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奇美拉》 人物介绍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十字文城:不管是谁,都是选择了一些东西,抛弃了一些东西活着的。我也是一样的。为了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能舍弃。 伏见沙也:比执着和独占欲更强烈的是,希望纯能幸福。 七仓和巳:想要守护他们。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矢代纯:我就是我。不管怎么改变,我,还是人类。 早濑綾佳: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能恢复原样的话还是想恢复。可是,四个人一起生存下去的话,也未常不好。我是这么想的。 水藤深矢:梦想,希望,之前还很不羞涩的在谈论着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可能再一次这样谈论了,可是,这也不是说我绝望了。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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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狗生病了吗?妈妈。” “没有啊,孩子,狗是饿了。” 出自萩原朔太郎《遗传》 序 跑掉了。他这样简洁的报告道。 已经受到重创了。不管的话大概也会自身自灭吧。但是凡事有万一。希望能搜索这附近一带,有什么发现的话马上联络。 沉着的声音仅仅交代了这话后,就把通话切断了。 “万一,吗” 深吸了口气。万一啊。那东西能继续生存下去危害他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虽然冷静判断了情况下达了指令,那种想法不知怎的总让我坐立不安,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俯视着自己的手掌。粘乎乎的,让人感到讨厌的。本以为死了却被逃掉了。实在想不通。所以还不能安心。 但是,毫无疑问那东西已经能固定自己的形态了。再过不多久的话那个力量,大概会消失吧。况且,应该连捕食的力量都没了。要是做了那种事情的话反过来会…… 反过来? 他苦笑着摇头。愚蠢的想法。 风拂过他的身体。即将来临的夏天的预热,使风拂过时带来了热度。 走到墙那边,看着下面。象孩子的涂鸦一样的,好几条蜿蜒起伏的被牵引着的线路上电车在忙忙碌碌的开着。人们从站台,商店,学校,快餐店里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又散开,然后又走进去。站台前的热闹喧嚣声随着风,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里。 模模糊糊的远眺了一下在交叉口的人们,好多人啊,他这样想到。想过之后,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当然,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是另一番骚动的景象了,虽然是这样。 等不到黄昏的彷徨着的,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 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狗生病了吗?妈妈。” “没有啊,孩子,狗是饿了。” 出自萩原朔太郎《遗传》 序 跑掉了。他这样简洁的报告道。 已经受到重创了。不管的话大概也会自身自灭吧。但是凡事有万一。希望能搜索这附近一带,有什么发现的话马上联络。 沉着的声音仅仅交代了这话后,就把通话切断了。 “万一,吗” 深吸了口气。万一啊。那东西能继续生存下去危害他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虽然冷静判断了情况下达了指令,那种想法不知怎的总让我坐立不安,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俯视着自己的手掌。粘乎乎的,让人感到讨厌的。本以为死了却被逃掉了。实在想不通。所以还不能安心。 但是,毫无疑问那东西已经能固定自己的形态了。再过不多久的话那个力量,大概会消失吧。况且,应该连捕食的力量都没了。要是做了那种事情的话反过来会…… 反过来? 他苦笑着摇头。愚蠢的想法。 风拂过他的身体。即将来临的夏天的预热,使风拂过时带来了热度。 走到墙那边,看着下面。象孩子的涂鸦一样的,好几条蜿蜒起伏的被牵引着的线路上电车在忙忙碌碌的开着。人们从站台,商店,学校,快餐店里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又散开,然后又走进去。站台前的热闹喧嚣声随着风,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里。 模模糊糊的远眺了一下在交叉口的人们,好多人啊,他这样想到。想过之后,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当然,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是另一番骚动的景象了,虽然是这样。 等不到黄昏的彷徨着的,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 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狗生病了吗?妈妈。” “没有啊,孩子,狗是饿了。” 出自萩原朔太郎《遗传》 序 跑掉了。他这样简洁的报告道。 已经受到重创了。不管的话大概也会自身自灭吧。但是凡事有万一。希望能搜索这附近一带,有什么发现的话马上联络。 沉着的声音仅仅交代了这话后,就把通话切断了。 “万一,吗” 深吸了口气。万一啊。那东西能继续生存下去危害他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虽然冷静判断了情况下达了指令,那种想法不知怎的总让我坐立不安,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俯视着自己的手掌。粘乎乎的,让人感到讨厌的。本以为死了却被逃掉了。实在想不通。所以还不能安心。 但是,毫无疑问那东西已经能固定自己的形态了。再过不多久的话那个力量,大概会消失吧。况且,应该连捕食的力量都没了。要是做了那种事情的话反过来会…… 反过来? 他苦笑着摇头。愚蠢的想法。 风拂过他的身体。即将来临的夏天的预热,使风拂过时带来了热度。 走到墙那边,看着下面。象孩子的涂鸦一样的,好几条蜿蜒起伏的被牵引着的线路上电车在忙忙碌碌的开着。人们从站台,商店,学校,快餐店里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又散开,然后又走进去。站台前的热闹喧嚣声随着风,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里。 模模糊糊的远眺了一下在交叉口的人们,好多人啊,他这样想到。想过之后,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当然,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是另一番骚动的景象了,虽然是这样。 等不到黄昏的彷徨着的,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 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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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过他的身体。即将来临的夏天的预热,使风拂过时带来了热度。 走到墙那边,看着下面。象孩子的涂鸦一样的,好几条蜿蜒起伏的被牵引着的线路上电车在忙忙碌碌的开着。人们从站台,商店,学校,快餐店里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又散开,然后又走进去。站台前的热闹喧嚣声随着风,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里。 模模糊糊的远眺了一下在交叉口的人们,好多人啊,他这样想到。想过之后,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当然,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是另一番骚动的景象了,虽然是这样。 等不到黄昏的彷徨着的,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 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狗生病了吗?妈妈。” “没有啊,孩子,狗是饿了。” 出自萩原朔太郎《遗传》 序 跑掉了。他这样简洁的报告道。 已经受到重创了。不管的话大概也会自身自灭吧。但是凡事有万一。希望能搜索这附近一带,有什么发现的话马上联络。 沉着的声音仅仅交代了这话后,就把通话切断了。 “万一,吗” 深吸了口气。万一啊。那东西能继续生存下去危害他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虽然冷静判断了情况下达了指令,那种想法不知怎的总让我坐立不安,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俯视着自己的手掌。粘乎乎的,让人感到讨厌的。本以为死了却被逃掉了。实在想不通。所以还不能安心。 但是,毫无疑问那东西已经能固定自己的形态了。再过不多久的话那个力量,大概会消失吧。况且,应该连捕食的力量都没了。要是做了那种事情的话反过来会…… 反过来? 他苦笑着摇头。愚蠢的想法。 风拂过他的身体。即将来临的夏天的预热,使风拂过时带来了热度。 走到墙那边,看着下面。象孩子的涂鸦一样的,好几条蜿蜒起伏的被牵引着的线路上电车在忙忙碌碌的开着。人们从站台,商店,学校,快餐店里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又散开,然后又走进去。站台前的热闹喧嚣声随着风,传到了他所在的高楼里。 模模糊糊的远眺了一下在交叉口的人们,好多人啊,他这样想到。想过之后,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当然,到了晚上的话又会是另一番骚动的景象了,虽然是这样。 等不到黄昏的彷徨着的,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 请听!静悄悄的 道路那边传来吼叫声。 那是狗的长声嚎叫哦。 汪汪汪 “狗生病了吗?妈妈。” “没有啊,孩子,狗是饿了。” 出自萩原朔太郎《遗传》 序 跑掉了。他这样简洁的报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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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眼男耸了下肩。无框眼镜男很疑惑的一会连续按着按钮,一会长按按钮,试了好几次,最后放弃了。 “是坏了,还是保安室没人在?反正现在起不到作用了。” 老实说,和正面入口处的比起来,这个电梯相当破旧了。设计不好不说,连舒适感都没有,墙壁上有些许黄色的污垢,有一部分还奇妙的鼓了起来,天花板上的荧光灯投下浑浊的光线照在仅有的一个逃生口那。操作按钮好象被谁烧过了一样,三楼的按钮变得软绵绵的了。但是尽管这样,却没有想到,它会突然放弃掉执行作为电梯的最低限度的职务。 “从那里能出去吗” 纯看着天花板上的逃生口嘀咕道。 “怎么可能。虽然电影里经常出现,可是实际上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感冒的那个回答了,又开始小咳了一会。发烧了吗,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框有点红。 “你身体不舒服吗?” “还行。” 这样回答着的她的声音明显的没什么精神,要是长时间封闭在这里面的话肯定不妙,纯心里想着。 细眼男扑通一声把运动包扔在了地板上。然后看着感冒的女人。 “坐下吧” 她呆呆的一直看着细眼男。细眼男用手指示意了一下在地板上的包。 “我可不想有人在这里倒下” 感冒的女的看起来有点迷惑,小心翼翼的安静的坐了下来。然后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了头,说了声谢谢。她后脑勺靠在墙壁上,嘟哝着说道,这可还是第一次被关在电梯里呢。自言自语说道要是这种状况下是在家里睡觉就好了。 纯也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吧,打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下时间。 “啊,手机” 无框眼镜男,看着纯手上的东西说道。纯也意识到了。 “啊,是啊。在电梯里有手机的话也就不必拘泥于对将机了。打电话到哪里好呢。首先打到校事务所?” 边说着边打开了翻盖手机,手指按着按钮想要找出储存在上面的电话簿,突然纯停下了动作。 盯着屏幕,皱起了眉头。 “怎么?” 无框眼睛男询问到。 纯按了下电源按钮。长长的按着。但是不管等多久画面都没跳出来。啪嗒啪嗒啪嗒的一直尝试着在按着,还是没有反应。 有种不详的预感。 “没有电” 无框眼镜男清秀的脸变得有点惊讶。马上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其他两个人也这样做了。从三个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的手机也和我的一样没电。 奇怪了。 “讨厌。不会是四个人都忘记充电了吧?” 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纯特意含笑开口说出了话。细眼男看也没看这边,就笑着吐出了“哈”这个词。 纯忍着怒斜眼看着细眼男。不赞同也就算了,可也不该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哈”吧。 “那么难道说还有其他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 “好了,大家别急躁呢。那个,不知道能不能从那天花板上的逃生口出去?” 纯小声咂着嘴说道。 “不是说过从内侧打不开了嘛” “但是没有真正试过。也许有可能……” “那么你来试下?” “说了不要急躁了!” “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 “安静!” 无框眼镜男举起了一只手,很快制服了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大声的交谈声。他的视线固定在了天花板那。被那个样子震住了,纯不说话了。就象刚刚还在吵着的放着节目的收音机一下子被关了一样,电梯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这安静之中,传来了击打金属的,哐的那样的声音。是的,传来了。从天花板那。哐哐,这次听到了连续的声音。 就象是,有谁在电梯上面走着一样。 纯头疼的看着正上方,定在了那。看起来,其他三人也保持了同样的姿势僵直在那了。 “哈,哈。现在从那个逃生口出去的话,也许会和谁产生命运的相遇哦。” 和意识没关系的,扯强的愚蠢的话从纯的口里说了出来。细眼男焦急的目光投了过来。 突然,巨大的响声使逃生口的墙壁那里振动了起来。那声音让全员都吓的竦了一下肩膀。咚咚咚的声音持续响了起来。逃生口被震的,看起来要坏掉了。 “什么,那是什么啊!” 感冒的女人发出了悲鸣般的声音。纯一直凝视着被激烈敲打着的天花板,向后退了一步。背对着门。 有东西。肯定没错。这个封闭的空间的上面有什么东西在。 派不上用处的电灯一闪一闪。好象是在呼应敲打的逃生口的声音一样,一会亮一会暗的。 好象粗糙滥制的恐怖电影中的场景啊,刚这么想着,恐惧着反倒笑了出来。笑容僵硬的很,大概谁也不会觉得那是笑容吧。 忽明忽暗的电灯发出大声后就裂掉了。往上看时上面都是正在落下来的碎片。纯立刻闭上眼睛背过了身子。侧脸被玻璃片划到了。电梯内一下子就被黑暗包围住了。在狭小的封闭空间内,有种黑暗正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扩大着的感觉。感觉到三人的荒乱呼 吸声和混乱的不明意义的声音在接近着。 纯的手被谁抓住了。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刚打算把它抖落掉,意识到这是感冒女的手后,纯反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敲打着天花板的声音一直不停。何止是不停,简直就是变得更加激烈了。 纯把手伸下后面摸到了门,握拳起敲打着门。 “谁在吗!打开,把这门打开!” 同时,天花板上响起了类似于爆炸的声音。抬头一看,逃生口被开了个洞。从那射进来微弱的光线。 不对,也许根本不是光线。 只是,黑暗中,从被打开的洞那降落下来的东西的姿态,的确是浮在空中的。 第一眼看上去,象是个裸体女人。但是,四肢象用四足行走的动物一样弯曲着,身体上的颜色是全白的。生长着少量头发的头部没有鼻子,倒有三个洞。一个紧紧的闭着,剩下的两个微微张开着,黑色的东西里面有个发光的东西在看着。大概就是眼睛。 那异形的姿态鲜明的印在了我眼睛里,实际上看到那东西样子仅仅只有一瞬间。异型的东西在空中四分五裂了。不鲜明的轮廓分裂了,手脚和眼睛,头发也都没了。只有那白色还残存着。白色的雾一样的,但是却很是暴力的无形的物体向纯他们袭来。 ——要被吃了。 纯的头脑里不自觉的这么想着。 紧握着的手,被分开了。 做了个恶梦。 首先,纯这么想到。 纯坐在地板上,靠着墙。脑袋模糊的很,自己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也不知道。但是,只要脑子里一想起最后看到的异型生物的样子,背脊就发冷。 做了个恶梦。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封闭的电梯里陷入恐慌呢。 电梯的里面,被淡淡的模糊的光照射着。荧光灯没有破裂,当然天花板也没有被打开一个洞来。 “大家……没事吧?” 谁这样说道。从声音来看的话,应该是无框眼镜男。纯朝他的方向看过去。无框眼睛男单手拿起眼睛把它折叠后放在了胸前口袋里。 细眼男已经站了起来。感冒的女人枕着细眼男的包倒在地上。 纯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喂,起来呀” “起啦” 她这么说着就直起了身子。看来是醒了。纯在那之后总算,感觉到眼前模模糊糊的。 “怎么……眼睛看东西很辛苦”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着么说着,无框眼镜男(虽然已经不戴眼镜了)走到纯的身边,手扶在他肩上。 “打到头了吗?” “不知道” “有没有觉得很难受?” “没有” “是嘛……总之,还是早点从这里出去到医院去的好” 听着无框眼镜男的话,感冒的女人缩了一下肩膀。 “什么医院啊” “首先他是去眼科。或许还要去趟脑外科。然后之后呢,可以的话去趟精神科谈论一下怎么样?” 无框眼镜男以不令人讨厌的轻松语气说道。 “喂,老实说,有必要去跟医生商量吗?” 细眼男用些许生硬的语气说道。无框眼镜男搭在纯肩膀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但是你看,经历了这种奇怪的体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看起来也字只有我们有吧” “总之,马上就从这里出去。再这样呆在这里的话真的会出事的” “同意” 细眼男点了下头,朝门那靠近。一边用拳头哐哐地敲打着,一边抬头看着表示楼层数的灯。 “停在了五楼。要是不打开门的话似乎就出不去” “好像是的” 纯站在那点着头。蹲着叉开双脚使劲站住后,纯从左边细眼男从右边,各自用手指扒着门的边缘,拉着。 响起了金属破坏的声音。但是因为比预想的更简单的把门打开了,用力过猛的纯顺势踉跄了一两步,背轻轻的撞在了墙上。毫无感觉的转过头,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把视线移到了好不容易打开了的门的外面,“诶”的嘟哝道。 电梯已经过了五楼。但是还没到六楼,下面三分之一可以看到五楼的电梯门,上面是五楼的天花板兼六楼的地板部分。上方,仅仅能看到些许的六楼的电梯门。细眼男蹲了下来,这次一个人撬开了五楼的电梯门。 纯从细眼男的背后往下看着五楼的地板。地板很远。稍微探出点头的话,能看到电梯的暗色的竖着挖的坑。 细眼男把手挂在电梯门上,看着下面数秒钟好象在想是否能挤得下自己体形,然后突然轻轻地跳了出去。 “喂!” 纯慌慌张张的膝盖着地把身体探了出去,把身体滑进了五楼天花板和电梯地板之间的细眼男,仅仅稍微弯曲了一下膝盖就在地板上着地了。 至少应该提前说一声的嘛。我心脏不好。 纯不高兴的瞧着细眼男。细眼男用象什么都没发生的脸,抬头看着电梯里残存的三个人说道。 “要我去叫人来吗?” 纯不说话回头看着那两个人。怎么办?用这样的视线问着。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再等待救援的话觉得有点愚蠢,可是想到要细眼男帮忙就不舒服,没有自信能带着两个人一起跳下去,想着或许一起留下来比较好吧。 “还不容易门被打开了。出去吧。反正要是等救援的话也有花很长时间嘛。” 感冒女人的明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纯不出声笑了下。点了一下头,打算先出去一样身体探了出去,手腕被她抓住了。 “啊,但是你的眼睛没关系吗?” “没事。你呢?” “什么?” “你不是感冒的嘛” 纯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看起来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咳嗽也在不知觉中停止了,声音也很有精神。她自己,现在好象也忘了之前身体快要倒下的事情了,惊讶的眼睛看着我。 “啊,好象已经一点事都没了。或许经历了的事情太奇怪了把感冒也吹跑了吧” 感冒的女人(虽然已经恢复健康了)略微露出了牙齿笑了。纯也微微回笑着,跳了出去。虽然很高但是着地时的冲击却不大。接着无框眼镜男也轻轻的下来了。 纯最后向感冒的女人伸出手来,被她拒绝了,看来连注意裙角的的余地都有的跳了下来。跳下来的地方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是,她着地地点过后了。着地后,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的她的后脚踩空了。失去平衡了。平常电梯地板所在的地方,现在突然裂了个黑色的口子。她的嘴巴张开着发出了“啊”的形状。但是声音并没有发出来。 “危,险!” 眼看快要被黑暗吞没了,纯立刻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她。就那样朝着地板的方向一下子撞了过去。但是因为刚才的副作用,这此变成纯失去平衡了。 急躁,眼睛看不清楚带来了灾难。迈错了步伐,纯掉到电梯竖着挖的坑里去了。远离了白色的学校的景色。远离了规规矩矩的日常生活,远离了浮现出惊呆表情的三张脸。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黑暗包围着纯,掉下去了。 死之前的一瞬间真长啊,真的很长。 纯奇妙的头脑在冷静的思考着。 在这种地方死掉的话就不能参加科目考试了吧。算了,反正也都没有正经的考过。死了的话,要是被看到了以前写的日记和信的话就糟糕了。就这样一味的想着,脑海里一边都在想着,自己的人生中发生了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在里面登场的人物的脸也循环出现 着。想必这就是走马灯似的回忆吧。走马灯,是那东西啊。外侧的布框上皮影画在慢慢的转着的机关灯笼。第一次见到了的时候很惊奇。想着要是走马灯能更加激烈的飞快的转动的话就好了。不要那样悠哉的转着,死前的时间不管有多少都足够了—— 黑暗的电梯的转动轴中间,有光照入。 纯眯起眼睛,脸朝向光射近来的方向。有人站在那里。两手维持着把门打开的姿势,重复着慌乱的呼吸着。因为逆光无法判断出是谁。 “你……” 凭声音,知道是细眼男了。纯脸朝下,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上面有个黑色的影子。 “还活着吗?” 活着呢。 想要回答,声音到了喉部就发不出来了。纯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身体向散架了一样的疼。和疼痛一起的是记忆也回来了。 在转动轴的底部眼看就要摔上去了,纯一下子就换了个着地姿势。一点也没想过要那样做。是身体自己行动起来的。然后,纯着地了。当然落下的姿势没有死人,就那样滚倒了罢了。 纯爬了起来。身体内部疼。可是,却不知道是那哪里受伤了。 “你,受伤了。现在正在叫救护车来……” 抬起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那三个人都聚集在一起了。听了无框眼镜男的话后,纯慌了。 “不,不用了。不需要救护车。没受到什么大伤……” 因为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 这样说的话,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可能不受伤的。从五楼上掉下来。一般的话都已经死掉了。 三个人什么都没说。纯沉默着,面对着三个人的黑色影子。 静静的,无框眼镜男弯下了腰伸出了手。纯无言的借助他的手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和感冒的女人四目交接了。她一幅走投无路的脸色。本该说谢谢和道歉的话的,却以为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的脸色。 “我,回去啦” 纯突然这样说到,谁也没有阻止。 ★★★ 右腿好象很疼,骑自行车感觉很辛苦。好不容易到家了,看到纯样子的母亲发出了小声的悲鸣声。纯看了下自己的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白衬衫上沾着这块那块的黑色污垢,还有股机油的味道。露出来的手臂上满是伤痕还渗出血来。 到底怎么了。不是去学校的嘛。惊慌失措的母亲连着追问了好些问题,可是已经没有了说明和解释的力气,回了声没事后纯就把自己关在了厕所不出来。 倚在厕所门上,闭上眼按着上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觉得很难受。抓不住远近感,有种在软绵绵的世界中走着的感觉。因为眼睛的负担头也疼起来了。 纯首先对着洗脸池打算脱掉隐形眼镜。洗了手,食指移到由眼珠前挪了下隐形眼镜,取了出来。在那一瞬间,纯吓了一跳。 纯抬起脸,眼前是镜子。映着自己擦破了皮的黑黑的脸的样子。试着用一只手把左眼遮住。然后,把右眼遮住。没错。 只有取出隐形眼镜的右眼不再模糊了。纯看向沾在手指上的隐形眼镜。两周抛型的眼镜。到今天为止不过才用了四天,纯只想了一会,就把那个隐形眼镜扔到了垃圾筒里。左眼的隐形眼镜也拿出来扔掉了。 现在眼前已经不是模糊一片了。甚至可以说,连东西的细节部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纯打开了厕所的窗户。可以看见在隔着马路的斜对面上的面包店。广告牌就不说了,连贴在入口处玻璃窗上的,写着“这个月的十七,十八号本店暂停营业”这样的文字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恢复视力了。 打了个寒战。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 纯胡乱的洗着自己的脸和手。和母亲说了声换衣服就往上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对自己感到全身心的厌恶。就象被不明正体的东西碰到了一样,偷偷地抚摩濡湿了的自己的手臂。本该渗着血的伤口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看下右脚,只不过脚踝红肿了起来。 纯微微叹了口气。本来是那种见了后就不能置之不理的重伤,现在却这么反常。 “到底怎么了呀……” 纯用手捂着脸,仰面躺在了床上。 一闭眼,就回想起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异形的生物。无表情的那张能剧面具一样的脸,有着象女人胸部一样东西的白色肢体。然后形状崩溃掉,要把纯吞没一样袭击了过来。 “消失!” 纯呻吟着,握拳在床上敲打着。再一次嘟哝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着。 这样说起来的话纯突然想起,那事情发生后,无框眼镜男把眼镜拿掉了。说不定他的身体也产生了一样的变化吗。 结果,那些家伙连名字和地址都没说就道别了呢。 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害怕。这样的可笑的关联,希望就能这么无影无踪的消失掉。如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话都没谈过,再也不会见第二次,然后让那件不可思义的事情埋藏在自己的胸口的话,就能象没发生过一样了。 不知什么时候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纯听到了短信收到时的接收音。躺着用手摸了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短信上就写着一句话,只有“窗户”这两个字。 纯起身把南侧窗户的窗帘拉开了。稍微斜着身体才能通过的如此近的隔壁家的窗户那里,伏见纱也在用力挥着手。纯打开了窗户。 “真的呀。好象见了鬼似的表情。” 纱也笑着说,实际上那是非常让人产生条件反射的话,纯不由自主的身体僵直了。 “什么呀。” “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后见到了你妈妈。然后她跟我说‘纯满身破破烂烂的回来了。脸色很不好,不会是被坏人袭击了吧’,所以我很担心嘛。” 不过你妈妈说的什么坏人……就没有其他说法了吗,她边说边笑着。但是,特意在讽刺我,是真的在担心我吗,我窥视着她。 纯嘴角放松了。 她从前就是这样了。不会重复嘴上说着没事吧?没事吧?这样的话,会逗着担心的人发笑然后使其安定后引出话来。和纱也作为男女朋友已经过了两年了,在之前还是孩子的时候起,就被她的这种气质救了好几多次了。 “没事情啦。没跟人吵架,也没被人围攻。是助人为乐助人为乐啦。在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要从楼梯上跌下去的时候,为了救她换我跌下去了。” “什么呀。真烂啊。好不容易有做英雄的机会了,结果却自己跌下去了算什么呀。” 纱也看似轻视一般的预期,但是从那表情里眼神中流露出安心来。 纯笑着,从窗口探出身子朝纱也伸出了手,碰到了她的脸颊。指间传来光滑的皮肤触感。象蛋白和果汁软糖一样的触感。看起来很好吃。 “纯?” 纱也发出了微微不安的声音。 “不对” 纯轻轻的摇着头,把手缩了回去。 “你难道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奇怪的东西?” “幽灵啦,怪物啦,那一类的东西。” 纱也睁大着眼睛。 “纯,看见过了吗?” “恩,大概吧……” “在哪看到的?” “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啦。你那么想知道啊?” 纱也摇了下头。然后象陷入沉思一样地低下了头。 “但是,最近听到了好多说看到过了的话哦。” 纱也声音的语调变了。用讲 怪谈时特有的,低沉而缓慢的语气开始说了起来。 “那个,车站西口侧不是有家叫‘’的咖啡馆嘛。那家店之前,听说发生过交通事故哦。在一个下雨天,车胎打滑,一个女人被甩出来后死掉了。那以后,在下雨天通过那里的话,能听见一个女人的抽泣的声音。之前听说过这种传闻啦。” 从她说的话来看,好象有谁实际经验过这种事情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纱也就说出了小学时候的朋友的名字。 “裕美在俱乐部活动之后回来晚了的那天,经过‘’。因为下着雨,回去的路上黑乎乎的,裕美快步走着。然后在通过那个地方的一瞬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抽泣的声音。惊讶着周围看了一下但是没有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又开始走了起来。马上脚上传来一种湿湿冷冷的感觉。因为下雨天脚上觉得湿湿的很正常,所以一开始只是觉得讨厌死了。但是这之后就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了。而且是一种脚指头没湿,脚踝湿透了的感觉。觉得奇怪往脚下一看……” 打算鼓足气一样,纱也把话停了一下。 “白色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脚。很吃惊地回头一看,一个长发女人,正抓着裕美的脚用仇恨的眼光向上看着。” 纱也的话说完了,好象在期待着反应一样目光目光炯炯地看着纯。 不假思索的泄露了真实的感情。 “骗人的” “什么嘛!裕美可是脸色发青的跟我说这些话的。” “那之后是怎么样啦。就这样一来拖着那个幽灵女人回家啦。” “那个嘛……虽然没有详细问过,可难道不是抖落那东西后赶紧逃跑吗” 纱也本来充满自信的声音萎缩了下来。纯再次叹了口气,嘟哝着说这是骗人的。 满是不满的纱也正在瞪着,这样说来自己不也是体验到了很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了嘛。 “哎呀,对不起啦。没说你是骗人的呢。” 用辨解的语气这样说着,纱也的脸上充满不满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吓了一跳的,然后接下来变成了惊讶的表情。 说了多余的话了,纯把头缩回了窗户的里面。 可是,听了纱也的话后,隐约想到了点什么。 今天我们遇到的东西,不是幽灵。如果究其根源的话,那肯定不会是人类。 从那个异形的东西那里,感觉不到憎恨,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东西袭击过来时感觉到的,对,只是纯粹的“食欲”。 ★★★ 尽管睡了一觉早上来临了,恢复了的视力还是恢复着,顺便连脚上的伤都好了。 纯在学校,逮住学校好友委婉地问着事情。然后朋友就说了昨天学校电梯发生了故障的事情。电梯的一层,五层,八层的门打开着,电梯本身好像停在了五层和六层之间。结果,好像被作为恶作剧处理了。 也就是说,偶尔一起同乘的那三个人,哪都没通知就回去了。 纯追忆起昨天的记忆来。 为了逃出被打开了的五层的门。为了救掉下去的自己而被打开了的一层的门。 “然后是,八层的门也打开了” 纯口中唧咕着。面对着的沙也,怎么?一脸那样子的表情。表示着什么事情都没,摇着头。 八层的门也被打开了。那也就是说,最上层的门打开了,意味着那个在电梯上面的东西的确存在过吧。不对,可是,荧光灯裂开了,天花板破了这种事情是错觉。到哪为止是虚幻的,又从哪开始是真实的呢。这么说来这种自问是没有意义的吧。 “纯?怎么了,刚才起就一脸深沉的沉默着” 沙也边咬着吸管小口喝着冰奶茶边说道。咬吸管是她的坏习惯。 现在,纯和沙也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纯说是肚子饿了,强迫地拉着沙也进来了。 坐在了面对着大街的窗边位置上,沙也点了份时令水果蛋糕,纯点了份巧克力天使蛋糕。天使蛋糕甜度适中,牛奶的味道加上奶油无与伦比的美味,可是纯只吃了两三口剩下的都推给了沙也。说是肚子饿了却意识到一点胃口都没有,看来是搞错了。 沙也虽然频频说着“不是纯说的肚子饿了嘛”或是“长胖了的话怎么办呀”这样的牢骚话,结果吃完自己的蛋糕换了盘子后,连纯的份都完美地解决掉化为卡路里了。 “纯,你打算大学自己一个人住?” “不啊。念东京的大学的话就已经很好了” 越过窗玻璃,视线停留在对面道路边立着的电线杆的底部,纯半侧着头回道。 “说的也是呢。虽然一个人生活很让人憧憬,可是耗钱这点太麻烦了哦” “沙也” “什么?” “有没有恢复视力这种事情啊” 突然被转变了话题,沙也在我视线范围内直眨巴着眼睛。 “恩……,好像有通过锻炼恢复视力这种情况哦。好像在哪里读到过用眼睛看远处物体的轮廓,做活动眼睛的体操,这样子的话会慢慢的好起来” “呼—” “想要治疗视力?” “没有” 某一时刻突然恢复了视力,一鼓作气下甚至连多余的东西都能看见了吧,这样想着,此事的愚蠢连自己都不由得稍微笑了起来。沙也一脸惊讶的神情。 “昨天你说的怪谈的舞台,就在那附近吧” 纯指着窗外。沙也看向纯指示的方向。那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恩,什么呀,果然很在意啊?但是今天没有下雨不会出来吧” 这下惨啦,纯心里嘀咕着。 隔着大马路,对着店有根电线杆。在那根电线杆的背后,有个长头发的全身湿透的女的坐在那不动,用仇恨的眼光注视着路上的行人。 回家的路上,纯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矮小的沙也,通过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女人的状态,近看之下更严重。坐着不动恐怕是因为腿粉碎掉了。抓住沙也朋友的腿,或许就是因为羡慕可以健康地步行的有腿的女性。 纯,好像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能看见她,只是用余光看着那个女人。女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打着结,还沾着血污。她现在,没在哭。只是用饱含仇恨的目光,物色着什么一样抬头看着来往的行人。 不是很恐怖。倒不如说,只是有个自己觉得阴森森的人在前面。 为什么自己可以看到这个女人呢。经常走过“”面前。但是,别说是死去了的女人的样子了,就连一声哭声都没听到过。或许,是因为听了沙也的话,因为在意连不存在的幽灵都能看得到了吧。 或许有可能就是那样啊,这么觉得到。反正,由于昨天今天的事情,对自己的身体和头脑的信赖已经完全没有了。 走在弯曲的道路上,直到来到了回头看也看不到“”的地方为止,纯终于身体脱力了。不由得俯视起边上来。 沙也的头顶,随着步行节奏在轻微的上下晃动。柔软的咖啡色头发在轻飘飘地摇着。头发下端那,偶尔会露出白色的脖子。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表情,隐约仅能见到滑润的脸颊。 “肚子好饿啊” “喂?” 对于纯无意识的嘀咕,沙也投来了可疑的目光。这么一来,想起了吃不完的剩余蛋糕硬塞给沙也的事了,纯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骗人的。对不起” 怎么会脱口而出饿了这种话呢,对自己的不信任感更强烈了。正在那时候,纯突然地站住了。 感觉到被谁在窥视着。 回头看时没有人在。留了个心眼战战兢兢 地看过了自己和沙也的脚下,当然那个幽灵女人没有缠着跟上来。 多心了。神经过敏。 看向边上,沙也正挑眉看着这边。突然停下来东张西望,就算被人觉得可疑也是正常的。 “纯,昨天起就好奇怪哦” 不由得苦笑起来。 “我知道” ★★★ 一打开门,一股方便面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补习班的自习教室里基本是禁止饮食的,但是中午的十二点到一点,和傍晚的六点到七点作为吃饭时间允许饮食。一般只有写东西的声音和翻书声音的教室,只有在这个时间才会充满着许多掺杂混合着的噪杂的对话和笑声。 纯,一般晚上不去自习教室。可是,这几天回到家里也不能好好地思考,恐怕是因为家里人已经些微注意到了纯的异变,一起吃饭总觉得不舒服。想着还不如去补习班学习的好,晚饭是买便利店便当带过来的。 纯迈着懒散的步伐进了门。指尖传来重重的发麻的感觉。 在室内眼睛转来转去寻找着位置,差点就喊出声音来。 无框眼镜男在这里。 他今天也没有戴眼镜。一只手吃着饭团,一只手在翻着教科书。看来像是没有注意到这边。 纯少许迷惑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朝着他的方向走去。站在边上,用拳头在他的桌子上哐地敲了下。抬起头来的他的嘴里,像是发出了“啊”的声音。 “坐在你边上,可以吗?” 暧昧地笑着询问到,他也点头回以一个暧昧的笑容,把放在边上的包挪走了。 纯钻进边上的位置,刚犹豫着该说些什么好,目光就扫到了无框眼镜男的教科书上面。是本叫做“高级医学院预科数学”的书。 “哇啊” 禁不住喊出了声。 “你,志向是医学院?” “嗯。因为父亲是医院院长,我要继承他的事业” 无框眼镜男温顺地笑着说道。是已经被决定好前程的人的样子。 纯哗啦哗啦地翻着那本教科书,但是对于在高中二年级课程结束的同时,就和数学这辈子告别了的文科生的自己而言就像是宇宙语一样。 教科书的封底写着名字。“水藤深矢” “mizuhuji?” “是mitowu啦。mitowushinnya” 无框眼镜男,该说是水藤深矢说道。纯也自报了姓名。 “对了,之前遇到过早濑小姐哦。她很在意你的事情” “是谁啊,hayase小姐” “哎呀,就是那个一起乘坐了那个电梯的女孩子。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被你救下了的那个” 是“感冒女”。 “啊,没什么。别介意我说的话” “不要自说自话呀” 水藤笑着说道。于是会话就此中断。 室内各处传出来的喧闹的杂乱的声音,混杂着食物的味道。就像是要全部包含进去一样,想要清洗空气的细雨声遥遥传过来。 “结果,停止的事件,没有跟任何人说啊” 电梯,纯省略了这两个字说道。被教室里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恩,不由自主呢” “今天没戴眼镜啊” “……本来,视力就不是很差。你也是,眼睛,怎么样了?那之后去过医院了吗?” “没去。……自己好了” 互相断断续续地说着试探对方的话,纯停下了手上拿筷子的动作。短暂地思考着怎么说才好,结果在还没有想出好的说法之前就问出口了。 “最近,你肚子饿不饿?” 水藤停止了动作。表情不变,略微看了下纯的脸,然后视线落在了纯的便当上。 “饿呢” 没有询问,水藤用冷静的声音简短地回答道。 纯再次缄口,思考着。 “坐在‘’的店门前的女人” 水藤的表情,这次有了变化。睁大着眼睛,紧张地看着纯。但是,那表情渐渐地放轻松,最后变成了苦笑。 “果然,你也能看到啊” 混杂着叹气声,水藤说道。 车站到学校的路上有家叫“”的店。如果能够看到的话,就不可能没看见。听到了他的回答后,纯深深地呼了口气。 在纯起身站起来的同时他也站了起来。恐怕,另外两个人也会这么做。 “出去吗。这里说话很不方便” 对于纯的话,水藤颔首而立。 出了补习班的白色建筑物,迈步走在安静的细雨中。细雨隐在淡淡的黑暗里几乎看不见。只有雨声和弹起的水花宣告着其存在。纯和水藤共打着一把伞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仅仅在街灯的光线下,线状的雨的姿态才会浮现出来。 “虽然通过掉下来的事件有所明白,但是我的身体变得异常的结实。身体各方面的不适也治好了。大概你也是这样吧” 纯低声地说着。水藤没有说话。 “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里有种空空的感觉。身体内部有种枯竭了的感觉。动动都累,使不上劲。身体沉重” “也就是说,肚子饿了” 水藤说道。纯没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大概,要表达这种状态的话,这是最接近的说法了。可是,就算吃也治不好。起初,还想着怎么老是会肚子饿呢。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但是,不管过去多久还是这样子。倒不如说是食欲不振。真不舒服” “大概感到空腹的地方,不是胃吧” 与其说是空腹,倒不如说是饥饿来得更接近些。 虽说是和缓的细雨,在路面上弹起的水花还是弄湿了纯的裤腿。没有目标,可是两人还是来到了“”店门口。可以听得到女人抽泣的声音。纯和水藤两个人都,沉默地继续走着。 走到了离女人距离不远的位置,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停了下来。 “不过在晴天,不会哭呢” 水藤看着那女人说道。他的眼里,没有胆怯也没有对她的怜悯。就像是看见了掉落在路上的苹果一样,用平常的眼光看着,而且,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呢,带着些许的惊奇看着那个女的。 似乎女人对纯和水藤都不在意。一边持续抽泣着,一边用恶狠狠的满怀仇恨的眼神凝视着偶尔过往的行人。 老实说,那眼神,那沾满鲜血的头发,和那空荡荡的裤腿,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不注意那些用客观的目光来看的话,可以发现女人有让人出乎意料的工整的脸和匀称的身材。肯定生前是个美人吧。 你,究竟如此憎恨着什么呢? 纯突然,很想问一下那个女的。 是在憎恨着驾驶车子把自己压死了的人吗。还是说,是在憎恨着看起来毫无痛苦的,在自己面前来来往往的不知情的人们吗。 女人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死去的,纯不知道。 可是,想来大概是事故吧。是事故吧。这样说或许很残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究竟在憎恨着什么,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哭泣呢。 穿着水蓝色的衬衫和办公室白色套装,像是下班回来的年轻女人通过了。妆画得很好,漂亮的女人。在她通过的瞬间,死去的女人的哭泣声,变成了呻吟声。死去的女人动了起来。用手撑起身体,两手朝着活着的那个女人的脚脖子伸出。 “喂” 纯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活着的女人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表情回过头来。 水藤立刻露出圆滑的笑容垂下头。 “对不起 ,没事” 活着的女人一脸怀疑的神色暧昧地点了下头,离开了。 死去的女人,保持着伸出手打算抓住双腿的样子,只有脸看向了纯所在的方向。 “停下吧。就算胁迫通过的人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面对纯的话,死去的女人发出了呻吟声。两手撑着身体,朝着纯的方向移动起来。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脚的时候,纯屈膝反过来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原来幽灵也是能碰触到的,这是最初的感想。也是,对方既然能够抓住活人的脚,那么反过来我方碰触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想着。 女人的手很冷,不稳定的触感。就像是把放入干冰的水里出现的白烟汇集制作出来的那种触感。 觉得死去的女人可怜,也觉得很不舒服,纯确实保持着这份感情。但是,抓住女人的手的瞬间,那种感情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更加单纯的强烈念头,从腹部深处涌上来。 “到此为止吧” 纯说道。 乐观点。成佛吧。 不是那种心情。 反正你已经死了,剩下的东西可以给我吧? 死去的女人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拉着身体想要从纯的手中夺取自己的手腕。但无法摆脱纯。女人的轮廓模糊了。真的象干冰的烟一样,死去的女人的形体崩溃掉化为白色烟雾的块状,随即溶解于深深的黑暗之中。 同时在纯的体内,流淌进来一种有密度的什么东西。忽明忽暗,忽冷忽热,满溢纯的身体。 在治愈了饥渴的安稳同时,突然恶心起来。真难受。 纯在雨中,双膝着地。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边上。捂住嘴按住腹部身体弯曲成两截。一个人的手搭在了纯的肩膀上,把他扶了起来。 矢代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吗?没事,马上就恢复。对不起,我们走了。 这种对话之后,什么东西钻进了腋下。强迫着纯站起来。纯就那样被牵引地走着。 稍微走了一会,恢复了适当的意识。略微看向支撑着自己走路的水藤。 “对不起” “没什么。我明白的” 明白什么如何明白,水藤自己也是不明确的说的吧,纯想着。就算如此,水藤的确和纯产生了共鸣。 糟糕的情绪一直没有好转,借着水藤的肩膀走到了百货公司的后面。那里横放置着老旧的长椅。水藤在那椅子的一端坐下。 纯拨开被雨淋湿的粘在额头上的额发,就着冰冷的手腕朝头上贴去。虽然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变,恶心的感觉慢慢地缓下来了。 “你要是没做的话,就该是我做了” 水藤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恩,纯点头。 “明天是星期三。自电梯事件起,到明天为止正好一周” 纯再次点头,仰面朝上躺着稍许抬起下巴,仰视着水藤的脸。水藤低着头轻轻地咬着嘴唇,最后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抬起头来。没有看向纯这边,而是看着哪里,一直凝视着。 “明天,和其他两个人见一下吧。我也想和他们谈谈” 或许谈话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要说是引起行动的话这样子的确不错,纯继续沉默着点了第三次头。 ★★★ 他抬头看着那个白色建筑物。 挂着大补习班招牌的八层建筑物。透过薄云的光,给那座建筑物洒下了温暖。 他再次确认了手中纸袋里面的东西后,轻轻的把它放在了脚下。 他在胸前合起双掌。对在路旁做出拜神样子的他,象是补习班学生的高中生和通过的人们投来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着什么奇异的东西。但是他,一点都没把针刺般的视线放在心上,闭着眼睛。 精神集中在合起的双掌上。体内充沛的力量化为光和热,朝着手上流去。闭着眼就能感觉到,手掌和手掌的接触面变得温暖起来且发出淡淡的光芒。 就这样,意识转移到了建筑物上。探查着在那里面蠢蠢欲动的四个异样的的气息。 他睁开了眼睛。 打开了合着的手掌。青白色的光芒,象是要在离开的手掌间做出连接的道路一样,在宇宙间描绘起轨迹。 打开至两肩宽度的双手,剧烈地鸣响起来。 出现了割裂空气的声音,绽开了光芒。 纯和水藤两人通过从主楼延伸出来的走廊,向增建部分的一栋楼走去。到六楼,当然没有使用电梯,而是走楼梯。把这栋楼的六楼七楼的教室一个个看过来,打算找出他们来。 和主楼相比,使用这栋楼的人很少。因此自己用脚走到六楼的人稀少的很,楼里只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台阶平台上,聚集着安静而寒冷的空气。 “对了说到名字的话。女方是叫早濑吧。那个细眼男的名字你也知道?” 纯只把脸转了过去,对着在后面走着的水藤说道。那声音,在台阶,墙壁和天花板之间回响着。 “十文字诚” “哼。很了不起的名字嘛” 用类似鼻孔里发出来的声音说完后,纯继续向前走去。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五楼和六楼之间的台阶平台了。想着大概就在这附近了吧。 上周电梯停下来时的高度。 想接着说些什么,纯再次朝着水藤的方向望去。与此对应的是水藤也向纯投来了视线。 正在这时候,响起了拍手的声音。 抱头。就像脑门被打了一掌般喘不过气,跪了下来。就那样从楼梯上滚下去好几阶。因为贯彻脑部的激烈疼痛呻吟开来。眼前闪烁着青白色的光芒,全身麻痹了。抬起头,水藤也一样抱头蹲在地上。 {图片} “这是……?” 纯总算重整了姿势环顾起四周来。什么都没有。谁都不在。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与其说是用耳朵听到的,倒不如说是在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 纯把目光移到台阶下,毛骨悚然起来。为什么会毛骨悚然,自己也不知道。台阶下,是平淡无奇的五楼的地面。没有听到脚步声。 可是,却有种什么东西进来了的感觉。有某种充满着敌意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进来了,在微嫌昏暗的台阶上,有种马上就会突然出现在五楼的地面上的感觉。 纯和水藤互相对看了下。水藤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恐惧。两人不发一言地站了起来,向楼梯飞奔而去。 在踏上六楼的地面的一瞬间,纯一下子和冒出来的某个人撞上了。双方都飞弹出去,退后了好几步。由于体重的劣势对方就要踉跄着跌掉在地的时候,被后面的一个男人扶住了。 “你们” 在看到撞上的对方和后面的男人后,纯嘀咕起来。 这样一来电梯里的四个人算是到齐了。 “刚才,有没有听到拍手的声音?” 水藤对两个人说道。细眼男十文字一脸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 “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啊。可是,教室里其他的家伙都安之若素。不知道他们是没听到呢,还是听到了却表现的很镇定呢……” 早濑,一言不发,用手捂着嘴巴。纯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平台上。在那里,有个细长的缠绕着的什么东西在蜿蜒起伏地爬行着。蛇?不对,不是那东西。 是绳子。 象活的东西一样弯曲着朝这边而来的绳子——有四根。 第一个动起来的是早濑。唰一声背过身来,向着不远处的台阶飞奔而去。紧跟着纯也追了上去。剩下来的两个人的脚 步声也传了过来。 一定要逃走。混乱的纯的脑袋里,只浮现出这个意识来。 那个绳子是什么东西,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都不明白。可是,这里有四个人。绳子有四根。想来答案是明确的。 纯冲到了八楼地面打算继续踏楼梯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十文字的刺耳的声音。 “那些东西在楼顶上!要怎么才能逃走啊!” 纯一下子缓了脚步。从扶手处探出身往下面望去。我方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可是绳子立马从平台上通过台阶逼近了过来。早濑已经到很前面去了。 “我哪知道!” 半气急败坏地怒吼着,纯向楼顶直奔而去。反正,下去的话能够采取的手段除了楼梯外只有电梯。现在没有时间去等不知道停在哪层楼的电梯了。 早濑扑到了楼顶门前。转动门把,打不开。 楼顶禁止进入。一想到这,纯就开始脸色发青。 早濑用好听的声音咒骂着少女不该说的话,用身体撞起门来。纯也立即赶上来调整呼吸用身体撞起门来。每次用身体撞击都会传出破坏性的吱吱嘎嘎响的巨大声音,到第四次的时候挂有钥匙的门框坏掉了,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纯和早濑 倒栽葱似地摔进了楼顶。马上水藤就抓住纯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旁边也一样,十文字帮助早濑站了起来。 回头看,绳子正在爬上台阶。纯反射性地踢门打算把门关上。可是绳子从关闭的门缝里,滑溜溜地爬进楼顶。立刻就把门关上的话,或许可以把绳子夹住停止其行动。可是为此要靠得很近,这种事情很让人讨厌,纯想都没想就往后飞退。 “怎么办” 水藤用压抑的声音喃喃细语着。纯凝视着逼近而来的绳子,敏捷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楼顶被到纯胸部般高的栅栏围着。剩余的通往校舍的入口只有供水箱了。 绳子仿佛打算乘隙而入似的,小心谨慎地朝着这边移动着。纯一帮人被那些东西步步紧逼。纯再一次的,把视线放到了围绕楼顶的栅栏上。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死吗” “这是肯定的啦!” 早濑和绳子互相对瞪着怒吼道。 “但是,我从五楼上掉下来也没事” 一片沉默。纯咽了口口水。十文字紧握起拳头感觉着周围的气氛。 “没其他办法了吗” 十文字说道。 “喂!你是认真的吗?” “我要跳下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是能避开那些怪异的绳子回到校舍中就最好了。要是我们变得四分五裂的话对方也会知道的吧。这样下去的话,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是自己说的话,还是不敢相信十文字这么轻易就决定“跳下去”。可是,从面前逼近的物体身上,纯生起一种必须要赌命逃跑的认知。不是因为会动的绳子的异常。而是因为本能感知到那东西对自己来说是危险的东西。 “怎么说,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对于十文字的话,纯做了简短的回答。水藤和早濑也僵硬地点了点头。 “自己决定好的道路,可不要迷失了哟” 十文字说道。犹豫的话,就会被逮住。纯深呼吸了一口。 “散开!” 在十文字低声怒吼的同时,纯向楼顶边缘跑去。余光瞟到绳子中的一根以挥舞的鞭子一样的速度赶过来,但是在奔跑中,没有窥伺后方绳子和确定三人去向的余暇。 一心一意地集中精力在跑上。接近栅栏了。纯伸出手勾住栅栏,重心放在手腕上使身体抬了起来。轻巧地越过了栅栏,朝着楼顶外侧—— 和已经觉悟好的不一样的震撼袭向了纯。 纯的身体,没有体验到腾云驾雾,也没有体验到胃和脑子翻江倒海的感觉。在跨越栅栏的一瞬间,纯的身体撞到了看不见的柔软的墙壁上,反弹了回来。 支撑着身体的手腕离开了栅栏,纯就像是被推回去一样落到了楼顶栅栏的内侧里。那一瞬间,有种时间变慢了的奇妙感觉。 灰色的混凝土上,等待着纯的是绳子。 粗糙的触感抚过脸颊。白天,暴晒在太阳光下的楼顶的混凝土地,就算到了傍晚时分仍然留有余温。 悠哉哉的上课音乐从身体下方传来。纯用痛苦的麻痹了的大脑,精神恍惚地听着那声音。 被绳子五花大绑的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就算是电击般的强烈麻痹,身体也随着适应,已经一点没有痛苦的实际感受了。所有的感觉都已远去,思考机能变得很迟钝。 纯仅能移动自己的视线,寻找着三个人的身影。在平坦的灰色的楼顶,发现了三人星星点点地躺着的身体。纯以就像是在看镜子一样的心情,看着从肩膀到脚都被绳子捆绑着的那个样子。恰如四只死去了的巨大青虫,纯一帮人毫无动静地躺着。 在寂静中踏响混凝土的脚步声,在纯耳边响起。 慢慢的把下巴转向别处,纯看向楼顶入口方向。一个男人,站在那。 “果然,不是被附身啊。是完全地融合了。各四分之一吗……这下麻烦了” 男人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地说着,交叉着手臂。三十岁左右的瘦高个男人。手上拿着折叠着的白色纸袋。 对于四个男女身体被绳子绑着这里那里乱倒着的这种异常光景,男人一脸看厌了的表情扫视着,走了起来。走过来的时候顺便瞧了下早濑,水藤,十文字的脸。从纯所在位置虽然看不见三个人的表情,但在被男人瞧过后,他们的身体轻微地活动起来。 脸颊和耳朵贴在混凝土上倒着的纯,头脑里直接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男人,在离入口最远的纯的跟前,停下了脚步。 “疼吗?” 用安静的声音,男人询问到。 “疼死啦” 纯回答的声音,干燥的喉咙里一片嘶哑。 “是嘛。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果然这已经不是附身了。不可能分开了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你在说什么……?” 男人,轻轻地摇了下头。乌鸦般漆黑的刘海,在他眼睛里落下了阴影。 “对不起” 男人说道。他在那一瞬间,真的露出了抱歉般的,悲伤的神情。但是,在抬起头的时候,那个表情已经无影无踪了。 男人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紧紧地伸直,对着天空,一字型排开。 马上,禁锢身体的绳子的力量松懈了。压制着纯的麻痹般的痛苦也在同时离开了。纯在数秒间屏住气稳定下来后,战战兢兢地抓住绳子松开它。绳子是一般的绳子,随着纯的手的牵引,顺从地脱离了身体。 “你,是谁” 起身,勉强控制住颤抖的声音,纯说道。 男人从纯的手上拿过绳子,放进了拿着的空纸袋里。然后半转过身体来,把四人全都收纳在视线里似地站着。看过去,三个人的绳子也解开了,各自站了起来。 “七仓和巳。除灵师。初次见面” 以比说的话严肃的神情和语气,男人高声说道。 “可以不要以看可疑东西的眼神看着我吗。果然‘除灵师’这职业很可疑?但是话先说在前头,你们才是更怪异的人呢,目前来说” 叫做七仓的男人在回收了其他三个人的绳子后,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神情说道。纯他们,四人聚集着站在离七仓有点距离的地方。 “职业的说法随便怎样都行。比起那事情来,这个绳 子更重要” 纯,用手指着七仓提着的纸袋。 “能凭一己之力操纵绳子绑住活动的人,你觉得这种人还算正常人类吗?” “别用正常这词呀。而且要说的话,你们这些人更加的,“远离正常人类哦。不对,说是人类也行但是有点微妙的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啊” 早濑挑着眉。 “你们,一周前和‘那东西’接触过了吧” “那东西?” “鬼魂啦附体邪魔啦这类的东西吧。幽灵啦鬼啦妖怪啦,把它归类为那一类东西也可以。……懂了吧?” 谁都没回答。 七仓脸上残存着的些许微笑消失了。 “一周前,我接了一份除魔的工作。我,原来以为是类似于人类的灵那样的,所谓的幽灵一类的东西不是我的对手。只有在发现拥有一半肉体的那样的半物质的,而且是其他的除灵师也不是对手的高物质度的的时候,没办法才接下工作” “半,物质的,东西?” 纯一边断断续续地反问着,一边回想起在电梯里遭遇过的事情。 确实有个打开八楼门停下电梯的人存在过。可是,打破天花板这种事情是幻觉,出现的立刻化为白雾消失了。然后如今,纯一帮人的身体里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只有一半实体的,不是人类的东西。 七仓看着纯的神情小点了下头。 “灵类的和半物质的最大的区别呢,就在于进餐与否哦” 纯吃了一惊。想起了这数日来的,奇怪的空腹感。 “但是,虽说是半物质的可也是多种多样的。物质度低的的话,最多也只不过是短期间依附在人类身上的程度。不过,即使那样也不是被附身的人类能够忍受的了的呢。精神被蚕食逐渐衰弱,伤害自己和他人等等,大多数的场合都是变成不幸的事情。可是呢,这种程度的话就和灵类的差不多了。比这性质更坏一点的的话,会真正的依附在一个人类身上,在身体里蚕食其灵魂。直到对方死为止呢。然后” 七仓暂时中断了讲话,把四个人一个个看过来。 “最难对付的物质度高的,会把人类连带肉体都吃了” 纯笑了。愚蠢。拳头在颤抖。 “……吃人肉的鬼,果然还是喜欢少女的柔软肌肤吧?要是刚吃完的尸体被人发现了的话就是大骚动啦。是异常杀人鬼的登场。莱克特博士也会脸色刷白的。(译者注:汉尼拔·莱克特博士:《沉默的羔羊》主角)或许还有别的吧。食欲旺盛的妖怪,会从头开始咯吱咯吱地连骨头都不剩的吃完?” 浮现着淡淡的微笑,纯指手画脚地说道。但是和说的话相反,声音稍稍有点不同,满是汗的手颤抖着。 七仓用冷静的目光观察了虚张声势的纯。纯的颤抖变得越发严重了。水藤偷偷地抓住他的胳膊肘子。似乎在暗示别再说了的好。 “如字面的意思,不是吃人肉。” 七仓慢慢地开始重新说起话来。 “连着肉体,蚕食灵魂。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哦。但是肉体和灵魂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东西呢。肉体和其他的能吃的灵魂的部分等,只占了稍许一部分。所以物质度高的,为了完整的吃掉灵魂,会连肉体一起吃掉啦。被蚕食掉了的肉体会变成土块分崩离析。” 太阳从西边的天空落下。天空染上了暗红色。东边的天空,夜晚已经探出头来。白天和夜晚的夹缝。逢魔时刻,这个词在纯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很清楚吃灵魂的方法吧。矢代纯君。你吃掉的幽灵,是由完全恶意的部分凝固残留下来的,很难吃吧” 纯吃了一惊,抬起了头。和七仓四目相对。边上十文字和早濑的视线刺过来。只有水藤,悄悄地转移了视线。 “你这家伙,为什么知道这事。而且为什么连我的名字都……” “真是很抱歉,这一周来,我对你进行了监视。十文字诚君,水藤深矢君,早濑绫佳小姐,同样你们也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文字愤怒地喊出了声。 “坦率地说吧。我在一周前,接了个驱除一头的工作。但是,对方逃掉了,在它受到重伤的时候。你们遭遇到的就是那东西” “然后呢,我们怎么样了” “你们,变成了介于吃与被吃的状态” 七仓好像在等着看反应一样闭上了嘴。纯什么话都说不出。沉默着站在七仓面前的四个人,或许看起来就是并排站在老师面前受训的学生们。 第一个开始说话的是十文字。 “我们,似乎被那个怪物给吃掉了啊” “正是那样。但是,那家伙受了差点被灭掉的重伤。要是一般的的话,在那种状态之下根本想象不出还会想要吃人呢。可是” 它打算吃我们。电梯里袭击过来的,形体崩溃了,虽然化作了白雾,但是食欲却没有衰退。那一瞬间,纯直接感觉到要被吃了。纯感觉到的,是消灭之际的散发出的欲望。 “那家伙打算用最后的力量吃掉你们。要是在那现场的只有一个人的话,真的就被吃掉了,就算没有也大概会变成附身状态。但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是你们有四个人。那家伙没有停止吃掉你们的打算,被分成了四份同化掉了。不对,也许反过来说是被你们吸收掉了更好。我在那逃掉了之后,立刻就通过其他的除灵师搜索起那东西的行踪。然后,取代发现了那东西的报告是,发现了四个不知道是还是人类的小孩。考虑到也有可能仅仅是被附身,试着抓住你们,但最后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没有从你们的身体里逃出来。你们和有关系的部分,说是无法分离的话还不如说是一体化了。” 纯呆掉了。也就是说,那个怪物正在我的体内溶解吗。所以身体产生了变化,所以肚子饿的难以忍受之下把偶遇到的幽灵都吃掉了,所以‘说是人类也行但是有点微妙的不同’吗。 纯想要说些什么感想似的说起话来。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内心的话,只是小声地在嘀咕。 “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算了。老实说我也不明白。说到底,这种事也是第一次经历。可是,你们必须要明白的事情是,你们现在,已经只有一半是人类了。实话说,对于要不要‘净化’你们,现在意见产生了分歧。但是,至少一半是人类这事情是确定的。我觉得‘净化’你们就是在杀人” “哼。连那样的讨论都进行过了,不就是把我们当作是怪物了吗” 纯一边嘀咕,一边想着或许已经没办法了吧。刚才还留有的兴奋,混乱和吃惊,都不可思议的跟退潮一样的消失了。 没办法了吧。毕竟,我把那个女的吃掉了。虽说是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是把原来是人类的家伙给吃了。 “那么,我们今后会变得怎样” 水藤问道。 “打算让你们活下去啦。责任由我来承担。只是,你们已经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了。身体光靠吃进胃里的东西是无法生存的。可是,当然啦,让你们吃活人的话就麻烦了。因此,打算让你们做除灵师。你们可以吃。因为是除灵师,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给你们” “……从刚才的话里听来,除灵师看来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啊。难道不是团体行动的吗。而且,其他的人说把我们杀了为好。单凭你一个人,就能让我们加入那个团体了吗” 十文字说道。 “这个嘛,说是团体的话,不如说是我父方一族以此为生。的确,不能正式的让你们加入成为我们除灵师中的一员。是以我个人雇佣你们的形式哦。但是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吧。对你们来 说重要的是,进食” 进食。奇怪的话。刚才还只不过是日常单词中的一个词,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样。就算习以为常的空气一样的日常生活,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不知道的东西。 纯再次想起了在“”门前死掉了的女人的事情。她已经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了。进了我的肚子里了。为了她而举行的葬礼,坟墓,希望她能在天堂恬静的生活这种活着的人们的愿望,全部都变得毫无意义。 “矢代君” 七仓向前踏出了一步。纯不由得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七仓停止了移动,苦笑起来。 “我很可怕吗?” 很可怕。虽然不知道是对自己感到害怕,还是对在自己体内溶解的感到害怕。 “你吃掉的灵魂的的事情,就别在意了。这以后,会有遇到灵魂的的机会吧。那个时候你们可以依你们的判断自由地吃掉。灵魂之类的只会留有魂的余香。虽然或许无法填饱肚子。但是” 七仓停下了自己在说的话。温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眼角上有了苦恼的皱纹。 “万一,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出现想要吃活人的事情的话,我就必须要杀了你们了。只有这点希望你们能记住” ★★★ 初夏的太阳很顽强。过了六点半后终于,太阳把天空染上暗红色后勉勉强强地下山了。纯牢牢地坐在长登上眺望着天空。从和七仓相遇的那天起,就有了喜欢看日落的习惯。 出现在黄昏时哦。七仓这样说过。在太阳落山后出现,驰骋在黑夜里。即使是在夜晚的街头满是霓虹灯,很多人阔步横行的时代,夜晚仍旧还是夜晚。未曾改变过。 “矢代君” 早濑呼唤道。她今天穿了件短袖条纹衬衫,配上黑色的短裤。为了便于行动,长发绑在身后。长长的眼睫毛使眼睛周围特别轮廓鲜明,鼻子也很挺。虽然脸蛋的各个部分都很大,但却形状很好,上等地组合在一起。 这家伙是个美人,一开始纯是这么想的。如今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吃过幽灵的吧。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你是怎样吃的啊……” “你自己吃一次看看就知道啦。身体自作主张就动了。光说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啦” 对于纯的敷衍回答,早濑烦躁的用脚尖点着地面。 “冷静点。经历过一次了的话就不会害怕了吧?” “说是经历一次,但对方可是毫无抵抗力一脸可怜的幽灵。今天的意义不同吧。可是,之后会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或许感觉会麻痹了吧” “是啊……会经历很多的事情呢” 今天是第一次工作的日子。和七仓相遇过了半个月后。总算接到了净化适合进食的的任务。 这是很幸运的事情哦。当今不是百鬼夜行的世界了。能够满足你们的食欲的那种,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所以,绝对不让进食的机会溜走的这种执念,和平时一声不吭的对空腹进行忍耐是关键。 纯在心中重复着七仓说的话。 水藤和十文字在公园里巡查着。七仓好像在门口附近查看着。 净化日比古公园内近期出没的那个。这就是七仓接到的任务。纯他们等待着的出现,埋伏在公园里。 “也不一定就会在今天出现吧。现在就这样紧张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哦” “说是那样说” “而且,七仓说了,我们更强吧” “我们,或者说,溶解在我们体内的这种东西,物质度?好像说是很高啦。在这里出现的家伙,是无法把人类完整地吃掉,靠附身只吃里面这种吃食的方法的类型。所以说,我们更强吧?” “大概。啊,但是,我们溶解的部分每个人都只有四分之一吧。那么要是一对一的话也许就会输掉了。也罢,只要大家一起合力作战的话,也许什么都可以办到吧” 早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望向了旁边。 “别开玩笑了。没时间了” 生气了吗,她就那样缄默着。纯无声的偷偷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候,纯的手机响了。早濑回过头来。 “发现了” 面对七仓的简短的说话,纯一下子紧张起来。朝早濑使了个眼神。早濑以僵硬的动作接起电话。 “哪里?” “现在正从公园的图书馆里出来。可是,出现了个问题,那家伙已经附身在人类身上了” “咦?” 不由得和早濑对望了一下。她形状很好的眉形一下子就挑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意思啦。现在,正藏在人体内吃着那个人的灵魂。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齐肩的黑发,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瘦弱,黄色的衬衫,白色的及膝裙” “等,等一下!” 纯出声盖过了在冷淡地叙述着被附身的少女特征的七仓的话。 “说这话是打算让我们怎么做啊” “……本来呢,我打算只监督,把的事情全部交托给你们的。变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从被附身的孩子身上赶出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跑到图书馆后门去。你们一到,就做一道‘墙壁’” 纯想起了那时候反弹回打算从楼顶跳下去的自己的,柔软的不快的感触。 “快” 七仓只说了这个字后就挂断了电话。 纯和早濑视线相交,跑了起来。 头脑里描绘着公园地图。水藤和十文字现在在那一带呢。大概和我们一样接到了七仓的电话。 迎面走来的人,一脸惊讶地让开路。可以听到小声的差点撞上,哇这样的声音。 看到了三角形建筑物的顶点。快速地巡视过后,视线停留在了图书馆墙壁那,七仓和少女站在那里。只见七仓一脸过于亲切的笑脸,好像在说着什么。少女一脸的迷惑,好像在对他点着头。 那个孩子的身体里,有在? 纯皱起眉头,看着站在七仓面前的少女。低垂的眼角和搭在眼前的长长刘海看起来很是羞涩。坐落在办公楼一条街上,来的人大多数都是社会人士的这座公园,中学生左右的女孩子看来很是不寻常,看到似乎是装着书本的凹凸不平的鼓鼓的手提包,可以想象恐怕这位是图书馆的常客吧。 纯和早濑放松了脚步。七仓瞥了一眼两个人,立刻视线又转回到少女那。可是,不知道是少女注意到了眼前的男人的视线的移动,还是感觉到了有人接近,转过身来了。和少女的视线对上的同时,她的瞳孔里迷惑的色彩就变得更浓了。 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才好,纯首先向边上的早濑投去视线,然后以寻求帮助般的眼神看向七仓。 “是熟人吗” 少女问七仓。比迷惑和胆怯更为强硬的声调。 “恩,算是吧。我的侄子和他的女友。我来介绍下吧,这个是……” “那个,我该走了” 大概七仓装作轻浮男跟少女打了招呼,硬把她留下来了吧。在这又出现了两个新的不认识的人,面无脸色的靠过来,会害怕也很正常。 少女跨出半步,微微点了个头后就往回走了。就那样打算跑掉一样迈开了步子。 可是,七仓的手迅速地伸了出来,抓住了少女的胳膊。少女身子畏缩着,强颜欢笑回过头来。七仓仍然笑嘻嘻的,朝下看着少女。那张笑脸,不知怎的连纯都觉得毛骨悚然。 “能不能再陪我们呆一会呢” “放,放开。再不放开的话我要叫人来了” 纯条件反射般朝周围看去。现在这种情况光被人看到都很麻烦。更不要说,少女呼喊救命的话被抓起 第二章 共食 窗外,少年掉落了下来。 又来了啊,纯嘀咕道。到底为什么要从楼顶上跳下来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围绕老一套来想象的话,大概就是想要从一些痛苦的事情当中逃离开吧。 好不容易才这么轻松,为什么就要持续落到变成幽灵的下场呢。 纯打开擦干净的窗户,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扶着栏杆看着下面。只有夏天的草繁盛地栽种在那,看不到尸体和人影。 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支香烟。养成抽烟的习惯,是在一年前,第一次工作兼“用餐”结束之后。那时候已经是尼古丁也产生不了效果的身体了,但是作为与家里人和朋友们保持距离摆样子用的小道具来看还是相当有效的。虽然有点蠢。 在房里抽烟的话会被绫佳训斥味道呛人,所以这个阳台成为了纯主要的吸烟场所。反正那家伙已经不是会受二手烟影响的敏感体质了,真希望她对味道之类的宽容宽容。那家伙从不关洗澡水开关,让水变成了粗点心般的粉色和水蓝色,真是彼此彼此。那就不提了,洗完澡出来后身上散发出腻死人的香味,真是受不了。 “肚子饿啦” 声音和烟一起吐了出来。虽然可以吃掉那个跳楼的自杀灵,可每见一次恶意就更强,没有食欲。但是,却没有要消失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恨意渐渐地凝固起来了,放任不管的话或许不久就会对人类产生危害。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必须要处理吧。 ……妈的,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吃掉的。 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纯扭转身子仰望起上面。 刚才通过这个阳台跟前掉下去的少年,在楼顶的栏杆外蹲着,半边身子探了出去。这六楼的房间是最上层了,所以少年和纯的距离很近。 “哟” 试着打了声招呼。没反应。灵魂的和半物质的,现在还不能沟通。这很让人感激。果然吃语言能够沟通的家伙会感觉很不舒服吧。 “又要从那上面跳下来了吗。那样做的话,我就把你吃掉哦” 不知道听懂没有,但纯还是那样说了。少年用阴森的目光俯视着纯。 “能消失的话就快点消失吧。老实说,你不是很美味” 少年的眼睛,黑黑的象是化了妆一样深陷下去。少年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很是悲伤。 纯强忍着不让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崩溃掉。不能显现出同情的样子。现在,纯和少年不是人类同胞,而是捕食者和被食者的关系。 死去的少年站着。纯缩回探出了的身体,把没抽完的烟扔在脚下,用拖鞋鞋尖踏灭。 纯凭感觉就知道少年站在楼顶边缘。手笔直地伸向扶手外侧。在做完这之后少年就要落下。少年的表情松弛了。 第二次的自杀。 在纯的手上,少年消失了。完全的灵魂的,一点点残骸也没有留下。 纯抓住扶手,滑落坐在了地上。按着肚子咬着嘴唇。 “怎么了” 身后传来了声音。转过来一看,早濑绫佳抓着窗框往下看着纯。 “吃东西的……” 精疲力尽地靠在阳台的扶手边上说到,绫佳愣了下叹了口气。 “吃什么了啊” “快要变成恶灵的一个少年” “你还真是蠢” 绫佳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从厨房倒了杯水递过来。然后弯下腰似乎是查看纯的脸色。 “要叫水藤君过来吗” “不要了,没事。话说回来绫佳你这家伙,可以不要一点点小事就叫水藤治疗了啦” “啊,嗯。……是呢” 绫佳乖乖地沉默着。纯把空杯子还给绫佳,慢慢地站起来回客厅了。以有点奇怪的步伐走到沙发处,躺在了上面。 “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自己想呀。今天是轮到纯来做呢” “咦。我之前才刚做过啦” “本来今天应该是十文字君来做的,但是他刚刚发消息过来说跟大学里的人一起喝酒去了” 纯非常不痛快地咂着嘴。 “明明说了不要跟别人过于接近的,那家伙……” “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绫佳冷笑着。纯转过脸稍微露出点下唇。 只有一半是人类的情况下,已经不指望跟一般人之间有生育关系了。对纯他们四个人来说,贴在其他人身上的标签——在家族友人恋人这些标签之下,还有一个标签。那就是“粮食候补”这个标签。不管纯一帮人如何否认,为了生存身体构造产生了变化的现在,这个标签俨然存在着。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这些贴在外面的标签给撕掉。 记住这事。要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生物。要自律,必须尽可能在不和他人产生深切关系的情况下活下去。 这些是七仓对纯一帮人的谆谆嘱咐。 如同说的那样,纯从家族,朋友身边离开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只有沙也,无法离开她。虽然从没有跟绫佳他们说过她的事情,但是住在一起察觉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绫佳大概就是在挪揄这件事情吧。 “十文字君的话没问题的哦。和你不一样好好的在遵守着,和他人之间的距离控制的很好啦” “啰嗦” 绫佳轻轻地笑着。纯抬头斜眼看着她。 “总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晚饭就由你来代替我做咯” 绫佳皱着眉。 “你们每次都把家事推给我来做。别开玩笑啦。这是男女的差别待遇。我又不是煮饭婆。” “不对,与其说是因为你是女的,倒不如单纯的说是你做的饭最好吃吧” 这么说完后,绫佳看来心情好了点。虽然好生气又好强,但也有意外的单纯的地方。纯微微笑了起来。 “水藤也是那么觉得的哦。话说回来,他做饭的时候很少吧?” “就是说呀。明明手很巧,料理的话只要想做的话就能做好,想不到却嫌麻烦很快就偷懒了啦,那个男的真是的。就算骂他也是笑嘻嘻的只能被他骗。真可恶。” “在说什么呢” 传来交杂着苦笑的声音。水藤站在客厅门口。 “有关做饭的不平等性的问题啦。今晚就让步一下我来做,但是水藤君要帮忙打下手哦” “了解。那个,七仓先生打电话过来了” 水藤这么说着,挥着手上的手机给大家看。纯竖起身子在沙发上正坐着。 “什么事情?” “工作的通知。对手好像是物质度很高的。大概和我们身体中的家伙差不多吧。场所在京都。出发时间是明后天的白天” “哼。还是第一次吧?这么高物质度的家伙。很强吧” “大概吧。不过我们已经相当习惯了,七仓先生也完全不担心了,总会解决的啦” 水藤这么说完就笑了起来,在纯边上坐下整个身子都靠在沙发上。好像是在意背后束发的橡皮筋,直起背解开了头发,再次靠了下去。细细的头发披散在他肩头。 高中毕业以后,水藤就开始留长发了。他的线条细致的脸庞虽然和长发很契合,却总觉得有种象是出家人一样的气氛。 纯同样,为了隐藏还有些欠缺的左耳,让头发留得比原来长了些。 “今天没工作吗?” “唔。但是明后天就麻烦啦。上课排的密密麻麻的。不知道能不能突然取得休假” 水藤在担任补习班的讲师。没有上大学。 纯,绫佳,十文字,以上大学为契机离开了老家,都这种形式,只有水藤是离家出走,或者可以说是以被逐出 家门这种形式留在了这里。 (七仓先生跟我说,放弃做医生) 一年前,半夜给纯打电话的水藤,那样说道。 (平时在有人死亡的地方都不行。眼前有无法救助的人,挨饿的自己,虽然忍耐着不要出手,但是人不够坚强。你要是做了医生的话,别说是救人了,或许根本就是相反) 为什么七仓会不容分说地驳斥。那家伙没有扭转水藤的将来的权利。纯这样说了出来。但是,水藤暗自笑了。 (矢代君。我们,是那个人让我们活下来的。七仓先生说的话,就是绝对) 从小时候起,就对自己要成为医生坚信不疑的男人,放弃了去医学院。 面对优秀的接班人的突然变心,作为开业医生的他的父亲会有多么的不安,他们之间会有怎么样的交谈,不难想象。 结果,水藤放弃了大学的升学,做了以前帮自己上课的家庭教师的助手,在补习班做了讲师。 纯注视着坐在自己边上的水藤。他露出有点疲惫的神情。 ★★★ 纱也抬头看着边上站着的男人。 在可以眺望大海的露天平台上,纯凝视着太阳西沉的过程。在扶手上以手托腮,以就像是等着什么来临似的神情看着夕阳。从对岸建筑物的缝隙笔直地射过来的离别之际的光芒照亮了纯的脸。渲染成绯红色的纯的脸,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纯没有看向这边,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纱也的视线。 纱也有些迷惑,最后战战兢兢地用自己的手抓住纯的手臂。平时,纱也基本是不会主动做出亲密动作的。可是现在,想要碰触纯。有种异常的不安感,似乎要是现在不抓住的话,就会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再也见不到了。 纯有些惊讶地看着纱也,默默地把纱也的肩膀拉到身边。 纯变了。纱也不知道纯在想着什么。最近的纯基本不说一切有关自己的事情。在高中的时候,纯还是个在班级中心笑得很开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变得多起来了。虽然不知道大学的生活情况,但至少在纯说的话中很少有同一名字的重复出现。 明明说过进了大学后要住在家里,却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突然说“因为要和朋友一起住”就离开了家。 纱也姐姐,和哥哥同居了吗?纯念高中的妹妹,也悄悄地打听过。苦笑着否定后,什么呀,好无聊啊,这样说道。哥哥的大学明明不远,却那么固执己见。还以为一定是想要和纱也姐姐住一起呢。 想到了她说的话,纱也叹了口气。 别说是同居了,说是约定好不带人回去,纯一次也没有带纱也去过现在的家里。连附近都没去过,似乎极端的厌恶。 然后,纱也有时,会觉得纯很可怕。并不是说纯言语行动上有粗鲁的地方。只是,偶尔会对纯的目光和举止感到不安。会突然被优雅地拉过去,一点一点被咬掉那样的感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纱也想了很多次。对纱也来说,只有一个能想到的日子。 ……从补习班破破烂烂的样子回来后,说了一些有关幽灵的事情。 从那天起,就感到什么东西大大地偏离了。 “对了” 纯突然说道。 “明天要去京都,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明天?” 纱也皱起眉头。 和谁一起去,或者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把这样的质问咽了下去,板着脸回道。 “八桥。只要有皮的” 纯苦笑起来。 “你啊,还是那样喜欢皮。肉馒头啦大福饼啦,比起里面的馅来说更喜欢皮呢” 看着笑脸,算了。 纱也轻轻地把头放在纯的肩上,把脸靠近他的脖子。立刻,从纯的衬衫的缝隙间,轻飘过来一阵甜甜的味道。 一下子,纱也的身体僵直了。不是香水的遗香。更加轻微的香味。身体香波吗,沐浴露的味道吗。但是不管哪个,都不像是男人喜欢用的东西。 “纯,今天回老家吗?” “不回去。怎么了?” 纯妹妹的脸浮现了出来,但被干脆地否定了纱也闭口不谈。 问下好了。纯,为什么会有甜甜的香味怎么啦?肯定,无趣的说出无聊的答案。但是如果。如果纯一脸为难的沉默了的话。焦躁地说着奇怪的辩解的话的话。 纱也咬着唇,结果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纯身边。 纯的脸色有点不可思议,手离开了纱也的肩上。 ★★★ “可是,为什么工作场所有这么多在京都呢” 纯吊儿郎当地坐在新干线的座位上,自言自语着。边上坐着的绫佳默默地只是眺望着窗外。隔道坐在对面的七仓,听惯了纯的自言自语似的看着纯。 “京都是封印着很多巨大的的地方。大概被那些东西吸引过来的吧” “封印?” “京都是结界之都。原本,平安京就是由在血债血还中死于非命的早良亲王和他户亲王,为了逃离井上内亲王的怨灵而建造的。街道本身变成了巨大的,而且是好几层的结界。当然这是,为了不让外来的邪恶的东西进来的结界” “哼。但是,说起平安京的话,鬼呀天狗呀,满是妖怪的印象呢。如果病了就会变成阴魂不散的鬼怪。打雷了就是有东西在作祟的世界对吧” “是的。作为风水上理想的地方被建造出来,在这封闭了全部的鬼门张开了结界的铁壁的京都中,讽刺的是变成了横行百鬼夜行的世界。因为在京都通往异界的洞穴被打开,恶魔的场所被散布了。但是,京都在相应的土地上张开着结界这是真的。结果,从各个时代的除灵师手上溜走的们,全被封印在了京都里面。” “那么,能够永远的持续封印吗?” 