须竭尽全力。 悄悄回头想离开医务室时, “……樱小姐” 微弱的声音让樱吃了一惊。 将金发绑成马尾的少女正站在一边。 “塞莱斯蒂……” 面对这低着头的少女,樱咽了口气。 抑制住逃离的想法,正对着少女, “……那个,我……” “回来之后,我想了很多” 语气坚定,打断樱的话,谢菈低着头道, “樱小姐的事,city的事,那些孩子们的事,妈妈的事,迪君的事。……但是,果然不行。无论怎么想,我都不明白。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该怎么办,完全想不明白……” 所以,谢菈抬起头紧握双手,深呼了口气, “所以,我决定跟着樱小姐。” ——思考停止了。 “……谢菈……你……” “妈妈的事确实令人悲伤,虽然不能原谅樱小姐,但果然我还是喜欢樱小姐的。我想……樱小姐说的并没有错。” 唔,咽口水的声音。 少女用双手擦拭着快流出的眼泪,带着挑战一般的眼神面对着樱, “……所以,樱小姐,请给我看看。妈妈的死是真的无可奈何么。” “……明白了。” 回答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樱无意识中抱住纤细的少女的身体。 “明白了,谢菈……塞莱斯蒂 e 克莱因。请看着我的战斗吧。然后,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我的话,就惩罚我吧。” 嗯,谢菈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樱的胸口。 樱摸了摸谢菈柔软的金发然后分开,把右手的小指伸到少女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 令人怀念的话。 樱拿起少女的手,把她细小的小指和自己的小指勾在一起。 “绝对会遵守约定的咒语哦。” 之后,樱再次站在这个地方。 走下狭长的楼梯,通往地下庭院的大门前。 “欢迎回来。”靠在墙上操作着携带终端的真昼抬起头,“……嗯,看来变得精神起来了呢。” 樱点头来到青年面前, “——计策。” 吐了口气,盯着青年黑色的瞳孔, “请给我打破这个状况,能够起死回生的,最好的计策。” “明~白。” 真昼点头站直,折起携带终端放进上衣的口袋, “那么,就让奸计开始吧。” 和平时一样,平静的声音。 那个样子,不止为何想让人发笑。 “怎么了?” “不……”樱摇了摇头,但依旧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呢,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你是对的】或者【我相信着】之类的话吧?” “因为我虽然心眼很坏且性格扭曲,但从不说谎呢。”真昼笑道,然后又突然变的不安似的问,“……对不起,还是这样比较好?” 不,樱摇头。看着青年的脸道, “谢谢了,天树真昼。” 廉价的安慰,一次都没说过。这真是青年的温柔,樱第一次注意到。 “走吧,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背对着门向楼梯走去,仅有一次,脚步自然的停下,回头看了看庭院的门。 最终,一次都没开过花,那孩子的心愿的结晶。不过,不开也罢。因为我只这里种下樱花树这一事实并没有改变。那么,那孩子一定会原谅我吧。 这么想着,这次在心中向着庭院告别。 “怎么了?樱。” 真昼的声音带着好奇。 青年把手伸向门的触摸屏, “真昼……”樱回身,用带着叹息的声音道,“虽然很感激,但现在没有伤感的时间了,和这庭院也道过别了,赶紧吧。” “说什么呢。”青年笑道。 真昼用触摸屏解除门锁, “因为是最后的作战会议,当然要在这里开了。”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对面是开着各种花的春天的庭院和—— “……啊……” 樱咽了口气,瞪大了眼, 视线前方,耸立在庭院的中央如同枯木般的樱花大树上,微笑的粉色花朵正微微摇曳着 。 奇迹般的光景。 像是要笼罩这五彩斑斓的庭院,如通灭绝的动物化石般的樱花树的树枝。在那之中,伸展开的细小的枝条上,一朵花蕾正含苞未放。 离那稍远处的别的枝条的阴影下,刚长出的花蕾正微微绽开。仔细看去,花蕾非常隐蔽的长在枝条各处。 无意识间脚动了起来,从青年身旁穿过跑进庭院。 屏住呼吸来到中央的坡上,呆呆的看着带着淡红色的樱花树的树枝。 “樱花开花了呢。”平静的声音传来,“长的很快,照这样子明早应该能满开了呢。” 背后传来青年的气息。 “真昼……”发觉自己的生意有些激动,樱深吸了口气,“这是你做的么?”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虽想真么说。”青年微笑着,“全是都是树的力量……不,是你的力量哦。” “是……么……” 樱点了点头,眯起眼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反复眨眼。 想看樱花, 总有一天一起去看樱花吧, 这么约定的小女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插画wb05b_344 “……怎样?能看到么?” 樱用颤抖着的手指解开绑着头发的丝带。 两手捧着女孩遗物的黑色丝带,高举到头上。 脸上能感觉到从眼睑流下的眼泪。 樱留着泪笑着说, “这就是——真正的樱花哦。” +++++++++++++++++++++++++++++++ 十月十二日深夜,凌晨两点零五分—— 一封邮件送到了设置在第一阶层的莫斯科军作战总部。 使用的是士兵们通信用的一般线路,从正面堂堂正正送来的信息是由【贤人会议】署名,并附加了巨量的资料。 立刻对这似乎是魔法士的情报控制特性值类似的资料进行解析。结果,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判明那是名为【樱】的魔法士之物。 资料立刻被观测器捕捉到,并与【情报之海】的变动值进行对照。其结果,确认了【樱】正位于第六阶层最深处的一点上。 出乎意料的是,那正是从其他分析所得的,被认为是贤人会议的据点的地点所一致。 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存在似的,意图不明的信息。 那信息是对于city的痛骂和批判。 批判从母核系统存在的开始,到情报控制理论研究的现状,以及魔法士的权利。痛骂city的存在是非人道的,主张自己要保护因那样的city而牺牲的魔法士们。 头上立体显示屏上显示的信息,让聚集在作战指挥室里的士兵们全都吃了一惊。信息表明自己没有投降的意思,宣告着要战到最后一人。 随着终端声音的停止,显示屏中央出现了短短一句话, 漫长的文章的最后一句, ——希望进行决战。 这句话,让所有的士兵都呆住了。 第十二章 炎之宿命 ~i wish,i’ll pass away under this perfec 墨尔本城中传出军靴的声音。 city莫斯科自治军陆军部队三个师团三千人,在天稍亮后完成了部队的展开。 从第二到第五的各阶层,在一部分自治组织的协力下进行战斗准备。 为了尽可能的封锁敌人的逃跑路线,区域之间的链接通道除了最低限度必要的几条之外其他全部封锁,或是进行物理破坏。 剩下的通道和阶层之间的管道则铺设了由陆战队,空中战车和干扰发生器组成的防线。 防止万一对方成功逃到地面,让450米级空中战舰在墨尔本上空待机。 先行潜入墨尔本的五名魔法士与三百名特工则与军队主力合流并加入其指挥系统,作为最前线的突入部队。 投入了莫斯科全队一般以上,滴水不漏的包围网。 但是,即便如此事态也不能过于乐观。 一次动用了如此大规模的兵力,已经不能瞒过其他city了。本土已经传来情报,ctiy柏林和city新加坡有不稳的行动,留在莫斯科的防卫部队已经进入一级警戒态势。 多亏协力国city马赛诸州的牵制,目前他国军队还没有明显的行动,但这种平衡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作战必须尽可能迅速的实行。 墨尔本的居民全都躲进家里,本来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只剩下风声。 怕被波及的第六阶层的居民则是争先恐后的前往阶层间的关卡,第五阶层的后街上,到处都是避难的民众。 ——西历2198年10月12日,上午九点。 先头部队开始进入第六阶层。 +++++++++++++++++++++++++++ 接触通道墙壁的手指又捕捉到一处微妙的违和感。 伊鲁在黑暗中停下脚步,向i-brian发出命令。 (【薛定谔的猫在箱中】) 将构成自身的原子的情报逐个改写,把手伸进墙壁。消除存在概率的身体穿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悄无声息的进入对面的空间。 轻吐口气,环视四周。 