突然,本来看起来像是对刚才这边在讲的话题没兴趣的绫佳说话了。睁着大眼睛,看着七仓这边。 “……大概,不太可能吧。结界会随着时间变弱,开始动摇。某些契机出现的话被封印着的马上就会出来吧。那时候,考虑能够再度封印的人存不存在的话,老实说很危险” 七仓中断了讲话,像是重新调整心情一样摇头微笑起来。 “其实呢,京都的工作多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我的本家在京都,容易接到委托罢了” “大叔的老家吗” “……我想被称为大叔闹变扭的权利,我也有” “啊—,七仓先生的老家吗?” 七仓苦笑着。 “不算是老家啦。我的双亲跟除灵师的这种奇异能力没缘分,住在其他的地方。在本家住着我的祖父母和伯父夫妇,堂兄弟们这三代人。其他还有分家的人们,和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关系的那种远亲进出” “那么,全部都是除灵师?” “称不上是全员。但是,大多以某种形式从事着有关这方面的工作倒是真的” “这里面,你怎么样。有多强哦?” 七仓为难的低着眉梢。 “虽然强或是弱这种表现是否恰当还是个疑问,但是呢,作为除灵师我的能力可以归入相当高的部类里” “记得你不知什么时候说过呢。只接其他的家伙对付不了的出现时的工作” “如今为了确保你们的粮食,打算尽可能宽泛地接工作啦。但是,基本这工作都是不怎么喜欢的” 听着不作声的纯和七仓之间交谈的绫佳,没有看这两个人就独自说道。 “尽管如此还是作为必要的,是因为七仓先生的力量是特别的咯” 七仓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地笑着。纯也因为找不到什么可以切入探寻的所以保持着沉默。 车厢内很空荡。坐在后面的水藤和十文字之间到现在还没有说过话,静悄悄的。只有单调的行走的声音和冷风吹出来的空调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前面的座位,纯突然想到。 “七仓” “什么事” “本家的家伙们,直到现在还是觉得净化掉我们比较好吗?” 边上,绫佳稍许直起了背。 七仓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投向了窗外,自言自语般说道。 “马上就到了” 把七仓的话放在心上走在路上,街上各处都张开着的结界,连纯都能够明显地看到。和七仓使用的“墙壁”类似,但是更复杂精细的迹象漂浮在那中间。用连在一起的细长刃具,紧紧地细致地编织出来的像笼子一样的东西。好奇停下来凝视的话,或许能够看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编织出来的吧。 在这之前已经在京都做过好几次的工作但都没注意到。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更在意自己应该净化的,这也很正常。张开这样复杂的结界,工作对手也会马上就崩溃掉了。被封印的大们的气息泄露了出来,让古老的京都的空气变得混浊。 “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我真是愚蠢” 纯走在夜晚的京都,自言自语着。 注意过一次后,觉得那结界的确危险。变得陈旧,感到在喀哒喀哒地响。 纯把意识从结界离开,寻找起的气息来,但除了感觉到渐渐地远离绫佳三人的气息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不愧是和自己同样的气息,就算在这混沌中也能嗅出。 搜寻,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接受委托后去过了现场,结果没有出现过不得不两度中止了工作。这次不会那样子了吧,开始察觉到畏惧。 充满湿气的风缓缓吹过。暑气和湿气沉淀在暗夜深处。天空的颜色比黑色还要深沉,摇曳的树木的影子黑乎乎的把它的轮廓浮现出来。空气像是被渲染成了通透的深蓝色。 “唷,还以为是谁呢” 从纯的身后传来声音。转过身。在脑海里想着这是不是在京都认识的人。 站在那里的是个小孩子。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披散的头发,平安贵族穿的那种和服——记得是叫做狩衣(译者注狩衣:〔平安時代の〕(高官等的)便服)——穿在身上,嘴唇上翘笑着勾勒出一个新月形。 深藏青色的空气中,白色的狩衣和苍白的小孩的脸,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来。 短时间内,纯就像是入了迷一样和那个孩子面对面站在那。 眼前的孩子就是这个认知,没有立刻意识到。 穿着异样,但除此以外和一般的孩子没两样。 而且,这个孩子现在,不是在说着人类的语言吗。 孩子浅笑着,突然背过了身子。就那样无声地奔跑起来,进了转角。 那一瞬间,纯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慌慌忙忙地追上去,孩子理应转进去了的角落的前方,一个人都没。搜寻起气息,但在混沌中分崩离析。 纯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给七仓打电话。刚接通,在对方还没讲话前就开始说起来。 “刚才,见到了。那算什么啊。看起来就象是人类小孩子嘛” 是嘛。传来七仓无撼动的声音。 “而且还会说话。对方跟我说话了。怎么可能啊” “或许可能吧。虽然我还没经历过,但还是有些和说话的记录留下来的。至少,比一年前你们的经历来的普通吧” “是吗” “然后呢?说是见过了,那就是说还没吃掉吧?” “逃走了” “原来如此。那么,剩下的三个人不要性急的想要赶到那地方去。三人以纯所在地点为重心搜索周围” 纯把自己的所在地点说出来后就挂断了电话。 抬起头。 视线的余光,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惊讶地转过脸,在一段距离之外狩衣横穿而过。纯大吃一惊一下子呆掉了,立刻恢复意识后朝着那边跑去。但是跟之前一样,转过弯看不见白色孩子的身影。跟迷路的人一样东张西望转了一圈,看到刚才纯还呆过的角落里狩衣的袖子在闪闪发光。 这次不再毛毛躁躁的乱跑了,冷静地只追气息。但是果然,这样也会马上就追丢。 没办法,暂时回到刚才见到袖子的角落里。反正跑也没用,就边注意着周围边特意慢慢地走着。 转弯。 披散着头发的小孩站在那。咧着新月形的嘴角,等待着纯。 “你这家伙!” 不假思索地叫着飞奔过来,孩子又转身跑了。 嘿嘿嘿,不似孩子般的忍笑声随风飘散。 想要把我引诱到哪里去呢。 这么一想就警戒起来。但是,转过一个弯,孩子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不是引诱。只是戏弄。 那个不是孩子。但是,就像孩子般无邪,只是以捉弄纯为乐。 “出来!我没心情跟你玩!” “好凶哦。真是自顾自的主张” 后面马上传来声音。纯在回头的同时飞快地后退了几步。近的就快碰到披散着头发的头了。 孩子一脸看起来觉得很有趣的表情,抬头看着纯。 “你这小子打算吃掉我吧?那样的话在这之前,跟我玩一会的话就不惩罚你,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首先,不会有面对接下来打算吃掉自己的对手,还会出来的吧。说了那样的话就会出现的家伙不怎么会有吧” “你不就出来了嘛” 孩子,很是愉快的咯咯笑起来。 “的确呢。会那样做的也就只有我了吧” “还真是第一次见像你这样会饶舌的家伙” “是嘛。因为有些怀念融化在你这小子身体里的家伙,才会跟你说话的啦。那家伙和我的性质很相近,语言沟通也很方便” 纯张大了眼睛。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你,和在我身体里的家伙是认识的吗” “因为是个有趣的家伙所以我还好好地记着哦。在同是奇怪的家伙这一点来说,我和那家伙是同类。性别和我正好相反呢。那家伙食欲旺盛,为了生存相当的有贪欲。所以才迎来了奇怪的死期哦。” “你是什么东西” “我喜欢有趣的东西。对持续存在着的自己没有特别的执着。甚至可以说,我打不过你。被吃掉也不错” 藏亲蓝色的天空中云朵在漂浮,隔断了月光。月光变暗了。 “你,很强吧。听说跟和融化在我体内的家伙差不多强” “什么,没有你这小子强啦” “我融化到的只有四分之一。不过是碎片而已。这样子的话,不就是你比较强了嘛” 孩子眯起眼睛,哼哼地笑出声来。 “真是那样的话,仅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胡乱闲逛就找到我的。你这家伙要在重复共食的基础上好好地培养你的碎片,应该会变强的吧?” “共食?” 纯皱起眉来。 “不吃人而是共食。你这家伙也很有趣” 太阳穴的脉动强烈起来。血流加速,头脑充血。 纯握紧拳头,瞪着小孩子样子的。 “我是人类。这不是共食。只是作为除灵师,消灭吃人的怪物。” “嗬” 孩子发出别当我是傻瓜般的声音。 纯就地而起。上前来扭住孩子 。孩子依旧笑着,轻轻地飘起来逃走了。 从视线里逃开的话,又要消失了。 纯重新调整了姿势追起孩子来。 突然在前进方向出现了人影。 “矢代?” “十文字!那个孩子!” 十文字的反应很迅速。分别由岔路和大路跑进了封闭的地方。 孩子停住了,朝着纯转过身子。纯不再迷惑,向的脑袋伸出手。 和人类的小孩子一样,过于细嫩的触感。 孩子又张开了新月般的嘴笑了。 “就让我在你这小子的肚子里看清楚,你的来龙去脉吧” 手中小小的脑袋,分崩离析。 直到最后还保持着微笑的白色面孔,时代错误的白色狩衣,都在瞬间化为了黑土落在了纯的脚下。 “结束了啊” 十文字说道。纯点点头。 “奇怪的家伙。跟人类的小孩子一个样子,而且跟人类一样流利的说着话呢” 已经厌倦吃这样的家伙了,纯这样想着。小孩子样子的,持有和人一样的思考能力,可以用人类的语言说话。这样子还真不知道跟人类有什么区别。 共食,这个单词一直在纯耳边回荡。虽然回话说这不是共食,但结果纯连原来是人类的幽灵都当作了粮食,这样一来不管怎么说都跟共食一样吧。 “怎么一脸忧郁的样子。快点分一下。我也肚子饿啦” 十文字急躁地说道。纯不高兴的回头看着他。 “这就分。不要狼吞虎咽啦” 现在又一次,进入把暂时放在体内的取出来的状态。打个比方,就跟松鼠用颊囊在一段时期内储存粮食一样。把这分成四份,然后总算开始消化。 纯首先为了让十文字吃到分到的那份,以要求握手的形式伸出了手。正在十文字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朝着这边走来。 十文字停下手,脸朝着脚步方向看过去。像是感觉到了气息,细细的眼睛变得象一条线似的,更细了。 “是早濑” “啊” 转过弯来,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现出身影。 “找到了!两个人的气息固定住了,我在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说话的时候,绫佳的目光落在了纯脚底下堆积着的土上。 “啊,已经结束了?” 是呀,你晚了一步啦。 打算这么说。 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和纯的意思相反,取代口的是身体动了。 踢着地面,伸出手,以绫佳的白色头部为目标袭过来。 “咦?” 绫佳瞠目结舌。呆站着回头看着纯的脸。 脸部肌肉抽动,意识到自己的脸做出了微笑的样子。 纯的手指碰到了绫佳的头,把她推倒了。 背部被重重地撞到,绫佳的神情都扭曲了。 手指上用力。那一瞬间,纯的手腕和胸口被粗暴地抓住。在被推到石板路上。 十文字一脸愤怒的把纯的身体按在地上,吼道。 “你这家伙,打算干什么” “哼哼。只是想在最后稍稍恶作剧一下。别生气嘛” 从纯的口中,传出小孩子的声音。 十文字微微拉直身体。纯把手放在喉部。身体变得能自由行动了。 “你是” “回来了。回来了啦,是我。矢代纯。所以放开” 纯这样说着两手轻轻抬起,十文字一脸心情不好的放开了纯。 “刚刚是怎么回事” “是刚刚吃掉的吧。大概……” “你被附身了吗” 附身?怎么可能。吃东西的是我这一方,被吃的是对方。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在肚子里消化掉。 脑海里传来声音。纯大吃一惊,环顾四周。 “纯?” 绫佳惊讶地看着纯。 ——让你们这些小子,混杂着各种东西的异端者变得强大起来的话,似乎很有意思。我也来祝一臂之力吧。 纯单手捂着头,咬紧了牙齿。似乎打算把在脑海里的响着的声音打碎掉,用拳头击打着石板路。 留下浅笑后,声音消失了。 “你怎么了。阴森森的” 十文字明显的皱着眉身体朝后退去。 “啰嗦。还完整的留在我体内,在我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说话。快点拿去!赶快消化掉,心情不好在所难免” (不吃人而是共食。你这小子也很有趣) 那个小孩子样子的那样说过。 哪边是共。我能够好好的把吃掉吗。还是说反过来我被吃了。 头脑混乱,什么都觉得暧昧。 ★★★ 夜里,留下睡着的四个人,七仓和巳出了宾馆。 脱四天昼夜颠倒生活的福,早上的阳光射过来让眼睛极不适应。 虽然提不起精神,但这边的工作结束后,必须要去本家露个脸做个报告。之前,都是接到工作这种立场,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排除本家的反对把他们留在身边,变成为了他们的粮食要主动接工作这种微妙的立场,所以不得缺少应有的礼仪。 敲了门,家政妇女注意到了七仓。在她的引导下,来到了客厅。 刚换过塌塌米,有股新鲜的灯心草的味道。面对着庭院方向的拉门打开着,庭院的边缘落下了日光,随风摇曳的叶子在白色的反射光芒之下闪闪发光。蝉在鸣叫。 走廊一边的拉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和巳” 就像是突然冒出了的一样,一个快要六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头发雪白,或者说更多的是混杂着银色的头发。 七仓恭敬的行了礼。男人在七仓的对面坐了下来。 “昨晚,委托的除魔完成了” “嗯” 男人交叉着手,脸色有些困倦。 “你知道吗” 七仓皱起眉来。知道? “那个,你打算照顾他们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 “可是,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持续这种状态……” “晴辉伯父大人。这件事情已经谈过好多次了。责任由我来承担。” 伯父沉默了。显出踌躇的样子。 “……昨晚,矢代纯似乎有些暴走啊” “暴走?” “受吃掉了的的影响,袭击了同伴。你不知道?” 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事情他们什么都没说。 “睁大眼睛了呢” “对了。沉默是不好的,这么说来你大概让他们讨厌了” “没有的事,伯父大人只要做出必要的判断就可以了” 念叨着呃的伯父点了下头。 “那么,昨晚就是发生过事情了,要是他袭击的是对手是一般人的话,或许就会出现最不好的事态了” 七仓紧握着拳头放在膝上。 “然而,你却不知道这件事。这样子的话,你要如何承担责任啊。不对,不应该责备你不知情。是他们没有把这事情报告给你吧,你也不可能二十四个小时都监视他们。你别说是掌握他们全部的行动了,就连控制他们都做不到。但是呢,昨晚要是出现不好的偶尔的话,或许就会有普通人被他杀了哦。那样一来,你要怎么做。难道以为可以用回魂术让被害者复活吗。听着和巳。谁都无法承担他人的责任。” 伯父大声喊着。大声之后的沉默让耳朵深处都疼。只听到蝉的声音。 “这次,因为是 你们的工作才监视的,不可能持续监视他们在东京的日常生活。不对,就算能一直监视,一旦发生那种事情的时候派谁阻止他们。趁现在净化他们吧” “办不到。他们没有杀过人” “为什么要说的那样绝对。话可说在前头,并不是信不信他们的问题。或许有一天,他们作为人类的意识会消失掉,或许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可以净化掉他们吗,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请不要光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和一年前相比,难道他们不是变得强的多了吗。这不仅仅是习惯了战斗。每吃一次,他们的力量就会增强一次吧。在输给他们之前,做好决断。你的话,应该可以净化现在的他们吧。不对,不用让你做净化这种残酷的事情。只要人够多的话就算和巳不在……” “请不要太过分。他们是人类。净化他们就是杀人!” 七仓粗暴地说道。已经不想再说这种话了。 但是,伯父没有停下。 “那么改变说话方式吧。必须趁现在把他们杀了” “开什么玩笑!” 七仓敲打了矮桌。 伯父,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七仓。 “和巳,我了解你的心情。因为自己的过错他们的人生被打乱了,不想在这基础之上给他们添加更多的不幸吧?可是” 不要再说了。 七仓站了起来。 “再这样说下去也没用吧。他们由我来守护。然后,我会从他们手上好好的保护住其他人给你看的” 说完告辞后,七仓就走出了房门。 伯父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不要骄傲自大,和巳!” 第三章 反转 这段时间,的确是很饿。 因为最近校内连续发生不好的事情,或许是被什么附身了吧。因为不安所以请求除灵,平常的七仓的话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但却漠然接受了这份工作,肯定是考虑到多多少少可以缓解下纯他们的饥饿。 所以从一开始,纯就对这份工作不抱有期待。 肯定没有半物质的,灵类的话,会不会有还说不定。 从一开始就不抱有期待。所以,没有贪心的必要。 纯从正面怒目而视着十文字的脸。 “为什么吃掉她” 十文字显得很麻烦似的皱着脸,看着纯。 “这不算什么吧。只不过是吃幽灵,你都做过很多次了” 走进委托的高中校舍,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没有灵类的,只有杂多的灵的集合体恍恍惚惚地飘荡在校园内。 其中,有个少女。似乎是死去的灵魂,很是娇嫩。在文化祭准备的时候,从凳子上掉落下来,压在黑板下被压死的不幸运的孩子。因为校内漂浮的集合灵,无法从学校中出去,甚至要被卷入其中而很是害怕。 就像是在吃空气似的,纯他们吃掉了校内满溢着的灵的集合体。 然后,少女肯定就自由了。 纯并不是感觉不到食欲,但是一看到安心下来的少女,就已经觉得那样就很满足了。 然而。 十文字,压倒了打算消失的少女的灵魂,吃掉了。 一下子眼泪就流出来了,纯看到微笑着打算跟纯他们道谢的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马上扭曲成了恐怕和悲哀的脸色。眼前,看到了张开着显出悲鸣般形状的少女单薄的嘴唇,和打算请求救助而伸出来的手。来不急制止了。 “我知道你饿呀。我们大家都一样。但是,为什么要吃掉那样的孩子呢!那样可怜的……” 哈,十文字冷笑道。 “幽灵的话都是一脸可怜相吧。为什么要有差别化啊” “那孩子只是被关在这里。解放后,就会高兴的消失掉了吧!和那种死命留在这世上的灵魂不一样!竭尽全力留住想要安静地长眠的家伙把其吃掉是违反规矩的!” “我才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规矩呢!” “让微笑的孩子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你什么都不想的啊!” “纯” 从旁边,传来了七仓的声音。 “责备十文字,很不合理哦” 七仓交叉双臂,一脸为难的样子。绫佳和水藤也没有调解的意思,各自看着黑板边上和窗边保持着沉默。 “啰嗦。大叔你是不会明白的” 不可能明白。和饥饿斗争的辛苦,和在其中想要最大限度守住良心的心情。 十文字不愉快地挑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纯。然后,发出了声音。 “死掉的人类和自己的生存,哪个更重要啊。不要光说漂亮话” “为了生存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那才是漂亮话” “说的好听。吃掉快要消失的幽灵这种事情,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你这家伙,只有在合你意的时候装成好人样,难道不是为了使自己正当化吗” “你说什么?” 十文字冷笑起来。 “还是说,因为肚子饿了所以容易焦躁?不要担心,刚才吃掉的我会好好地分给你的啦” “你这家伙!” 脑子里一下子就充血了,纯一把揪住十文字。搁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后倒下了。揪住前襟,狠狠揍着脸颊。十文字的身体踉跄着朝后,又把桌子推倒了。 在听到响亮的咂嘴声的同时,肩膀上受到了冲击。纯被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只见拳头飞来。一瞬间扭过半边身子避开了。耳边传来沉重的声音,转过头来混凝土的碎片扑面而来。 纯用手指掐进把自己的肩膀贴在墙上的十文字的手腕里。十文字的手腕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抵抗,肩膀就获得了自由。 在反弹下摇晃了一步。十文字的手腕抬了起来。 朝着外侧,放倒的一击。右脸颊狠狠地吃了一记,纯的身体漂了出去。抓住地上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跌倒。 纯把嘴里渗出的血吐了出来,再一次猛扑过去。你推我揉的结果是,变成了互相揪住对方前襟的样子。 “可以停了吧!” 传来七仓的叱责声。 同时,在两人之间产生了“墙壁”,然后扩展开,纯从十文字身边弹开。紧跟着“墙壁”把纯包围了,动弹不得。 “混蛋” 纯恶骂着,想要抵抗包住自己的“墙壁”。 但是,马上就停下了。 不是因为觉得这是徒劳的抵抗。而是因为感到挡住身体的“墙壁”,比想象中还要脆弱。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简简单单的破坏掉。 对于七仓的“墙壁”的脆弱,纯感到非常迷惑。 十文字也停止了抵抗。然后,老老实实的,用满是话要说的眼睛看着纯。 七仓以至今为止都未曾有过的严肃表情,盯着纯和十文字。就像是黑暗中窗外漏进来的月光,七仓脸色发白。 ★★★ “你们好阴险,一直让我做饭真是最差劲了哟” 绫佳一脸厌烦地说着,捞取出豆腐和白菜放入自己的盘子里。 “那你干嘛要做火锅吃呀” “想让场面热闹起来啦。注意一下呀,我的良苦用心” 纯略微扬起头,偷偷看向对面坐着的十文字。十文字一脸不想讲话的样子,一直保持着沉默,吃着荞麦面。 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以后,就没有和十文字说过话。也并不是特别想和他说话,还是很生气的,但突然揍了他总觉得有些抱歉。 本来,纯和十文字就脾气不和。虽然早濑也是一直和这个那个的顶嘴,但是十文字不象她那样单纯明朗。十文字的言行很容易让人大动肝火,大概对他来说纯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板着脸围着正方形的被炉吃锅里的东西,老实说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很棒的一餐。只有水藤一个人没有注意到空气里弥漫着的不妙的气氛,提议说虽然没有乌冬面但在锅里添加荞麦面来代替的话也太随便了,却被绫佳训斥有意见的话就自己做。 十文字卷起了袖管的手腕,伸向锅子上方。纯在其手腕的内侧,发现了刚要愈合的细长伤口。 一般又不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稍微一想,想起了昨晚相互之间的打架。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有点长。大概是互相推挤的时候被搔破了吧。 纯站了起来。 “吃饱了?” “啊” 绫佳的脸有些不高兴。 “都没怎么吃。至少也装满胃呀” 嗯—,适当的回答过后,收拾了自己的餐具,从药箱取出指甲钳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盘腿坐在床上。想一想,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剪过指甲了。但是却并没有长得很长。纯的指甲透明度很高,滑润有光泽。总觉得和原来比指甲的性质开始变掉了。 用指甲钳的钳子夹住指甲,用力按。但是比想象中更硬,剪不断。再加一点力。马上,随着咔嚓一声,传来指甲钳变钝的声音。 “咦?” 不由得发出声来。碎片落在了脚上。不是指甲的碎片。是指甲钳的碎片。 指甲钳的刀刃,输给了指甲的硬度裂掉了。 身体的变化还在进行着。 “也就是说离怪物又近了一步吗” 对着指甲钳发牢骚,也只是徒然。 纯把指甲 钳放在了桌子上,盖起被子躺在那。 饿死了。最近,一直没有净化半物质的的工作。光靠灵魂的无法抗住饥饿。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怎么样呢,这样想着。是饿死吗。 但是,要是一味的接到净化东西的工作,就算变成不用为粮食担心的状况,以后会变成怎样同样充满疑问。吃,得到满足,变强,离怪物越来越近。我们的身体会变化到何种地步呢。总有一天,会变成非人类吧。 注意到自己想的已经完全是以后的事情了,纯叹了口气。 {照片} 正在这时,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纯有点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取出电话。一看显示器,是纱也打来的。 “怎么了?” “啊,抱歉。现在在忙?” 因为纯的声音有点不高兴,纱也不由得道了歉。纯有意识地改变了声音。 “没什么。有什么事吗?” 不管发出多么充满好意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被当作是“没事情的话就不要打电话来”这种语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还在考虑着掩饰的话,纱也就在电话里说的很客气起来。 “虽然没什么事情……。纯,一直没回过家吧。伯母很担心你,到我这来跟我谈过话” “过年回去过呀” “但是是在大年三十的傍晚回来的,不是过了一夜就说要回高园寺的公寓了吗” “这又怎么啦。你是为了跟我说教才打电话来的吗” 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这算是迁怒于人。对自己很是生气。 察觉到电话的那一头,纱也害怕了。但是接下来听到的她的声音,料想外的坚毅。 “要是传达担心是说教的话,那就算是吧。我就是为了说教打电话来的。不仅仅是伯母,我也一直很担心你” 纯一下子不知道回答什么好,语塞了。 “对不起了” 结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道歉,纯那样说道。 纱也沉默了一会。 “纯,变了呢” “啊,变了” 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无法挽回地变了。 (不要和其他人深交。远离目前亲近的人为好) 一开始七仓就那样说过。无视了他的话,只和纱也不变的持续交往了下去。但是也许已经到极限了。 “我想过了。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想了很多,结果觉得是那一天。纯从补习班很狼狈的回来的那天” 心脏慢了一拍。 “发生过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纯闭上眼睛。或许,已经是时候了。 “不能说” 再见。该说这话了。但是,觉得不在电话里说比较好,至少不要在现在说。虽然自己都察觉到这只是在逃避。 这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纱也说了些什么。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切断了电话,纯握着手机发起呆。 和纱也是青梅竹马。小学,中学,高中一直都在一起。住的近的离调,而且彼此房间窗户又是面对面的。起初觉得很害羞,非常讨厌。但不用打电话,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很方便的借还东西,就越来越觉得便利了。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觉得很高兴隔着两扇窗的对面是纱也。 既是朋友,也是理解者,是重要的人。重要的女人。 下定了分开的决心,就体会到自己的执着之深。 “早濑” 一言不发默默吃着锅里东西的十文字突然发出了声音。绫佳很惊讶,仿佛看到了石像在说话。 “怎么?” “似乎我有点说过头了,但还是让我们顺其自然吧”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水藤苦笑着回答道。 “和纯的事情?” 然后总算,知道这是在说昨天的吵架的事情。十文字稍微点了下头。 “算是吧,但这并不是说我打算撤销前言啦” 绫佳小小地叹了口气。 “喂喂。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呢” 绫佳站起来收拾吃光的锅子。把茶叶放入小茶壶里,从架子上拿下茶杯。在釉色施加白色的信乐烧的茶杯。这是七仓送的一套四个的茶杯。 泡好热热的绿茶回来,看到十文字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绫佳在他面前放了个茶杯,他视线有些游移。很少见的,看起来为什么事情在犹豫着。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昨天的,要吗” “昨天的?” “我吃了的,灵魂的” 本来吵架的原因就是那少女幽灵。绫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还没有消化掉吗?” 十文字依旧一脸不爽。 “本来就不是为了自己才吃的” 虽然昨天的少女作为灵魂的算是很浓郁的了,但也还没到能抑制饥饿的地步。分掉的话一人份是很细微的吧。即使这样仍没有自己一个人吃掉,还打算分给绫佳他们,一想到这,不由得苦笑起他的纪律性来。 面对十文字对打算离开的少女的灵魂做出的暴力行为,老实说绫佳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就这样判断的话,十文字仅仅是个恶者,绫佳踌躇地伸出了手。 十文字看向水藤。注意到视线,水藤微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就算了。你们俩分吧” 十文字抓住绫佳的手。从连接在一起的手上,炙热的东西流淌了进来。那东西一会冷,一会又变热。 无恶意的漂亮的。略有点满足,但绫佳变得有些悲伤。分完后,不知道为什么十文字的手没有马上放开,长而瘦的手指以适宜的力度,紧紧地包住绫佳的手。 ★★★ 纯大学下课后打算去七仓的店。在荻漥站台下车后,晃晃悠悠地走着。风在吹,似有若无地发出悲鸣声。对面走过来的一对男女,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耸起肩眯起眼睛。两个人把身子挨一起,风很大,女人把下颚埋在围巾之下,男人用单手拉紧了领边。纯和他们擦肩而过,想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对冷暖的感觉已经迟钝了。 爬上缓坡,就看到一座原木小屋。是家外表看来很干净的小店。这就是七仓经营着的日式器具店。 店里的照明有些昏暗。铺着红黑色布料的陈列台上,排列着陶瓷的茶碗和器皿,黄色的柔和灯光照在那上面。 “纯吗。放学了?” 从店里面,传出含笑的声音。七仓在收银台内侧托腮看着这边。 “平时也是这个时候来的,当然是放学啦” “是嘛。虽然你经常空着手过来,但是没想到你会不带包就去学校” 七仓挑眉笑道,打开了立在那的店深处的天窗。 “算了,过来吧” 纯,两个月拜访一次七仓的这家店。为了报告四个人的生活状况和自己的身体状态。 七仓命令纯四人高中毕业后共同生活,为他们租了房子。然后,按吩咐每两个星期来一次七仓这,毫无隐瞒地报告一下自己和从自己的眼里看到的三个人的情况。这是监视纯他们四个人的一道工序。 “你们,大学毕业后就来这家店帮忙怎么样?” 七仓边准备咸大福饼和芳士茶,边说道。纯苦笑起来。 “这家店,不需要再添加四个人手吧,很明显” “那么为了你们就开家二号店好了。储蓄的话我还是有些的” 七仓戏谑地说着,纯也微微笑了。然后,撤掉了笑容。 “为什么要照顾我们到这种地步” 目 光落在两手握着的茶杯里,纯说道。 “就算被人感激也毫无意义” “我知道。被你们感激的话我也会觉得麻烦。我对你们是出于责任立场。仅此而已” 纯看了一眼七仓。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到的,正体不明的恐怖和神秘性,在如今的七仓身上感觉不到了。 “是因为那时候,你让跑掉了所以我们才会变成这样,是为了承担这个责任吗?” “正是” 七仓爽快地点了头。 “虽然自己说来有点没说服力,但我作为除灵师确实是受到特殊待遇的。有点骄傲,经常会看不起对手。那个时候也是,要是我能好好的在周围立‘墙壁’以万全的姿态来对待的话,大概你们就不会和同化了吧。我的骄傲,扭曲了你们的命运。责任在我” 与说话内容相对,七仓的语调很坦率。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说这种话啊。你不是一直对我们从容不迫,采取高压政策吗” “正如纯所说,我只是从容不迫。就像是被瞧不起就完了所以抖擞精神的新丁教师一样” 七仓边喝茶边说。 纯一动不动地盯着七仓看。七仓没有回看纯。无视了目不转睛看着的纯的视线,一脸似乎在数着塌塌米数目的样子,只是看着前面的地板。 “我们很可怕吗” 纯说道。想起了初次见面的那天,七仓也问过同样的话。 “可怕呀” 七仓干脆地回道。 “但是害怕的话就无法守护你们了” “守护?” 七仓放下茶杯,突然站起来关掉了天窗。木制的窗户一被关上,店里就昏暗起来,要是客人来了不会不方便吗,纯惊讶着,犹豫着要不要问。七仓在纯的对面重新坐下,渐渐闭上了眼睛。 “在输给你们之前把你们除掉这种呼声越来越高了。初夏时,在京都你们除掉了物质度相当高的吧。那之后,那个呼声就越来越高,如今达到最高潮了……如今是勉强能够杀死你们的时候。透露一下,最近你们一直在本家的监视下” 纯倒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禁不住来回扫视着七仓全身。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情” “我说过了吧,为了守护你们。老实说吧。我已经无法胜过现在的你们。这之前,在你和十文字吵架的仲裁上,我就已经明白了” 那时候,只要纯想就可以打破七仓的“墙壁”。而且,轻而易举。 “目前就算我故弄玄虚,也无法压制你们。所以我就坦白说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要取我们的命吗?” 七仓摇了摇头。 “不是,还没到那地步。现在在观察阶段。但是,随时都有可能把计划化为实际行动。” 纯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 “就算我一人不能正面击败你们,人够多的话还是可以暗杀掉你们的。但我不会让这事发生。在本家,我的发言权还健在。打算除掉你们的势力由我来抑制。你们有亲人有户籍,是登记在册的人类。如果本家做出轻率行动的话,可以向政府提出诉讼” 七仓一度中断了讲话,露出试探的目光。 “但要是再出问题的话,我就无法庇护了” “……我们该怎么做好?” “请老老实实的。就算是内部发生了口角,也不许再暴力相向。认认真真的上学,和其他人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表露出饥饿,平静安稳的生活。这样子,我就可以保护你们” 纯,在餐桌下面握紧了拳头。 安静,平稳。说的简单。饥饿的痛苦,无法和其他人深交的孤独,对现状的说不清的焦躁和对未来的不安,外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七仓诚心想守护纯他们的事情是真的,纯压下了从腹部涌上的反驳的话,只是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结束?” “永远” 七仓用禁止反驳的语气说道。纯沉默了。 “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三个人,想要你们消失的行动加强了这事情。特别是不要告诉十文字” “为什么呀” “我对十文字感到稍许不安。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会不会反过来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我很担心这点。他是很鲁莽,但不光是这点……确切来说,在冷静这一方面来看我想十文字是最冷静的……只是,感觉他所拥有的价值观,和我不一样” 七仓咬牙切齿的说着。 “所以,不要让他知道。可是,只对他隐瞒的话也不好吧。今天,就让你了解下状况,注意一下三个人的状况” “什么呀,我讨厌做间谍” 面对纯的牢骚,七仓苦笑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纯叹了口气,表示了解,就站了起来。 “纯,我追问一下,你现在还在和伏见纱也交往吧” 打算回去的纯,被七仓的强硬话挽留住了。纯回过头。 “你调查过了” “这是监视你的本家的人的报告” 脑海里浮现出好几种解释和欺骗的话,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纯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七仓,七仓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纯。 “纯。你知道〖雨月物语〗中的〖青头巾〗吗?吃了自己所爱的幼儿的尸体,变成了鬼的和尚的故事” “……你想要说什么” “爱情和憎恨同样是难以对付的事情” 纯皱起眉头。 令人不快的说法。有想说的就清清楚楚地说出来,这个混蛋老头子。 不高兴的背过去打开拉门,走出店,背后追出七仓平静的声音。比刚才更率直的说道。 “不要对其他人执着。那样会变成真正的鬼” ★★★ 结束了讲课,在办公室填写好学生卡后,就被同事叫了过去。 “水藤君,有女生在找你哦。不认识的人,大概不是我们这的学生吧” 那人边嗤笑边说着,水藤苦笑着道了谢后就站了起来。 想不到还有学生以外的人来找自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出走廊。站在门边的女孩子,迅速转身朝向这边。水藤大吃一惊。 “凉子” “好久不见了,哥哥” 凉子一脸怒气地说完,微微笑了起来。 水藤有些慌张,带着她出门进了补习班隔壁的咖啡馆。近一年没见过的妹妹,看起来有点大人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工作的” 点了两个人的咖啡,坐下后水藤马上这样问道。 “朋友的男朋友,在那个补习班上课。然后,补习结束时去接她男朋友,正好看到了哥哥。朋友就告诉我了” “是嘛” 水藤叹了口气。 “可是,你朋友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基本不认识妹妹朋友的水藤有点惊讶地说道,凉子一脸诧异。 “她到咱们家来玩过好几次了。她原来还很喜欢哥哥呢。长的很漂亮,也很温柔聪明……” “是那个说未来要继承综合医院的那个?” 水藤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我只是个优良物品。可是,在重要卖点哗啦哗啦地剥落后,价值就大跌了” “请不要那么说” 凉子以优雅的责备方式说道。 “唔” 老实地点了点头反省了自己气馁的说话样,凉子的表情缓和了。 “话说回来,凉子念大学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不是考试正忙的时期吗” “我已经决定推荐就学了。 打算去短大” 咖啡端来了。凉子没有伸手去端,一直盯着黑色的水面看。 “为什么哥哥突然放弃医学部的升学,直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们原因呢” 凉子抬起头说道。 “当时,不管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说话。可是,离家出走后就一次都没联系过也太过分了吧。告诉我你住在哪不好吗” “抱歉。但是,我已经完全脱离家里了。我没有回报父母任何的期待,与其给他们留下不够彻底的想法,倒不如断绝关系来得好。我觉得,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也不错” 凉子的神情悲伤起来。水藤胸口很疼。不怎么见到她伤心。不管何时何刻,凉子都给人开心的感觉。 “就算你那么说,哥哥还是活着。好不容易见到,就告诉我住在哪吧。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水藤踌躇着,不告诉她的话她是不会回去的,凉子语气温和,却很是坚决顽固。 “也罢……。但是你可不要来。因为我和别的人一起住的,来的话家里招呼不来” “难道说,是女的?” “笨蛋” 凉子笑了。 这么说来绫佳也是女孩子啊,水藤稍后想起来了。 “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 “很健康哦。虽然有关哥哥的事情在两人之间似乎算是禁忌了。取而代之的是时常说有关我结婚对象的事情啦。将来,一定要找个有前途的医生做女婿” 打算让凉子的结婚对象来继承医院吗。 水藤皱起眉头。凉子帮水藤买了单。 “对不起” 真心的道了歉,凉子一脸无奈。 “也无所谓。我不讨厌和继承家里医院的人结婚。我,有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能幸福的自信” 凉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不是恋爱体质,就算是和父母决定好的人结婚也没关系。我们的奶奶也是,结婚前几乎不知道对方的事情,还不是和爷爷在一起过的很好嘛” 水藤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报以暧昧的苦笑。 “不打算谈恋爱了吗” 说完后,就对自己出奇愚蠢的问题后悔了。那种事情,就算问了又能怎样。 噗,凉子轻轻地笑了出来。 “嗯,怎么说好呢。不是不憧憬,但是也没有打算积极求取啦” 凉子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是对恋爱看的很淡的人。这孩子,或许以后会一直这样吧。保持对恋爱淡漠的憧憬,没有具体的特别喜欢谁的这种少女样。虽然这或许是对她不完全了解的哥哥的,任意妄为的想象。 无意中,凉子露出困惑的带有害羞的表情说道。 “你认识在父亲医院上班的那个叫远野的年轻医生吗?” “认识。是去年春天来我们家医院的内科医生吧。被父亲拜托,和我说了很多有关医学院和实习医生工作的事情” 凉子的脸有些阴了下来。大概是觉得让我想起了不想想起的事情吧。水藤笑了。 “他怎么了?跟你告白了?” 凉子扭扭捏捏地说道。 “唔,嗯,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没有和他交往的意思吧” “唔” 凉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水藤叹了口气。 “我也不推荐那个人” 或许作为自己个人的印象说这种话不好。但是。 远野是个飘忽地抓不着边的男人,虽说明朗亲切。只是,偶尔,在笑脸之下,会流露出黑暗的感情。笑着说“你是被安排好将来的孩子,所以要努力哦”这种话的远野的目光,和明快的语调相反的却是嫉妒的黑暗。 凉子困惑地笑了。 “那个人是医生,或许和他交往也不错” “不要以那种理由来决定” 水藤说道。还只有十八岁,却选择自己不爱的人做交往对象的妹妹,多么的悲哀。 察觉到水藤的情绪,凉子改变了表情,发出轻快的声音。 “是呀。结婚这种事情,还早的很。要是在那之前有了喜欢的不得了的人的话,跟哥哥一样被驱逐出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对呀。自己的人生,只要自己喜欢就去做。要被赶出家门的话就联络我。我会帮你” 顺着凉子的语调,水藤也笑着说着。 于是乎,凉子突然严肃起来。 “哥哥也是哦” 就像是偷偷取出重要的坏了的东西,凉子说道。 “哥哥的人生也是哥哥自己的,所以只要按自己喜欢的去做就可以了哦。就算是父亲,只要好好和他说的话也会理解的。但是,哥哥却什么都不说。大家,并不是在生你的气啦。只是在担心你” 没有回答,水藤保持着沉默。 凉子寂寞的微笑着,没有期待回答,只是静静地喝起了咖啡。 ★★★ 看到回来了的十文字的样子,绫佳睁大了眼。 “怎么,参加葬礼了?谁的?” 一身丧服的十文字,一边解开黑色领带一边简短地回答道。 “母亲” 绫佳哑口无言。 昨晚,十文字发了个短信回来,说当天不回来。没特别留意也没有回短信,以为是通宵去了,所以现在才楞住了。 “为什么你都没告诉我们啊” 意识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所以张开了嘴,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为什么我在死掉了亲人的人面前,说出这种凶狠狠的话啊,不禁生起自己的气来,不说话了。 “没什么,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高兴的话题” 十文字一脸不在意,若无其事地说道。 绫佳踌躇着该说什么好。 要是说请节哀这样的话,感觉很讽刺,像是在睁眼说瞎话。请节哀。明明是在这种重要场合应该说的话,为什么要在日常生活中要这么轻率地使用呢。 “水藤和矢代呢?” 在绫佳想到该说什么好之前,十文字问道。 “水藤君上班去了。纯肯定到七仓先生那做定期报告去了” “是嘛。那么,出去吃饭不” 很少见的提议,绫佳眨了几下眼睛。 铁板发出吱吱的鲜明声。酱料的香味和水蒸气升起。 商量着吃什么,最后两个人进了煎饼店。午饭时间过去了,店里很空。 墨斗鱼天妇罗,猪肉天妇罗,披萨风味的煎饼,装饰着起司和年糕等,点了很多种的煎饼,切割成小块分别拿自己喜欢的吃。十文字没有说死去的母亲和今天葬礼的事情。一边说着天真无聊的话或笑或沉默,一边一个劲地吃着。 “早濑,有兄弟姐妹吗?” 在吃厌了煎饼,转移到东京煎饼和炒面的时候,十文字突然说道。 这么说来,住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却没说过各自家庭的事情,绫佳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有呀,很多个。我是兄妹五个中的老二。最小的妹妹才三岁哦。……先说明一下,可不是父亲和年轻女人再婚生下来的,才不是那回事情呢。我家的老爸老妈,是对直到现在还手牵手外出的笨蛋夫妇。但是,我或姐姐带最小的妹妹出门时,都会被说‘哎呀,是你的小孩?’这种戏弄人的话真是让人讨厌啊。算了,被戏弄也就罢了,悄悄地说着‘最近的年轻人……’,一想到这就难以忍受啦” 十文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眼角有点下垂。 “五个兄妹中最大和最小的是女的,那剩下的两个呢?” “两个都是男的哦。现在是中学 生。两个只差一岁,烦死了” 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回想起热闹的老家情景。不称心就马上闹别扭,硬爬到别人膝盖上吸引人注意的小妹妹。老是恶作剧,经常互相吵架的调皮的弟弟们。绫佳,浩平和清治在你房间里乱跑乱闹哦,去阻止一下比较好吧?偶尔回来的姐姐很温柔但也很精明,为什么总是我陷入照顾弟弟妹妹的窘境。 已经,无法回去的地方。 绫佳苦笑起来。 “就是那样的家庭啦,双亲忙于照顾下面三个弟妹,所以没有过多询问有关我离开家的事情。在高中毕业的同时一个人生活,和姐姐一个模式所以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到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这种轻松的生活呢。微微低下了头,空气一下子沉重起来。绫佳为了掩饰心情微笑着问道。 “十文字君呢?” “一个弟弟” 报以简短回答。 突然想到是十文字先问起家庭的事情的,所以问他母亲的事情应该也没关系吧,绫佳轻轻地试问到。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生病” 十文字说完这个就继续保持起沉默。 烤着和绉纱很相似的质地的东西,最后吃完了包着巧克力和起司的叫做“层层卷”的东西,两个人结束了用餐。 胃里很撑,但只有一半的满足感。身体的另外一半,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取半物质的,仍然很饿。 “肚子好饿啊” 绫佳不假思索地嘀咕起来,端茶过来的店员的脸色很是大吃一惊。 出了店,被店里的热气熏红的脸颊,在寒冷的夜风中感觉很舒服。 十文字说稍微绕远点回家吧,绫佳就伴随他,两个人沿河川走了起来。 “母亲,是末期癌症” 十文字突然说道。 “三年前发现的。宣告说只能再活一年,所以已经算是活的很长了” “这样啊” 没有回答其他的,绫佳只是静静地点了下头。 月光倒映在水面上,摇晃着,白色的光芒就像是未知的水中生物一样弯弯曲曲地边变形边蠕动着。 “我家早就不和睦了。常有的事情,父亲在别的地方有了新欢。母亲发现了这事。互相寻找着能够说出离婚的机会,这种冷战状态维持了很久。在那种情况下,发觉了母亲的病” “然后,夫妻两人和好了?” “没有。虽然父亲处在很难说出离婚的状态下,取而代之的是母亲下定了决心。说出了‘我一点也没有以病为借口束缚住你的意思。离婚吧’这种话。我母亲是个勇敢的女人哦” 语气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绫佳试着悄悄地抬头看十文字的表情,那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父亲,马上就和情人结了婚,对我母亲提出的大概感到很高兴吧。只是我的处境就麻烦了” “你弟弟呢?” “虽然是我自己说的,但弟弟真的很惹人怜爱。天真有朝气,老实又可爱。那样的包袱的话,不会给再婚带来妨碍” “啊,原来如此。十文字君不可爱呢” 绫佳说完后,十文字板着一张脸扭向了一边。怎么看也不可爱。 “……然后,在双亲离婚的时候父亲询问过我的意向。我回答说要留在母亲身边照顾她。还能怎么回答呢” “的确。你母亲一个人的话,会很难过吧” 十文字一脸忍受痛苦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流露出那种表情,绫佳沉默了。 短时间内无言的走着,十文字轻声说道“我”。一看,他的表情恢复到原来的面无表情了。 “我在家里时,怎么都找不到归属感。弟弟很讨人喜欢,在小孩的时候就觉得很疏远。只是,不明显外露出乖僻,就算是孩子也是有自尊的,我悄悄地下定决心要成为和弟弟相反的人。那家伙很招人怜爱,被好好地养大就可以了。但是我,要成为不依赖任何人就能生存下去的人” “前后不着的决心呢” 绫佳半途中吃惊的评论道,但十文字似乎没听到。 “那样子成长起来,不知不觉间我在家中被当作了半个客人” “客人?” “是的。我要是在双亲和弟弟快乐地笑着的时候走进起居室的话,他们就会不经意地停止说话。会很注重遣词用句。这并不是讨厌我。某种程度来说是被信赖着的,是对我有一定的好意。只是这种好意,就像是对‘别人家的人’那样的遥远” 绫佳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十文字君,你喜欢纯吗?” “什么?” 十文字一脸被攻其不备的表情,张大着嘴。他这段时候流露出的表情都是第一次见到的,绫佳有些满足。 “喜欢纯吗?” “没有,懒得去想是喜欢还是讨厌” “也许是那样子吧。那么,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也不是说什么都无所谓的” “是吧。溶解在我们体内的是同一个。是其他人不会有的联系,某种意味来说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所以,就算其中有人有和自己不相容的不喜欢的部分,也不是不管怎样都无所谓的,绝对不是‘别人家的人’哦。家族也和这是一样的吧。你只是有点孤僻。因为孤僻所以立了个墙壁,家里人只是踏入不了那个墙壁的里面。就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家里没有立足之地,只是笨蛋啦,笨蛋” 刚说完,就想起十文字今天才刚结束了母亲的葬礼。完了,更温柔点就好了,后悔的看着边上,十文字一脸泪眼盈盈的样子。 “是嘛,我是笨蛋吗” “……我只是试着说出我知道的啦。不要全盘接受好了” “不是的。我是笨蛋,我很失败” 果然今天的十文字和平时不一样,绫佳想着。连平时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过去,和孩子时期自己的复合情绪都说了出来,因为不安定很动摇。他对母亲的死,比看起来的,不对,或许是比他自己以为的更伤心。 “我,说好了要照顾母亲,却在中途抛弃了她” 十文字以怎么听都很呆然的声音说道。绫佳静静地回道。 “是因为我们溶解了?” “直接原因是它。我最后主动去看望她,电梯停掉的那天。但是,我明明知道母亲快死了,要是能更珍惜剩下的时间多好啊” 十文字低声地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只用嘴角笑了起来。 “就算后悔现在也来不急了。我的家庭已经不在了。父亲带着弟弟再婚,母亲死了” 他抬头,醉醺醺地含笑望着天空。 “这样一来,我已经没有任何羁绊了” 收了笑容,十文字把视线落在了前方道路上。 “我现在很轻松。不骗你” 绫佳什么话都不说,走在十文字的边上。在心中整理着说的话,不让多余的话说出口。 突然十文字站住了。绫佳意识到自己走过了几步,于是停下,打算回头。 但是在此之前,十文字的额头从后面搭在了绫佳的肩膀上,变得无法回头了。 “三十秒就行了,就这样” 肩膀后方传来轻轻的声音。 绫佳想着要说些什么,却想不出说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默默的一动不动。 看来我不在行说安慰人的话。 {图} ★★★ 手握着纯母亲给的住所地址,纱也抬头看着六层楼的高级公寓。纯的房子,在最上层。 从纱也最后一次和纯通电话以来,已经过 了一星期了。从那以后,纯一直没打过电话来。 纱也摇了一下头,朝着入口踏出脚步。虽然知道纯不会招呼纱也到现在的家里去,但是出了直接上门以外,没有和纯见面的方法了。 纱也乘电梯到了六楼,站在了便条上写着的605号房间门口。没有挂姓名牌。正犹豫着要不要按对讲机,从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居然有不用电梯上六楼的人,很是惊讶的朝那方向看了下,出现了一个和纱也差不多年纪的漂亮的女性。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沙也似乎很诧异。 “请问到我家来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很是怀疑的皱着眉头说道。 “我家……” 纱也愣住了,女人边走过来边从暴力取出钥匙,打开了眼前房门锁。纱也更加呆掉了。 “那个,这里是矢代的家……” “啊,纯的客人啊?” 女人喊着纯的名字打开了门。就那样子扶着门看着纱也。纱也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只听到啪嚓一声,女人用手指着门口方向说了声“请”,终于意识到所说为何事。 进了门后再一次一筹莫展的时候,女人从纱也边上走过,走进了里面。直直地走过走廊,拐了个弯。马上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纯,有客人啦!不在家吗?” 纱也呆站着,看向声音方向。在角落忽然看到了女人的脸。 “好像不在。你先进来再说吧” 女人这样说着,脸又缩了回去。纱也慌慌张张地脱掉鞋子,用谁也听不清楚的细小的声音说了声打扰了,就走了进来。 漂亮的家。而且,很大。 因为听说是跟朋友一起住,虽然想到是比一般的大学生一个人住的一室的房子大,没想到如此之大。 纱也一步跨进了铺着有光泽的地板的房子。房间中央放着被炉,沙发被摆成l型围放在边上。纱也很困惑,坐在沙发上的话就不能够钻进被炉里了吧。和宽敞舒适的沙发相比看起来很小的被炉,就像是不适应环境的畏畏缩缩的外国人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右手边是厨房,左手边似乎有些房间,装了个原木拉门。 然后,正对面是个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阳台。在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大概是在抽烟吧。身体散漫地靠在栏杆上朝着外面,只有右手时不时地移动到嘴边。 女人不客气地朝那边走去,打开了落地窗。纯转过身来。女人半探出身子,朝着纯说了些什么。马上,纯的视线转移到纱也所在的方向。一对上视线,纯呆掉了。指间正在抽着的香烟吧嗒一声掉在了脚下。 下一瞬间,纯的动作很快。把女人推进了房间,转眼就撑着肩来到了纱也的面前。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纯语气很不好。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打算隐瞒焦虑地怒吼着,纱也不由得缩了下身体。被抓着的肩膀很疼,脸都扭曲了,纯慌忙放开了手。 出了小时候的吵架,纯从没有发过火。纱也胆怯的心情,慢慢地转为愤怒。现在应该生气的是我。 “问我怎么到这来,还不就是纯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嘛!我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过来的!然而,然而看到了有女的在……什么嘛,不让我走近这个家,是因为和这个人同居?” “同住啦” 紧接着纱也抗议的话,女人不高兴地修正说道。 “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起一起住的?” 眼泪涌了上来,问话声有了鼻音。 纯为难的看着女人,该把这家伙怎么办好呢?视线仿佛在交谈着似的,纱也越来越悲惨的感到疏远感。 “从开始到这里住时就一直在一起啦” 纯一脸局促不安地说着。 “那……突然说要到东京住,也是因为要和她一起住?” 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收起表情。微微抬起下巴,低头看着纱也。 “正是。为了和她住一起才离开老家的。和绫佳认识是在一年半前的补习班上。你之前在电话里也说过了吧,我开始产生变化的那天的事情。在那天和绫佳认识后,我心不在焉了。虽然很抱歉隐瞒你到现在……” 纯站在那,握住叫绫佳的女人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把手臂搭在她肩上。 “原因就是这样了。让我们分手吧” “什么,这到底算是什么呀” 小声嘀咕着的,不是纱也,而是被搭着肩膀的绫佳。 她一直不高兴地站着,最后终于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样皱起眉头,粗鲁地甩掉了纯的手。愤然地叉着腰,瞪着纯。 “说什么愚蠢的话呢!为什么要托我下水啊。自己的屁股请自己擦。就不能不要说愚蠢的谎话认真谈谈吗?总之,不要把其他人也卷进来。我可不想因为你招人厌!” 绫佳说完这个后,就重重地踩着脚步走出了房间,客厅门以尖锐的声音关上了。 纱也一时无言以对,在绫佳走了之后呆呆地望着。 “那个人……只是你的室友吗?” 纱也唧咕着,纯一下子呈显出脱离状就地蹲了下来,埋着脸。 “……是的” 之前纱也还很疑惑的心情,随着纯差劲的演技和绫佳的愤怒烟消云散了。纱也在纯旁边坐下。 “我相信你。虽然非常的,非常的可疑,甚至在想事到如今还相信着的我是不是笨蛋,但是看到了纯差劲的演技就想要再信一次” “是嘛,谢了” “所以你就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把。纯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说” “为什么” “纱也。刚刚,和绫佳的事情虽然是谎话,但不得不分手的事情是真的” “你讨厌我了吗” “不是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了?” “……不能说” 纯深深埋坐在沙发里。盯着手看。 对于和纱也之间没有进展的谈话感到疲倦了。纱也也一脸疲倦,要说了声“今天先回去了”就走了,但肯定是不甘心的。虽然这是肯定的。 还是说讨厌她比较好吧。不管有多么虚伪,但只要主张说讨厌她的话,纱也肯定会打退堂鼓的。语言这武器,不管用起来是多么的古老陈腐,也仍然能把对方好好地伤到,而不会是生锈的刀刃。 结果我又逃避了,纯痛苦地叹了口气。 传来开门声。纯吃了一惊,抬起了遮住脸的手,朝那个阴暗的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十文字正好从自己房间出来。没看纯一眼就进了厨房,抓了茶叶。 他的日式房间,和客厅只隔了一扇门。和其他房间不同,能清楚地听到客厅的谈话。 纯情绪低落的重新坐好,犹犹豫豫地说道。 “啊—,十文字,那个” “干嘛” “抱歉,和她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大叔” “没什么,不会特意去报告的” 把热水注入放有茶叶的杯子后停下了动作,十文字抬起头。隔着厨房洗碗池两眼相对。 “你是笨蛋吗” 十文字以严肃的口吻质问着,随即说道。 “在那样的追问下,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来。充满迷恋地看着对方说分手,就像是在请求对方挽留似的。你到底想怎么对她啊?” 纯痛苦地纠结着。 “真是对不起啊。没有编个好点的谎话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对。虽然知道你的演技很烂,但你没有和她说成谎,是 因为你很诚实,并非是你的谎话不好。说是分手却做出了不想分手的行动,你只是在逃避。真是太天真了” “为什么你要说这……” 反驳的话,被响起的门铃声盖过了。 纯和十文字惊讶地挑眉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家里很少响起门铃声。水藤回来的话会用要是自己进来,七仓也有备用钥匙。 “大概是你女朋友有东西掉在这了吧” 十文字说道。纯起身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在外面站着的少女就胆怯地缩起肩膀站到两步开外。纯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脸。 “凉子?” 是水藤的妹妹。纯曾见过一次。被吃掉耳朵的那天,为了治疗跟着水藤回家的那次。 凉子看来是不记得纯了,依然一脸胆怯。 是她吗,纯有些惊讶。上次见到的时候,明明更有精神更为活泼。 “我是水藤的室友。还见过你一次呢。是来找水藤的吧?他还没回来,你进来等会吧” 有人连续上门拜访,今天创纪录了。边想着边挪动身体催促着她进来,但她一动不动。 “那个,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怎么说呢。他去工作了” “他不在补习班” “是嘛,那大概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吧,马上就会回来了” 凉子又退后了一步。直到现在纯才意识到,她在警戒。 “啊—,当然啦。当然不会毫不在意的进有不认识的男的在的房间啦” 重新考虑后,打算提议她一个多小时后再来。但在此之前,注意到凉子的脸色很糟糕。 “身体不舒服吗?” 询问到,凉子沉默着慢慢地摇了下头。 在害怕。 纯微微皱起眉头。来找哥哥,但是房间里出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大概的确会让人惊讶。但是,害怕的话就奇怪了。也不是硬要她进屋。但是已经说了我是水藤的室友,水藤要是告诉了她地址的话肯定也跟她说过不是一个人住了。那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反映过剩呢。 在纯的凝视下,凉子急冲冲地拿着包打算走了,但是包却掉在了地上。包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凉子慌慌张张地蹲下身捡起东西来。纯也弯下腰伸出手打算帮忙。于是,凉子发出细小的声音像是弹起来一般飞退回去。纯保持着帮她捡笔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她。凉子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 奇怪。 害怕是因为我恐怖吗。难道我只有一半是人类的事情,她凭本能感觉到了吗。——不对,或许不是那样。应该更加单纯,她,害怕男人。 “等下。我们这,有女的。和她说话应该比较轻松吧” 单方面说完后,纯就返回了屋里。把在房间里的绫佳喊了出来,简短的说明了一下事情。 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着的绫佳,马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飞奔向门口。 ★★★ “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见我而来呢” 白衣男人,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说道。 “院长先生知道吗?离家出走的儿子来了这件事” 丝毫不去理睬这嘲弄的质问,水藤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哎呀呀的边说边晃动肩膀。 “有话就快说。我还想小睡一会呢” “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妹妹见面了” 水藤斩钉截铁地说道。男人充满兴趣地挑起半边眉毛。 “这可不好吧,你是打算妨碍你妹妹的恋爱?” “这算什么恋爱。你居然敢厚颜无耻地做出那种事情来” 不算大声,但那男的就像是故意似的用手捂住了两耳。这是愚弄。 数小时钱,接了纯的电话后慌慌张张回到家,脸色苍白的凉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纯和十文字进了自己的房间,绫佳一个人一脸担心的坐在凉子身旁。水藤一走进客厅,绫佳在凉子之前跳起来跑到水藤跟前,一边说帮忙倒茶一边把水藤拉进了厨房。 ……那孩子,似乎很害怕男的。原本是没有男性恐惧症的吧。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绫佳离开座位,来到水藤边上,凉子接连不断地道起歉。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明明跟我说过不要来这里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除哥哥以外还能和谁谈” 没关系。到底怎么了? 水藤温柔地问完后,凉子一下子就露出害怕的神情不说话了。焦急的等待下,凉子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始说起。 “远野医生的事情,我在之前见面的时候说过吧。是有关,那个人的事情……” 见面的那次,凉子说过被远野告白的事情。但实际上不仅如此,似乎被死缠着求爱。即使如此,也不认为他是个坏人,凉子强调道。 “昨晚,说是有要紧事,到家里来了。父亲出差不在家,母亲和朋友一起去旅游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他进家里了?水藤这样问完后,凉子低着头点了一下,补充道,说是有关系到父亲的将来的话要说才让他进来的。 “然后突然,说是要和我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 水疼不由得狂叫发出“啊?”的声音。凉子暗笑起来。 “我也很吃惊。但那人表情很严肃,说要是拒绝他的话,父亲会有麻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藤问道,凉子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放在膝上交叉着的她的手背上,落下了几滴水滴。 “父亲,隐瞒了医疗事故。他说,要是对外公布了的话,父亲的医院就要倒闭了” 水藤没有插嘴的余地,凉子边咳嗽边继续说道。 “他说我要是拒绝的话,他就要把那事情公布于众。这样一来父亲就会被世人所看不起,或许就不能再当医生了。之前救过无数人性命的父亲,只不过仅仅一次的失败就变成这样子好吗。但是,我要是接受了他的话,他就会为父亲隐瞒这事情。因为,要是他和我结了婚的话,他就和父亲成为一家人了。会为了庇护家人而生存。他问我,难道不想要庇护父亲吗?因为自己的任性,让父亲变得不幸的话没关系吗?他这样子说着,我” 因为一口气说完,凉子缓不过气来了。 “然后……然后,在那晚……” 凉子,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水藤那样说着,抚摸着凉子的背。凉子把脸埋在张开的双手中。 “我,讨厌啊。……果然还是讨厌那个人啊” 两只手覆着脸,凉子说道。 水藤第一次看到妹妹是如此痛苦的哭泣。 凉子一直以来都是个很容易感受到幸福的孩子。一般来说在因不幸而暗叹也不稀奇的时候,凉子只要发现一点点的幸福,就可以乐在其中。 水藤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大概是在凉子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她被人轻微地欺负着。比如说教室里有谁的东西不见了,在搜查的时候就会在凉子台子里发现,这一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恐怕是有谁妒忌凉子,在对她使坏吧。凉子在那段时间里,被当成了小偷,被排除在班级之外。水藤知道了后很是愤怒,但凉子却笑着说没关系。 偶尔一个人呆着也不错哦。在休息时间去看花坛的话,会看到尺蠖哦。动起来非常的有趣,之前都是很讨厌虫的,却开始有点喜欢它们啦。在单杠上倒挂着看天,可以在自己脚下看到天空,心情会很好哦。 凉子不是扯强,而是看起来真的没关系。没去抓恶作剧的犯人,没有为解开误解而做什么努力,也没有跟父母商量,凉子只是,一个人乐在其中。然后在不知不觉 间也没人欺负她了,凉子又融入了原来的朋友中。 被动着,随波逐流地生活,她往往可以自得其乐。 水藤经常羡慕着,尊敬着那样的她。在不幸之中可以找出小小的幸福,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幸福,这也是种才能。 这次也是,要是那个男人没有使出胁迫的手段的话,真诚的接近她的话。或许,等到时机成熟,在凉子寻找结婚对象的时候会成为候补,直至凉子没有了热切的恋爱感情,就会接受那个男的,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窗外全部暗下的时候,凉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双眼红肿,尽管那样也是原来的凉子回来了。她想要笑却失败了,一脸奇妙的表情。 “说了伤心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谢谢哥哥听我说话。已经没问题了” 怎么会没问题。水藤硬是忍住了想说的话。 “明天,就可以笑出来了” 一种不可思议的,无名的愤怒在水藤心中升起。头脑保持冷静,想着处理方法。愤怒化为冷静,流淌在心底。 然后水藤就站在这里,和这个男的面对面。 夜晚的医院很是寂静。洁白的干净的空间,只有杂乱的值班室里,漂浮着细微的烟草味,充满着异样的空气。 “我和凉子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入” 男人索性不客气地直呼起凉子来。 “凉子和我谈过了” “真的吗?麻烦的家伙。我会教育她的。叫她不要说些无聊的事情让哥哥烦恼” “就不能认真点说话吗。我不希望浪费时间” 水藤静静地回话,男人很是遗憾的两手叉起腰。 “失礼了。我很认真的哦。我也同意不希望浪费时间这话” 男人愉悦的从上到下扫视了水藤一番。 “话说回来你变了呢。之前完全是优等生的感觉,但现在怎么像是个孤僻的艺术家了。不像是在社会中生活的人。但也不糟糕啦。浑身散发出这种氛围的你也很有魅力。你生存在你的世界里就好了。我和凉子的事情你就别管啦” “你所作的事情,是犯罪” 水藤眯起眼说完后,男人一脸夸张的受惊样。 “犯罪?说这种胡话可就麻烦啦。我这是对凉子进行了爱的告白,而她接受了我的告白。只是这样罢了。你以为我是以暴力欺负了她吗?昨天,说出引诱的话来的是她……” “闭嘴。这也是你以父亲的名誉为借口硬来的吧。这是胁迫罪” “名誉?这是什么” “你以要揭发父亲的医疗事故来做威胁了吧” 男人的笑容产生了些许变化。从把对方当作笨蛋的嘲弄般的笑容方式,转为了充满施虐性的笑容。 “揭发隐藏着的罪恶,这是正义吧?” “那你快去揭发呀。是控告,还是跟媒体说,悉听尊便。但这和凉子无关” “矢代君,你是对背叛你父亲的期待,离家出走这事还觉得不够满足,打算再踩一脚吗。但是不巧,我这是守护家族的正义。” 水藤一度沉默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慢慢地张开口。 “隐瞒医疗事故这事情,是真的吗?” 仅仅一瞬间,男人严肃起来。但马上就恢复了淡淡的微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问题不在真与假上。问题是,凉子相信了这事,想要坚强地守护父亲” 愤怒就像是冰块一样冰冷的流淌进来,心中满是平静。 “你并不喜欢凉子吧。你,只是想要‘院长的女儿’。提早抓住的话,就可以当上未来的院长了” 男人,冷笑着。一脸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的笑容。 “我不得不感谢你呢。托你不在了的福,让我有了机会” 以医生为目标毫不迷惑的过去的自己的心情,扭曲了的自己的人生,凉子的眼泪,水藤按顺序想着。 “我只是把你舍弃掉的东西以我自己的方式弄到手。你有怨言的话也太不合情理了哦” 真的心情很好吗,还是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处于兴奋骄躁状态,男人满面春风,就像是被附身似的快嘴说道。 “我一点也没有和凉子分手的意思哦。你打算怎么做?告我吗?那时候,你打算让凉子做出什么证言?还是打算和你父亲说?凉子只是昨天和今天有些混乱罢了,马上就会冷静下来的。那样一来,绝对不会说出让父亲生气的话来的哦。那个孩子很温柔。赌赌看好了。爸爸,我,是真的喜欢远野才和他交往的哦……” “够了” 像是切断了调戏女人的声音,水藤说道。 “够了?你满意就好。那么,能不能快点消失呢” 男人快乐的扭曲了嘴角,看着水藤的眼睛。 那一瞬间,男人脸上嚣张的笑容,刷的一下拉下了。 水藤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消失了笑容的男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水藤只是静静地看着。 “该消失的是你” 细小的悲鸣声,从男人的喉咙里泄出。 第四章 非人 水藤没回来。 “出事了吧” 天快亮的时候,十文字说道。 没有人规定要这么做,但是纯三个人都没睡,而是坐在客厅里等着水藤回来。在她妹妹怪异的来过后,或许各自就抱有了些许的不安。 “出事,出什么事?” 绫佳这样问到,十文字一脸在思考着什么的复杂表情。 “不只是该回来时没有回来的事情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他不就是送妹妹回家嘛” “难道,他做了……” 十文字很少见的以含糊地语气说道。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十文字探出身子。 “你,在水藤和他妹妹说话的时候,是在自己的的房里。你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吧。他们说了什么有问题的事吗” 在追问下,十文字看起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冷冷地跟两人说起了客厅传出的对话内容。 “什么啊。那家伙真是垃圾” 绫佳愤愤不平地放言道。 “水藤肯定更加愤怒吧” 听着十文字的嘀咕,纯终于理解了他说的话的意思。一下子站了起来。 “水藤大概是在送完妹妹之后,去见那个男的了。……做了,你是指做了那事情吗” 十文字没回答。但是目光表示了肯定。 (想要除掉你们的意向越来越强烈了) 纯想起了七仓的话。 (再弄出事情的话,我就无法包庇你们了) 再弄出事情吗。 “我去找水藤。那个男的,是医生吧。去医院的话就能知道他的住址了” “医院在哪知道吗?” “知道。上次去水藤家的时候经过了那” “好,我也一起去” 十文字站了起来。 胃疼,因为这不祥的预感。 ★★★ 最糟糕的通知。 拿着听筒的七仓的手上满是汗。 〖被害者远野贤三,二十七岁。水疼综合医院的内科医生〗 “水藤他……” 〖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下了豪言壮语说要对他们的生存负责,可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负责啊〗 回答不出。七仓用手猛抓着胸口。喊着说你是无法负责的伯父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我会负责。你连自己能不能办到都不知道就说出这种话来。现在怎么不说话啦,是打算不负责任了吗〗 “晴辉伯父,我……” 〖闭嘴。以后,不会再听你的意见了。和巳,你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 安静但是不说可否,心底翻滚着怒气。 〖水藤深矢在监视者们的眼皮底下逃掉了。现在虽然在找他的行踪,但是还没找到。要是他和其他几个家伙汇合就麻烦了。接下来首先,除掉剩下的三个人〗 “请等下!那三个人是无罪的!” 〖我说过叫你闭嘴的!正是你这种温吞的考虑方式,才会造成现在的事态!你还不明白吗!〗 从话筒里传出来的伯父的怒吼声,打着七仓的耳光。 〖在你伤感的时候,或许就会等出下一个被害者。听着〗 “那么,我以水藤的所在位置来交换怎么样!” 大声喊道,伯父一瞬间语塞了。 〖和巳,难道你知道水藤深矢的行踪?既然知道……〗 “不,不是那样的。但是,那三个人的话肯定可以凭气息找到水藤。因为某种意义来说,就像是他们自己的一部分” 〖救他们所以就告诉我们朋友的所在,你打算跟他们这样提议〗 “嗯” 〖你难道不觉得这种做法,对他们来说更加残酷吗〗 “我明白。就算这样,也应该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听到了叹气声。越过电话呼在耳朵上的,深深地叹气声。 〖父亲……你的祖父,失败了。你的双亲,本打算把你当作普通人抚养长大的。不得不那样子做。不管力量有多强大,你还是不适合做除灵师〗 “那么,可以接受吗” 〖光那条件不够。如果打算救他们三个人的话,就叫他们除掉水藤深矢〗 伯父以一种绝对不允许再有所妥协的语气说道。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 “那么,那么水藤君果然是……” 十文字把握在手里的土拿出来给绫佳看了。 “瞧瞧潜进医院里搜过了。然后,在值班室里发现了类似于一个人的土堆。为慎重起见找了个护士,问她远野医生在不在,她一脸困惑,说似乎还没来。……这才肯定了” 纯咬着嘴唇。十文字手托下巴在想着什么。 “怎么办。我打算在七仓发现之前和水藤联系上。虽然他手机一直关机……。去找水藤吗。虽然麻烦,但只要他不打算在我们跟前跑掉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找到他的吧” “不行” 纯粗暴的说道,两个人的视线同时射了过来。纯尽管迷惘还是说出了口。 “不行。大概,水藤做的事情已经被本家和七仓知道了。我们要是行动,不就是告诉了他们水藤的所在嘛” 两个人沉默着。但是视线在询问着纯发言的理由。 “我们,在本家的监视下” “什么?” 打算杀掉我们的动向变强了的事情,七仓把那压下去的事情,但是要再出现什么事情的话就无法抑制这股动向的事情,纯飞快地说了出来。只是,没有说七仓拜托自己不要告诉十文字的事情。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抱歉” 低着头道歉,十文字流露出少许不自在。这么说来,或许对着十文字老实道歉这种事情是从未有过的。 “算了。比起那来,现在的事更重要” “我们该怎么做好啊” “这次因为水藤的事情,大概十有八九要决定对我们全员进行处决了吧” “七仓不会答应的,这种事情” 纯一反驳,十文字就怀疑地挑起眉。 “……就算如你所说吧,但水藤会怎么样” 包庇不了。只有水藤,怎么都包庇不了。 “而且,七仓就算拜托了本部只对水藤一个人下手,但我不认为是免费的。肯定,会提出条件吧” “条件?” “难道不会命令我们杀掉水藤吗?现在的我们力量强大。比受特别待遇的七仓还要厉害。这样一来,不管集合了多少人,普通的除灵师想要除掉水藤肯定需要伴随着巨大的危险。没有不利用我们的道理” 绫佳用手捂住了嘴。 十文字交替看了看纯和绫佳。 “要是那样的话,你们,能忍心杀掉水藤吗?” “怎么可能,那种事情” “那么,是打算和水藤一起杀掉那些人吗?” 绫佳沉默了。十文字也沉默了。 纯三个人就像是互相牵制一样盯着对方站在那。 第一个说话的是十文字。 “吃掉七仓吗” “什么?” 纯和绫佳异口同声发出了声音。 “想要找到水藤并四个人一起逃跑的话,还是尽量削弱对方的力量为好。七仓要是死了,对本家来说是重创吧。而且,吃掉强大的家伙的话我们的力量也会增强。本家想要杀掉我们,也是因为现在刚好在能够勉强杀死我们的界限上吧。吃掉七仓的话,或许就可以一步跨越出那个境界线。这样的话有可能本家的那些 家伙就会放弃杀死我们” “你别开玩笑了!” “别开玩笑了!” 纯和绫佳,再次异口同声说道。 “怎么可以那样做,因为我们自己方便就把七仓吃掉?那个人不是。是人类啊。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是鬼,是恶魔!” “……那么,你是说水藤已经是鬼,是恶魔了吗” “两者不一样!我们,是因为七仓的帮助才可以活到现在的。却因为那样子做的话对我们有利,就打算吃掉他” “说是帮助了我们,难道不是原本就因为那家伙才害得我们变成这副身体的吗” “十文字,你恨七仓吗” 纯说道。十文字面无表情地回看着纯。 “矢代?比如说吧,你恨水藤吗?” “什么?” “那时候,水藤是为了你才开着电梯门等在那的。所以你也被卷入了那事情里。如果,在按钮边上站着的是我的话,肯定就会把门关上而不会等你。所以,你恨水藤吗。恨没有站在按钮边上的我吗” “你在说什么呀” 打从心底吃惊地说着,声音里也满是惊讶。那话就好像在说对方是笨蛋一样,但十文字的表情没有变得特别坏,或许说就像是没有变化一样看着纯。 “大概,也八九不离十吧” “什么” “恨七仓的事情。肯定,觉得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会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过错。直到现在还在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吧” “……没有恨,却仅仅为了自己方便就吃人,你这家伙” “又没有强迫你。只是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罢了” ★★★ 七仓飞车到四个人住着的高园寺的高级公寓那。也想过用电话联络,但考虑到要是他们心神不定采取奇怪的行动会造成危险就放弃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才好,就那样子到了公寓前,乘上电梯。握紧自己颤抖的手,闭上了眼睛。 冷静。我要再有什么动摇的话,就算能帮助他们也要变得无法帮助了。 电梯停了。 七仓慢慢地走出,向他们的家走去。没有像平时那样地按门铃,而是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站在了门口。 纯和十文字的鞋子脱了乱放在那。只有绫佳的鞋子是工整的摆放在那的。家里很安静。还在睡吗。 ……不,不对。他们的气息凝固在客厅里。 七仓走向走廊,打开了客厅门。 他们在里面。纯、十文字、绫佳摆出三角的形状面对面站着,只有脸僵直地朝着这边。仿佛是三尊雕像。 “怎么了” 七仓说道。 “又吵架了吗” 说完后,七仓看到了被炉上放着的东西。绫佳大吃一惊,刚想要挪动身体隐藏住它,但晚了。 手帕上放着的,是一捧土。 “已经,知道了啊” 七仓喃喃自语地说着。 “你也知道了啊” 十文字这样回应着,向七仓走近了一步。危险的目光。 踉跄着,七仓后退了一步。 已经晚了。七仓领悟到。至少十文字,已经决定好了。全体人员的性命危在旦夕的事情,讨价还价的事情,他预想到了,并在此基础上已经下了决断。 感觉到留在这里很危险。七仓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过身,返回了门口。背后,传来了他们压抑的争论着什么的声音。 再次进了电梯。无力和后悔感,让七仓紧握起拳头。 在到达入口的时候,碰到了好像是从楼梯上跑下来的纯。 “大叔,抱歉。刚刚十文字……” 七仓摇了摇头。 “没关系” 没有停下来向着外面走去,纯有些迟疑,还是跟了上来。 “你,不对十文字的事情说些什么,意味着你知道了什么吧” “或许吧。但是,我说过了吧” 七仓不回头地说着。 “啊。你说过要是水藤出事的话,要告诉你” “你也知道啊。我这不是责备你” 走到了停车场,七仓停在了车门前。 “纯。我已经放弃水藤和十文字了” 俯视着汽车前盖,七仓说道。 “十文字已经不打算留在我的庇护下了吧” 七仓没有添枝加叶的,把今早和伯父通话的内容告诉了纯。纯毫不惊讶地听着。 “被要求寻找水藤并杀掉他,我也明白你们不想这么做。我提了过分的要求吧” 七仓抬起了头。终于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纯看。 “但是,你们要是拒绝了这个要求的话,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我,将不得不取你们的性命。” 纯想以面无表情来掩饰悲哀,显露出了不安定的表情。七仓略微侧对着他。想要微笑,却很是累了,或许仅能看到松弛下来的脸色。 “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这么认真。我,要求你做这么残酷的事情。但是尽管如此,你还是偏向了人类一方。……也向绫佳这么传达吧” 说完这个后,七仓没等纯回答就坐进了车里。 呆呆地看着七仓的车子离去的方向,这时脚步声近了。刷拉刷拉地踩着混凝土上散乱着的沙粒停了下来。 “十文字。你真的打算吃掉七仓?” 纯没有朝那人的方向看,说道。 “真的。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半物质的了。一直这么饿着的话,毫无胜算” “……吃掉七仓,找到水藤后一起逃走,之后怎么做。没有了除灵工作,这之后该怎样勉强糊口” “吃的话,就算没有也还有很多其他的” “你是打算吃一般的人?” “只能那样了吧” 纯叹了口气苦笑起来。 “放弃吧,那种事情。没办法的话,就吃我吧。没关系” 在说话快要结束的时候,纯被狠狠地打飞了出去。没有防备,所以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 纯边用拳头擦着嘴角边怒吼着,十文字也用愤怒的刺眼的目光盯着纯。 “你这么说话是最让我生气的。我拼命在考虑着全员延续生命的方法,你却这么轻易就说出舍弃生命的话!” “你说的倒是‘全员’,那为什么不包括七仓?” “废话。被追到穷途末路的是我们四个人。哪是考虑其他人的时候啊” 纯跳着站了起来,抓住十文字的前襟。 “我最讨厌你那狭隘的视野了!要是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的话,那你就别做人类了!” 在那瞬间,十文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 “什么啊。你,还打算做人类?” 纯无言以对。 十文字也呆呆地看着纯。两个人无言的互相对望了下,纯在叹气的同时松开了手,转过头去。 “无法沟通” 转过身,拖着疲倦的笔伐向家走去。如果本质上不一样的话,再怎么说也都是平行线。 “矢代”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纯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干嘛” “你这之后,具体打算怎么做” “你要是打算吃七仓的话,我就打算守护他” “做七仓和本家的狗吗” “总比变成真正的怪物好” 对纯间不容缓的反驳,十文字皱起了眉头。 “你不管多么想做人类,人类都不会让你如意 的。尤其,我们还是正义一方必须消灭的怪物” 纯哑口无言。十文字的表情很认真。看来是打算拼命挽留纯了。 但,纯静静地说道。 “尽管如此,自己也认输的话就完了” 是嘛。十文字小声地嘀咕着。纯再次转身,返回了公寓门口。 ★★★ 响起了响亮的喀哒喀哒的声音,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伏见纱也慌忙拿起它,藏在了膝盖上。虽说坐在大教室后面的位置上,但现在在上课。 躲在桌下面偷偷看着屏幕,纱也皱起了眉头。 稍微想了一下后,急急忙忙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从后门悄悄地走出了教室。 “怎么了” 电话一接通就那样说道,听到了对方传来的冷不防的呼吸声。昨天刚进行过毫无进展的谈话,到底又是为了说什么打电话来呢。 〖抱歉。现在很忙?〗 “在上课。但没关系,我已经从教室里出来了。什么事?” 〖大概,我再也不能和你见面了〗 纱也的心脏猛烈的跳了一下。 “什么意思?是昨天的话的继续……” 〖听着。在你走了之后,一夜之间情况就变了。虽然不能跟你说详情,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正经的〗 纱也背后一点点地出起汗来。自己在心里借口说这只是空调开太足了,真讨厌。 “什么?” 〖和纱也交往后,我的处境就变得不妙了〗 “处境?” 〖是的。我和朋友们的性命攸关的处境,变得不妙了。所以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不是骗人的。我明白。他有无法对纱也说出的事情。然后,对现在的纯而言,纱也会成为负担,这事情我也明白。 “我信哦” 〖……谢谢〗 纯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之后,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词汇。说不定是打算找些比较好的分别的词汇来说。 但是纱也,没有听到“再见”或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开心”。 “别死” 纱也说道。自己也很惊讶会说出这种话来。 〖嗯〗 听到了这个字,纱也挂断了电话。 如果说和纱也交往会给纯带来危险的话,那就分手。如果见面会给纯带来不利,那就不再见面。 但是,或许在纱也不知道的地方纯会遭遇不测,只有这件事,无法忍受。 纯和纱也,在恋人关系之上的,是青梅竹马,是亲友。 纱也紧紧地握着切断了通话的手机。就像是,勒死威胁着纯的敌人似的。 “别开玩笑了” ★★★ 七仓走了后,三个人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度过了那天的剩余时间。 绫佳做了晚饭,三个人围坐在被炉边吃了饭,其余时间不是在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呆坐在客厅看电视。 水藤现在是不是只是在工作,到了晚上就会回来了呢。绫佳甚至开始产生了这种错觉。 但是,现在这个家里这么安静,不过是处在台风眼罢了。在周围,疯狂的暴风雨正刮的厉害。 送走了七仓的纯,把七仓的留言准确的传达给了绫佳。 (我要跟着七仓。明天早上联络他。在那之前绫佳也做好该怎么做的决定吧) 绫佳边收拾着晚餐的餐具,边深深地叹着气。 一下子,紧挨着客厅的和室的拉门打开了。绫佳吓了一跳,停下了洗餐具的动作。 穿着黑大衣背着背包的十文字,从房里走了出来。如同告别一边,凝视着住了将近一年的铺着榻榻米的房间,恭敬地关上了拉门。 绫佳关上水龙头擦了擦手,有意识的慢慢走了过去。 “走了吗” “啊” 十文字的脸上,没浮现出特别的表情。 “怎么出去?被监视着的吧” “从屋顶跳到隔壁建筑” 十文字若无其事地说道。 “纯呢” “算了。已经没什么要说的话了” 挽留的话已经到喉咙口了。但绫佳硬是把它憋了下去。没有出口的言语堆积在喉咙,呼吸困难。 “早濑” 十文字喊道。 “和我一起走吗” 平坦的声音。表情也没有特别的变化。但是十文字的目光——或许是多心,又或许这就是绫佳自己感情的反照——浮现出了微妙的色彩。 刹那间迷失了回答,绫佳无话可说。十文字,没长时间等答复。 仅仅数秒的沉默之后,露出了苦笑。 “别那么一脸为难” 只说完这话,留下不完整的笑容,身体已经半扭转了过去。 “保重哦” 绫佳不由得追着十文字,紧跟在几步开外。但十文字仅是把头转了过来,用目光制止了。 不一起走的话,就不要再跟过来了。感觉是那样说道。 门口的们开了又关,听到了金属制的寒冷的声音。 短时间内,绫佳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吞吞的转着头在房里四处转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夜晚的客厅。 但是,恐怕,十文字和水藤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吧。然后,自己和纯也是,明天的早上肯定,不得不离开这里。不管做出什么决定。 绫佳走出客厅。敲了敲纯的房门。在说着进来了哦的时候,就打开了门。 纯躺在床上,呆呆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十文字,走了” “是嘛” 冷淡的声音返回。绫佳进了房间后把手背在后头关上了门。 “我,没想到你会第一个庇护水藤君,很意外” 估计错误了?” 绫佳摇了摇头。 “没,重新估计或是估计错误,不是那样的吧。只是,很意外罢了” 纯抬头看着天花板,像是在阅读上面写着的文字,只是肌肉绷紧了。 “我,想做人类” 纯以异常脆弱的声音说着。 “如果承认了水藤的行为,成为他的伙伴,就觉得自己无法再做人类了” “就算是人类,也会杀人哦” “水藤不是杀人。是吃人。而且,不只是因为饥饿才吃的吧。只是,生气的时候无法原谅的对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家伙的话吃下去也无妨〗,肯定是那样想的。我也是,一开始吃幽灵的时候也是那样想的。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从人类的道路上踏出去了一步。再踏出去一步的话,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绫佳静静地走上前,坐在了纯的床上。 “而且,不想要背叛七仓” “……事情变成了这样,十文字大概不会吃掉七仓了哦”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和十文字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这样一来,要是七仓被吃掉了的话,留下来的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纯似乎是在考虑着这话的意思,少许沉默之后,渐渐的表情不再生硬。 “你还真是有信心啊” 以疲倦的表情微笑着,突然纯打横紧紧抱住了绫佳。手臂伸的很长,绫佳的身体整个贴在了纯胸前。 “……你不是有了可爱的女朋友了吗?” “我和她,分了” “所以打算找我取而代之吗” “话不是那么说的……” 紧抱着的手腕稍微施加了点力道。绫佳砰砰地轻敲 着。 “你呀,只是觉得能够喜欢的人只有我了。害怕和普通女孩子持续交往,同病相怜,互相舔舐伤口,只是想要逃避到对自己来说比较轻松的女的身边罢了。这种消去法,我恕不奉陪” “这算什么呀。不是那样的” 绫佳抓着纯的肩膀,身体远离到能互相看到脸的位置。 “明明还在喜欢着那个女孩子。看着我的眼睛,我难道说错了吗?” 眼前,纯的目光闪烁。绫佳傲慢地扬起下巴。 “什么嘛。试着理论反驳一下呀” 纯一脸悲伤,埋起脸。前面的头发碰到了绫佳的下巴。 “……对不起” “笨蛋。不用道歉,没什么” 绫佳把纯的头轻轻地抱进怀里。 “偶尔,同样孤独的人互相抱在一起,也谈不上是什么罪过” 静悄悄。只是有时会听到汽车和摩托车从外面大街上开过去的声音。沉默的侧耳倾听着,直到互相体温变得一样为止,两个人一直以不自然的姿势抱在一起。 就这样一直下去,总归会摆脱掉当前的心情,会开朗起来,绫佳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放开手站了起来。 “晚安” 笑着,纯也保持着可怜样,回以可怜的笑容。 一回到房间,绫佳就蹲在了门口。互相温暖了的身体急速的变凉。 切,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这词都说出口了。 “我要是不扯强,乘机利用下就好了” 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奇怪,不由得笑了出来。 只有一点点后悔。真的只有一点点。 因为现在不是互相安慰,也不是用体温来逃避的时候。 这之后,自己要怎么做,必须做决定了。 绫佳把脸埋在膝盖上。长发如同帘子一般遮住了脸周围。 但是,现在谁也看不到,所以稍微哭一下没关系吧。 ★★★ 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却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睡着了。 纯醒来一看,外面还没有天亮。伸出手,把枕边的时钟拿了过来。还不到早上五点。 睡眼朦胧的拢了拢头发,考虑着是起还是不起,突然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息。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间。 “绫佳?” 只是形式上喊了声就马上打开了走廊角落的房间。整理妥当的房里,没有人在。视线移到桌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走进客厅,空荡荡的房间,寒冷的空气沾了纯一身。只有电视机的遥控被随意摆放在被炉上。 {照片} 但是,厨房里准备好了一人份的早餐。只要热一热就马上可以开动。 如同,离别的关照。 “混蛋!” 家里,已经没有了除纯以外的气息。绫佳也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哐哐地踢着被炉的侧面。被炉滑向地板撞上了面前的沙发,放在上面的遥控器掉下跳到了地板上。那刺耳的声音,在充满寒意的房里空洞地响起。 ★★★ 充满了海水气息和湿气的风包围着水藤,夺走体温后消逝而去。波浪声整整两晚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感觉即使离开了这个地方还是会一直持续听到这声音。 认出了走近的男人是谁后,水藤微笑起来。 “你来了啊。嗯,我就想到可能会这样” 纯和绫佳的话,恐怕下不了心吃掉曾是伙伴的自己。最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是说他冷淡,只是要说能够贯彻实行迫不得已要做的事情的话,只有十文字了吧。水藤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我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肯定,给你们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吧” 风还在吹,水藤的长发飘散在空中。十文字默默地看着水藤。 “真丢人。我自信可以忍受住饥饿。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吃掉活人。但是,是那个时候想到的。觉得〖这种家伙,还是死了的好〗。〖这种家伙,只能做自己的食粮〗” “不是挺好嘛。那种家伙,做你的食粮算不错的了” 干脆的回答,水藤吃惊地凝视着十文字。 “为了生存而夺取其他人的生命,谁都会这么做的。就算是我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十文字?” “我,不是来杀你的。是为了和你一起活下去而来” 这毫不迟疑的语气,让水疼迷惑了。 “但是,七仓……” “必要的话也会和他战斗。没有了除灵的工作,那就自己选食粮。肯定有那种活着也只是害群之马的人。我们把那些不必要的人吃掉然后继续生存就是了” 水藤表情严肃起来。用力地摇起了头。 “那样做是不行的。我们不是神。不能决定某人是必要还是不必要。” “是啊。我们不是神。是不吃东西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动物。所以才要那么做。” “我办不到” “为什么。你不是把那个医生,作为不必要的人类吃掉了嘛” 十文字的话,直直地刺向了水藤。或许水藤会受伤。十文字的表情有些动摇了。 “是的。为了守护凉子,为了报仇,这些都是借口。我指责那个男人是不必要的人类,为了自己把他吃掉了。已经可以了,我讨厌那种事情。我不想让自己更加讨厌自己” “什么啊。你做的事情哪里错了呀……!” 竭尽全力,十文字喊道。水藤第一次听到十文字发出这样的声音。第一次看到十文字似悲哀又似后悔,满脸不安的样子。 “抱歉。但是,你想要帮助我的这份心意,谢谢了” ★★★ 不知道三个气息分别是谁的。但是,十文字肯定是见到水藤了吧,在想着靠着比较近的两个气息,哪个是十文字的哪个是水藤的。 “下个拐弯,往哪边?” “大概,右边” 坐在七仓开的车的副驾驶座上,纯寻找着他们的气息。因为离得远,知道大体方向,但无法确定准确位置。只能朝着大体的方向开车,慢慢靠近。 深呼吸了一下,七仓斜着瞅了纯一眼。 “没事吧。看起来很累” “唔,还好” 暧昧地回答后,纯把头靠在了窗玻璃上。一直开着的收音机里传出一个接一个的郁闷消息。老实说让人心情忧郁,保持寂静也比听郑重其事的播音员滔滔不绝的说话好,但觉得要是听的是轻松明快的流行歌曲,则更会让人心情低落。 千叶县发生了一起在某清洁公司办公楼的最上层,一个持刀男子在连杀数人之后,把一女职员关起来作为人质的事件……。纯边听着低沉的男人的声音,边望向遥远的天空。随着白昼的开始,覆盖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或许在郁闷的时候只会感觉到阴暗。 “哪边?” “……左?” 七仓随着纯的话转动着方向盘,小声说道。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同一块地方打转,没问题吗?” “必须靠近到某种程度,不太清楚是从哪散发出的气息” “那我也知道。我在想,会不会是你不想找到” 纯用锐利的眼光盯着七仓,马上移开了视线。 “我当然不想找到。……尽管如此,我还是会认真地搜索的。我会找到他们的,你放心” “那就行了。有可能被监视着,一晚上居然有两个人失踪,本家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不早点解决的话就麻烦了” 解决。这个词,让纯的心情更为沉重起来。 “纯” 脸看着前方,七仓呼唤道。 “我很感谢,你能留下来” 没有回答,纯把视线移回窗外。啪嗒一声落下了一滴雨滴。 ★★★ “是我!所以快接电话呀小子!” 绫佳把手机贴在额前,说不知是哀求还是咒骂的语气打着电话。 赌运气的电话……已经做好了听到老一套说辞的准备,却听到了接通的声音。在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更为紧张的时候,对方接电话了。 “水藤君!太好了,接通了” 〖绫佳。怎么了〗 “不是问我怎么了的时候,你干了什么呀白痴!” 〖……对不起〗 “算了。我不是为了说这才给你打电话的。水藤君现在在哪里?啊,唔。还是别回答了。我不是来搜寻你的,无所谓你在哪里。不对……” 绫佳自己也焦虑地混乱起来。为了稳定情绪一时间停止了说话,慢慢地深呼吸起来。 “和十文字见过了吗?” 总算发出了振作的声音。水藤稍微迟疑了一会,回到,见过了哦。 “然后发生什么了?” 〖他说让我们吃掉不必要的人类一起活下去吧〗 “不必要的人类……” 〖我回答他说办不到〗 “是嘛……。然后呢,怎么了?” 〖和十文字见面是今早的事,说了些话后就在现场分开了。我不知道他在之后做了什么。我,还在原地〗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沉思着的静默降临了。但是马上,就愉快的回答道。 〖十文字想要帮助我,对这份心意我真的感到很高兴〗 但是……、或许、只是……,打算继续这种说话方式。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纯的情况而感到不安吧,绫佳开口说道。 “那个,或许十文字君说了,纯留在了七仓那” 〖是嘛。然后,打算把我找出来?〗 “大概吧。但是,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恨他” 〖不会恨他哦。嗯,或许这样子正好〗 绫佳皱起了眉头。 “正好?” 〖这两天的逃跑生涯让我头脑冷静了下来。我,接下来打算去七仓那。这次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罪过。给绫佳你们真的添大麻烦了,但只要我一个人被抓住了的话,我想你们三个人的话七仓应该可以做些什么吧〗 “等下!这样子的话,水藤君会被杀死的呀!” 象按住打算逃跑的手机终端似的,绫佳用力捏着手机怒吼道。 〖我知道。但是纯和他们在一起吧?能被他吃掉我很满足了哦〗 “十文字君是为了什么才……” 〖辜负了他的好意,对于这我感到很难过〗 充满歉意的说着,但水藤的声音毫不动摇。 〖十文字宁愿与七仓他们为敌也要帮助我。但是,我觉得他不仅仅只是为了救我而来。他察觉到自己的极限就快到了,选择了自己的生存道路。我无法赞同,虽然觉得他说的话不对,但是也不打算否定十文字自己选择的道路〗 “你是想说跟你无关?” 〖是我害的。我带来了机会。但是……〗 “不是这样的!” 绫佳怒吼着。不能好好传达心意真的很让人着急。 “十文字君是真心诚意的,为了救助水藤君才背叛七仓的。当然,我们最近一直挨饿,被本家追杀的话,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件,他或许总有一天会选择同样的道路,但即使那样也是为了我们三个人!对十文字君而言我们是他的家人!真正的家庭已经没有了,所以他肯定是想着〖这次一定要守护好〗” 水藤沉默了。哗哗哗,哗哗哗的声音,随着电波传过来。波浪的声音吧。他在海边吗。 〖那么,绫佳。我问我打算做什么。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逃离了。没有吃人生存的勇气,也没有与水藤君和十文字君战斗的勇气,只是半途逃离了” 〖你现在,在哪里?〗 像是一下子意识到这事情了,水藤些许焦虑地问道。 “在京都哦” 〖京都?〗 似乎很是惊讶,水藤又重复了一遍。 “是呀。就算是逃了,也有没出息的逃亡者能够做到的事情。现在开始,我要说我的想法了。即是说,只要制造出让那些除灵师不得不需要我们力量的情况就行了” ★★★ 不饿了。 十文字紧握着拳头。现在的状态没问题。保持某种程度的富余的话应该可以一战吧。 急忙离开了骚动的现场附近。 现在还不晚,但是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开始下起了细雨。被灰色薄布覆盖着灰暗的城市如同舞台装置一般毫无现实感,真是无法想象人们就生活在那种东西里面。胡思乱想着并排而立的家家户户仅仅只是外侧张开着的屏障,里面会不会是中空的。 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的跑着穿过雨中的住宅街,进了工厂背面的公园里。 坐在藤架下的长凳上。落光了叶子只剩枝干的藤蔓,虽然起不来什么挡雨的作用但也总比什么都没得强。 公园虽然占地很广,玩具却只有秋千和缺了耳朵的麒麟弹簧玩具。而且还是生锈的。看起来像是隔壁工厂的白铁皮屋顶也全都是锈变成了茶红色。灰色的城市的一角,满是,红褐色的场所。 淋着雨,十文字的体温变冷了。虽说气温的变化变得强烈起来,衣服被冬雨淋透了的话,寒气还是会从肌肤渗入到身体内部的。 突然想到,父亲和弟弟过的还好吗。 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吧,但只要他们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就行了。父亲,有那个就算抛弃妻子也要在一起的女人在,弟弟有很多人关爱他。肯定没问题吧。 逐渐浮现出死去的母亲的事情。 回想起那即使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也依然态度坚决的母亲的侧脸。 一想到母亲只有自己了,十文字就打算竭尽全力。每天去医院,照顾母亲。 那天也是,在去补习班之前用运动包装了母亲的替换衣服去看望她。 母亲很痛苦。十文字不怎么会说鼓励人的话,所以只是伸出手。母亲看着那手,说道。 行了,不用这么频繁的来看我。你是应考生,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学习。今天要去补习班吧。快去吧。 没有回话,十文字就出了医院前往补习班。然后,电梯停住了。 (行了,不用这么频繁的来看我) 这以后,对于这个再也没有看到过的儿子,她会怎么想呢。是觉得过于看中接受了自己的话,还是,觉得在那样说之前都是勉强来看望她的呢。 十文字张开右手,摊放在脸跟前。 我伸出的手总是,抓空。 ★★★ 〖那么你,打算破环张开在京都的结界,把那些放出来?〗 水藤惊讶地回问道。 “是的,只要解放了除灵师们好不容易封印住的,我们的力量就绝对是需要的。以帮他们除灵为代价,叫他们保证不对水藤君下手,保障我们以后的生活” 〖不可能。第一,那个封印解除了,要是出来一个我们无能为力的的话该怎么办〗 “反正那结界也没法永远保存下去,那么现在试一把也没什么不好。遥远的未来,要是在没有了除灵师的时候结界坏掉了就完蛋了。那样的话,还没有 现在就把封印着的们平安无事的处理掉的可能性来得高” 〖自己随便说说的〗 水藤以责备的语气说着。 我知道。自己所说的,不过是为了使自己正当化的借口。 “是呀。谁都不会为了未来的人们而战斗。我只是想要为了我们罢了” 〖停下吧。绫佳回到七仓身边去。和纯汇合。现在还来得及〗 水藤以焦虑的声音拼命的编织着说服的话语。胸口疼痛,但绫佳并不屈服。 “抱歉。但是,我不是为了和你商量才打电话来的。只是为了说我的预定计划” 〖等等。至少再等个半天。我现在就去你那边。见了面好好的说……〗 “嗯,我希望水藤君也过来。但是不会等你。不快点的话,纯和七仓就要找到你们了。我不希望你们自相残杀。这是我的任性对不起了” 无视就算远离耳边也能听见的抗议声,绫佳切断了通话。 (自己决定好了道路,就不要迷惘) 浮现出这句话,想着这是谁说过的。——对了,是在补习班被七仓的“绳子”追赶的无路可退的时候,十文字说过的话。是碰运气从楼顶跳下来,还是打算寻找别的逃跑方式。 ——碰运气。 ★★★ 来到了暧昧的气息结实地被捕捉到的地方。意识到是十文字的气息。同时,奇怪的新闻从收音机里流淌出来。 刚才监禁的事件的后续报道。看来,作为人质的女性被平安无事的保护下来了。至此还好。但是,据守着的犯人,从被警察包围着的大楼里消失了。 作为人质的女性被遮住眼睛,反手后绑着,感觉到犯人的气息不在房里后凭一己之力走了出来,受到了保护,这样的报道。有关犯人的动向,她一点都不知道。 播音员说现在加强了大楼内的搜索和周边的警戒。 作为现场的大楼,就在七仓车子前进的方向上。 “大叔” 随着声音,七仓不由得点了点头。 “觉得是十文字吗?” “不清楚。但是那家伙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事件现场离得不远。” “想去现场吗?” 去了的话,就会知道点什么吧。比如说,现场有没有残留下大量的土块。 比如说,有没有那种可以隐藏住从隔壁大楼跳过来的身影的死角。 纯摇了摇头。 “不用了。和那家伙见了面就知道了” 车子进入了住宅街。在街道上徐行。眺望着沉浸在雨中的千篇一律的街道的房子,察觉到越来越接近那个适应了一年半的气息。恐怕,十文字也注意到接近他的气息了,但一点没打算逃跑。 对方也做好觉悟了吗。 “到了前面就停车让我下来。你别去了” “为什么” “十文字,或许打算抓住你把你吃掉。所以不要特意去露脸了” 绫佳,说事情变成这样的现在十文字不会吃七仓,但还是注意点为好。 七仓一本正经的沉默着,纯有些发笑。 “别担心,事到如今是不会让他逃掉的” “我相信你。但是,光凭你一个人能赢吗?” 啊,原来是担心这,纯了解了。 “或许赢不了。特别是,新闻里的事情是那家伙做的话,对饿着的使不出力来说的我是不利的” “那么……” “但是,你的‘墙壁’或是‘绳子’大概起不了作用。其他的攻击方法,要是牵连到我让我受伤就惨了。……还有就是,反正七仓的亲戚们肯定也在这附近吧。可以的话希望他们也不要出手。啊,在这停下就可以了” 七仓稍微开出了那条路,在其路肩上停了车。 纯从车上下来了。一脸想对七仓说些什么的样子,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就走了出去。 前面,看到了一个老旧的工厂。不知道是废弃的还是还在使用的,反正可以确定的是破坏的很严重,满是红褐色的铁锈。 走近后,发现了在那工厂的背后有个公园。藤架和少数几个堆放在角落的玩具,勉勉强强地变成了公园而不只是块空地。 看着藤架的下面,纯笑了。 “好啊,一天没见了” 十文字一句话都没回,慢慢地站起来从藤架下走了出来。 “今天,好像在某个地方的公司发生了一起监禁事件,你知道吗?” 纯故意用轻松地口吻问道。 “知道。犯人消失了吧” “吃掉了吗” “啊” 是嘛,嘀咕道。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雨下的更大了。 十文字轻轻地走近。纯摆好姿势。十文字从地面挑起。 瞬间,后背发冷。在脑子有所考虑把之前,本能的就身体动了起来。纯跳向了一旁。风压摇动着纯的身体。脸颊上有些疼。 耳朵深处响起了尖锐的不快的金属音。 纯忘记了撑住倒下了,但马上就手撑地飞起离开了一段距离。 回头看刚才自己的所在地,纯咬紧了嘴唇。 麒麟玩具消失了。 地面上只剩下了凄惨的撕裂了的弹簧。视线转了一圈,麒麟飞到了公园的角落上。头折断了。 (一步走错的话,我就是那个样子了) 纯,想起了在夜晚的学校和十文字互殴的吵架的事情。现在的状况和那个时候截然不同,总算伴随着现实感那样感觉到了。 这不是吵架,这是互相吞食的残杀。 十文字踩在交错着小石子的粗沙粒上。靠近了。一步,两步。 在第三步时跑了起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 饱含力量的挥出的拳头里包裹着发光的能量。让风乍起,作出了小龙卷风袭过来。 只有视觉能捕捉到十文字的动作,但头脑和身体跟不上,纯无法避开的被吹起。 好不容易在身体钱交叉起手腕护住了躯干。但是手腕就像烧着了般的疼。 眼前映照出十文字放出的能量的余波,使地面凹陷了。 有些,自暴自弃了。 纯站了起来,握起拳头从正面开始闯了进去。十文字轻轻地移到了边上。纯来不急调整身体就那样以不稳的姿势,朝着闪到一边的十文字的脑袋上就是一记手刀。 稍微有点凑效。 但在同时侧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纯摔到了地上。在沙子上唦唦地滑起来。沙尘飞扬。 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踢飞了。 纯抱着腹部缩成一团,多半要吐出血来了。 “结束了吗” 十文字说道。面无表情但是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愤怒。从他头上流下了鲜红的血。血一直流到了脖子里,染红了黑色衣服的领子后看不见了。 纯用手撑起了身体。袖子破掉后露出来的那只手臂,皮裂开,被沙粒混杂的鲜血弄脏了。 十文字又一次说道,结束了吗。 在“结束”的“束”还没说完的一瞬间,纯以匍匐在地的姿势,用手掌劈开了空气。 纯放出的能量毫无误差的伤到了十文字的脚。十文字膝盖一弯手碰到了地上。 “嘿嘿……” 见了那样子,纯无力的笑了起来。 但是,到此为止了啊,这么想到。 身体已经动弹了。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疼,全身都疼。 而且,身体很重。虽然已经习惯了饥饿的无力感,但果然这么激烈的活动会反应给身体。 无法跟上刚〖进食〗完毕的十文字的行动。 十文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那样,迈着有点怪异的步伐走近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伴随着大雨,离暴风雨只有一步之遥了。是为了给这个舞台带来高潮吗,还是说是我们的交战唤来了风雨呢,纯不正经的考虑着。 魔物暴动的时候天气会起变化,这不就是常有的模式吗。 十文字站在了眼前。 纯一下子变了表情,打算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能量汇集在拳头上横扫出去。 于是,十文字高高地跳起。 “啊?” 十文字高高地跃起,背过身跳到了临近工厂的屋顶上。 “在干吗呢,这家伙” 就算不跳到那也可以挡住。还是说,脚上的伤出乎意料的严重。所以逃跑了? 不对,如果是那样,更不会跳到屋顶上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做什么表演一样。 表演。 纯想起了被吹跑的麒麟和汇聚着夸张的能量的拳头。看起来很具有破坏力的力量,但是纯却没有受到致命伤。自己明明就没有打算防御,而是自暴自弃的深入了敌境。 也许,十文字只是为了向七仓和本家的一群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才假装战斗了一场。——我拥有这种人类无法媲及的力量。你们是赢不了我的。因为,连和我同一体质的家伙都只能勉勉强强的和我斗个平手。那么,是不是该让其活下去才更为有利呢? 是这样一回事吗。 十文字,像是肯定了纯的想法似的背过身。打算离开了。 “等等!” 从公园外面传来了声音。屋顶上的十文字看着那边。纯也盯着那看。 一脸严厉脸色的七仓,站在了公园的入口。 “抱歉,不过,两个人能否一起过来。希望你们能借出力量” 七仓的声音传来,穿过狂风暴雨声。 “京都,出大事了。百鬼夜行啦” 第五章 百鬼夜行 跑着穿过脚下七零八散的。阴森森的红色,青色,黑色肌肤的小鬼们。尖头或是满是疙瘩的头,甚至有双头的。 水藤轻松解决小鬼们,一个不留的吃了。 在二条城稍过点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虽然清楚是人都不喜欢被责备,但是这个样子,到底该怎么做哦” 长发女人转过身,一脸疲惫的笑了起来。 “吃不消啦。只不过破坏了一个结界,就到处涌现出” “……绫佳。你的眼睛,红了” “呃?什么呀。我又没哭” 绫佳一脸诧异。水藤摇了摇头。 “不是那意思。而是说你的瞳孔,虹膜变成红色了” 绫佳突然捂住了眼睛。 “大概迟了太多的了吧。身体又起变化了。我要注意一下别给其他人看到了” “身体渐渐变成怪物了” 绫佳自嘲地笑道。 “但是托这福肚子饱了。力量也很充沛。如果把吃的能量储存好的话,不就可以短时间内不用吃也能活下去了嘛?” 在从车站走过来的路上,水藤也遇到了相当数量的半物质的,吃掉了。水藤获得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交易似乎成立了呢” 绫佳平静地说道。 “纯那里来话了。现在,同十文字君,七仓一起在过来的路上。七仓把从本家那得来的这里的状况和他们说了,然后七仓请求那两个人的协助。十文字君说要是把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情全部都当作没发生过的话,就答应配合协助” “如绫佳所料?” “总觉得太顺利了有点不安” “但问题是,能不能把放出来的给除掉。重点是那大家伙该怎么办。物质度低的随便走走就能碰到,但是却看不到被封印的那” “一会出现一会消失啦。不是很清楚,但在结界破掉的一瞬间看到的那样子,像是在空中飞行的野兽” 晚霞差不多结束了。但太阳光还从地平线微微渗出,在完全的夜晚到来之前,还有稍许的缓期。 “抱歉了” 水藤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该是你对我擅自的行动生气才对吧?” “你会做这种事情,是因为我。所以,谢谢了” “这是对什么的谢礼?” “救了我的命……吧” 绫佳微微地笑着。 “不管是出于社交辞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你那样说我很高兴哦。水藤君,我当时很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去送死” ★★★ 之后的情况就是和七仓谈判,和绫佳联络,处理好伤口后穿着满是鲜血的衣服来到了东京站,总算能够稳坐在新干线座位上的时候,纯已经累的不能够再站起来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蜷着身体所在座位上。旁边坐着的十文字一句话都不说,托着腮搁在窗框上眺望着外面。 睡不着,纯闭上眼后脑勺靠在座位上继续呈脱力状。 这两天来,世界完全翻转了一遍。不对,如果说翻转的话在一年半前的电梯里就已经完全翻转了,所以如今的这种状况或许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纯他们的世界在那个电梯里就完全翻转了,从那个所在地滑落了。现在,不过是在落下的中途挂着不动罢了。 广播里播放到马上就要到京都站了。尽管如此仍以同样的姿势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突然注意到旁边十文字转动身体了。 “喂” 纯睁开了眼。十文字依然看着外面,纯不由得越过他的背看向同一个方向。 “呜哇” 禁不住叫了起了。 深藏青色的天空,乌云翻滚。在其下方,有很多巨鸟在飞来飞去。很多房子的屋顶上,端坐着漆黑的猴子。 不对。那不是鸟也不是猴子。 是。 拥有一千两百年历史的古都,现在,妖魔鬼怪横行。 “现在,除灵师们正在来回奔走应付着吧。” 从后面座位上传来了声音。纯跪在座位上,从上望着椅背后的那张脸。七仓严肃地抱着胳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止哪的结界破掉了。封印着的大解放了,然后受到吸引小也出来了吧” “哎。虽然听说不能永远保存,但没想到会一下子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啊”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七仓眉间的皱纹越发深了。纯想要重新坐回座位上去,却突然停下了,再一次看着七仓问道。 “这件事情解决了的话,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吗?” 能回的去吗。那间房,四个人。 “只要能平安无事解决掉的话。我会遵守约定的” 强硬的表情没有瓦解,七仓冷淡地说道。 在京都站,和先前就到了的水藤和绫佳汇合了。绫佳不知为什么戴着墨镜,怪异的气氛。两个人站在眼前,纯产生了一种隔很久的再会的错觉。但找不到特别的话语,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在车站角落七仓摊开地图,给四个人各自划定了场所,命令收拾各自地区内的。 “我要先回本家一趟。按照之后的指示联络你们。手机开着” 七仓那样说完后,转化了表情。尽可能看起来冷酷,但却能看出是硬撑的。 “你们,可以说是缓期执行的身份。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被处刑。不要做出可疑的事情,也不要擅自互相联络” 说完后,七仓就迈步走了。步伐稳健,却从背后渗透出疲惫。 目送着七仓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纯叹了口气。斜视着两天未见的水藤。 “笨蛋” 像是嘀咕,水藤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对不起” “没有人生你的气啦” “被绫佳骂了呢” 水藤略微看了绫佳一眼说道。纯也学着瞥了她一眼。 “因为你这人宽容才敢骂你的吧” 以为绫佳会说出什么话来的,但她却沉默着。墨镜的缘故表情被掩盖住了,有点不舒服。 “你这家伙,这副墨镜是怎么回事啊” 纯说完后,绫佳用手指尖把墨镜稍微拿下了点。向上翻着眼珠的她的瞳孔,一片红色。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呼了口气。 绫佳脱下了眼睛,用总觉得很内疚的目光交互看了纯和十文字一眼。纯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你想说什么吗” “呃。有一件,必须坦白的事情” 然后绫佳小声地说道。 这里的结界,破坏的人是我。对不起。 “什么,你……!” “别吵。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听到” 刚想大声喧哗的纯,被十文字低声制止了。 “我猜就是这么回事。一点没意识到的就只有你了。七仓也是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几百年都没出事情的结界,突然间就破坏掉了,对我们来说时机也太好了点吧” “果然注意到了啊” 绫佳叹了口气。 “没关系。反正现在,确定本家的人已经陷入必须要我们的状况之下了。既然已经渔利了,就尽力做出让他们觉得我们有用的事情来吧” “会遵守约定吗” 绫佳不安地说道。 “大叔知道是我们中某个人破坏了结界吧?尽管如此,却说只要平安解决的话就一笔勾销。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想不会只为了敷衍了事就说出虚假的誓言的” “而且,早濑的做法也成为了威胁。要是以后对我们出手的话,就可能又会出现这种事情” 十文字这样说完后嘴角扬起笑了。 “随便了,反正托这福情况好转了。下来只要大量的徘徊在街道上,等待历代的除灵师们都无法解决的封印的强力的家伙出现。把那吃掉的话,我们的力量又会增长了。本家的那些家伙也无法对我们出手了吧” 纯耸了耸肩。 “不要说得这么乐观。这些,都要在我们能把那个过大的平安无事地吃了的基础上吧” “当然。但是,前途光明的话才有拼命的价值吧” 拼命的价值。真的有吗。比起纯,水藤和十文字自相残杀,更想要为了全员生存而拼命。但是,未来等着的真的是希望吗。 纯看了看绫佳的墨镜。觉得未来等着的是红色瞳孔,和自己钢铁般坚硬的指甲。 (你要呆在人类这边) 抱歉,七仓。大概已经,不行了。 ★★★ 纱也很困惑。 没打算这样做的。本来只是想要不被纯发现,偷偷地去看看他。 接到离别电话的第二天早上,纱也去了纯的公寓。一晚上想了又想,还是无法就这样放任不管。有可能,纯一个人钻牛角尖,或许会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打算稍微探查一下纯所处的状况。要是说,纯是被卷入了他无法解决的事情中的话,那时候不管是被讨厌还是被憎恨,也要去警察或是其他地方报案。 “回本家?不用再埋伏了吗?” “嗯。当家的指示。早濑绫佳和十文字诚恐怕短时期内不会回来了” 纱也在踏进公寓入口的时候,从背后关着的自动门的缝隙间,听到了紧张的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的腔调和戏剧般的对话,纱也不由得回过头去。一开始,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原来是其他人的事情,稍微有些兴趣罢了,但马上就被什么吸引住了。 早濑,绫佳。 纯,同居的那个女的,就叫绫佳吧。 纱也又一次穿过才刚通过的自动门,偷偷地隐藏在树丛后面。通过枯萎的树木的缝隙,看到了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能搜索那些家伙……” “三个人的踪迹的话,和巳先生带着矢代纯一起走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人员基本都到东京来了。本家人手不足的话不太好吧” 在出现纯名字的时候纱也很是动摇了一番,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只有眼睛在动,偷看着男人们的样子。 这两个男人是刑警吗,首先想到了这。或许纯被卷入犯罪了。 然后,被警察监视着吗。因为刑警在搜查的时候,经常两个人一组行动。 但是,这两个男人,在纯看来怎么也不像是刑警。一个人,瘦得很,感觉很虚弱,摇摇晃晃的,像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另一个人体格标准,但头发很长,举止异常圆滑,总觉得脱离尘世。 “总之,先回去吧。根据之后的形势,有可能还要到这来” “那些怪物……” 说着不怎么懂的话,男人们走了。纱也稍微迷惑了一会,最后悄悄地跟在了后头。 从结果来说,纱也的尾行技术很烂。 没走十五分钟就被在角落里埋伏,可怜地逮住了。但是令人惊奇的是,男人在看到纱也脸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叫道“伏见纱也!” 男人们和纱也相互目瞪口呆地看着。 男人说“你在干什么”,纱也还不迟疑地问道“你们是谁?”。 然后因为以上的原因,纱也现在到了京都。 说是想要了解详细情况,纱也紧跟着说出这是我的台词才对,所以被装上了新干线在京都站被放下,被带到了一个如武士住宅般巨大的家里。 到底是有些不安的,在无退路下进去了,被带到了面对着中庭的会客室。被通知暂时在这等等,但向纱也说明事情情况的人却一直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外面非常混乱,听到边说着“结界”或是“街上的东西”这些话边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的声音。 然后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屋子外面总算安静下来了,但会客室里还是没有来人的迹象。窗外,早就天暗了。 纱也很苦恼。 很无聊所以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看到了天空异常的样子。云朵满天空打着漩涡,尽管漆黑但是那个阴影看上去特别鲜明。似乎要出现龙神的天空。 就算想回家,但说了的话能回去吗。 纱也一边想着,一边回头看走廊一面的拉门。 如果回不去的话,这就是绑架监禁吧。不对,自己自愿的,至少不能算是绑架吧。 意识到自己太鲁莽太愚蠢了。是呀,不让回去的话该怎么办啊。总算开始认真想这些事了。纯明明在电话说过了,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回去吧。纱也想到。我在这里的话,或许会拖纯的后腿。 偷偷地打开拉门,铺着地板的走廊长长的延伸开去。昏暗的照明,暗淡光线下无人的走廊让人毛骨悚然。就算小童子们突然站在那也不会觉得奇怪。 纱也走出走廊,注意不发出声音的走起来。房子异常宽广错综复杂。从门口走过来是不是走的这条道,在想着,无奈纱也对自己的方向感没有自信。 “对于引发出这种事情的家伙们,你居然还打算手下留情!” 冷不防一个可怕的怒声响起,纱也嗖地缩起身子。角落里的房间亮着灯,很多人影映在拉门上。纱也轻轻地凑上前去。 “还没有肯定是他们破坏的结界” “你真的那么想的?他们被追得走投无路的这一天,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致命的岌岌可危的结界偶然坏掉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我只是说出可能性” “他们被冤枉的可能性为零。肯定是那时候去向不明的早濑或水藤中的某个人做的” “就算是那样,但现在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吧” “这件事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们约定了,只要能平安无事的解决了这件事,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和巳,你这家伙!” “要彻底你,平安无事的解决。我也不打算继续放任他们。特别是十文字,已经有计划的杀死了一个人。然后这以后,他也会为了他们的生存而不择手段吧。他要被处理掉。这是我竭尽全力的处理责任的方式。” “……剩下的那些。特别是,破坏了结界的早濑和水藤” “破坏结界的,我觉得早濑绫佳的可能性比较高。水藤深矢不是对生存有贪欲的类型。吃了一个人,那大概,只是一时的激情。……所以,我想让除了十文字以外的三个人能够活下去” “别说蠢话了。特别是,破坏了结界的早濑那个女的。不能让她活下去” “我只是说可能性高。没肯定就是早濑破坏的。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偶然破掉的” “戏言到此为止。我不打算继续和你无意义地对吵下去” 纱也听到这里后,谨慎的在地板上爬行着通过了屋前。 对话的意思没有全部理解,但早濑,水藤,十文字这些人,恐怕是纯的朋友即同居人(确实两个人的同居生活的话家里太大了)知道了这个,还知道了他们的生命很危险。这就足够了。 一定要通知纯。刻不容缓。 正在这时,纱也背后传来了一下子打开拉门的声音。 ★★★ 七仓说结界破坏的地方,似乎在二条城附近的公园。纯从绫佳 那里已经都知道了,但却回答道“啊,是那样啊。” 吃了大量的,纯很久没这么满足了。力量充沛。 “那么,该怎么做?去破掉的结界那吗” 〖不,还没到时候。问题中的,还在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状态。现在就先想办法把堆满在街道上的们解决掉再说。你要专心于你负责地区的扫荡〗 “了解” 纯挂断了电话,看向结界的方向。在暗夜中黑暗还是越来越深。 啾啾,金属声随风而来。的鸣叫声吧。那声音感觉就像是用冰冷的手在触摸心脏。 盯着结界方向看,有种对面也在盯着自己看的感觉,不由得背后冷汗直冒。沉淀浓厚的黑暗之中,可怕的一动不动的目不转睛地在看着这边。——来这里。给我吃掉吧。不对,把你吃掉了的话,或许就会变成共食了吧。那样一来,就只是纯粹的被杀掉了吧?过来,过来。你想要吃我吧? 纯摇头。愚蠢的妄想。被巨大的气息吓到了。 视线一角一个小小的黑影横穿过去。纯看也不看就挥手把截下吃掉了。 没问题。吃了以往从没吃过的大量的后,力量相当强大了。四人合力的话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到。纯握紧拳头。 绝对,平安无事的了解这事。 为了回到那,被束缚被隔离,但在某种程度上很满足的四个人的生活。 ★★★ 七仓说坏掉的结界,好像在二条城附近的公园。说太多会容易出现破绽,所以十文字只是回道,是嘛。 〖街上满是,是因为被封印着的巨大出来了。断掉源头的话,那些呆着的们就会回到该回去的地方了吧〗 “那么,只要去破坏的结界那就行了吧” 〖嗯。马上就过去。引出那个徘徊在边界上,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逮住它。其他三个人也马上过去〗 “和他们汇合?” 〖不,他们在远一点的地方待机。你是先锋。逮住并把它引过来的任务,我希望你一个人做〗 “然后,他们做什么” 〖在瞅准你逮住那的瞬间,三个人一起吃那个东西。也就是说,你做诱饵。是个很危险的任务,你能够完成吗?〗 “能” 面对这毫不迟疑的回答,七仓沉默了。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就用平静地声音说道。 〖那么,你就去坏掉了的结界的中心地带吧。在那里,等着出现〗 “知道了” 〖……祝你好运,十文字〗 七仓简明地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十文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上,被汗水湿透了。 十文字看着坏掉的结界正上方的天空。 现在一点都看不到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漂浮在那。 巨大的,就凭一个人来抓。 不由得颤抖起来。抓住胸口让心情恢复平静。 没问题。能够做到。我只要抓住那个,早濑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然后全员一起吃掉它,就能回到四个人的生活。七仓的约定不可靠的话,只要逃走就是了。吃了这么多东西就算短时间内绝食也没关系,感觉也变得锐利了吧,自己寻找来吃,某种程度上来说肯定能做到。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四个人一起生活吧。被骂成是怪物的话那就骂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我。 {照片} 十文字紧咬着牙根,朝着坏掉的结界那跑去。 ★★★ 男人再次走进了房间。纱也略微看了一眼。 “真抱歉中途出去了好几次” 叫做七仓和巳的男人,边那样说着边在纱也的对面坐了下来。 打算从屋里逃出去的时候被发现了,被带回会客室的纱也,有关一年半前到现在为止的纯他们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从这个叫七仓的男人那里听到了。 “打完电话了?” 纱也,看着七仓拿着手机的样子说道。 “嗯” “打给谁的?” 七仓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因为我家的冒失鬼,害你也被卷进来了呢” “没关系。所以,请放我出去吧” “让你感到没有自由真是抱歉,但如今,外面都是很危险。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前请呆在这里” 七仓那样说着,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话虽如此,但是你什么都看不到吧,就算说了这话你大概也不会相信” 纱也端坐在坐垫上,抬头盯着七仓。 “我信。相信你所以才能接受。而且,现在也不是怀疑的时候” “什么意思?” “纯他们,很危险吧?” “纯平安无事” 面对说话闪烁其词的七仓,纱也怒火中烧般的皱起眉头。 “纯的朋友很危险吧?你难道不是打算欺骗杀掉他们吗?” 七仓没有回答。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现在不能还给你。你告密的话就麻烦了” “会让我,活着回去吗” 对于纱也的提问,七仓一脸吃惊。 “当然啦。你是普通的孩子。会把你毫发无伤的,平安送回家的哦。所以,才不能让你现在外出” “但是我,在获得解放的时候,要是他们中谁死了或是严重受伤的话,会告你的” “随便你跟谁上告都行。你可以老实把事实说出来。但是,有谁会信呢” “我就信” “是啊。或许会有其他一两个相信的人。但是,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所以,老实跟你说。伏见小姐,你的恋人那男人,在一年半前的电梯事故中就已经死了,还是这样想比较好。现在的纯,已经不能够和普通人有所关系了” 纱也静静地观察着七仓。看起来不像是个无情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疲惫了。 “高园寺的公寓的租金,是谁出的” 面对纱也突然而来的发言,七仓一脸不知所措。 “纯的母亲,一直在怀疑。纯,完全没有问老家要过房租或是生活费。市中心的租金很贵吧,问他租金费是多少,都只是说和朋友一起住的所以没关系,用打工费就差不多了,具体的事情什么都不肯说,所以他母亲一直很烦恼” 脑海里浮现出纯母亲的样子。开朗爱说话的伯母。纱也经常在家门口,和她如朋友般的聊天。但,因为纯变了,和家里人保持了距离,所以伯母总是一脸担心的透过纱也来寻找着纯的身影。 “那房子,很漂亮很宽敞哦。租金,就算四等分了也还是很贵吧。学生能付得起吗。啊但是,或许是因为纯他们在打特殊的工,所以才付得起的吧。……如果是你出的钱,是你把钱打入纯他们的卡里,不是很不自然吗。原本,基本没什么交情的四个男女住一起这点就很不自然了” “你想说什么” “如果,纯他们四个人中有人失踪的话,肯定会引起骚动吧。我想他们的双亲也会拼命寻找的。稍微调查下的话,马上就会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奇怪的地方吧。到那时候,我在有关七仓先生和纯他们的关系上,乱说一通的话,你会不会有麻烦呢。就算我的话因为荒诞无稽被搁在了一边,我想你也足够被怀疑了” 本打算竭尽全力以威胁的语气说话的,但声音却有点颤抖。一下子握紧冰冷的手指,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七仓。 七仓苦笑着。 “伏见小姐要是无论如何都要那么做的话,我也没办法。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调查 了” “也不是一定会那么做的” 纱也站了起来。 “请放我出去” “不行,刚才已经说了……” “放我出去的话,我这一生都不会把你和纯他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的” 七仓表情全无。盯着纱也看着,在想着什么,沉默了几秒钟。 “抱歉,我拒绝。不能为了自己,断送了一切” 七仓低声嘟哝着说道。纱也紧咬嘴唇。 “我,只是想活动一番。一直呆在这里,等着看谁受伤或是悲伤,实在难以忍受。我不会用电话的。手机放在你那里也没关系。我会自己走着去找纯的。你,只要赌我不能找到纯就行了。要是找不到,我就死心回家。再也不和纯见面。也会忘掉你的事情。所以拜托了,给我一个赌自己运气的机会” 七仓看起来很迷惑,纱也注意到了。肯定,在这个人的内心深处,也希望自己能够不要杀死纯他们。 “但是,外面很危险” “我想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外面晃荡的一般人肯定很多。不会只有我危险” 七仓无话可说。 ★★★ 结界破掉的地方,因为过于强烈的气息空气变得浑浊不堪。笼罩着黑色浓雾的黑暗中,视线为零。 十文字闭上眼。反正睁着也看不到。睁着眼睛,身体就像被黑暗入侵着一样很不舒服。 在浓烈的气息和混浊的黑暗中,一点也感觉不到三个人的气息。似乎自己一个人与世隔离了。 就像是,已经被吞进肚里了。 意识到自己变得脆弱了,十文字咂起嘴来。 没问题。我的任务,就只是抓住,把它引出来罢了。剩下的事情他们三个人会完成的。 十文字闭着眼深深地呼了口气。 快点现出原形。给我们,吃掉。 ★★★ 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轻率的打赌。 纱也,在七仓离席时把他的包翻过了,找到一张标着记号的地图。 地图上粗犷的划着四个范围,每个范围里都写着名字。矢代,写着这个名字的范围,是从京都站到清水寺,包含祗园周边的地区。就面积而言决不是小范围。随便乱走偶遇的可能性很小。 尽管如此,走理所当然车站出发的路线相反的路线的话,或许会遇到。 纱也坐出租车到祗园附近,从那开始走起。 “纯!” 竭尽全力地呼喊着,居民家的窗户打开了。穿着睡衣探出头的男女,睡眼朦胧地看着纱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纱也完全不顾刺眼的视线,用力呼喊着纯的名字一味地走着。 深夜沉静的空气中,回荡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高亢的呼喊声。狗开始叫起来,如同回应纱也拼命的声音。 一直走路,身上都是热汗,风一吹脸和脚冰凉。风吹过脸颊刺刺的痛。 自己已经全然不知走到哪里了。在黑乎乎的陌生街道上,完全迷失了方向,只是想着不能停,纱也继续走着。 夜已深沉。没有手机,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也没有去看时间的空闲。觉得就这样直到永远,早晨都不会来临了。 为什么我要在京都,在这半夜边叫边来回奔走呢。这么一想,就不经意感到在这拼命的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没有实感。 而且不是为了纯,而是为了只见过一次的女的,为了一次都没见过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不对,不是那样的。纱也如此拼命,是因为要是他们死了的话纯会很痛苦吧。因为不希望纯伤心,因为相信救他们是为了纯,纱也才会在这里奔跑。 拼命叫着没有注意脚下。摔倒在什么都没有的路上。马上站起来,气喘吁吁。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感到自己卷入了这漩涡里,眼眶湿了。 ★★★ 睡不着还能做梦。 只是空想,平凡的乱七八糟的梦。和死去的母亲,父亲和弟弟,早濑,水藤,矢代一起在客厅谈笑着。 在梦中,自己不是自己,就像是看电视,从隔开了的空间里看着那副光景。 但是意识很清醒,十文字一边看着那个似梦似幻影的捉摸不定的光景,一边注意着的气息。 黑压压的一片暗淡里,持续等待出现,已经过了多久呢。其实只有几分钟,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天。 十文字轻轻摇了摇头,结束了残余的幻影,抬起手腕活动着持续等待有些僵硬的身体。 然后,停下了动作。就那样抬着手腕,竖起耳朵。 听到了什么东西的鸣叫声。 睁开眼。和闭眼时一样的黑黑的夜无处不在。 但是,空气起了变化。的气息变浓了。 透过被抹得黑黑的空气,又一次听到了鸣叫声。比刚才,更清晰的鸣叫声。 金属般尖锐的悲鸣声。心都凉了。 慢慢感觉到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十文字紧握双手。手上集中着全身的能量。手如烧焦般炙热。 把充满力量的拳头放在胸前,仰望着天空。 来了。 ★★★ 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上方。 结界的角落里,的气息越发强了。来往于此岸彼岸的,快要到此岸来了吧。 纯的手机一直没电话来。七仓自上次过后一直没电话,也没有传达接下来的指示。 不打算在今晚解决了吗。 纯皱眉,走起来。但没走几步就又一次停下脚步。 听到了女人的悲鸣声, 身体一阵紧张,一动不动的竖起耳朵。 也许有人被袭击了。 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在一瞬间想了好几个自己救人应该采取的行动。 又一次,听到了远方的细小的声音。 那声音,既不是恐怖的悲鸣也不是求救的声音。 充满痛苦,和纯所知的有些许不同,但确实是听过的声音。 “纱也?” 难以置信的喊着名字。又听到声音了。这次很清晰,听到了在呼喊着纯的名字。 “纱也!” 纯叫起来。女人在瞬间沉默后,比刚才更用力的,呼喊起纯。 纯向着声音方向跑去。边呼喊着名字边跑着。声音越来越近了。肯定是的了,是青梅竹马的她的声音。 马上就要看到了,但静悄悄的空间里回荡着声音,老实说不知道从何而来。她也在跑着吗,声音的源头有些错开了。 “纯!” “纱也,别动!呆在那!” 竖起耳朵,调动全身器官寻找着气息。纯洁沿着来路返回。到了两个转弯口,转弯。 说了叫她别动,但她还是拼命用摇摇晃晃的步伐,不停地跑。以些微变了调的声音喊着“春……”,然后终于注意到了这边。 “纯” 沙哑的声音,呼唤着纯的名字。 隔着桥的对岸,站着纱也。 “你这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不由得怒吼着,纱也的双眼啪嗒啪嗒掉起眼泪。双重惊讶下纯说不下去了。 纯的嘴好几次无意识的一张一合,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纱也的脚下,蹲着个人面蜥蜴般的东西。 纯飞奔过去,推开纱也打死吃掉了。纱也一脸呆滞,凝视着剩下的土块。 “没事吧?” 被问道后,纱也一清醒过来,视线回到了纯身上。 “怎么会没事!大事不好了,纯的朋友……!” 被胡言乱语的纱也吓到,纯退后了一步。 “什么呀。你说的朋友,指的是谁?” “不是装傻的时候!我从七仓先生那全部都听说了。绫佳小姐,mitou先生,还有syomonnji先生。尤其是syomonnji先生。不快点去的话会死的!” 被一系列的信息吓到了。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好,纯呆了几秒。 “十文字,会死?” 一半还处于停止状态的头,总算判断出那才是最危急的问题从而反问道。 “是的!” 纯寻找起气息。但原本在这个地方寻找气息就很困难,因为充满街上更加混沌了,就连寻找和自己一样的气息都困难。但是,集中精神,可以在里面找到两个气息。但另一个怎么也找不到。 难道说。 纯看向破坏掉的结界方向。 难道说,在那里面。 “过来!” 纯抓着纱也的手跑起来。在充满着的地方,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下。 但跑了几步纱也就跌倒了。在差点硬拉的时候放开了手。 伸出手给纱也扶着站起来的时候,纯僵住了。纱也的手腕上面一片红色,附着着小伤口。 纱也看着纯的脸,慌慌张张拉起袖子藏起手腕。 “啊,这些一点也没事。纯不要在意” 纯一下子缩回了伸出的手。 “站起来” 微微侧过头说道。纱也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但是,她马上就恢复正常站了起来。 指甲钳坏了后觉得去买新的太麻烦,纯的手指甲就没剪过了。坚硬的闪着诡异光芒的纯的手指甲看起来就像是恶魔的手指。笨拙的明白了碰了她就会伤到她。还不知道解除一般女孩子时的力道。差点弄伤她,很恐惧。 “纯,你去吧。我不能跟着去哦” “虽然你大概看不见,但是这一带还有很多乱爬乱钻的怪物在” “没事。怪物是不会对意志坚定的人出手的” 纱也笑了。一年半前,被怪物袭击,而且被同化了的人,或许不会同意这个意见,但结果纯却回以了笑容。 的确,不能带纱也去坏掉的结界那。 “知道了。小心点” “你也是” 渗透出疲惫,尽管如此纱也还是微微笑着。纯点了下头,再无顾虑的跑出去了。 前方的黑暗更深了。巨大的,好像正在朝着这边走过来。听到了高亢而尖锐的的鸣叫声。 纯,祈祷着几个小时前还互相残杀过的对手的平安。 有生以来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向神祷告。 ★★★ 十文字的眼前,黑暗突然裂开了。 看到了天空。看到了翻滚的云层。然后,看到了巨大的怪物鸟在飞。 形状怪异的。就算说是滑稽也不为过的奇怪样子。 四不像的怪物鸟。那东西,如割开海水的摩西一样割开黑暗飞走了。 紧跟着的通过,黑暗再次闭合。只是瞬间闪现了一下身影,又在那边消失了。 十文字用汇聚着能量的双手,朝推出。把自己的能量化为广阔的网,抓住了想要飞走的那个巨大的奇妙的。和七仓使用的“墙壁”的要领差不多。 被十文字的能量网抓住了,第一次注意起这边。一个跟人脸很像的脸朝向了这边。 合上眼的一瞬间,十文字全身汗毛直竖。 ,慢慢地转换了方向,向这边接近。 快点,抓住就好了。 剩下的事,三个人会完成。十文字能够维持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会会。 十文字开始撑开能量网。把东西和自己的距离尽可能的拉开。灌注了浑身的力量。 在冬天寒冷的空气中,额头冒出了汗水,流进了眼里。 全身肌肉收缩,没过多久手脚开始微微颤抖。 在十文字的力量网里转动着身体。每转动一次全身就像裂开般负担沉重,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开始恶心起来。 放出去的力量已经接近极限。自己就像是一根弦,左右绷得紧紧的。从外侧组织开始一点点断掉,还差一点点就要被撕碎了。 但是,不能在这里被撕碎。自己被撕碎的话,那三个人就不能吃掉那东西了。那样一来,那三个人也会有危险。 要是破了力量网的话,就会竭尽全力活动身体。十文字咬紧了牙关。 充满物欲的视线围绕着十文字。这是食欲。 快点,快点来呀! 十文字在心底呼唤着三个人。绷到极限的弦发出了叽哩哩的离破碎只有咫尺的破灭之音。 快接近了。十文字的力量被挤压着。 要被吃掉了。 在弦绷断之前的一瞬间,十文字解除了网。获得了自由的飞扑过来打算吃掉十文字。站的站不住了,十文字跪倒在地面上。 还不来。在干什么呢。 十文字咬牙切齿地想着三个还没出现的人。勉强握紧了因手腕抽搐而颤抖的厉害的手。 完了。 嘀咕着,就那样跪在那,把残余的力量都灌注在拳头上。 接下来,就只能抵挡一下子了。 朝着扑过来的,十文字伸出手放出了能量。 十文字最后的力量打中了的腹部,沉重的打击。发出了冰冷刺耳的悲鸣。 看起来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对十文字的食欲。 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只露出个背影。看到一条细长的,又滑又黏的,从身体上长出来的奇妙的尾巴。 飞走了。 在那一瞬间,不再黑暗。 浓烈的气味马上变淡了。 十文字寻找起三个人的气息。 ——不在。 在寻找的位置那,三个人不在。 十文字舍命制造出来的机会,却没有接受的对象。 轻轻地摇动它的尾巴。 意识到此为止。 在下一瞬间内,十文字的身体就飞向了天空。 意识到自己被的尾巴打的猛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时间了。 十文字的弦无法再经受下去,断掉了。 比起撕裂般的疼痛,比起体内崩溃般的痛苦,压倒性的孤独感和绝望感涌上心头,十文字放弃了凄惨的演着独角戏的自己,切断了最后的弦。 啊,还没完吗。 十文字边想边摔在了地上。 (和我一起走吗) 这样说的时候,早濑困惑的表情。 水藤温柔的拒绝声。 矢代彻底的排斥。 (算了,不来也罢) 远处,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 巨大的怪物鸟打算飞走了。 黑风从其中心刮出,吹起了纯的头发。 吹散了黑暗。 纯用手挡着脸,拼命寻找着十文字的身影。刚打算张开嘴呼喊名字,粘稠发臭的空气就进入了气管,取代声音的是伴随着恶心的咳嗽。 透过淡淡的黑暗,隐隐看到了的身影。背后垂下了粗长的东西。那东西像鞭子一样挥舞着飞起。 的正下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气息。但是眨眼之间就孱弱下去。 “十文字!” 纯叫道。 高高地升到空中,盘旋一番后飞走了。不自然的黑暗烟消云散,恢复了当晚的风景。 纯跑起来。向着坏掉了的结界的中心地带跑去。向着那已经消失了的气息的地方跑去。 跑着跑着,跳进了那个公园。 黄色的街灯照射 着的儿童公园。在那边的树荫处,两条腿伸在那。 纯愣了一下,立马飞身而去。转身闪入树后。伸直了双腿,正面倒在地面上的男人的全身映照在眼前。 十文字用手按着胸口至腹部的地方,无谓的抬头看着纯。 “你这家伙,好慢呀” 纯在十文字身旁跪下,惊讶的看着十文字的样子。乍看之下,没有外伤。但是,十文字的气息却在变弱。 “你,为什么一个人乱来……” “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呃?” “算了,也没必要恨了。那家伙有正当的理由” 他是谁,没有特意去问。进咬着嘴唇,纯轻轻地把手臂放在十文字的肩下,把他抱起。 “喂,你不会死吧。马上就会治好吧,这种小伤” 十文字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那时。 吐血了。 起先和咳嗽一起吐出来了的是一小块,紧跟着痛苦的从喉部发出声音开始吐出大量的血。 十文字的胸口,纯的手臂和膝盖上被鲜血染红了。 “喂” 想要和平时一样的说话,声音却露了馅,就像是别人的声音一样。 “伤口在哪呀。都吐血了,这伤口在哪呀” “体内吧” 和从喉部漏出的空气一起,十文字说道。 “治不好了” “喂!” 十文字呻吟起来,紧接着喉咙口发出了声音。手捂着嘴,指间如水一般的血涌出。 纯意识到自己的脸很冰凉。血色全无。或许自己的血也跟着一起流出去了吧。 十文字重复着短促的呼吸,尽管如此还是用伪装成平静的语气说道。 “没办法了。你把我吃掉吧” “别这样啊。你在昨天我那样说的时候,还狠狠地打了我一顿的” “反正都是死的话也没办法了吧。不吃我,就是浪费” 话说到最后,已经听不清了。但十文字还是接着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打算这样制止他,但还是没这么做。或许,这是和十文字最后一次说话了。 “怎么了?” ……至少,能让他觉得,能起到点作用。 基本不用声带,十文字用喃喃细语的声音说道。最后的最后,那话语中带上了恳求的语气。 纯想到,一定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着从来都没有发挥过作用的十文字的说辞,很悲伤。应该反驳他的说辞呢,还是应该对他道谢和道歉。 但是不管怎样,都和他在死前交代的话不相符。 要是在这里的不是我,是水藤的话——是绫佳的话。应该会对十文字说些什么吧。 十文字看着纯,一脸了然。像是明白了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满是鲜血的嘴边浮现出笑容。 垂着头跪在地上的纯的背后,传来了踩土的声音。 “纯” 发呆的时候水藤的声音从后脑勺那传来。 “那是……十文字吗” 纯的面前,有个土堆。 纯双手抱着那堆土,一动不动。 ★★★ 绫佳的眼里泪光闪现。为了不让含着的泪水溢出,睁大眼睛紧紧握着拳头。 “不许哭。不许哭你这个胆小鬼!” 骂着自己的绫佳,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绫佳咬紧牙关。 不能哭。 不能像个无罪人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像失去重要的人那样可怜的哭泣,那是卑鄙。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绫佳默默地取出手机,放在耳边。 〖看来是没有赶上呢〗 七仓的声音。感觉自己只要说话的话就会无法忍耐下去,绫佳紧闭嘴巴只是竖起耳朵听。 〖十文字先走了。为了救你们他必须死〗 知道。 〖但是,事情麻烦了。少了十文字,光凭你们三个人能除掉那个?〗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绫佳仍然沉默着,七仓似乎没打算等回话似的继续说道。 〖绫佳,我给你一个意见。以前,在这里除掉那个人类孩子样子的的事情,还记得吗?记得,是被纯吃掉的吧〗 记得。吃掉后,纯在瞬间就像被附身了一样袭击绫佳。 七仓用言语描述着绫佳想起来的事情。 〖被吃掉的力量强大到某种程度的话,有可能会在一定时间内从内侧支配吃它的。……我想说的,懂了吧〗 “懂了” 绫佳总算开了口。脱下戴着的墨镜,用鲜红的眼睛看向飞走的方向。 〖说了件很残酷的事情。但是,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下去,总该有个人来结束这个使命〗 “使命,我吗?” 〖怎么做就看你自己咯〗 没时间犹豫了。 “知道了。我来做” 那样说完,心情不可思议的轻松起来。绫佳微微笑了。 “没想到我的人生,居然是和怪物一同自杀呢。但是,从那个电梯停下的时候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算是悲壮的决意。心情异常的平静。已经做好失败的话自己负责任的觉悟了。只是,时候到了罢了。 害死十文字的是自己。 在悲叹和道歉之前,先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 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纯抬起头,环视四周。 “水藤,你说什么了?” 面对提问,水藤一脸不可思议。 “没说话呀。怎么了?” ——喂。你怎么老这么笨。 这次,听的清清楚楚。不对,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是在体内听到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 “十文字?” 试着小声问道。马上,急死人了,焦躁的声音回答道。 ——我先说好,只是暂时。在消化之前。 “纯,怎么啦” 水藤疑惑地问道。纯一时间不说话,不知道怎么解释好,过了一会总算说话了。 “十文字的意识,似乎还留在我脑海里” ——可不是为了和你们依依惜别才留下来的。早濑,大概在想着很愚蠢的事情。 “绫佳?愚蠢的事情?” “这么说来,绫佳怎么了。不可能没意识到十文字的事情” ——在那边。在追。 “啊?” 在理解意思之前,纯的身体先跑了起来。 “慢……喂,别随便乱动啊!” 就如我这样让你动,早濑也打算从内部阻止那个的行动吧。 纯表情僵硬。还不是很清楚状况的水藤,跑在纯边上,投给纯询问的眼神。 “那么,是说早濑打算特意让吃掉自己吗。然后,停止那个东西的行动,为了我们牺牲自己?” 水藤以半说明的方式反问道。是的,十文字在纯的心中回道。 “全部,都是七仓计划的吗?” ——应该是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混蛋” 无意义的脏话说出了口。 理所当然。这句话的意思纯很清楚。因为纯他们一直在背叛七仓。 纯咬紧牙关,使劲扬起头盯着前方看。 ——去救她。一定,不会让她死的。 “你不说我们也会的” 向东北方去 了。 纯和水藤追在后面跑。 跑上石板坡,逆着隆隆的乱吹的风向而上。 远处的树木在蠢蠢欲动。那嘈杂声就像是妖怪们的说话声。 深藏青色的天空,飞行着异性的东西。身体的结构不对称,像是拼凑起来的怪物。 “那个,是虎斑地鸫吗” 眯着眼睛,凝视着飞着的,水藤说道。 “那是什么” “猴头,狸身,蛇尾,虎足的怪物呀。硬要说的话,就是日本版奇美拉” 纯笑了起来。 “奇美拉吗。我们也一样是” 想起了曾经吃过的,孩子模样的。 (你这家伙要在重复共食的基础上好好地培养你的碎片,应该会变强的吧?) 是的,共食。我们吃,吃人,直到吃的只剩下我们四个奇美拉的同胞为止。 共食也不错。已经不会为无益的事情所迷惘了。好好地选择,重要的事情。 感觉到黑暗比刚才淡了些。或许早晨快到了吧。取而代之的是风刮得更强烈了。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天空螺旋状的云朵在沉重地打着转。 跑动中,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绿化越来越多。远方山峦耸立。 忽然,在前面天空中飞着的减速了。向着山峦慢慢地下降。 “打算降到地面上了!绫佳呢?” ——切,远在前面。马上就要到那东西的着陆地方了。 “绫佳先到了!这样下去要赶不上了!” 纯对着水藤吼道,水藤冷静的神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记得虎斑地鸠,是被源赖政用箭射死的” “啊?” 水藤平时优雅的脸上,射出了精光。 “我现在开始,用能量射杀那东西” “等等。再怎样也不可能射中吧” “用全部力量射杀哦。肯定能中。就算射不死,也可以阻止它的行动吧。但是,之后我就无法作为战斗力了。绫佳的事情拜托了” 没有等纯回答,水藤就在那个地方停下脚步。朝着前方的上空,巨大的,重合着摊开双手。 纯不由得也停下脚步瞧着水藤。十文字在身体内训斥道快点走。 感觉到背后的水藤的力量在膨胀,脖子周围的汗毛一下子倒立了。但是纯没有回头。 一道光,从纯的头顶上穿过,朝着打算在山上降落的射去。 突然,能量箭从遥远的后方飞来,刺向。绫佳一下子惊呆了。发出了临死前的鸟鸣声,空气颤抖起来。 失去平衡,掉进山里。 绫佳一下子恢复了意识再度跑起来。或许现在不用被吃掉,就可以消灭掉。 无视道路闯进了人家的庭院。来到山的倾斜处。没有路,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穿行,凭借气息向着掉下来的地方爬起山。 绫佳边走边小声说着对不起。 因为破坏了结界害死了十文字,不仅如此,在那时候没有救到他的事情,在心中似一团火总挥之不去。 他,为了不让水藤死而反抗,为了保护纯和自己而战斗。他明明打算像亲人般,作为死去亲人的替代好好地照顾我们。 “和我一起走吗” 那个时候要是和他一起走了的话,或许现在就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了吧。 的鸣叫声清晰了。 绫佳缓下脚步停止了奔跑,一步步地谨慎前进。 看到了横倒在地上的木头。在横倒着的木头上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动物的身影。 身体被贯穿的,从腹部那流出了黑乎乎的疑似是血的液体。高亢的鸣叫声如同透过缝隙的风一样,每次开口都吐出蒙蒙的黑雾。 绫佳在胸前挥起双手。 就保持这个姿势,慢慢地接近。 要负责。 绫佳在心里嘟哝着。从七仓身边逃走,破坏结界,都是以命相搏的。在输掉赌局的时候,就该好好地付出代价负起责任。 但是,如今,不太能动弹了。这是最后的赌局。 吃的掉吗。 踩着树根在斜面上往上跑,从树木的缝隙间飘出了浓厚的黑暗。 纯飞奔在那黑暗空间中。视线很模糊。禁不住动起手分开黑暗。 “绫佳在哪” ——在对面。和对吃着。 黑暗中,绫佳站在那,和更浓一层的黑块对峙着。摊开双手压制着黑暗,但现在看来快要被黑暗吞没了。向着她的身后,纯跑了起来。 ——快。那东西注意到你了。 十文字的忠告和东西的吼声差不多同时发出。 黑暗在膨胀。绫佳被牵引到那个黑块中去。在被吞没的同时,绫佳回过头来。纯看到了绫佳的表情。平静的,很满足的表情。 对不起啦,我要在里面停止它的行动。接下来拜托了。 绫佳的嘴唇那样动着。尽管的吼叫声让其他声音基本都听不见了,不知为何说话的内容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达给了纯。 “早濑!” 纯,十文字都叫道。被黑暗吞噬了的绫佳,一下子改变了表情。就那样,消失在黑暗中。 的动作停下了。 “你这家伙,别开玩笑了!” 纯双手伸进了黑暗里。 黑暗中很冰冷。伸进去的双手急速地冷却下来。然后变沉重了。像是在粘度很高的液体中,手每动一次都会带来沉重的抵抗。 “这个那个,都在开什么玩笑。自说自话。在烦恼着不想死,不能死的我,是多么的可笑啊!” 咕咚一声,黑暗的脉搏跳动了一下。 停止的,又一次动了起来。 黑暗增殖。黑暗从伸进去的手那里传到了肩头,打算吞噬掉纯的身体。 “早濑,手!” 叫喊的同时,黑暗把纯包围了。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但是,只有皮肤有感觉。 左手的指尖,触摸到了温暖的东西。 纯把把那东西拉近,抓住。紧紧地,怕跑死似的握着温暖柔软的手。如同回应般,被握着的手指用力,回握住纯的手。 纯伸出自己空着的手。粗糙的皮肤触感,碰到了手掌。 一片寂静。 全部的声音,在这个黑暗中都被吸收了。 “绫佳” 试着呼喊道。声音回响着,没有被黑暗吸收。 “承蒙款待” 黑暗中,伸出去的纯的右手下方,朦胧地浮现出猴子的脸。 那东西的嘴巴,猛然张开了。 挡在面前的手,伴随疼痛感的是炙热。张开牙齿像是咬着什么大而坚固的很难吞下的东西似的,打算使劲咬碎,纯把注意力集中在右手上。 黑暗吹散了。 隐藏着的的身影浮现了出来。猴头,狸身,虎足,蛇尾。那个粗壮的尾巴捆住了绫佳的身体。 怪异的样子。 换了场合的话,纯肯定会发笑。 失去黑暗拼凑起来的怪物,比起让人害怕来更让人觉得滑稽。 纯的左手拉着绫佳的手。纯紧紧握着纯的手,另一只手抓着的尾巴。 从相连的左手,从身体的内部,感觉到了力量。 风吹着,像暴风雨一样,树木猛烈地晃动起来。叶子飘散。悲鸣着。 吃掉这家伙。这么一来就全部结束了。 ——不对。这只是开始。 十文字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对你来说,只是开始。 嘿嘿嘿喔 喔喔。嘿喔喔喔。 以格外高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鸣叫了。 尾声 已经,听不见十文字的声音了。 天空开始泛白。盘旋翻卷的乌云,已经不留痕迹的四处离散,如今只是像个被撕碎的棉花糖一样淡薄的漂着。 黑暗怪异,看起来如同魔界般的街道,慢慢地恢复了平日的色彩。这幅光景太理所当然,纯低头沮丧地看着街道。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早晨来临之时已经无影无踪了,感觉整个街道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噩梦。 纯,视线回到了一直握着的绫佳的手上。 那时,抓住绫佳手的那个时候,总算感到了传达给对方了。一直抓空的手,总算有人接受了。 恐怕,那不是纯自己的感情。 纯摇了下头,一下子放开了手。现在,就算不握着她的手也不会融化消失在黑暗里了。 超过界限的饱食和疲劳,纯筋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会不会弄脏绫佳,仰面朝天躺下。 就算早晨来临一切都结束了,但绝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看向旁边,绫佳脸色苍白的咬着唇,红色瞳孔眺望着天空。 纯不再看她,突然小声说道。 “别忍耐了。哭吧” 因为不是你的错。 纯本想说的,最后放弃了。现在就算自己这样告诉她也只是空说罢了。 十文字那家伙。再稍微留下来一会会就好了。 咔嚓,咔嚓,缓慢的脚步声传来。从这个脚步声来判断,他也很疲劳了吧。 “哟,还好吗” 水藤脱力地笑着。脸颊异常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人偶。 纯坐着伸出手。 “我吃多了。给你点吧” 给水藤传了差不多分量的营养。不再受饱食的痛苦了,缓过气后,忽然回头看向旁边。纯微微屏气。 {写真} 绫佳仰着头,一只手挡在脸前。水滴从手腕流下。水滴滚落到光滑的脸颊,汇集在耳旁。 纯默默地,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脸。看向水藤,他一脸好像哪里疼的样子。 不是你的错啦。 心中嘀咕着,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也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杀他。 纯的眼底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飘逸的脸,不隐瞒疲惫的脸,绷着的脸。 大概,也不是他的错。 纯想起了十文字无所谓的断言。 (谁也没错。事到如今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吧) 至少,十文字谁也没恨过。 不管是对谁,都会那么说的。 ★★★ 纱也坐在鸭川河畔。注意到纯后就抬起了头,温柔地笑了。 朝阳开始现出它的身姿,河面如同傍晚时分,反射着淡淡的橘黄色的光芒,晃眼的闪闪发着光。 “平安无事呢” 纱也说道。 “你也是” 再一次看过去,纱也的装扮很是狼狈。为了救没见过也不认识的男的,纱也在夜晚的街道到处奔走的结果。只因为那个人是纯的朋友。 纱也没有询问事情最后的结果。纯很迷惑,说了只会白白失望,于是对十文字的事情保持了沉默。 “纯,觉得你变漂亮的呢” “啊?” “雪白的肌肤,毛孔细不可见,像个陶瓷娃娃。就像个假人啊” 纱也站了起来,轻轻地用直接碰了碰纯的脸颊。 迟了巨大的的缘故,身体又产生变化了,连外观都受到影响了吧。 “我跟他们说有想见的人,叫他们先走了” “纯也要走?” “嗯” “不能带上我吗?” 纱也冷静地说道。不是随机发挥的话吧。或许和纯离别之后,一晚上在这看着河流思考过了吧。 “不能” 纯苦笑了。 “现在是饱的,但要是又饿了的话,或许我连你都会吃掉” 纯和纱也,已经是不同的生物了。不能作为人和人在一起生活,倒不如把她吃了,化为一体。 这是个令人恐惧的想法,但同时也充满了魅力。 七仓说对人执着就会化身为鬼,现在总算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纱也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纯。 “我,被吃掉也没关系” 刀绞般的心痛。抬不起脸来,纯把额头搭在纱也的肩上。眼眶湿润。 “那样一来我会怎么样呀。把你吃了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纱也回答不出来。 就这样保持了片刻,纯的额头被她肩上的体温所温暖了。 “有可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把脸埋在纱也的肩头,纯低声说道。 “就算变成这样,我也不觉得自己不幸哦” 纱也的肩膀抖了一下。纯突然扬起了头。 “所以你也是” 要幸福哦。 打算那样说的。纱也的幸福,就是纯的幸福。 但是,纯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算是在这种,永别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还是会害羞,所以纯玩笑般的说道。 “要健康的活着” 纱也回应了。就算很勉强,很痛苦,还是看起来笑脸盈盈。 “再见了,纱也” ★★★ 一辆车开过来停下了。纱也安静的抬头看着里面出来的人影。 七仓走向纱也站着的地方。意外的是看起来不怎么慌张。 “伏见小姐。纯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 七仓看着纱也。但是马上就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是嘛” 纱也抬头看着说完这话后就毫无动静的七仓。 “不问其他的了?” “呃?” “纯说你会固执地询问他们的去向的” “纯要是下了决心的话,就不会告诉你去向吧。而且,就算知道,你也肯定不会说的” 这个,还给你。说着,七仓就拿出了纱也的手机。纱也收下了,轻轻地握着。就算还回来了,也无法用这个手机和纯联络上了吧。 “……对了,有留言” “留言?” “嗯。纯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对不起〗” “还真是简洁。第二句呢?” “〖不恨你〗” 纱也冷静地注视着七仓瞳孔的变化。 “顺带一提,我有些恨你” “……是嘛。这也正常哦” “因为,就是你。你要是在那个时候,不让那个怪物逃走的话,纯他们就不会遭遇这种事情” “正如你所说” 纱也瞥了七仓一眼。 “但是呢,也正因为这事,我要感谢你” “感谢?” “要不是你让那个怪物变虚弱,纯他们或许就被吃掉了。我,不管怎样,都希望纯能活下去。所以就这意思来说,我要感谢你” 只是想要说出来,并没有期待回答,纱也马上转过身。朝着河流大大地伸出了手。 “啊—啊!” 走了。他们,抛弃了人类,离开了。 “我某天死了的话,肯定会去纯身边的哦” 背对着七仓,纱也放话说道。 “我要是死了的话,不去天堂,我要去见纯。让他吃掉我,我要活在他体内。那样的梦不错吧” 吹拂着河面的风,吹散了纱也的眼泪。 所以现在逃走了也没关系。在谁也抓不到的,遥远的地方,自由地活下去。 纱也闭上了眼睛。最后见到的,纯的身影浮现出来。 他一脸快要哭的样子,说笑着。风吹过,轻轻吹起他的头发。看到了他有些欠缺的左耳。 然后转过身。不是朝着纱也,而是朝着能和他共同生活的少数同伴的方向而去。 奇美拉,缓缓地踏出脚步。 不回头,背影越来越小。 突然,抬起手。骨感的长手指。透明而又坚硬的,长长的爪子。 那只手仅此一次的,轻轻挥动着。 后记 以前,走在街上的时候,和一个看手相的大姐姐说话,被说是“很强运的脸哦”。不知道她是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强运也很是个迷,但是这次,我是真的被幸运所惠顾了。 初次见面。我叫来乐零。读成“rairakurei”。真是对不起这么拗口。 这个名字,是从五月份开花的丁香花那里取来的。汉字,看起来像是会有快乐的事情到来,感觉很不错。 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取了笔名,就那样半分闲散的使用着,居然会出现在这种耀眼的地方,“你这家伙居然能到这里来啊”,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次,获得了电击小说大赏这种无比荣耀的奖赏的这本小说,是从毫无接点的四个男女,偶尔同乘一辆电梯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这地方开始的故事。 这个提纲,是我在复读生时代想好的。第一章开头的场景,实际上是我边乘坐补习班的电梯边想到的。回想起在仓促中把学习用具夹在腋下,设定和场景的片段,还有情节,都写的只有自己才认识。修改重组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故事。 继续回溯,我在高中时代创作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作为这本小说的原型构想,再往前继续回溯,登场人物中大约有两个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当然,和那时相比判若两人) 因此,实际上写这本小说的时间比料想的多很多,或许和这本书本质上的部分交往的时间相当长了。 这本小说,要是能让读过的人稍微有点满意的话,就是我的万分荣幸了。 这本小说出书,要向所有有关人士呈上真挚的感谢。 最终选考委员,乃至之前的选考有关人士们。 一边给了我很多自由,一边牢牢地支持我的,担当编辑人汤泽先生。 为本书画了非常棒的插画的柳原澪大人。(在编辑部拷贝了彩插回来的路上买了文件夹,马上就当宝了。一下子就感到我写的东西能出书这一计划,不是虚假也不是欺诈) mediaworks编辑部的各位。 受赏仪式时作为对手的前辈作家们。同期的各位。 和我一起喂受赏而喜悦的双亲,亲戚。为我祝福的朋友们。给了我很多写东西的灵感的小说讲座的各位。截稿日近在眼前要打印原稿的时候,发现没有纸了,温柔的对待穿的邋里邋遢拼命跑来的我的文具店的大叔。邮局的大叔。 还有就是,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但是为了这本书,能送到读者手上费心费力的所有的人。 真的是,非常的感谢。 我是路痴。 是在某种程度上和我认识的人都会知道的大路痴。即使是去编辑部,一第一次也会迷路四十分钟,第二次迷路二十分钟。(但是,第一次时怕迷路提前出了家门,总以为不会迟到还是迟到了,真抱歉。第二次的时候只迷路了二十分钟,是因为确认好编辑部的大楼后在附近的咖啡吧打发时间。喝完一杯咖啡后,想着差不多该走了,走出了店门,却意识到刚才还确认好的编辑部的大楼不知怎么突然消失了,我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才能呢) 我想肯定这以后,也还是会在道路和人生中边迷失边前进。 只是,在走丢的时候会不会被发现呢。 最后要感谢的是,读了这本书的你。 如果能许个贪心点的愿望的话,那就拜托,能让路痴的我再一次出现在你的眼前吧。 来楽零 以前,走在街上的时候,和一个看手相的大姐姐说话,被说是“很强运的脸哦”。不知道她是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强运也很是个迷,但是这次,我是真的被幸运所惠顾了。 初次见面。我叫来乐零。读成“rairakurei”。真是对不起这么拗口。 这个名字,是从五月份开花的丁香花那里取来的。汉字,看起来像是会有快乐的事情到来,感觉很不错。 