如同蚂巢般伸展开的,墨尔本第六阶层的庞大的交通网络。 在那最深处,伊鲁抬头看着被认为是通往【贤人会议】基地的巨大隔离门。 ……是这里么。 将有机线缆接到领口的通信端子上,把到这里的路况发送到本部。作战开始已经有三十分钟,全部队的三分之一,大约一千名士兵已经进入第六阶层。为了封锁敌人的撤退路线,在主要通道上重点布防。 伊鲁的任务是单独闯入敌方阵地。占领敌方总部,并排除可能留下的抵抗势力,活捉贤人会议的首谋者魔法士樱。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么。 在脑内确认总部回应的资料。情报构造体观测用雷达对第六阶层全体的情报流进行详细的扫描,并准确的捕捉到【樱】所在的位置。 敌人就在门对面,数百名的前方。 ……目的显而易见。 那个少女一定在前方等着,但莫斯科军和伊鲁都不认为所有敌人都是集中在这里。特地送来追踪所必要的资料夸耀自身的存在,其目的是引诱莫斯科军。 恐怕留下的只有少女一人。其他人已经潜伏在第六阶层各处,寻找逃脱的机会。 “那女人不可能选择固守这样温和的作战方式吧。” 把手按在冰冷的隔离门上继续前进。在那瞬间身体感觉到像是被水淋湿了一样,然后视界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沿着唯一的道路直线穿过球状的空洞,两边排列着几栋白色建筑。 ……与其说是基地……不如说是小镇么。 巡视不见人影的城镇,用脚尖踢起脚下的小石块。无论是通道上,建筑的阴影处还是建筑内部,都没有人隐藏着的气息。 视线在一处停下,道路正前方,空洞最深处,贴着墙壁建造的白色房子。 像是在邀请入侵者般,大门敞开着。 ……打算引诱我么。 伊鲁歪嘴笑着走了过去。 放眼望去,是一个花园。 从楼梯下去,隔离门的对面等待着伊鲁的是,绽开着各种各样的花的春天的庭院。 ……这是什么啊。 伊鲁瞪大眼透过太阳镜左右观察,整齐排列着的花坛里以格子状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芳香扑鼻。 慢慢踏出一步,眼前飘过一片淡红色的花瓣。 抬头望去,庭院的空中满是樱花树的树梢。 几乎穿过白色天花板的树梢被花瓣所覆盖。 数百,数千不到指尖大小的花瓣重合在一起,让树梢像是挂满了淡红色的雪花一样软软的下垂。树枝暗处还隐藏着数不清的含苞待放的花朵,静静的等待着绽开的瞬间。 视线沿着满开的樱花树树枝下移。庭院中央,耸立的大树下。 看到那熟悉的脸,伊鲁吐了口气。 “特地告诉我们地点还以为你要投降了,但是……” 伊鲁向着长发束于两侧,身着黑色外套站着的少女走去。 “怎么也没那种感觉呢。”伊鲁低声笑道,“但是很遗憾。虽然想自己当诱饵让其他人逃走,但正如你所见,来这的只有我一个。其他部队都固守着出口,忙着追捕你的同伴。” 在庭院中央,土丘前停下。 “无论你怎么挣扎都已经没有胜算了。但是就算能预见结局,战斗依旧是战斗。只要你继续抵抗,伤亡就会增加。为了阻止你的同伴,又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墨尔本的城镇说不定又会变成之前那样。……你认为这样好么?” 盯着靠在树干上的少女,伊鲁继续道, “已经够了吧,拜托了,能老实点投降么。” 少女以沉默进行回应,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伸进外套内侧,取出银色的投掷小刀抓在手中。 像是要遮挡住刀刃的危险似的,樱花的花瓣有落下一片。 “……看来说了也没用了呢。”伊鲁带着苦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屈服,就算没有胜算也决不屈膝。战到最后,还要带一两个敌人陪葬……是这样么。” 两手的小刀进入投掷态势。两条长发在低着身子的少女背后舞动。 “ok,明白了。”伊鲁眯起眼,放低姿势两手举到眼前,“果然你只是个杀人犯而已——” 踏出的第一步的脚步声和投掷小刀切开空气的风声同时响起,这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 低矮的碳制天花板上传来无数脚步的回声。 身穿夜间迷彩服的莫斯科军士兵们,正一刻不停的在陷入黑暗的第六阶层的通道里前进着。 幻影no.17到达敌人总部的联络已经通知所有士兵。本部的坐标及详细的路线也送达到位于第一阶层的作战总部,正对逃脱路线进行封锁。 敌人的主力恐怕正潜伏在这第六阶层的某处。 找到并压制住他们,正是士兵们的任务。 通过右手的动作进行信号交流,按照指示进入分岔口。 “——警告” 这时,背后传来惨叫。担任索敌的士兵所持的情报感知用雷达出现了反应。 士兵们同时回头举枪,并打开干扰发生器。天线发出微小的噪音,空气微微震动。 透过夜视仪,看到通道前方,分岔口对面传来三声枪响,刚才遇到的另一支小队的士兵们正在逐渐后退。所有的士兵们在维持队列举枪开火前,手臂就被切断。 斩击总有十六次。 但在没有i-brian的士兵眼里,只有两道寒光。 光在夜视仪中划过并停在士兵们正面。当士兵们理解到那光是两把骑士剑时,夜视仪的分析功能放出画面。 银发银瞳的少年正面对这边,随手垂在左右两边的剑正滴着血。 最先回过神来的小队长大声发出命令,士兵们举枪对着通道前方,展开的干扰发生器的电磁场,形成不可视的网袭向少年。 但下个瞬间,少年已经出现在身旁最近的士兵面前。 一声剧烈的金属声,半枝枪和举着它的士兵的手臂一齐落地。 一名士兵操作着干扰发生器的操作盘,将功率调到最大。 少年瞬间后仰了下,并后退到通道的分岔口。 士兵们一起射击,冲击声在通道暗处回响,子弹在少年跳进通道暗处前命中少年右脚并溅起一丝血花。 “——本部,发现一人请求支援。” 在周围地区展开的所有部队都开始对少年进行追击。 ++++++++++++++++++++++++ 佑一潜伏在黑暗中,把监听用的通信端子放在耳边。充斥着噪音的莫斯科军操作员们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紧张。 “……迪被发现了么。” 身旁的谢菈微微一颤,房间中央靠在一起的孩子们也担心着小声交谈着。 不会有事的。佑一这么说,让孩子们的不安稍稍变的缓和。 孩子们知道这和计划的一样,虽然依旧有些担心,但都逐渐恢复冷静。 但只有谢菈的脸色依旧不好。 第六阶层的出口附近的通道的两暗门后,是数周前佑一所发现的一处阿尔弗雷德·威汀的研究设施遗迹。 佑一带着谢菈和三十五个孩子,通过军队还没有发现的暗道到达此处,在部队突入开始时一直侦查着敌人的动向。 留在镇上的樱是第一诱饵的话,与士兵交战的迪则是第二诱饵。 这次作战的一半都取决于两人的行动。 ……接下来就是真昼。 诱饵再怎么顺利,也无法吸引全部敌人的注意。敌人佑三分之二布置在第五阶层之上,而且并不是所有突入第六阶层的部队都会去追击迪。 为了能通过强行突破到达地面还差一步。 只要那步还没迈出,就不能行动。 “……佑一先生” 佑一闻声回头,只见谢菈抬起头,咬着嘴唇犹豫着开口问, “迪君……真的没问题么?” “没事。” 佑一坐到少女面前, “迪拿着的是最强的骑士剑。手持【森罗】的人是不败的,无论是多么残酷的战斗都会取得胜利。” 虽知这并不是少女所期盼的答案,佑一仍这么说。 “但迪君全身是伤,脚也没完全治好……” 谢菈握紧手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佑一伸出手,本想安慰少女,但突然想起少年的笑容, “……诱饵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不由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无论是诱饵还是强攻,那边都非常困难。那么,战斗力强的来进行强攻,这样作战的成功率会比较高,少年是这么说的。 但是,佑一很明白少年的真是意图。 不想让谢菈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少年寂寞的笑容是这么传达的。 “迪君说过,自己变的如何都无所谓,比起自己我更重要。……但我不要这样,只让迪君受伤,只让迪君受苦!这样绝对不行!” 佑一看着低头喊叫的少女, ……雷诺阿……不,玛利亚,对不起。 佑一向着谢菈母亲过去的名字在心中道歉, “……你能做的只哟一件事。” “诶……?” 少女惊讶的抬头, 佑一看着少女有些湿润的眼睛,边轻轻摸着她柔软的金发道, “你能为迪做的,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只有我能做到?” 少女靠到佑一膝边,涨红脸睁眼问, “请告诉我,佑一先生!该怎么做,我才能帮上迪君的忙?” 啊啊,佑一点了点头,闭上眼。一阵沉默后,把手放到少女肩头, “……绝对不要允许那家伙,迪去杀人。” “不……原谅……?” 少女几乎流出眼泪,嘴唇颤抖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迪君明明那么痛苦,明明会因害怕伤害别人而流泪,为什么——!” “因为那正是迪所期望的。” 少女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 佑一看少女冷静下来,吐了口气接着道, “那家伙之后也会杀死不计其数的人,为了保护你,为了创造出你的生存之地而不停的战斗。……在无尽的战斗中,人会适应下来。当杀死十人时,杀第一人时的恐惧就会减半。杀死百人、千人后,一切都会变的理所当然。” 但是,佑一摸着谢菈的脸颊,拭去从蓝色瞳孔中涌出的眼泪, “……但是,如果你不【原谅】的话,迪就会停下来。不会让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会继续害怕杀人。那样他就不是兵器,而是作为人继续活下去。” “那就是……迪君的愿望么?” “是的” 佑一点头看着少女身旁的正八面体型的结晶, “然后,不原谅他的你,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不能杀人。无论被逼入怎样的绝境,就算是自己和迪佑生命危险,也不能让手沾上血。” 恐怕这对于只有十岁的少女来说过于沉重。 比起于少年同上战场,同染鲜血更为严酷。 “……你能做到么?” 看着和母亲极为相似的脸,佑一问。 “……我……” 谢菈紧握两手放在膝盖上低下了头。 ++++++++++++++++++++++++++++++ (警告:一般处理【攻击感知】) “——!” 避开刺向喉间的少年的手指,后跳翻过着地。凸起的土块被削去,连着的无名的草也粉碎四散。 刚起身,少年的拳已到鼻尖。 改变存在概率穿越空间的少年,完全无视五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出现在樱面前。 (呼:【枪身】) 迫不得已掷出的小刀从少年胸口穿过插进远处的墙壁。 转身避开完全无视这边攻击的少年的一拳。 右腹部袭来。 “唔——!” 被打飞的樱在空中进行受身,着地瞬间腹间传来剧痛。 将痛觉资料塞给i-brian处理,刚反应过来少年已到眼前。 伸出的右手擦过樱的左肩,几乎让人麻痹的痛立刻传遍樱的左臂。左臂失去力气下垂,主要神经的三成被拔掉。 “怎么,已经不行了么?” 樱咬紧牙关强行抬起左臂。 ……居然如此之强! 虽然赢不了,但少年居然拥有如此压倒性的攻击力,这是没有预想到的。 量子力学控制所进行的短距离移动和自身体术的组合完全不把自己的五倍运动加速放在眼里。只是碰到就能破坏体内组织的双手攻击具有压倒性的压制力。而自己的攻击完全无效,情报控制造出的冰锁和ghost的手臂完全无法用于防御。 不隐藏能力,全力一战的少年毫无破绽。 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利用运动速度的差距从这里撤退。 但这却是不能做的。 自己一离开,少年的目标就会转向孩子们。 只要幻影no.17的能力是【无敌】,那么久算是佑一和迪也无法取胜。作为骑士的两人可以逃脱,但谢菈和孩子们却不行。 而且,把少年留在这的话,这次作战的关键就可能被察觉。主动暴露把幻影no.17引诱到此地,让迪作为另一个诱饵而自己作为弃子,是这个计划的一切。 为了完成计划,只有这个少年必须由自己来压制住。 (信息:一般处理 【能力分析 达成率90%】) 以与少年的直接对决为预想,在短短的一夜间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反复的重演与少年的战斗,对积累的经验和情报进行反复的分析。在真昼的帮助下,总算建立起了系统的雏形。 但依旧不够。 离完全理解【量子力学控制】,还差百分之十。 ——少年的能力是绝对的无敌。 如果有唯一取胜的手段,那就是 (警告:一般处理 【高密度情报控制感知】) 樱后跳避开少年的下段踢,随着违和感回头。 使用短距离移动绕到身后的少年已经摆出攻击态势,右手向着樱喉间刺去。 刚想进行回避,i-brian发出异常通知。 少年瞬间收回右手并从视界里消失。同时,右后方出现新的警告。 少年穿过两米的空间,封住本想后退回避的樱的位置。左手指尖向着樱的眼睛直刺而来。 樱剧烈转身避开攻击却失去了平衡,下一秒就被扫腿击中。虽然用手撑地受身避免倒地,但立刻受到追击。 樱踉跄着进行回避,少年的左脚从喉间掠过,只见少年顺势左脚踏地,旋转着踢出右脚。 樱再次勉强避开,想恢复体势。 但通过细微的短距离移动,本踢空的少年的右脚划着如同艺术般的动作,已经发动下一次的攻击。 (警告:一般处理 【无法回避】) 右脚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向着樱毫无防备的头部砸去。 +++++++++++++++++++++++++++++ 冰冷的黑暗中传出脚步声,那正是手持骑士剑奔跑着的迪。 砍翻挡路的士兵,弹开飞来的子弹,伴随着无数的金属摩擦声,迪在第六阶层的通道里不停的奔跑。 (系统错误。脑内噪音增大,运动速度重设为二十五倍。) 针扎般的痛传遍神经,i-brian发出警告。通道里到处都设置了干扰发生器,电磁场的干扰从情报之海进入迪的脑中对i-brian的机能进行阻碍。 虽然安接抗体装置在脑内产生了防火墙,但也不能完全抑制住噪音。演算速度已经下降到通常的一半,累积的疲劳指数也在不停上升,i-brian随时有停机的风险。 负荷减轻处理也跟不上,肉体发出警告需要足够的氧气。 无法完全避开的子弹又造成超过数十出的伤口,血与汗混杂着滴落与地。 (攻击感知,危险) 一口气脚踏地面,穿过枪林弹雨从通道中跳出去。突然变的开阔的视野里,是车辆通行道高耸的天花板。 视野一下子遮挡,是有着流线型机体的军用飞行器。黑色装甲覆盖着的飞行器的荷电离子炮已经瞄准少年。 但迪动作更快,迅速跳到飞行器背部反手将剑刺入装甲并发动情报解体。然后从背部跳落,无视构造被破坏逐渐崩坏的飞行器的灯光,继续开始奔跑。 之前战斗中受伤的右脚正常支撑着迪的体重,以柔和的动作踩在强化混凝土的地面上也毫无问题。 不仅是右脚,左脚,两臂,腹部,内脏——到处都有骨折,韧带断裂,或是神经被破坏。本应失去机能的迪的身体无视一切损伤,继续挥剑杀敌。 (抑制机构一 三 七解锁 基础处理系统运行中) 从右手中的骑士剑【阴】,向i-brain传输着由不熟悉的协议所编成的信息。剑柄中镶嵌着的墨绿色结晶体伴随着微光,在脑内展开运行着与通常骑士剑的机能完全不同的独特的进程。 情报控制所生成的【遵守特殊运行法则领域】,在体内构成虚拟的身体组织弥补被破坏的身体组织,再现了【身体正在正常工作】同样的状态。 粉碎的关节被虚拟的骨头再构筑,断了的韧带被虚拟的肌肉接合。所有的损伤部位都在i-brian的管理下,运动法则改写赋予了通常无法替代的机能。 不仅如此,情报控制所产生的虚拟神经覆盖迪的整个身体,使大脑传递情报的速度更快,让肉体反应有了飞跃性的上升。 所以运动加速的实际效果被提升到了近四十倍,让受到噪音侵入的大脑和身体能维持发挥着匹敌正常状态时的力量。 不但能改变运动法则,更能利用生物学对肉体进行控制的骑士剑——【森罗】。 正是它给了早已超过极限的迪的身体对抗敌人的力量。 (高密度情报控制感知) 视界一端弹出i-brain的警告,迪立刻转身把双剑架在身前,瞬间强烈的冲击差点让剑脱手。后退两步,用左手的【阳】挡下后面袭来子弹。 面前是手持银青色骑士剑的骑士。 完全不给喘息的机会,骑士已经举剑袭来。 用右手【阴】勉强架开五十倍速袭来的剑,迪向骑士的侧面移动,用【阴】斩向对方的后颈。 骑士右手抽回骑士剑,用剑柄挡住迪的攻击,同时挥拳打向迪。 迪如同跳舞一样避开这一拳并绕过骑士,把骑士甩在身后继续前进。可以看到百米之外就是巨大的隔离墙——通向第五阶层的管道。 十米高的大门前,莫斯科军严阵以待机枪一齐开火。 施加了高速化处理的子弹,以二十五倍的反应速度是无法用眼睛来辨识。只能完全依赖i-brain的反应,无法完全回避的子弹从身边擦过,增加新的伤口。 忍痛冲进士兵群中,一剑刚砍翻两人,i-brain就发出警告。迪立刻起跳,但右脚已经某冰冷的东西缠住。 手臂发动情报解体。重获自由的迪在空中转了三圈垂直落到关卡的隔离墙上。 下面正是刚才发动攻击的身披黑色夜间迷彩的人偶使。 迪没有理会对手,反手举剑刺向隔离墙。墙壁立刻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迪从洞中钻过进入管道,落地同时砍到等着的三名士兵。 i-brain发出警告,迪脚猛踏地面,抢在产生的强化混凝土手臂发起攻击前,一口气冲出百米到达管道的尽头。 用剑挖开堵住出口的隔离墙并跳出去,昼间照明的白光一下子刺痛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 (高密度情报控制感知) 身体的行动比思考更快,举起的双剑挡住左右同时而来的攻击,迪在空中旋转着抵消冲击,并慢慢向着有十米远的地面落下。 以第五阶层林立着的集合住宅的白色墙壁为背景,两名身披暗绿色斗篷手持形状奇异的剑的骑士脚踏墙壁,向着正在下落的迪飞奔而去。 