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取了笔名,就那样半分闲散的使用着,居然会出现在这种耀眼的地方,“你这家伙居然能到这里来啊”,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次,获得了电击小说大赏这种无比荣耀的奖赏的这本小说,是从毫无接点的四个男女,偶尔同乘一辆电梯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这地方开始的故事。 这个提纲,是我在复读生时代想好的。第一章开头的场景,实际上是我边乘坐补习班的电梯边想到的。回想起在仓促中把学习用具夹在腋下,设定和场景的片段,还有情节,都写的只有自己才认识。修改重组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故事。 继续回溯,我在高中时代创作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作为这本小说的原型构想,再往前继续回溯,登场人物中大约有两个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当然,和那时相比判若两人) 因此,实际上写这本小说的时间比料想的多很多,或许和这本书本质上的部分交往的时间相当长了。 这本小说,要是能让读过的人稍微有点满意的话,就是我的万分荣幸了。 这本小说出书,要向所有有关人士呈上真挚的感谢。 最终选考委员,乃至之前的选考有关人士们。 一边给了我很多自由,一边牢牢地支持我的,担当编辑人汤泽先生。 为本书画了非常棒的插画的柳原澪大人。(在编辑部拷贝了彩插回来的路上买了文件夹,马上就当宝了。一下子就感到我写的东西能出书这一计划,不是虚假也不是欺诈) mediaworks编辑部的各位。 受赏仪式时作为对手的前辈作家们。同期的各位。 和我一起喂受赏而喜悦的双亲,亲戚。为我祝福的朋友们。给了我很多写东西的灵感的小说讲座的各位。截稿日近在眼前要打印原稿的时候,发现没有纸了,温柔的对待穿的邋里邋遢拼命跑来的我的文具店的大叔。邮局的大叔。 还有就是,虽然没有直接见过,但是为了这本书,能送到读者手上费心费力的所有的人。 真的是,非常的感谢。 我是路痴。 是在某种程度上和我认识的人都会知道的大路痴。即使是去编辑部,一第一次也会迷路四十分钟,第二次迷路二十分钟。(但是,第一次时怕迷路提前出了家门,总以为不会迟到还是迟到了,真抱歉。第二次的时候只迷路了二十分钟,是因为确认好编辑部的大楼后在附近的咖啡吧打发时间。喝完一杯咖啡后,想着差不多该走了,走出了店门,却意识到刚才还确认好的编辑部的大楼不知怎么突然消失了,我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才能呢) 我想肯定这以后,也还是会在道路和人生中边迷失边前进。 只是,在走丢的时候会不会被发现呢。 最后要感谢的是,读了这本书的你。 如果能许个贪心点的愿望的话,那就拜托,能让路痴的我再一次出现在你的眼前吧。 来楽零 以前,走在街上的时候,和一个看手相的大姐姐说话,被说是“很强运的脸哦”。不知道她是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强运也很是个迷,但是这次,我是真的被幸运所惠顾了。 初次见面。我叫来乐零。读成“rairakurei”。真是对不起这么拗口。 这个名字,是从五月份开花的丁香花那里取来的。汉字,看起来像是会有快乐的事情到来,感觉很不错。 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取了笔名,就那样半分闲散的使用着,居然会出现在这种耀眼的地方,“你这家伙居然能到这里来啊”,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次,获得了电击小说大赏这种无比荣耀的奖赏的这本小说,是从毫无接点的四个男女,偶尔同乘一辆电梯遇到了奇怪的事情这地方开始的故事。 这个提纲,是我在复读生时代想好的。第一章开头的场景,实际上是我边乘坐补习班的电梯边想到的。回想起在仓促中把学习用具夹在腋下,设定和场景的片段,还有情节,都写的只有自己才认识。修改重组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故事。 继续回溯,我在高中时代创作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作为这本小说的原型构想,再往前继续回溯,登场人物中大约有两个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当然,和那时相比判若两人) 因此,实际上写这本小说的时间比料想的多很多,或许和这本书本质上的部分交往的时间相当长了。 这本小说,要是能让读过的人稍微有点满意的话,就是我的万分荣幸了。 这本小说出书,要向所有有关人士呈上真挚的感谢。 最终选考委员,乃至之前的选考有关人士们。 一边给了我很多自由,一边牢牢地支持我的,担当编辑人汤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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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许个贪心点的愿望的话,那就拜托,能让路痴的我再一次出现在你的眼前吧。 来楽零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爱理 润色:flyingdutch 森山真里将手探向仰躺在地上的伯父,虽然伯父的身体依然柔软,还带着温度,但脖颈处已经感觉不到脉动了。 伯父死了。 “我自由了。” 真里喃喃道。但此时的她,却一点也没有解放的感觉,只有微妙的空虚感盘踞在心中。在这样一个时刻,她甚至都没有对眼前的尸体有任何的感想,而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养的那条品种不明,却在那虫蛇混杂的瓶中最终获胜的小蛇。 就这样,她静静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发麻了,真里才迟钝的感觉到了冷。正当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玄关处的门铃发出了犹如电视的问答节目中答题错误时会发出的那种黯哑铃声。 真里吓得身体一僵,赶忙屏住呼吸,猫着腰偷偷看向玄关。隔着拉门上的磨砂玻璃,她看到一个黑影这时正站在门口。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是谁呢?如果是千穗和她妈妈,这种时候大概会在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进来了吧。 不久,门铃停了下来,外面的人似乎是犹疑了一下,然后喀哒一声,拉门被拉开了。 真里来不及直起身,就以这么一个半弯着腰的样子,有些呆然的看着门口的人。 虽然由于是逆光,她没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是从轮廓上真里还是一眼就判断出对面是一个男人。 男人看了看真里,又看了看倒在真里旁边的伯父。 “他死了吗?” 一个真里没有听过的,年轻而柔和的男低音这么问道。 “恩。” 真里不由得就回答了。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隐藏在现实附近的某个异世界中。无论是突然就死去的伯父,还是不知从哪冒出的陌生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是你杀死的吗?” 男人平静的问道。 “恩” 真里慢慢抬起头,肯定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是,moriyamamari吗?” 正是这样一句话,让原本有些恍惚的真里,一点点取回了现实感。 男人搞错了真里的名字,和其他许多第一次知道真里名字的人一样,犯了个再平常不过的错误。 这才让真里开始体会到,这个男人,是确实存在的。同时,也第一次对眼前这个面对尸体毫不动摇的男人产生了恐惧。 他到底是谁? “谁……?” 当真里勉强挤出这么一个问题时,男人背着手将拉门关上了。注意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出路,真里小小的肩膀不禁颤抖起来。 男人顺着昏暗的走廊大步走进屋子,真里不由得后退几步,紧紧的贴着墙壁。 结果男人只是在真里伯父的尸体前弯下身子,像是之前真里所做的那样,将手贴在尸体的脖颈上。 “你回房间去。” 男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开口道。 “为什么。” 真里勉强压制着紊乱的气息,提出了疑问。 “别管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他来解决? 真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但在这男人沉默却满溢着焦躁感的瞪视下,真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听从,反身跑进了起居室。 早早被伯父拉上了百叶窗的起居室里一片漆黑,真里闭上眼睛,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着厅里的动静。 传入真里耳中的,是门外男子似乎难以自抑般从口中泄露出的,细小私语。 “……不错,才刚刚死掉……灵魂还没从身体上脱离……” 这样的话能吃掉。 男人喃喃的说道。 外面到底在发生什么?真里不由得将视线落在了门上。 也许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真里悄悄的将门拉开了一点缝隙,用一只眼睛偷偷的看了出去。 男人依然保持着真里先前看到的姿势,将手放在伯父的喉咙上。只是他这时好像稍微加上了些力道,手上长长的指甲,已经掐进了伯父的皮肤里。 而伯父本已失去了血色的脸,就这么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然后,伯父的尸体,突然染上了黑色。 真里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像是被魔法变成了石头一样,伯父的全身都变得漆黑的颜色。 然后崩溃成一地碎片。 直至刚才仍是伯父尸体的那团物体,在被那男人碰触之后,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套着衣服的人形残渣。 (这样的话能吃掉。) 刚才男人的呢喃,猛然敲击着真里的大脑。而就在这时,男人抬起头,和从门里偷窥的真里对上了视线。 这时真里才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面容,这个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昏暗的客厅中,他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虽然素净,却给人瓷器一般的无机感,毫无表情的脸就如同是被制造出来的一般,看不出一点生气。 真里打了个寒战。 眼前这仿若虚幻的一切,反倒让真里一下子抓回了现实感,刚才一度因错愕而遗落的恐惧感此时喷涌而出,真里不由得浑身颤抖,牙齿也打起架来。 男人慢慢站了起来,将手放在了真里所在的起居室的门上。 会被杀掉。 真里反射性地从门前跳开,拼命跑进了和起居室相邻,放置神龛的房间。而这时男人已经走进了起居室,真里只好拉开去走廊的门继续逃跑,一路连冲带撞的跑进杂物间,将桌子堵在门前躲了起来。 那是魔物。是真正的魔物啊。 真里将全身体重压在堵住门的桌子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强烈得连太阳穴都感觉一跳一跳起来。 砰!从外面传来拍门的冲击,桌子剧烈的摇晃起来,仅仅这一下,真里撑着桌子的手就已经麻木了。 “别躲了,没用的。开门吧,否则会受伤的。” 男人在门外这么说着,那声音里并没有威胁的意味,反倒是像甜蜜的劝诱,不过真里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这份不自然的甜蜜只是让真里感觉越发恐惧。 真里更加用力的抵住了桌子,男人又拍起了门,这一次,摇晃的桌子撞在了真里脸上,疼痛让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对不起!” 真里叫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会做第二次了,再也不会去诅咒任何人了,也不会再杀死任何人了!” (做了坏事的话,鬼就会来身边。) 小时候,真里经常会想起伯父这句话。这是冷漠而又刻薄的伯父,为了吓唬而不是为了教育真里而说出的话。 (做了任性的事,就会被鬼吃掉。) (为了吃掉像是你这样的坏孩子,鬼会从山上下来。) 小时候,真里相信这些话都是真的,非常怕鬼。 长大之后,虽然已经知道就算做了坏事也不会有鬼出现,实际上也会做些像是偷拿伯父的钱,或者偷店铺里的钱的勾当,但在真里心中某个角落,依然还是存在着当初那个怕鬼的自己。 而那个鬼现在与真里就只有一门之隔。 “帮帮我” 真里趴在桌子上小声说。 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我会帮你。” 门外的男人突然开口道。真里猛然抬起了头。 “我想要帮你,所以开门吧。” 骗人!明 明是鬼。真理在心中呐喊着。肯定是想用花言巧语将人骗出来,然后就直接吃掉。 “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但真里却不由得被那真诚的语气所吸引。 骗人骗人,是骗人的。 在脑海中,那个怕鬼的自己拼命阻止着真里。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脑中冷静的说道,就算被骗了,不也无所谓吗。 就算被骗也好,被吃掉也好,那也是没办法了。 反正,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虽然真里知道,自己是个一点也不愿吃苦的人,讨厌恐惧,讨厌疼痛,讨厌得不得了,当然也更讨厌被鬼吃掉。 但是,尽管如此。 “我想要帮助你。” 这样的一句话,说不定再也不会听到第二次了。 真里轻轻地,放开了抵在桌子上的双手。 第一章 耽误<三月二十六日到二十七日1> 『十分抱歉,诅咒什么的解决不了。』 这是纯最初的答复。因为诅咒什么的没法吃掉,既然不能吃的话自己也就没办法了。 读完邮件之后,纯将眼睛从电脑上移开,把头靠在椅背上大大的叹了口气。向后仰着头的他,视线在这时正好对上了正在厨房倒茶的绫佳。 绫佳的眼睛是赤红色的,不过这种红并不像是照片中有时会出现的红眼,或是白化病患者还有兔子的眼睛那样,只是单纯映射出血管颜色的通透红色。而是某种更加厚重的红,纯觉得这份红色大概就是晕染在了虹膜上,是虽然美丽,却给人以不祥之感的深红,作为由人类变作怪物之后的象征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纯就这样用颠倒的视线观察着绫佳的眼睛,然后勾了勾食指,开口道。 “过来一下。” 绫佳有些惊讶,但还是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又是之前那个委托人的邮件,那个说侄女被诅咒想寻求帮忙的家伙。” “不是拒绝了吗?” “嘛,是拒绝了没错。” 绫佳探过身子,开始阅读屏幕上的邮件,她长长的黑发从肩膀上滑落,碰到了纯的脸上,纯轻轻挪了挪身体,将位置让给绫佳。 从七仓那里逃出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纯,绫佳,水藤三人,暂时居在函馆的一间公寓里。虽然没有当时七仓分配的高圆寺那间高级公寓那么大,不过相当干净,而且比起东京的租金要便宜多了。对于担任了一年半祓除师工作的纯他们来说,以他们的存款租这样一间公寓还是非常轻松的。 当初只是单纯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才来的北海道。不过好在没过多久,纯就已经相当适应这里北国的气候了。这时已经是三月末,可土地上依然是一片白皑皑的积雪,好在他们的身体此时对寒暑的耐性都已经远强于常人,所以倒也不怎么难受。 绫佳读着邮件,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原来她这么在意这封邮件的内容啊,早知道不给她看就好了,纯看着绫佳的侧脸,感到有些后悔。 为了“吃饭”和补足生活费,纯他们制作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疑的,叫做“除灵相谈所”的网站,而寄这封邮件的男人正是通过这个网站向他们提出委托的。 也许是因为“咨询免费”这句话相当有效的缘故,这两个月里,他们意外的收到了相当数量的咨询邮件。虽然这之中有大量是,希望供养祖先,或者占卜自己命运这样搞错了的委托。 所以,纯觉得这次的委托也属于“搞错了”的范畴。原本,同居的侄女打算咒杀自己而在谋划奇怪的仪式这种事,就算告诉纯了也没有办法。老实说,纯觉得无论是进行委托的男人还是那个侄女,比起找灵能力者,还是先去找医生商量比较合适。 于是纯很简单的回信说。 『对不起,诅咒什么的解决不了。』 结果那人还是执拗的发来了新邮件,就是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封。 『前几天的委托,你们给予了很残酷的回答,我感觉到十分困苦。 虽然知道很勉强,但是还是想再次拜托你们。 这样下去的话,我一定会没命的,迟早会被侄女咒杀掉的。 打算杀死我的侄女名叫森山真里,现在十五岁。 那个孩子的父母十年前逝世了,是从我她五岁起开始抚养她, 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个孩子并没有走上正路。 经常拿走家里的钱,甚至还出去偷窃。已经离家出走过很多次了。 然后,我觉得就在最近一次离家出走后,那个孩子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开始向我展现出了杀意。 这次离家是那孩子跑得最远的一次。 那是在两个月前,拿了家里的钱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不过因为也发生了很多次了,我就没怎么在意。 然后过了两天,到了一月二十八日傍晚,我收到来自京都派出所的来电。是少年课那边打来的,于是我就过去接人了。 等我到了京都已经很晚了。因为我基本没有离开过北海道,所以走在陌生的城市里,总感觉怪怪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京都的历史和气氛比较特殊吧,反正我似乎有种被这城市吞没了的错觉,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反正在那天夜晚,我一直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堵在心口,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就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的前兆吧。 从派出所领回那孩子之后就已经太晚了,所以我们在旅馆住了一夜才回去。 而就在那天之后,那孩子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她开始变得用很可怕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还明目张胆的收集了一大堆蛇啊,蜈蚣还有蜘蛛这种东西饲养起来。 而且那个孩子直接对我说那些都是诅咒的道具。是用来咒杀我的。 我很害怕,别说要把那些虫子处理掉了,我连靠近都不敢。 再这么下去,我怕我真的会死。 所以无论如何请帮帮我。 只能拜托你了。 希望你们答应我。 森山修助』 在信的最后,还附上了住址和电话,可以看出委托人就住在北海道。 绫佳一直看到了最后,然后一脸苍白的低下了头。 既不是因为那个侄女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因为涉及诅咒而令人不快。 而是日期。 侄女被辅导的那一天。委托人所说一切开始变得奇怪的那一天。 是一月二十八日。 京都。 “是我们的缘故吧。” 绫佳没有回应,纯看了一眼她的脸,移开了视线。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并不是我们,而是我,是我的错。” “不要这样说,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 在那一天,绫佳破坏了京都的结界,将<东西>释放在了城市中。 只要闭上眼睛,那时候的记忆就会鲜明的浮现出来。当时凝重的空气,无形的黑暗,还巨大<东西>的奇怪叫声都依然那么的清晰。那是令人无法忘记的,百鬼夜行的一天。 为了让七仓的本家感到他们的力量是必须的,明知后果,却还是引发了事态。大概就在那一天,人外之力已经很强的他们,算是真正抛弃了人类的身份。 虽然并不后悔,但是。 这个打算咒杀委托人的侄女,十有八九是在那天被彷徨在市内的<东西>附身了。 绫佳默默转身,背对着电脑。 “怎么办。” 绫佳十分罕见的,用迟疑的语气开口问道。 “总之,先去看看情况吧。虽然并不确定能不能将<东西>从被附身的人身上分离,但是如果确实是被<东西>附身了的话,应该还算是我们的工作范畴吧。” “那样的话我也…” “你就看家吧。水藤一早就去处理其他工作了,还是留一个联络人在家比较好。” 要有联络人是因为他们的手机在逃跑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当然这一方面是为了逃避追捕,但更主要的,还是以此代表了他们告别过去的觉悟。斩断了与故人的关联,舍弃了之前的自己,丢掉手机,也就意味着将最后的留恋都甩掉了。 “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追兵,在工作地点会发生什么也不清楚。所以家里还是留一个人比较好。” 绫佳没有回答,而是抿紧嘴唇,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她怕自己会一下子说出一些冲动的话语。 二个月前,在决定破坏京都的结界之时,其实绫佳就很清楚。将会有人被<东西>所伤害,也 会有人被<东西>所附身。她都知道,却还是选择了去做。 不过当这些事真的发生在绫佳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很难保持平常心。当然,如果纯这时对这样的绫佳表示担心的话,绫佳一定会发火。 所以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照着邮件末尾提供的信息拨出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而且表示想要尽快见面,纯则回答只是暂且看看情况,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解决。在电话里,委托人一再表示不管怎样都好,总之请纯他们马上来看一下他侄女的情况,于是双方约定,在距离委托人家最近的车站见面。 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纯来到约定的车站。车站已经有些年头了,人不多,规模却还不小,纯下车之后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委托人还没到。 说好了委托人是会开车来接的,结果却没看到人。明明都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还能迟到,纯感到有点惊讶。 明明都快要到四月了,但北海道还是一点没有春天的样子。一边想着东京那边已经快到樱花盛开的时节了,一边脚下踩着冻实了的雪,纯有些发呆的站着。 原本就是阴天的天空,这时已经渐渐染上了苍青,一整天都没露脸的太阳,就这么沉了下去,时间已经渐渐来到了晚上。 当天色已经渐渐变得全黑的时候,纯终于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超过约定时间超过三十分钟了。从 “迟到?会迟到这么久吗……难道说。” 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出事了吧。 纯拿出了写有委托人电话以及住址的笔记。走到附近的公共电话试着打给委托人,结果没人接。纯砸了砸舌,放下话筒,走到报摊买了份地图,确认了委托人住的地方。以纯的脚程,估计要走三四十分钟才能到。本来是有巴士的,但是最后一班几分钟前已经开走了。 像是要将不安抛在脑后,纯快步走了起来。 丝毫不见融化的雪路上,可以看到几条车辆行进之后留下的并行线。每当纯迈开步伐,橡胶的防滑冬鞋就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沿着右手边的树林一路直走,一幢陈旧的二层木造住宅进入了纯的视线,用黑色的石头打造的名牌上,刻着『森山』两字。 “就是在这里吧。” 门铃发出黯哑的响声,纯按向门铃的手因为一股焦躁感而微微出汗了。 没有人来开门。 纯心中的不安渐渐开始向上翻涌,让他感到有点胃疼,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接连按了好几次门铃,结果还是没有回应。整个家中一片死寂。 稍微犹豫了一下,纯还是将手放在了拉门上。结果门并没有上锁,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拉门沿着沟槽慢慢滑动,在一片昏暗的屋内,纯首先看到的,是一边半弯着腰,一边看向这边的少女,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少女身旁倒下的人影。 啊,纯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有出现的委托人。倒下的男人,以及一旁的少女。 哎。 “他死了吗?” 纯问道。 恩,少女点了一下头。 “是你杀死的吗?” “恩。” 来晚了一步啊。 纯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假如一开始就接受委托的话……纯摇了摇头将这样的想法赶出脑海。如果连这样的事都要后悔的话,纯就根本走不到今天了。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状况中回过神来。 这就是委托人的侄女吗? 邮件上写着是十五岁,不过,看起来比十五岁还要小。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双瞳,这时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纯。 纯眯起双眼,可以感受到少女身的确有<东西>的气息。是半物质的<东西>,并没有多厉害。只是在那一夜流窜于京都的众多小角色之一罢了。 但仅仅是这样的<东西>,就让两个人的人生变得不正常了。 “你是,moriyamamari吗?” 纯想起了写在邮件上的侄女的名字问道。 少女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反问着,你是谁? 纯也没有回答,而是先伸手关上了门,然后走进房间。 首先是要想办法处理一下这尸体。 作为委托人的男子大约四十多岁,和纯的父亲差不多大,此时依然是一副睁着双眼的样子躺在地上。纯走了过去,单膝着地伸手探向委托人的脖子。没有脉搏,虽然身体余温尚存,但确实已经死亡了。 纯闭了一下眼睛,算是略表哀悼,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他马上就睁开了双眼。 然后先把少女赶进了房间。 不能留下这具尸体,纯觉得。不能让那个孩子被杀人犯。 毕竟这并不是那孩子的错,即使她现在杀了人,那也是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所致。 那是。 (我们的错。) “不错,才刚刚死掉……灵魂还没从身体上脱离。那样的话,能吃掉。” 一股混合着灼热与冰冷,让人感到若有实质的东西,沿着纯的手流入了他体内。而与此同时,委托人的身体则失去了形状,化为了土块。 纯从委托人身上拿开了手。指尖还残留着些微的尘土。虽然吃掉的只是死人,但那种吃了人而产生的,近乎本能的厌恶感,还是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开始想着这之后要怎么办。 总之,先要和那个少女谈谈。就当纯打算去叫她时,他和正从门缝里窥伺少女对上了视线。 被看到了。 纯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在这慌乱之际,他下意识的走向少女这边,想要开门和她好好解释。 而少女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立刻就转身逃开了。当纯走进房间,那名少女已经从另一扇门逃到了走廊上。 少女拼命的逃跑,走廊的地板吱呀呀的发出悲鸣声。纯只来得及看见她最后逃进了走廊尽头的门中,然后听见里面传来移动什么沉重物体的声音,大概是将什么家具作为路障堵住了门口。 “喂喂…” 走到门口,纯试着轻轻推了一下门,果然推不动,看来少女确实是将门堵住了。 纯有些走投无路的四下张望着,像是走丢了的孩子一样。虽然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头脑里却是一片混乱。 要拿这孩子怎么办呢,总不能说因为已经处理了尸体,没了证据,就和她说一切都过去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还得对现在附在她身上的<东西>做些处理,虽然纯他们能将<东西>吃掉,但是要如何从人身上驱逐这玩意他们却没有头绪。 纯咬了咬嘴唇,又敲了敲门,虽然并没有使劲,却还是听到了少女从门里传来了小小的悲鸣,于是纯试着隔着门和少女说。 “别躲了,没用的。开门吧,否则会受伤的。” “对不起!” 少女发出带着哭腔的叫声。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会做第二次了,再也不会去诅咒任何人了,也不会再杀死任何人了!” 少女的哭喊像是刀子一样刺中了纯。 对不起。那应该是我的台词。 纯将额头靠着门上闭起眼睛。隔着冰冷的木门,他能听到门里传来小小的啜泣声。 帮帮我。 “我会帮你。” 等纯反应过来,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虽然显得有些不负责任,但纯却觉得,这确实是此刻自己 唯一想说的话了。 语言是充满着力量的。这是之前七仓说的。包含信念之辞,有着实现话中愿望的力量。虽然当时七仓只是随意说起,但此时纯却感到这番话或许是有道理的。 纯极力将自己的心意再次放入话语之中。 “我想要帮你,所以打开门吧。” 是真的想要帮你的。 说到第二次的时候,纯突然感觉到门那边紧张的气息缓和了下来。 于是他将耳朵贴在门上,试着探听房间中的情况。 安静。十分安静。一瞬间纯几乎以为少女是从窗口逃走了。但紧接着他听到了些许微弱的,却似乎能让人感觉到其中温度的呼吸声。 “喂?” 一边问话,纯轻轻推了一下门。虽然还是有点抵抗,但却已经感觉不到那股拼命推回来的气势了。 “喂,要打开了…让开一下。” 纯静静地说着。然后用力推开了门。门后传来重物被推行的声音,只开了个小口就被卡住了。不过这缝隙已经足够一人通过了,于是纯侧着身子,踩着卡在门与墙壁之间,已经失去其障碍作用的桌子上,走了进去。 少女紧紧贴着房间最深处的墙壁,正瞪大了双眼,一脸苍白的看着这边。虽然样子显得十分害怕和可怜,但眼睛深处却依然有着带着攻击性的光芒。 感觉就像是胆小的野兽一样,被人发现了先是逃跑,而在没有退路之后则露出獠牙摆出恐吓的姿态。 纯为了尽可能的不刺激这名少女,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蹲在桌子上,让视线和少女平齐。 “那个,你是moriyamamari吧。” “……masato。” 少女瞪着纯,小声说。 “masato?啊,真实的真,英里的里吧。读作masato啊。像是男人的名字呢。” 少女没有回答。但那仍显得稚气的眉宇间,却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 “我叫做矢代纯。” “像是女人的名字。” “是吗?嘛,确实是有些像。” 少女扭过头,彻底的皱起了眉头,大概是因为挖苦的话没有奏效而感到有些无趣吧。 纯就这么蹲着又向前挪了一步,少女的肩膀一下子颤动起来,然后像是要和墙壁融为一体一样,更加用力的靠在墙上。 “打算,对我做什么。” “虽然想过要做些什么,不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纯这么实话实说了之后,少女像是要辨别其真伪一般眯起了眼睛,而纯则直直的看着少女的双眼。 “总而言之,先跟我来吧。” “为什么。” 尸体已经没有了,没有了尸体也就不会变成杀人事件了。最终只是失踪的问题,应该不会带给她太多麻烦,但是。 “你被<东西>附身了。所谓<东西>,你就理解成是鬼,或者妖怪这之类的事物就可以了。就因为这个,你才会把你伯父杀掉。而如果就这么放任的话,你迟早还会再次对他人下手……相信我。” 少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凝视着纯的脸。 “你,是<东西>吗?” 在这种状况下还真是敏锐的问题啊,纯苦笑了一下。 “只有一半,我有是一半是<东西>哦。” “所以我也是一样?” “不是。你,百分之百还是人类。只是现在被附身了,能治好的。” 附身于少女身上的<东西>就像是良性肿瘤一样。就算在长了肿瘤的时候身体会变得很差,但只要切除掉的话,就能回到健康的状态,不用担心转移或是再次发作。相对的,融入纯他们体内的<东西>已经成为了内脏器官的一部分,已经没法和人体分开了。 “要跟我来吗?” 纯慢慢地问道。少女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然后一步步走近纯。 纯本来其实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不过绫佳只是看了看纯身后的真里,却没有说什么。而真里也并没有如纯所预料的,被绫佳赤红的双瞳所吓到。她们两人只是沉默的对视着。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的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也沉默的站在一旁。 然后过了一小会儿,绫佳一边盯着真里,一边慢慢让出了一条进屋的路。 “请。” 绫佳说完之后,真里一边毫不示弱的回瞪着绫佳,一边以明显的警惕姿态走进了家里。然后一直走到客厅的最深处,在一个角落抱膝坐了下来。 “在那会冷的啊。” 纯试着去搭话,但是真里只是看了纯一眼,却没有动。纯只好叹了一口气,升高了房间里暖气的温度,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从床上拿了毛毯,放在了真里身边。 这时纯发现绫佳已经不在厅里了。 理解到绫佳的意思,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以沉重的步伐走向绫佳的房间。 “那么,那孩子是谁?” 绫佳在纯背手关上门的同时就开口问道。 “她是那个委托人的侄女,叫森山真里。真里两个字好像是读作masato。” “为什么要带回来。” “就如你所见,她被附身了啊。虽然不知道要怎么从那个孩子体内将<东西>驱逐掉,但是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那委托人怎么说。” “死了。” 绫佳绷起了脸。 不过,这应该也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吧,虽然是想象中最坏的结果,绫佳深深吸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着,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绫佳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 “是那个孩子杀死吗?” “是的。” 纯简单的描述了从见面到带她回来的经过。而绫佳则一直默不作声,用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听着。 好冷,而且坐在地板上屁股好疼。 真里目不转睛看着放在自己身旁的毛毯,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拿了起来。感受着毛毯柔软的触感,她来回将毛毯翻看了几遍,确认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之后,才披在了身上,将自己包裹起来。虽然暖和了,但是毛毯上有别人的气味,真里感到镇定不下来。 今后会怎么样呢。 真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思考着。虽说那个男人现在说是要帮她。但真里总觉得自己某一天也会被变成土块。现在被带到这里,肯定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毕竟在真里看来,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帮助自己的理由。 正当她思考着自己哪里还有利用价值,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那两人回到了客厅,这让真里不由得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真里用毛毯将自己包紧,尽可能把身体缩在角落,然后一动不动的瞪视着两人。 这个女人和那男人一样,肯定也是怪物,真里想。那赤红的眼瞳就是证据。 这时,女人向着真里稍微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用略带困惑的表情歪着头看着真里。真里对她这种因为感觉靠近太近就会被咬而保持距离的姿势,感到有点生气。 “那个,你好像是叫真里君吧。” “…….你是。” 早濑绫佳,女人报上了姓名。 真里觉得这真是个漂亮的名字。 “想吃什么?” 然后这个拥有着漂亮名字的漂亮女人对着真里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说道。 真里确实是饿了,非常饿。但这时她心中的恐惧和困惑还并没有散去,所以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对方也没有等真里 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就走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轻快的切菜声,然后还有水声以及摆放餐具的轻微碰撞声,就算没有看到,真里也知道那是在准备料理。 那真是非常和平的声音,真里突然感觉,现在再说这两人是怪物,似乎就像是谎言一样了。 “你啊。” 男人突然的搭话,让注意力都被厨房所吸引的真里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也让男人苦笑了一下。 “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哦,不用那么战战兢兢的。” “……什么。” “你,今天不会什么都没吃吧?” “恩。 “…….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忘记了。” 真里老实的回答了之后,男人的眉间一瞬间闪过悲伤的表情,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嘟囔了一句这样啊,就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料理从厨房走了出来,稍稍犹豫了之后,她将装着料理的盘子放在了真里与桌子之间的地板上,然后就走开了。 料理中西红柿的酸味以及调料的香气,让真里不由得吞了吞唾沫。她抬头看看那两人,只见女人又善解人意的退开了几步,而男人则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真里迟疑了一下,然后一边继续看着两人,一边伸手勾住盘子的边沿,慢慢将料理拉到了自己身边。 真里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盘子放在膝盖上。料理腾腾的热气让真里冰冷麻木的脸感到了有如烧灼般的温暖,而双眼也被蒸汽模糊了。 盘子里是放了西红柿的烩饭,在开动之前,真里先将烩饭的香味深深的吸进了肚子,然后抓住匙子,将软软的烩饭放入口中。 西红柿的酸味以及咸肉浓厚的香味一下子在口中扩散开来,这时真里才感受到强烈的空腹感,于是她顾不得多嚼,就急切的将食物咽了下去,然后把口对着盘子的边缘,粗鲁地将饭扒入口中。 真好吃。温暖的烩饭满足了空洞的胃。 这时真里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于是她慌忙背过身,对着墙角一边啜泣着,一边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眼泪顺着脸颊滴了下来,真里并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什么在哭,只是不停地把饭扒进口里。 纯蹲在真里面前,单手托着腮,呆呆的看着用毛毯将自己裹得像个蓑衣虫一样然后睡着了的真里。 熟睡的真里身边,放着空空的盘子还有锅。 刚才真里不知为何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然后说是再来一份结果将绫佳端来的锅都直接抢走了,就这么端着锅将烩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接着就重新裹起毛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先前不是还一直那么警戒么,结果现在又这么没有防备。 “这孩子,一直什么都没吃吗?” 绫佳低声说道。 “说是十五岁吧?看不出来啊。还真是瘦小啊。…他们家,有好好让她吃饭吗?” 纯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有了些不好的想象。而且,他觉得这些想象恐怕多半就是事实了,毕竟在委托人的邮件里也写道,因为各种原因,这个女孩并没有很正确的成长起来。 所以对于这孩子来说,或许是真的对她的伯父抱有杀意,而她的伯父,大概也是确实做了一些会让这孩子恨他的事情吧。 绫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靠近了真里,弯腰准备收拾餐具。而正当她拿起盘子和锅的时候,突然不知为何发出了一声尖叫,身体也猛然后仰,盘子和锅都被她丢到了一边,发出了哐当的巨响。 真里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就一跃而起,而纯也踢倒了椅子站了起来,立马跑到了绫佳身后。 奇迹般没有摔破的盘子此刻还在地板上转动着。 “喂,怎么了?” 纯伸手扶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绫佳,赶忙问道。 “蛇!” 绫佳一脸惊恐的表情,指着真里的膝盖附近。纯仔细一看,确实有条小蛇正从真里所披毛毯的缝隙间露出了半截身体。 那是一条有着铜钱花纹的小蛇,此时正将身体扭曲成s形,呈三角状的头部高高扬起,像是观察着纯和绫佳一般左右摇晃,轮流看着两人。 为什么家里会有蛇? 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为身边跑出了蛇的真里捏了一把冷汗。可是真里对蛇的出现却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现,反倒是平静的用手指摸了摸小蛇的头部,小声说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那是你的蛇吗?” 真里点点头。抓起小蛇,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绫佳不由得再次后退了几步,表情也越发难看了起来。真里看到她这个样子,眯起了眼睛。 “害怕蛇吗?” 明明是怪物。却搞得像个普通人一样。 “比起害怕……大概还是觉得恶心多一点。” [#(img/2_047.jpg)] 真里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将蛇随意放在了地上。 获得了自由的小蛇,在地板上朝着绫佳的方向蜿蜒前进着。 纯叹了一口气,用手示意绫佳躲到他身后,然后对蛇伸出手,想要把它抓住。但是小蛇这时突然扬起头,猛然咬向了纯的手。 “不行!” 真里突然喊道。而小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就这么停了下来。 “不要突然伸手比较好,那大概是毒蛇,被咬到的话会死掉。” 真里发出幽幽的声音。 “是为了救我,所以让蛇停住了?” “随你怎么想。” 真里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一边。 “于是这条蛇能听懂你的话?” 真里的表情僵住了。 “话说回来,三月的北海道应该是没有蛇的啊,这个时期从冬眠中醒来,是不是太早了。” “绫佳,看出来了吗,这条蛇……大概是<东西>。” 纯一边警惕着蛇,一边对自己身后的绫佳说。 能从背后感觉到绫佳吃惊的样子,她似乎将身体完全藏在了纯的身后,只是伸出头,有些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地上的小蛇。 并不是完全灵体化的<东西>。也不是半物质的<东西>。它依然还是一条蛇,一条吸收氧气排出二氧化碳的普通的生物。 但是,从这蛇的身体里却渗出了些微<东西>的气息。非要说的话,它是和纯他们类似的存在,是<东西>与生物融合了的形态。 “这蛇是怎么来的。” 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真里,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道。 “什么…” “这并不是单纯的蛇吧。” 真里有些犹豫的嗫嚅着,最终还是低声说。 “我之前将这条蛇,还有许多蟾蜍、蜈蚣以及蜘蛛都放在了一个瓶子里,让它们相互厮杀……虽然打一开始我就觉得最后一定是这条小蛇会活下来了。” 绫佳抿紧了嘴唇,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我想咒杀伯父。” 绫佳严肃的表情里,混入了些许疑惑。 而纯则想起了在委托人的邮件中,确实是提到了他侄女有养一些奇怪的东西作为咒杀他的道具。看来,最终这个咒具的完成体,就是这条蛇了。 “这,算是那种玩意吧…….蛊毒什么的。” “kodoku?” 绫佳更加困惑了。 “没听说过吗?大概就是在封闭的容器里放入各种毒物让它们厮杀,最终活下来 的那一只就能成为咒杀他人的道具。” “那真里怎么会知道这种知识。” 绫佳奇怪地看着纯。 “嘛,大概是从漫画或者小说里看到的吧!这倒是不奇怪,而且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是杜撰的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一看真里这边,就发现她似乎对纯说的这些事情也不怎么了解的样子。 “不过,从结果看真里你确实是做出了这样的诅咒之蛇呢。是从漫画之类的书里看到的么?” “我,没读过漫画之类的东西。” 真里低声说,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完全回答纯的问题。 “啊,那么,怎么会知道蛊毒之类的做法呢,是调查过吗?” “……不知道,蛊毒是什么。” 真里似乎有些焦躁地说道。 “不知道啊……那么为什么你会把蛇和虫子放到瓶子里呢。” “都说不知道了啊!只是想要咒杀伯父,然后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这种方法了。我哪知道这方法是不是有其他人用过啊。” 这回答让纯感到了不解,这样麻烦而恶心的制作咒具的方法,怎么看都不是能随意想出来的。 “你说,她会不会也被<东西>附身了?” 纯转头问绫佳。 “恩……只能这么想了,但是这就很奇怪了啊。” 附身在真里身上的<东西>,无意间给她灌输对人下咒的方法? 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啊,诅咒应该是从人类对他人的恶意中诞生的事物才对,<东西>为什么会掌握这种只在人类之间流传的技术呢?这不合理。 绫佳一边保持着对蛇的安全距离,一边看向了真里那边。而真里这时则好像是为了避开绫佳的视线似的,默默的低下了头。 “呐,真里君。你究竟是怎么杀死你伯父的呢?计划是将那条蛇作为咒具来咒杀伯父吧。然后呢,实际上也就是用这条蛇把伯父咒杀了?” 真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视线在地板上游移着,过了好几秒,才最终听天由命般开了口。 “是的。是我让蛇去杀了伯父…今天是突然说有客人来访,于是伯父就开始做准备,把平时都没用的坐垫拿了出来,然后又擦了走廊和楼梯,百叶窗也早早的就拉下来,还跟我说要我也去和客人见一面。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让我有种讨厌的预感,于是就下决心要动手了。然后就在伯父走到二楼走廊的时候,让这孩子出来咬了伯父的脚,结果伯父大喊一声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也不知道最后是被毒死的还是摔死的。” “那这么说,你并没有直接动手啊……” “但确实是我让这个孩子动手的,它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也执行了我的想法,就这样杀了伯父。” 真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小蛇。 绫佳将视线撇向纯这边,纯则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额头。 原来不是真里亲手杀死她伯父的啊,那实际上就算调查尸体也只能找到一个蛇的咬痕啊,并没有证据将嫌疑指向真里的。 结果并没有必要吃掉尸体啊,这么做反倒是白白让真里感到恐慌,让事态变得更复杂了。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想要杀死伯父。” 绫佳平静地问道。 “总会有一个杀人的理由吧。” 真里倏地抬起头。大大的双眼此时已经失去了神采,她的眼瞳中只剩下黑暗,黑得似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了。 “所以,你是觉得?” “什么?” “例如我被伯父欺负了?” “不是吗?” 真里一下子抿紧了嘴,用让人难以猜透在想什么的黯淡眼神看着绫佳,然后说。 “这么说也行吧。” 真里坐直了身体,仰起头,以反抗的姿态挺起胸。一旁的小蛇似乎在担心真里似的,一直仰望着她。 “反正伯父就是讨厌我。从我小时候起,只要我稍有任性他就会发火。” “任性是说…” 绫佳这么低声问了之后,真里轻轻冷笑了一下,那是和她年幼的外表不符的,阴暗的笑容。 “那个家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和厕所,没有我能去的地方,东西当然也不能随便吃,甚至都不能碰那个家里的家具……这便是我所受到的待遇。我没有钱,养我的伯父每日心情也阴晴不定,所以我才会去偷,才会理解出走,我是真的感到很痛苦啊,可是不管做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 地上的小蛇吐出了血红的信子,真里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小蛇的蛇背。 “伯父啊,他一直是想尽可能的以忽视我,忘记我,想要过上没有我的生活啊。所以不管是做饭,扫地还是洗衣服什么的,他从来都没让我做过。除了给我一个房间,不让我饿死。伯父他,是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的。” “为什么他会做到这种地步呢。” “因为他恨我父亲。” 真里回答得很简洁。 “我父亲当年以伯父为担保人借了一大笔钱,最后却还不上钱落跑了。结果最后是伯父去还了债,为此他把开的店、住的房子都卖掉了,可还是不够,在这之后又想尽办法,花了七年才还清。这期间伯父的老婆也走了,直到现在还在为离婚协议而争执……伯父其实是个可怜的人,是我父亲太差劲了。” “不过,那和真里君有什么关系呢!” 纯觉得绫佳说得没错。就算委托人也是值得同情的,但虐待侄女不对就是不对,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 毕竟真里是没有错的,想必真里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却什么也不能说吧。 绫佳轻轻走进真里,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但真里这时眼中却闪过激动的神色,表情也一下子扭曲了,猛地打开了绫佳的手。 “不要碰我!” 真里将后背贴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大大的双眼此时浮现出泪光。 “伯父很可怜,所以这么对我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不过,我难道就不可怜吗!就像他有权虐待我一样,我也有权杀了他!” “所以你的出发点就错了。” 像是要打断她的话一般,纯急急的说道。 “你伯父会虐待你只是因为他太软弱。而你则是由于被<东西>附身,才会变成这样最坏的结果……谁都没有权利去虐待他人,更没有权利去杀死他人,谁都没有。” 在双方都有些激动的说完之后,突然就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虽然真里一时由于情绪激动而涨红了脸,但此时血色已经从脸上消退,恢复成先前那种不健康的苍白。 对不起。 真里低声地说道。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要藏起自己一般将毛毯重新裹紧,小蛇这时则又趁机爬到了真里身上。 真里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 听说自己的双亲是在同一时期分别去世的。真里的伯父虽然收养了她,不过他可不会还细心到要顾忌侄女的感受什么的,所以对这些事情并未隐瞒,让真里早早就知道了一切。 父亲是因为心肌梗塞而突然去世的,而母亲不久之后也自杀了。听说在那之前,父亲就已经另觅了新欢,抛弃了妻子。所以母亲也许是因为被抛弃了而自杀,又或许是接受不了抛弃了自己的男人莫名其妙就死掉于是也跟着弃世。总之在那时的真里看来,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死法都和笨蛋一样。 虽然对于母亲,真里还是偶尔会觉得,明明还有自己在就选择自杀是有些太自私了。不过这并不是在怨恨母亲,只是不由得会想到如果母亲还在的话,自 己会不会稍微幸福一点。而且反正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真里其实并没有真的因此感到怨恨或者悲伤过。 而对于父亲,真里则更是没有一点好的想法。她从伯父的话语,周围大人的闲谈,还有自己同学的嘲弄中所拼凑出的父亲,确实是个只能用差劲来形容的男人。 离家去东京,以哥哥——真里的伯父做担保人借钱来创业,失败之后落跑,偷偷与人结婚生下了真里,结果又抛弃了妻子找了别的女人,最终还心肌梗塞猝死。 差劲,差劲,最差劲了,这便是他人口中的评价。对于这样一个男人,真里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起他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真里一点都没有那两人是自己父母的实感。 因为地板很硬,感到背疼的真里躺着翻了个身。不过好在暖气开得很强,所以真里倒并没有感觉冷。 拿来当枕头的,是真里的书包。被那男人说起要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真里还在慌乱之中,除了一点现金基本没带什么,这个包也是正好看到才随手拿来装东西用的。当时收拾完东西下楼后,伯父的残骸就已经被彻底的清理掉了,所以说是要她收拾东西,其实可能只是让她暂时回避的借口。 其实这晚那两人本来是要让真里在床上睡的,但是真里由于真里一直固执得缩在角落里不肯挪窝,结果他们只好一脸为难的拿来被褥让真里先用着。 虽然真里还有些挣扎,不过最终还是经不住被褥柔软的诱惑,选择抓来盖在了自己身上。 对于自己这半吊子的态度,真里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 两个怪物——好像是叫做纯和绫佳——他们始终是在用担心的表情在看着绫佳。 虽然真里告诉自己他们可能并不是出自真心,但那表情却让真里感到那确实是人类的表情,而自己做的这些事,是确实让他们感到为难了。 想到这些,真里将脸埋进被子里,默默地啜泣着。 第二天一早,一走到客厅,绫佳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大吃一惊,连忙顺着味道找到厨房,发现真里正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不断冒出黑烟的煎锅。 “真里君,你在干什么?” “失败了。” 真里皱起了眉头(因为从昨天起就是如此,所以绫佳甚至觉得这就是真里平常的表情了)凝视着在煎锅里的黑色物体。这时再仔细看看,绫佳发现真里身旁的盘子里,还有一块不知是什么的白色团块。 “难道你是想做料理?” 真里点了点头。 “想要做什么?” “…面包。” “……用煎锅?” 对于绫佳的问题,真里露出你一看就知道了吧的表情。 绫佳看到炉子旁还放着面粉和盐。 “于是那个黑色的,是把面粉和上水加盐烤出来的?” 真里又点了点头。 “那那个白色的呢?” “也是的,不过感觉有些生,所以想要再烤一下,结果一下子就变黑了。” 真里回答得意外的坦率。 感觉态度柔软了许多啊。 绫佳一边对真里的反应感到有些迷惑,一边思考着。昨天晚上还那么顽固,结果今天一早又努力要在被她认为是怪物的人家里,做着自己不擅长的料理。还真是…… “那个,面包只能在烤箱里烤,用煎锅的话……稍微有点难。” 绫佳尽量以委婉的方式说明着。 “而且,制作面包必须要放入酵母让它鼓起来。” “酵母是?” “对于发酵必须的菌类…” “菌?” 真里露出了讨厌的表情。大概是脑子里想象成霉菌或者细菌什么了。 绫佳轻轻耸了耸肩,打开冰箱取出鸡蛋和蔬菜。不管怎样,先要做点正常的吃的出来。 “对了,为什么想都要做面包?” 绫佳一边洗着莴苣叶子,一边问。 真里在一旁看着绫佳的动作。 “伯父以前好像是开面包店的。” “啊?现在已经没在做吗?” “领养我的时候,店就没有了,为了还我爸欠的钱卖了。” “啊…” 绫佳想,糟糕,踩了地雷了。不过真里的表情倒并没有什么变化。 “伯父做的面包,我一次都没吃过。所以突然就想试试自己做会是什么味道呢。” 这时,真里似乎突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于是又皱起了眉头闭上了口。 绫佳偷偷看了真里好几眼,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说些其他的。 “那个,真里君,可以的话去洗一下澡吧,我会借衣服给你。” 真里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裤也不知道是穿了多久了,已经都有些脏了,及肩的长发也显得油油的。而且或多或少的,身上也有点味道了。 也不知是这才注意到,还是被指出来了而感到有些害羞,真里的脸一瞬间就红了。 什么啊,这种地方不是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吗。绫佳在一旁看着,有些安心的在心里感慨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不过纯起来的时候,真里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天那种咄咄逼人的抵抗意识了。 此时的她正穿着绫佳的连衣裙坐在厅里的椅子上。由于真里比绫佳要低上一个头,所以原本绫佳穿只到膝盖的裙子把真里的小腿都遮住了大半,而袖子也只好卷起了一大截,整个款式看起来和绫佳穿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有了一种别样的可爱。这让纯不由得笑了起来。 再仔细一看,真里似乎是刚洗完澡,原本非常白皙的皮肤,此时显得有些潮红。而头发还都湿漉漉的。 “擦一下头吧。” 纯将毛巾递了过去,真里抬起头用她那和小小的身体相比显得有些不平衡的,像是婴儿一般的大眼睛看了看纯,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干脆的接过了毛巾,简单的擦了擦头发。 昨天还如同负伤幼兽一般的少女,这时再仔细观察,意外的还显得挺可爱的。 看来先前是因为老是皱着眉头又喜欢瞪着人,才会给人那种乖僻的感觉。 这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放着加了奶酪和土豆的煎蛋卷沙拉,旁边则是一盘黑色与白色的饼状物体。 这是啥?纯向拿咖啡过来的绫佳问道,不知为何,绫佳用一脸威胁性的笑容对着纯回答。 “这是真里君做的面包。” “面包……” “说了是面包。” 绫佳不由分说的结束了话题,纯只好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坐在座位上。而绫佳这时先往煎蛋卷上放了些番茄酱,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往她主张是面包的物体上也放了一点。 “大概,放上了番茄酱会好一点吧。” “在面包上?” “在面包上。” 纯此时已经无力吐槽,于是就乖乖照着绫佳的话去做了。结果那个放了番茄酱的白色饼状物味道就像是没有配料的御好烧一样,总算倒还可以下咽,不过那个黑色的就真的只有焦糊味了。 一旁的真里露出复杂的表情,不声不响地吃着东西。然后,在率先吃完之后,她突然用下定了决心般的表情抬起头。 “请告诉我理由。” “理由?” 纯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咖啡,而绫佳也停下手抬头看向真里。 “你说过要帮我吧。” 真里认真的看着纯,虽然她的语气还有着些许胆怯,但似乎已经放开了什么,话语间有着一种率直的力量。 纯 迎着真里的视线,点了点头。 “行,我告诉你。你会被<东西>附身……” 有那么一瞬间,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下绫佳,不过事已至此,纯当然还是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你会被附身……大概,是我们的缘故。” 对着一脸惊讶的真里,纯开始讲诉过去的种种。 “大概两年前,我们在电梯中被濒死的<东西>所袭击,差点就要被吃掉了。但是那时那个<东西>已经没有能吃下人的力量了,于是…就和我们同化了。那<东西>的碎片融入了我们体内。从此我们的身体有一半成了怪物,除了摄入普通的食物以外,我们还必须要进食灵魂才能生存下去。但是吃人类的灵魂当然是不行的,所以为了找<东西>吃活下去,我们成为了祓除师。就这样过了一年半,我们因为一直在吃<东西>的缘故,身体变得越来越强…于是对于其他的祓除师来说我们开始变成危险的家伙了。甚至于他们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消灭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中有个人做了不被允许的事。” 做了什么?一直安静听着的真里这才插了下嘴,而纯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很多祓除师都认为我们已经太危险,觉得应该除掉我们了……但是我们当然不想被杀,却也绝不希望通过杀死他人来求活路。于是,为了让祓除师们不得不有求于我们,我们将从太古时代就被封印的巨大〈东西〉给解放了。” 真里听得很认真。不过这反而很奇怪,毕竟纯所讲的这些,怎么想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但或许现在的情形下真里也确实只能相信纯所说的这些了。这让纯再度认识到了自己确实已经有一半不是人类的事实,这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紧。 “我们打破的是京都的结界,结果那一天,不仅那个大<东西>被我们放了出来,许多其他的鬼蜮魍魉也都跟着跑了出来,那真的是百鬼夜行的一天啊。” 那是在一月二十八日,纯说出了日期。 真里睁大了眼睛。 “没错,那正是你离家出走到了京都的日子。”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样的事。” “听你伯父说的,我会到你家,也是因为受你伯父所托……他说自己快被侄女咒杀了,委托我来帮忙。” “委托?” “对,我们东京逃跑之后,也还是在做祓除<东西>的工作。当然比起为了金钱,这更是为了食物。嘛,虽然好歹因为在京都已经吃了够多<东西>的缘故,我们现在还并不很饿。” “那么,你真的是打算来帮伯父的吗?” “嘛,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该做什么,但是这件事我们毕竟要负起责任来啊,所以是真的想要帮忙的。” “不过还是来晚了。” 真里语调低沉了下去。 “……虽然你伯父那边已经没办法了,但是,至少还可以帮得上你啊。” “可我已经杀了人。” 真里用冷静的语气指摘道。而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听着的绫佳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那不是你做的。全部,全部都是附身在你身上的<东西>的错。” 真理像是沉思着什么,然后慢慢抬头看着纯和绫佳。 “你们两人都有一半是怪物吧,结果呢,有杀过人吗?” 已经消失了的十文字的脸,一下子浮现在了纯的脑海中。不过纯将这瞬间的动摇隐藏在了心里,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有过。” “是吗。” 虽然还是很平淡的语气,但总感觉真里听到这回答好像是安心了一样。纯用有些责难的眼神看着真里。 “先说明哦,不要因为这种事而对我们产生亲切感啊,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绝对是不一样的。” 纯说完之后,真里有一瞬间,脸上露出了像是被同伴排除在外的小孩子一般的表情。 “你还能回去的,就算是杀了人,你也还能重新开始。” 纯又这么添上了一句,既像是要说服真里,也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 “玛丽不在?” 守一回家就从千穗那里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这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反问道。 千穗用力点了点头。 玛丽是真里的爱称。由于真里讨厌自己这个像是男人一样的名字,所以千穗和守一直都是这么在叫她。 “又离家出走了?” “大概吧……不过有点奇怪啊。实际上好像听说森山家的大叔也没去工厂上班。” “哈?” “以前似乎从没有缺勤过,今天却通知都没通知一声就翘班了。工藤先生有些担心还打电话到找到我妈,然后我和妈一起去他们家看看情况,结果不仅门没锁,家里也没人。” “两人都不在?门也没关?” 守的面色凝重起来,担忧和疑虑的神色渐渐浮现在了脸上。 森山家的大叔和侄女的关系很差这件事,其实在当地是尽人皆知的。 因为父母以前提过,所以千穗大概也知道当初真里的父亲以森山修助为担保借钱,导致后来森山家很惨的事。而且千穗也知道自己父母是很同情森山修助的。 (连那么差劲的弟弟的女儿,也还是领取养了过来,真是很了不起。) 母亲曾经这么说过。可她并不知道,这个被她说成了不起的森山,到底是怎样对待他的养女的。 所以千穗也对母亲抗议过,也对母亲提到过真里的处境,可是她的母亲只是温柔的夸奖了千穗,说她是能和任何人都能相处好的好孩子。完全没有理睬千穗的说辞。 就连一向心胸开阔的千穗母亲都尚且如此,这地方的大人们对真里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就算真里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对当地的大人们来说,她依然个外人,是那个害得森山家分崩离析的差劲男人的女儿。 不过就千穗看来,真里却是个相当有魅力的人,所以就算有人在学校里排挤真里,千穗也还是和真里做了朋友,还一直庇护着真里。 虽然现在千穗是劝真里不要再无谓的离家出走了,不过在过去千穗其实是帮真里离家出走过许多次的。 “玛丽的话,大概是离家出走了吧…话说最近玛丽的样子有点奇怪啊,而且——就上不上高中的事一直在和大叔吵架。” “对呢,玛丽是想马上工作吧。” “恩。但是大叔坚持着一定要让她上高中,最后还强迫玛丽去参加了入学考试。明明那么讨厌她却还是要让她升学啊,想必玛丽也有些接受不了吧。话说你不觉得最近玛丽有点阴沉沉的吗,像是怨念很深的样子……感觉稍微有一点可怕啊。本来我就在想玛丽会不会又离家出走,然后我妈又接到那种电话,所以我有些担心就跟我妈一起去了,结果……” “谁都不在啊。” 守双手抱胸,抢先把千穗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守是个有着一头颜色偏浅的茶发的男生,想必如果他不是现在这种好学生的话,肯定会是被老师盯上的类型。 千穗是在进初中之后才认识守的,在同班的那群男生们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时候,守就已经显得相当成熟了,在千穗介绍真里给守认识的时候,守一点都没嫌弃的意思,很干脆的就和真里打了招呼。 正因为如此,有关真里的事情,千穗都是找守商量的。毕竟在她看来,只有她和守是理解真里的,而且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交集,她和守的关系也变得更亲密了,这当然也让她有些高兴。 “对了,森山大叔最近也很奇怪。前几天突然来我家,说是要借一下电脑用,他根本不像是想 用电脑的人诶。” “结果他是想用来干什么?” “好像是要发邮件。因为他还请我教他发邮件的办法,而且我还看到他拿着一个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应该是要发邮件给什么人吧。” “你没仔细问下他吗?” “嘛,是有问啦,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是事先把邮件内容先写在纸上然后慢慢输入的,我看他打字很慢还说要帮他打,结果他还突然发火了,要我别看,赶紧出去。” 千穗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当时的事情,语气也变得粗暴起来。 “什么嘛,我明明是一番好意才说的,结果不仅如此,发完邮件之后他还问我邮件会不会还有草稿留在电脑里,有的话赶紧删除。最后还盯着我把草稿箱都清空了才算完。虽然我确实是很在意他写了些啥,可是他那个态度真是气死我了。” “然后他收到回复了吗?” “有哦,不过他先就强调了如果收到回信一定不许偷看,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说了啥。不过呢,看大叔收到回信的表情……恩,好像非常失望的样子,甚至那都不能叫失望了,简直是一脸万念俱灰的样子诶。那之后他好像颓丧了好久,才又回了一封信过去。” “这和现在的状况有啥联系吗?” “嘛,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呢。” 守一边像是电视剧里的侦探角色那样,用食指和大拇指托着下巴作出沉思的样子,一边回答道。 “再去一次玛丽的家吧。说不定他们这时候又回家了呢。” 守说完,就关上了玄关的门,出来和千穗一起往真里家走去。通往真里家的路上,沿途都是连绵的橡木林和无尽的积雪,土地上的雪经过反复的融化和冻结,变成了坑洼不平的样子,而树下的雪则已经基本化尽,露出了虬结树根。 结果真里家还是和刚才千穗去的时候一样的死寂。千穗姑且又按了一下玄关的门铃,又向门里喊了几声,果然还是没人应答。 “你刚才进去过吗?” 守一边问着,一边出于慎重起见又按了按门铃。 “只是走到玄关,喊了真里他们几声而已。” 守点了点头,慢慢拉开门。 “打扰了。森山先生?玛丽?都不在吗?” 相对外面的亮度,真里家显得很暗。守在门口让眼睛适应了一下再看看屋内,看到的果然还是只有昏暗的走廊。 “好黑啊。” 守一边说,一边轻轻地脱下鞋子走进了真里家,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木百叶窗关着在。” 守看了看起居室后说道。而千穗这时则感觉有些害怕,紧紧跟在守的背后。 “是从昨天的晚上开始就没人了吗?” “恩…” 守点点头,然后开始挨个检查每一个房间。 “玛丽的房间好像是在楼上?” 守指着二楼问道。千穗点了点头。 “呐,不觉得有点可怕吗?” 上楼的时候,千穗紧紧的抓着守的胳膊说。 “现在可是白天,只是百叶窗关上了所以觉得黑而已。” “这我也知道啦,可是….” 不知是因为觉得现在还是白天,还是感觉偷偷跑进别人家有些内疚,守和千穗都没有选择去开灯来照明,就这么在这一片仿佛时间都被扰乱了的昏暗中前进着。 不一会,两人来到二楼最深处真里的房间,那里的百叶窗果然也关上了,守默默的打开了房间的灯。 屋内虽然并不脏,却显得很乱,反映出屋主人大大咧咧的性格,虽然真里并没有多少个人物品,可是屋子里却还是到处都散落着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教科书。 “千穗能够看出来玛丽是不是带了东西离家出走了吗?” “嗯,等一下。” 千穗蹲下来看了看桌子旁边,发现真里唯一的一个包——初中的书包不见了。 “书包没了,啊——果然是离家出走了。” 千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却也稍微感到安心了。反正真里就算离家出走也不会很久,过几天肯定就回来了。 其实对于千穗来说,这一趟主要就是想确认下朋友的安危,老实说森山家的大叔到底去哪了,她倒是不怎么关心。现在既然已经大概知道了真里只是一般的离家出走,就已经可以松一口气了,至于大叔嘛,反正他是大人,就算有什么事总归是有办法的。 “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要离家出走至少找我商量一下嘛…” 正当千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旁边的守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大吃一惊的千穗连忙看过去,只见守正瞪大双眼不住的后退。 千穗感到背后一凉。 “守?” 守看着千穗,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伸手指向了某处。 千穗顺着看了过去,只见几个瓶子摆在那里,这让她一下子联想起校园怪谈里经常会登场的理科教室,以及教室里摆放的,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 但是此刻千穗眼前的瓶子中,放着的却是活物。 像是互相缠绕扭曲的蜈蚣,还有在瓶中到处攀爬的蜘蛛,以及在瓶底不知生死的青蛙。 千穗似乎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移开。千穗此刻只能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瓶子。 就这么过了好几秒,她才总算能够顺利的发出悲鸣声,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开始后退。 或许是这样慌乱的气息也传染到了守,他也一下子瘫软下来,跟着发出不成声的呼喊。 两人抓紧了彼此的手,互相看着对方苍白的脸。 “那,那是什么!” “那个……是玛丽的吗?” “我不知道啊!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那样的东西的!” 千穗紧紧地握住守的手,先前担心朋友的心情,此时已经满满的疑惑与恶心所取代。 “或,或许是为了观察而饲养的?” “别说蠢话了,这真是恶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千穗从没有听说真里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这些被放入瓶子的生物们,完全没有看出是被“饲养”的样子。倒不如说,这些东西似乎都像是某种“存货”,像是为了什么时候要拿来使用而预备着的东西。 千穗当然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用的。 在这些瓶子的最后,还有一个特别大的瓶子。底部直径大概达到了三十厘米,大小就和千穗家做青梅酒的瓶子差不多,这个瓶子里并没有装东西,但瓶子本身却脏脏的,底部还散落着一些像是残肢的东西,似乎是被用来做过什么恶心的实验。 “我已经受不了了,感觉,好难受.…” 千穗此时已经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她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冲下楼梯,拉开了大门跑到了屋外。终于见到光了——即便此时只是阴天,阳光都很朦胧,但对于现在的千穗来说,这份光亮总算让她感到了安心,可以稍微镇定下来呼吸了。 “呐,守。玛丽真的只是离家出走吗?” 遮得严严实实的无人之家,关系紧张的居住者,还有屋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瓶子—— 守没有回答千穗的问题。只是坚定的说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会去找玛丽。” “哎?”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但玛丽做的事一定是有理由 的。不管是在家里摆弄这些的事,还是现在不见踪影的事,一定都是有什么原因的,或许她现在正需要人帮她也说不定。” 明明应该是共同解决真里的事的同伴,可守现在这决然的表情,却让千穗心中莫名的一痛。 明明可以说让我们一起去找玛丽。 就感觉守是抛下了千穗,跑到了真里那边一样。 “恩,去找她吧。” 感到些许寂寞的千穗,最后还是点着头这么说道。 你们是怎样在进行祓除<东西>的工作呢? 真里走到正在阳台上抽烟的纯身边,这么问道。 “是说现在呢,还是说在东京的时候?” “都行。” “嗯……在东京的时候是七仓……一个算是我们的保护人的家伙吧,由他来给我们安排工作,我们只要去处理就好了。到了函馆这边就是自己接受委托咯,很多明明没被附身的人也会来找我们做祓除,甚至还有人偶供养,降灵什么的请求也会找上门来。” “这你们也能做?” “做不到。也不会说假装做了来骗钱。” “哼,明明是怪物。” 虽然说出来的话很难听,但是真里还是发现自己其实是带着好意说的,这让真里有些难为情起来。 “就算是怪物也有良心的啊。” 纯轻笑着,缓缓的吐出一口烟。 “或者你觉得,以进食灵魂为生的怪物,必须该有个坏人的样子?” 明明纯只是开了个玩笑,但不知为何,真里却因为这句话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话说最近一次接到正经的祓除工作,是为了救一个被灵体的<东西>附身的女子。对方好像是什么宗教团体的信徒,最初以为自己是感应到了什么神秘体验,但实际上她是被幽灵附身了。” “附身在人的家伙不是不能吃吗?” “如果是灵体的话,可以。所谓的灵体,是不能完全融入人体里的,它们只能变成人们常说的背后灵那样,附在人的身上而已。” “那,我的情况是?” “你身体里的,是我们称作半物态的<东西>。那原本就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体。它已经潜入到你的体内开始吞食你的精气了。对正规的拔除师来说,将人身上的<东西>驱逐出来其实并非难事……我们会找到这样的专业人士的,所以你就再等等吧。” “不能直接吃掉附身在我身上的<东西>吗?” “如果驱赶到外面来就能吃,倒不如说这种半物态的<东西>才是我们主要的食品。灵体的<东西>根本吃不饱。” “嘛,所以并不会去吃人的灵魂啊。” “恩,所以这次完全是例外啊。” 纯的话让真里一下次沉默了。她想,伯父那时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才刚刚死去。灵魂还没从身体上脱离。) (那样的话能吃。) 那个时候纯说的话又浮现在真里脑海中。那时,伯父的身体里还留有灵魂一样的东西吗? 那伯父到底算不算真的死了呢? 真里突然这样想。 就算确认脉搏停止了,但是说不定用心肺复苏术什么的还能救回来呢? 真里试探这对纯说出这个想法。然后他一下子失去了表情,少顷,又苦笑起来。 “那样,不就算是我杀的了吗?” 真里并不是想将责任推卸出去,所以这样的回答让她有些尴尬,一下子又沉默下去。 或许是想改变下气氛,真里一边注意着纯的表情,一边对着栏杆上放着的香烟盒伸出了手。 “可以试着吸一下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抽烟不好,而且听说小孩子抽烟会阻碍发育。你本来就又瘦又小了,所以就算了吧。” “哼,明明是怪物。” 真里这次用开玩笑的口气重复了先前说过的话,纯又再次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吸烟?” 纯看了看自己手指间的烟蒂,稍微考虑之后,就扔到脚下踩灭了。 “嘛,说得也是,不吸了。吸烟确实是毫无意义,而且浪费金钱。” “啊,我没想说让你不吸……” 真里觉得纯这么做就像是嫌她多管闲事似的,不由得板起脸。不过纯轻笑着说。 “香烟对我其实是没什么效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消遣。仔细想想确实像是笨蛋一样,又不是小宝宝的奶嘴。” 纯说得有些自嘲。真里将视线又落回自己手中香烟盒上。 “我要吸。” “都说不要吸了。至少等稍微再长点肉,个子也再高一点再考虑吧。嘛,反正吸烟肯定不是好事。” 真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烟盒。 意思是要让我好好活下去吗,是要表示会一直帮我直到我长大吗,还是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呢。 真里抬头看着纯。 “纯酱。” 真里试着这样称呼。这让纯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这么叫是为了报复纯总拿自己的名字像男人这点开玩笑,还有发泄总是被称为真理君的怨愤……真理君是绫佳在叫,嘛,反正是连带责任。 “话说,如果那个时候肚子饿了,会吃我吗?” “不会吃。” 纯的回答相当斩钉截铁。 “为什么?” “已经不会吃人了…我对人类毕竟还留有依恋啊。” 真里稍微思考一下,总结道。 “以好怪物作为目标呢。” “…你倒是好好听人说话啊。” 纯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 因为打算等水藤回来之后再认真讨论真里的事,所以他们决定先等一等,但是一直到了晚上,水藤还是没有回来。 纯在客厅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看钟,最后还是走到厨房,向正在洗碗的绫佳开口问道。 “水藤昨天没联络吗?” 绫佳摇了摇头。 “嘛,反正也是昨天早上才出门。工作要花好几天来处理也很平常,不要太担心。” 虽然绫佳说是这么说,但言语间也难掩那些许的不安。 拔除<东西>的工作,一般都是晚上进行。所以要是昨晚进展不顺利的话,工作当然就只好等到今晚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没必要太在意。 所以他们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担心。 要说的话,他们现在其实是有点像是忧心女儿回家太晚的母亲那样的心情,想到这里,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那个家伙夜不归宿了,感觉有点受伤啊。” 这么说出来之后,感觉既不是认真的,却也不像是玩笑。 真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视着两人。 第二章 交错<三月二十六日到二十七日2> 好黑。 就像是被黑暗所封闭的洞穴。 这就是水藤对这座桥的桥底的印象。 这条蜿蜒的浅流给人的感觉本应该是流动的,不应该有什么闭锁存在。而这桥下的空间在水藤的眼里,却只能用“壶”这样封闭的状态来形容。 水藤趴在栏杆上,直直的盯着桥底。 确实,桥底有灵体的<东西>在那里。但却并不是水藤想象中的,许多灵魂混在一起的形态。这黑暗的水底,只有一个<东西>在那里。 那<东西>腹部有着一个像是坩埚似的地方,好像有很多不明的物体混杂在那里,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反正看起来是个棘手的家伙,而且感觉肯定很不好吃。 水藤皱起眉头。 “这到底是啥。” 水藤想起了早上见到的委托人。那个自称仙谷由纪夫的男人。 虽然水藤感觉对方年纪大约是二十到三十来岁,不过仔细回忆却又觉得年岁不详,感觉根据打扮的不同,这人给人的年纪印象会差别很大。 当时。 “那么,希望拔除的,是聚集在这个桥底下的<东西>吧。” 水藤一边看着委托的大体信息和当地的地图,一边问着委托人。 “对。因为算是挺有名的自杀地点。我想大概是死去灵魂的怨念纠结在了一起。这座桥经常会发生事故恐怕也是这些怨灵引起的吧。” 仙谷说着,将自己及肩的长发撩了一下,露出沉痛的表情。水藤也就是在这时,发现这个人的发际附近有着几道伤痕。 “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不过仙谷先生为何要委托我特意拔除这里呢。” 一般来说,这种所谓灵异地点,除非是某人的私有地,给他带来了麻烦,否则是不会有人来委托拔除的。而这座桥当然是公共设施,所以这个委托显得非常奇特。 “我是住在附近山上的村里的,会经常经过这座桥,所以这座桥经常发生一些原因不明的事故我也很头疼啊,而且前几天,我家里也有人在这里出事了,虽然幸好只是轻伤,但我觉得这确实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仙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 水藤也悄悄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想接受这种委托。这种盘踞于自杀圣地的<东西>,还是不吃比较好。 一般来说这种委托都应该是委托人先在邮件里告知大体情况让水藤他们判断是否接受,再来进行下一步的。但这次仙谷表示无论如何都希望直接见面,一切路上、住宿的费用也都包办,还会追加原本并不需要的咨询费。这让水藤他们意识到这次的事件可能比较严重,所以才让水藤专程跑来青森一趟。 没想到偏偏是拔除自杀圣地的<东西>。 虽然实际上也不是不能吃,但是那得做好严重食物中毒的觉悟。 在听说了整个情况之后,感到很难拒绝的水藤,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仙谷似乎对此表示感激涕零,说是付定金就递给了水藤一个装得厚厚的信封。 本来以为仙谷也会跟着到现场,结果仙谷在咖啡厅拜托了水藤之后就离开了。 当然这并非坏事,毕竟对于不会念咒,也不举行仪式的水藤他们来说,拔除其实只是将<东西>吃掉就结束了,所以如果委托人在场,他们很多时候都会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简简单单就结束了的拔除过程。 不过水藤还是多少感到有点扫兴。 然后到了当天晚上,水藤就这样带着半是放心半是扫兴的心情,来到了拔除的地点。 这里晚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会经过,周围也没有民家。桥上的水藤,桥,以及桥下那静止不动的<东西>,便是此刻这个地方所存在的一切。 桥面距离河面大概有三,四十米的距离。站在桥上仔细听,能够听到些微的,似乎连一阵风都能将之吹散的水声,那是小河流经岩石发出的声音。而桥的对面,有一片葱郁的树林,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黑暗,这让心不在焉的水藤一下子想到之前看的电视节目里还说到,青森这个地方现在都还有猎人这个职业。而眼前的这片森林似乎就像是有熊出没的样子,当然这里离居民区这么近,自然只是随便想想。 从桥面下到河边的河岸陡峭得近乎直角,好在有许多小树攀附在这河岸上生长,让人还有办法一点点下到河边去。 (这样只能下去了。) 虽然感到有点烦躁,水藤还是向着河岸走去。 这时,一下被电击似的痛楚从脚边传来。 