迪着地同时立刻踢地,避开骑士的斩击继续跑起来。依靠【森罗】勉强运作的右脚承受巨大的压力,i-brain发出警告。 (疲劳继续到达84%,危险) 【森罗】弥补肉体损伤的能力并非万能。本来远比骑士优秀的机能产生的巨大负荷会强加给i-brain,再加上受干扰发生器的影响导致验算速度低下,已经无法启动自我领域。 像这样继续战斗的话,i-brain迟早会机能停止。 “唔——!” 反手挡下追上来的骑士的一剑,但没能抵消冲击而摔倒。滚了一圈后起身,只见无数的半透明结晶袭来,同时背后也传来攻击警告。 虽然勉强避开袭来的空气结晶枪,却无法避开骑士的横斩。银色剑身浅浅的划过迪的肩头。 血从伤口溅出,迪在血还未落地前快速前冲,从骑士身旁钻过。 (疲劳积蓄52%) 前方出现新的士兵,迪直接冲进射来的弹幕中,在百分之一秒内斩落数百的子弹,同时同样数量的子弹撕裂手脚。 咬牙全力起跳,发现士兵后方有三处通向其他区域的通道。其中两处被瓦砾堵塞。 再次踩着墙壁,到达唯一通畅的通道。 架开骑士的追击,跑进橙色灯光照亮的通道。 破坏隔离墙同时切开飞行器正面射来的炮弹。 (疲劳累积60%,知觉转换处理强制结束。) 意识几乎被噪音和疲劳击溃,到达极限的大脑通常部分已经跟不上i-brain的演算,五感逐渐变的模糊。 无意识中自动挥剑,大脑感觉不到肉体的运动。 身上增加无数的伤口,脑中闪过无数的警告。 在朦胧中斩杀数名士兵,穿过几个空洞。 城镇到通道,通道到城镇,每次切换都会有新的枪伤,追来骑士不知在何时由三人增加到四人,增加到六人时,不知何时失去了目标。意识断断续续,刚才还感觉到橘色的灯光,自己正在第四阶层的管道中,下次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其他地方了。 到处都是敌人,大脑疲劳已经到达极限。不知是是不是神经早就烧坏,右脚感觉不到痛了。 (疲劳累积85%) 不知跑了多久,在黑暗中突然大脑恢复知觉。用模糊的视线分辨着通道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经过这个地方。 墨尔本第四阶层东区。 那天,带着谢菈从莫斯科军手中逃脱的那条路。 ……然后注意到,真昼之前告诉自己的,莫斯科军的部队配置图。 到处都被切断,移动路线被限制的第四阶层的无数空洞中,虽然能到达第三阶层的路线有数百条,但是有三个区域是必须经过的。 跑出通道,跳到打开的隔离墙对面。视界变的宽阔,前方是广阔的城镇。 (——感知到高密度噪音,危险) 巨大的黑影遮挡住视线。 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的干扰发生器如同墙壁一般挡在迪面前。三部飞行器吊着的干扰发生器发出几乎震破鼓膜的尖锐声音,让周围的空间布满电磁场噪音。 高密度噪音突破抗体防火墙,灼烧大脑和神经。i-brain突破负荷极限,所有情报控制瞬间停止。 在空中的迪一下子失去动力,从五米高的空中向着地面落下。 (i-brain重启,处理效率下降到33%) 在落地前恢复机能勉强蜷身着地。传来的冲击和全身上下的痛楚让迪单膝跪地露出呻吟。【森罗】保护的右脚也因冲击对i-brain造成巨大的负荷,全身伤口流出的血滴落到地面。 抬头望去,空中战车的炮塔已经瞄准这边并形成全方位的包围网。 迪还想起跑,但脚上已经使不上力摇晃着踏出一步。 (攻击感知,危险) 炮弹无情射来。 +++++++++++++++++++++++++++ (警告:一般处理 【身体损伤 左臂 机能停止】) 那一击把左臂彻底破坏。 高速挥下的少年的右脚命中想进行回避的樱的左肩,攻击透过会成为障碍的皮肤,肌肉和骨骼,把到手指为止的神经和血管全部破坏。 (警告:一般处理【痛觉处理 失败】) i-brain来不及处理巨大的负荷,让人发狂的剧痛灼烧着神经几乎让樱叫起来。用右手抓住左肩翻滚拉开距离,樱跪倒在地。 “……已经够了吧” 右脚沾着血的少年静静的说,然后抬头看着风吹拂着的樱花树梢。 “你是赢不了我的,虽然不知道哦你准备怎样的战术。本来这世上也没有能打倒我的手段。……我也有手下留情哦?因为上面命令要尽量活捉你。” 浅红色的花瓣从少年眼前落下,少年伸手抓住花瓣,花瓣如同梦幻一般从少年手心穿过。 “但我也不是很闲。差不多该放弃无用的抵抗老实投降吧。” “……想说的就是这些么……” 完全失去感觉的左臂垂到一边,樱右手抽出小刀摇晃着起身。 “……嘛,是这样么。” 少年叹了口气,两指为钩放到胸前——然后突然消失 “果然笨蛋连死都治不好呢。” 在i-brain提示下作出反应,通过空间转移的少年以无声的出现在眼前。疼痛让反应出现了延迟,少年的左手如同发起进攻的蛇向着樱的喉间袭去。 ——来不及了——! 樱反射性的伸手从正面抓住少年的左臂。只见少年嘴角露出微笑,手臂的触感一下子从手中消失了,某种东西从手心和指甲里穿过。 少年的手穿过樱的右手穿进胸口。 (信息:一般处理 【能力分析——】) 波浪般的违和感穿过神经,大脑中似乎有什么开关打开了。还没来得及确认脑内浮现的信息,少年的左手在肋骨内侧具现化。 一下子抽出的左手带着樱右肺的血管,樱口吐鲜血双膝跪地。 不能…… 花瓣草冲击下如同雪花般落下, ……我,还不能…… 然后失去了意识。 ++++++++++++++++++++++++++++++++ 高速化的炮弹打碎周围的建筑随着下落的瓦砾向迪射来。 脚已经无法正常行动,迪双手撑地避开炮弹的直击。 炮弹把面炸的粉碎掀起的爆风。 迪如同枯枝一般在地上混了几圈撞到远处住宅的墙壁上然后倒了下去。用剑撑着拼命抬头,数百米的前方是无数的士兵。 横穿城镇的大道上,出现五百以上的士兵。士兵们举枪封锁迪的退路并形成包围圈。空中是一个大队的空中战车,战车上还站着身披墨绿色斗篷的魔法士。空气结晶枪已经瞄准少年,战车的炮塔也慢慢旋转,并发出填装炮弹的声音。 迪双腿颤抖着站起来,脑内又有新的情报控制的警告。 四条人影越过士兵形成的队列来到前方,同样的墨绿色斗篷手中各种色彩的剑发出昏暗的光,是莫斯科军的骑士。 配合着骑士的前进,士兵们逐渐围了上来。 用剑抵着墙壁想撑起身体——如同断线的人偶,迪的脚断了。 (脑内噪音增大,危险) 连【森罗】都来不及辅助的右脚终于拒绝了迪的命令。 迪跪地按着抽筋的右脚,失血导致视野朦胧,意识模糊。停止痛觉处理后连神经的刺痛都无法让自己保持意识。 (无法防御,无法回避) 骑士展开自我领域,炮声如同雷鸣。 ……张开的嘴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 i-brain的状态显示也只剩绝望。 +++++++++++++++++++++++ 冲击下四散的樱花在风的吹拂下如同雪花一样在地下庭院中飘舞。 “……嘛, 就这样吧。” 伊鲁叹了口气,解除架势。少女的身体随着树干滑落倒在草地上,微微抬了下头后就立刻不动了。 流出的血形成红色的水潭把种着樱花的小丘染红。 伊鲁看着这情形,把视线转向头上的树梢。 “结果没有逃跑啊……” 伊鲁本以为樱一定会逃跑,让她吃点苦头的话,少女一定会考虑从这里地方逃脱。而且胜负其实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分出来了。少女称伊鲁的能力为【量子力学控制】,即少女已经注意到幻影no.17能力的真相,并理解到【无论做什么都赢不了】这个事实。 无论怎么尽力,结果都早就分晓。 但少女到最后都没有逃跑。 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目标转向逃跑中的其他同伴,少女选择了宅这里战斗到最后。 “她也相信着自己的正义吧。” 伊鲁抓了片从眼前飞过的花瓣,然后铺在手心中放手任由其落下。 少女的理由很明确,伊鲁也能理解——无法原谅把魔法士当做工具人的city。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看到作为母核的零件而生的同伴们被当做道具一样杀死后,憎恨人类,憎恨city,诅咒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自己已经明白,这是这个世界无可奈何的现实——不牺牲魔法士人们就无法活下去,这个严肃的现实。 世上有人认为这是无可奈尔,而放弃思考。也有人为此感到悲哀,烦恼着想为魔法士们做些什么。 这世上也有能含笑牺牲去保护魔法士,毫无怨言去赴死的人。牺牲普通人而去保护魔法士的少女的想法,只是无视现实的孩子似的任性。 凭这种想法是无法打败我的。 “……这话从本来就无敌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不值得骄傲呢。” 伊鲁苦笑着自嘲着,从口袋中取出干扰发生器在手中掂了掂走向少女, ——某种高亢的声音在地下庭院中响起。 领口的通信素子发出警告。 ++++++++++++++++++++++++++++++++++ 设置在第一阶层的莫斯科军的前线司令部里发生了毫无朕兆的异变。 作战室显示屏上无数意义不明的信息吓坏了担任指挥的士官们。 开始是主处理中枢的操作权被夺走了,接着三秒后四个副系统也被夺走。处理中枢切断了与莫斯科本国的通信回路,并启动了为保护安全,平时无法启动的各种进程。 恢复机能用的各种命令纷纷被拒绝,强制停机的最高级密码也没用。失控的处理中枢进入通信系统,找出巧妙隐藏在一般通信中的武器控制回路并送入病毒。 副显示屏上,三百二十台空中战车的状态全都变成了【演算机关停止】 勉强存活的一般士兵用的通信回路里满是士兵的怒吼。 五十名士官用外部链接端子使用携带终端,同时试图进入处理中枢。但这个尝试在两秒后就被挫败了,携带终端被反夺触摸屏被锁死。 作战立案用的巨大现实屏上出现【贤人会议】的字样。 处理中枢呼出干扰发生器的控制进程,同时改变一百三十二台干扰发生器的电磁场设定。墨尔本内展开的电磁场模式被改写,形成构造不同的新的噪音。 留在作战室作为守备部队的炎使们发出苦闷的呻吟纷纷跪地。在设置在各地的监视器对面,身披暗绿色斗篷的魔法士们也纷纷倒地。 ——显示屏发出的光浮在黑暗中。 真昼盘着腿视线在周围一百二十八个显示屏上游走,手指不停在膝盖上的五个触摸屏上滑动。 狭窄的房间里随地摆着两百台以上的携带终端连接在中央的巨大的终端上。 那是本来用来维持城镇居住环境的,大气状态控制用的演算机关。 比真昼还高的巨大装置被数十根电缆缠绕着,电缆的另一端一直通向天花板对面。 电缆表面刻着理论回路避过敌人的探测,连接到设置在第六阶层各地的远距离连接用通信素子。从终端送出的信号通过那里经由进入第六阶层的士兵们的通信素子,进入第一阶层司令部中央的指挥中枢。 当然,平时这种非法信号会被设置在回路里的多重防火墙阻拦。想过墙,就要有门。而门,早就埋在敌人中枢。 那是八年前的事,真昼和月夜一起在莫斯科附近的研究设施的废墟里救了一个男孩。两人给男孩起了【炼】这个名字,并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抚养。 city莫斯科则寻找着作为实验样本的男孩,双方多次交手。 那时,真昼在莫斯科军的网络构造中设下了一个机关。输入特定的词就会使防火墙失效三秒,这么一个后门。战争中一直没有使用的这个后门潜伏在city莫斯科内部历经多次系统修改,在莫斯科生产的电子机器中边增加自己的分身,边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这三秒对真昼来说足够了。所有的回路向外开放,真昼把巨量的资料送入敌中枢。所有系统瞬间皆在真昼掌握之中,从武器控制回路和干扰发生器设定的进程同时发动攻击。单手操作键盘阻止想夺回控制的敌人,另一只手滑动触摸屏建立新的进程。 所有空中战车全部停止工作,在墨尔本全域张开的电磁场也和计划的一样改写了模式。 真昼挥开膝盖上的触摸屏,把手伸向眼前巨大的终端的操作盘。代表链接路径的图标在现实着如同网眼一样的显示屏中穿梭,穿过数道防火墙到达终端。 那是在墨尔本上空待机,阻止我方逃离的莫斯科军的空中战舰。 保护战舰演算机关的巨大防火墙阻挡在眼前,以这个演算机关无法下令解除防火墙。打开后门的命令也被拒绝,敌人的对应很快,小手段已经行不通了。 “……那么只能强行突破了。” 真昼双手放到键盘上,开始快速操作。 (骑士剑【红莲】战斗启动。把运动速度定义为六十倍,知觉速度一百二十倍) 黑暗中随着真红的骑士剑一闪而过,五名士兵一起倒地。 佑一带着孩子们穿过第五阶层。 悄无声息的靠近十字路口拐角,一口气干掉发觉异常而跑出来的士兵。通信系统陷入混乱的士兵们还没启动干扰发生器就被一一砍倒。用眼神向后方赶来的谢菈和孩子们示意。让孩子们配合着步调穿过大道,进入真昼打开的通往第四阶层的管道。 瞬间砍翻发觉自己的士兵前进了百米从管道出口跳下,确认空中战车都无法行动后,向后方的孩子们点头示意。 “走” 佑一刚想动身,只见身旁的谢菈表情复杂。 少女的视线对着离这有数十公里远,第四阶层相反的方向。银发少年现在应该正在那里战斗。 佑一摸着少女的头,看着她的脸道, “没事,迪一定会赢。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 “嗯……” 谢菈咬着嘴唇,用袖口抹了抹眼睛。 “我明白……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少女只是抬起了头。 佑一叹了口气,看着少女面对的方向。离这里有数十个空洞,数十条连接通道的对面,迪正一个人孤独的战斗着。 没法去帮助少年,从这里到少年所在的地点需要突破数条防线,必须从敌人战线的中央穿过。 自己该做的,就是把孩子们带到墨尔本外面。 那是把【森罗】托付给少年的自己的责任。 “——不会有事的” 佑一再次明确的告诉谢菈,并把红莲举到眼前。 ……我要是自己都不信,这怎么行。 直线穿过空洞的大道的对面是士兵形成的战线。上空几道人影闪过,五名魔法士落到路的中央。三骑士,两炎使。不知是不是已经修正了抗体装置的设定,丝毫感觉不到其行动有什么异常。 “敌人就由我来挡下,你们只管向前。” 黑色斗篷随风飘舞,手持真红骑士剑的黑衣骑士从墨尔本的城镇中穿过。 ++++++++++++++++++ 异常报告传到身在第六阶层最深处的伊鲁那里。 “请冷静一下!到底怎么了!指挥中枢被夺取了,这怎么可能!” “我们也不清楚!通信回路到处都被切断,掌握不了司令部的状况!” “刚才,有联络说疑似目标的一队魔法士已经到达第三阶层!请赶快,这样下去的话——!” 前往第六阶层的突击部队的一名士兵说着,联络突然中断只剩断断续续的杂音。突然又有与之前不同的声音流出, “幻影no.17……能听到么,听到的话……请回答” 参杂着噪音,微弱的男子的声音。伊鲁花了数秒才想起,那是和自己一起潜入墨尔本,给自己忠告的魔法士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那边的情况如何!” “……在敌人黑客的攻击下,系统被夺走了。部队间的通信中断,指挥系统陷入了混乱。……夺回控制权还需要时间,这样下去的话……听好了……敌人骇入的出发地在……地下五百米,第六阶层的最深处,你站着的地方……” 噪音密度增加,只剩下噪音的通信素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后完全停止工作。 ……就在这里……? 伊鲁呆住了,慢慢环视四周。 是倒在树下的少女么,是她边和自己作战边进行骇入?不对,自己并没有给她那样的空隙。那么,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骇客攻击的系统究竟藏在—— “……啊……” 庭院最深处,外圈的墙壁的一处。 表面完全没有缝隙,涂成白色的墙上。有着连直接能够感知物质存在的伊鲁都不太能够注意到的微小的缝隙。 恐怕是通过理论回路进行了隐藏,后面是为了维持如此规模的庭院所必需的——空调控制用的演算机关。 伊鲁激动的瞪着倒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为什么要暴露自己,要当诱饵的话方法有很多。主动暴露的话,就算从这里突围接下来也很难行动。 原来是这样,明知故纵。 就算有能够进入系统的手段,如此大规模的骇入立刻就会被锁定。就算【贤人会议】掌握着莫斯科军不知道的通道和区域,在第一阶层到第六阶层展开的部队也会立刻找到这里。 所以,为了能安全的进行骇入,少女绝不能让莫斯科军靠近这里。 夸耀自己的存在并与对面最强的王牌【幻影no.17】交手,让人以为这个地方没有战略价值。 “真行啊——!” 放开通信素子,伊鲁目光转向藏在庭院最深处的暗门。现在的话还来得及,抓住门后之人组织骇入恢复司令部的机能。 就算大半的部队都在第五阶层以下,仍有三分之一的兵力留在上面。 把他们集结起来重新构筑防线,足以阻止敌人逃脱。 ……真遗憾呢。伊鲁心中暗笑,刚要踏出第一步 “——感知到高密度情报控制” i-brain发出警告。 树梢被风吹打,花瓣在春天的庭院中缓缓落下。一片片的花瓣从少女的脸颊上划过,落到红色的水潭中掀起一阵波纹。 ——少女的嘴唇和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 回过神时,自己身处黑暗之中。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尽头,连上下左右都无法分辨的空虚的黑暗中。 独自一人站在这虚空中迷糊着抬起头,樱陡然回过神来。 这里是…… 无意识的前进,脚踩着的地面发出的声音意外的响,这才让人认识到有地面的存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视线远方传来光亮。 光的对面,有声音在呼唤自己。 ……必须过去。 模糊的意识这么告诉自己,刚想前进 ——等一下 背后传来声音。 樱注意到女孩两侧的黑丝带,急忙去摸自己的头发。