大吃一惊的水藤停下脚步,开始集中意识查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在他眼前,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他伸手轻触了一下,又一阵电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虽然是结界,不过水藤已经看出其强度并不太高,和七仓家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水藤稍微想了想,决定放弃破坏结界,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大声喊了起来。 “是谁?” 水藤的声音在山涧中回响着。 然后,在这夜晚安静的峡谷中,水藤听到了非常微弱的,有着某种独特旋律的,像是歌声的声音。 那声音让水藤一下子感到了像是脑袋被勒紧了的痛楚。 “这是什么……?” 水藤捂住太阳穴,皱起眉头仔细聆听打算弄清楚声音的来源。但是由于山谷里的回声,水藤怎么也把握不准位置。 声音忽低忽高。 这并不是歌,而是为了拔除<东西>而发出的,类似经文,真言或是咒文一类的东西。 而且这声音针对的对象并不是桥下的那家伙,而是水藤。 水藤闭上了眼睛。更加仔细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 像是轻轻拉住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像是绳索一般的声音,顺着它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找寻着源头。 结界很碍事。桥下的<东西>也很碍事。各种未能明确解析的因素相互缠绕,让水藤的感觉此地真是出乎意料的混沌。 仿佛就像是充满了结界以及<东西>气息的京都一样,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于是水藤这次先向结界伸出手,从目前最容易排除的东西开始下手。 在手指注入的力量让结界发出了波动,于是水藤继续加力,只听到啪的一声,结界闪过一道光芒,碎裂了。 一瞬间,先前一直被强化着的回声像是麦克风被关闭了一般消失了。那无法判明来源,像是从天降一般的回响,此时一下子变成了普通的声音。 结界的破裂让声音的主人明显感到了动摇,桥边的树丛间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水藤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立马飞奔而至,一把将树丛间的那个人影揪了出来。 结果对方是个年轻的女人,这也让水藤一下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女人轻轻靠着树干,咳嗽起来。或许是由于她红艳的樱唇和看起来软软的脸颊,又或许是因为她整齐的直刘海,总之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年轻不如说是年幼,看起来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日本玩偶一样。 “你是谁?” 女人抬起头,看到水藤之后,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果然是你啊。『七仓家的祸』!” 听到这句话,水藤的手不禁松了下来。 “…你要怎么做,就这样把我杀掉吗?” 看着对方苍白着脸流着冷汗却还是逞强的露出笑脸,水藤叹了口气,彻底放开了手。 “你废话真多。” 看到水藤语气放缓,女人似乎也一下子安心下来,开始喘息。 “那个呢,我也勉强算是圈里人啦,你这么有名的奇美拉当然还是认识的。话说回来,刚才我看到你走过来的时候真是怕死了。” “圈里人,是拔除师?……明明是小孩子。” 等对方七七八八的说完,水藤有些奇怪的问道。 “哎呀,你才是小孩子吧。今年十九岁,对吧。” 水藤睁大眼睛。 “那你……?” “别看我这个样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哦。” 女人有些豪迈的笑了起来。水藤突然感到有些无力,放弃了继续纠结年龄的问题。 “结果,你是为了拔除我来的?” “怎么会!” 女人夸张地甩着袖子。 “像我这种没落的itako家系的拔除师怎么会做得到这种事?” “itako?” 女人一边点头一边笑起来。是感到水藤并没有恶意所以安心了吗?感觉态度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就是召唤死者的巫女,有听说过吗?” 女人用她那乌黑晶亮大眼睛看着水藤说道。 “…满足委托人想与故人对话的心愿,以自身为媒介召唤亡魂的人对吧。” “对。” “然后呢,身为巫女为啥要袭击我?如果不是为了拔除我,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并不是专业的itako,也会兼职做拔除<东西>的工作啦……所以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工作,不是针对你,而是桥下那家伙。会攻击你只是因为一些不幸的巧合啦,毕竟看到你过来我当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说那些都是主动防卫啦。” “拔除<东西>的工作?” 没有理会女人话语中自我辩解的部分,水藤将重点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哎呀,委托冲突了?” 虽然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女人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水藤总觉得她的表情很可疑。 “……你是被谁委托的?顺带一提,我是从这桥对面的居民那收到委托的。因为这里作为自杀胜地很有名,所以经常会有年轻人聚过来试胆啊什么的。结果不知为啥,明明那些人不是来自杀的,却一再出现有人突然跳桥的事件……多半就是被那个<东西>给拉下去了吧。” 水藤皱起了眉头。 “我这边的委托人也说是住在前面的村里,但是他说是这里的<东西>让桥上经常发生交通事故什么的。” “交通事故?我好像没听说过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 “嘛….总之先拔除那个<东西>就好了吧。然后各自去各自的委托人那里领取报酬就ok啦。” 这个提议让水藤有些犹豫,于是女人又笑了起来。 “什么呀,想说我这是耍诈吗?你这家伙意外的很死板呢。明明是有一半是的<东西>来着。” “哼,你才是,明明一开始怕我怕得要死,现在又说些自来熟的话。” “嘛,我说我是itako可不是装个门面做做样子哟。我们这种人,只要交谈几句之后就能理解对方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啦。” “……招死者的灵魂上身,这样的事真的能做到吗?” “恩,如果委托人身边就有那个死者的灵是最好,不过一般是没这么凑巧的……事实上,我们一般只是将委托人心中对亡者的思念,像是镜子一样映射出来而已。” “镜子?” “就是感觉委托人希望亡者能对他们说些什么,然后说出来。” “……这是欺诈吧。” “嘛,委托人基本上也不会彻底相信我们真的能完全传达死者的话啦。不过呢,就算只相信……比如只相信一半,如果能因此让委托人感到释怀的话,我们这也就不算是欺诈了吧。” 女人的态度意外的坚决,水藤论点一下子被压倒,于是他很认真的道歉了。 “对不起。” 结果女人猛地缩起了身体。 “呀,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要杀我啊。” 对话结束之后,水藤和这女人开始一起走下河岸。他们将脚踩在树根上,站稳之后再挪步到下一个树根,树根上雪糕似的残雪,将脚下弄得滑滑的。 结果一路上女人多次踏空,每次都幸亏水藤拉住了她,最后两人几乎是手挽着手走了下去。 “话说回来,你们居然还在做拔除师的工作呢。虽然之前是有听过传闻,说七仓家的某人为了照顾你们,给你们找食物,会让你们去做拔除<东西>的工作。” “我们的事很有名吗?” 对着因为下陡坡而有些气喘的女人,水藤轻轻问道。而女人则一边大力地呼吸一边点头。 “基本上只要在做和拔除相关工作的人都知道你们哦,七仓家可是业界的翘楚,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很惊讶呢。” “那么,果然除了七仓家以外还有很多人也盯上我们了吧。” “对,你们在京都引起的大骚乱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对付你们,也能卖人情给七仓家…喂,休息一下吧。” 女人靠着树根弯下身子,抱着树干喘息。 “不过,同情你们的人也很多哦。而且实际上真正有能力对付你们的拔除师少之又少,对大部分人来说其实是不想喝你们扯上关系的。” “是那样吗?” 水藤长长地叹了口气,女人这时则在一旁一动不动凝视着水藤。 “呐,要我帮你招魂吗?” 女人唐突地说。 “那个,有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死去了吧。” 一瞬间,水藤感觉像是有根烧红了的针被插进了脑中,猛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是因为被看穿了而感到愤怒呢,还是那人去世造成的伤痛还没痊愈呢,水藤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于是他所能做的,只是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人。 “我并不打算通过已经知道了手法的虚假安慰来获得内心的满足。” 水藤用强烈的语气说道。 果然,涌出的感情并不是愤怒,也不是追忆死者的痛楚。其实只是因为感觉被人安慰了而有些屈辱罢了。 (这个人,可是会看穿别人希望死者对他说的话,然后传达出来的人。) 但就算如此,假如她能招到那人的灵魂并且说出“不是你的错。”这句话…… 女人低下了视线。 “……也对呢,对不起,说了蠢话了。那人的灵魂并不在这里,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女人的声音有些消沉,这反而让水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他慌忙改变话题。 “你能和灵交谈?” “做得到。” “我们是做不到的呢。” “这一点上基本上因人而异吧,虽然能够进行对话的拔除师并不多,但如果只是听灵说些什么,还是有很多拔除师能做到的。不过对于你们来说,本来就是普通人,所以做不到也很正常。顺便说,如果是半物质的<东西>,基本上都很难沟通。” 水藤凝视着在谷底一动不动的<东西>。像是回应着水藤的视线一般,那<东西>的脸也慢慢转向了水藤这边。 是个女人,是一个女人的幽灵。 “那个<东西>的声音也能听得见吗?” “不好说,试一下吧……” 女人看着河底的<东西>歪了歪头,然后提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灵在。” 这也是水藤心中的疑问。 作为 有过很多人自杀的地点,虽然不是所有的自杀者死后都会化做灵,但是少到仅有一个灵还是太奇怪了。 “虽然仅有一体,但却是个有点奇怪的<东西>呢,总感觉…好像是很多东西混在了一起的样子。” “和你相似呢。” 女人这样总结。说法有些难听,但事实上就是如此。眼前这个以女人的姿态显现出来的<东西>,它的气息十分混沌,简直就像是把其他许多东西都吃掉之后而形成的。就和与半物质的<东西>融合,又不断吞吃其他<东西>而增强力量的水藤他们类似。 “所以,才会是一个人吗。” “只能认为那个灵体,将这里的灵都吸入自己体内了。” 女人露出复杂的表情,说这种事是从来没听过的。 “嘛,我们身上发生的事,不也是前所未闻的么?” 水藤有些讽刺的笑着说,然后重新出发开始走向河边。 女人也慌张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水藤脚尖再次传来刺痛的麻痹感,水藤皱着眉头,回头看着背后的女人。 “你在这边也竖了结界?” 女人一脸惊讶的摇了摇头,为了谨慎起见,她走到水藤身边,向前方伸出手。 “真的有……可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水藤沿着河边,开始一点点探查这个结界的范围。 结界是以河底的东西为中心形成的一个包围圈,这下水藤总算明白为何从桥上往下查看的时候,会感觉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壶了。 “真的不是你做的?”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不会白花这种功夫的。” 水藤满心疑惑的对结界伸出手,从手感上看,比女人所张设的结界要强一些,但并非不可击破,加强了手上的力量之后,这里的结界也闪着白光碎裂了。与此同时,河中的<东西>也瞬间行动起来。 那个身体轮廓并不怎么清晰,虽然知道是个女人,但整张脸却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容貌,给人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一团黑雾一样。 水藤在这两年间也算见过不少灵体的混合体,但那都是失去了外形与意识的灵魂们将自己的怨恨,懊悔,悲叹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混沌的团块。 然而现在眼前这个灵体,虽然也有着过去所见的那些集合体一样的混沌感,却明显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然后,这玩意看起来,似乎是史无前例的难吃。 “itako小姐。” “嘛,虽然自我介绍的不是时候,不过,请叫我户冢哦。” “户冢小姐,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这玩意我估计不能吃。” 这是集合了各种自杀恶意的灵,水藤觉得真要吃的话,搞不好也得有自杀的觉悟。 那已经不是难吃不难吃的问题了,这东西,对水藤他们来说,是毒。 “这个人在悲伤。” 户冢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灵说道。 “它在说什么吗?” “嗯……什么都没说……不对,是不能说?” 这时,水藤接近了这个<东西>。同时,<东西>也一下子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水藤一样,一下子覆到他身上。这时<东西>身上的黑雾也飞散开来,散发出血的味道,扩散出悲叹的哀鸣,水藤的视野一下子被黑暗所淹没了。 虽然水藤为了保护自己,一时想要伸手吃掉眼前这个东西,但同时,大脑开始不停的警告自己,不能吃,不能吃。 就像是野生动物能分辨有毒植物一样,此时水藤的本能也控制着他的手,阻止他去吸收这个灵。 但是被这个恶灵所包围的身体却渐渐麻痹了,水藤感到有些恶心,咬住了嘴唇。 如果不能吃,那就打倒她好了,水藤这么想着,握紧了拳头。 但是,他又感到一阵犹豫。 “她……在哭?” 水藤听到抱住自己的灵,在发出啜泣声,而且,似乎还在低语着谁的名字。 正当水藤犹豫不决之时,户冢的声音响起来了。和刚才一样,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的咒文。 灵身上黑色的粒子震动着,抱紧水藤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 水藤感觉呼吸终于轻松起来,不禁跪在地上。 户冢念咒文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女人形态的<东西>,在户冢的咒语声中像是非常苦闷似的扭动着身体,然后一点点漂浮起来,最后像是被天空所吸收一样,消失了。 尽管地上都是砂石,可水藤还是就这样跪着,呆呆的仰望着<东西>最终消失的地方。 “总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也能打赢啊。” 户冢开着玩笑,水藤则仰起头露出一脸苦笑。 “……帮了大忙了,谢谢。” “我可没帮你哦,这种事可不能被人知道了。” “为什么要帮我。” “我并不讨厌你啊,而且我和七仓家又没啥关系,所以也没有义务抓你。” 水藤和户冢对视了一下,同时笑了起来。但是户冢接着就收起了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 “不过,你们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毕竟你们啊,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珍异兽吧。” “奇珍异兽?” “拔除师也是各种各样的。既然有燃烧着正义感想要拔除你们的人,我想恐怕也会有觉得你们是珍兽而想得到你们的人。” “想要得到是怎么说…” “嘛,这世上总有些人,就是想要收集奇珍异宝嘛。” 户冢这样说着,然后大大伸了个懒腰。 “嘛,不管怎么样,<东西>已经从这个地方消失了,所以结局是all right!” 户冢从口袋取出了铝制的名片夹,从中拿出一张名片。笑着说要给业界的名人一张名片。 水藤正打算也报上名字,户冢却笑着打断了他。 “让我猜一下吧,你是水藤深矢吧,杀死医生的水藤。” 水藤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所击穿了一般僵直不动了,而戸冢的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地消失了。 “我不会问你理由,反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话说,如果你是普通的人类,只是普普通通的杀了人的话,即使是我,也会不论理由的直接告发你哦。” “那么…” “不过,你毕竟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抱歉,我果然不擅长说话啊。” 户冢有些促狭的对水藤笑着。 “嘛,我已经判断然后认可了你这个人哦,至少,祝你好运这点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结果花了下去时双倍的时间,两人才终于上到了桥面上。 戸冢说那我们就算都完成任务了。然后就走了。 水藤再一次站在桥上俯视着下面。 那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虽然这时对常人来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但对于有着夜视能力的水藤来说,此时却能看到静静流淌的浅河,以及砂石覆盖的河滩,河中倒映着的月亮随着流水轻轻摇曳着,让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美丽。 已经看不到先前那种闭锁的空间了。 结果还是不清楚为何这里会形成那样的结构。聚集着灵的地方,收紧的结界,以及最后仅存的一个灵。难道说,是在被封闭的时候,这个灵将其他的灵都吸收掉了吗? 是谁在这么做。 正当水藤这么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脖子后面被什么东西舔舐到了一样。 水藤猛然回过头看去。 背后有的, 又是一张黑色的女人的脸。 和刚才才消失的灵一样。 水藤大吃一惊摆出了架势,但此时这个灵已经将自己的身体重合到了水藤身上,包裹住了水藤。 水藤再次感觉到了和刚才一样的恶心与疼痛。但是这次他不再犹豫,将力量聚集在手中,凝聚成光向这个灵打过去。 灵像是哀鸣一般张开了口,那黑乎乎的脸上,张开的口中有的,只是更黑的黑暗。 水藤迷惑着要不要再打一次。 结果就在这个瞬间,一声尖锐的,犹如爆竹爆响一般的声音传出,然后水藤从肩膀处感到一阵剧痛。 水藤用手按住肩膀,感觉有什么温暖濡湿的液体渗了出来。 被枪击了? 因为刚刚传来的明显是枪声,所以水藤很快就领悟到自己是被枪械打伤了。 他连忙观察四周,发现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长筒状的物体,前端此时还有些许烟雾冒出。 是猎枪。原来自己就像是野兽一样被射击了。 比起被盯上了这件事,此时更令水藤感到寒冷的是自己像野兽一样被狩猎了的事实。和被拔除师们当做怪物盯上性命了不同,这种被当作了野兽的厌恶感猛地向水藤袭来。 这时水藤感到身体被束缚了,呼吸也困难起来。是结界。 自己的身体被紧紧的包围住了。 正当水藤打算击破结界,眼前的栏杆却在一声悲鸣后坏掉了,水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时附在他身上黑色的女人一下子抓住了他脖子。将水藤的身体抛了起来。 水藤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滑过桥面,然后像是追着那块坏掉了的栏杆一样,掉了下去。 从这个作为自杀胜地的桥上,掉了下去。 千穗和守首先去找了真里可能会去的一些地方。 因为真里小时候曾经在附近的空屋里待过三天,所以他们首先调查了附近所有能够潜入的空屋,甚至连因为春假而无人的学校校舍和体育仓库也都查看了,但是都不在。 这之后,他们又坐巴士到附近的几个车站,拿真里的照片问过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可他们也记不清这几天是否有这样的少女来过了。 最后他们把周边的的快餐店和家庭餐厅也都找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这样他们已经不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还可以去什么地方打发时间了。 “果然不行啊。” 天色渐渐晚了,千穗疲惫的叹了口气。 “总之,今天先回去吧,末班车要走了。” “恩…” 守也垂下肩膀点点头。 末班车里没有其他的乘客,千穗和守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呆呆的看着细长的车厢里整整齐齐的空位,每当巴士颠簸,他们也都跟着被轻轻的弹起。 其实他们也知道,一般来说真里出走多远是按她身上带了多少钱来决定的,只要手里钱够,全国各地都可能去,先前好像就跑到京都去了,假如这次也是如此,如果不知道目的地,千穗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真里。 “现在这种情况……” 这时,守突然开口说道。 “我觉得我们只能再去一次玛丽家了。” 千穗对这个提案大吃一惊。她又想起了白天在真里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不由得背脊有些发凉。 “那里……” “恩……不过,我很在意森山大叔发邮件的事。” “邮件?” “那个大叔是先写在纸上在输入到电脑的吧,那样的话,那张纸现在还在他家也说不定。”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那张纸?” “虽然不清楚这和玛丽离家出走有没有关系,但总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才能安心啊,如果没关系,真里多半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出去几天,肯定马上就会回来的。” 千穗勉强同意了。 两人下了巴士向真里家走去。一想到她家里那些东西,两人的步伐也变得沉重起来。 那个笨蛋,究竟在哪里啊。 千穗在心中骂着不知去向了的友人。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真里家门口。那是一栋两层的老式木造住宅。听母亲说,这栋房子原本是森山大叔亲戚的,在大叔为了还债把兼做自宅的店铺都卖掉了的时候,那个亲戚出于好意让森山住在了他家,不久这个亲戚去世,森山的大叔就继承了这栋房子。 所以森山家已经算是个老宅了。虽然以前都没注意过,但是白天在真里房间里看过那些东西之后,这栋房子现在果然还是给了人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千穗和守并排站在房前,傍晚昏暗的光线下,这栋古旧宅子似乎连轮廓都显得有些模糊了,那慢慢融入黑暗的感觉,似乎让人觉得有什么暗色的东西,在一点点从宅子里渗出来,给人一种异样的恐怖感。 千穗不禁握紧了身旁守的手,守紧紧回握了她。正当两人牵着手打算进门的时候,森山家门突然开了。 千穗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本以为是真里或是森山大叔已经回来了。 结果仔细一看却是个陌生人。 “诶?” 旁若无人的从真里家走出来的男人,此时才发现挡在了门口的两人,脸上稍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留着一头对女人来说稍短,但对男人来说则有些长的头发。仔细一看,还能看到男人的前额处,似乎有些伤痕。 千穗皱起了眉头。这个人…… “你是谁?” 守这时先开了口。语气中稍微有点威胁,因为他在警惕着。 男人微微一笑。 “森山先生的朋友,不过他好像不在家。你们是?” “不在家就能随便进去吗?” 守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有些激动的说着。当然他自己先前就闯进去了的事情,此时就放在一边了。 男人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耸了耸肩。 “虽然是有些失礼,不过门没锁,我怕他会不会在家里出了事情就进去看了看。” 男人显得很淡定。 “话说,你们是这家女儿的朋友?” “是的。” 千穗回答。 “那孩子好像也不在呢……呐,你们觉得森山现在去哪了?” 千穗有些犹豫。这人要真是森山大叔的熟人的话,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现在森山大叔失去了联络这件事呢?不过话说回来,才不过一天联系不到就说失踪了似乎也有点夸张了。 略微考虑之后,千穗还是想要说明一下当前的状况,看看眼前这人怎么说。但她刚准备开口,一旁的守一下子握紧了她手。 等一下,他似乎传达着这样的意思。 “找森山先生有什么事吗?” 守的声音依然充满的警惕。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为难地苦笑了一下。 “之前他曾经找我咨询了些事情,今天是想看看后续的情况的。” 果然如此。 听了这句话,千穗确信了。 前几天她曾经看过有人造访森山家,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嘛,如果不在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那就这样了。” 男人如此说道,然后绕过千穗他们打算离开。不过他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土块?” 哈?千穗和守同时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 看到两人的样子,男人像是很开心似的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问了奇怪的事。” 男人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这算什么啊,那个人。” 守用疑惑的眼光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这人,真的是森山先生的熟人?” “大概是真的,我之前看到这个男人来过大叔家。” 千穗说完,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几天前吧。” 本来森山家一般只有和大叔闹离婚的夫人有时会来,有其他客人造访森山家是很稀奇的事情,所以那天看到有不认识的男人登门,千穗印象还是很深的。 守一时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千穗也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一旁,或许是因为气温已经上升了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刚刚才和不认识的男人说了话,千穗感到自己牵手守的手这时微微渗出汗来。 “看到那人那天,是在森山家的大叔来借电脑之前?还是之后?” 被守这么一问,千穗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挖掘自己的记忆。 “…我想是之前。” 说完,千穗和守对上了视线。 “大叔的邮件会不会就是发给这个人的呢?” “……去找写有邮件内容的纸条吧。” 千穗说道。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伸手拉开了森山家的大门。 冰冷的自来水刺激着身体。 在勉强找到了一个公园之后,水藤总算能把沾染了血迹的头发和衣服清洗一下。 大致处理完毕,水藤像是瘫倒一样趴在了公园的长凳上,虽然被枪击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但突发事件所带来的精神疲劳,此时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每一寸肌肤里。 这时已是深夜,公园里并没有其他人,显得十分安静。水藤翻了个身,躺在躺椅上,想要暂时休息一下。 不过水藤也知道,就算是这样的状态下,也还是要保持对周围的警戒,所以他虽然是在休息,却还是敏锐的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流动。 (追兵大概已经甩掉了吧,大概。) 昨天,水藤还坠落在空中的时候,桥上就立刻开始了某种吟唱之声,那旋律类似于户冢的吟唱,但声音明显和她不同,是一个更加低沉的声音。 而随着吟唱声,有什么东西从桥上追了下来,缠绕在了坠落中无法躲闪的水藤身上,是“绳”。同时,几个人也从沿着河岸追了下来。 “绳”确实的将水藤的身体绑住了,所以他无法做出抵抗,只能勉强在水面上露出半张脸,任由河水从他身边流过。 走,去抓住他,不要大意。 远远的传来这样的声音。此时水藤负伤的头部还在不断的流血,将他的视线也遮住了。 水藤只能感觉到有好几个人正粗鲁的分开草木,往这边走来。 被枪击,被绑缚,即将被捕获,简直被人当做从笼子里逃出来的猛兽来对待了啊。 明明一点都不好笑,水藤却还是不由得笑了起来,结果河水一下子涌进了他的口中。要是这么溺毙了,可就非常可笑了。 人声一点点接近,不过那陡峭的河岸毕竟不利于行,所以在那些人下来之前,水藤总算有一些时间让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当听到追兵终于接近了自己之后,水藤开始将力量注入手腕,一下子把“绳”断成了几节,挣脱了限制,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河滩上的人们,顿时一阵胆怯的骚动。 但这边水藤刚一起身,桥上就立刻有人再次进行了射击。他感到小腿一阵烧灼似的疼痛,虽然是擦伤,却也让水藤脚步踉跄了起来。 射击来自桥上,似乎有好几个人拿着猎枪似的东西在瞄准下面。而与此同时,还有人在桥上不断的吟唱什么,那咒文让水藤感到十分难受,虽然不知道咒语具体是什么,但那一定是拔除<东西>的咒文。 看来桥上的人是打算从精神与肉体双方面限制水藤。 相对的,河滩上的几人似乎并没有攻击水藤的手段。水藤考虑着,是否能将其中一人抓做人质,再来逼他们谈判。 但是,水藤自己现在的伤势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短暂的思考之后,水藤先是对着桥上威吓性的放出一股能量,桥上的人影迅速的躲闪,让能量只击中了栏杆,一阵强光顿时炸裂开来。 趁此机会,水藤迅速开了逃跑。他感到身后有人在追赶,同时听到了枪声,但他只是拼命的跑着。 就算身后的气息消失,他的脚步也依然没有停。 直到力量用尽,水藤才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了下来,慢慢等待伤口愈合。就这样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然后直到半夜无人,他才终于敢出来行动,来到了这个公园。 “……必须要和纯他们联系。“ 虽然姑且算是洗去了血污,不过水藤现在这个样子走到大街上只怕还是非常显眼,好在现在已经到了深夜无人的时候,去找个公用电话还是没问题的。 水藤勉强抬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必须要告知纯他们。 这份委托多半是陷阱。从一开始,这伙人就打定主意要抓水藤他们了。 水藤眼前浮现出那个自称是仙谷的委托人的脸。什么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什么有家里人在桥上出了事故,恐怕都是谎言。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脸上确实没有一般委托人那种急切的表情。 对他们来说,能否将在那个地方的<东西>拔除掉并不重要,反正那<东西>不过是将水藤钓出来的饵而已。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算到,有当地的居民向户冢提出了拔除的委托。 估计仙谷是拔除师吧,水藤想。虽然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来抓水藤他们。 水藤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在穿过了无人的商店街之后,他依然没有找到公用电话亭。在这个大家都带手机的时代,电话亭什么的已经很难寻觅了,这让水藤不禁急躁起来。 要是到了早上,就得再去换身像样的衣服才方便行动了,现在不找到电话可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水藤终于发现了一个电话亭。一走进去,疲劳感就再次涌了上来,于是他背靠着电话亭的玻璃门,拿起话筒拨通了电话。 在这仅容一人的小小空间里,只有电话等待接通的提示音默默地响着。 嘟~嘟~嘟~….或许是睡着了吧,这个时间。水藤想。 ….嘟~嘟~嘟。 一直无人接听,随着提示音一遍遍响起,水藤感到背后渐渐开始出汗了。 可恶,为什么没人接呢。就算是睡着了,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被吵醒啊,而且这么晚,应该也不会是出门了。 半夜打的电话,纯他们肯定也能想到是有了突发状况,不会故意不接的。 “混蛋。” 水藤执着的握着听筒。 纯和绫佳出什么事了? 水藤垂下手,默默无言。整个电话亭里,只有他手上黄绿色的话筒中,冰冷单调的提示音,在不停的重复着。 第三章 黑色的女人<三月二十七日深夜到二十九日> 本来还有另一个人和我住一间的,不过今天大概是不回了,所以今晚你就睡他那张床吧。 纯这样对真里说。不过真里摇了摇头,毕竟作为一个女孩子,对和一个男人睡在一间房里这种事还是有些抗拒的。 虽然纯解释说并不是他和真里睡一间,而是会让绫过来。不过真里觉得这太劳师动众,还是坚决主张睡客厅就好了。 当然,对纯他们提供的被褥,真里今天倒没有表示要拒绝,而是老老实实的铺在了地上。 刚一铺好,真里就一下子扑到被子上,被子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困意似乎瞬间就涌了上来,感觉就要这么睡着了。 “真里君,至少要换了衣服再睡吧。” 绫佳有些惊讶的说着。 嗯,真里虽然低声这么回答,却没有动。绫佳像是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 晚饭是竹笋饭和凉拌油菜花。对于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下厨的真里,绫佳一直很开心的在说这说那。像是说这样的料理很有春天的感觉啦。或是讲虽然这边还很冷,但是东京那边人肯定已经换上春装了啦,还有樱花也肯定已经盛开了啦。反正就是这样家长里短的闲话。虽然真里还是不怎么搭腔,不过两人总算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直聊着天。 最后做出来的饭相当美味。煮得软软的竹笋让人欲罢不能的口感还有酱油那的浓郁气味都充分调动了真里的食欲。 到底有多久没因为吃太饱而感觉困了呢?真里躺在被子上呆呆地想着。 突然,她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在图书馆所读的童话『汉赛尔与葛丽特』。这个故事里的兄妹俩,因为家里养活不了他们而被抛弃了,然后他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糖果屋,但屋子里住着的一个女巫,把他们两人抓了起来,还准备把作为兄长的汉赛尔养肥了之后吃掉。 但是故事里的女巫只关住了汉赛尔,而把葛丽特当成了佣人来使唤,结果后来因为葛丽特的机智,汉塞尔被救了出来,还把女巫给烧死了。当时真里读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女巫实在太不聪明了。她觉得假如,假如女巫能温柔地对待那对兄妹,然后把他们俩都喂得白白胖胖的,最后再吃掉,这样就很可能成功了。而且这对于汉赛尔与葛丽特来说也未尝就不是一种幸福。反正他们待在家里,也只会被父母当成负担而嫌弃。 真里一边思考着这些事,一边就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迷蒙间,她看到绫佳单手托腮坐在桌子前,似乎在担心着什么的样子。 “…在想没回来的那人?” 真里不自觉的说出了口。其实从傍晚开始,她就有些在意纯他们那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绫佳暧昧地笑了一下。 “虽然其实并不用太担心。” 绫佳和纯的说法一样,虽然应该是不需要担心——不过果然还是很担心。 真里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纯他们的这种关系,她果然还是感到有点羡慕。 话说回来,蛇又不知跑哪去了。伯父死后一度消失了,然后到这个家之后又突然出现了。现在又消失了。虽然真里觉得它真是有些神出鬼没,不过她现在也觉得无所谓了。 唯一要说的话,就是希望蛇要是爬出来,不要吓到绫佳就好了。 “都说了……你看裙子这不都皱了吗?” 这时绫佳一边说着一边靠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困了的缘故,真里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绫佳的动作。只见绫佳靠过来明明一脸想要抱怨的表情,最后却只是把被子盖在了真里身上。 对绫佳那只手温柔的触感,真里莫名的感到有点紧张。 “对不起呢。” 绫佳有些唐突地开口说道。真里先是有些困惑,不过马上就明白绫佳是说关于自己被附身的事情。 其实直到现在真里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实感,即使看到伯父的尸体被那样吃掉了,也还是很难全盘相信纯他们所说的话。 但不管怎样,眼前绫佳的脸上,那份悲伤,那份歉意,却是货真价实的。也许,这便够了。 真里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很困了。抱歉什么的,怎样都好啦。迷迷糊糊的,真里这样回答着绫佳。 真里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绫佳柔软的手温柔的抚摸着。 也许,母亲的手就是那样的感觉吧。真里一边沉入梦境的世界,一边这样想着。 对不起呢。 绫佳的声音静静地回响着。已经渐渐陷入沉睡的真里,感觉自己的记忆深处似乎还有着一份被人这样道歉的记忆。 真里就这样在睡梦中漂浮在记忆之海上,海水暖暖的,带着真里载浮载沉,就像是被人拥抱着一样。 ——对不起呢。 啊,那是和伯父分居中的夫人的声音。 对于真里来说,她虽然名义上是伯母,但却基本形同陌路。真里会和她照面的情形,只限于她来找伯父进行离婚谈判的时候。伯母一再提出离婚,而伯父则坚持拒绝,所以他们一直吵来吵去,情况却总是没什么进展。 伯母是在伯父替真里父亲还钱,卖掉了自己店铺之后离开的。伯母想必有着自己的人生计划与梦想,而这之中,应该是没有真里的。所以真里也明白,先不管她对伯父如何,对真里,伯母是没有什么可道歉的。 记忆的海水似乎又摇荡了起来。 ——对不起呢。 到底是谁在这样对自己说呢。 突然,真里感到海水变得刺骨的寒冷起来。 某种单调,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整个都海水都跟着震动了。 瞬间,真里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掉入了海中,她拼命想要扑腾手脚,却感到呼吸已经渐渐困难了。 真里一跃而起。 猛然从被子里坐起的真里,开始环视四周。 电话响着。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自己是被这个声音惊醒的吗?真里一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盯着电话。 夜晚的客厅十分的寒冷,而且弥漫的黑暗也给人强烈的压抑感。明明已经从梦中醒来了,可真里此时却还是感觉呼吸困难。 像是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 感到不对劲的真里,向自己的脖颈伸过手。然后,指尖传回一个无比冰冷的触感。 一瞬间,真里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真里紧张的向下看去,只见两只雾霭一般的黑手,这时正环绕在真里的胸前。 有什么东西正从背后抱着真里。 真里能感到自己的脸已经扭曲起来,准备着发出哀鸣。 但就在她实际喊出声之前,又有一只手一把揽起了真里的腰。那是与缠绕在胸前的黑手不同的,有力而温暖的大手。这只手一下子就把真里拉了过去。 “绫佳,快走!” 纯一边扛起真里,一边急急的对绫佳说道。然后他带着真里,向玄关跑去,被纯扛住的真里,这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像是蛙鸣一样的短促惊呼。 真里眼中,房间里的景象快速的后退着。 她抬头一看,看到自己刚才睡着的被子上,一个黑色的,有着女人轮廓的团块,正看向这边。 明明是个浑身漆黑的黑影,真里却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和那个东西对上了视线。 好在纯跑得很快,屋内没完没了的电话声以及那个黑色的女人都渐渐远离了真里,这时真里才感到气温猛然冷了起来,抬头一看,头顶上已经是满天的星空了。 这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公寓二楼的走廊,绫佳这时也跟了上来。 赶紧从楼梯逃跑吧, 真里刚这么想着,视野却突然一晃,然后她感觉自己开始急剧的下坠。 瞬间,真里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漂浮起来,她连忙闭紧双唇,免得口里漏出悲鸣。 直到落地之后,真里才理解到,刚才是纯扛着她从二楼跳下来了。 借着落地的势头,纯继续飞奔着。真里在纯的肩上捂住了口,想要缓和一下自己此时跳得飞快的心,由于真里是背对着前进方向的,所以完全不知道纯会面临什么情况,这也让她始终都有些担忧。 “怎么办,电话不接了么?” 绫佳在纯身边一边跑一边说着。真里听到纯咂了咂舌。 “水藤么…” 纯的语气听起来很不甘心。而这时,真里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 “呐,为什么要跑呢,那个不能吃掉吗?” “不行。虽然说不清楚,但总之是不行…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纯确实是无法说清这到底是怎么不能吃,但他却非常确定这一点。 这时,真里用手扶住纯的后背,抬起头,打算观察一下追兵的动向。 只见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 “追过来了。” 真里提醒之后,纯咂了咂舌,再次加快了脚步。而真里则开始仔细观察背后的黑影。 她发现此时这个黑影的面容已经慢慢显现出来了。那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不知为何似乎噙着泪水,一脸悲伤的表情。而一张薄薄的嘴唇这时也微微张开,好像要诉说着什么。 真里紧紧的将纯背上的衣服攥在手里,咬紧牙关克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就这样一直紧盯着背后这个黑色女人的动向。 监视这家伙是我现在的任务。这就是真里此时的想法。 “快追上我们了,只差大概十米了。” 真里喊出了自己目测的距离,绫佳听到之后一边跑一边转过身,对着黑色女人举起手,放出一道光芒。虽然这道光并没有击中,只是擦过了对方的身体,不过这已经足够让身后的黑色女人降下速度,纯他们趁机再次拉开距离。 “真里君,你能看到灵体的<东西>?” 绫佳有些惊讶的说。 “是被附身的原因吗,还是一开始就能看到?” “现在不是管这种事的时候!” 纯着急地喊了起来。真里只看到周围的景象又开始飞速的向后流动。 “往哪边走?” 他们来到一处有许多老旧建筑的街区之后,真里问道。 “到湾区去。那边人和灯光都会比较多,要有利一些。” 对真里的问题,纯像是怒吼着一样答道。确实,这里光线比较充分,受此影响的黑色女人行动已经明显迟缓了下来。 不一会。 “已经看不到那个黑色的女人了,大概已经甩掉了。” 一直紧盯着后方的真里这么说完,纯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右手边能看到海,他们已经来到了湾区。 由于是观光地,就算在深夜也依然还有很多人。纯他们一行的样子当然是非常显眼,许多路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绫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倒在了地上。纯急忙回头,而真里也扭头过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绫佳小姐!” 被眼前景象吓到了的真里,不由得第一次喊出了绫佳的名字。只见一条像是绳索的东西此时缠在了绫佳的脚踝上,而绳索的一端,还绑着一柄像是水果刀之类的小刀。最令人心痛的是,这把刀正插在绫佳小腿肚上。就这样,小腿,绳索,小刀,这三样原本应该毫无关系的东西,现在却被诡异的联系在了一起。 真里本能的厌恶着这样人体被刺中的场景,讨厌的感觉瞬间扩散到了全身,让她不由得颤栗,怯懦的哀鸣也不禁从嘴角泄露了出来。 “快走!” 这时绫佳喊了起来。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因为疼痛而动摇的感觉,似乎她此时所遭受的痛苦都只是错觉一般,那声音中所包含的,唯有毅然决然的心意。 “不过,你…” 真里第一次听到纯如此软弱而犹豫的声音。 像是对纯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一样,绫佳砰的一掌拍向地面,又焦躁的咂了咂舌。 “是你抱着那个孩子吧,负起责任来,好好去保护她!” 就算绫佳怒吼出声,纯却还在犹豫。这时绫佳收起了愤怒的表情,露出了笑容。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去吧。” 真里耳边传来纯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的呼吸声。不过最后纯什么都没说,扛着真里就跑了起来。 “纯酱!” “闭嘴。” 纯不禁像是迁怒一般对真里加重了语气。那声音让人感到此时受伤的似乎不是绫佳而是他异样,充满了痛苦。 绫佳的身影渐渐在真里视野里变小,而那个黑色的女人此时也慢慢赶上了绫佳。 明明自己只是被扛着,并没有在跑,但真里现在的心跳却像是在全力奔跑中一般剧烈。眼看着黑色的女人已经追上了绫佳,真里几乎都不敢看下去了。 然而在看到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纯就跑过了一个街角,让绫佳的身影从真里视野里消失了。 黑色的海面在纯他们眼前平缓的起伏着,街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们身后是一幢幢砖砌的建筑。 真里此时双手抱膝坐在靠近建筑的阶梯上,而纯则站在一旁。 两人正在等绫佳追上来。纯把真里放下来休息之后并没有回头去找绫佳,真里明白这是为了不让自己落单,她也明白这也是绫佳的希望。而且她知道,如果这时开口让纯回头找绫佳,只会给他无谓的伤害,所以她只是默默坐在那。 “对不起。” 她只是说了这一句。结果纯反而还安慰她似的说了不要紧。 由于醒来并没有加衣服就跑出来了,所以真里这时感觉有些冷,但幸而她是穿着白天的衣服钻进被窝的,所以这时还不至于冷得受不了。发现了这一点的真里,转头看了看纯,结果发现他穿着黑色的裤子和衬衫,虽然穿得很少却没有感到冷的样子。当然,这明显不是睡觉的打扮。 “纯酱,没有睡?”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纯一时露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在真里指了指他的衣服之后,他才仿佛恍然一般啊了一声,然后露出很无聊的表情。 “在睡啊,不过因为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态所以这么穿。” 真里低下头。明明绫佳是要她换衣服睡觉的,但是纯他们果然还是警戒着啊。 在等待的时间里,真里时而看看海,时而看看酒店明亮的灯光,时而看看街灯下自己来时的道路。但只要路上一出现人,真里和纯就一定会第一时间用充满期待的视线看过去,但换来的却总是失望, 路人也已困惑的眼光看着他们。 虽然真里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不过她也知道实际上应该并没有过多久。 终于,他们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真里抬起了头,那是女人的脚步声,而且听起来就像是在拖着一条腿一般。两人连忙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绫佳从街角走了出来。她单手按着墙壁,一边支撑着身体一边走了过来。虽然先前绑住她的绳子已经不见了,但腿上的刀却还没有拔掉,光是看着,真里就觉得那一定非常的疼。 但不管怎么说,人来了就好。纯流露出终于安心了的表情跑了过去,真里此时也终于长出一口气,跟着站了起来。 但是,纯却突然停了下来。 “绫佳?” 他的声音有些疑惑。而真里此时也看出绫佳的样子有些奇怪。 绫佳身上,有什么如同黑雾一般的东西正渗了出来。这些黑雾聚集着,渐渐形成了一张仿佛在叹息着什么的脸,而那,绝对不是绫佳的面容。 是那个追赶真里他们的黑色女人的,充满悲伤的脸。 “纯酱,不对。” 真里喊了起来。不过纯似乎比真里更早的就注意到了不对,在让真里退开一些之后,就保持着和绫佳的距离,全神警戒着。 此时纯已经清楚的在绫佳的背后,看到了那个黑色女人的身影。 “这个笨蛋,被附身了啊。” 纯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骂道,然后猛然踢地,向绫佳冲去。而与此同时,绫佳丝毫不顾自己的腿伤,也对着纯冲了过来。 这样剧烈运动的话,伤口无疑是会扩大的,真里光是在一旁看着,就不禁扭曲了表情,感觉像是自己胸口被刺中了一般。 纯大概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事,动作都有些紧绷僵硬起来。而相对的,被黑色女人附身的绫佳则毫不迟疑,直接对纯挥起手臂,一个手刀打在纯的太阳穴上,纯瞬间就被打飞到了一旁的墙上。 绫佳的头发此时都飘舞起来,她如同一头猛兽,一把揪起倒地的纯,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如同黑色女人一般扭曲了。 明明都伤成那样了。那疯魔身姿让真里不禁用双手抓紧了脸颊,就算指尖已经深深的掐在了脸上,真里此时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纯皱起脸,强行将绫佳的手臂挥开,然后向前一步欺近绫佳,像是要抱住她一样,从绫佳身前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暂时将她控制了起来。 “不要乱搞别人的身体啊!” 纯怒吼着,举起单手打算将附身在绫佳身上的女人拉出来。但绫佳却趁这个间隙猛得一转身,挣脱了纯的束缚,还以受伤的左脚为轴,顺势一脚踢在纯的腹部,将他踢飞到了海里。 “纯酱。” 真里不禁叫了起来。 这时,绫佳才好像刚刚发现真里的存在,将视线了过来。真里不禁绷紧了身体,因为她也明白,此刻这里,已经只剩下她和被附身的绫佳两个人了。 绫佳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真里,然后一步一步地,开始向着真里接近。 大概是由于一直在勉强行动的缘故,鲜血此时已经染红了绫佳腿上小刀的刀柄。然后虽然因为是黑裤子所以并不能看到到底渗出了多少血,但绫佳每走一步,裤子下摆都会发出沉重的声响,想必是已经被血液浸透了。 真里光着脚向后退着,地上湿冷的残雪刺激着她的脚底。 绫佳的脸颊上滑落了两行泪水。 就像是对什么在道歉一样。 虽然此时真里很想大喊不要过来,但舌头和嘴唇却像是麻痹了一样动弹不得。或许在真里心中。此刻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这样对绫佳退避三舍,就算她此刻已经被附身了。 突然,绫佳跪了下来。膝盖落地发出的沉重声响,让真里吓得缩紧了身体。 看来,腿终于动不了了啊,真里想。 然而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紧接着,那个黑色女人突然像是被驱逐一般从绫佳体内脱离了出来。黑色的烟雾不安定的聚散着,勉强维持着女人的形状。 同时,绫佳也像是终于耗尽了体力一般,双手撑地低下了头。接着,似乎是用最后的力量,举起右手,像是扇走讨厌的烟味一般用力一挥。将那黑雾的团块,一下子消灭了。 真里是不知说什么好,而绫佳大概是已经力竭,于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一阵尴尬而不安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里。 “纯!没事吧!” 突然,低着头的绫佳发出了声音。 “没事。” 此时,纯已经从海里露出了头,一边爬上岸一边回应着。 “绫佳,你是故意的吗?” 纯一脸无奈的表情。 “也不完全是,当时脚伤成这样,想跑也不好跑了……当然,我确实是想着如果被附身了也许能明白些什么。” 绫佳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回答着,看样子,她似乎暂时都没法行动了。 这时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纯已经翻身上了岸,看起来并没有太受伤的样子。一上岸,他就啪嗒啪嗒的跑到了绫佳身边,弯下身子搂住了绫佳。 “疼疼疼,不行,真的不行了。” 虽然绫佳想要装作轻松的样子,不过似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看到这样的绫佳,真里想象着她所遭受的痛苦,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绫佳疲惫不堪地将头靠住纯的肩膀,然后用指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那个人在哭呢。” 绫佳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凝视着这附身于自己身体的家伙所流出的眼泪。 “你被附身之后,看来是明白了些什么吧。”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大概这个灵体并不是以自己的意志来袭击我们的,感觉是被谁操纵着,被利用了。” 话说回来。绫佳皱起脸说。 “不好意思,纯,帮我脚上那个拔掉吧。我自己拔不出来,怎么也拔不出来。” 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一边保持着让绫佳依靠的姿势,一边伸手准备将小刀拔出来。 这时,绫佳用苍白的面容,对着真里无力的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不要看这边了吧。” 这种时候还在担心别人啊。真里这样想着,不禁跑到了绫佳身边。虽然稍稍被自己大胆的行为吓到了,但这时的真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她还是紧紧握住了绫佳的手。 绫佳稍稍有些惊讶,但看到真里认真的表情,她最后还是将惊讶化作了温柔的笑脸。轻轻对真里说了句多谢。 纯皱紧了眉头。 眼前绫佳腿上的小刀已经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了,而这刀柄上,似乎缠了许多层像纸一样的东西,虽然因为染了血的缘故纯看不太清,但感觉纸上像是写满了咒语之类的东西。 犹豫再三,纯最终还是直接伸手抓住了刀柄。瞬间,他轻轻呻吟了一声,而与此同时,真里感到绫佳的手也一下握紧了。 一股真里讨厌的味道冒了出来。 上次闻到这个味道还是小学的时候了。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真里班上的教室里,有一个老旧的暖炉,炉子的烟囱靠着墙壁,一直伸向屋外。有一天,有个男孩子在炉子边上玩的时候,不小心将手放在了暖炉的烟囱上,虽然他大叫一声之后就把手拉了下来,但一块五指形状的皮肉已经粘在了烟囱上,而一股烧焦了的味道也一下子弥漫开来。 现在真里闻到的味道就和那时是相似的。 真里似乎还听到纯的手掌中传来了被烧烤了的啧啧声。 他的手烧焦了吗?真里想。 但就算如此,纯也还是没有放手。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那小刀就像是和绫佳结为一体了一般纹丝不动,陷入僵局的两人脸上,此刻都露出了苦闷的表情。 难以忍受痛苦的绫佳不禁轻轻发出呻吟。 真里感觉到绫佳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了,紧到让她觉得有些疼痛起来。但真里知道,此时眼前的两人才是真正在忍受痛苦的人。 不忍再在一旁干看的真里,将空着的那只手伸了过去,抓住了纯正在用力的手腕。纯的手颤抖了一下,而真里则开始帮忙,一起用力拉着刀柄。 结果,不知为什么,他们这次一下子就 将小刀拔了出来。这出乎意料的顺利,让真里都不禁感觉到了一种近乎失望的惊讶。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下总算是可以安心了,绫佳的手也终于放松了力道。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绫佳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变得像是扑到了真里的怀里。 “抱歉了,真里君,多谢了……” 真里听到绫佳无力的嘟囔着。 而一旁的纯,此时则一点点的,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小刀上拿下来。 “抱歉了,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手没事吧。” “没事。” 虽然口里这么说,但是纯的右手手掌这时已经明显的烧烂了。绫佳看到之后一下子绷紧了脸。 “是拔除师干的吧。” “应该是吧……缠着那个刀柄的,肯定是什么拔除用的道具,虽然没看清,但估计是写着恶灵退散什么的纸。 ” 纯像是放弃了似的说道。 真里凝视着这虽然被血所沾湿依然散发出险恶光芒的小刀。她不明白为何在她帮忙之后就一下子能拔出来了。 “这个,大概是专门克制<东西>的。“ 纯应该是感觉到了真里在想什么,所以解释着。 “有你在真好。” 说着,纯有意无意的轻轻敲了一下真里的头。 自己或许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说过吧。真里像是收藏了什么宝物一般,紧紧的在心中抓住了这句话,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这句话带来的热量一下子充满了全身。 这时附近似乎已经没有可疑的气息了,不过对于感受人类的气息,他们并不是特别擅长,所以为了防止万一,纯他们最后决定迂回着从小路移动,离开了混杂着异国和旧时代气息的湾区,来到了一处光线有些黯淡,让人感到有种疲劳感的商业街。 “纯,你这太显眼了。” 绫佳在纯的背上发出不太高兴的声音。纯似乎感觉到,还有一道尖锐的视线也伴随着话语刺了过来。 此时的情形是纯背着绫佳,而真里则穿着绫佳的鞋在一旁跟着。 “看起来很不像样啊!” “被人背着就不要抱怨了!” “所以我就说让我自己走啊。” “但是真里没穿鞋,你要让她打赤脚吗?” “那样的话,你去背真里君就好了。” “如果非要背一个的话,当然是背受了伤的那个!” “………你们这样就更显眼了啊。” 真里冷淡地提出指摘,让纯和绫佳都闭上了口。的确,就在刚才,周围好奇的视线明显的增加了。一想到是被人当成了奇怪的三人组了,纯就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纯一路上且走且看,最后在一间霓虹灯招牌都已经破旧不堪的卡拉ok店前停了下来,似乎是准备进去。绫佳看了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嘛,就在这里躲到早上好了,反正要先让我从现在这种羞耻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纯把绫佳放了下来,然后三人走进店里。站柜台的是个发型像玉米穗一样的店员,在看到三人之后,随口说了句欢迎光临,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真里身上。 真里只有十五岁,而且身材还显得比同龄人更小,所以纯他们这时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结果这个店员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对真里失去了兴趣,然后用毫无干劲的语调问纯他们要唱多长时间。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一间昏暗的小隔间里,一进屋,绫佳就精疲力竭的瘫坐在椅子上,陈旧的皮革座椅发出了咯吱吱的抗议声。 “脚,没事吧。” 纯他们首先用中途在便利店里买的药品对绫佳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是这毕竟是特殊的咒具造成的创口,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处理有没有效果。 “虽然这伤应该会比普通的伤要花更长时间来愈合,但还算没事。话说回来,纯呢?手没事吧。” 纯审视了一下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虽然现在还有些刺痛,但并不妨碍活动,看来是问题不大。 “那个绑着刀子的‘绳’。是有人预先设置在我们的逃跑路线上的。” 在稍事休息之后,绫佳说道。 “但是,该怎么说呢,不觉得这样的陷阱只设置了一个有点少吗?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会不会是在期待我们会把那个灵体给吃掉?” 虽然他们当时就判断出那个不详的灵体不能吃,但假如他们那时真的把它吃掉了呢?恐怕在他们因此而中毒的时候,躲在附近的拔除师就会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了吧。 “所以据我的推测,那个‘绳’还有小刀,都只是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而设置的,他们的计划应该是让我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逼我们将追击过来的那<东西>吃掉。” 说实话,他们至今也算是见过不少凝聚着恶意,一看就知道不好吃的<东西>了。但这次所见的灵体,给人的感觉却有着一些本质性的不同,是更加不详的东西。 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眼下还有其他要头疼的事情。 “我们为什么会被盯上呢。” “确实呢。” 绫佳夸张地耸了一下肩膀,纯看得出,她此时已经相当的疲倦了。 “啊——啊。” 绫佳一边发出了放弃思考的叹息,一边靠在了墙上准备休息。 “大概这就是我们的半身成为了<东西>带来的宿命吧。” 这无心的叹息,却让纯有些无法释怀。 虽然纯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有拔除师是想除掉他们的,而且也已经有一个同伴失去了性命,但真正直面这样直接的威胁却还是第一次。虽然他认为自己应该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此时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心痛。 这时,一旁的真里冷得打了个寒颤。她现在只是在连衣裙上套了一件开襟毛衣,虽然他们已经开了空调,但刚开不久的空调只是一直发出嗡嗡的启动声,一时起不到什么作用。 “过来。” 绫佳张开了手臂招呼真里过去。稍微有点意外的,真里这次很听话的就靠了过去。于是绫佳抱住了真里的肩膀,轻轻摩擦着她的胳膊让她暖和起来,而真里这时大概是太累了,一脸呆呆的表情任由着绫佳摆布。 “想睡也可以哦。” 绫佳说着就将真里的头拉了过来。然后真里就这样依靠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变得很听话了呢,看起来就像小动物一样。” 纯说道。 “这说法很失礼哦。” 绫佳笑着说。 “那换个说法,就像母亲和女儿。” “这算什么,不是只差四岁吗。” “不过你看起来挺习惯的嘛。是家里本来就有妹妹?” “有是有啦,不过才三岁。倒是有两个弟弟和这孩子差不多的岁数……话说,我之前没说过?” “不,我第一次听到你提及家里人的事情。” “这样啊。不过,我确实是对谁说起过来着……啊。” 绫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纯也理解了她所说的人是谁,于是也没有追问下去。 距离早上还有很长时间,两人一时无话,这时间就显得更加漫长了。电视画面中重复播放着歌曲的人气排行,同样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 沉默的时光稍微有点难熬,两人总觉得没法静下心休息,却又没有心情去特意寻找什么话题。不知过了多久,纯最后也没太多想,还是顺着先前的话题又开了口。 “绫佳,你喜欢十文字吗?” 绫佳睁开了眼睛。纯本来也只是 随口一问,看到绫佳有些认真的样子,自己也有点慌张起来。 绫佳在从京都逃跑之后,就再没对其他人说起过十文字的事。不过这并不是说绫佳想要忘了他,而只是感觉并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提起,仅此而已。 绫佳稍微垂下了视线,然后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回答。 “喜欢哦。不过,要说是不是在恋爱的意义上……不是。” 这样啊,纯嘟囔着。 虽然事到如今想这个也没有意义了。但“她”现在过得如何了呢。 “你还不能忘记那个女孩子的事吗?” 绫佳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回礼一样将恋爱的话题抛回给了纯。纯低下了头。这其实是他一直有意在回避的一个话题。 “不会忘记的,但是,如果说还有没有依恋的话,其实已经没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真里已经躺倒在绫佳的膝盖上睡着了。然后直到闭店的音乐声响起,她才被绫佳摇醒。 他们回到街上,此时正是喧嚣了一夜的商店街在迎来新的一天之前短暂的休息时间,熄灭的霓虹灯与关闭的店门在拂晓前的薄雾中若隐若现着。 因为绫佳这次坚决拒绝再被纯背着走,所以纯这次是背着赤脚的真里。在来到一个公园之后,纯找了个长凳将真里放了下来,然后说出了后面的计划。 “我先回一次家。一方面必须和水藤取得联系,另一方面我们现在这连夜落跑的样子也太显眼,要拿些衣物出来。” “确实,那我…恩,还是不去了。虽然伤口已经大概痊愈了,但真遇到紧急情况可能还是会拖后腿。” 绫佳说完,真里低头看了看绫佳小腿,此时她裤子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了,在黑色的裤子上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仔细看到话,还是能从小刀划出的破口上,看到里面白色的绷带。 在目送了纯离开之后,真里转头看了看一直在一旁站着的绫佳。为什么不坐下,是不是脚还不方便呢?真里想。 或许是看穿了真里的想法,绫佳对真里笑了笑。 “没事哦。” “不过,昨晚那……” 真里说着,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看着真里这个样子,绫佳苦笑了一下。 “要是真觉得不放心,那就亲眼看看吧?” “呃?” “虽然还不能说是痊愈的状态。” 真里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之后,绫佳就坐到了长凳上,卷起裤子的下摆慢慢解开了绷带。在揭下了染上血的纱布之后,虽然伤口依然还是一看就觉得很疼的样子,但真里确实看出伤口大体上已经愈合了很多了。 “呐,我就说好了吧。” 绫佳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换上了新的纱布,然后缠上绷带。 “是怪物真好。” 真里不禁嘟囔着。这让绫佳皱起了眉头,她有些困惑的看着真里。 “又是让人不知怎么回应好的话啊,怎么会觉得『真好』呢,变成怪物这种事。” “没有变成站不起来啊,确实是好事嘛。” 真里率直地说道。对于这异常的愈合速度,真里出乎意料的干脆接受了,这反倒让绫佳有些措手不及。她有些害羞的笑了一下说。 “真没想到会被真里君这样说呐。” “…朋友都叫我玛丽。” 真里不由自主地说道。 “是这样吗?嘛,不过你的名字一般确实都是读作mari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读作masato啊,明明就读作mari就好了。” 真里并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给真里起了这个名字。反正无论是哪一个都已经去世了,现在也没法问清楚了。 “绫佳小姐真好,名字漂亮,也很有女人味。” “其实你的名字也是很好的啊,一般来说只有小学的时候才会为了自己的名字像是男孩子而感到自卑啦。因为小学生很容易听信别人的说法,而且还有些不懂事的同学会嘲笑你,所以才觉得特别讨厌对吧。长大了之后其实这都不算什么了,不是吗?” “是这样啊。” 真里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嘟囔了一下。没想到真里之前会不懂得这样的道理,绫佳有些惊讶的看着真里。 在这之前,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其实也就是千穗和守,都知道真里讨厌自己的名字,所以都会叫真里玛丽。虽然是为了真里好,但绫佳的说法确实是让真里一下子理解了,让她第一次感到,原来自己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不好。 “名字这东西嘛,其实很多都是因为直觉啦,一时兴起啦,或就是喊起来响亮啦这样之类的理由就起了。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所有的名字都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的。真要说的话,能够被人亲切的称呼自己的名字,这本身就已经体现了名字的价值了。” 绫佳说完之后,又看了一下真里。 “不过如果想让我叫你玛丽的话也可以哦。” “不用了。” 真里摇了摇头。 “和之前一样就好了。” 绫佳摸了一下真里的头。 “我去买些保暖的东西过来。” 如果有便利店之外的店家开门了的话,我还要去买双鞋呢。绫佳笑着说道,然后用基本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稍微保护着左脚的步伐离开了。 真里觉得自己现在太被娇惯了。 从小到大,真里都没有被大人如此无条件的温柔对待过。之前那种不习惯的感觉此时也渐渐淡了,真里感到自己已经慢慢有点依赖着这种好意,虽然她也明白,纯他们这种温柔其实还是源自于他们对真里的内疚之感。 真里坐在长凳上伸直了腿,有些悠哉的摇晃着,虽然还是觉得很冷,但是心情不坏。在一片朦胧的晨雾之中,真里感到了一种解放了的心情。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之前几次离家出走的事,每次都是过几天就被带回去了,然而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但这或许也并不是坏事,因为她这次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家,一个魔女所住的,甜蜜的家。 真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街道。此时的街道上,不时有通宵之后的人,正带着一身疲态走来走去。 突然,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年轻男人指着真里进入了她的视野。正当真里感到有些奇怪,那两个看起来和纯差不多大的男人已经一脸奇怪的亲切笑容走了过来。 “你是一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客气的审视着真里全身。这个男人一身的酒气,大概是在某处小酒吧喝了通宵吧。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宿醉的样子,人应该大致还是清醒着,只是在借着酒劲而已。 “不是一个人。” 真里冷淡地回答道。她对那样的家伙已经习惯了。在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次了。 这种人,其实只是好奇心有些过剩,他们不过是想戏弄别人然后以他人的反应为乐而已,说到底只是玩笑,并没有什么邪恶的企图。 “说谎,反正肯定是离家出走了。” “话说回来,怎么赤着脚呢?”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然后抓住了真里的脚,像是要让真里自己看个清楚似的把她的脚抬了起来,结果让她的裙子都翻卷起来。 如果真里这时大声喊着讨厌然后拼命挣扎的话,这男人应该会一边下流地笑着一边放下脚吧。虽然他们的行为非常愚蠢,一点也不顾及他人的心情,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并没有很明确的恶意,单纯只是喝醉了而已。而且因为现在已经是早上了,虽然太阳才刚出来 ,但阳光也足以让这样的醉汉清醒不少了。所以当他们看到真里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挣扎,一时也有些困惑,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这时该如何收场。 而这时的真里,其实是在压抑着怒火。这种将她当成玩偶一样捉弄行为让她感到分外的焦躁,在稍作忍耐之后,真里爆发了。 她先是单脚猛地一踢从长凳上跳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体重都压在了被抓住的那只脚上,再用自由的另一只脚向着男人的胸口踹去。猝不及防的醉汉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大叫着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当然,真里也因此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比起摔倒在地上的少女,眼前的醉汉这时显然是更为失态的。 刚才还一脸猥琐笑容的男子,此时脸已经涨得通红。他一边大叫着什么,一边抓住了真里的前襟。 真里没有抵抗,只是隐去了表情,用冰冷的视线瞪视着对方。她很清楚在和对方力量差距很大的时候,这种态度是最能激怒对手的。当然,她也明白,这样的挑衅其实是种很愚蠢的行为。 虽然她知道这样激怒对方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危险,但尽管如此,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如她所预想的上头了,心里就感到十分痛快。就像是将结痂的创口揭开那样,有种自虐的快感。 “啊,不过事后肯定会后悔吧。” 一边露出了想打就来打的表情,真里一边在心中嘟囔着。 她还是很怕疼的。 其实这时发出惊恐的声音示弱也可以逃过一劫,但那就像是认输了一样,真里讨厌如此。 当然她也明白这很愚蠢,这已经不是为了维护自尊心了,而只是在意气用事,只是自暴自弃罢了。 要是绫佳小姐的话,肯定就有着能不输眼前这些人的力量吧,真令人羡慕。真里这样想着,然后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上自己的脚。 低头看去,是那条蛇。它正缠绕着真里的脚踝,仰视着真里。 注意到这条蛇,两个男人当然也是大吃一惊,那个抓着真里的男人连忙推开真里。 对啊,要是力量的话我也有。真里这才猛然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一股阴郁的情感如同粘稠的淤泥般一点点涌了出来,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啃噬掉了真里的理性。 真里觉得此时存于自己心中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某种类似优越感的东西——我有力量,为什么要输给那样的家伙。 此时,这样胜者为王的单纯想法,已经彻底的填满了真里的内心,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进行其他的思考了。 然后,蛇从真里的脚上离开,一边蜿蜒着身体,一边不时吞吐着鲜红的蛇信,开始慢慢向两个男人爬去。 两个男人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轮流看着蛇和真里。 “真里君!”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感受到真里心中的犹豫,蛇停了下来。真里抬起头,看到绫佳这时正用她赤红的眼眸瞪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找这个孩子有什么事?” 绫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两个男人本来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这下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们看了看绫佳,看了看蛇,又看了看真里,最后呆然的摇了摇头。 “那么就离开她身边。” 绫佳用命令的口吻说。虽然能看出两个男人还有些不忿,但或许是惊讶于她那双红色的瞳眸,又或是受制于她的气场。总之两人最终还是示弱的退后了两步,然后转身,像是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快速逃跑的样子强装镇定的离开了。 在看到两人彻底走远之后,绫佳才转过身面对真里。 或许是蛇的缘故,绫佳并没有走近真里,而是站在了不远处。真里示意了一下,脚边的蛇就像是领会了一般离开了,消失在了真里的脚后。 “你,刚才打算做什么。” 绫佳用质问的语气说道,这让真里不禁双肩一颤。 自己刚才到底是打算要做什么呢?是唆使蛇去威吓那些男人而已吗?还是…… 打算杀掉他们? “我……” 开了口,真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刚才打算要做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这份迷惑让真里不由得愕然了,甚至让她双脚有些打颤。 不管是在被纠缠时,还是快要被打时,甚至在唆使蛇的时候,真里都是很冷静的。然而此时,真里突然对自己这份异样的冷静感到了害怕。 难道刚才,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我就打算杀人了吗? 真里低下了头,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此时自己的脸已经像要变形了一样扭曲了起来。 绫佳虽然好像有些介意真里脚后的蛇,但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她走到真里面前,猛然抬起了手。 真里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会被打,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只是眉间传来了温柔的触感。真里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绫佳正用两只手指压着真里的眉间,想要抚平皱紧的双眉。 “你呀,要想办法戒掉动不动就皱眉头的癖好哦,明明好不容易有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要是弄得眉间有皱纹了就不好咯。” “绫佳小姐。” “没问题的。” 绫佳安慰地说道。 “全部,全部都是那<东西>的错。我们会想办法处理附身在你身上的<东西>的,所以,没问题的。” 又被娇纵了。 真里想。 全部都是那<东西>的错?当然并不是如此。因为拥有了力量,于是就想要去伤害他人的自己,确实存在于她心中。 但是真里并没有说出来。一方面,她当然是害怕绫佳会嫌弃她,放弃她。另一方面,就算绫佳为了安慰她而否定她的这个说法,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自我厌恶。 于是,现在的真里,只是默默的在心中承受着,那被温柔对待的罪恶感。 公寓的门在逃走时没有锁,所以纯直接走了进去。在各个房间都探查了一番之后,纯觉得似乎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迹象。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纯将需要带走的行李整理了出来。他打算在和水藤会合之后就从这里搬走。当然,最坏的情况下,可能水藤已经不会回来了。 当准备都已经做好了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临走之前,纯决定再确认一次邮件,于是就打开了起居室里的电脑。 结果,有一封未读邮件。而当纯看到寄件人的邮箱地址,他一下子感到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 ——那是昨天就理应去世了的委托人的,真里的叔父的邮件地址。 邮件没有标题。 纯绷带下的手心此时似乎都微微出汗了。他移动鼠标点开邮件,里面是一封以『你是谁』开头的简短信件。 『你是谁 我们是森山真里的朋友。她现在失踪了。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就请和我们联络。』 信末尾的署名是田千穗,树原守两人。纯将这份信息反复读了几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直接关掉邮件。 现在没空回应他们。纯所能做的,只是向真里传达说有朋友在担心她。 一时间,纯感觉疲劳一下子涌了上来,于是他趴在了桌上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从玄关处传来了咯塔的声响,纯迅速抬起身体,安静地站了起来。 他轻轻将客厅的门打开了一点,然后背贴着墙从门缝看向玄关。只见玄关的门把手这时慢慢转动起来,于是纯也跟着屏住了气息,提高警惕,全神贯注开始试图感知门外的气息。 结果在对方开门的瞬间,纯就一下子确认了来者的身份,然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一边嘟囔着这算什么,一边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是水藤。 “什么啊,原来有人在啊。” 水藤也发出松了口气的声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玄关处。纯感觉到水藤似乎有些力竭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受伤了吗?” “恩,不过已经基本痊愈了,只是很累。先不说我了,你们这边是怎么了,昨天你们不在?” “啊,不好意思了,你打过电话回来吧。虽然当时是听到了,但当时的情形不允许我们接啊……话说回来,既然说是痊愈了,果然先前是受了伤?” 互相都更在意对方的状况,结果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啊。水藤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向了纯。 “那么,一个一个按顺序说吧,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事呢。” 纯长长地出了口气。 “确实呢。” 两人在交换完情报之后一阵沉默,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纯虽然此时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而水藤也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看着眼前的桌子一动不动。 “绫佳没事吧。” 像是要打破这沉默,水藤首先开口道。 “暂且没事,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很多。” “……袭击你们的灵体,我觉得和我在工作地点所遇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确实。” 纯点了一下头。 “仙谷由纪夫。” 水藤像是这人就在面前一般突然提起了这个委托人的名字。 “这多半是假名。搞不好就是七仓的人。不过,总觉得他和七仓本家那帮家伙还是有哪里不同,当然,这终归只是感觉。” “我们其实除了七仓和己说的信息之外就基本不清楚七仓本家的事啊,这些感觉靠不住的。” “也是,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七仓本家,应该不会利用灵的<东西>来发动袭击才对。虽然这依然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感觉驱役死人的灵魂,这是……非常无耻下流的做法。” 七仓和己当初和他们说过,七仓家自古就是拔除师世家,所以手段上应该也有着大家的矜持才是。当初在水藤那件事之前,虽然多少也有七仓和己在庇护的缘故,但大体上还是本家选择了放过他们。然后在发现他们对普通人造成了危害的时候,本家决定拔除他们的判断也非常的果决。就算是从被拔除的对象的角度来看,七仓本家的行事一直也算是非常光明正大的。 所以,纯确实觉得这次的手法和七仓家很不相称,利用<东西>什么的,对拔除师来说,确实是邪道。 “话说回来,原来<东西>是可以操控的吗?” “……虽然只是我个人想法,但这个灵体的<东西>其实和森山真里的蛇很相似啊。” 面对这出乎意料提法,纯做出一个“哈?”的嘴型。 “所谓蛊毒嘛。不就是在蛊中放入多种生物,用它们互相厮杀的胜者制成的诅咒的工具么……我在青森所看到的那个灵的<东西>,一开始就是被 ‘墙’围起来的。我当初一看那个地方,就觉得像是一个巨大的壶一样。这不是和制作蛊毒很类似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那设了‘墙’,然后让里面的灵互相残杀?” “那里明明是自杀胜地。但我却只看到了那个女人样的<东西>。” “其他的灵全被吃掉了?” “我在现场遇到了一个女性拔除师,她看到那个灵的<东西>之后对我说了『它和你类似』这种话。” 确实,纯再度回想起在真里的蛇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气息。并不是灵体的,也不是半物质化的,而是某种生物融合了之后的气息,确实是和纯他们很类似。 “也就是说,有人在用灵的<东西>来制作蛊毒啊。” 这时,窗外突然吹起了一阵强风,让窗户都有些摇晃起来。顺着风声,他们能听到外面有幼童们正发出欢乐的吵闹声,和他们此时正在进行对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算现在外面正是一片阳光明媚,可他们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果然,那种玩意的确是吃不了。” “恩,不能吃,那是毒…一开始我还觉得不怕中毒硬去吃也行,不过现在看果然还是算了。” 和其他生物一起被放在瓶子中,成为了蛊毒的蛇;被“墙”所包围住,互相残杀的灵。 纯突然想起了被附身的绫佳那时流下的眼泪。 