束着头发的丝带早已不在,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是么……也是。果然那丝带还是你比较合适。” 樱看着女孩的头发笑了笑,转身道, “不好意思,我必须要走了,还有要做的事。” 然后想着光亮出前进。 ……这时 为什么? 背后传来声音。 女孩从背后抱住樱,娇小的身体和柔软的脸颊紧贴着樱的后背。 ——为什么要去战斗? 樱回头看去,女孩满是泪水。 ——搞得遍体鳞伤,为什么樱还要战斗? 蓝色的眼睛正对着樱,女孩用带着稚气的声音道, 为什么要战到如此地步?明明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为什么要赌上性命?是我的错么?因为没能守护与我的约定,因为我死了,所以才要拼命去战斗么—— 女孩的声音原来越大, 是的——已经够了,樱已经战斗的够多了。明明不用这么做也能平凡的活下去,明明有更多值得去做的事。为了我舍弃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杀了很多人被大家所讨厌,甚至舍弃了父亲的“幸福的活下去”,所以……!不要为我再受苦了。 女孩哭道。 樱叹了口气,摸着女孩的头发静静的道, “……我一定不是为了守护和你的约定而战。” 诶? 樱蹲下身子,将女孩抱在怀中。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因为没人感叹你的死。” 没能完成约定的自己,没能保护女孩的自己。在那头之后,自己疯狂的对city进行调查。为了探明军队的最高机密在全世界的网络中徘徊,冒险潜入各地的研究设施。 不久就发现了母核的存在,知道了女孩必死的理由。 以魔法士的死来延续寿命的city和人类。 ……那天,自己立下了战斗的决心。 并不是憎恨住在city的人。 也不是带着为一人而毁灭世界的想法。 (插图wb05b_400) ——只是,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希望那孩子死去的话,至少要有一人出来为那孩子说话,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讲理。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反驳。在过去的充满悔恨的那一天留下的泪水里——一切从这里开始。 “你的死只是个开始。我还没弱到会被过去没能守护的约定所束缚。……就算没有遇到你,总有一天我也会走上这条路,我不是渴望平稳的人。” 樱把脸贴在女孩头上继续道, “所以今后无论是谁在我的战斗中受伤或是死亡,那都不是你的错。那全都是我的错。” 卡尔的死,玛利亚的死,数不清的敌人和众多我方的死,全都是我的责任。 我发誓不会再说那是无可奈何。 我一定注意到那些生命的重量,全是我应该背负的。 ……名字就决定叫【贤人会议】 自己是向这个世界提问的人。 对所有人都认为无可奈何的这个世界提出疑问的人。 只要这誓言尚在,我就不会停下来。就算被世间一切所否定和嘲笑。 让那孩子露出笑容的世界一定比让那孩子哭泣的世界美好。 ——嗯,我知道了。 女孩站起身,解开帮着头发的丝带交给樱并笑着道, 请加油呢。 樱点头结果丝带,握起女孩的手用小指打钩, “……这次真的约好了。” 黑暗崩塌柔和的光遍布四周,女孩挥着手逐渐变得稀薄。身体回复感觉,意识也切换回来,两侧的丝带抚摸着脸颊。 ……那么,出发吧。 静静的睁开眼。 浅红色的树梢在风中摇曳。 ++++++++++++++++++ (呼:控制系 控制处理【能力解析】) ……濒死的身体取回力量,重新支撑起残破的身体。 “你……” 樱看着眼前愣住的少年开口说, “……确实,是这样……” “啊?”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杀人犯。” 樱咽了口血,嘴角自然的露出微笑, “但是……杀人犯也有杀人犯的理想。” “你……!” 少年摆开架势,瞬间出现在樱的面前并发动必杀的一击。 (呼:新系列 量子力学 概率密度控制) 樱冷静的举起右手, “得再陪我一会——幻影no.17” (——创生:【神的骰子】) 沉闷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 少年伸出的手指在樱的手心处停下。 “……什么……” 还未等少年反应过来,樱已经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指。手指在樱抓住的一瞬间间模糊了一下,然后毫无阻碍的恢复原状。 少年这次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立刻恢复了平静,抬起右脚向樱踢去。 (呼:假象精神体控制【翼】) 樱的外套化成黑翼,缠住了少年的脚。 “这是什么……” 少年惊讶的看着自己被缠住的右脚,用力将脚收回。同时,被翅膀缠住的脚裸处喷出鲜血。少年立刻强行抽回被抓住的左手手指并后退数米。 “穿透失败了……不,是强制提高了存在概率……”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 “你学会量子力学控制了么” “啊啊” 樱右手从外套里侧划过取出投掷小刀,用剩下的一个肺深吸口气盯着少年, “你的能力,我学会了——” 黑色外套随风起舞,樱开始奔跑起来—— +++++++++++++++++ 丝带束着的黑发在落下的花瓣间舞动。 伊鲁咬紧牙关紧盯着袭来的少女。 (普朗克定数取得,概率密度改变,访问【薛定谔的猫在箱中】) 摆好架势,放低重心做好迎击态势。熟悉的信息出现在脑内,量子力学控制启动。构成肉体的原子全部转换成波动系数,变成概率密度的分布。 把指间为中心的一带的存在概率下降到几乎为零刺向少女喉间,能穿透任何防御直接破坏对手身体组织的绝对的一击。 ——但是 曾葬送了无数敌人的一击,随着脑内出现的错误提示而突然中断。 (检测到错误,存在概率上升) 少女用右手举起自己无法动弹的左臂挡在攻击轨道上,伊鲁的突刺在碰到少女左臂的同时脑内出现了从没见过的信息。 内拔出组织的湿润的手感。 视界的一端,少女的右手悄无声息的动了起来。 “唔——!” 从少女之间放出的三把小刀在电光的包裹下加速飞来。 察觉到危险的伊鲁立刻侧身,让头部脱离小刀的飞行轨道。两把小刀失去目标,剩下一把刺进左肩。伊鲁立刻在脑内呼出量子力学控制,消去小刀轨道上的身体组织的存在概率, “错误,存在概率固定在百分之三十。” 少女比伊鲁更快,用投放小刀的右手触摸的胸口。 “痛——!” 比子弹更快的小刀贯穿肩膀,伊鲁发出苦闷的声音。本该完全消去存在的左肩的百分之三十被拉回现实,一部分血肉被削去造成内出血。 忍痛抬脚踢开少女制造距离,面对摇晃着起身的少女伊鲁有些急躁。 ……这家伙…… 毫无疑问,少女是通过接触自己来改变存在概率,对自己的攻击和防御进行妨碍。被提高到百分之三十的存在概率已经失去了几乎无敌的回避能力,现在的自己也就比普通人抗打些。 不但能改变构成自身肉体,还能改变接触到的物质的存在概率——毫无疑问,这正是幻影no.17的能力【量子力学控制】。 而少女说“学会了”,这意味着—— ……这家伙…… 但这只是粗枝末节,就算敌人拥有【复制对手能力】这种夸张的能力能打破自己最强的盾,对于伊鲁来说,这也只是小场面而已。 无论敌人有多强大,自己只要竭尽全力。所以让真正让伊鲁惊愕的不是这些。 ……这家伙,是想死么…… 少女早已满目疮痍,左臂已废,右肺出血,身上也还有各种伤。右臂虽然能正常活动,但上次战斗的伤应该还没完全恢复。 如此重伤,别说站着,连意识都应该难以保持。 ——本该是这样。 浑身是血痛苦的喘着气,但少女依旧没有停下。 “……怎么搞的” 伊鲁曾以为少女是无聊的敌人,是和这个世界不合,高唱做梦般理想论的愚者。 为一人而牺牲多数,这种道理根本讲不通。为这种自私的理想而杀死无数的人,根本不能让别人产生共鸣。 少女的愿望,是无视活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的任性。 反正只是被浅薄的正义感所驱使的假货。 ……但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自己千锤百炼的铁拳,为何无法粉碎这虚假的正义。 “你到底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你说的没错啊。” 少女毅然抬头,毫无痛苦之色平静的道, “我只是个杀人犯,这么说的是你吧。” “是啊……那么” “但是,杀人犯也有无法退让的地方。” 少女打断伊鲁,毫无血色的嘴唇上露出微笑。 “说我是杀人犯也好,罪人也行。……但只是这样的话,是阻止不了我的。就算被所有人否定,被所有人憎恶,我的理想也不会粉碎。……所以” 右手从外套里侧滑过,周围空间发出反光,浅蓝色空气结晶飘浮空中。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不承认我的话,我很乐意与这个世界为敌。” 