纯他们在车站附近的家庭餐厅和绫佳她们汇合了。 有叫田千穗和树原守的人发过邮件来了。 纯这样告诉真里之后,真里瞪大了眼睛。 “他们好像很担心你,到处在找你。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抱歉,我不能和他们说什么。” “千穗和守….” 真里有些呆呆地嘟囔着。看她这个样子,纯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不过这时并没有余裕去关心那么多,所以他还是开口向真里问道。 “他们发邮件用的是你伯父的邮箱地址,他们怎么知道账号密码的?” “我家没有电脑啊。” 真里马上回答道。听到这样的回答,纯皱起了眉头。 “没有?” “没有。伯父一直觉得电脑啊,手机啊,这种都是外星人用的工具。” 水藤用疑惑的眼神先看了一下纯和绫佳,然后轻轻地对真里说。 “那么为什么你的伯父能给我们发邮件?” “我想……大概是向千穗借电脑用,然后用千穗的邮箱发信过来的。伯父和千穗的母亲是朋友,经常有来往的。” 真里一边双手捧着装有牛奶咖啡的被子暖手,一边说道。 如果真里这么说的话,事实应该就是如此吧。但明明是个家里没有电脑,对这些东西也很苦手的人,为什么要特意去借这种自己用不好的东西来联系拔除师呢? “大概是有谁介绍吧。” 水藤对着纯和绫佳,稍微压低了声音说。的确,只能是这么想了。 “然后,就是关于你带的那条蛇。” 水藤转过身对真里说。 “怎么会想到这种制作蛊毒的办法的,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吗?” 虽然纯和水藤说过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是,水藤还是用一脸冰冷而沉静表情对真里抛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真里没有像当初那样很排斥这个问题,而是一动不动地低头回忆着。 其实纯并不想让她再仔细回忆那些和她当初咒杀伯父相关的记忆。但正当他要开口,真里突然抬起头。 “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所以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也说不定。” “五岁之前的话,不是大多数人都不怎么记得吗?” “住进伯父家之后的事就记得。但是,双亲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 “就算如此,不到五岁的小孩,会有机会知道蛊毒的做法吗?” “不过万一真的是那时知道了的话,这记忆说不定是会在和<东西>接触时候被唤醒了。” 纯稍微思考了一下水藤的说法,暧昧的点了点头。 “那真里君以前是在哪里住?” “京都” 瞬间,全员都陷入了沉默。 一旁一个女性客人的笑声,此时在这午后客人稀稀拉拉的家庭餐厅里,显得格外大声。 “所以,离家出走的目的地才会选择京都?” 真里并没有太在意绫佳的问题,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我确实想着如果能找到父母以前住的地方,要不要却看一下,结果那两天一直都在接受辅导,哪也没去。而且也完全没有怀念的感觉。” “在京都有亲戚或是熟人吗?” “没有,母亲的姐姐一家好像住在青森,但是没见过。” “这次是青森吗。” 水藤嘟囔着。 “有和他们联系过吗?” “伯父有时会打电话过去,我听说他们和伯父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为了该哪一家领养我的事在争吵了。” 听到真里的声音有些失落。纯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回应一边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真里的背。 “试着给那个阿姨打一下电话怎么样。说不定能问到些你五岁之前的事,就算不能至少也能问问你母亲当年的情况。” 水藤没有顾忌真里的心情,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没有电话号码。” “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想家里的地址簿上应该有记。” 水藤说,那样的话,去拿就行了。 纯想不通水藤的意图,轮流看着他和真里的脸。 千穗和守无言的对视着。 两人此时正坐在铺着凸花地毯的地上,两人之间的,是勉强放在这除开床,书架还有书桌就没啥空间的六叠房间里的,一张玩具似的折叠桌,而桌子上的,是在森山家发现的那份邮件草稿。 千穗,守君,马上就开饭了。从楼下传来了千穗的母亲心情愉快的声音。由于千穗一直没有回答,守露出稍微有点为难的表情,回应了声谢谢。 “千穗,邮件还没答复么?” 守在一旁催促着,于是千穗慢吞吞走向放着笔记本电脑的书桌,不过,果然还是没有回信。 “玛丽,不会真的去杀森山大叔了吧。” 千穗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嘟囔着。 昨晚,千穗和守又再次潜入到了森山家里进行了搜索。虽然这种小偷一样的行为让他们多少有些罪恶感,但迫切想要帮助真里的心情却还是占了上风。 经过两个小时的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份邮件草稿。 『被侄女咒杀。』 在看到这张纸上记述的内容之后,千穗和守一时都默然无语。联系起在真里房间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他们明白纸上所写的那些事,绝非没有可能。 “也许,是那个收件人把森山大叔还有玛丽都带走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相比千穗,守率先从这冲击性的事实中恢复理智,开始分析。 “会不会就是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恩,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向森山大叔介绍咨商对象的人。应该是他把……恩,比如祈祷师之类的人介绍给森山大叔的。” “这样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两人应该都会平安无事吧。” 千穗像是要抓住守所描述的希望一般说道。两人从真里家离开之后,就马上向草稿上记载着的邮箱地址发送了一封『如果知道什么就请联络我们』的邮件。 但是,没有回信。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玛丽真的诅咒了伯父……千穗你要怎样做?” 守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一边说道。 “就算你问我……” 面对真里的回答,守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看到守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千穗不由得感到一阵不知是懊悔还是内疚的心情。 “我会做玛丽的同伴,绝对会当玛丽的同伴。” 守说。 为什么? 千穗刚想开口,又慌张地把话吞了下去。如果问了的话,似乎就变成千穗一个人是不够朋友的卑鄙小人了。明明自己也是在担心玛丽的,明明自己也是想要帮她的,可万一她真的杀死了大叔,到底该怎么办呢?千穗咬紧了嘴唇,没有想出答案。 “守觉得玛丽真的杀人了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本来就是不相信诅咒之类的事的,就算玛丽真的咒杀了大树,我想,她也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 守过去曾和森山大叔争吵过好几次。对于无视真里,除了必需品什么也不给真里的森山大叔,守曾经提出过好几次抗议。所以森山大叔是很讨厌守的,千穗也曾经见过森山大叔指着守的鼻子大骂他自以为是。 与此相比,千穗的母亲和大叔关系不错,所以千穗至少明面上不会顶撞森山的大叔。为此,她有时候也绝对对玛丽有些内疚。 “守为什么要如此庇护玛丽呢,是因为可怜她?” “不是哦。” “……那,是因为友情?” 守这次想了一下。然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像要确认着什么般低声说。 “我,喜欢玛丽哦。” 千穗一听到这句话,胸口就像被刺中一样痛起来。 “是……超过朋友关系的那种喜欢吗?” “恩,大概。” 千穗十分惊讶。不仅是惊讶于守的这份心意,更是惊讶于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未从这方面去考虑吧,她总是认为真里很可怜,觉得应该去帮助她,完全没有将真里放在与自己平等的角度去看待。在平时交往的时候,总是从俯视的角度去关心着真里。 这时千穗才第一次注意到这种事情,这让她有些自我厌恶起来。但千穗被守的那句告白所刺伤的内心,此时正有一些粘稠而黑色的东西正流了出来。 千穗将视线从守身上移开,站起来打开了窗。寒冷的夜风逐渐吹散了房间里沉重的空气,虽然有点冷,但千穗总算感到呼吸轻松一点了。 从千穗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森山家。那两人失踪已经两天了,森山家此时依然那么安静的矗立在黑暗中。 但是,千穗这时突然发现了什么,她突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森山家的门口。 “守!” 千穗稍微压低了声音,感到情况非比寻常的守,什么也没问马上走到千穗的旁边。千穗这时默默地指向了森山家的门口。 一个男人正从那里走了出来。 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由纯到真里家去找那本地址薄。 纯自己也觉得这么做还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真里自己说了她想要知道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森山家的地址薄就放在那只老旧的转盘电话机旁边,纯一下子就找到了,拿完东西的纯直接离开了真里家,却立马感觉到有两股气息跟随在了自己身后。 一想到这两天的一连串事件,纯瞬间摆好了架势,但他马山从气息感觉出对方并不是需要如此警惕的对手,于是不由得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在跟踪自己。 这附近的住家之间都隔得很开,建筑很分散,所以视野很好。纯只需要回头就一定能看到跟踪者,对方虽然有压低脚步声,但依然还是能让纯听见,明显并不专业。 纯在想该怎么做。其实只要假装没注意到,凭他们这样缺乏准备的跟踪,只要坐上列车,对方就追不上了。 但是,纯最后还是决定和对方稍微谈谈。他在一条附近没有民房,周围也没有人的路上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去。他看到背后十数米处的两人,如他所料的吓了一跳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 纯问道,少顷,对面的两人有些困惑的反问。 “刚才,你从森山家出来吧。” 是个少年的声音 。 “在那做什么?” 这次是少女的声音。 大概是树原守和有田千穗吧。 纯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邮件。他们大概是担心着真里,所以一直留意着真里家的情况。 虽然想告诉他们真里没事,但这种情况下能告诉他们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关于森山家主人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我有事要找森山先生。不过,他似乎不在家,我下次再来吧。” 纯用理所当然的态度流畅的说着谎言,然后两人用纯听不到的声音交换了一下意见。接着,少年用怀疑的语气说。 “又是?” 纯不明其意,有些困惑的反问回去。 “又是,之前怎么了吗?” “昨天也有不认识的男人过来。说是森山先生的熟人。” 纯慢慢走到了两人跟前。他们好像感到了害怕,一起后退了半步,但并没有继续后退逃跑的意思,只是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纯。 果然两人是和真里一样年纪的少男少女。两人看起来比真里发育的要好很多,一看就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头发稍微有点长,在这里有着伤口。” 少女一边回答,一边在自己的额头上面描画着。少女有着一张线条柔和,给人感觉软软的脸,但此刻,她正用好胜的眼神盯着纯。 “你认识吗?” 少年问道。纯摇了摇头。 “失礼了,不过你和森山先生又是如何认识的?” 少年再次问道,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随口编造谎言的急智。 “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最后他只得如此反问。 面前的少年们用眼神商量了一下,然后,少女开口回答说。 “说是之前接受了森山先生的咨询,然后在意之后变成怎么样了就来看看。” “咨询?” “恩,然后……还说了奇怪的事,问有没有看见土块什么的。” 纯不禁吸了口气。两人好像也发现了纯的动摇,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难道你就是收到森山大叔邮件的人吗?” 纯狼狈了起来。而少年则往前走了一步,紧逼着纯。 “如果知道什么,请不要瞒着我们啊,如果是需要保密的事情,我们对谁都不会说的,我们只是在担心玛丽啊。” 玛丽……是指真里吧。 纯一边用有些跟不上状况的大脑思考着,一边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人。和少年的一脸兴奋相对应的,是一旁少女凝视着少年的僵硬表情,而且少女的态度,似乎还因为这少年的热情而不断变得更加冰冷。纯不由得思考起这两人加上真里是不是三角关系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来。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那个,拜访森山先生的男人有说具体事怎么样的咨询吗?”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语气强烈地指摘道。 纯仰头看看天,打算就这样岔开话题。不过这么做了,也就等同于告诉对方,自己知道真里的行踪。 少年看着纯,脸上露出正在忍耐着什么的表情。 “那个男人并没有具体说,但我们后来找到了森山大叔手写的邮件草稿,知道了森山大叔在为真里的事烦恼,所以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接受森山大叔的咨商的吧。” 那么,该你说了。少年露出这样的表情。纯叹了一口气。 “森山真里现在没事。” 然后纯也告诉对方自己确实是邮件的收件人,现在在和真里一起行动。还说了他们不知道森山先生的下落,以及请两人原谅不能再告诉两人更多事了。最后,纯又强调了一次,不用担心真里的事。 虽然纯不觉得两人能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眼前两人姑且还是在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之后,点了点头。 “玛丽会回来吧。” 最后少年如此问道。 纯一瞬间僵硬起来,但他马上就明白自己不该对此有所迷茫,然后重重的点头做出肯定。 “那是仙谷由纪夫吧。” 水藤听了纯带回的情报之后首先说道。 他们考虑到回家会有危险,就先在酒店住了下来。住隔壁房间的绫佳和真里现在也都来到纯他们房间,此时正并排坐在床上。 “委托水藤去青森的人,和他们口中去真里家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啊。” 而且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纯吃掉森山修助的尸体湮灭证据的事。有没有看到土块——不是有所判断,是不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的。 这个叫仙谷的男人,不仅装作委托人打伤了水藤,还向森山修助提供纯他们的邮箱地址。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纯一语不发的思考着。水藤和绫佳也都没说话。现在,纯不知道该不该在真里面前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真里,抱歉了。” 纯最后只是说了这些。 “你会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搞不好从头到尾都是因为我们。” “算了,没什么。” 真里淡然地说。然后她的视线落在手边纯带回来的地址薄上,伸手指着一个叫藤木百合的名字。 “你母亲的姐姐?” “大概是。” 说完,真里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过去。整个通话中真里没怎么说话。对方说什么也几乎不搭腔,大部分时间里只是沉默地将耳朵贴在听筒上。由于她的表情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所以纯他们也不清楚电话里在说什么。直到电话快结束的时候真里才主动说了一句“那么明天去也可以吗?”然后就再次沉默下来。默默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她说欢迎来她家,所以明天去吧。” 真里放下了听筒,若无其事地说。纯一脸苦笑,说欢迎肯定是不折不扣的客气话吧。基本从来没联系过的侄女突然说要上门拜访,对方现在说不定正感到无奈呢。 “如果去问阿姨的话,就能明白我小时候的事还有母亲的事吗?” “会怎么样呢……” 因为感觉难以回答,纯只能是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本来纯就对真里是在五岁以前了解到蛊毒的这一假说不怎么感兴趣。而且感觉就算能搞清楚这一点,也难以对现况有所帮助。 “绫佳小姐你们,之后要怎么办?” “要怎么做呢……大概会在解决了真里君的事之后,再去寻找新的地方开始生活吧。” “解决了我的事之后?” 真里用像是在责难的语气说道。 “那我这之后怎么办?” “所以说,只要将附身在真里君身上的<东西>拔除干净…” “然后呢?拔除干净之后呢!” 绫佳闭上了嘴。尽管真里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大大的眼睛中,明显有着愤怒,以及依赖的感情在闪耀着。 “回去。” 水藤说。 “回家重新来过。” 那是不像水藤性格的,像是要推开什么一样的语调。 真里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只是嘴唇微微地颤动着,然后就突然流下了眼泪,她那白色的脸颊上,一下子出现了两道清晰的泪迹。 纯有些狼狈起来。而绫佳则不禁将真里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真里将头埋在绫佳的胸前,嘟囔着。 “我会变成如此,都是绫佳小姐你们的缘故哦。” “是的,我不会说要你原谅我们 第四章 壶之中<三月三十日> 真里在墙角缩成一团,小声的哭泣着。 自从父亲离开了之后,母亲就变得奇怪了。 一开始,母亲只是不停地在哭。不管是对到家里来安慰的人,还是打电话过来的人,她都一边懊悔着一边大吐苦水。 那个时而温柔,时而严厉的母亲,从那时起就不见了。在真里看来,母亲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让真里有些害怕了。 亲朋好友里,有来安慰母亲的,也有斥责她的,但这时的母亲,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渐渐的,不再有人来探访母亲,也不再有电话打来了。 再然后,母亲没有再哭了。但这并不是她恢复了正常,而是她完全用尽了一生的感情,已经完全丧失了再讲感情表现出来的手段了。 就这样成为空壳的母亲,在某天早上突然出门了。而到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她带回了一个大大的手提袋。那个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嘈杂着,在蠕动着。然后母亲将手伸入手提袋中,猛地抓出了一个封上了口的透明塑料袋。 那时的真里,还没有学会用悲鸣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只是一味感到可怕。只是一心想着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缩起来,远离那个袋子。 那个透明的袋子里,装满了蜈蚣,蜘蛛,青蛙,还有蛇。 像是防止点心受潮一样,袋子被紧紧地封上了口。 真里其实并不是害怕这类生物的孩子。平常也接触过,还自己抓起来玩过。但是,果然这样的情形,还是太过异常了,让真里不得不感到害怕。 在这之后,母亲拿出了一个大大的花瓶,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丢进了花瓶里。因为花瓶并不是透明的。所以真里看到不到瓶子里的景象。真里的记忆中,只留下了,母亲凝视着花瓶的,那灰暗得犹如无底沼泽般的浑浊瞳眸。 真里并不知道这个瓶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后,只有一条蛇从花瓶中出来了。 得知父亲死去的消息,是那条蛇从花瓶中出来之后多少天的事呢?听到那个消息的母亲,那时又露出了什么样的脸呢。 ——对不起。 不用道歉也无所谓,道歉这种事怎么都无所谓,只要变回原来的母亲就好了啊。 真里心不在焉的看着木纹花样的天花板。想着这果然不是自己最近所熟悉的天花板的样子。 “真里君。” 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真里看到睡在一旁的绫佳此时坐起了半身,正看着她。 “起来了吗?” “因为你在做恶梦。” “抱歉。” “这也要道歉我反而有些为难啊。” 真里蠕动着身体,从被褥里伸出手稍稍拉开了窗帘。外面天空已经微微发亮了,看来离早上不远了。 因为预备的被褥只有一床,所以真里和绫佳就睡在了同一个被褥上。她们将起居室的矮桌拉开,在窗边铺上了被褥。 真里能感觉到一旁绫佳温暖的体温。 真里钻到了被子里,把身体再挪近绫佳一点,重新闭上了眼。她感到一旁活生生的温暖与柔软,就是她此时最大的救赎了。 “没事?” “总感觉,五岁之前的,关于母亲的事,稍稍想起一点了,虽然还是记得不是太真切。” 真里闭着眼睛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此时正温柔的盖在她额头上。 小时候,母亲也一定这样做过吧。但那样温柔的记忆,或许是因为太过自然和微不足道,已经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再也回想不起来了。但关于母亲最后的记忆,却和那些事不同,它绝对不会流走,而只是扎根在记忆的河底中。在这之前,只是真里不愿想起这些事,所以才假装忘记了。 “我制作蛊毒,是模仿了我母亲的行动。母亲为了咒杀背叛了的父亲,在花瓶中制作了蛊毒。而我则在房间的角落缩起了身体,看到了那全部的过程。” 眼泪和悲叹都枯萎殆尽的时候,恨意却还是留了下来。就算已经变成了空壳,就算连愤怒之情都已经失去,却唯有憎恨还紧紧贴在心底残留了下来。那甚至热度都没有的冰冷憎恨。犹如锅底的顽垢一样,是无论怎样冲洗擦拭都无法掉落的黑色污秽。 “我其实并不清楚如此制作出的诅咒之蛇到底是怎么使用的。但是,父亲不久就死去了。而母亲则对我道歉。说她将父亲咒杀掉了。” “抱歉,这一定是好不容易才忘记的,可我们却让你想起来了呢。” 绫佳抱歉地对真里说。真里睁开了眼睛。从刚才打开的窗帘间隙中,些许晨光已经照了进来。让绫佳脸上落下了窗框的影子。 “绫佳小姐。” “什么事?” “你也注意到了吧。” “……那个灵的<东西>,和真里君之间。似乎是有什么联系的。” “是的。” 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好像是叫水藤吧——真里觉得那个人肯定多少猜到了一部分真相。所以才打算让真里想起以前的事。 “脚上的伤,还痛吗?” “已经基本痊愈了,怎么了?” “因为都是母亲的错。” 真里这么说了之后,额头突然就被轻轻打了一下。真里一边说好痛,一边用手按住额头。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母亲的错哦。那个灵的<东西>好像被谁在操纵着吧。错的是利用你,还有你死去母亲的那些家伙,不要搞错了。” 真里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安慰了。只是,她明白绫佳讨厌她说这是自己的错。所以就不再说了。 “不要哭呢。” 绫佳轻轻的说。 “最近,你尽是在哭啊。” 杀死伯父的时候,被带到绫佳他们家里吃饭的时候,被告知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就要分别的时候,真里最近确实动不动就在哭了。明明这些事之前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明明一直深信如果哭了就是输了,所以发誓不会轻易流泪的。 随着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和袭击绫佳他们的恶灵的真相浮出水面,真里的心确实是有些受伤了。但是,因为现在绫佳他们在身边。所以真里觉得不用哭也是可以的。 然而,这温暖着自己手,终有一天是要放开的。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真里只是对这件事感到害怕。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东京此时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道路一旁的樱花正在微风中盛开着。 时隔两月,纯再次登上这个平稳的坡道。不久,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店映入他的视野中。那是七仓和己所经营的日式餐具店。 店内的灯光显得有点暗,七仓看到来客是纯,不由的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除了惊讶,眼神里似乎还隐隐有着一些其他的情感。 “…….事到如今,不知道拿什么面目见你。” 纯不好意思地说,而七仓则是苦笑了一下。 “请进来。” “真宽容呢。” “以你为对手的话,只有我一人的话毫无办法啊。就算抵抗也没用啊。” 七仓一边说,一边毫的警戒走进入前厅。纯也慢慢地跟随在他身后。 “有件事想拜托。” “真是突然呢,什么事?” “拔除东西的委托。” 然后纯简单地说了关于真里的事。七仓全程没有插嘴,只是一动不动地倾听着。 “我知道了,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就由我来拔除。” 七仓干脆地答应了。 “这样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如果按照你所说。那那个孩子之 所以会被<东西>附身,七仓家也是有责任的啊。” 七仓面无表情的说着。纯看不透他真实的想法,于是没有说话。 “其实在那个事件之后,七仓家的人就在京都四处奔走,将被<东西>附身了的人都搜索了出来,然后进行了拔除。可惜她在那之前就从京都离开了。” “还有其他因为被<东西>附身而发生了不幸的人吗?” “没事,本家这次应对的很快。至少,在眼前七仓管理的范围里还平安无事……其实本家也说,那个结界总会有一天会崩坏的,这次能一次性的彻底解决,从结果上来看倒不如说是好事。” 纯低下了头。如果没有真里的事,说不定这句话就能让他放心了。 七仓沉默了下来,纯也想着事情,两人一时无话。 “为什么是蛇呢?” 过了一会,纯突然这么嘟囔了一句。 “大概……那个森山真里的母亲的家,是个被蛇所喜欢的血脉吧。” “被喜欢?” “经常会有的事哦。被蛇或者狐狸之类所喜欢的血脉。也可以说是一种的遗传的特质,就和七仓家会出现许多拥有拔除之力的人一样。直到最近,这种血统都被当做是附身了怪物的血统而被嫌弃着,被忌讳着。” “这么说起来,绫佳提到过,真里的……大概是曾祖母吧,那个人好像在调查自己附身怪物血统。” 纯一边想起了从绫佳那边听到的话,一边大致提了一下。听后,七仓轻轻地点点头。 “很多人认为附身怪物的血统,是一种能够驱役动物灵魂,引发灾祸的血统。但其实这很大程度上是那些遭遇了灾祸的人以讹传讹之后产生的迷信。想必森山真里的曾祖母也是为了证明这件事,所以才试图从社会学以及心理学的角度去解读关于附身怪物的信仰吧。” “那,这么说的话,这个血统其实不能驱役动物的灵魂吗?” “应该是不能的…附身怪物相关的信仰一般被认为是受到了中国巫蛊之术的影响。在罐子中让生物互相残杀来制成的蛊毒,其性质其实就是通过仪式来让人操纵动物的灵魂。如果是一直在调查关于附身怪物信仰的人,很可能会有关于蛊毒的书籍。恐怕森山真里的母亲就是读过了相关了资料。然后在被人背叛产生了杀意的时候,想起了相关的咒杀之术” “不过,刚才你不是说,他们的血统其实没有那种诅咒的人的力量。只是,单纯被蛇所喜欢而已吗?” 七仓脸上浮现了有些忧郁的微笑。 “恩。我想那孩子的母亲其实是没有制作蛊毒的力量的。我觉得,她本人可能也没有真的相信这样就能咒杀人。在花瓶中吃掉其他生物的蛇,也不过单纯的蛇而已。那之后那个男人死了,应该只是不幸的偶然而已。但是,那时机实在太不巧了,结果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拥有诅咒之力的。甚至,连看到了这些的森山真里,还将这不幸的偶然又延续了下去。” 纯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胸口,让纯十分不快。 “那,真里的母亲,其实是没必要死的吧。” “没有什么时候死会是必要的……但她的自杀的理由,确实是由于一个不幸的误会。这么想来,这一系列事情,真是个悲剧啊。” 这时纯想起了真里的那条蛇,因为从那条蛇身上,的确感觉到<东西>的气息。在他这么提起后,七仓点了下头。 “那孩子的蛇大概是真的蛊毒吧。小时候所看到的制作蛊毒的方法,被她在附身的状态下使用了出来,结果当年她母亲没能做到的事情,不幸却被她完成了。” “那那条蛇之后怎么办。总不能继续饲养下去吧。” “那蛇现在是什么情况?” “…….相当神出鬼没。出现和消失都没什么征兆。不过出现的时候,总是在真里身边。” “大概,那蛇是被那个孩子的感情所左右吧。在她心生警惕的时候就会出现。如果主人具有杀意的话,那蛇便会发起进攻。” “那该怎么办好。” “我想,就算拔除了附在那孩子身上的<东西>,这蛊毒可能也还是会一生都跟随着她。蛊毒这东西一旦拥有了主人,就不会那么简单的离开了,它会与主人形成共生死的联系……不过,我还是尽力想想办法吧。” 生死与共啊。 就是说,如果勉强去除掉蛇的话,真里的生命也会陷入危险当中吗。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纯低下了头,用鼻尖几乎触到了桌面的姿势,思考着当前的状况。 对于七仓和己,纯的感谢是发自真心的。就算委托是来自已经成为了敌人的,曾经背叛了自己的纯,他也还是为了这无辜的少女而接受了委托。 但同时,纯也感觉到了隔阂,当初那种无所保留的信任感,现在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纯向七仓告知了在函馆的酒店名和房间号。但这其实都不是真实信息。他的打算是在约好的那天直接带真里过来,这样就能防止七仓将他们的信息泄露给本家了。 说实话,纯甚至都想过迫不得已的时候,就算用强也要逼七仓去帮真里做拔除。 “话说,如果被本家知道你帮了我们,会不好吧。” 纯虽然也清楚这个问题并不适合问出来,可还是不由得就开口了。 “我不会让本家知道的。而且,我已经和本家无关了。” “啊?” “我不做拔除师了。接受这个委托算是例外吧。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不会再接受拔除的委托了。” 七仓看着纯的脸,像是有些难为情的笑了起来。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其实并不喜欢拔除师的工作。虽然本家也有说我不负责任的,但最终还是放我离开了。所以,以后就专心经营一下这个小店混口饭吃咯。” 七仓脸上确实是露出了解放了的表情。但是,多少也有放弃了的意味在其中。将家族和工作都抛弃了逃跑,虽然口里说的是自由了,但多少还是有点问心有愧吧。 “对你们的责任,我也彻底舍弃掉了。不管是照顾你们,还是拔出你们,都与我无关了。” “是吗。” 纯再一次表示了感谢。毕竟他就算表示了放弃,也还是接受了这最后的委托。 “本家还在寻找我们吗?” “虽然我已经脱离了本家所以消息并不灵通,不过我觉得即使是本家,说实话现在应该也已经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了。让成为了半<东西>的奇美拉逃跑,最后还没有找到……虽然有些丢人,但其实也算是卸下了担子了。” 纯点了点头,转过身来。他想到还有一件事要问。 “七仓先生,你能用的灵的<东西>制作蛊毒吗?” 七仓皱起眉头。他显出有些困惑,以及嫌恶的表情。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那种让多个灵的<东西>融合成一个集合灵体的事例,我也是见过几次的。所以说不定是能利用制作蛊毒的思路,让灵的<东西>去吃掉其他灵的。” 其实关于真里母亲的灵的那些事,和这次纯来拜访七仓的目的是没什么关系的。而且真要说起那些事还会暴露出纯他们的弱点,所以纯也是有些犹豫。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将事情说了出来,随着话题的推进,七仓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愉快。 “这思路很不寻常啊。” “做不到吗?” “理论上倒是有可能。嘛,不管什么时代,总会有几个人的思路与众不同的……制作灵的蛊毒这种事,我确实是能想到一个会这么做的人。” 纯睁大眼睛凝视着七仓的脸,无声的催促着。 “光绫会的仙谷由纪夫。” 七仓说道。 “看来这是个名人啊。” 水藤认识的拔除师也知道仙谷。 七仓露出苦涩的表情点点头。 “奇怪的人容易出名嘛。而且,那人和我也有一点关系。” “哦?” “恩,应该说是已经断绝了关系比较好……仙谷在大学时代曾经来过我这里,说是想当拔除师。” “…然后,你拒绝了?” “拒绝了。虽然我清楚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来拜托我其实并不合适。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做拔除的工作,更别说还让我带新人,而且话说回来,七仓家的技术只传给七仓家的人。” “于是被拒绝了的仙谷,最后就进了那种近乎于欺诈的宗教团体吗?” “哎,要是回过头来看,那时至少应该先帮他走上正经拔除师的道路的……我是有听说过仙谷好像在使用<东西>反复进行什么试验。恐怕让信徒被灵的<东西>附身也是其中之一吧。要是他的话,会想到有用灵来制作蛊毒也不奇怪吧。” 这之中说不定也有给七仓家好看的意思吧。纯这时想起了仙谷在电话里说的话。 (不会重复七仓和己的失败,也绝对不会做类似抛弃你们的事。) 那是由于对七仓的敌意而说的吗?纯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帮了大忙了。那什么时候能帮真里拔除?” “毕竟还要顾店,可以的话就三天后吧。” 和七仓约好之后,纯就起身告辞了,七仓把他送到了店前。 “纯。” 正当纯打算离开的时候,七仓叫住了他。 “关于那晚的事,没啥想对我说的吗?” “想要说的,都已经拜托纱也传话了。你听过了吧。” “是听了。但那就是全部了吗?真的,真心吗?” 纯思考了一下。他确实的感到了自己现在和七仓的隔阂。恐怕,这种隔阂这一生都不会消除了吧。 “我确实可能会因为十文字的事而恨你。不过,你和我们之间,不管是憎恨还是被憎恨,道歉或者被道歉,果然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啊。虽然我们之间恐怕已经无法彼此谅解了,但终归还是有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联系着我们吧。” 也是呢。七仓回答。虽然纯感觉到他的语气似乎是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没说出口的应该是道歉的话吧,想必那种话就算说出来了,也不过是显得更加空虚而已。 真里打开浴室的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了。酒店这间不大的客房里,此时充满了香皂的气味。刚洗完澡真里将纯的长袖衬衫代替睡衣穿在身上。因为身材瘦小,衬衣几乎要将她的膝盖都遮住了。 “啊啦,这头发不是还滴着水吗,过来一下。” 绫佳惊讶地招手让真里过来。于是真里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按照指示坐在床上。然后绫佳用毛巾温柔的擦着她濡湿地头发。总感觉像是给刚洗完澡的小动物擦毛一样,绫佳想起之前纯说真里像是小动物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里君的拔除,是定在三天后。” 绫佳说了之后,真里的肩膀猛地颤动了一下。绫佳装作没注意到,继续说了下去。 “纯刚才回来了,说七仓先生接受了拔除的工作。那位七仓先生,就是在两个月前,保护我们的人。只是,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友人了,不可疏忽大意,所以我们希望真里君一个人前去约定的地方。” 真里转过头来。从毛巾下投向绫佳的眼神,有一些哀怨。 “所以呢,要分别了。” “恩。” 绫佳偏开了视线,但还是从余光中,看到了真里那受伤的表情。 “我去了之后,绫佳小姐你们就会消失吗?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这是否是弃之不顾呢。 在绫佳因为这个想法而一阵心痛。将<东西>拔除,然后就形同陌路吗。 “真里君,你是真的想要和我们一起走?” “当然。” “我们是怪物哦。虽然我们也想作为人生活,可终究是无法完全做到,我们就是怪物哦。” 真里用她乌黑的眼瞳凝视着绫佳。那是动物的眼神。和道德利害都没有关系,只是忠实于欲望的眼神。 “我很清楚饥饿的时候有多难受。在那种感觉下,会觉得诸事不顺吧。而且我也杀过人了,所以是一样的,我和绫佳你们是一样。我甚至觉得绫佳你们是怪物真是太好了……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 “那样的话你就跟来吧。” 绫佳下定决心说道。 虽然这样说了水藤肯定会对自己生气吧。 “假如你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自己会幸福的话,你就跟来吧。不过我们什么也保证不了,因为你就是你,假如你有因此而获得幸福的自信,我们就带你走。” 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真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绫佳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洗手台的吹风机,开始吹干真里的头发。真里及肩的黑发,有着和主人性格相似的坚硬和固执,虽然大致能够流畅地弄干了,但总还有点地方没弄好。 正当绫佳用手指拨弄着真里头发的时候,突然感觉室内的空气绷紧起来,令人有些气闷,于是她停下了吹风机。真里有些奇怪,抬起了头。 被关住了。直觉先于分析这么告诉绫佳。绫佳观察了一下,然后在确认了。 是“墙”。 “来了。” 绫佳砸了砸舌站了起来。迅速挪步到门前,用手转了转门把,果然动不了。 “绫佳小姐?” “被关住了,该怎么办。” “是母亲要来吗?” “恩,不好意思,但是做好觉悟吧。我们可做不到让你母亲成佛之类的事啊。” 真里显得有些困惑。虽然已经死了,但母亲依然是母亲。被人那么说,当然不可能不感到困惑。但是绫佳此刻对此无视了。 “真里君,打内线电话给纯他们。” 绫佳只下了这个指示就没有再说话。她又去确认了一下窗户那边,结果和门一样,也被“墙”封闭了。 并不是没有能力打破这“墙”。但是,即使在这里选择了逃跑,以后也会一再面临同样的事。 那样的话,还不如在这里做个了结。 “……那个,绫佳小姐说是被关住了……” 正在通话的真里,看起来有些紧张。电话那边大概是水藤吧。 绫佳走了过去,无言地拿起话筒。 “水藤君?这边被‘墙’围住了,你们那边呢?” 『一样哦。不过似乎我们两个房间并没有被隔开,他们是用‘墙’把我们两间房一起围住了。还有。』 “还有?” 『‘墙’在我们这边的门上有个缺口。大概,是要作为入口吧。』 真里母亲的灵会从那里进来吧。 “看来他们是做好抓捕我们的准备了。” 『啊……那个灵在接近了。我们打算尽可能不让它到你们那边去,真里就拜托你了。』 “嗯。” 绫佳放下听筒,真里从后面拉了拉绫佳的衣服。 “母亲的灵怎么办。你们不能吃吧?” “大概会用力量击飞她吧。既然不能吃,就只能那样做了。不过因为没做过,所以也不清楚能不能 成功啊。” 绫佳从真里身上偏开了视线说道。 “离这边的墙壁远一点,待在床上,为了万一先穿上鞋。” 真里老实的听从了。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咚。旁边的房间响起了像是什么被破坏了的巨大声音。 真里吓了一跳转过脸来看着绫佳。 “怎么了。” “纯和水藤君在和灵的<东西>战斗吧。因为被‘墙’围着,所以不管发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传出去的。” 咚,咚。这样的声音又传来了好几次。透过低廉酒店薄薄的墙。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能听到纯和水藤在大声说着什么。 绫佳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堵分隔着两间房间的,稍微有些脏污的白墙。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疑问冰冷地浮现在绫佳心里。 一开始这个仙谷是认为绫佳他们只要看到<东西>就会毫不犹豫的吃掉,所以才计划派来灵的蛊毒,想趁绫佳他们吃掉而衰弱的时机抓获他们的吧。但现在他不是已经知道这个拙劣的计划是没法成功的吗?那为什么这次他还是操纵着这个灵袭击了过来呢? 突然,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下来。 那黑色女人的身姿,从绫佳面前的墙壁浮现了出来。 ——小真里。 这是绫佳他们第一次听到了灵的声音,是一个无比嘶哑的女声。 她在清楚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妈妈。” 绫佳听到了背后真里愕然的低语。 目的就是这个吧。绫佳咬牙切齿的想着。 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这边的情况。不过他们的打算就是让真里和她母亲的灵碰面来动摇我们吧。对方应该是估计到这样就能让绫佳他们变得难以出手了。 黑色的女人漂浮着逼近了。绫佳瞄准她放出了能量,但黑色的女人轻飘飘地避开了。由于顾忌到是在室内,绫佳并没有尽全力,力量击中了天花板,被“墙”吸收了。 不要想太多。绫佳告诫自己。真里母亲的灵,他们绝对是无法拯救的。所以为了保护真里,一定要消灭她。只能这样做,不要去想多余的事—— 结果,就在绫佳这么自我劝说的短暂空档,那个黑色的女人已经绕开绫佳,直奔她身后的真里而去,等到绫佳回过神来打算出手攻击时,却已经可能误伤到真里了,这让她不得不收住了手。 真里发出了微弱的悲鸣。而那黑色女人此时已经落在真里身上。 ——小真里。 那是悲痛的声音。 “真里君!” 黑色女人身姿在绫佳眼前倏地崩散,化作雾霭一般的形态包住了真里的身体。从那黑色的雾团中,能听到真里激烈的咳嗽声。 绫佳连忙跑过去将手伸入黑雾中,想将真里的身体拉出来。但是,黑雾紧紧地缠住了真里。而绫佳害怕伤到真里的身体,也无法使出全力。 情急之下,绫佳拖着真里来到窗边,蓄积力量一掌将“墙”打破,然后推开了窗。 “抓住我!” 绫佳抱着真里,踩住窗框向着窗外跳去。这里是三楼,这种高度的话,抱着真里也没问题。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绫佳紧紧的抱住真里,头发和衣服都随风飘摆着。 那团黑雾如绫佳所期望的被甩在了身后。 随着一阵强烈的冲击,绫佳单膝着地稳住姿势。她先确认了真里平安之后,就将真里放了下来,抬头看着楼上。那团黑雾此时果然已经再度化作了女人的身形,正直追而来。绫佳挥手放出力量,一道白光飞向天空,却并没有击中。 绫佳砸了砸舌,抓住真里的手臂打算继续逃跑。 总之先将真里带到安全的地方—— 但正当她要起身,绫佳突然感到小腿的伤口一阵剧痛。看来那时的伤果然还没有痊愈。也不知是刚刚的冲击扯开了伤口,还是残余的拔除之力造成了影响,总之绫佳感觉自己一时恐怕无法随意行动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过与此同时,绫佳又听到两声重物砸向雪地的声音,转头一看,纯和水藤也像绫佳那样跳了下来。 “快带真里君离开,那个灵好像盯上真里君了。” “纯!” 绫佳还没说完,水藤就喊起了纯的名字,将真里交给了纯,而水藤则做出保护的姿态,守在了不能动的绫佳身旁。 感觉和那个夜晚好像,不过他们现在还有水藤帮忙,纯毫不犹疑的抬起真里跑了起来。 然而那个黑色女人并没有如他们想的追着真里而去。反而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只是保持着难以被击中的安全距离,慢慢地在绫佳和水藤头上盘旋着。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水藤低声说出了和绫佳一样的疑问。 真里慢慢从刚才高空坠落的晕眩感中恢复了过来。但或许是因为被人扛着跑太过摇晃的缘故,她感到越来越恶心只得拍着纯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在来到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之后,纯将真里放了下来。不过真里脚一着地,就一下子瘫软下来,一旁的纯只得慌张的接住了她。 “喂,没事吧。” “感觉,有点恶心。” 一边抑制住想吐的冲动,真里一边在纯的催促下坐到了便利店前的石阶上。 “我觉得,想吐的话,还是吐出来比较好。” 纯说着,轻轻抚摸起真里的背。 真里抬起了头。在这人烟稀少的夜路上,这家便利店的灯光显得有些奇妙地明亮。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这时开了过来,停在了便利店的停车场。 安静的坐了一会之后,胸口那股恶心的感觉逐渐平复下来。 已经没事了,正当真里打算这样说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哀鸣声。是纯他们所住的酒店的方向。真里不禁抓住了纯的衣袖。 “绫佳小姐?” 人在发出悲鸣声的时候,声音和平时是不同的吧。真里没听过绫佳的悲鸣声,所以不清楚。纯露出严峻的表情,犹豫的摇了摇头。 “…虽然我觉得不是。” 不过,的确是酒店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 纯看起来有些迟疑。真里松开了抓住纯的手,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吧。” “……你到里面去吧。” 纯稍微思考之后,做出了决定,说完这句话,就向传出悲鸣的方向飞奔而去。 希望没出什么事。真里一边祈愿着一边摇晃着站了起来。但正当她打算走进店里时,刚才停在停车场的白色面包车上,下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真里停下了脚步,她看出这个男人并不是向着便利店,而是在向着她走过来。 灯光下显露出来的,是一张二十多岁三十岁男人的脸。那张脸上此时正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但虽说是在微笑,可他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真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就发现了纯他们曾经说过的特征——在这男人的发际线附近,能看到浅浅的伤痕。 真里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然而她视野此时却一阵模糊,踉跄了几步之后,就摔倒在了地上,还擦伤了脚。 “哎呀哎呀,没事吧?” 男人悠闲的声音响了起来。真里抬头瞪视着他。 “仙谷由纪夫?” 男人莞尔一笑代替了回答。 “母亲怎么样了。” “没事哦 。因为我已经命令她优先确保自己的生存。” “生存?明明已经死了。” “虽然确实已经死了,不过那还是你的母亲哦。你这么说并不是很好哦。” 仙谷一副戏谑的语调说着。真里用手撑着地后退,想从仙谷身旁逃开。她回头看看便利店内,却发现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店员,看来这里恰好是一个死角,真里感到有点无计可施了。 “看你这样很冷吧,跟我到暖和的地方去吧。还有吃的东西哟。” “……现在即便是诱拐小孩子,也会用比你这强一点的说辞。” 仙谷依然是一脸笑容。该怎么办好。真里感到后背已经都汗湿了。 “你带走我是打算干什么呢,我不跟在绫佳他们身边,你不会感到为难吗?” “说的也是呢。你就是我安置在他们身边的追踪器。就算他们藏起来了。只要你还在他们身边,你妈妈就能找到你。亲子间的爱真是伟大哦。” “那算什么亲子,她明明抛弃了我。” 真里厌恶的大声说。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着如此大的怨愤,在大吼出声之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对了,你很清楚哦。她就是这么过分的母亲哦。仙谷以不变的微笑这样说着。 “不过呢,我其实是对于利用你的事感到心痛的哦。我很明白你的感受。你是个被父母所抛弃的,又被亲戚折磨着的,不幸的少女。但尽管如此,你却通过杀死伯父的方式给自己打开了活路呢。你是个强大的孩子哦。我相当中意你。” 错的,这个男人说的话是错的。真里告诉着自己。虽然绫佳小姐他们表示了原谅,也给出了帮助。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像这个男人这样肯定她所做过的那些事的。 “你为什么知道我和母亲的事。” “是从你的母亲那里直接听说哦。本来用幽灵制作蛊毒的计划很早以前就有了。并不是为了扑捉奇美拉他们,而只是作为纯粹的实验。所以很久以前我就在各处寻找合适的灵魂。如果只是单纯关住几个灵魂是做不出蛊毒的。要从一开始就寻找到必然胜利的那一个灵。然后进行一场注定了结果的比赛。你是明白的吧,在你制作蛊毒的时候,你一开始就相信那条蛇会获胜吧,我这边也是一样的。结果,我找到了你母亲自杀之后的灵魂,那是在生前深信自己用蛊毒杀死了丈夫的幽灵,真是非常合适。然后,我和她有过漫长的对话,其中也听说了你的事。结果就在我还在观察情况的时候,你被<东西>附身了,还计划着要杀死你伯父。哼,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而且刚好在这个时候,我又听说奇美拉在接受拔除的工作,还弄到了他们的邮箱地址。这一切的一切,你不觉得是上天安排吗。没理由不去利用你和你的母亲啊。” 真里一动不动地听着这男人的话。眼前男人的表情在闪耀着。似乎在在高歌着:上天的安排,多么美妙的偶然! “于是我让你那害怕着会不会被你杀死的伯父向那个邮箱发了邮件,提议让他将侄女交给别人。虽然他直接被杀了有点出乎我的估计,不过结果你还是被他们带走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当然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保险。我本来是打算委托他们拔除你母亲成为了蛊毒的灵,让他们吃下衰弱之际将们抓获,你这追踪器只是预防他们逃脱的保险而已,不过没想到你还真是发挥了大用啊。” “……那你现在为何又要将这好不容易装上的追踪器取下来?” “因为你们好像结下了超乎我的想象的羁绊啊。于是我觉得或许你不仅能用作追踪,还能作为人质啊。” 真里抬起头瞪视着仙谷。她此时感到十分懊悔,因为她被这个男人利用的缘故,那三人此刻都陷入危险之中了,真是太后悔了。 “我成不了人质哦。”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他们成为这样的关系。” “那么,你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什么呢?” 真里思考了一下说。 “……重要的,应急食品。” 这一次,仙谷相当愉快地,大声笑了出来。看来他是真的感到非常有趣。 “真有趣的孩子。我果然很中意你啊。这也不错,跟我来吧。人质只是不过是个提法,我可以让那三人,还有你母亲,大家生活在一起。” “什么…” “我们现在有着各自的容身之所对吧?虽然只是口头的保证,但我会让你我的容身之所结为一体的,你不觉得这样将会很有家族的感觉吗?” 真里想起了绫佳的脚伤;想起了水藤说他被从桥上推落,还被用枪狙击;想起了化为了黑雾的母亲那悲痛的表情。 “哼,你明明就将他们视作了<东西>,还瞄准了他们的性命。” 真里用放弃了一般的声音,苦笑着说。像是对待动物一样残暴的追赶着他们,居然还有脸提什么家族。 “是他们三人让我活了下来。” 虽说给予了真里最基础的衣食的是伯父,但真里对伯父的感情,却只有憎恨。回想与伯父共同生活的这十年,真里觉得讨厌伯父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和伯父,是互相憎恨着对方的存在,却又互相哀叹着对方的不幸的关系。虽然彼此的感情并不能转化成爱,但至少,双方是互相理解的。 但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别人在想什么根本就无所谓,他所想做的,只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支配着他人而已。 这时,从真里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冷而滑溜的触感。即使不用看真里也明白,那是她的蛇。 仙谷的视线在真里的脚边停下来。笑脸从他脸上消失了。但是,他并不是在害怕。而只是以冷静的态度注视着,观察着。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仙谷说。 没错,真里想。反正自己已经杀了一个人了,那是为了自己而杀的一个人。这样的话,现在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去再杀一个,也没有问题。 蛇慢慢地抬起了脖子,摆出镰刀状的形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被围观的人墙挡住了,纯只能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在推开了人群之后。纯看到了那个像是笼中鸟一样被围在了人群做的笼子中间的女人,她此时正捂着脸蹲在地上,而在她背后,正附着一个露出了阴沉表情的男性恶灵。虽然一看就知道是相当恶质的<东西>,但是纯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毫不犹豫的就伸手将其吃了下去。因为身体吸收了这充满恶意的<东西>,纯一下子感到不舒服起来,他一边压抑住呕吐感,一边多少有些粗暴地抓着那女人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年纪二十岁前后,长着一张缺乏特征的脸。此刻这个女人似乎还恍惚着,嘴唇一边颤动,一边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 女人似乎一时难以正常说话的样子。保持着距离看热闹的人们,此时都投来了好奇和担心的视线。 纯咬了咬牙——自己说不定被骗了。 “你是光绫会的信徒吗?” 纯以强硬,但尽可能不让周围人听见的压抑的声音询问道。也不知这女人到底想要说明些什么,她只是一再重复着“我,我。” “说yes或者no就好。” 纯说道,女人犹疑地点了点头,是yes。 “你是被那个叫做仙谷的人派来的吧?是按照他所说来到这里,然后……突然感到自己变得很奇怪了对吧?”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好像是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的神情 ,点了点头,是yes。 纯砸了一下舌,将手从女人的肩膀上拿开站了起来,正当他打算离开,衣服的下摆被抓住了。打了个踉跄的纯焦躁地回过头来粗鲁地问“什么事。”那女人伸出了握有什么东西的手。 “这个…….我被吩咐说,如果有差不对岁数的人来向我搭话的话,就交给那个人。” 女人以颤抖的声音,好歹说出了完整的句子。纯伸出了手,然后拿过了那张已经被汗水浸透得不成样子的小纸。 将这邹巴巴的纸展开之后,纯看出这是一张简略的地图。他又更用力的砸了砸舌。 “……多谢了,作为感谢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回光绫会了。更不要再见仙谷。否则你还会再次遇到这样的事。” 纯环视着人墙。向着一位偶然对上了视线的中年女性示意“她就拜托了。”然后就全速跑了起来…… 对方大概就是想要让真里落单。 让和绫佳差不多岁数的女人发出声音引起纯注意。将他从真里身边引开。然后再将人质所在地的地图,交给他们逼他们前去。 风擦过纯的脸颊。他马力全开的飞奔着。 还没有分开多久,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视野的前方,已经能看到和真里分手的便利店。而在店前,能看到坐在地上的瘦小身影,以及一个站立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背影。 “真里!” 纯叫了起来,两人一下都看向了这边。那男人反应很快,马上靠近了真里,拉起她的手腕,然后一只手粗暴的抓住了真里的脸颊,捂住了她的嘴。而另外一手则将一把折叠刀架在了真里的喉咙上。 比起这行动本身,纯此时更惊讶于他竟敢在照明如此光亮的便利店前,这么堂堂正正的做出这样引人注目的行动。这男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纯停下了脚步。 “真快啊,矢代君。” 是在电话里听过的男人的声音。 “你就是仙谷吗。” 男人微微一笑。但是,此时他的笑容已经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了。就在这时,纯突然发现男人脚下有一只已经亮出了毒牙的蛇。那是真里的蛇。 “真里住手!” 眼看蛇就要咬下去了,纯不由得大叫起来,或许是听到了纯的话,蛇一下子停了下来。 “收到了地图吧?我们在那里等着你们。该怎么做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你们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仙谷不可能没注意到脚下的蛇,但却几乎没有露出害怕的样子,直接将真里塞到了助手席上,自己则坐上驾驶席。蛇也跟着迅速的爬上了车。仙谷看到驾驶席下爬行的蛇,也只是皱了一下眉。 “真里,不要做蠢事!” 纯再次喊了起来。此刻,他最怕的是真里再次用蛇去杀人,车开动之后,纯还一边追着,一边喊道。 “我们会帮你的!肯定会将你救出来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 真里没有回话。 只看到面包车吐出一阵黑烟,消失在黑夜中。 纯在和绫佳水藤他们会合之后,先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得知真理母亲的灵果然在盘旋了一会争取了时间之后就迅速的消失了,所以对方的目的,显然从一开始就是要拐走真里。 “是码头。” 纯盯着地图说。水藤用严峻的表情点了点头。 “既然是特意叫我们过去,想必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啊。”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用,走吧。” 绫佳虽然这样说,但她现在还一直护着左脚,显然伤口还在痛。 “绫佳,你留在这里。” “这算什么啊。” “你腿伤还没好吧。这次的‘邀请’可不像是随便应付一下就能搞定的,如果关键时刻你动不了了可就麻烦了。” “别说傻话了,难道你要我在这对你们说一路平安然后恭送你们吗?” “我想说的是,即使现在的你去也只会是累赘!” “对方的打算应该是用真里交换我们三人吧,如果少了一个人,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两人有些焦躁地互相怒吼着。不过,这过度亢奋的怒声出口之后,双方过热的情绪也就迅速的冷却了下来。两人之间一阵冰冷的沉默。 “冷静点吧。” 水藤等两人安静下来之后,平静地说。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恐怕仙谷在那个码头的某个地方,已经张开了对付<东西>的结界了吧。他既然都做出抓人质的事情了,我想绫佳要是不去,他肯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在冰冷的仓库里,真里一动不动的靠着集装箱坐着。 因为洗完澡之后一直没换衣服,所以真里还穿着纯的衬衫。她抱着膝盖,冷得有些哆嗦,刚才跌倒时磕破的膝盖和小腿也正火辣辣的疼。 仙谷递来了一件大衣,但真里选择了无视。他耸了耸肩,看着一旁。 “手段有些粗暴,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在教团里地位不低吧。抓住绫佳小姐他们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要做什么呢。” 虽然真里一开始认为这是仙谷在戏弄她。但仙谷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自然了,而他的表情似乎也像是在相当认真的烦恼着这个问题,感到有些难以理解的真里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没想过吗?” “其实是考虑过很多了。他们拥有着难以受伤的肉体以及超出常理的恢复力。还能将自己破坏性的力量释放出来。在一般人眼中,他们就是超能力者吧。这样简单易懂的『奇迹』,可是相当吸引人的。” “当作教祖?” “所谓教祖,是指某个宗教的创始者。我们当然已经有教祖了。所以……恩,就将他们置于护法的位置就可以了。有这样特殊的家伙立于高位的话,我们那没啥特殊能力的教主地位也就显得更高了嘛。” “你不怎么尊敬教祖先生呢。” 真里说了之后,仙谷微笑一下。真里觉得他真是个会在奇怪的时候笑起来的男人。 “没错,我并不尊敬他,因为我和他不过是志向相同而已。” “志向?” 仙谷慢慢走近真里,将真里刚才拒绝了的大衣直接丢在了真里头上。厚重的大衣将真里的头整个盖住了,真里想了了一下。觉得要拨开也显得很无聊。所以就老实地让它当做毛毯盖着自己了。 “我呢,一直在寻找能够灵活运用自身力量的地方。如果只是想过普通地生活的话,这力量完全是一种妨碍,什么用都没有。你不觉得这样否定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特意去过平凡的生活是一种让人非常不爽的活法吗?我可不会这么做。” “所以呢。” “所以只要去过最大程度利用自身之力的人生就好了,对吧。当然我也不是没想过,普通的去当一个拔除师,老老实实去做拔除幽灵或是怪物的工作,但却没能如意。就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这个小小的教团,当时我就想,这就是我的归宿啊,在这里,我一定能够和与我志同道合之人共同的前进。” 仙谷说着又笑起来,看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里,我终于可以自由施展自己的力量,能够尽我所能的去追逐梦想。可以不论善恶,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去计较风险与回报,这个教团正是这样一个能让我自由去尝试的地方,是我的东风。这阵风能将我带到多高,带得多远,带到哪里才会让我坠落,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真里觉得仙谷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脑袋一定哪里出问题了。一边说了这是他与同志的容身之所,一边却又好像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与他人的死活,只是痴迷于追求可能性。 仙谷似乎也注意到了真里的蛇,但却并不害怕。那表情简直就像在说,就算在这里被真里咒杀掉了,这样的结局也不坏。 “我觉得,我和你会合得来的。” “别开玩笑了。” 真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嫌恶。 仙谷微笑着,从真里身边离开了几步,转身看向仓库的入口。然后快乐地说。 “你的骑士们好像来了哦,公主大人。” 在这冷寂的码头上,几个生锈的铁桶并排在海边,一旁则是被弃置的旧集装箱,上面的锁链已经呈现出斑斑的锈迹。 码头上有人,但显然不是一般民众。大概是仙谷的同伴,或者教团的信徒吧。他们像是守护着城池的士兵一样,包围着一个仓库。纯眯起了眼,仔细观察着那个仓库的情况。 果然,这个仓库被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着。而且这次可不是那种临时凑合的“墙”。虽然还没达到当初京都结界的强度,但也算是相当高级的结界了,恐怕不光是仙谷,还有其他拥有拔除之力的人也参与了结界的制作吧。 “我们是来迎接我们的大小姐的。” 纯随口这么一说。在仓库的入口站着的男人就轻轻点头,将门拉开了。 伴随着沉重的哐当声,仓库大门被打开了。路灯的光芒在昏暗的仓库地板上,照出了一条通路。 “终于来了啊。” 仙谷笑着,将视线移动到了纯他们身上。 “进来就好。” 纯向两人递了个眼色。然后踏入了仓库之中,来到了结界的内侧。虽然这结界对纯他们并不是不可攻破,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确实是走进了对方的支配范围。 真里从仙谷身后站了起来。一直披在身上的大衣掉落在了地板上,虽然她想跑到纯他们身边,却被仙谷轻易抓住了手腕,拉了回去。 “请将真里还给我们。” 纯说道。声音并没有产生回音,而是被天花板和墙壁吸收了。 咚咕咚咕。纯感觉这封闭着的仓库就像是某种东西的肚子,此时正一下一下的脉动着。 他感到全身的皮肤都在刺痛。 仙谷麻利的将真里压在了地板上,又像先前一样亮出了刀子。真里在地上挣扎着,脖子上出现了淡淡的伤痕。 “喂,不要乱动,我也不想伤害到你。” “真里,呆着别动。” 纯低声说了之后,真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她此时只是无声的盯着纯他们,眼神中并没有寻求帮助的意思。 “又是,让我们加入你们?” 仙谷没有回答纯的问题,只是笑着。 “我也没对你们怎么样,也不想伤害谁,你们到底有何不满,不是和当初在七仓那一样吗?” “我们是绝对不会帮你做事的。但是,你现在把真里作为人质,我们也只能跟你走了。” “那样就好。” 那么,仙谷装腔作势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做作的语调大声宣言。 “互相厮杀吧。” 仓库犹如浸满了水一般突然沉寂下来,纯他们脸上,呈现出犹如溺水般的苦闷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最初发话的,是被仙谷抓住的真里。 “因为他们好像不管怎样都不肯协助我,所以我想干脆就把他们作成蛊毒算了。” “这种蠢事,你真以为能做到?” 水藤大声说。 “也许是不行,但是,万一行了呢。” 虽然仙谷脸上还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神却认真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仙谷这男人疯狂的想法,真是让纯感到有点吃不消,他感到皮肤又一阵刺痛。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会让他们三人都活下来吗。” “是说会让他们活着。只是要让他们三人融合成一人而已。然后我会好好对待留下来那一个的,当然,也会带上你。” 面对真里的疑问,仙谷若无其事地回答。然后就向着仓库外走去。 “你们三人就互相厮杀吧,剩下一人了再出来,我和她会在外面等着的。” “别开玩笑了!” 真里喊道。然后像是露出了獠牙的动物一样,将手指抠入仙谷的手腕。 “那么,那么这样的话,我还是杀掉你好了。我肯定比你更快,在你刺中我之前,我的蛇就会……” “真里。” 纯以不由分说的语气叫住了真里。 真里闭上了口,而眼泪则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时,纯突然感到侧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视线也一下子飘到了一边。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打飞到了一堆木箱之中,随着哗啦啦的响声,一众杂物掉了出来,埋住了纯。, 真里不由得高喊纯的名字。 纯按着侧腹抬起了身,看到水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纯这才注意到是刚才是被这家伙踢的。纯在心中骂道,混蛋,怎么最近尽是这种破事。 “水藤先生!” 真里发出了责难的声音。但是,水藤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森山真里,和你没有关系。” 水藤用十分不自然地冰冷语气断言道。 “出去吧,仙谷先生。还是说你想被我吃掉,成为蛊毒的一部分呢。” 仙谷默默地拖着真里走了出去。水藤和绫佳让到了一边,留出了道路。 真里一边被拖着,一边还用力挣扎着,双脚拼命抓着地,想要留下。 “只要你不在的话就好了。” 当真里和绫佳错身而过时,绫佳低声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真里就像突然被人照脸打了一拳一样,扭曲了面容,看起来似乎就要哭起来了。而说完话的绫佳则闭上了嘴和眼睛,露出了像是在祈祷着什么的表情。 传达过去吧,将这句话正确的意义,传达过去吧。绫佳想。 “真里,你要好好遵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 纯最后说道。 然后,犹如合上了地狱的大门一样,仓库的门关上了。 走出仓库之后,仙谷就松开手,真里立刻推开了仙谷和他保持了距离。刚才一直忍耐着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最近真的尽是在哭了。 (只要你不在) 绫佳的声音又在脑中回想起来。可恶! 真里扑到仓库的门口打算拉开门。但是库门却一动不动。 “你是打不开的,这门上面有结界。除了参与张开结界的人之外,其他人是打不开的。” 真里没将仙谷的话听完,就再度用拳头捶起门来。每一下,都捶得仓库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纯酱!绫佳小姐,水,水藤先生!不要啊,不要互相厮杀啊。” “就算你再怎么喊,里面也听不到哦。” 仙谷说道。真里双手扶着门,慢慢地转头瞪视着仙谷。 真里感血气一阵翻腾,她几乎都快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仙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真里这边,他在看着仓库,集中着精神。为了将里面的三人制作成蛊毒,为了自己成为那个蛊毒的主人,他此时必须要投入精力去操控。 这时,蛇爬到了真里的双脚之前。 此刻真里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了。头脑中有的,只剩下对眼前的男人无尽的憎恨。 燃烧着恨意的真 里喃喃对蛇说,去吧。 去吧,杀死他。 仙谷没留意真里,也没注意到蛇正爬行着接近他。 只要杀死仙谷,再打倒附近仙谷的同伙,就能救出他们三人了。 有着暗灰色的鳞片的蛇,慢慢地接近着仙谷。 准备将承载着这个男人梦想的气球一口咬破,让他从他疯狂的梦中坠落回现实。 风夹杂这浓厚的海潮味扑鼻而来。路灯昏黄的光照射在灰色的混凝土上。真里的蛇犹如影子一样在地上爬行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此时在真里的体内笑着。 一边笑着,一边唆使着真里。 去憎恨吧,去杀死他吧。 啊,这个就是自己体内的<东西>吗?真里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着。 体内传来什么东西被啃噬了的声音。那声音不停回响着,充斥了大脑。 被吃掉的,大概是自己的心吧。 被吃掉,被扭曲,被变形,自己的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就算在想,也区别不了那是<东西>的思考,还是自己的思考了。 啊,真里呆呆地想到,这和杀死伯父的那时候是一样的感觉啊。 ——小真里。 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挤进了真里的心。真里睁大眼睛,看着一团黑雾包住了自己。她一时间感到自己像是被温柔的抱住了一样,可同时,无法忍耐的恶心感也一阵阵袭来,她像是要晕倒一样跪在地上。 ——小真里,抱歉了。 很烦啊。明明唯独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真里想要这么说。可是无法发出声音。想吐,喉咙也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过就在真里挣扎着想要出声的时候,她的思考能力也随着慢慢恢复了。肉体的痛苦,让真里取回了实感。 (你要好好遵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 这是纯刚才说的话。真里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自己哭喊着的话。 (不会再做第二次了,不会再去诅咒任何人了,不会再杀死任何人了!) 那个时候,纯说了“我会帮助你”,然后他也做到了。虽然<东西>还在真里的身体中,但是她已经被挽救了。 尽管如此,真里还是想要打破约定。 蛇离仙谷越来越近了。 (只要你不在就好了。) 这一次想起的,是绫佳的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真理不觉得绫佳会是在那种时候开口抱怨的人。 她慢慢有了头绪。 真里一点点站了起来。母亲的灵无声息的离开了。现在没有仙谷的命令,所以母亲的灵才能自由地行动吧。 只要你不在的话,那是没有人质他们就能够想办法解决的意思。只要身为人质的自己不在,他们就能够逃跑。 相信吧。 真里劝说着自己。她看了一眼仙谷。此时的仙谷依旧对着仓库那边集中着精神。这个痴迷于追求可能性的男人现在正埋头制作他新的蛊毒。 “母亲,帮帮我。” 真里发出了谁都无法听到的低语。如果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说不定能够借助母亲的力量。 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像是化作了影子一样。真里一点点挪动着脚步移动起来。她就这样慢慢走到了仙谷的斜后方,然后在脱离他视野的瞬间,真里立马翻身跑起来。 “你!” “等一下,阻止她!” “抓住那个女!” 男人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但是,没有听到仙谷的声音。想必此刻在仙谷的眼中,真里已经不存在了。 反正只要他想抓真里,迟早可以用真里的母亲找到她,现在的仙谷,并没有兴趣去做这些事。 身后的几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再加上一直在跑的缘故,心跳加速起来。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只是看着前方不停的跑着,然而追兵们的脚步还是慢慢地接近了。 哇啊。从后边传来了几个惊叫,然后真里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随后尖叫声又化为了苦闷的呻吟,那声音就像是喝醉了之后在呕吐一样。 是妈妈。 真里一边想一边继续跑着。母亲在帮助自己逃跑。那些追赶者都中了母亲蛊毒,所以停下了。 真里的脚步也略微放松下来。这下逃掉了,她想。 但正当她这么想着,一个男人从建筑物的阴影中扑了出来,揪住了真里的身体。以禽抱方式将真里压在地上。两人一起在水泥路上翻滚着。 被抓住了。 真里被成年男人强大的手臂压住,她感到一阵绝望。 眼看自己又要被使用蛊毒的愚蠢想法所支配了,真里像是要甩开这念头一样拼命挣扎着。 “喂!老实点!” 然而真里当然不会听他的,她对着男人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男人发出了惨叫。 ——不只是蛇,我也能咬人啊。就算我的牙齿没毒,至少能咬得你痛!真里多少有些自豪的这么想着。 男人推开了真里。而真里刚一屁股着地,就马上站了起来。 可就在她和这男人纠缠的这一会,其他的人也都已经追了上来。 被包围了。 背后是黑色的海。追兵们为了不让真里逃跑,呈扇形包围了真里。 真里几乎反射地脱下了鞋,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海。初春夜晚的海水。冰冷地让真里感到犹如浑身都被被刺中了一样。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虽然很冷,但真里还是尽可能潜到了更深处开始游泳。这时她才庆幸着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衫,身后那些男人们就算想要追上来,要脱掉厚重的衣服也得花去不少时间了,而浓黑的夜色也很好的隐藏的真里的身影,对方应该很难再追上来了。 真里在用尽全力潜游之后,在一艘停船的背面浮了上来。她不停调整着慌乱的呼吸,还拼命忍耐着咳嗽的冲动。陆地上能听到人们奔跑的声音。果然现在还不能上去,但是。 “蛇,在吗?” 真里低声私语着。然后,那张三角形的脸从真里扶着的船沿露出来头来。细狭的瞳孔俯视着真里。 “去告诉绫佳小姐他们,我已经逃跑出来了。” 这时真里已经冻得嘴唇打颤,不能清楚地说话了。但是蛇还是吐了吐蛇信,表现出理解的样子,然后从真里视野中消失了。 真里叹了口气。扶着船沿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这样下去会冻死啊。 真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感觉心中涌起了小小的成就感。所以她久违地——真的是久违地,微微一笑。 “对不起。” 水藤用毫无歉意的样子道着歉。 “你这混蛋,稍微留情一点啊。” 纯抱着侧腹,呻吟着说道。 “我真实的意思有传达给真里君吗。” “不知道呢。真里那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地受到了打击的样子啊。” 纯被绫佳瞪了一下,耸了耸肩膀。 “不过,我觉得以仙谷的性格,他们出去之后,他就应该不会将真里放在眼里了。她会有逃跑的机会的。” 水藤一边看着门口一边说。 “你看就算是把她关在这里的时候,仙谷也没有绑住她呢,该说那个男人是漫不经心呢,还是太过迟钝呢,总之是太过放松了。” “那家伙真的只会关注眼前的事物啊,瞻前顾后什么的是不会做的。” 纯慢吞吞地站起来,环视着仓库。他 想集中精神感知一下外面的情况,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完全探知不了外面的情况。” “因为他们当初就是以制作蛊毒为目标张设的结界吧,想必是制作得相当的厚实,让这个仓库能做变成制作蛊毒的壶啊。” “嘛,也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探知这里面的事呢,暂且不用假装在互相厮杀吧。” “我想仙谷对光是维持这个结界就应该竭尽全力了吧。他应该还没有悠哉到能放任我们一直没有动作才是。” “……那么,之后该怎么做。” 纯对两人发问。 “稍微等一下吧,说不定一会对方就会急躁起来,而且等他们疲劳了很可能就会出现破绽了。” “而且,再等等,那孩子也该行动了吧。” ……不过,希望她不是动用了那力量啊。 在水藤的话之上,纯在心中又加了一句。这件事,纯他们只能选择去相信真里了。 “十五分钟,只等十五分钟,然后就行动。” 纯说完,在冰冷的地板伸了个懒腰。仰视着水藤。 “知道时间吗?” “十二时十八分。” 水藤的看了一下手表说。 纯闭上了眼睛。在无法得知外界状况的情形下等待着。有点出乎意料的难熬。在等候的期间会不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呢,纯的内心快要被如此的不安所填满了。 “不要做愚蠢的事哦。” 犹如呼应纯的不安,绫佳说道。 “只能去相信了。” 纯虽然如此回答,但自己也清楚这是一个相当无谋且不负责任的赌博。 “我们现在的立场,和两个月前的七仓是一样的啊。” 纯突然注意到。 因为他们的错而让她的人生混乱了。然后,盲目的赌在被<东西>所附身的她身上。 在一段时间里,纯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祈祷等候着。但是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 结界就像被什么刺中了一样发生了震动。冲击很微弱,像是被细长的针戳了一下。 “怎么回事……?” 水藤皱起了眉头说道。纯也眯起了眼,就像要在一整匹布料上寻找一个针孔一样,需要极致的提升自己的感受能力。然后其结果,那个点似乎是在仓库的深处。 三人彼此互相看了一下。然后都向那个地方走去,在集装箱与集装箱的缝隙之中,他们来到了那个地方。是一个简易的水龙头和排水口。 “在这附近?” 绫佳感到了疑问。纯看了看周围。突然灵光一闪,他抓起了盖在排水口上的盖子,露出了粘着稠黑脏污的孔。 “这里和外面相连啊。 “虽然现在被结界封闭住……对了。说不定那刺激就来自排水口的另一端。” “…让结界开个孔试试。” 纯伸出食指对着小孔释放力量,没有成功。一阵麻痹感从指尖传来,抵抗感很强烈。于是纯抽回手,将力量集中在食指和中指上,然后再次插了过去。一阵细小的光芒炸裂开来,结界裂开了一个和排水口的一样大小的空隙。 黑色的小孔吹来了冰冷的风。外面和里面的空气连接起来了。 通过这个孔,传来了有什么在接近的气息。三人一动不动地窥视着排水口。突然,绫佳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从孔里爬上来的是蛇。 “这是,真里的蛇。” 细小的蛇攀上了水龙头,轻轻摇动着身躯仰视着三人,像是示意着什么。像是在说,走吧。走吧。 “是她传递的消息吧。” 水藤喃喃道。 真里在驱使着这条蛇。她在以自己的感情驱使着这条蛇,而不是在<东西>的影响下驱使着。 纯看着两人,点了下头。 仙谷感觉到结界有了缺口,在结界中某个地方被开了个孔。正当仙谷开始重新审视这本应该完全包围住仓库的结界。突然,传来了轰鸣声。 仓库的屋顶都被吹飞起来。飞舞在空中的零落碎片,一闪一闪的反射着路灯的灯光。然后,仙谷看到黑色的影子从仓库里飞了出来。 紧接着,仙谷的胸口就遭受了重击,他往后跌倒。后背狠狠的撞在了水泥地上。然后后脑也磕在了地上。这时,他看到一串柔软的长发落在了自己脸上。 “快把你作为蛊毒的灵解放了,喂,快点!” 女人骑在仙谷的肚子上,用膝盖和双手顶在他的胸口,急躁地怒吼着。仙谷的耳旁,一边传来海浪平缓的拍岸声,一边陆续传来了有人被重击,被打倒,被打在地上呻吟的声音。 仙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虽然在街灯的逆光下她的脸显得有些发暗,可还是美到让人脊背发冷。 “被这么漂亮的女性骑着,可是相当稀有的经验呢。” 在仙谷这样说了之后。绫佳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将他的头又狠狠地摁在水泥地上。我这边可是普通人哦,你这么粗暴对待我可是会死人的啊。仙谷邹着眉头说。 “你耳朵不好使吗?就算你已经疯了,至少也还能听懂人话吧。你那半吊子的计划已经如你所见的失败了。所以,赶紧解放真里的母亲,赶紧,不然的话,就真的吃掉你了。” 其实在仙谷看来,被吃掉的结局或许也不坏。他看着绫佳那双大眼睛神情严峻而愤怒的瞪视着自己。想着如果自己成为她的一部分,会是什么的感觉。 恐怖和恍惚的感觉像是硬币的两面被黏在了一起。仙谷抱着这样的感觉开口说。 “很抱歉,那是做不到的。一旦制成了蛊毒在想放手就很难了。主人和蛊毒的精神有一部分是相连的。已经互相融和了,如果要分离需要相当……嗯,需要相当的精神自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问题了。抱歉,现在的我确实是办不到。” 女人狠狠地咂了咂舌。 仙谷看了一下旁边。自己的蛊毒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这边。 仙谷稍有犹豫。这对他来说也是久违的体验了。不过最后,他还是下了命令。 寻找森山真里,然后附身在她身上。 蛊毒从女人的姿态化作了黑雾,一下子飞走了。 骑在仙谷身上的绫佳又咂了咂舌,揍了仙谷的脸一拳之后对着身后的纯喊道。 “纯!” “明白了!” 紧接着,仙谷听到有人跑起来的声音。 绫佳俯视着仙谷,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既然不能解放那就没办法了,就让我吹飞它吧。” “蛊毒和主人可是连着的。你把它吹飞的话,我也会受伤的。” “你倒是挺清楚嘛,可这是自作自受!” “说不定会死哦。” 当仙谷低声说出这一句,绫佳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她视线游移着彷徨着,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居然惊慌失措了,这对她来说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吗?感到新奇的仙谷饶有兴致的仰视着。 “你是打算让我们吃掉蛊毒的吧。” “没错。让人吃掉是蛊毒最合适的使用法之一了。蛊毒被吃掉和被伤害可是不一样的。” “操纵那种东西袭击我们,不但心被反噬吗?” “当然,我已经做好觉悟了。那是诅咒的代价,我当然明白。” 绫佳皱起了眉头。她的眼神里参杂着轻蔑、愤怒与悲伤,那眼神似乎在怒吼着我不能理解。 “你的蛊毒,这样下去就会被纯和水藤君吹飞的哦。” “说不定是呢。” 第五章 受到诅咒的人<三月三十一日> “我明白我的请求很自私,不过,我们没有其他人能拜托了……所以帮帮忙吧。” 纯放下了话筒,回到了房间。水藤闭着眼睛侧卧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死掉了一样。 “七仓出发到我们这边了。” 纯并不是对水藤,而是对在旁边坐着的绫佳说道。她面色严峻的点了点头。 “能治好吗?” “他说会努力试一下。” (我会试着努力一下,但是,我觉得以我的力量,可能难以完全净化蛊毒的毒素,你们要事先做好觉悟。) 纯想起了电话里七仓说过的话,握紧了拳头。 多亏了对方竖起了“墙壁”,纯他们在这个房间发生的骚乱并没有败露出去。 “没事吗?” 纯靠近水藤问道。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个蠢问题,但他现在只能想到这句话。在这种状况下问出这种问题,难道是自己十分想听到他勉强说他没事吗。纯有些自责的想着。 水藤微微张开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了真里那边。 真里还穿着那件湿透了的衬衣,虽然在上面披了条毛巾。但貌似冰冷的身体还没能温暖起来,还在微微颤抖着。 “抱歉了。” 水藤对着真里说。那是对吃掉了真里的母亲这件事表示歉意。真里猛地摇摇头。 “我这还有你母亲要我传的话。” 水藤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 “对不起。” 真里看起来有些懊悔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几滴眼泪滴在了膝盖上。 “那句话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就算是以这样的形式,但好不容易总算是相见了,想问的,想说的,明明堆得和山一样高,可是,可是直到最后还像个笨蛋一样只说了……” 纯他们都暂时沉默着,等待真里哭完为止。真里没发出声音,只是安静地抽噎着。不久之后,她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抬起了头。 “真里,你也稍微休息一下。” “也是呢,被大家这样围着,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危重的病人一样,静不下来。” 真里勉强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房间。虽然说不一定能睡着。但尽管如此,躺着休息一下也好。 “欠了七仓先生很大的人情了。” 水藤无力的躺在床上说。 “不要再说了。我们听你说话都觉得辛苦。治好之后再说吧。” 水藤带着有些困扰地笑容闭上了嘴,眼睛也闭上了。就像是在说那干脆就像个尸体一样躺着好了,眼睛也别睁着了。 在离开码头之后,纯和绫佳都强烈地表示要分担一点蛊毒。如果将蛊毒分成三份,应该是能充分的稀释毒素的。但是,水藤坚决不同意。 (三人都一团和气的变衰弱的话。如果发生什么事,就会被一网打尽了。虽然现在我完全是个累赘,十分抱歉,不过,至少你们两人要想办法打起精神。毒素就由我来承受吧,你们两人要担任其他的角色。) 被这样说了。纯和绫佳也只能接受了。 不会死。虽然水藤这样说。但是谁都无法保证。仙谷本来也就是准备做个实验吧,就算是死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将情理和面子都扔去一边,纯恳求七仓再帮一个忙。 七仓同意了。那是因为他心中对纯他们还有罪恶感呢,还是说……他意识到到这是拔除他们三人的机会,所以要设下圈套呢,纯他们都不清楚,但是,已经没有余裕去怀疑这么多了。 纯仰视着挂在墙壁上的陈旧挂钟。七仓开始出发,就算是乘飞机一路顺利,到这里也要九点了。 现在才上午四点。尽管分类上也算是早上了,但是纯觉得离早上还真是相当远。 真里移动到旁边的房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这几天不但体力消耗很大。而且也睡眠也不足。明明从头到脚都犹如熟睡中那样沉重得难以动弹了,可脑子里却还尽是多余的事情,怎么都没法不去思考。 真里想着被吃掉的母亲的事。虽然和死去的母亲相遇确实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但是结果什么话也没说上。 呐,我的名字是谁起的呢。有什么含义吗? 真里其实也想要尝试一下这个无论哪个家庭也有过的对话。虽然她是一直讨厌着自己的名字,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是想抱怨,其实只是想去问一下它的意义。 然而已经没有机会了。 “无论怎样的名字,不论意义和理由,只要有人亲密地称呼它,这价值便足够了。” 真里想起了绫佳的话,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其实那样的事也无所谓了。有绫佳他们用名字称呼真里,也有友人改为以绰号称呼她。这样就好了,真里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只是对无法和母亲随便说说家常而感到遗憾。 不过她也算解脱了吧。已经不会因为被仙谷操控着而感到痛苦了。 缠着纱布的手脚此时都在刺痛着。真里回到酒店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伤着的了,只看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赤裸的双脚上,有着许多细小的划伤。 连这样不足道的伤都会这么痛,可想水藤先生现在是有多么痛苦。 水藤的情况和母亲的事,在真里脑袋里来回打着转。明明不管怎么想情况也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了,明明应该干脆的休息就好了,可真里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结果这样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待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真里渐渐觉得有些难受了。寂静无声的流入耳中,带着无益的思考在脑子里打着转,让真里感到了像是宿醉一样头疼起来。 于是真里站了起来,打开了放在房间角落的小电视,正赶上播放早间新闻。 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圆滚滚的,真里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看着。 电视上除了滚动播出的天气,就是店铺开张,交通事故,棒球队练习之类无关紧要的新闻。 真里看着看着,脑袋渐渐就放空了,然后眼皮也慢慢沉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地名跳入了真里的耳中。真里猛然睁开了眼睛。 『在山中发现了女性的遗体。』 画面下的字幕清晰的打着这么一行字。而显示的画面真里也相当的熟悉,这让她心跳猛然加速起来。 这是伯父家附近。 真里从床上爬下来,凑近了电视。 事发地点已经被禁止入内的黄色的胶带围住了。禁入圈内,穿着蓝色的制服的人正不停的走动着。真里有些愕然地凝视着。她看出那就是小学的时候举行采蘑菇活动的地方。 『从女性身上持有的物品来看,疑似是行踪不明的森山玉惠小姐,确认工作正紧张的进行中。在遗体的头有着被勒伤的痕迹。现已经判断为他杀事件展开调查。』 电视里女主播的单调的声音在真里脑中回响着。 森山玉惠小姐,四十六岁。 “假的吧。” 真里喃喃道。 ——对不起呢。 真里想起总是如此说着然后抚摸真里的头的那只手。 森山玉惠。那是伯父的分居中的夫人。时常会为了离婚的协商来到真里家,然后总是露出抱歉的表情回去。 她死了? 被杀死了? 被谁? 可怕的预感爬上了真里的后背。真里张开自己的手,凝视着。 不对,我没做这样的事。明明脑子里拼命在否定,但真里在内心里多少还是怀疑着自己。 “不是哦,我对她可并没有什么怨恨。可没有一点要杀他的 理由啊。” 真里不知向着谁,吐出辩解的言词。 但是,果真如此吗。那人没有舍弃伯父的话,伯父就不会那么不幸了,而我也就不会受到现在这种对待了。这种事,自己真的没想过吗? 真里想起自己在公园遭遇男人纠缠时的事情。那时如果绫佳来迟一步的话,说不定自己就真的将对方杀死了。也就是说自己其实是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 那样的话,或许伯父的夫人也是被自己…… 真里感到浑身都颤抖了。被东西附体,即使杀了人也完全不记得,这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也说不定。 明明那三人都挺身而出,为了真里不会再重复犯错而做了那么多事情了。 “真里。” 真里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身子一下缩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纯已经来到了真里的身旁,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这样靠着电视呢。” 那个新闻这时早已结束了。现在的画面是一屏幕亮粉色的樱花。女主播用和刚才陈述的森山玉慧的事相同的声音,语调明快的说。 大家请看,这个华丽的风景! “纯酱。我啊,说不定也杀了其他人。” 纯的脸一下绷紧起来。你在说什么啊。真里像是要抢着说一般,将刚才的新闻说了出来。说不定会被抛弃,说不定会被轻蔑。虽然这样的事让她感到恐惧,但想要倾吐出来让自己稍微轻松一点的心情却还是更胜一筹。 “那人是,被勒死的?” 真里点了点头。 “那么……不就不用怀疑自己了吗。你去做的话,会驱使蛇吧。” “万一在制作蛊毒之前,我还用了普通的方法去杀人了怎么办!” 真里的声音粗暴起来。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过,纯面色虽然凝重,但那也只是对撒娇的孩子感到为难的神情。 他果然并不相信真里刚才的说法。 对了,现在水藤先生的生死才是大事。 真里突然留意这点,惭愧的低下了头。现在说这样的事,只会增加纯的心理负担。 “抱歉了。” “不用道歉,你其实还什么都不清楚吧,冷静一点。” 纯用他大大的手掌抚摸着真里的后背。 “到了中午,拔除真里的<东西>的人就会来了。总之先拔除<东西>,之后的事就那之后再想。” 被纯这样一说,真里也只能点头。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去睡吧。脑袋疲倦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纯稍稍露出笑容。真里又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回到了床上。 纯其实好像是来拿毛巾的,在从绫佳的行李拉出几条之后就离开了房间。不要想太多哦,走之前纯留下了这样的话。 又变成了一个人的真里在床上抱膝盖顶住额头。 “还什么都不清楚吧。” 对,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清楚。才会感到痛苦。 水藤的体温急剧地起伏着。 “作为恒温动物,你这算什么。是不是该说哺乳类失格啊?” 绫佳这样骂道。水藤有些为难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纯想着,总之等七仓来了之后再说。于是就没有将真里刚才的事情告诉绫佳他们。 结果。 “可恶……” 等到早上六点三十分。纯打算去看看真里的状况而去了隔壁房间。一开门,他就愣在了原地。 “那个混账小鬼。” 房间里空荡荡的。真里去了哪里?能想到的地方只有一个。 一从车站出来,真里就拉低了连帽衫的风帽藏住了脸,然后向着自己家那边走去。 由于就算蒙着脸,遇到认识的人也肯定一下就会被认出来,所以真里半路上就拐进了树林里。只要注意不要太偏离道路,就可以一路走回自己家,这样也避免了遇到此时肯定在附近巡视的警察,毕竟要是被盘问了可就麻烦了。 真里一边拨开灌木丛一边前进着。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到了大路上。她看到了某一家的院子,那是以前和千穗一起来过两三次的地方。191 院子里这时没人,也没法透过窗户看到家里面。真里看着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折下了一根树枝,确认周围没人之后,就偷偷靠了过去,将树枝扔向了二楼的房间。 第一次真里扔到了墙上。第二次成功扔在窗户上。但是并没有人来回应。 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窗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小缝。 树原守一脸警惕的表情,从窗缝往外看去。他慢慢移动着视线扫视着周围,而在这期间,真里就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他,不久,守发现了真里。 一瞬间,守瞪大眼睛,露出了屏住呼吸的表情。然后窗他利马啪嚓一声关上了窗。真里也随之悄悄退回到了树林里。 过了一会儿,真里听到有人踏着雪接近的声音。两人刚一照面,守就一把抓住了真里的手。 “玛丽!” 守的语气有些激动。他似乎一时有千言万语想说,喉咙一上一下的动着,但最后还是都忍耐了下来。 “……往里走,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守拉住真里的手。两人无言地,像是电影中私奔的恋人一样,向着树林的深处跑去。 “玛丽,你会在这里,是看到了新闻吗?” 真里感到有些紧张。 “恩,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来的。” 守慢慢放缓了脚步,然后停了下来。这时他们已经看不到大路了。结实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发现尸体是在昨天中午。警察就马上过来了。因为查明尸体是森山玉慧,所以刑警也去了玛丽家。不过,因为家里没人结果骚动更大了……现在警察都在搜索你们两个。” “被怀疑了?” 守哭丧着脸,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清楚,不过根据我爸妈谈论的情况来看,应该完全没有在怀疑你。而且……还有流言是玛丽你也被杀了,被抛尸在其他地方了。” “我?” “警察现在还在山上持续搜索,说不定就是为了找你的尸体。” 两人一时无话。 “警察是认为,伯父将玉慧小姐和我杀死之后,抛尸在山上了?” 守点了点头。 “那他们搞错了呀。” “我知道,现在玛丽不就在我眼前嘛。” 风吹着干枯的树枝互相碰撞着,发出声响。 “我遇到了祈祷师了,从他那听说了玛丽的一点情况。” “祈祷师……谁?” “说是暂时收留了玛丽的人。” “纯酱?” “他没告诉我名字。” 守低下头看着脚。像是在和自己的脚尖谈着这个重大的案件。 “玛丽……大叔怎样么了呢?” 守抬起头问道。他一边问了,一边露出已经知道了答案的表情,一脸准备承受打击的样子。 真里有些犹豫。她不想说谎,但是将真相告诉了守,他会怎么做呢?她觉得守一定不会出卖自己,会当成秘密藏在心里,可是这样一来,就像是把守变成了共犯卷进来了一样,真里不想这样。 “一定要说出来吗?” 真里最后这么问道。守这时像是回过神来了,慌张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 ,这样就好。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只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有些难受。警察也来过我家了。问了玛丽和大叔很多事情。不过,我和千穗都没说多余的话。” “抱歉了。” 真里道歉之后,守沉默地摇了摇头。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些啥。但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所以就过来了。” “你想要自己调查吗?” “恩……关于玉慧小姐的事,就算是传言也好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虽然我是从千穗和她妈妈那听说的。但森山玉慧好像是打算再婚了。不过,她没和对方说自己还没离婚的事。所以又悄悄来找森山的大叔想要彻底的结束……这个传言是发现了尸体之后才突然传出来的,所以也不能全信。但是,森山玉慧好像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似乎和玉慧小姐交往的那个人提出了搜索请求。但是由于那人并不知道森山大叔的事,所以一直没来这边找过。” 两个月前,那是在真里被附身的时候。真里顿时感到一阵沉重。守认真地看着真里的眼睛。 “玛丽还记得,森山玉慧最后一次到你家是什么情形吗?” 真里拼命发掘着记忆。果然,真里记忆中玉慧小姐最后的身影,是在两个月之前。 “……我想那是我离家出走去京都被抓回来之后没两天,玉慧小姐说是为了离婚的事而来……那天,我记得伯父的心情大坏,所以我就躲到外面去了,在旁边听他们吵架太累了。” “然后?” “然后,我遇到了千穗,暂时在她家待了一下。回去的时候,玉慧小姐已经不在了……” “会不会就是在那个时候。” 守发出了僵硬的声音。 “虽然这可不是能乱猜的事情。但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森山大叔把玉慧小姐……杀掉了。” “怎么会。”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玛丽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了。你和警察好好说一下这件事就好了啊。” 真里摇了摇脑袋。 “我现在还不能被找到。” 两人沉默了下来。真里知道,<东西>还附在自己身上,如果不回去拔除掉,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重蹈伯父的覆辙。 “我知道了,那么,我该怎么做呢?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呢。” “我想看一下家里的状况,但是我怕被发现。” “如果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别去了,我去看一下就好……千穗也很担心你。你的事,可以和她说吧。” 真里点了点头。 抱歉,真里又一次这么说。守说着玛丽今天尽是在道歉呢,笑了。 “总觉得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玛丽有点变化呢。怎么说呢,就像是破茧成蝶了一样。” 真里不明其意,有些困惑的看着守。而守则因为说出了这样的话而有些脸红起来。 “呀,抱歉。就是觉得现在的真里成长了。因为今天的玛丽相当率直……嘛,我果然表达不好,抱歉。” 守有点奇怪。真里经常会这么想。会突然说出这样一些话的同龄男生,真里再不认识其他人了。这让真里感到很有意思,不由得笑了一下,守稍稍睁大了眼睛。 “真的变了呢,不过我喜欢现在的玛丽。” 守这次没有害羞,而是很严肃地说着。然后留下在这等一下的话,就沿原路跑回去了。 真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守离去的背影。她的思绪回到了最后见到森山玉慧的那一天。 那天她和平时一样打开了玄关的拉门进到家中。她知道伯父是绝对不会去迎接她的,想回家就自己开门,不用特意按门铃,这时森山家的习惯。从好处想,这或许是希望她不管何时都能回家的意思吧。 在把真里从京都领回来之后,伯父的心情就相当不好了。然后在谈论离婚的时候,感觉又变得更糟了,于是真里感到有些害怕,从家里跑了出去。 或许森山玉慧就是那时被杀的。 真里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伯父驾车出去了。这倒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伯父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就会夜里一个人开车出去兜风,真里不知道他都是去哪,反正这是他宣泄心头不快的方法。 但是,假如是那天夜里,会不会是去抛尸了呢。 真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这是推卸责任吗。” 真里喃喃道,心沉了下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真里做的,只是自己想要将罪责丢给伯父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真里些消沉。她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咒杀了伯父,然后遇到纯,再被带走,其实这些事都发生还不到一周,可真里觉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她默默的将自己被关在家中一角,总是看着伯父脸色生活的那仿佛停滞了的十年,和与那半为怪物的三人共同行动的这眼花缭乱的一周比较着。成蝶吗?真里想着守刚才说的话。 真里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发了一会呆,但枝桠间和缓而高照的阳光告诉她,她已经待了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说不定那个叫七仓的拔除师已经到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守?” 没有回应。 只有缓慢的,软绵绵的脚步声在接近。 真里做好防御姿势,站了起来。她悄无声息的将身体藏在一颗大树之后,悄悄地观察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是千穗。大概是守让她来的吧,真里一时放下心来。可在千穗脸上,真里却看到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空虚表情,这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她并没有去搭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 这时,千穗注意到了真里。对上视线的瞬间,两人都吓了一跳般浑身一震,就像有人将一颗炸弹丢在了两人之间。 明明是自己为数不多朋友之一。可为何这时我们却在互相害怕着呢。真里想。 “为什么要藏起来。” 千穗说,那是有些警惕,带着刺的声音。 “因为不清楚是谁过来。” “这不是看到了吗!” 千穗的声音变得更尖锐了。她在害怕着,而且愤怒着。 “千穗,你认为是我做的吗?” “什么?” “杀害森山玉慧的事。” 千穗的表情忽然变化起来。她的脸涨得通红,露出既像是发怒又像在哭泣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已经完全不了解玛丽了。玛丽房间里的瓶子我都看到了哦。森山家的大叔给拔除师写的邮件草稿我也看到了哦。他说他快要被玛丽咒杀掉了的事。是真的吗?” 千穗颤抖着,眼睛湿润起来,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了。 真里有些迷茫,她感觉似乎很难像回答守的时候那样答复千穗。 “好好地回答!” “是真的。” 这个回答也同样冲击着真里,她努力站定承受着,因为这确实是她所犯下的罪。 “我咒杀了伯父。” 千穗的嘴唇颤抖着。真里盯着她的嘴唇,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发言。 “那…昨天的事呢。森山玉慧的事呢。那也是你干的吗,是你杀的吗?” “不清楚。” 真里老实回答着,千穗发出像是要哭泣一样的声音,双手掩住了脸。 “杀人凶手!” “对不起。” 千穗突然抬起头,瞪着真里。那眼神里,流露出愤怒与憎恶的神情。 “我家,还有守的家都来了警察。因为玛丽没什么朋 友,所以问了我和守好多好多事情。但是守在关于你失踪的事情上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为了保护你,为了你!” 在千穗的眼中,憎恶之情越来越浓了。 “守喜欢你哦,就像个笨蛋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庇护犯罪者的人也同样有罪。拜你所赐,我和守不都成为犯罪者了吗!” 扑通,扑通。真里感到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蠢动着。 那是真里身体中的<东西>动起来了。感觉就像是摆好了攻击的姿势。真里像是要抑制住它一样,将双手贴在胸前。从掌心能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要坏掉了一般飞速的跳动着。 真里不由得紧盯着千穗的眼睛,那恨意不断累积着的眼瞳,像是一台吸力强劲的吸尘器,正要将真里心中的那个<东西>拉出来。 “你有什么好。不招人喜欢,没有朋友,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就只剩孤身一人了。而且……而且还是杀人凶手,明明我们那么担心到处找你。结果我们都被你背叛了!” 这样尖锐的话语一时让千穗自己也有些踌躇,她似乎也被自己恶毒的说法吓到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可紧接着,千穗心中的愤怒与憎恨还是明显占了上风。 千穗对一直站着的真里发出了怒吼。 “明明我都和你这样的家伙相处很好了!” 那个瞬间,从真里身体中,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在这个瞬间,真里看到一个红色的,犹如小鬼一样的东西。那是像是冲出了真里的胸口,朝着千穗笔直地飞了过去。 纯将水藤交托给绫佳,然后出门去寻找真里。 看到那个新闻,纯只能认为真里是去事发地查看情况去了。 纯坐在车上,一边看着向后流逝的景色一边思考着。 真里大概是在害怕自己有没有杀死森山玉慧。但是,纯并不觉得那是她杀的。 很难想像在打算杀死伯父的时候,采用了诅咒这种非常规手段的真里,会选择使用普通手段去杀死别人。而且森山玉慧是被勒毙的。以真里瘦小的身材,纯觉得这实在很难,何况事后还要抛尸到山上,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不是真里的话。 “是那个委托人吗。” 纯并不知道详情。但真里说过,伯父被迫背负欠债之后,妻子就出走了。但姓还是森山说明还没有正式离婚。大概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最后发展成了杀人案件。纯觉得这才是可能性最高的。 委托人杀了分居中的妻子,然后又被侄女杀掉。这样的事件接连发生会是偶然吗? 简直就像是前一个事件被后一个事件吃掉了。 那样的话,不就和互相厮杀最后只取胜者的蛊毒制作一样了吗? 纯摇了摇头。 不,不同,没有那么混乱。这次是更加清晰的,一条直线一样的事件连锁。 列车渐渐接近到车站,开始减速。就在这时,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让他不由得肩膀一震。 两个月前的京都。在那个百鬼夜行的夜晚。并不只有真里在那里。前去接真里的伯父也在。 假如最初被附身的,并不是真里的话。 假如……假如,现在附身于真里体内的<东西>,是那种会将人心中抑制愤怒的抑制力吃掉的种类呢。 <东西>先是让委托人难以克制心头之怒,失手杀死了分居的妻子。然后又像是发现了新食物一样,转移到了对委托人怀有恨意的真里体内,酿成了之后的悲剧。 通过人与人之间憎恨的连锁,<东西>更换着宿主,假如真有这样的<东西>的话,现在附于真里身上的这个<东西>,很可能会让真里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因为如果有谁对真里怀有恨意的话,<东西>这下就会转移到那人的体内,吃掉那人的抑制力,将恨意与杀意之间原本相隔厚重的墙壁一举洞穿。 近乎第六感的,纯感觉他的推测应该就是真相了。一股焦躁感瞬间走过全身。 当他来到真里家时,原本安静的公寓附近此时已经是一片嘈杂,从真里家门口停着的车辆来看,似乎是有警察来了,而附近来看热闹的居民们,也都在一脸严肃的交头接耳。 真里不在这里。虽然具体情况不明,但是毫无疑问,警察是在寻找着这个家里不知所踪的两人。如果真里这时出现,肯定立马就会被带走,而且或许,她已经被抓住了? 纯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一张他有印象的脸。 树原守。之前纯在这家门口遇到的,真里的朋友。 守也看到了纯。他马上从那群看热闹者身旁离开,跑到了纯这边。纯默默的走开,引导守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路小跑跟来的守有些吃惊的看着纯。 “祈祷师先生。” “知道真里去哪了吗?” 纯用小而着急的声音问道。守眨了眨眼。 “知道哦。” “你和她见过面了吧,现在她在哪?”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玛丽,她好像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这一点我也不完全清楚,但是真里现在可能会有危险……真里现在是一个人吗?” “她大概是和千穗在一起。” 纯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之前相遇时,那个少女僵硬的表情。 “带我过去。” 真里感觉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某物”突然消失了。身体轻松起来,浑浑噩噩的大脑也清醒起来,那一直给自己灌输着负面思考的力量已经不在自己体内了。 真里再度正视眼前的千穗。在刚才的那个瞬间,真里看到了。 原本在自己体内的,应该就是那个他们称之为<东西>的某种事物,从千穗的口里飞进去她体内了,明明相比千穗的小口显得那么大,却倏地钻进了千穗体内。 <东西>从自己这转移到千穗那去了。真里明白了。 此时千穗的眼神里已经只剩下憎恨了。她慢慢向真里靠近着。而真里则像是被千穗散发出的气息所推动,一步步后退着。 这不是真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千穗此时的眼神和伯父刚从京都回来时候的眼神是一样的,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所以真里当时一直躲在了自己屋里。而森山玉慧来的时候,伯父的眼神又变得更加可怕了,于是真里干脆就逃到了家外面。 恐怕自己制作蛊毒时的眼神,也和那时的伯父以及此刻的真里一样吧。 真里终于明白了。这个<东西>在抱有着恨意的人之间辗转移动着。 “千穗。” 真里喊着。但是这个声音似乎已经传达不到了。 “只要你不在就好了,你这种人,不在的话就好了!” 千穗叫喊着抓住了真里。真里被抓住了前襟,然后被推倒在了地上。连帽衫的风帽滑落下来,土色的污雪滚进了领子里。 冰冷的雪让真里打了个机灵,同时也让她彻底冷静下来,她明白这时千穗所怀着的,是真正的杀意。 真里拼命的挣扎起来。她先甩开了千穗的手,然后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转身逃走。 “别跑!” 千穗的怒吼从背后传来。真里从未听过千穗这样的声音。她是认真的。 “真厉害呢,森山。” 那是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千穗向真里搭话时说的。真里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了,大概是她和同班的男孩子打了一架吧。虽然真里对说坏话的家伙都选择无视,但要是对方动手她可都是奉陪到底的。千穗会如此搭话,是那次打 赢了吗,还是在说她很不服输呢。 反正就是在那之后,千穗就成为了真里的同伴。因为千穗也和真里同仇敌忾,所以好一段时间里,千穗也被其他人疏远了。 (讨厌真里这个名字啊。恩,那么,叫玛丽怎么样。) (如果要离家出走的话,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哦!) (这个人是树原守君。和那些笨蛋男孩子不一样,很有大人的样子哦。) (那个呢,守呢。) 千穗抓住了真里背后的衣服,这让她一下子踉跄起来,一头撞在了树上。真里疼得眼前一时都变得空白了,而就趁这个间隙,千穗冰冷的手一下子架在了真里脖子上,用力的勒住了。 真里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拼命挣扎着。她闭上眼,抓住千穗的手腕想拉开,但拉不动。然后她又扬起脚胡乱向后踢去。这下好像踢到了千穗的腹部,只听见千穗发出了像是呕吐一样的声音,手松开了。 真里咳嗽着再次跑了起来。现在还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所以真里向着树林深处跑去。刚才因为激烈的挣扎而聚集的眼泪,此时伴随着悲伤从脸颊滑落。 千穗是因为<东西>才会要杀真里。但是,她对真里的怨恨,却是原本就存在的。 明明那么相信你,你却背叛了我,你是真的杀人凶手。 守说喜欢你,还打算庇护你。 凭什么是你。 这是千穗的真心话。 真里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体力已经是极限了。 千穗像是骑马一样压在了真里身上。 真里觉得这或许是报应吧。 诅咒他人必遭反噬。 诅咒父亲的母亲,跳桥自杀了。咒杀伯父的我,或许也注定在这里死去吧。 真里眼睁睁的看着千穗高举着一个石块,随时都可能砸下来。千穗背后的阳光被树枝切得有些零碎,而逆光中的千穗,显得有些疯狂。整个构图,就像是某部不知名的电影。 啪嗒。冰冷的触感打在了真里脸颊上,那是水滴。但并不是雨滴。 真里抬手护住脑袋。石头打在了真里的手腕上。一阵剧痛袭向真里,她感觉整只手臂都麻木了。但这疼痛,也让真里一下次清醒过来。 如果我在这里被杀掉的话,千穗就会重蹈我的覆辙。 真里用指尖擦去落在自己脸上千穗的眼泪。 千穗在和真里交好的同时,在内心深处多少还是看轻着她,这一点,真里一直是知道的。 不过。 千穗的温柔却还是货真价实的。纵然混杂着优越感,那份温柔还是不变的。 将欠债扔给哥哥背负,自己逃跑的混账的女儿。对有着这样名声的真里,千穗毫不迟疑地搭话了。 千穗温柔又勇敢。冒着被大家排斥的风险也要庇护真里,和她说话,和她同乐。 千穗背地里被人称作伪善者,真里也是知道的。 千穗她肯定也知道。 真里心中,第一次涌出了对<东西>的愤怒。 之前绫佳和纯向真里道歉,说这一切都是<东西>的错的时候,真里总是不以为然。 她明白她自己也是有错的。 但此刻看到千穗内心的混乱,脆弱,嫉妒被这怪物趁机利用转化为了杀意。真里是真的愤怒了。 她紧紧握起了拳头。 我绝对不会被杀。绝不会让怪物如意,让千穗和我变成一样。 千穗并不是完美的人。但是,她依然有她的温柔,她是我的朋友。 真里下定了决心。 “千穗,听我说。现在有怪物在你身体里,所以你才打算杀死我。拜托,冷静下来,不要被它蛊惑。” 千穗没有听进去,也不回答。但再一次挥起了石头的她,脸上满是泪水。 真里使劲抓住千穗的手腕,而千穗则拼命想要挣开。两人互相拉扯着,陷入了胶着状态。使出了全力的两人手腕都颤抖着。 “千穗!” 真里叫喊着。 这时,真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脸旁边滑过,她用余光一看——是蛇,是真里的,蛊毒的蛇。看来即使<东西>离开了,真里和蛇的联系也并没有被切断。 蛇昂起头,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细狭的瞳仁紧盯着千穗。 “不行!”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 蛇向千穗猛扑过去。真里则放开了千穗,俯身想要阻止自己的蛇。眼看重新获得自由的千穗再次举起石头,但另一边蛇也已经亮出了毒牙来到了千穗脚边。真里没有犹豫,拼命朝着蛇伸出了手,她还是决定庇护自己的朋友,哪怕对方此刻想杀了她。 她先感到自己头部挨了重重的一击,然后从自己的右手的小指,又传来了一阵刺痛。 不仅被打了,还被咬了。 “真里!” 这时,突然传来了纯激动的声音。 正当真里觉得有些惊讶,她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真里转过头去,看到纯已经从背后架住了千穗,虽然千穗还在挣扎,但纯抓得很紧。 “抱歉。” 真里听到纯如此低声说道。纯像是在估摸着力道,有些犹豫的抬起了手,对着千穗的后颈劈下了手刀。就算开关被关掉一样,千穗一下瘫软下来。纯好好地托住了她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地面。 “纯酱。” 真里低声喊着纯,纯用尖锐地眼神看着真里。真里被他的气势压倒,不禁缩起了身子。 “你……你啊。我都说了等一下吧?不能好好听话吗!非要来搞这么一出!白痴!” 被怒吼了。 真里眨了眨眼睛。不要瞎搞,这样的话伯父曾经对真里说过很多次。 但是,纯生气的理由,和伯父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 真里说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 真里完全没想到会让纯这么担心,结果这么说了之后,纯显得更加生气了。不过一边板着脸,纯还是一边用袖口擦着从真里额头流出来的血。 “你想过,这孩子和那个守为什么这么拼命在找你吗?” 真里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来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纯酱,你又是怎么找来的呢。” “我找你找到你家附近时,遇到了守,然后他带我过来的。” “那守呢?” “在一开始和你分开的地方等着,因为我大概猜到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没让他来。” 太好了,真里喃喃道。对于千穗来说,这副模样应该是绝对不想被守看到的吧。 真里这时才感觉到手一跳一跳地痛着。真里看一下伤口,发现手掌边有两个清晰的牙印。 纯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抓起真里的手,观察着伤口。而真里的蛇就盘踞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你!” “被咬了。” 真里用分不清哭还是笑的表情说着,将头埋在了纯胸前,希望纯抱着她。但是纯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再度确认起真里手上伤口的状态。 然后对准伤口将血吸出来吐掉。 “纯酱,就算这么做……” 就算吸出了蝮蛇的毒,蛊毒也还是没办法清除。这份诅咒果然还是跳回到自己身上了。 “你是笨蛋吗。” 一边将吸出来的血吐出来,纯一边瞪了真里一眼。 “好好再感觉一下啊,你觉得自己是要被诅咒死的样子吗?” 真里看了看自己身上。小 伤又增加了不少,被石头打到的额头也很痛。但确实没有那种中了诅咒,像是要死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我可是被诅咒的蛇咬到了啊。” 真里看了一下蛇,而它只是吐了吐信子。 为什么。正当真里打算这么问,蛇突然转身离开了真里,钻到了树后。等真里回过神来追过去,发现蛇已经彻底消失在树林中了。 蛇走了。 “喂,别乱动。就算没有中诅咒,说不定还是中了蛇毒啊。” “为什么,诅为什么诅咒没留在我身上。” “嘛,之后去问一下七仓吧……对了,虽然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带真里去一下医院。” 背后传来有些慌张的声音,真里转过头,看到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对不起,无论如何还是非常在意。” “算了,这样也好。本来我带真里去就好,但是现在我不能放这孩子独自一人。” 纯将视线落回躺在地上不动的千穗身上。 “现在,<东西>在千穗身上呢。” “对了,真里。到医院之后给酒店打电话,把事情都告诉绫佳。然后让她请七仓来这边。” 被蛇咬到的伤口,连肿都没有肿。 “就算被毒蛇咬伤,在很多时候,毒也不是不会渗入体内的。” 有着一张圆脸的医生笑着说。其实医生更重视额头上的伤口,在处理完之后,又让真里彻底做了检查。结果没有异常。 真里和守一起坐在医院等候室的黑色长椅上。彼此无言。 在电话中,绫佳一次都没有打断真里的话,静静的将一切听到了最后。虽然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告诉真里她明白了,让真里在医院耐心等着。真里说现在优先的是千穗的事,告诉了绫佳那边的详细地址,然后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结束了通话。 “守。” 真里低下头看着铺有毛毯的地板。 “抱歉,让你担心了。” “恩。” 真里眼前各式各样的人来回走过。有忙着工作的医生与护士,也有坐着轮椅被像是被母亲的人推着的病人,大家随口聊着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之类寒暄的话,明明吵吵嚷嚷的,真里却感到内心一片平静,明明是受伤的人来的地方,真里却感觉到了温柔与安宁。 “……虽然具体不怎么清楚,但是,刚才玛丽是在和千穗吵架吧。” “恩,不过已经没事了。” “那个男人一看到玛丽不在我说的地方,就马上要我留在原地,然后自己跑了起来。虽然我也想追过去,但他说如果是真的为你们两人着想,就不要跟去。” 守淡然的声音融入了药水味的空气中。守犹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怪物附身了。我和千穗都是。所以才会变成那样的状况。不过,那个怪物已经被退治了。” “就是说……噩梦结束了吧。” 守只说了这些。说不定,他是将真里所说的那些视为了一个比喻。真里觉得,千穗评价守说他『像是大人一样』,就是说的这一点吧。 噩梦吗? 真里一直凝视着地板。然后眼前出现了两只黑色的皮鞋。真里抬头一看,看到一个露出为难笑容的,年纪三十岁前后的男人。 “森山真里吗?” “七仓先生?” 男人点点头。 “千穗怎么样了?” “没事。我已经将附在她身上的<东西>拔除了……你是树原守君吧,千穗还在那个树林,之后的事能拜托你吗?” 虽然真里觉得这样问了有些不像样,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不会死吗,我的诅咒没反弹到自己的身上吗?” 真里用余光看到一旁的守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而七仓既没有笑也没有吃惊。他只是从头到脚再次审视了真里,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不会死哦。已经没有诅咒了……你已经和蛊诀别了。看不到和蛊毒还有任何关联了。” “呃?” “老实说在听到你成为蛊毒的主人时,我是认为会变得相当麻烦的。因为和蛊毒的契约一旦成立,再想斩断就很难了。作为驱使蛊毒的代价,主人要承受蛊毒受到的伤害,强行拔除,说不定会有让主人丧命的风险。但是,你自己拔除了蛊。” 真里眨了好几次眼,她不明白。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怎么就拔除了。” “你为了保护朋友而被自己的蛊毒咬了。作为结果,蛊伤害到了主人,于是在那时,主人和蛊的契约就被解除了。是你自己斩断了与蛊毒的联系。” 就算七仓这么解释了,真里还是感觉没什么实感。她总觉得那只神出鬼没的小蛇只是暂时离开了,就像之前它也自行消失了多次一样。真要说它是彻底离开真里了,除了安心,真里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和寂寞类似的心情。 说不定,那蛇并不是蛊毒。只是因为进行了那种仪式而具有了特殊的力量。它只是在身边静静的守护着,然后当它认为真里已经不用它保护了,就默默的离开了,就像故事里经常出现的,隐藏在暗处的英雄一样。 真里对自己这个奇异的想法也感到有点可笑。 母亲的灵魂,真里的蛇。打在真里身上的结已经一个个被解开了。在变得自由的同时真里却也感到自己变成了孤身一人。 七仓替真里付了治疗费,然后将两人带出了医院。 “那么,我要去他们那边。你怎么办。” “我要一起去。” 真里马上就回答。守抓住了真里的手。 “玛丽。” “因为那里有人让我有点担心,所以一定要去一下。” 真里轻轻将守的手挥开。 “……要回来哦,我……还有千穗都会等你的。一定要回来。” 真里没有回应。 真里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真挚地对她说让她回来。明明她先前都将自己的归所完全破坏了,明明她已经觉得不会再有人等她了。真不可思议。真里一边走一边一直思考着。 终章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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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通过七仓的“绳”抓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赤红色的,瘦小的鬼。 虽然真里之前就见过了。但放在眼前观察,她确实觉得这<东西>真是相当的小。 纯挥了挥手。<东西>一瞬间被吃掉消失了。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就让两人失去了生命,还伤害了两颗少女的心。一想到这里,真里就觉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太便宜它了。 虽然把千穗交托给了守,但没事吗,她会怎么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呢。 真里沉思的时候,绫佳拍了拍她的肩膀。 “水藤君的毒已经拔除好了。” 在纯旁边坐着的真里,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样剧烈的行动让被绷带缠着的头和手感到一阵疼痛。 他们移动到旁边的房间,看到在床上抬起身的水藤正一边苦笑着,一边迎接着三人。 “已经没事了吗?” 七仓代替水藤回答了纯的问题。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除了毒。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 “我没事哦,至少,感觉不会死。” 水藤笑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还不能让人放心,但是纯和绫佳都笑着回应着他。不会死。这样幸运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他们谢天谢地了。 “先把这个汤剂喝掉吧。这是用我的力量来煮的,至少能稀薄毒素……说不定也让森山喝一下比较好。” 真里好几次被母亲的灵所包裹着,所以说不定也受了影响。于是她很坦率的喝下了慎重起见而递过来的汤剂。 “水藤君不会死哦。” “至少,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坏。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是<东西>。所以过于强力的拔除反而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之后就看水藤的恢复力如何了。” 七仓回头看着水藤,轻轻摇了摇头。 “老实说,你们身体的状况。我至今仍然不怎么清楚。你们迄今已经吃了大量的<东西>,甚至水藤还吃了蛊毒,你们的身体应该是会继续发生变化的,说不定会变得更强,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判的问题,接下来的事,谁都不会清楚啊。” “这样就够了。” 水藤平静地说。 “反正在吃掉蛊毒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我们确实感到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最后我们会成为什么。老实说我们也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水藤他们能感觉到,吃掉的<东西>越多,自己其实是越来越趋近于怪物了,所以如果这次的事能妨碍这种变化,倒不如说是件好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具体的前路,所以也确实难以论及好坏。 对了。纯喃喃的说。 “七仓……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 纯说道。七仓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个人情先欠着,有机会我们会偿还的。” 纯将七仓送走之后,马上就说在这里久留会有危险。 于是他们马上整理了行李,谁都没问真里之后要怎样。甚至水藤都没说。 这是让真里自己去决定的意思吧。 退房来到了外边。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话说回来,真里想起明天开始就是四月了。 “之前本来是说让我去读高中的。” 真里仰视着天空说道。 “本来,我不想去高中,想要离开家出来干活。但是伯父相当反对,让我去考试。明明我离开那个家,伯父也会变得轻松了。真奇怪。” 三个人都没有回应他。不过真里也没有希望他们三人说什么。 “不过,果然我还是放弃去上高中了。” (如果真的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话,就跟我们来。) 绫佳是这样对真里说的。 真里转过身对着三人。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会回去哦。” 三人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真里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我会回去,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之后,就去找工作。然后好好地一个人活下去。” 不能再依赖他们的好意了,不能再继续利用他们的罪恶感抓着他们了,是时候自己放手了,就像童话里,那对兄妹最后还是离开了糖果屋。 “不要紧吗。” 纯说道。真里稍稍侧了一下头。果然,她现在还不能大力的点头。 “而且,守说了在等我,我也必须要对千穗说不要紧。” 而且,跟着纯他们,只会成为累赘。就像三人一直为了真里的幸福在考虑一样,真里也想做出对于那三人最好的选择。 真里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到原本的生活去吧。回去,然后笑着说已经不要紧了。 “回去的话,今后肯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不过我会主张我这次是离家出走,不会说多余的事。” 突然,真里被绫佳抱在了怀中。绫佳的身体很温暖,那是和人一样的体温。然后真里耳边传来的绫佳有些僵硬的声音。 “完全不后悔地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不会后悔的道路。将自己未来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承受,然后理解,最后作出觉悟……不过,关于让你的事,无论如何,我还是感到有些内疚。” 绫佳用有些紧张的语调这么说完,就轻轻放开了真里的身体。 “对不起呢。” 绫佳露出了不甘心表情道歉。 真里明白,绫佳是因为只能用道歉的话语来给那些她无法补偿的事情做结,才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 真里想想该怎么回答。她想叙说自己的心情,但想说的话却越想越多,所以最后只是说了她的结论。 “能相见真是太好了。” 真里转过身开始走起来。她觉得要是长时间的面对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说出还是带我走吧这种话。 走了一会儿,真里感觉到背后三人也行动起来。他们也离开了吧。向着与真里不同的方向。 一晚没睡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泪渗出来之后,眼睛却更痛了。 明明一夜都没睡,就到了下一天了,真是过分。明明觉得昨天还没结束。可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真是狡猾。 真里想到之后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今天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决心,如果不快点开始的话,到了明天估计自己又要重新纠结了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做起吧。 真里对那些事兴趣缺缺,感到相当麻烦。但还是决心去做。 不管自己是胆小鬼,杀人凶手,怪物。明天都会到来。 真里将手伸进口袋,有什么顶到了手指。她拉出来一看,发现是纯给香烟盒。盒子已经压瘪了,里面也折了起来。 呼,真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要努力哦。” 真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传达不到他们了。但这样说出口之后,真里感觉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擦去了眼泪。 那么接下来,要努力了。 后记 我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出奇地优柔寡断。所以不只走路的时候,日常生活中也会在各种局面下迷失。虽然说不定很矛盾。但其实很多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之后作出的决定,都是临场再决定的。比如在家庭餐厅瞪着菜单烦恼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不管怎样,先让服务员过来,然后将自己逼入了不得不决定的状况下再点菜。总感觉这就是人生万事的真理啊(但是,因为我决定什么的时候其实都是顺势而为,偶尔也被人当做是清高的家伙呢。) 我最近在想,自己特别喜欢行事果断的角色是不是因为那和自己的性格相反的缘故。 大家好,我是来乐零。初次见面的各位,第二次见面的各位也是,能发现我这样的迷路的孩子,真的是非常感谢。 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安,自己有没有在人生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迷路上。但是不少人拉起我的手,或者竖立起标识,或者从远方呼唤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有时间花在这个第二卷上。 这部小说,是在前作的结束的二个月之后的故事。相对于前作从开头到结尾流逝了一年半时间,第二卷是由六天构成。说不定,和前作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同。虽然我是那么想,但希望至少能让你们中意。 虽然我能将自己的希望高声宣言出来,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好好地写下主人公们的结果。可以的话,如果这个故事能再继续下去一点,我会很高兴。 这次又受到很多人的关照了。 添了很多麻烦的担当编辑的汤泽先生。在电话聊天的时候,自己总是微妙地举止可疑,真是抱歉。我会努力。 描画了纤细的插画,柳原澪先生。不只是文库,『电击hp』刊载的插画也亲自动手,真的关照很多了(这本书的销售前后的月(二○○六年六月和八月)推出的『电击hp』(42号和43号)上,在我短小的文章附上了柳原先生十分棒的插图。在一卷时候,四人奇美拉的日常生活的剪影。) 其他也对书籍出版奉献力量的各位,支持鼓励的朋友熟人和家族。对亏了他们,我才能写下小说。十分感谢。 那个时候的机缘相当重要,然后我想要藉此依赖着气势和动向一边继续前进。 那么在最后,感谢阅读此书的你们,祈祷再会。 我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出奇地优柔寡断。所以不只走路的时候,日常生活中也会在各种局面下迷失。虽然说不定很矛盾。但其实很多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之后作出的决定,都是临场再决定的。比如在家庭餐厅瞪着菜单烦恼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不管怎样,先让服务员过来,然后将自己逼入了不得不决定的状况下再点菜。总感觉这就是人生万事的真理啊(但是,因为我决定什么的时候其实都是顺势而为,偶尔也被人当做是清高的家伙呢。) 我最近在想,自己特别喜欢行事果断的角色是不是因为那和自己的性格相反的缘故。 大家好,我是来乐零。初次见面的各位,第二次见面的各位也是,能发现我这样的迷路的孩子,真的是非常感谢。 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安,自己有没有在人生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迷路上。但是不少人拉起我的手,或者竖立起标识,或者从远方呼唤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有时间花在这个第二卷上。 这部小说,是在前作的结束的二个月之后的故事。相对于前作从开头到结尾流逝了一年半时间,第二卷是由六天构成。说不定,和前作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同。虽然我是那么想,但希望至少能让你们中意。 虽然我能将自己的希望高声宣言出来,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好好地写下主人公们的结果。可以的话,如果这个故事能再继续下去一点,我会很高兴。 这次又受到很多人的关照了。 添了很多麻烦的担当编辑的汤泽先生。在电话聊天的时候,自己总是微妙地举止可疑,真是抱歉。我会努力。 描画了纤细的插画,柳原澪先生。不只是文库,『电击hp』刊载的插画也亲自动手,真的关照很多了(这本书的销售前后的月(二○○六年六月和八月)推出的『电击hp』(42号和43号)上,在我短小的文章附上了柳原先生十分棒的插图。在一卷时候,四人奇美拉的日常生活的剪影。) 其他也对书籍出版奉献力量的各位,支持鼓励的朋友熟人和家族。对亏了他们,我才能写下小说。十分感谢。 那个时候的机缘相当重要,然后我想要藉此依赖着气势和动向一边继续前进。 那么在最后,感谢阅读此书的你们,祈祷再会。 我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出奇地优柔寡断。所以不只走路的时候,日常生活中也会在各种局面下迷失。虽然说不定很矛盾。但其实很多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之后作出的决定,都是临场再决定的。比如在家庭餐厅瞪着菜单烦恼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不管怎样,先让服务员过来,然后将自己逼入了不得不决定的状况下再点菜。总感觉这就是人生万事的真理啊(但是,因为我决定什么的时候其实都是顺势而为,偶尔也被人当做是清高的家伙呢。) 我最近在想,自己特别喜欢行事果断的角色是不是因为那和自己的性格相反的缘故。 大家好,我是来乐零。初次见面的各位,第二次见面的各位也是,能发现我这样的迷路的孩子,真的是非常感谢。 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安,自己有没有在人生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迷路上。但是不少人拉起我的手,或者竖立起标识,或者从远方呼唤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有时间花在这个第二卷上。 这部小说,是在前作的结束的二个月之后的故事。相对于前作从开头到结尾流逝了一年半时间,第二卷是由六天构成。说不定,和前作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同。虽然我是那么想,但希望至少能让你们中意。 虽然我能将自己的希望高声宣言出来,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好好地写下主人公们的结果。可以的话,如果这个故事能再继续下去一点,我会很高兴。 这次又受到很多人的关照了。 添了很多麻烦的担当编辑的汤泽先生。在电话聊天的时候,自己总是微妙地举止可疑,真是抱歉。我会努力。 描画了纤细的插画,柳原澪先生。不只是文库,『电击hp』刊载的插画也亲自动手,真的关照很多了(这本书的销售前后的月(二○○六年六月和八月)推出的『电击hp』(42号和43号)上,在我短小的文章附上了柳原先生十分棒的插图。在一卷时候,四人奇美拉的日常生活的剪影。) 其他也对书籍出版奉献力量的各位,支持鼓励的朋友熟人和家族。对亏了他们,我才能写下小说。十分感谢。 那个时候的机缘相当重要,然后我想要藉此依赖着气势和动向一边继续前进。 那么在最后,感谢阅读此书的你们,祈祷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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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出奇地优柔寡断。所以不只走路的时候,日常生活中也会在各种局面下迷失。虽然说不定很矛盾。但其实很多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之后作出的决定,都是临场再决定的。比如在家庭餐厅瞪着菜单烦恼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不管怎样,先让服务员过来,然后将自己逼入了不得不决定的状况下再点菜。总感觉这就是人生万事的真理啊(但是,因为我决定什么的时候其实都是顺势而为,偶尔也被人当做是清高的家伙呢。) 我最近在想,自己特别喜欢行事果断的角色是不是因为那和自己的性格相反的缘故。 大家好,我是来乐零。初次见面的各位,第二次见面的各位也是,能发现我这样的迷路的孩子,真的是非常感谢。 有时候我会觉得不安,自己有没有在人生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迷路上。但是不少人拉起我的手,或者竖立起标识,或者从远方呼唤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才有时间花在这个第二卷上。 这部小说,是在前作的结束的二个月之后的故事。相对于前作从开头到结尾流逝了一年半时间,第二卷是由六天构成。说不定,和前作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同。虽然我是那么想,但希望至少能让你们中意。 虽然我能将自己的希望高声宣言出来,但是我觉得至少要好好地写下主人公们的结果。可以的话,如果这个故事能再继续下去一点,我会很高兴。 这次又受到很多人的关照了。 添了很多麻烦的担当编辑的汤泽先生。在电话聊天的时候,自己总是微妙地举止可疑,真是抱歉。我会努力。 描画了纤细的插画,柳原澪先生。不只是文库,『电击hp』刊载的插画也亲自动手,真的关照很多了(这本书的销售前后的月(二○○六年六月和八月)推出的『电击hp』(42号和43号)上,在我短小的文章附上了柳原先生十分棒的插图。在一卷时候,四人奇美拉的日常生活的剪影。) 其他也对书籍出版奉献力量的各位,支持鼓励的朋友熟人和家族。对亏了他们,我才能写下小说。十分感谢。 那个时候的机缘相当重要,然后我想要藉此依赖着气势和动向一边继续前进。 那么在最后,感谢阅读此书的你们,祈祷再会。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沢近愛理 摇摇欲坠的路灯忽亮忽灭,黄色的灯光闪烁地照耀出少年略为宽平的脸。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一动不动地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只有一句话被写在纸上,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话。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少年喃喃自语地读出这一句话。然后就像是要对他的声音作出反应一样,树木一起嘈杂起来就像是要警告什么。在风中摇曳的树木融入黑暗之中,虽然几乎无法看到树木的身姿,但是树叶摩擦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少年的头上。 少年踏出了一步,从忽亮忽灭的路灯所形成的轮廓暧昧的光圈走出去,走近到黑咕隆咚的阶梯。来到了楼梯下面的附近的时候,少年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充满依恋地凝视着路灯所发出不可靠的光芒,但是他就像是要甩走这种景象一样摇起头来,然后向着沉入黑暗之中的石阶转过身来。 少年就像是试探一样轻轻地伸出了右脚,向着眼前的阶级的上一格迈上去,拳头靠在身体的两侧紧紧地握住。少年像是为了避免踩空一样,他所迈出的脚步相当慎重。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凭着感觉沿着阶梯走上去。 少年用脚来试探下一阶的边缘,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上面,确认到那里能够足以承载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就偏移重心向前走上一阶。少年一边慎重地重复这些步骤,一边特意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种玩意,反正就是谎言。” 连鼓舞自己的这一句话,语尾也在颤动着。 除了和波浪声相似的树木嘈杂的声音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少年尤其开朗的自言自语,语声微微震动地持续着。 “明天就对大家说吧。我一个人在深夜走上阶梯。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样…这样的…” 阶梯在邻近的树枝的影子掩盖下,甚至在一步之遥的前方都化为看不见的漆黑。但是在阶梯的顶部附近树木之间留有了空隙。淡淡的月光从中射进来,使到阶梯的轮廓模糊地显现出来。 少年慢慢地接近顶部。再一点,再一点就要到达。 这个时候,在一心凝视着阶梯的顶部的少年的耳边,呼地流入了声音。那是甜蜜柔软的女声。 ——你有什么事? 少年停下了脚步,环视着附近。但是覆盖周围的黑暗浓密到简直人眼睛感到刺痛,假如有谁在少年的身边——即使距离是活动身体就能触摸到之近,也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着。 ——你有什么事? 甜蜜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次。 少年吞下了唾沫。在耳边的深处响起了咕的声音。 “我是来祈愿的。” 此时的气氛犹如在催促着他说下去。 少年的牙齿咯嚓咯嚓地颤抖着,他拼命地咬紧牙关,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是来和你见面的。和你见面,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少年慢慢地吞入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口。 黑暗的长长的石造阶梯。 有一盏路灯在它前方的道路上。但是路灯所放出的光芒并没能照耀到阶梯上,阶梯犹如被深坑之中的黑暗所包裹着。 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上阶梯的少年也没有动起自己的脚走下来。 第一章 恢复〈晚夏至冬〉 “身体还好吗?” 纯打开了门,首先说出了这一句话。水藤此时正坐在床上靠着墙上发呆。他暧昧地对纯笑了一下。 “还好哦。” 纯在数秒间观察了一下水藤的样子。虽然水藤的白皙的脸色会让人联想到犹如陶器一样的无机物,但是自己和绫佳都是一样如此,所以是无法作为估量健康状态的基准。不过水藤的眼神饱满有力,而且身体也十分结实。纯点了一下头。 “好吧,看来身体状态并不坏,合格。” 只要不是濒临死亡,水藤就会觉得‘还好’吧。即使是那个时候的身体状况,水藤也大概会回答‘还好哦。’。这样的问答已经成为了纯和水藤之间的问候了。纯已经习惯了在问答之后观察,并确认清楚他实际的状态。 那是直到刚才还在睡的缘故吗?水藤平时后面扎在一起的头发披散开来。这些头发的长度叙说着纯他们自从放下普通的人生之后的年月。 “肚子不饿吗?” 水藤对纯的问题微微一笑。 “哪一边的?” “人类这边。即使你对我说是另外一边,现在的我也只会觉得为难。” “肚子不饿。” “啊,是吗。…不过吃点什么吧。虽然绫佳不在所以也做不到什么好东西。” “绫佳是在打工吗?” “恩。今天会晚回来。” “……对了,忘记说了,我也开始工作了。” 水藤忽然轻描淡写地扔下了一句话,让纯不停眨眼。之后纯就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没所谓哦,既然有家人能够暂时抚养你,你就老实地呆着吧。” 只要他能活下去这样就好。这是在一年半前,在水藤保住了生命的时候,纯和绫佳衷心的想法。 水藤对纯的反应苦笑了一下。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接受了面试。” “至少和我商量一下哦。” “你是我父亲吗?” 在水藤的嘲笑下,纯耸了一下肩膀。总之先做饭吧,纯走出了水藤的房间。 走到了客厅之后,纯发觉白天暖和起来的空气封闭在房间之中。他打开了窗,风就一下子灌了进去。夏天已经接近结束,夜晚已经淡淡地流露出秋天的气息。 自从水藤身体变坏——他们总算解决森山真理的事件,和她分开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从那以后所迎接的第二次的夏天已经准备结束。 纯打开了冰箱,鸡蛋和蔬菜,盒装肉映入眼帘。明明材料已经相当齐全了,但自己却想不到在那之后要制作什么好。看来自己欠缺关于料理的想象力。 “炒蔬菜和煎鸡蛋……你能指示我制作的次序的话,我想能够做出稍微像样东西出来,怎么样?” 纯向走出了房间的水藤搭话,水藤苦笑了一下。 “怎样都好。倒不如说只是真的没什么食欲。” 水藤说完之后,就滑入了轻飘飘地鼓起来的帘子之中,走到了阳台。外面在吹风的时候也会出去吗?看来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差,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身体还好的话,他亲自下厨毫无疑问能够做出正经的饭菜,但是看来他完全没有这种意思。他对作为人类的进食,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纯大致地将蔬菜切成好几大块,放入了煎锅适当地炒了几下。虽然外表多少有点难看,但是起码完成了。纯将做好的饭菜拿到了桌子上,从冰箱拿出了冷茶。 在这个时候,窗边吹来了猛烈的风。桌子上有着一叠拿出来一直没用的打印纸。这一叠纸最上的几张飞舞了起来。纯哇地叫了一声,打算将其按住而慌张地伸出了手。这样一做就弄倒了刚拿到桌子上的放有冷茶的杯子,淡绿色的通透的水就蔓延在桌子上。 纯砸了一下舌,将已经有一角湿透的那叠纸拿起来移动到椅子上,然后拿起了台布回到了厨房。虽然声音应该传到了外边,但是水藤并没有露脸。来帮我一下啊,纯一边独自轻轻地抱怨一边收拾好洒落的茶水然后走到了阳台。 水藤依靠在扶手上,凝视着大海。这间公寓是建在陆地上的一边。在这里能够纵览漆黑的夜晚中的大海。水藤就像是被大海吸入去一样地凝视着那边。看起来他完全没听到纯在里面发出的声音,纯犹疑了一会儿后向他搭话。 “肚子饿了吗?” 纯的问题和刚才一样。水藤淡淡地笑了一下。 “饿了。” 那也是呢,纯嘟囔了一声。纯背向了大海,将后背靠在扶手蹲下。 已经过去三年了吗。纯体味到奇怪的心情。自从他们和<东西>同化,身体变成了不吃下魂就无法活下去之后,回过神来已经过去如此长久的时间了。这绝对不会是平稳的日子。三人失去了一个同伴,将包含家族和恋人的一切全部舍弃掉逃跑出来。然后他们和因为他们的缘故而人生受到扭曲的少女相遇,同时也被拥有祓除的力量的奇怪男人所瞄准。虽然这种事在非日常也算是稀有,但是时间的流动就和度过普通的生活的时候一样。纯对此略微惊讶。 纯想起了因为纯他们的缘故而被卷入了奇妙的事件中的少女,森山真里的事。和她相遇到分开之后的一年半,纯他们完全没有触碰祓除的工作。之前他们为了生存而吃下<东西>,在网络上接受祓除的工作。但是仙谷这个男人通过这一条线索,执拗地追踪着他们。自从这件事之后,他们就从祓除的工作抽身。幸运的是,多亏了在京都所吃下的巨大的<东西>,最初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太大的饥饿感。但是,那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看来又只能开始祓除的工作呢。” “你们不是有时会吃下灵体的<东西>回来吗?” 灵体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幽灵。它们只是元人类的灵魂所剩下来的渣滓。尽管如此当然要比不吃要强,但只是如此也难以抵御饥饿。 “实际上,那样可是完全不够吧。” “即使将网络上能看到的祓除的工作一律接下,大部分的委托也只是白费力气,这不是已经实际证明过吗?甚至连少数中奖的委托的也几乎是灵体的<东西>。” “尽管如此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点吧。那样下去的话,近期就会面临真正的饥饿。……冒着碰见相识的危险,而搬到这个距离首都圈不远的地方,也是为了重新开始祓除的工作而做出的打算。” 居住在北海道的时候,到委托的地方非常麻烦。大多数的委托还是会来自于在人口众多的首都圈附近。所以在有必要搬离北海道的家的时候,就搬迁到了房总这一边。这里距离市中心花费不到两个小时。 “虽然你也恢复了,但状态也就是好了一半。可不能让你因为饥饿的缘故而让身体继续衰弱。” 纯说完之后,微弱的笑声落在他身上。那个笑声让人感觉到有点敷衍了事。纯抬起了头就发现,水藤的视线一直朝着大海,自嘲的笑容的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 “自从肚子开始饿了,身体反而好起来…….真是奇怪的讽刺。” 在真里的事件,水藤吃下了化为毒物的灵体的<东西>。自此以来,水藤的身体状况就是一进一退,但是最近的确展现出恢复的征兆。 “嘛。不过,会开始肚子饿,是因为将至今所吃的分量消化了。连你所吃下的蛊毒的<东西>也在体内被分解了吧。” 水藤对纯的话露出了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的暧昧的笑容。 有时候水藤看起来就像是不满意自己的恢复——就像是在恐惧恢复一样。 纯凝视着水藤,他一眼都没有瞧过去纯那边,只是一直注视着大海。 “纯,你会游泳吗?” 水藤唐突地说道。纯一边感到诧异一边点头。 “嘛,一般吧。” “是吗。我也会游泳。” 潮湿的风带着潮水的气味吹过。 水藤一直注视着大海,面无表情到让人毛骨悚然。 “我觉得,如果我们无法呼吸的话,大概即使是我们也会死。虽然会比正常人要更花费时间,但是我觉得会存在溺死的可能性。只是,如果会游泳的话,说不定还是会遵从本能,为了救助自己而不由自主地游起来。” “——喂。” 纯不禁站了起来,抓住了水藤的手肘将他从阳台的扶手上拉开。 水藤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纯。这种可称为天真无邪的表情,不知为何让纯打了一下寒颤。 水藤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苦笑的样子。 “什么?我又不会实践哦。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也大概不会落到海上吧。” 的确如他所说。阳台之下是宽广的停车场,和大海是有一段距离。这个房间是在五楼。即使要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这是纯亲自验证过。 “你在想什么?” 纯呼吸了一下,然后慎重地询问。水藤露出困扰的表情笑了起来。 “就算你问我,我也只是觉得为难。我并没有在考虑着什么,所以也没什么好说……让你担心的话我就表示抱歉。” 纯凝视着水藤的眼睛,虽然凝视持续了一会儿,但是水藤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进来吧,吃饭了。” 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嘟囔一样说道,然后往回走。 这个时候,纯的视野剧烈地摇晃起来。突然眼前变得模糊,事物的轮廓变得暧昧起来。同时,不知为何慢慢感受到空气的温度。 (怎么回事…?) 纯按住了眼睛。并不是头晕。脑袋相当清晰。只是,眼前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然后,纯的肌肤强烈地感觉到夏末粘人的暑气,柔和的风的清爽的感触。这种感觉就像是至今一直包围着自己,从外界隔离开来的某种事物,从自己身上脱落下来。 自从和<东西>同化之后,对寒暖的感觉应该是变迟钝了。但是在现在的这个瞬间,自己的身体取回了对空气的温度的敏感感觉。后背也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毫无道理地感受到这个夏末理所当然的暑热,这种令人怀念的感觉让纯的心中一紧。 “怎么了?” “热。” “哎?” 水藤刚一表示疑问,热气就一瞬间从纯身上离开。随着汗水退去,视野也恢复了正常。犹如紧紧地对准了照相机的焦点,视野急速恢复清晰一样。 纯俯视着自己的手。和平时一样,犹如和外面的空气相隔一层壳的感觉回来了。 “纯?” “不……什么事也没有。” 纯尽管觉得奇怪也还是摇着头。 绫佳按下了门把手,尽可能安静地关上了门。已经到了日期变换的时间了。 绫佳在一间小料理店打工。因为那是家族经营的店铺,所以只有绫佳这一个职工。店内的人都是不错的人,但是有点爱操心。他们会对绫佳深夜必须一个人回去有所在意。他们最近都对绫佳说最近这里附近不断发生了骚动不安的事件了。这一句话,绫佳一天都会听到三次。 绫佳一边思考下次开始要不要让纯过来迎接自己,一边脱下了鞋子。 灯光从客厅泄露出来。通常这个时候两人都应该回到了房间,但是今天看来好像还在客厅。 绫佳打开了客厅的门,风就轻轻地吹过。 绫佳将视线移动到沙发之上,就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纯伸直了身体横躺着睡着了。即使绫佳靠近他,他也没有起来的迹象。绫佳对他的毫无防备感到一丝惊讶。 (最近,经常在睡呢。) 绫佳突然如此想到。虽然不清楚是从哪时候开始,但是留意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经常看到纯的睡姿。 (说不定有所消耗的不只是水藤。) 尤其纯吃下了十文字。也就是说按照计算,那个在电梯分为四份和他们所同化的<东西>,纯承担了了一半。说不定纯的身体产生了和绫佳不同的变化。 绫佳轻轻抬起了右手。虽然有一刹那犹疑起来而停住了手,但是结果还是将手伸到了纯的头发上。为了不弄醒纯,绫佳的动作相当慎重,用手掌似触非触地把玩着纯的头发。 绫佳想起了十文字。 在那一天的京都,绫佳为了让巨大的<东西>停下来而让它吃掉自己的时候,十文字的意识的确是在纯里面。 (他是和纯,水藤一起帮助了我呢。) 绫佳慢慢动起手来,将纯的前发在自己的手指绕了一圈。尽管如此纯也没有醒来。透过薄薄的眼皮之下看到纯的眼睛缓慢地移动着,绫佳淡淡一笑。 从窗口又向着门那边吹来了风。虽然依然柔和,但这次稍微强一点。帘子翻了起来。绫佳发现了在帘子另外一边的水藤,水藤在阳台背靠着扶手站立着。绫佳吃了一惊,慌张地将手从纯的头发上拿开。 “欢迎回来。” 如此说道的水藤的声音带有一丝戏谑的意思,绫佳生气地走进过去。 “什么啊,在的话就赶快出声哦!” “总觉得这种气氛难以搭话哦。” 水藤完全没有展现出发怵的样子,他轻轻耸了一下肩膀。 绫佳推开了打开到一半的帘子,走出了阳台。站在水藤的旁边。 “身体如何?” “不坏,刚才也和纯说了,工作已经定了下来。” “什么工作?” “和以前一样。补习班的讲师。说不定我现在还对学习还有依恋。” “依恋吗。” 绫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她想起了身为纯的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孩子的事。以前绫佳问过纯,会不会忘记她。那个时候纯回答忘记不了,但是他也回答,那并不是依恋。 那是谎言。 这是连绫佳也能够明白。说不定纯并不是有意识说出这个谎言。说不定是在纯打算要回忆起来的时候,他的心让他如此说道。不过结果他呢。 绫佳抬起了头,发现水藤露出复杂的表情凝视着她。从他身上既能看到戏谑的意思,也觉得他好像在对谁生气。 “你们真是滑稽呢。” 水藤唐突地说道。 “什么?” “执着于已经无法挽回的事物而让自己无法动弹。” “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绫佳斜眼瞪视着说道之后,水藤扯起嘴角冷笑起来。他是会做出那种笑法的人吗?绫佳感觉到奇妙的违和感。 水藤保持着这种表情慢慢地张开了口。 “喜欢纯吗?” 绫佳皱起了眉头。迷惑该怎么回答一会儿之后,做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会怎么呢。” 海水的声音在耳朵的深处响起。风猛烈地吹起来。纯在身后的房间睡着了。绫佳对纯会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而提心吊胆。 “嘛,如此紧紧粘在一起,事到如今我们之间也没有恋爱的感情吧。” 绫佳听到了水藤只是呼一声的笑声,就轻轻瞪了一下他。 “你们大概是没将我当做是女吧。” “虽然以前有个家伙将你当成女性而喜欢。” 水藤这一句话让绫佳停了下来。她看着水藤。在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映 现出一丝感情。绫佳相当惊讶。因为她不认为水藤会如此轻率提起他的事。 “水藤?” “一看就能大致上明白哦。无论是他的感情还是你的感情。纯的依恋也是呢。因为你们之间太过恰好的擦身而过,老实说让我觉得你们有点可怜……你,即使到了现在,也为了不在的他尽情分吗?” “尽情分?” “不对吗?你不是还对他有抱歉之情吗?还是说你害怕自己从纯的身上能看到他。” 绫佳迅速地离开了水藤的身边。 “请适可而止!” “抱歉。” 水藤出乎意料地轻易道歉了。他露出了某处疼痛的样子。 “……最近我经常想起他。他是不是要比谁都要正确呢。” 水藤仰起了脸。看起来痛楚的表情消失了。 “肯定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再次饥饿。那个时候你会怎样做?” “该怎么做…” 风猛烈地吹起来,吹动着绫佳和水藤的头发。潮水发出了气味。话说回来,水藤吃完人之后逃亡的地方也是能够听到海水的声音的地方。绫佳一边回想起这件事一边回顾水藤的脸。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会代替优柔寡断的我们,拿取必要的东西回来给我们吧。” 绫佳什么都没回答。她并没有能够作出回答的话。水藤也没继续说下去,回到了房间。 纯依然在睡着。 『哎呀,真是吓了我一跳。想不到还会受到来自于你的联络。』 “抱歉。” 『没必要道歉哦。那么,又被哪里的变态男人追踪吗?』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会招致误会的说法吗?” 『嗯。看来这次你不是想要对你们进行跟踪的跟踪狂的情报。』 “….” 『怎么了?』 “……可以的话,能不能见一下面” 授课结束之后,学生对所发布下来的略多作业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恰好这个时候铃声响起来了。学生们就带着不满的表情,哗啦哗啦地起来了。 水藤担任的是六年级的班级。水藤一边收拾教材,一边发出能够让准备回家的孩子听到的声音。 “在回家路上要十分注意。尽可能不要独自一人。” 水藤这样一说,孩子们就开始嘈杂骚乱起来。母亲已经过来迎接我了。真可怕呢——。知道吗?之前被袭击的人呢…… 从数个月开始,在这里附近陆续发生了行人被过路的歹徒所袭击。歹徒是从背后殴打行人,夺走了身上的金钱的强盗。最近的被害人就是在距离这个补习班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受到袭击。 “水藤老师!” 一名叫做久保田真奈美的学生发出了活泼的声音,跑到了讲桌前面。她是水藤所担任的班级的学生。她头上浅褐色头发分开两边扎起来,身上所穿的是鲜艳的橙色针织衫和牛仔短裙。她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讲桌之上,浮现出满脸笑容。 “怎么了,久保田同学,有问题吗?” 开始工作时日尚浅的水藤还没能够将一切学生的脸和名字完全对上。但是因为她从第一天就向水藤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所以很早就完全熟悉起来。岂止如此,她那份赤裸裸的好意也让水藤对应得有点为难。 “恩,那个呢,老师,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呢?” “不过工作上还有一些琐事……” “那么我就等一下!所以一起回去吧?” 真奈美一边说道一边侧了一下头。看到水藤答不上话来,真奈美就挺出了身体。 “今天呢,母亲不来接我。呐,老师不是说了吗,不要独自一个人。” 水藤苦笑了起来。他一边考虑着该怎么做一边移动着视线,然后就和呆呆的样子的少年对上了眼。少年略微歪曲起整齐的脸,眺望着水藤和真奈美。 麻生穂高。他的名字和脸也是记得相当早。一部分原因是室长高兴提起过他,不但脸蛋可爱,而且脑袋也不错。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的十分显眼组合。 水藤用手制止了真奈美,向着穂高问话。 “麻生君,今天绀野君休息吗?” “会怎样呢……即使他来了学校,会不会是又在偷懒呢?” 穂高轻轻耸了一下肩膀,然后以毫无起伏的单调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绀野勇辉,在补习班内也是相当显眼的问题儿童。虽然并不是水藤担任的班级的学生,但是他的存在就任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当最初的授课结束,水藤打算要走出教室而打开门。正是在这个时候水藤目击了同年的少年猛烈地受到了绀野勇辉的飞踢。问过事情之后,受害者会受到飞踢的原因是欺负下级生。所以室长严厉斥责双方就结束了。 虽然一眼看去,飞踢的少年和这个麻生穂高看起来没有什么意气相投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他们两人好像相当合得来,经常在一起。 “不好意思,下次能不能向他传达好好地来学校。他的担任的老师相当困扰哦。” “虽然我会传话,但是我就不清楚他真的会不会来。” 穂高依旧用毫无感动的声音说道,然后他就微微点头就走出了教室。 “绀野,又在偷懒吗?” 真奈美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久保田同学,和绀野君是朋友吗?” “呃——,同班同学。” “哎。那么麻生君也是吗?” “恩,那两人真是奇怪呢。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从很早以前就关系不错。因为有那种事也…….” 真奈美刚说道一半,就露出了就像是说糟糕了的表情,然后她尴尬地闭上了口。看来是有什么不能够轻率说出口的事。 水藤喜欢她这种顾虑他人的地方。 “家远吗?” 水藤为了改变话题作出了发言。然后真奈美的脸就焕发光彩了。 “嗯嗯!很近!啊,不过因为途中的路上会很暗…….” 真奈美为了让水藤能够送她而拼命寻找借口。水藤对她这种样子感觉到滑稽,然后他放弃了逃跑而宛然一笑。 因为真奈美在等待,水藤急忙地收拾杂务的期间,他感觉到头上阵阵剧痛。 又来了,水藤停下了手,闭上了眼睛。 水藤时常都会感觉到发作性的头痛。水藤在想是不是吸入的灵体的<东西>的蛊毒的缘故。倒不如说是自从因毒而弱化的身体开始恢复,就频繁发生这种事。 暂时一动不动的话,痛楚就会逐渐缓解下去。 水藤麻利地收拾好剩下的工作之后,就和等待他的真奈美一起走下了补习班的楼梯。真奈美心情特别好,对水藤谈起琐碎的事情。 刚才的头痛剩余的影响吗?水藤一边看着真奈美的头顶,一边感觉手脚热得发麻,脑袋模糊。 “老师?身体不好吗?” 真奈美突然停下了对话,露出担心的样子仰视着水藤。 水藤慌张地摇了摇头。 “不,抱歉。只有是有一点发呆。我看起来身体不好吗?” “有一点呢…露出了可怕的脸。” 可怕的脸吗? 有时候,在那一瞬间自己忽然不明白自己在思考着什么。有时候也会伴随着刚才那样的头痛,也会只是单独突然发生。那是空腹的缘故吗?还是说类似于蛊毒的后遗症。 在迷失自己的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到什么事都没有所谓了,甚至会做出连自己也意外的行动。水藤上次也不知不觉陷入这种状况,对纯和绫佳说出滑稽 的事。 水藤讨厌起自己来,他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真奈美露出略带不安的表情仰视着水藤,水藤对此回以暧昧的笑容。 到达了一楼,水藤配合着真奈美的步伐慢慢地走向到出口。自动门打开的瞬间,暖和的风轻轻地吹进来。 同时,水藤看到了女人的身影。在路灯之下,她背靠在补习班的对面一侧的电柱。她的样子很明显就是为了等待某人而站立于此。她的头发在风中吹动摇摆着,即使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头发也不显茶色,依然相当漆黑。 水藤要认识到她是谁花费了数秒钟。这段期间前进两,三步才停了下来。 “戸冢小姐……” 水藤惊讶地叫出她的名字。她慢慢地走进过来,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户冢结。水藤在青森相遇,对死者进行招魂的巫女,兼祓除师的女性。 “女朋友?” 水藤的隔壁传来了尖锐的声音,水藤的视线落在了那边。真奈美的脸颊鼓起来,露出瞪视的目光交替看了户冢和水藤。 “不是。” 虽然水藤摇头否认了。但是满溢而出的不满显现在真奈美的脸上。她轻轻地嘟囔了一句话。 “….我回去了。” “哎?” 话声一落,真奈美就一下子跑起来。 “久保田同学?” “一个人也没事!” 真奈美并没有回头,从她的背后传来了愤怒的回应。就这样真奈美细小的后背就逐渐远去。 “哎唷” 户冢露出了看起来打心底觉得有趣的表情而笑了起来。 “真受欢迎呢。” “请放过我。你要将我当做是犯罪者吗?” “那个孩子多少岁?” “因为是十六岁…大概十一十二吧。” “哎唷” 户冢再一次如此说笑,然后加上一句。不要太小看女孩子的成长哦。 