少女手持银色小刀,跟随着冰弹跑了起来。 那身姿让伊鲁第一次感到战栗。 ++++++++++++++++++++++++ (呼:电磁气学控制 【枪身】) 将投掷小刀一口气投进电磁场构筑成的枪身中,银色刀身散发着紫电化成一道光。 小刀如同钢针一样分开大气卷起无数花瓣。樱跟随着小刀跑了起来。 前方的少年喊了一声,隐藏在眼镜下的脸上露出凶相并双拳举到胸前。白夹克包裹的身体瞬间变得朦胧。小刀穿体而过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气势少年脚踢地面,无视五米的相对距离一下子来到樱的面前,右手向着樱的左眼放出突刺。 (呼:量子力学 概率密度控制【神之骰子】) 右手随着i-brain的提示抬起,在空中抓住少年的右手。构成少年手指的物质存在概率改写为零,在这瞬间,樱在脑内启动思考演算。 虽然是复制幻影no.17的能力劣化构成的【量子力学控制】,只能把少年本来穿过防御的手指的百分之三十拉回现实世界。 如同幻影般的少年的拳头带着实像,伸出的两根手指如同变异银制的小刀刺进手心。 超过痛觉处理的极限,激痛传遍神经。 少年的攻势没有停下,转身伸出左脚向着樱的脸砸去。 樱在瞬间中断脑内的量子力学控制,把ghost送入构成外套的防刃纤维变成翅膀。从樱左半身的张开的翅膀化成等身大的漆黑的盾,阻挡少年的攻击。然后切断对ghost的控制重启量子力学控制,对少年的肉体进行干涉。 这时,比樱更快少年的脚从视界里消失了。 (防御失败,危险) 少年的左脚穿过翅膀的防御再次袭来。只通过膝盖以下部分活动放出的踢击划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复杂的轨道,超出了樱的认知。 沉重的冲击穿过右腹。 少年已经意识到穿透攻击毫无意义,所以不改变存在概率采取直接攻击。 樱无视几乎让内脏破裂的冲击所带来的刺激,收紧右手伸出的手指提高构成少年身体的全物质的存在概率,然后把几乎快消散的ghost翅膀的前端变成刀刃斩向少年的右脚。 右脚鲜血四溅,但同时少年的左掌击中樱的胸口。 超出持续时间的翅膀失去假想精神变回了原本的外套,无法同时启动复数程序的樱的i-brain不能对其进行维持。脑内只能展开【量子力学控制】,这改变百分之三十物质存在概率的能力无法用作防御。 为了和少年对等的进行战斗,必须持续展开【神的骰子】。但使用这个力量的话,就无法保护自身。剩下的选择只有放弃防御,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发起进攻。 这意味着要在少年最擅长的近距离和他刚正面。 (攻击感知,危险) 少年毫不停顿的发起雪崩般的攻击。樱发起三次攻击时,对面已经攻击超过十次。虽然避开致命伤,但痛楚带来的冲击灼烧着神经打断思考。 左臂血流不止,肺的损伤导致呼吸困难。i-brain的战斗预测预告着死亡。 樱无视一切,用意志压制住痛苦。 (呼:控制系 【警告停止】所有安全装置强制结束。脑内容量开放) 意识几乎中断,似乎听到一些声音。那是在耳边回响的嘲笑声。每受一次伤,声音就会增加。数万,数亿,最终化为所有人的喊叫一起批判樱。 把父亲还给我,把母亲还给我,把儿子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 从地底传来的声音化成巨大的诅咒压的樱的头上。 舍多取少,为一人而杀百人——这不可能是正确的,心中有人叫道。 我一定是世界的敌人。 ——即使如此,我也有自己的信仰。 也有发誓守护的东西。 所求的只是微小的幸福,能让孩子们微笑着生活的理所当然的世界。为此失去一切都无所谓,在过去的那一天已经决定了。 樱曾对着自己的心发誓,此身无论受多少伤流多少血,与谁为敌,或是失去什么,就算犯下无数罪孽也要为那些孩子们战斗到底。 并非相信这是正确之道,而是明知自己并非正义。 此路是修罗之路,血染双手却毫无所得,尸横遍野的尽头只有怨恨,诅咒和叹息。 这些事早已知晓,一切了然于胸依旧选择了战斗。 在走过的路上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亲手杀死的敌人成千上万,身上染满了他们血。舍弃了原来的同伴,被想要守护的少女怨恨,失去了有养育之恩的亲人。 曾在深重的罪孽前,颤抖的扪心自问,这真的对么? 即使如此,总有一天要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起孩子们的居所。为了这个愿望,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停下。 ……这就是答案。 不会被任何人消灭,无论多少憎恨都无法打碎的,我的骄傲。 无论失败多少次,失去多少人,所守护的誓言的的确确存在于手中。 所以不会后悔,不会低头。 这么想着,所走的路只有一条。 (——呼:控制系 循环处理 【电磁场控制 枪身】\调整处理 【槛】) 向超负荷的大脑下达命令,强制提高i-brian的基础处理领域。在脑内复制解冻展开的【枪身】的进程,无限持续的连锁处理堆积在记忆领域。 累积的进程在i-brian的系统控制下附加上【槛】属性。 眼前的空间出现由电磁场编制成的不可视的枪身。 枪身混入脑内的无限连锁,在樱的周围扩大至十重,二十重,最终形成巨大的电磁场格子。 (呼:【天之投网】) 从外套内部最深处,取出巨大的小刀并投入电磁场格子。小刀化成无数碎片,以超过秒速三十千米的速度在樱的周围飞驰。 数千刀刃所形成的电磁场牢笼。 伴随着散发着电光的投网,樱向着少年跑了起来。 (警告:一般处理 【高密度情报控制感知】) 少年双拳摆出迎击态势,大吼一声猛踏地面。只见牢笼接触到少年白色夹克的瞬间,少年如同幻影一般原地消失,一切攻击全部直接穿过。 然后少年直接出现在了樱的面前,右拳直接物理攻击砸进樱的腹部打断了樱的肋骨。 (呼:控制系 一般处理【天之投网 释放】) 樱硬吃这拳,反手抓住少年的背拉向自己。i-brian依照命令,结束【天之投网】,周围展开的电磁场牢笼直接消失,无数的金属片以超越子弹的速度到处飞散。 (呼:量子力学 概率密度控制 【神之骰子】) 少年面露惊愕,身体化成幻影。 同时,樱向着少年背部和拳头送入情报控制打断少年的能力。 灼烧般的痛传遍全身。 倾泻而来的刀刃刺进樱的身体,黑色外套被开了无数个洞,鲜血混在飘落的花瓣中。 (——信息:【命中】) 少年的身体颤抖了。 经过计算的金属片刀刃依照正确的轨道刺进少年的身体。 +++++++++++++++++++++++++++ 几乎消失的意识逐渐恢复。 迪把剑刺进墙壁支撑着起身。 (噪音模式变化,抗体装置工作率上升。) 周围的电磁场发生了改变,与抗体装置记录的模式完全一致。抗体装置借由i-brian送入情报,将脑内的噪音中和。 (噪音消失,演算效率恢复到98%) 机能完全恢复的i-brain发出提示消息。 【森罗】制造出假想骨骼填补受伤的身体让右脚恢复行动。 包围上来的士兵们陷入了混乱停止前进,头上和城镇各地的空中战车纷纷坠地,一拥而上的四名骑士同也时停下并跪倒在地。 看到这情况,迪不由呼了口气。打开耳边的通信端子,恐怕是因为真昼的骇入,里面传出混着杂音的士兵们的怒吼,拼命呼喊着作战司令部的代号。 目标的魔法士集团突破防卫线到达了第三阶层,请求第二阶层其他区域的支援。 迪微微抬头, (身体能力控制启动。运动速度,知觉速度定位为四十三倍) 一口气起跳越过堵路的士兵,到达空洞的对面通向第三阶层的管道落到作业用道路的栏杆上。 下方城镇里是成群的士兵。中间换完抗体装置的骑士们也正缓缓起身。士兵们身后的远方,通向其他区域的通道口又有新的动作。伴随着地震般的脚步声,新的士兵集团正涌入这个区域。瞬间过千的士兵们在四名骑士的带领下列队开始前进。 通信端子里传来主力到达第二阶层的消息。 佑一带领的孩子们趁乱突破防卫线接近地面,而本因阻止佑一的敌人都在迪的面前。作为最终防线的空中战舰也因为要防止演算机关陷入停止状态,从而变得力不从心。 这种状况本不应该在迪一人身上浪费时间,但他们也没办法。 区域间的通道被自己破坏,移动路线被限定的情况下,莫斯科军已别无选择。迂回的话,就追不上已经到达第二阶层的主力,必须以最短的距离抢在敌人之前。 所以莫斯科军必须突破眼前的少年。 而把他们引到这个地方的正是迪。 把莫斯科军逼入必须与自己正面交战的状况,正是逃脱计划的最后关键—— (高密度情报控制感知) 抬头望去,对面右手边的道路中,由出现五名魔法士。五人各自使用ghost,呼出混凝土枪和金属手臂向迪逼近。 左手侧也有魔法士率领着修复完毕的三十多台空中战车正向这边靠近。 镇上布满了身着卡其色军服的士兵,军靴产生的脚步声震彻着整个墨尔本。 (疲劳积蓄85%,胜率低于1%。危险,请求逃走。) i-brain发出警告。 迪平静的吐了口气。用手拭去脸上的血直视着下方。借着i-brian,正确的捕捉住数公里外士兵们的行动。 士兵们扔掉起不了作用的干扰发生器,举枪缓缓前进预防迪进行突击。 黑人女性和白人男性肩并肩,白发老兵给红发的年轻人下达指令。人种,性别,体格各种各样,但都身着相同颜色的军服。 没有相同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名字,有着自己的经历,大概都有应该回去的家。那里一定有着等待他们归来的人。 和他们战斗,就意味着要将这些全部踏碎。 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要毁灭无数的心愿。 ……我…… 迪放低染满了血的双剑闭上了眼。 心情平静的难以置信。 终章 结束的开始 ~start wizards brain 天树炼手支着桌子撑脸,呆呆的望着运输飞行器客厅窗外变强的吹雪。 放着三张简朴的圆桌的客厅里有五名乘客,正用各种方法消磨时间。他们是之前伦敦【世界树失控事件】中失去住所的避难者。有的是因熟人的委托,有的是要寻找工作和住处,他们正在前往墨尔本遗迹的路上。 墙上显示屏中,正演奏着百年前歌姬的曲子。 炼斜眼看着屏幕,跟着哼了几句。 “久等了。” 放到眼前的杯子冒着热气,炼回过视线, “回来啦,菲娅。不冷么?” “嗯,没事。” 有着绿宝石般瞳孔的金发少女微笑着,坐到桌子对面,拿起桌上另一杯装着可可的杯子, “这是明天的面包,这是会路过这附近的其他商队的列表。” 菲娅双手举起杯子喝了口, “那么,还没任何动作么?” “嗯,看来是这样。” 炼不由的把视线转向窗外,无论怎么凝聚视线都无法穿过剧烈的吹雪遮盖的荒野。 脑内时钟显示【十一月八日】 坐上从伦敦出发前往墨尔本的飞行器,到达澳大利亚大陆在离目的地百公里的这个镇上已经停留了三天。 “真昼哥和月夜姐,不会有事吧?” “嗯……” 含糊的回答少女的提问,拿起自己杯子喝了口。本该到墨尔本的双胞胎哥哥和姐姐还没传来任何联络,用专用的加密频道呼叫也没任何回应。 ——在墨尔本遗迹,莫斯科军正在进行战斗,对城镇造成了重大的损害。 这个消息是在三天前传到炼和菲娅这里。从墨尔本返回的其他商队传出的消息来看,莫斯科军似乎是为了抓捕隐藏在墨尔本的魔法士而进行了战斗,结果造成第一阶层的五分之一严重受损。军队的一部分部队从上次战斗到近一个月以来一直驻留在墨尔本进行某种作业,城镇现在无法让外部的难民进入。 一个月前正好是真昼和月夜到达墨尔本的时期。 虽然不想这么想,但两人肯定是卷入了什么事件。 “总之,明天再和其他商队的人见上一面,怎么都得让他们送我们去墨尔本。” 这要是不行,就想办法搞台飞行器,最差就靠十一路。总之,知道真昼和月夜可能在那里,就不能这样放手回去。 一口气喝干杯中的可可,炼一下子站起身, “——向全世界的,所有人类,打个招呼——” 音响传出混着噪音的声音,炼转过头去, 其他桌上正在打牌的乘客也全都转过头,一起看着屏幕。歌谣节目随着刺耳的噪音消失,画面切换成了灰暗的色调。 显示器上播放着看起来像会议室一样的昏暗房间。 画面中间有一张大椅子。上面坐着一名翘着腿,看起来比炼年纪要稍大一些的少女。黑色长发束成双马尾,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对着屏幕露出锐利的视线。 少女缓缓开口, “初次见面。我们是【贤人会议】。为了让你们听到我们的话,稍微借用了一下这个频道——” ……这是啥。 炼不由自主的问,但立刻发现了【那个】。 桌子对面的菲娅也开口了, “炼……” 屏幕对面,黑发少女身后有两个人影。 脸上打了码的银发少年和像是东洋人,黑色头发的…… “……真昼……哥……?” 在惊呆了的炼面前,少女开口了, “首先为了让你们理解下我们的主张,先从【city】开始说起” 然后少女开始讲了起来,city,母核,世界的构成—— +++++++++++++++++++++++++ “——黑兹” 北极海上空,高度两万米。 在飞行舰艇的操纵室里,管制系统呼叫男人的名字。 “啊啊” 红发男人回答着,紧盯着屏幕中的少女。 “哈利,赶紧定位通信位置,还有这段画面的输出范围。” "已经分析完了。”管制系统毫无感情的回答。“很遗憾,电波的发送源头无法锁定。画面的输出范围是——” 立体影像上显示出几个数据, “地球上所有的city和城镇。” “是么……” 叹了口气,探出身子把显示屏拉到手边。屏幕上显示着和黑发少女重合的某个研究设施的影像。city的——母核系统开发计划的资料正重合着逐步显示出来。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 出现在头上的由三根线组成的伙伴,嘴角摆出困扰的”へ”字。 “……真是的,真是件麻烦事!” 一口气从操纵席上起身,瓦米利奥·cd· 黑兹不停挠头。 +++++++++++++++++++ 周围列队士兵的动作变的慌乱起来。 克蕾雅no.7在city马塞诸州第三码头的管制室里看着这画面。屏幕对面坐着的少女用相当厉害的手段切入city的通信网络,强制播放这段画面。居住在市街区的一般居民也能收到,有情报反映已经在一部分地区引起混乱。 但是,克蕾雅并不关心这些。 眼罩后少女的视线,只有一点 ——屏幕上的银发少年。 “……迪……” 微弱的声音从喉咙漏出。 少女转身推开士兵走出去。 ……迪,你为什么…… 步伐不由的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向着停泊在专用港口,自己的船 用千里眼的力量,为了寻找少年的位置—— +++++++++++++++++++++++ “呐,艾德。虽然不太明白,但好像变的很厉害喔。” 生命维持槽外传来少女的声音。 艾德华·扎因在羊水中张开眼,打开与世界树直接链接的视觉,从上向下观察玻璃桶外的情况。 “快看,这个。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显示出来了。” 把携带用显示投影装置举到头上,芳美敲着玻璃桶表面。少女坐在嵌入世界树的【威廉·莎士比亚】的操纵模块的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艾德睡着的生命维持槽。 “能看到么——?” 看来发生了奇怪的事。艾德在羊水中点点头,视线集中到芳美头上的立体影像显示屏。 “……啊……” 看到画面里讲话的那个人的样子,艾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 位于南美大陆的南端的那个城镇也收到了这个画面。 设立在商队集装箱里临时酒场里,男人看到了这个光景。 "喂喂,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柜台对面向杯子里倒颜色浑浊的合成酒的老板兴奋的上来搭话。店内聚集的数名客人也盯着放在柜台一端的显示屏。 黑衣男人吐了口气。喝了口带着化学药品味道的酒,拿起放在一旁的剑。 开裂的柜台上只剩下空杯子和酒钱。 +++++++++++++++++++++ “终于做了啊,那个笨蛋……” 远处传来声音。 月夜从床上起身,盯着嵌在墙里的显示屏。 “真是的……所以我才会担心。” 抓了抓长发,终于回过神来, ……诶,这是哪来着? 环视涂成纯白色,看起来非常干净的房间,顺便才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床边摆着心跳检查仪,挂点滴的器材等医疗器械,枕边的桌子上放着花。 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但又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顺便一说,刚醒就看到这画面,不感到混乱才有鬼呢。 “诶,所以,我在墨尔本,在作战中为了救那婴儿……” 然后记忆就中断了。根据头发的长度来判断,一定时睡了近一个月。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肯定很糟糕。 拔掉手臂上贴着的渗透式点滴,掀掉毯子从床上下来, “——哟,终于醒了啊。”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带着太阳镜的白发少年探头进来。 +++++++++++++++++++ 起身太快,桌上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菲亚慌忙把杯子捡起来,并叫着向客厅大门跑去的少年的名字。 “炼!” 插画 wb05b_467.png 插画 wb05b_468.png “携带终端!得赶紧锁定这个画面的发送地——!” 跟着脸色突变跑出去的少年,菲亚的脚步突然停下, “……我们要对这样的city发起反抗。魔法士不是人类的道具。如果他们忘了这点,继续运营母核所建立的世界,我们就会发起制裁。” 少女站起来,黑色外套随风起舞, “我在这里宣布” 黑色的瞳孔盯着世界,似乎是在挑战什么巨大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