水藤重新看了一下户冢的样子。这样的见面时隔一年半了。不,本来见面的次数也只有三次。比水藤大三岁的她依旧拥有只会被当做高中生的童颜。但是她的眼睛拥有着像是看穿他人心灵体的深邃光芒。 水藤和他互相凝视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张开了口。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想见面吗?” 户冢露出了像是日本人偶一样的笑容。 “虽然是如此….” 昨晚,水藤给户冢打电话。表示想要和她见面。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突然袭击的来访。 “昨天突然收到你的电话,让我大吃一惊呢。所以这次是回礼。” 户冢说完之后宛然一笑。从补习班走出来的三人组的小学生,一边斜视眺望着两人,一边两人旁边通过。 水藤催促她向着和家相反的方向慢慢走起来。 “这里你是自己找到的吗?” “你不是告诉我工作处的名字吗?家也肯定是在附近吧。你住在方便去到东京的地方,是不是为了祓除的工作。因为人口多的地方会更有效率。” “现在并没有做祓除的工作,我只是一名补习班讲师。” “哎,因为仙谷的那件事,所以在警惕着?” “算是吧。” 户冢的嘴角流露出笑意,她露出观察的目光窥探着水藤。 “这样一说,对我是不是太没防备了。暂且我也算是祓除师,那么简单就将你们的住处告诉给我真的好吗。还是说你有那么信任我吗?” 太没防备。水藤也有自觉。即使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自己对于户冢的行动,没有防备到可以说是自暴自弃。明明事情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要说信赖的话是有。……虽然只是在一年半之前见过面,更何况只是两次。而且我也不像是户冢小姐不一样,没有能够进行像是招魂一样的能力,虽然也无法明白他人的想法。尽管如此昨天在电话聊天的时候,我觉得你没有变化。在一年半之前和我相遇的你,对于我是值得信赖的人。” “嗯?” “不过….这些事老实说都并不重要。如果你告示七仓家,或者你打算要祓除我们,我也觉得都没有所谓。只是如果事情变成如此…….说不定我会吃掉你。” 一旦说出口,就犹如打开了开关一样,那个欲望就真正在水藤的心中沸腾起来。水藤停下了脚步。 如果吃掉她的话。 那是如此唐突,发作性一样的冲动。在不到一秒的期间,水藤就幻想将手指放在户冢白色细小的脖子,贪婪地将她变化为土块。 户冢一动不动。静静地承受住水藤的视线,一直凝视着水藤。 刚,刚,刚。从远方传来了道口的声音。冲动恶欲望就如来临的时候一样唐突地离去。水藤暂时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 “我想和你见面。” “恩——,虽然一听起来就像是爱的表白,但完全不是吧?” “不是。” 电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哒哒的声音逐渐大起来,然后马上就远离了。警告的声音停下来了。 “你有想被我所看的事物。那就是你的身体内吧。” 户冢收起了表情说道。水藤呆呆地想道,如果她不笑的话,脸真的像是人偶一样。 “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你能够明白我有什么变化。” (某个死者对委托人的想法,就像是镜子一样会映照出来。)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水藤向在招魂的她问题,真的有可能听到死者的话吗。那个时候她是这样回答的。 户冢有着看穿他人想法的力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和那种能够完全读取他人想法,也就是所谓的超能力一样的特殊力量不一样。正确读取浮现在人类表面的断片,将其映照出来。她正是"镜"。 户冢仰视着水藤,脑袋偏向了一侧。 “变化了吗?” “不是很清楚,最近,自己真的变得不清楚。” 户冢眨了几次眼。她犹如检查一样的视线,水藤甘愿承受住。 户冢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在当水藤快要无法忍耐这个过长的沉默的时候,一句话从户冢的口中流出。 “你想死吗?”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嘟囔。水藤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想死?怎么可能。虽然那样说着笑起来就好,但是水藤却无法出声。 自己好几次想过,拥有我们这样身体的人要断绝自己的生命,会有什么样的方法。自己也曾看着海,想过如果是在大海里自己说不定会死去。 但是,如果要被问到这些想法是不是来源于对死亡的欲望的话,那是无法回答——不对,不可能无法回答。而是应该能立刻回答。如果要问为什么—— “我是从朋友身上得到生命。怎么可能会想死。” 回答的声音连自己也觉得是故作强颜。尽管如此户冢听到回答之后,她的表情稍微缓和起来。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 “户冢小姐?” “你说过你吃掉灵体的<东西>的蛊毒吧。” 水藤在电话中将一年半前的始末告诉给了帮过忙的户冢。水藤轻轻地头。 “我觉得大概那也是原因之一。你在京都所吃下的巨大<东西>对你身体造成了的变化,在这种变化上蛊毒也带来影响。” “会怎么样?” “你也察觉到吧。自身的变化。” 水藤沉默了。户冢凝视着他说道。 “即使是心,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变化了吗?水藤想问户冢。但是水藤还是没有说出继续追问的话。说不定害怕自己察觉到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我对你作出一个约定。” 户冢突然说出这句话。她在水藤的面前竖起了食指。虽然就像是吃人一样的笑脸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的眼神相当认真。 “我会是你的同伴,无论发生什么事呢。” “怎么突然…” 水藤一边不知所措一边苦笑着,这时候户冢就面对着他射出了犹如能够贯穿他的笑脸的视线。 “除了伙伴以外,有能够无条件成为你同伴的人也是不错的事吧。” “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关于和像你这样的人的相遇,我在想着会不会是命运。” 户冢作出了根本不是回答的回应之后,慢慢地走起来。水藤一边落后她半步走起来,一边不明意义地侧目窥视着她。户冢就像是回应他的视线瞅了他一眼。 “多一个人会挂念自己,自己也会觉得踏实。” 她在担忧着我会死去吗? 水藤垂下了双眼想道。户冢轻轻地回过头来看向稍微落在后边的水藤说道。 “我呐,实际现在住在东京。所以之后时不时见面吧。” “…定期体检?” “幽会。” 户冢说完之后,脸上带有着笑容的余韵地接近水藤。然后用犹如耳语一样的细小声音告示水藤。 “请当心……你身体内有点荒乱。” (有一点呢…露出了可怕的脸。) 水藤想起了久保田真奈美不安的脸,他闭紧了嘴唇。 气温急剧下降,夏天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 纯在绫佳工作的店铺吃稍迟一点的晚饭。正好是纯自己刚好结束在加油站的工作的时候。 这是细小的多国料理的店铺。除了店铺拥有者的夫妇和其女儿以外,店员也只有绫佳了。 “最近,水藤有点变化。” 绫佳将菜肉烩饭和蘑菇沙拉递送过来,纯对她嘟囔了一句。绫佳轻巧地竖起了一边的眉毛。 “虽然最近看起来身体不错,……但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的时候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是因为接近关店的时候吗?店内已经几乎没有客人。绫佳就站在纯的座位旁边喃喃道,是呢。 “会不会和再次开始饥饿有关?” “什么,谁饿了?” 从绫佳身后突然露出脸来的是这个店的主人的女儿。和绫佳穿着的是成套的围裙。 “算不了什么,是我们这边的事。” “哎——什么啊。是秘密吗?…嘛没所谓。父亲说了,绫佳小姐今天已经可以回去了。” “哎,不过。” “没事没事。最近这里附近不是不太安宁吗?父亲在担心哦。因为绫佳小姐那么可爱,太晚回去被袭击的话怎么办才好。如果纯先生吃完饭的话,就一起做好回去的准备吧。” 绫佳露出了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边坦率地点头往里面走去。绫佳对这个店内的人说明她和纯是堂表兄妹,因为某些原因而住在一起。虽然她觉得店内的人会怀疑。,但是他们说‘话说回来有一点相似’就轻易地接受了。因为<东西>,纯和她的容貌都向着相似的方向所变化吧。 “啊,对了。我们加油站也有警察过来打探。” “过路的强盗的事吗?真是讨厌呢。能早点抓住吗。” 店主的女儿皱起眉头说道,然后在玻璃杯上加上了水之后就离开了。 在这数月期间,这里附近出现了好几次强盗。强盗会用球棒突然从后边打倒行人,然后夺走行人身上的物品,所以在被害人之中也出现了折断了好几条骨的重伤患者。目标不问老少男女。 因此居民都绷紧了神经。纯也会尽可能在绫佳晚回去的日子过来迎接。这不但是为了既亲切也有点多管闲事的这间店的人们不会过于担心,同时也觉得让拥有如此突出的容貌的年轻女人一个人在夜晚行走的确很危险。 纯完全不会担心绫佳会被只是人类的歹徒伤害到,但是最好能够尽可能减少被卷入纠纷的可能性。 纯心不在焉地想再次搬家好吗。虽然可能是自己考虑过多,但是他们自己是失踪者。大概家人已经早就提出搜索请求。在警察所注目的这个城市,怎样也无法镇定下来。 (虽说如此,不但水藤才刚刚定下了工作,也没有什么余钱。) 纯一边思考着一边将汤匙送到口中,这时候做好回去的准备的绫佳回来了。他在纯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边双手托腮看着纯吃饭的样子,一边轻声说回到刚才的话题。 “水藤,时不时会回来得特别晚。在干什么?” “幽会。” “哈?” “他是这样说的,虽然在之后就露出严肃的面孔说那是玩笑。” “那算什么。” 绫佳露出吃惊的表情耸了一下肩膀。 “你怎么样了。” “什么?” “身体状况。自从开始饥饿后,有没有什么变化?” 绫佳往下看着自己的身体。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侧起了脑袋。 “我觉得大概是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变化…纯呢?” 当绫佳反问的时候,纯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视线模糊和,敏锐感觉到寒冷的肌肤感觉。 “时不时会有变化。突然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还有明明对寒冷的感觉已经变迟钝了,但是突然相当清晰地感觉到空气的温度。” “……等一下,你没事吧?话说回来,经常看到你在睡觉,身体是不是不好?” “会怎么样呢。的确最近经常发困。不过用不着去想理由。因为我和水藤不一样,身体并没有蛊毒进入。绫佳无事吧。” “因为,你想……你是『两人份』” 绫佳就像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啊啊…不过有关系吗?” “我不清楚。不过让我们成为那样的身体的根源,作为地基的是<东西>吧。在结果上,在你身体所存在的事我们个人的两倍。” “那样的话,按道理我应该是会更健康吧。身体怎么会反而更加不安定。” “不要问我。” 绫佳气冲冲地完之后,就像是放弃一样叉起了双腕。 “说不定我们已经到了变化的尽头。” “你想说的是我们作为奇美拉已经转变到极限了,之后就已经只能毁坏吗?” “等一下,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说话。” “是你说的吧。” 虽然只是轻松的闲聊,但是纯觉得绫佳的话不一定是错的。 在那个时候的京都所吃下的巨大的<东西>,被吸收到体内逐渐化为了他们的血肉。但是纯他们的容器,能够足以容纳吗。就是那么回事。 不要想那么忧郁的事情了,纯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人类的进食中。 两个月之后,人们所呼出的气体都染成了白色。到了十二月,城市充满了浓厚的圣诞节的氛围。 歹徒依旧没有被抓住。绫佳继续每一天下班回去的时候都会让纯过来迎接她。纯时不时都会嘟囔眼睛看不清楚,而且他的肚子也饿起来了。 什么都没有变化的日子。但是,无论怎样状况如何异常,即使是面临平静受到破坏的状况下,长期持续下来的话结果这也会成为日常。 绫佳在盥洗室,和自己的红色的瞳孔相对。眼前的镜子正确地映照出的浓烈深 红的瞳孔。 (我什么变化都没有呐。) 绫佳一边凝视着镜子一边喃喃道。 在现在,绫佳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像是水藤或者纯那样的异变。映照在镜子上的绫佳的眼瞳,充满了自那天京都以来就没有变化的颜色,而且身体也没有特别感觉到不好。 绫佳在想自己必须可靠起来。 必须要可靠起来。即使万一纯或者水藤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要可靠起来。 万一真的有什么事——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想象,但是确定会在某一天会发生无法理解的状况。绫佳劝服自己要下定决心,自己要在紧急的时候能够作为支撑。 绫佳用冰冷的水洗脸,拿出了隐形眼镜。外出的时候,为了遮掩红色的眼瞳,绫佳都会戴上棕色的隐形眼镜。虽然是麻烦,但是不能不遮掩自己的眼睛就走出去。 戴上一边再看一下镜子的话,面孔看起来就像是双色瞳的猫那样不可思议。 做好出门的准备之后,绫佳偶然察觉到有一串钥匙落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绫佳拿起来。和钥匙所相连的是看来是某处纪念品的皮革制的钥匙圈。这是水藤的。 今天三个人都要打工,水藤和纯早已经出去了。 绫佳在想怎么做才好。绫佳将手指放入钥匙圈然后转动着钥匙圈。正常来说水藤回家应该是最早的。 绫佳思考了一会儿,结果她叹了一口气将水藤的钥匙放在口袋中。 绫佳是第一次到访水藤担任讲师的补习学校。 建筑物本身有六层,一层到三层都是补习班。外壁最近重新上漆吗?发出了白色润滑的光芒。 补习班的建筑物对于绫佳只有噩梦的回忆。水藤竟能在这种地方工作,带着一半惊讶一半佩服心情走到了正门的入口。 这个时候,头上传来了多个女子的叫声。 绫佳大吃一惊,仰视着上面。在那里的是—— 少年落下来了。 背靠着太阳,张开了双手,少年在天空上飞起来。双脚就像是要准备落地,轻微弯曲了起来,呈现出相当奇特的轮廓。 在绫佳进行状况的判断之前,她的身体就首先反应起来。她立刻跳到了少年的着地地点。她跳入到在春天说不定会绽放什么样花朵的花坛上,张开了双手接住了落下的少年。 绫佳终究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尽管如此,绫佳还是护住了抱在身前的少年的身体。 “喂,你在干什……” 绫佳将少年放到了地面,虽然打算想发出责备的话,但却又说不下去了。 脸颊红润的少年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绫佳。明明并不是笑的场合,少年的脸上满溢着看起来相当高兴的——感动的感情。也许是心理作用,绫佳甚至觉得他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好厉害!” 少年大大地喘气地说道。 “太帅气了。” 绫佳在苦恼该如何回应。 于是她就一直保持着在花坛上坐下不动的愚蠢姿势,和少年对视了几秒。 少年晒得相当黝黑,看起来十分健康。大概是小学高年级生吧。因为脸上和手腕特别多伤痕,所以在各种地方都贴上了创可贴。总觉得让人联想到南方岛屿恶猿猴。 “在……干什么?” 绫佳总算能够说出话来,这个时候脸上充满感动的少年就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而脸色一变。他是感觉到害羞了吗?少年的脸上的红色越看越浓。 “这算什么啊,不要做多余的事!” 突然少年如此怒吼,然后他以往向后起跳的气势起来了。绫佳更加愕然。 “明明是女人却要多管闲事。我肯定能够着地成功。如果想逞威风的话,去找哪里的公主大人去做。” 绫佳太过于惊讶,所以都没有立刻生气和反驳。只能发出一声了哈,这种糊涂般的搭腔。 “我是要成为用着!不需要别人帮忙!” 少年叫喊着抛下了这句话,然后一下子跑出去。“绀野!”从窗边传来了某个大人怒吼的声音。 绫佳依旧瘫坐在那里,注视着高速逐渐远离的少年背影。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真是奇怪的孩子呢。) 即使是小学高年级生了,正常来说也会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叫着“要成为用着”吗?这是和在毕业文集上的将来的梦想所写上‘世界征服’的恶作剧不一样。那个孩子的眼神相当认真。看起来已经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没事吗?” 在绫佳发愣的时候,从她的背后传来向她搭话的声音。当她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和刚才跳下来的少年差不多年纪,但是容貌对比鲜明的少年。他稍微弯下了腰看着绫佳。 少年拥有皮肤白皙,受女孩子欢迎的端正的脸,但是他现在略微神经质地皱起了眉头。 “没受伤吧。” 绫佳听到了他的话,才总算察觉到自己一动不动地坐着。她慌张地站起来,拍一下膝盖。当然她是没有受伤。 “没问题,多谢了。呐,刚才的男孩……从二楼跳下来呢。” 皮肤白皙的少年露出认真的表情摇了摇头。 “是三楼。” 绫佳僵硬了,这种行为搞不好就不是会关乎性命了吗? “为,为什么?不是掉下来的吧?” “对不起,他是笨蛋。” “啊,你的朋友。” “暂且算是。” 皮肤白皙的少年露出了看似打心底讨厌的表情地点头。绫佳仰视着三楼。有不少睁大眼睛的面孔出现在看似少年跳下来的窗。绫佳有点害怕。竟然那么高。即使是纯,在五楼掉下来的时候也多少受到了伤害。普通的小学生会在什么样的时候会拥有从三楼跳下来的想法啊。 “看起来至少骨头会折断…….” “因为他是会相信骨头越是受到打击越是会强的笨蛋。因为那个家伙好像是想要成为在漫画出现的英雄一样。现在的目标好像是从三楼跳下来,帅气地着陆。” “给我阻止他哦。” 绫佳惊讶地说道,皮肤白皙的少年冷笑了一下。那个和小孩子不相称的讥讽般的笑容,老练到让人感到奇怪。 “他才不会听别人的劝阻。…那样的笨蛋,不帮助他也可以。” 他说完之后,就对绫佳微微点头,往着刚才跳下来的少年奔跑的方向走去。 毫不在乎地干出危险的事情的元气少年,和冷静沉着的聪明少年。绫佳觉得这真像是面向小孩子的侦探小说会出现的组合。但是在另外一方面,也在绫佳心中留下了他们好像是勉强地扮演这种"角色"的印象。 偶然看了一下地面,绫佳发现了一张纸落在她的脚下。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张。 (这是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掉下来的吧。) 绫佳捡起了那张纸。因为已经打开折叠过很多次,所以纸满是皱褶。即使折痕的地方已经看不清楚了,但看起来就要裂开一样。尽管如此,但从那样紧密的折叠方式来看,这张纸被人珍重地随身携带。 绫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张纸,看到里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纸上有一行字,就像是威胁书一样,从新闻剪下词语拼接而成。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托你的福,我的立场变得微妙起来。” 水藤露出认真的表情说道,然后从绫佳的手中收下了钥匙。 “我可是因为热心才会带过来给你。” 绫佳总算找回了生气的感情,叉起了手腕皱起了眉头。 目送皮肤白皙的少年之后,绫佳被因骚乱聚集起来的补习班的学生和讲师们围起来。因为将跳下来的少年接住的事,绫佳沐浴在孩子们的好奇视线中,讲师们也不停对她重复道歉和感谢。 吃惊的是,在孩子们之间,好像是在对那个少年能否真的从三楼成功跳下来这一事进行打赌。以前从二楼跳下来是成功了,这次是上一次的升级。在朋友的注视中,少年的跳下表演如期进行。但是结果因为绫佳介入,这个赌局不了了之。不过相关的少年都一起受到了叱责。 绫佳彻底厌烦了一定平息的样子也没有的骚乱,表示已经够了,让我和水藤见面。这次变成了一个女孩子浮现出惊讶的表情说出"和之前女人不一样!",因此骚乱又转移到另外的方向。 “见异思迁的男人啊,女朋友是怪力女啊。我身上多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因为孩子的传闻就犹如滚雪球一样。明天肯定会变成我有十个恋人,本命的恋人是柔道的黑带。如果我明天请假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议论我是不是被你沉入到东京湾。” “不就是雪球吧,无论变得多么大到了第二天都会马上溶解。” “嘛呢。” 水藤耸一下肩膀笑起来。在没有被使用的教室的一角,绫佳一边依靠在略矮的课桌上,一边想起了雪球的根源,扔下最初的雪球的少女的脸。大概是小学中高年级生吧。将颜色略淡的头发扎在两边,是个可爱的孩子。当她叫喊‘别的女人’的时候,在她的脸上浮现的并不是好奇心,而是遭受打击的震惊。 绫佳的嘴边浮现起笑意。说不定水藤在女学生之中相当有人气。 “然后?『之前的女人』说的是谁?幽会的对手?” “无可奉告。” 水藤虽然是笑着蒙混过去,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意料不到的认真,让绫佳十分惊讶。 “什么,难道真的有在交往的人吗?” “并不是那样。” 水藤这种说法完全就是想蒙混过去,绫佳对要不要继续深入迷茫了数秒。结果最后放弃了。 如果,即使水藤和谁恋爱了,绫佳也丝毫没有说三道四的意思。水藤也相当清楚我们现在所置身的状况。如果那是基于这种状况而做出的选择那样就好。不应该说出多余的话,因好奇心而刨根到底。 打算改变话题的绫佳想起了刚才捡到的纸张。从包的外兜拿出来,递给了水藤。 “对了,这个是建筑物前面捡到的。我觉得大概是那个跳下来的少年和他的朋友中的其中一人掉下来的……” 水藤低头看着绫佳递过来的纸张,略皱眉头。十分缓慢地收下来,打开。 “就像是相当久之前的威胁信的写法呢。句子的意思也不太清楚。你觉得是什么来的?” 水藤凝视了纸张一会儿,不久慢慢地摇起头来。 “会怎样呢…是不是什么游戏。” 水藤一边拉直纸张,一边平静地说道。 “这句话,就像是什么谜语一样呢。” “这张纸是在绀野掉下来之后才发现的吧?” “对哦。这个是掉下来的孩子自己弄的?” “会怎样呢…总之要返回给主人” 水藤的样子看来是对这张纸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将纸折叠起来。 绫佳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发现已经到了再不去打工地点就会是迟到的时间了。即使绫佳离开了补习班,那是写在那张纸的那一句话依然留在她的脑袋一角中。 结束了授课之后,水藤在黑暗的教室内站在一张课桌前。课桌上留下了被裁纸刀乱涂写的痕迹。水藤凝视着被雕刻在课桌上的那个句子,流利地用手指描画下来。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和写在绫佳捡到的纸张的句子是一样的。在从窗射入的光芒下,扭曲的文字显得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道是谁雕刻的,但是留下这种恶作剧的文字,这个文章已经在孩子们之间流传得相当广泛了。 “水藤老师?怎么了?” 突然少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水藤回过头来。六年级的学生,久保田真奈美从门口窥视着这边。 “什么事也没有。在思考某些事。” “在那么暗之中?” 真奈美充满惊讶地说道,然后伸出手打开了电灯。白色毫无杂质的光芒一瞬间刺痛了水藤的眼睛表面。 “老师,她在外面等待哦。” 真奈美无聊地说道。 刚要说出‘哪一位’就马上慌张地停下来。说出这种事的话,就会加快了雪球的成长。 “是之前也在补习班门前等候老师的人。” 然后水藤就明白是户冢了。最近都没有和户冢取得联络。因为水藤没有手机,所以都是由水藤这一边进行联络。 “现在不想见面。” “为什么?吵架了?” “不是。” “见异思迁败露了。” “才没有见异思迁。” 真奈美露出了就像是责怪水藤是骗子的脸。不从根本彻底否定的话,雪球只会越来越大。水藤一边看着真奈美的脸一边略为反省了一下。 “那么是pijuanqi?” 看着真奈美不习惯发出那个单词的样子,水藤笑了起来。 水藤保持着姿势,但是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课桌上的文字。真奈美眼尖地发现水藤在看什么,走近过去。当她察看课桌上,表情一下子消失了。 水藤凝视着真奈美的表情变化,静静地向她问道。 “怎么了?” “老师知道这个?” “你说是知道…说的是什么?” 水藤一反问,真奈美就像是为难一样摇摆起视线。水藤沉默了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她就眼睛向上瞟,对着水藤露出了像是撒娇一样的眼神。 “想要知道吗?” 真奈美的表情略带紧张。看来并不是煞有介事。 这是一个重大的秘密,并不能那么简单就告诉给你。但是你希望的话我也告诉你也可以。想要加入到同伴之中吗?想要成为共犯吗? 真奈美的纠缠般视线就像是诉诸着这种意思。 “本来呢,这是只有孩子们知道的秘密。可不能告诉大人。不过…如果老师想要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哟。” 这里实在难以回答‘没所谓’,水藤轻轻点头催促着她继续说下去。 “最初捡到『告示』,是我们班的丑女人。” “告示,丑女人?” “啊,丑女人是绰号。也就是泽村圭吾这个男生。他那张略为宽平的脸,笑起来就像是丑女面具一样。所以大家都称呼为他丑女人。那个人呢,在某个时候捡到这种告示的纸张。” “那个告示是?” 真奈美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用手指指示了裁剪刀课桌上乱涂刻的文字。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也就是说这一句话,是写在了泽村君捡到的纸上吧。” “对,丑女人最初也只是觉得奇怪。在教室上将这张纸传递给大家看,在讨论这是什么来的。这是什么暗号啊,这是给谁的死亡信息啊。大家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推理来玩耍。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很快就厌倦忘记了。但发现另外一张告示的纸张的时候就引起骚乱了。” 真奈美靠近到水藤身边,就像是要告示秘密一样,将手贴在嘴边低声私语。虽然这种做作的行为相当可笑,但是水藤露出认真的脸,摆出了认真倾听真奈美的话的样子。 “ 下一个的告示呢,是从那个笨蛋的上衣口袋出现的。” 那个笨蛋,这个词真奈美说得特别用力。水藤一边在思考能不能靠她的这种说法来猜是谁,一边反问。 “绀野勇辉君?” 那是从三楼跳下来,被绫佳接住的少年。 “对。那个告示就是从绀野的口袋出现的。这次也是和之前内容是一样的。『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不过,形式却有点不一样,这次就像是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来自犯人的信,剪下报纸的文字拼接而成。绀野是到了学校的时候发现,但是说不定是马上察觉到,也有可能是好几天都没发现,告示一直放在口袋上。” “没思考过是『谁』放入的吗?” 水藤一问道,真奈美意料地鼓起了脸颊。 “当然也考虑过。不过会有人会得益吗?句子的意思也是一个迷,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所以大家都没考虑是『谁』做出这件事,而是在想作为『告示』的这一句话的意思。” “大家?” “恩,倒不如说。后来事件发展成了丑女人和绀野的对决一样。因为同一个班级的男生分别得到了告示,看哪一个人能够尽早解开那句话的意思。男生们也分成了丑女人派和绀野派进行应援。” 真奈美就像是确认自己的话一样,自己点了好几次头。水藤感到了一丝疑问。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这不是什么比喻,就如文字意思,为了让别人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走上某处的楼梯吧?” “恩,丑女人和绀野看起来都是这样想。不过麻生君就打算继续深入解释了。” “麻生穗高君?经常和绀野在一起的那个人?” “对。因为麻生君的头脑不错。不过我也不觉得这个告示的意思会那么单纯。应该思考的并不是哪里的阶梯吧。” “哎…话说回来,那个『愿望』是什么都可以吗?” “那也是一个问题呢。如果哪一个人能够解开告示,即使能够让别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但不事先将愿望告诉给对方,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实现了。所以丑女人和绀野双方都尽可能决定具体的愿望。不过丑女人说『我并没有能够具体到这种地步的想要实现的愿望。』之后” “之后?” “麻生君就说我来代替你去想。” 水藤想到了麻生穗高的不像小孩子的冷淡的脸。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愿望。 “那么麻生君想到了什么?” “….请对现在在这个城市引起骚乱的歹徒赐予惩罚。…这不是为了大家的愿望,而且又具体易懂,不错吧。” “惩罚?并不是类似于逮捕?” 真奈美好像也察觉到了,脸部扭曲了一点。 的确,扣除言辞过激以外,麻生穗高所提议的愿望是正当易懂的。很容易想象到有了这个提议之后,其他人就难以说出只是满足自己细小的欲望,像是小学生的个人愿望。 水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再次描绘了课桌上的涂画。 “那这个是应援两人的对决的某人所做出的恶作剧吗?” 真奈美听到水藤的话,大力摇起头来。 “并不是这样。两人对决只是我们班的事。因为只是最初获得告示的两人偶然是在同一个班级。别处可是有更加大量的告示流传。” “那个,这个传闻已经大规模扩散来了吗?” “恩…….最初得到告示的事丑女人和绀野两人,但是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发现了第三个告示的是五年级的学生。虽然那边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后就有更加多的孩子的口袋和包之后都被放入了告示的纸张,早上来到学校,墙壁和黑板上都被写有告示的细小的文字。” “…应该有不少将其当成是传闻的孩子吧。大家都将那个告示互相传递,当然一瞬间就扩散开来。” 真奈美是对‘告示’被否定一事感到不满吗,她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挪动着身体,然后小声喃喃道,虽然如此。 “我也觉得从途中开始,有不少的告示是来自于大家的恶作剧。因此,我也变得不清楚哪一个是真的…” 真奈美始终相信真正的告示是存在的,水藤对她那样子苦笑了起来。他觉得那样真是纯粹。 “久保田同学,刚才你说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秘密。如果事情弄得那么大,学校的老师当然会知道吧,而且连父母之间也会有不少听到传闻的人吧。” “恩,我觉得老师们也应该知道这句话流传得相当广…不过他们肯定是当作单纯的游戏。奇特的流行而已。实际那样想的小孩也很多。不过呢,还是有不少人认真去相信告示,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认真去寻找楼梯的。并不只是丑女人和绀野。这件事对于大人真的是秘密哦。告诉水藤老师是相当特别哦。所以,老师也要守密呢……如果这件事传到了大人之间,说不到告示的力量就会消失。” 日期变更了。 纯慢慢地向着自家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因为今天是纯这边更晚,所以他并没有去迎接绫佳。 这里附近根据道路的不同会出现漆黑无比的地方。路灯也零零落落地分布在路上。光与光之间大大地出现了黑色的窟窿。今天也是阴天天气,月亮并没有出现在夜空中。这种夜晚尤其阴森。 走出到了海岸线,乌黑的大海逼近到眼前。眺望着海面,自己的妄想就会不断膨胀起来。总以为在对面那里犹如吞入所有的深渊的黑暗之中,有什么在看着自己这一边。纯稍微想起了那个夜晚东京的事。 从黑暗的对面吹来了带着湿气的风。好冷。 纯不禁抓住了上衣的前襟。最近有时候会想这样对气温十分敏感。通常在这种时候,视野就会模糊起来。为了发生这种症状之前尽早回家,纯加快了脚步。 后方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纯没有回头,只是将让开了道路。但是,摩托车并没有超越纯,而是停在后方。 纯并没有太在意,走回到了道路中间。走过了一盏路灯,踏入到灯光几乎照耀不到的黑暗空间中。 咋,身后传来了鞋子踩踏地面的声音。因为那个声音相当之近,出乎了纯的意料,他惊讶地打算回过头来。 但是在那一瞬间,后脑袋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纯向前倾倒,双手膝盖顶着地面。 被殴打了。 紧接认识到这个事实之后,被殴打的地方剧痛起来。纯用手按住了后脑,回过头来。 在缺少亮光的黑暗之中,纯看到了人影。脸不是很清楚。那个黑影在拿着什么棒状的物体。从那个形状看来,大概是球棒吧。虽然不知道是金属制还是木制的。 纯十分冷静地思考,然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传闻的过路的强盗。 影子双手抓起了像是球棒的物体举了起来,然后向下挥舞。纯扭动身体避开了。但是不知为何身体无法和平时一样活动,球棒丝微擦过了他的肩膀。 视野模糊起来。夜晚之中,本来就不如意的视野更加暧昧起来。映照在眼睛的事物失去了轮廓,看起来只是个摇曳着的膨胀物。 在这种时候。 纯砸了一下舌。然后抱着不管怎样先从对方抢走凶器的想法飞入到对方怀中,膝盖向着对方的腹部踢去,然后对方传来了无法呼吸的声音。同时即使自己看得不是很清楚,纯也估摸着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左手按着对方的手,伸出另外一只手打算将球棒拿下。 要控制住手上的力度,纯在这样想。即使是凶恶的犯人。也不能让他遭受 太大的伤害。否则之后就变得麻烦了。 但是,纯也并没有打算将力度降低到会被人抖落的程度。 哦哦哦,纯的耳后传来了男人的低吼声。与此同时,纯遭受到打击。对方的肘陷入到了他的侧腹。纯按住男人手腕的手简单就被他弄开,然后纯被他撞飞在地面上滚动。这个比刚才脑带突然受到来自后方的殴打的时候还要让纯震惊,纯没能够立刻采取防御的姿态,脸上在地面摩擦。 (怎么回事啊,这个男人) 虽然纯已经手下留情了,但是拥有人外之力的自己所作出拘束,男人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就解开。 手按在地面,纯打算努力站起来。侧腹上依然隐隐作痛,但充其量是肘击造成的小小痛楚。 抬起头的瞬间,纯就看到了大大地挥舞起球棒的男人的身姿。即使自己想躲开,但身体无法活动。凶器就这样打在了纯的脚上。纯听到了硬物和硬物碰撞的低沉声音。纯感觉到这个声音并不是从耳朵收听到,而是从身体中传来的。 疼痛从被打的地方传播到了全身。紧接着后背和肩膀都受到了打击。纯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突然,覆盖着天空的云层中断了。接近圆状的月亮露出了身姿。 在浅淡的月光之下,纯模糊地看到男人的样子。因为视野依旧相当模糊,所以真的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尽管如此,纯依然能明白挥舞着球棒的这个男人在笑。 不是人吧。纯一边在口中嘟囔,一边咬紧牙关忍耐痛处。 对做出这种事会感到高兴的家伙才不是人类。什么啊,不是人类的家伙,在这一带不是相当多吗—— 男人对着纯在地面上的手挥下了球棒,敲在纯的手背。纯不禁呻吟起来。从纯的上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站不起来。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伤害。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思考难以持续下来。纯感觉意识快要离去。 突然攻击停下来。男人的鞋子伸入到纯的肩膀下,用脚将纯的身体翻过来。男人的手摸索着纯的身体,看来他是在找寻钱包。 这就是这个家伙的做法。用凶器将对方打到无法动弹,夺走值钱的物件。不过不清楚哪一个是真正的目的。 纯的脸依旧和地面上接触,只有他的眼睛仰视着男人。因为现在对面也蹲下来,所以对方的脸比刚才还要近,虽然视野模糊,但是纯还能读取到他的表情,也能看到他上扬起来的新月形的嘴角。 纯凝视了他的脸一段时间。突然模糊的视野重新对焦。 咯嚓。犹如机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恢复正常。模糊的视野被修正,世界清晰起来。无论是男人的脸,还是体型,粗略的年龄都能一览无遗。云朵轻飘飘地飘过,再次将月亮遮挡隐藏起来,但是黑暗的回归对纯的视野并没有太大的妨碍。 至今被自己认为是怪人一样的男人拥有着平凡随处可见的容貌。三十岁前后的年纪,身穿破烂的黑色的风衣和长裤。只是浮现在他的平凡的脸上的表情并不寻常。明明眼睛如此灰暗浑浊,但是除此以外的脸上其他部位一起表现出喜悦之情。这一类的表情是纯至今的人生几乎未曾见过。 随着视野清晰,全身的痛楚都缓解下来。 能够活动。 刚一想到如此的瞬间,纯就抖落了男人的手,猛然抬起了上半身。男人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动。” 男人说道,声音总觉得有点模模糊糊。 纯站了起来。被打的脚刚承受起身体的重量就痛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晃,但纯还是站住了。 “你才是什么来的。” 纯喃喃道。男人重新拿起了一度放手的球棒,对着纯摆起了架势。 纯凝视着男人的动作,一边庇护着单脚一边后退了半步摆好了姿势。 看起来男人相当困惑。他一边摆出攻击的架势,一边用阴森森的眼神打量纯的全身。 在这个时候,女人的悲鸣撕裂了空气。 纯立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不只是在黑暗中,而且有一段距离,所以纯看不清楚女人的脸,但看起来挺年轻。她对着纯他们的方向,将手贴在嘴边僵硬地站住。男人所拿着的球棒就像是抽搐般摇晃起来。以此为信号,发出悲鸣的女人全身颤抖逃跑了。看来她是打算叫人过来吧。 男人大力发出了一声咂舌声,重新面对纯,脸上浮现出像是对纯说一切都是你不好的憎恶表情。他迈出了一大步,高高抡起了球棒。他是打算敲打完纯之后就逃跑吧。 纯拖着脚避开了攻击。这次完全避开。虽然脚依旧在痛,但是纯咬紧牙关忍耐下来。握紧了拳头,这次毫不留情地打向了男人的脸部。 男人飞起来了。 就如文字所说,完全飞起来了。 “呃……” 超出预期的反应让纯失去了脸色。刚才因为手下留情而遭到男人的反击。男人抖落了纯用来抓住他的手,然后反过来敲打纯。所以纯以为他并不是普通的人。但如果是如此。 为什么会像普通人一样那么简单就被打倒在地? 随着咚的一声。男人就像是被摔在地上一样地倒下来,一动也不动。 纯惊讶地站在男人的面前。 暂且等待了一会儿,但是男人完全没有起来的迹象。岂止如此,从倒下的男人头部下,慢慢地流出了黑色物体。 是血。头部流血倒下在地。甚至痉挛也没有。 一刹那纯的全身冰冻起来,纯握紧了指尖。 糟糕了,糟糕了。这句话在脑袋中不停地转动。 他是人类,普通的人类。我用人外之力打飞了普通的人类。 纯观察周围。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但是刚才的女人会马上呼叫人过来吧。说不定也马上通报警察。 怎么做。 讨厌的汗水渗出到纯的额头上。 这个时候倒下的男人‘唔’发出一声短小的呻吟。脑袋一点点地摆动。 (还活着) 纯全身脱力。虽然放心还太早,但尽管如此还是能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远方传来了数人大声的对话。纯慌张地转过身来。 纯虽然不清楚男人被抬走之后会作出什么样的证言,但是有人目击到纯被拿着球棒的男人所袭击的样子,那么只要调查地上的球棒的血是不是男人自身就能马上明白。明天肯定会听到过路的强盗被逮捕的新闻。虽然为了避免扯上关系,纯说不定有必要又要藏身。 纯慎重地避开他人视线一边回家,途中听到了远方传来的警车的警笛。纯像是要从那个声音逃开,一边拼命地动起脚来一边在思考。 (那个歹徒如果是普通的人类的话……) 第二章 哈默尔恩〈冬〉 “力量消失了?” 对水藤的问题,纯一边用毛巾大力地擦拭濡湿的头发一边点头。 “只能这样想了。最初我以为打倒我的歹徒并不是正常人。但这是不对的。他是普通的人类。那样的话…在那一瞬间我的力量弱化到正常人类的水平。” “现在是?” “恢复原样了。倒不如说,如果没有恢复的话我就会被杀。” 纯将右手置于灯光下。红黑色的青斑依然残留在手背上,但是手指已经可以灵活行动,痛楚也基本消失。 “最近时不时都会出现眼睛看不清楚,敏感地察觉到气温的事。说不定那就像是变为正常的人类一样。” 大概一个小时前,纯以破破烂烂的样子回到了家。绫佳呆住了一段时间,水藤首先开口问道‘情况迫切吗?。’纯在迷惑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绫佳就叹了一口气指着浴室说道‘那样的话首先你想办法解决一下这幅样子。’她的意思就是如果现在并没有迫切的危机的话,就先去淋浴吧。真是够冷静的好同伴。 淋浴冲掉血迹和污迹,换上衣服之后。自己也能够通过目视观察曾经严重到无法行动的伤势也好起来了。人外的坚韧和恢复力都回来了。 纯对二人说出关于刚才的原委和自己的身体状态后,总算能够休息一下。 绫佳一边从上到下观察纯的身体一边说道。 “伤势如何?” “已经没事了。看来恢复力也回来了。” “视野模糊和失去力量有关系?” 纯将手伸入到头发之中,一边摸索着后脑的伤,一边慢慢地叙述自己在归途上一直思考的事。 “我的身体变成这样之前,视力只有0.03左右。…所以如果有回到人类的瞬间,即使视野模糊看不清楚,我也不觉得奇怪。” 在高中三年级生的初夏,和电梯中的<东西>融合的时候,最初让纯感到疑惑的是几乎没有受伤的身体,和急速恢复的视力。然后现在发生了相反的现象。 “恢复到人类的瞬间,吗。” 水藤喃喃道。纯同时看向水藤和绫佳。 “你们两个没有?完全没这种事?” “我觉得大概是没有。不过纯也是直到被袭击的时候才会发现,说不定只是我们不知道。”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纯….说不定是和吃掉十文字的事有关系。” “对于我一个人的身体,『二人份』负荷太重?”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说不定我们可以这样想,在纯之中同化的<东西>的块状增长的那一部份,造成了人类的部分和<东西>的部分之间的失衡。” 绫佳在纯的旁边一边抱着膝盖一边喃喃道,心神不定地看着窗边。 “话说回来。纯打飞了歹徒的事,会不会有问题?警察也会对纯……进行搜索吧?” 水藤突然低下了头,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视线一直落在手边。这样犹如和视野断开了联系,和自己心中的某人进行对话一样。 “水藤?” 纯向他搭话。绫佳也看着他那边。 “怎么了。” “不。” 水藤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总之我们必须要认真考虑今后的事。如果纯要被拖出到公众视野就麻烦了。又要不得不做出逃离的觉悟。”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水藤的语调相当果断。水藤说"首先看一下情形"就走出了房间。 六年二班的学生们正式收到了丑女人——泽村圭吾的行踪不明的通知,是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的休息时间。 班主任露出奇怪的表情,说出‘昨天的夜晚,泽村君失踪了。’ 在那个时候麻生穗高脸上几乎褪尽了血色。 虽然大家十分吵闹,但其实大家一早就获得了情报。今天早上,丑女人的母亲发现儿子不在,就对和儿子关系不错的朋友一个劲地打电话。然后传闻就像是水从高处溅射下来一样在同级生之间传播开来。而且是随着另外的一个传闻一起。 但是穗高直到班主任正式通知之前,都一直打心底不相信丑女人的失踪。 泽村君好像是在深夜溜出了家。现在老师们和pta的人们协助搜索中。希望同学们无论有多少线索都告知我们。因为也有可能是卷入了什么事件中,所以你们也要留心。今天的放学会彻底执行集体下校… 穗高用一边的耳朵听着班主任的所说的话。总觉得没什么现实感。 线索?怎么可能会没有。但是不是什么特意要对老师报告的事。那是十分无聊的事,是告诉给大人也是无济于事,荒谬透顶的事。 他往斜后方的座位瞥了一眼,绀野勇辉回应了惊讶的视线。双方彼此用视线进行交流,但两人之间能够传递的也只有自己的疑惑。穗高马上就偏开了视线。然后他看向了在讲桌前面,主人不在的桌子。沐浴在班级的学生的视线下,那张桌子看起来就像是不安地蜷缩在一起。 还有一件传闻和丑女人失踪的事一起在班上传播。那就是那个最近经常出现的过路的歹徒受伤的事。 “好像伤得好厉害。脑袋流出了一大滩血。最初路人都以为他是不是死了吗。不过一靠近过去,那个家伙就立马醒过来,挥舞着沾血的球棒,摇摇晃晃地逃跑了。因为他还拿着凶器,所以是不是害怕被追赶。而且,摩托好像就停在了身边,然后他就乘坐上去逃跑了。” 班上的一个同学为了收集情报到其他班跑来跑去,在早会之前想大家进行了如此报告。但好像是隔壁班的某人的父亲,在深夜之中,被飞奔过来的女子喊住。那个女子说道‘有人被袭击’,将他带到了现场,然后他们发现了有人倒在那里。他们以为一定是被歹徒打倒的被害者,但好像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察觉到是歹徒本人,歹徒一边流着血一边闹腾着,就这样子逃跑了,好像还没被抓住。 这个情报尽是模糊的说法,没有一个可以确定的,这个还没出现在新闻的情报穗高完全都没有相信的意思。泽村失踪那一边也是,如果不是有正式发表,他根本就完全不会相信。 所以即使将丑女人的失踪和歹徒的受伤连在一起,在现在的阶段穗高也没什么话可说,更不用说被追究责任也只是会困扰。话说回来将丑女人失踪归根于穗高,那就是搞错对象了。对于那种人穗高只能说 “你们是笨蛋吗?” 穗高眯起了眼睛轻抬下巴,露出了犹如蔑视他人模板一样的表情。 周围的少年都愤怒起来。木天迈出了一步,用力撞了一下穗高的肩膀。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教唆丑女人,他才会消失的!” “我并没有这种打算。都是因为丑女人磨磨蹭蹭地说『我并没有能够具体到这种地步的想要实现的愿望。』,我才会思考既正当也能够对人有用的愿望。只是如此而已。” 到了午休。当天值日嫌麻烦地定下了‘今天的目标’是‘在外面活泼地玩耍’,这个目标好像发挥了作用。留在教室内的人并不多。在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所发出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犹如悲鸣一样从窗闯入教室之中,慢慢地搅乱了教室安静的氛围。 为了下面的扫除时间做准备,教室内的课桌都堆放在前面。在空出来的教室的后面空间,穗高被几个同班同学包围住了。两个女生在靠近前门的地方,担心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被人误解为自己被欺负也只会觉得郁闷。穗高为了压制回去特意挺起了胸膛。 附近刺向自己的视线稍微退缩了一下,但也变得更尖锐了。 突然走廊传来了啪嗒啪嗒吵杂的脚步声。穗高砸了一下舌。明明不要插手就好,那个笨蛋。 咯嚓,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了,晒得黝黑的少年闯进来了。他环视了一周,就摆起了架子。 “你们在欺负人哦!” “谁被欺负啊。” 穗高厌恶地说道,绀野勇辉就闹情绪鼓起了脸。穗高在内心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欺负比较好啊。 “丑女人的事。这些家伙说丑女人不在都是因为我的错。” “果然是被欺负了。” “你好烦哦。” 穗高侧目瞪视着他,勇辉就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之后,就转过身面对包围穗高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那么多人围住一个人。话说回来,如果丑女人是追随着告示的意思走上了楼梯,歹徒应该是被抓住才对。” “所下的愿望才不是『犯人被逮捕。』” 穗高立马否定了勇辉的话。“请对歹徒赐予惩罚。”穗高犹如吟唱咒文一样说道。勇辉尖起了嘴唇。 “那是一样吧。没有被逮捕了就不会受到惩罚。” “是呢。如果歹徒的传闻是真的,单是受到一点点伤害就被当作惩罚的话,这就十分困扰了。如果被其他人殴打而死就另谈了。” 这一话令包含勇辉在内,附近的人群的表情都有一点惨白。 “那,那么,麻生是说丑女人的事和歹徒的事同时发生是偶然吧!实际上…实际上丑女人十分害怕。但是他对我说他是能够明白告示所显示的意思,但说不定这是相当危险。” 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洋介露出快要哭的脸怒吼着。穗高皱起了脸。 “我没听说过这种事。” “因为麻生肯定会嘲笑他!如果说出这种话的话,你肯定会认为他没出息而蔑视他。所以丑女人才说不出口。” “丑女人才是什么都不清楚却要装懂。所以那个家伙既没有能够具体到这种地步的想要实现的愿望,又不愿意说出来。如果自己真的觉得危险的话,不用说出那种乱七八糟的借口,而是老实地说出来不就好吗。我才会嘲笑这种人。明白危险还要去做的家伙才愚蠢得多。” “你这人!” 木田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就像是要猛扑过去一样。穗高向后退了一步。但在这之前,勇辉插入两人之间按住了木田。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无需担心!我会寻找丑女人。肯定会将他找出来帮助他,相信我!” 虽然穗高只能看到勇辉的后背,但也能知道他肯定露出了让人发笑的如猿猴般的脸。因为站立在前方的同班同学的尖锐的氛围缓和了下来。结果大家心中的某处都对这个愚蠢无谋的自称勇者有所信任。从屋顶上奔跑,从二楼跳下来,在沿河的栅栏上行走,从他平时的样子看来,说不定心中会觉得这个家伙很厉害。穗高也不是不理解这种心情。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会在这个时候相信这个笨蛋的家伙真的相当愚蠢。 真的吗?真的要把丑女人找出来哦。原本就是他和你进行奇怪的胜负的缘故,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加油吧,勇者大人。 围绕着穗高附近的家伙对勇辉说完这些话之后,就逐渐散开了。这些家伙虽然趁势责怪着穗高,但说不定在途中就感到了尴尬了吧。 但是只有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一人,他的僵硬表情没有缓解下来。但是他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仰视瞪了一下穗高之后,就扭动身体走开。 大家都散开了之后,勇辉的鼻子呼地一声吹出了气息。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 “你真的那样想吗?你真的觉得丑女人是因为走上阶梯而消失吗?” “不知道。” “要怎样寻找丑女人呢。” “…不要什么打算都没有就轻易承诺。你明白吗。明明理解是危险的事情,但依然去做的笨蛋之中,最愚蠢的就是你。” 听到了这一番话,勇辉脸上总算恢复了笑容。 “没问题。克里斯丁逃跑的时候,我们不也是抓住了他吗。而且找出克里斯丁逃跑的地方也是穗高。所以这一次也拜托了!无论是幽灵还是怪物都好,我都会打倒堵塞在前方的家伙” 克里斯丁是附近的大妈所饲养的鳄鱼。去年因它逃跑而引起了骚乱。勇辉拉着穗高去寻到克里斯丁,在河川将其捕获。虽然用跳绳绑住了口将其平安抓住的勇辉是有功劳的,但是大人们都对他严厉斥责。但是勇辉一点反省都没有,将抓住鳄鱼的事作为自己的武勇传中最为光辉的事迹而自豪。 实际上,克里斯丁的事件之后的一段时间,勇辉在孩子们之间被视为了英雄。 但是,从客观上来看,与其说他是英雄倒不如说他是单纯的笨蛋。 但是,穗高并不讨厌这样的他。如果讨厌的话一早就不做他的朋友了。 自从二年前的那一天,勇辉的笨蛋程度就日渐提高。 一旦思考到勇辉的笨蛋度,穗高就会想起伊卡露斯。那是在希腊神话中登场的人物。在音乐课的时候,关于的他的事的歌曲曾被讲授。伊卡露斯戴上蜡烛制的翅膀飞上了天空,但结局因为他太接近太阳,身上的翅膀融化了,然后坠落而死。 穗高看到就像是一直朝着太阳进发的友人的时候,时常会思考。 说不定我是想有一天能够看到这个家伙坠落的样子。 “你啊……” 穗高欲言又止。勇辉露出疑问的眼神看着穗高,但结果穗高什么也没说地摇了摇头。 穗高将手伸入了口袋中,指尖感受到冰冷的触感。那是经常携带在身上,坏掉的手表。女用,细小的钟表。钟表一直停留在六时二十五分,所显示的时间一秒也不会再继续前进。 久保田真奈美在走廊的一角被从教室跑出来的少年撞飞了。在实在的撞击的感觉下,她往不远的后方摔倒,屁股着地。突进的少年只是稍微向前倾倒。 “好痛……你在干嘛!” 真奈美一边怒吼一边抬起了头,然后她就和木田洋介快要哭出来的双眼对上。真奈美屏住了呼吸。 (对了,木田和丑女人的关系很好……) 丑女人突然行踪不明,说不定他相当混乱。实际上,甚至连基本和丑女人没什么接点的孩子们中,听到了失踪的通知,也有几人陷入了恐慌。刚才的时候,在隔壁的班级也好像发生了细小的争吵。大家都将‘告示’和丑女人的行踪不明联系了一起而乱成一团。 真奈美站了起来,拍了一拍身后的裙子,然后偷偷看了一下木田的脸。木田沉默地窥视着真奈美。 “木田,那个,那个呢…丑女人的事,真是吓了一跳。” 真奈美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只能笨拙地向他搭话。木田并没有回答,只是嘟囔了一句。 “久保田你呢,和绀野的关系意外不错吧。” 不但不明他的意思,再加上自己也对这种对话并不情愿,真奈美皱起了脸。 “并不是关系不错。只是偶然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同一个班级,所以才会如此熟识。那算是孽缘吧?不过,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绀野对告示的事,有多少理解?” “不知道。不过思考的方面不是麻生君负责的吗?不过麻生君好像是认为告示的话是什么的比喻。” “恩,那么,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木田自言自语的话让真奈美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木田你知道什么吗?从丑女人身上听到了什么吗?” “不,但是,告示的话并不是什么比喻。因为丑女人说过『明白到哪里的阶梯了』。” “哎,既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不告诉你?” “他是想,说太多的话,告示的力量说不定会消失吧。大家都是如此吧。对于真的有愿望想要实现的家伙来说,不会那么轻易对他人说出自己对告示的想法…即使是久保田也是这样吧。” 真奈美吃了一惊。明明自己没有公开表示自己是相信告示的那一派人。 木田笑起来。 “一目了然哦。相信告示的家伙几乎不会和其他人谈论关于告示的意义。……所以呢,实际上绀野和麻生会不会是并不没有去认真相信呢。” “不过我并不清楚,” 木田这种看起来在转牛角尖的样子,让真奈美总觉得非常不安。 “呐,木田之后要寻找告示的意义吗?明明丑女人都失踪了?还是有想实现的愿望。” “我才没有什么愿望。” 木田厌恶地说道。 “虽然实现愿望的故事有很多,但大多并不正经。许愿希望得到金钱,之后因为重要的人死掉,所以获得保险金之类。” “啊啊,『猿猴的手』” 真奈美十分喜欢书本,经常到图书馆借书来看。实现三个愿望的『猿猴的手』是个恐怖悲伤的故事。 “我才不会对如此毛骨悚然的事物许愿。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相信告示的人,是无法找到因为告示而失踪的丑女人。” “去寻找丑女人?为此去寻找阶梯?” 木田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定。他一直看着地板。 “绀野并没有放在心上吧。明明是和自己决胜负而导致同班同学的消失,还能嘿嘿地傻笑。这算什么勇者,真是笑话。” “不过,不过呢。未必真的是因为告示丑女人才会失踪。” 木田把脸转过去,打算离开。真奈美慌张地拉住他。 “等一下!。怎么突然对我说这种事。” “如果有什么万一,我觉得有必要有人刚好知道什么。” “真,真是够耍帅的话。不过为什么是我?” “因为不是告诉相信告示的人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我认为久保田也不要为了愚蠢的愿望去追逐告示比较好。” 说完这些话之后,木田这次真的走起来。真奈美没有其他的话能对他说,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 阶梯,阶梯,阶梯。 勇辉一边像是念咒文一样重复着楼梯两字一边到处寻找阶梯。 自丑女人泽村圭吾失踪之后的第三天。受伤的歹徒曾一度被发现,但就此逃跑的情报已经作为正式的新闻在电视机上传出来。 勇辉每天在学校放学之后,都会朝着四处的阶梯奔波。学校内的阶梯已经完全制霸,在市内无论看到什么阶梯也都试着上去了。但是毫无收获。本来也不清楚要怎么上阶梯才可以。 穗高在这种状况下也和平时一样去补习班。本来今天也是勇辉到补习班的日子,但已经不是做这种事儿的时候了。本来勇辉就讨厌补习班,所以经常就会翘掉不去。不过他却从不缺席剑道和空手道的培训班。原本勇辉就并不想去补习班。只是他提出要到空手道的培训班的时候,他的父母所提出的交换条件。 勇辉靠着人行天桥的扶手上,俯视着下方流动的车辆。在日落渐暗的空气中,汽车的后灯闪耀地流动着。 (抱着多试几次就会成功的心态不会太天真。) 勇辉叹了一口气,咯吱咯吱地挠起头来。本来在试图解开告示之谜的时候就彻底寻找过一遍阶梯。 话说回来,应该先去考虑根本的事,也就是那个告示有「正确答案」吗? 在其他的年级,那个告示已经完全被变形了。「沿着到西校舍的屋顶的阶梯在凌晨两时走上去的话就能实现愿望」,或者是「在深夜,一边数着学校的阶梯走上去的话,本来只有四层的建筑物会出现幻之第五层,那里连接着视线愿望的地方。」,这些说法陆续不停诞生。 在众人的口中所创作,作为实现愿望的对象是各种各样。从阶梯下坠落而死的温柔的女孩子。被歹徒袭击,在登上楼梯的逃跑当中被杀死的女性。只是勇辉所听说的就有好几种说法。在这些说法之中,相信哪一个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在温柔的女孩子的说法中,她会在善意下实现他人愿望,相信这一说法的人都会拼命去寻找阶梯,但是如果是抱有怨恨的女人的说法中,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是被她取走灵魂的一部分。相信这一边的人就会为了避免一不小心被询问愿望,躲开了阶梯,或者战战兢兢地走上去。 一旦在众人的添油加醋之下,告示就变成是谎言一样,勇辉略微扫兴。 从告示所诞生而变化的各种传闻,在他人的口中补足了各种各样的来由和背景等详细,从而让它的故事性变得丰满起来。但是也失去了,那张纸上一行字所带来的冲击和吸引力。 (话说回来,失去告示的纸真是心痛。) 勇辉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摸索着现在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放入的口袋当中。是在哪里掉落的,还是被谁拿走了?不管怎样,那张纸再次回到勇辉身边的可能性十分之低。明明一直放在口袋随身携带。 在丑女人捡到告示的纸张之后的第三周。纸张也在勇辉口袋出现,传闻扩散到学校当中也只是仅仅相隔两周。在如此短暂的期间,真能诞生那么多不同的说法。即使是相信告示的那一派人,真的只是纯粹相信『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这一句话的人也不多。 (大家,都最喜欢怪谈和都市传说呢。) 原本在勇辉的学校就不缺乏这一类的故事。恐怖系的民间故事十分之多,可能是由于当地存在不少拥有各种来历的各种场所。在如此的土壤之下,植入到孩子们之中新的故事说不定能够迅速成长。 丑女人怎么样了,勇辉在思考。 如果要寻找丑女人,那么那一点是很重要的。除了告示的文章之外,他还相信哪一个说法? 和丑女人关系不错的家伙会不会知道呢。这样一想,在勇辉的脑袋浮现出了丑女人的亲友的木田的脸。 勇辉思考了一会儿。在得知丑女人行踪不明的那一天,木田对穗高和勇辉相当生气,说不定不会提供协助。 勇辉轻轻摇了一下头,拿出了手机。即使失败了也没所谓。如果对方也是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会隐瞒。 因为木田没有手机,所以勇辉打到了他的家中。但是一直听到的是通话中的回应。稍微隔一段时间再打过去,结果也是一样。 (切,那家伙的姐姐在长电话中吗。) 今天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放弃了。反正都已经到了补习班放学的时候了。现在父母都以为他到补习班。所以这个时候该回家了,不能连他都被当做行踪不明。 他一边向着家的方向溜达着,一边在思考丑女人是不是真的相信告示。 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管怎样,丑女人都没特别想实现的愿望。丑女人会如此拼命去寻找阶梯,是因为认为自己是最初被「选中」,还有对勇辉的对抗心。如果是勇辉的话也会和他没什么不同。 如果向勇辉问道是不是真的相信告示,他只会困扰该怎么回答好。勇辉只是想,如果是真的就太有趣了。 (只是这样……吗。) 和丑女人开始比赛只是顺势而起。最初发现「告示」的丑女人,太会将自己当做是被选中的人所以并不有趣,于是勇辉放话「我会首先发现阶梯的!」 (不过,真的有能够实现愿望的阶梯的话,比赛已经没所谓了,自己有想实现的愿望。) 看了一下到家门的时候, 八点半。时间刚刚好。勇辉和平时一样按响了门铃。 然后勇辉听到了从家中跑到走廊的声音。什么回事?刚感到疑问,门就被用力打开,母亲脸色大变地飞跑出来。 是翘课的事败露了吗?勇辉摆起了姿势。以前曾经有好几次,补习班打电话到家中导致翘课的事情败露了,回家的时候都会被责备。 但是母亲看到勇辉露出的是放下心来的样子,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感到惊讶的勇辉问道,母亲的视线在游离,就像在迷茫该从什么开始说起。 “刚才,收到了来自木田君的母亲的联络。木田君还没有回来。” 犹如陷入了耳鸣当中的沉默。 木田君还没有回来。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木田家正在通话中。那并不是闲聊的长电话,而是为了寻找木田洋介,父母在到处进行联络。 木田既不用去补习班,也应该没有其他兴趣班。虽然一起玩耍不多,但勇辉知道他是相当顽固认真的家伙。在晚回家的时候,肯定和家里联络一次。 不,等一下。即使如此也太早骚动了。现在是八点半,不才刚刚入夜吗? 但是无论如何,在勇辉的脑袋中,丑女人和木田的脸都一起浮现出来。接着丑女人就是木田吗?勇辉无法不怎样想。 “勇辉?” 因为勇辉几乎没有反应,所以母亲感到了不安了吗?她一边侧起了头一边轻轻地叫唤他的名字。 “哎?” 在勇辉的口中,发出了迟来的迷糊声音。 母亲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还没肯定不见了。说不定在谁的家中玩耍。” “就是因为在可能会一起玩耍的朋友的家都找不到,才会打到我们家。” 勇辉顶撞了回去。在他的脑袋围绕着同一件事在转动。 木田没有回来。甚至和丑女人经常在一起的木田也失踪了。 “还有呢,小真奈美来了。” 在勇辉正混乱的时候,母亲说出了一百八十度不同的事。勇辉发出了「啊?」的一声。 犹如要回应他的声音一样,从起居室的入口久保田真奈美悄悄地露出她的身姿。 “你过来干什么?” 因为两人的家相当之近,所以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但是到了高年级之后,就几乎不在学校外面碰面了。 真奈美露出哭泣的脸,缓缓地摇起头来,扎在两边的头发随之摆动。 “…喂,出来外面一下。” “到外面不行哦,天已经黑了,更何况现在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等一下,勇辉。” 勇辉无视母亲的话,拉着真奈美的手腕到外边去。 冷飕飕的空气抚摸着脖子。刚才明明还正常的,怎么现在突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究竟怎么了?” “木田,没有回来……” “刚才听说了。你知道什么吗?” 真奈美抽了一下鼻涕。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她哭得并不厉害。 “木田走上了阶梯。” 勇辉吓了一跳,不禁抓住了真奈美的肩膀。 “什么,你从木田听说到什么?阶梯在哪里?” 真奈美只是在摇头。勇辉着急起来摇起她的肩膀。真奈美一边被摇晃着一边发出了焦躁的声音。 “木田是为了寻找行踪不明的丑女人而走上阶梯!” 勇辉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在教室争吵的时候,木田露出认真的眼神瞪着勇辉和穗高的事。 那家伙是认真的,在勇辉装作英雄夸口要找出丑女人的时候,木田就另外认真筹划如何找出丑女人。 勇辉拿出了手机打算打电话给穗高。但是不知道是电波还是电源的缘故,勇辉听到的是女人告知无法通话的声音,勇辉大力砸了一下舌。 现在跑过去的的话,说不定穗高还在补习班,他想尽快将此事传达给穗高。 虽然背后传来了真奈美哭喊着什么,但是勇辉毫不回头地往前奔跑。 “麻生君。” 穗高正打算回家,在自动门打开的时候,水藤叫住了他。穗高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怎么了?绀野的话今天也好像翘课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补习班,教师都会对关于绀野勇辉的事来对穗高问话。穗高已经有一点厌烦了,他在想真的希望能够适可而止了,我又并不是勇辉的大哥。 水藤的事情也像是被穗高说中了一样,水藤思考了一会儿。 “只是我保管着遗失的物品。” “绀野的吗?” “不,说不定是你的。” 一头雾水的穗高歪着头。水藤稍微犹疑之后慢慢地拿出了细小的折叠起来的纸张。穗高瞠目结舌。即使没有打开,他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曾经见过多次的物件。 “那是…” “你记得将从三楼跳下来的绀野君接住的女人吗?” 穗高点头。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是相当有冲击力的场景。勇辉也因为同时遇到了自己所憧憬的英雄,对手,和公主,而有一段时间脸上都是复杂的神情。 那是漂亮的长头发女人。不过传闻是水藤的第几位女友。 “她在你们离开之后,发现这个掉落在地上。” 穗高稍微迷茫一下说道。 “这是绀野的,先交给我把。” 虽然穗高伸出了手,但不知为何水藤收起了那张纸。穗高诧异地仰视着水藤的脸。水藤露出了无法让人读取的冷静的表情。 “泽村君好像行踪不明了。” “…老师,告示的事情你知道吗?” 水藤点头。 “泽村君和绀野君,好像是在竞争追逐这个告示吧?” 穗高在内心咋舌,是久保田真奈美吧。他立刻就明白了。那家伙真的是喜欢上这个补习班讲师。肯定千方百计地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吧。如果从一边来看,十分容易就能看出一点希望都没有(倒不如说有就麻烦了。我可是受不了loli控的补习班老师) “单纯的玩耍而已。” “…不过实际上有一人失踪了。” “偶然。” 水藤平静地凝视着穗高。 穗高并不讨厌水藤。他的授课易懂有趣,而且一点强迫性都没有。不像是教师的超脱凡尘的氛围也吸引着别人。 但是如此一对一相对的话,不知为何会感觉到毛骨悚然,穗高一下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不由得下了一条,身体颤抖了起来。 “穗高!” 但是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早已看惯的脸孔,穗高在安心的同时也生气起来。 “勇辉,你在干什么。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是不是搞错了到来的时间。” 勇辉不停粗喘着呼气。好像是一直跑到来这里。穗高此事才总算发现勇辉的样子有点奇怪。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勇辉看了一眼水藤,但不怎么介意,转过身来面对这穗高调整好呼吸。 “木田,” “恩?” “木田不见了。” 穗高再次感受到了血液褪下的感觉。和听到丑女人行踪不明的消息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行踪,不明?”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这样,但现在找不到他。” 穗高慢慢地将头转回面对这水藤。勇辉也随他看向了一样的方向。穗高以视线指向水藤的手里。 “那是你的。不是有将从三楼跳下去的你接住的女人吗,那个人捡到的。” 勇辉啊地叫喊一声,伸到了水藤的手上。这次水藤坦率地交出来。 “啊,多谢了。” 勇辉略微发窘地低头。水藤对此轻轻点头,以探问的视线看着勇辉。 “又有谁不见了?”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失踪了,但是同班同学的一人现在还没回家。” “和那张纸有关系吗?” 对水藤的问题,勇辉困窘起来。对难以回答的勇辉,穗高从旁边追加了情报。 “老师知道告示的事。大概是从久保田那里听来的。” 勇辉瞪大了眼睛,再次陷入迷茫中。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仔细观察水藤的脸,毫无意义地大声发问,那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你相信吗?” “我说不定会被解雇。” 水藤嘟囔了一句后叹了一口气。纯侧视他的样子,同样发出了叹息。 他们现在在绫佳上班的店中。绫佳忙碌着上菜和下单。纯他们的对面坐着两个小孩子。 今天是纯休息的日子,他一天都关注着电视的新闻,留意会不会有负伤逃亡的歹徒被逮捕的消息,然后到了晚饭的时候,纯的心情已经足够疲惫了,提不起干劲做点什么,于是来到了绫佳的店。 这时候,水藤带了两个小孩子到店中。因为被水藤介绍了,纯这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不觉间事情发展成坐在了一起。 “在如此骚动不安的时期,在这个时间点带两个小学生到饮食店中。如果被人知道的话,可是相当大的问题。” “不要紧,勇辉的家以为勇辉在我的家中。” 穗高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那边不要紧吗?” “我是父亲两人一起生活,而且父亲不到很晚也不会回家。” 当穗高回答纯的问题的时候,不知为何勇辉的脸绷紧震动着。纯稍微感到疑问。 “然后,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饭碗带这些小孩过来。” “好像有两个小孩消失了。” “哈?” 孩子们之间好像流行着奇怪的事物,写有『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的纸张。小学生之间的寻找阶梯的比赛。赐予歹徒惩罚的愿望。水藤将这些事都告知了纯。 在纯的脑袋浮现出了在歹徒头下蔓延的血迹的景象,让他产生了讨厌的感觉。 纯默默地听水藤平淡地叙述的一连串事实。少年们最初对水藤告诉纯这些事而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是勇辉好像在途中就难以忍受沉默,时不时插进水藤的话中,开始补足事实。 “消失的孩子…是那个呢。请求赐予歹徒惩罚,许下了这种愿望的孩子吧?” 纯听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问道,勇辉早水藤一步点头。 “对。…话说回来。矢代先生是什么人?老师的朋友?” “堂兄弟哦,堂兄弟。顺便一提在那里工作的她也是。我们三人住在一起。” “哎。亲戚啊。那个人也是啊。哎” 勇辉的视线一边追逐着上菜的绫佳的身影,一边频繁重复着「哎」。 “那么,老师和矢代先生都很强吧?” 勇辉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问道。纯愣了一下,像是寻求帮助看着水藤。 “绫佳做了什么。” “接住了从三楼跳下来的他。” 听完了那个小故事之后,纯笑了一下。 “嘛,我认为,我们还是能做到接住跳下来的你的这种程度的事。” 在纯的嘲笑之下,勇辉露出了不满和高兴各占一半的表情。基本上他本质是不讨厌被嘲笑吧。 穗高一边对比着纯和水藤的脸一边感到了疑问。 “堂兄弟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嘛,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因为没去考虑详细的设定,纯适当地打马虎眼。但是少年两人都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沉默下来。 纯突然想到,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种说法少年两人都不怎么擅长应对吧。 “久等了。” 绫佳恭敬地说道之后,将料理放上到纯他们的桌子上。温暖的气味充满着台面上。 “哟,跳楼少年。” 绫佳笑着说道,勇辉畏缩了一下。 “今天怎么了。” 绫佳一边看着纯和水藤一边说道。纯轻轻地耸了一下肩膀,水藤苦笑着说“之后再说。” 穗高斜视着勇辉,露出了略为使坏的笑容。 “怎么样,和憧憬的她的再会。” “哪有憧憬什么。” 勇辉讨厌般地皱起了鼻子,然后拿起了汤匙,以惊人的气势开始吃下放在眼前的炖菜。肉和蔬菜逐渐在少年的口中消失。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不会让人感到难看,反而觉得清爽。食物化为了血肉,化为了能量,为他的身体提供力气。穗高在他的旁边,熟练地将用叉子卷起了面食。 纯不由自主地呆呆地注视着少年们进食的样子。 “然后,另外一个的同班同学也消失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水藤慢慢地说。勇辉突然抬起了头。汤匙清脆发出了声音,被勇辉放在碟子上。 “对了,久保田。” “久保田同学?” “对,那个家伙特意来到我家说的。木田为了要找出丑女人而走上了阶梯。” 穗高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勇辉。 “为什么是久保田。”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从木田听说了什么。” “久保田怎样了?” 勇辉对水藤问题摇了摇头。 “嘛,虽然感觉样子有点奇怪,不过没说什么话我就跑过来了这边,所以之后的事并不清楚。会不会回到了家。先不管这些。” 勇辉犹如瞪视地一样凝视着水藤和纯。 “呐,怎么样。老师你们,真的相信告示和丑女人失踪是有关系吗?” 纯看着困扰如何回答的水藤。 论事情的脱离现实的程度,纯他们这边要压倒性地超出很多。要对眼前的显示说出‘无法相信’的这样台词,纯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说不定已经没有这种机会。 水藤偏开了视线,犹如交给纯一样。纯挠着头一边轻声说道。 “恩,嘛,我觉得这种事也是会有的。” “真的?” 对穗高充满怀疑的视线,纯苦笑了起来。 “世间中多的是难以置信的事。” “那么,这些事你已经告诉给警察了吗?” “为什么是我?如果你觉得该说的话自己去说啊…倒不如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传闻已经传播得那么广泛了,绝对会有人说出来。” 这是非常事态了。无论是警察还是大人都会认真去听小孩子们的话吧。说不定现在还被当成搜查的线索之一。 行踪不明的小孩遵从告示走上阶梯许愿,然后消失。 即使他们原封不动地相信这句话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话说回来,我能理解你们询问我们是否相信的心情,但你们那边是怎样。我们说『相信』,你们相信这句话吗。” 勇辉和穗高面面相觑。关于谁来回答的问题上,两人以视线互相推托了一番了。最后穗高勉勉强强地张开了口。 “为什么那么简单就说相信。这是我们想问的。说不定这会有矛盾,明明是我们想让你们相信。” 纯想了一下。想到了几个回答,但结果还 是选择了最坦率的答案。 “没什么,理由很单纯。比起你们所说的事,我们曾经面临过更加难以置信的事。只是如此。” “难以置信的事?” 水藤向着纯发出了苛责般的视线,纯无视他用十分可疑的语气说道。 “在电视经常都会出现吧。做着像是除灵一样的事情的人。那种工作,我有做过。也就是祓除师。” 真奈美在颤抖着。 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虽然真奈美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而在追逐着告示。但那只是真奈美那种岁数的孩子都会拥有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尽管如此。 “老师,我走上阶梯了哦。” 真奈美在补习班的附近蹲坐了下来。 这是水藤离开补习班的不久之后。恐怕为了告知穗高而来到补习班的勇辉也已经不在补习班内吧。 蹲下来的真奈美紧紧抱住自己的脚,将头埋在伤痕累累的膝盖上,挨近膝盖的鼻子闻到血的气味。好冷。真奈美将身体缩得更紧了,但依然无法抵抗到寒气。浅桃色的柔软羽绒服完全没有保护到身在寒冷之中的身体。是患了感冒了吗?还是恐怖的缘故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为了将她的灵魂从她身体中拉出而依附在她的身后? 水滴一滴滴落在了脚下。真奈美抬起了头。下一滴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大粒的雨水犹如眼泪一样滑过了脸颊。 降下的雨水数秒之间暴增,开始正式下起来。 即使如此真奈美也懒得移动,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此时,真正的泪水夹杂在雨水之中留下来。 木田消失了。真奈美在现场看到了。 在犹如一半埋在土中的长阶梯。木田走上去,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找到了阶梯?” 放学后的教室。对真奈美的问题,木田露出僵硬的表情地点头。 “我从丑女人的婆婆那里听说的。” 我之后会走上那个阶梯。 真奈美阻止他。一想到再有一个同班同学消失,就感觉到非常害怕。但是木田没有听从真奈美的制止。 真奈美跟随在木田之后,来到了告示的阶梯之下。生长在阶梯附近的树木茂盛到近乎遮盖住阶梯,沐浴在黄昏的光芒之下染上橙色。但是在树荫之下的古老的石阶却显得阴暗。一半埋在了土中的阶梯。被遗忘的阶梯。明明阶数并不是什么多,但一旦仰望阶梯的尽头,就会产生无论如何无法也到达尽头的心情。 “真的是这里吗?” “这里哦。” 木田立刻回答了。 “就是这里哦。” 真奈美的心脏激动了起来。心在颤抖着。一直相信那个「告示」上的话的心和这个阶梯所拥有的不可思议的氛围共振起来。 然后木田走上了阶梯。一边摆着无论飞出什么都能应对的姿势,一边慎重地,慢慢地走上去。无论是阻止他,还是追上他,真奈美竭尽全力都做不到,只能呆呆地凝视着木田的背影。 在走到阶梯大概一半的时候,木田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地左顾右盼地看着附近。从他的样子看来,就像是被看不到的某人搭话一样。真奈美害怕起来。 木田频繁地扭动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虽然真奈美看不到木田的脸,那是木田的变化显得十分奇怪。 木田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太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木田就开始继续走上剩下的阶梯。但并不是之前那样慎重的步伐,而是轻飘飘地看起来快要浮起来一样。木田走到了阶梯的顶部,消失了。 然后他就没有回来了。 真奈美或许应该离开,将事情告知别人吧。 但是真奈美走上了阶梯,一边呼唤着木田的名字。然后相遇了。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身体都在打冷颤了。但是她被迷住了。 真奈美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在雨中紧紧地将脸埋在膝盖上。 我做错了事。我明白的。但是,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啊。那家伙要从我的身体中拉出愿望。 我该怎么做才好。 真奈美一边颤抖着一边在思考。 木田怎么样了,我会怎么样了。 她明白应该将那个阶梯的事告诉给其他人,让其他人帮忙调查。实际上,真奈美回过一次家,打算和母亲商量。但是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梗在喉咙上,无法说出来。 真奈美孤单地在雨中的补习班的附近蹲下一动不动。不赶快回去是不行的,父母会担心的,在这种地方老师也决定不会来迎接的。这些事真奈美都很清楚,但是就是没有干劲动起来。 她想起了愚蠢,莽撞的孽缘的同班同学。 “你是勇者吧。…帮帮我啊。” 脸埋在膝盖上,真奈美小声地嘟哝着。 我究竟在做什么。水藤单手掩脸。 将二位少年送到了穗高的家中的时候,雨落下来了。虽然穗高打算将伞借给他,但是水藤嫌返还麻烦就拒绝了,然后一人在雨中行走。 筋疲力尽了,但并不是身体,而是精神疲惫。 在视野的一角发现了电话亭,水藤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对停下脚步的自己感到焦躁。 在这一个月,水藤一直躲避着户冢。明明是自己向她请求的,但是结果无法忍耐她一直看透自己的内心而逃跑。 “说点什么吧。” 如此说道的时候,水藤想起了户冢无法捉摸的笑容。她时不时驾驶车辆,让水藤坐在副驾驶位,沿着海边行走。然后一边向水藤寻求对话。 “即使是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所以呢,你的事说点什么吧。” 就算她那样说,水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笑着说“什么都好哦。” “小时候的事,喜欢的事物,讨厌的事物。或者你的同伴。” 说自己的事可是相当难为情的。但是户冢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听着水藤零散的话。 “简直就像是辅导一样呢。” 水藤自嘲地笑道。户冢“啊拉”一声侧起了头。 “讨厌单方面说话?” “并不是如此?” “想要知道我的事?” “也不是不想知道….” 对着户冢开着玩笑的发问,水藤也以同样的语气回应。她呼呼地笑了起来。 “那么,什么都可以问哦。请?” 即使她那样一说,水藤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他一边苦笑着,一边问道“那么,户冢小姐的老家是怎样的地方?”她就爽朗地作出回答。 “青森哦。距离和你初次见面的地方并不远。我家是拥有大量的土地,拥有自古以来各种传承的富裕农家。老婆婆是巫女,我从小时候就跟着老婆婆一起做招魂的工作。” “为什么要来到东京。” “即使是乡下的灵媒师,也会憧憬着都市。” 露出滑稽的笑容说道之后,户冢补上“而且”。 “处理完仙谷的那件事之后,你不是联络了我吗?说是之后要到别的地方。在那个时候,不由得觉得无聊。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居住,而且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碰面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吧。收到了你准备出发的联络,不由得感觉到被放置在一边的无聊。那样的话,我想我也干脆出发到哪里算吧。” 作为结果是成功呢。 水藤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苦笑了起来。 (还是不要说成功比较好。) 回过神来,水藤已经靠近到电话亭 。他走进去,关上了门。身体沾上遇水的感触消失了,只是感受到濡湿的衣服所拥有的重量。 水藤凝视着眼前的电话机。户冢的号码早已经记住了。 自己说想要见面的话,肯定能够马上见面吧。因为即使水藤没有联络她,户冢也会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候。不过每次看到她,为了不和她相会都偷偷摸摸地逃跑。 水藤拿起了话筒,将零钱放进去,按下了按钮。 如果她看到现在的我会说什么呢。 一想到,按下按钮的手指停了下来。 原本她和我在对话的时候,总是在想着什么吧。 食指对着号码的按钮,水藤僵住了不动。但是结果还是没有继续按下去,放回了话筒。随着当的一声,零钱被退了回来。 水藤没有拿回零钱,呆呆地凝视着电话机。 晚夏的那一天,和户冢再会之后,水藤和她聊了各种各样的事。说出自己的事,听取她的话。两人增加了关于互相的情报。但是,有什么能够互相理解的地方吗? 水藤逐渐不明白自己,寻求着和户冢的见面。但是,她关于此事几乎一言不发。 水藤一边凝视着电话机,一边嘴角笑了起来。 嘴角一边笑着,后脑靠着玻璃上,小声地嘟囔着。 “帮帮我啊。” 在电话亭的外面,暴雨依然持续着。 “所以,纯你是怎样想的?” “嘛,一半一半吧。” 大滴的雨水撞击在伞上。因为到了夜晚天下起雨来,店内的人将伞借给了他们。 在绫佳结束工作的归途中,纯将和两位少年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她。 水藤为了送少年们回家,首先离开了店铺。 “一半的可能性是事故或者事件,另外一半的可能性就是和〈东西〉相关?” “就是如此。” “即使如此你也太小看孩子了。连多余的事都说出来,要知道小孩子的传闻可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奇怪的事传播开来的话,我们也难以继续待在这里。” “没问题,那些孩子们。在交换双方秘密的时候,他们都会相当认真地保密。在这种地方,小孩子可是相当守规矩” 绫佳露出吃惊的神情。 “那么?” “什么那么?” “要插手吗?” 对绫佳的问题,纯一下沉默起来。 两个小孩都已经失踪了,骚乱肯定会加速度地扩大吧。在这个时候参与,那并不能说是明智。 “……这关乎到小孩子的平安与否,如果能够帮到的地方不管怎样都要帮一下。” 如果是和〈东西〉有关,那么说不定只有我们能处理。 纯再补上了一句,绫佳呼地笑了一声。 “联络七仓先生而逃亡,也不是没有这种手段。” “喂喂,适可而止啊。” “是呢,的确不能将那个人当成便利屋来对待。” 绫佳向着纯瞥了一眼,随着一声叹息——像是羡慕地说道。 “你呢,对自己能够触碰到的范围的事,都会想办法解决。自从逃跑的那一天以来,总是这样。” “绫佳?” “好哦。我会陪你。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东西〉有关系的话,我们想办法解决吧。” 如此说道的绫佳的笑容特别柔和,让纯不知为何有些失措。 途径的住宅都在闪闪发光。在这个季节,住宅街中就像是互相竞争一样光辉灿烂。为了迎接圣诞节,庭院内的树木都被灯饰缠起来,发出了繁多颜色的光芒。在装饰得甚为华丽的住宅中,发光的圣诞老人和雪人的摆设都会放置其中。外墙就会贴有铃铛和礼物的样式的灯,外表犹如玩具屋一样。 绫佳看着如此平和的光景一边喃喃道。 “孩子们消失,简直就像是哈默尔恩一样。” “那个是,吹笛的男人明明已经铲除了老鼠,却没获得谢礼,从而拐走大量的小孩的故事?” “虽然是故事,但是实际上存在大量的小孩失踪的记录。但详细并不清楚….哈默尔恩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回来,但是这个城市的孩子们一定要带回来。” 穿过了光辉灿烂的住宅街,他们来到了黑暗的海岸线的道路。绫佳转动着伞,积在伞上的水滴飞散下来。 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真奈美在阶梯的途中所听到的,女人通透的声音又会在耳中复苏。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真奈美在床上缩起了手脚,将头也蒙在被子下。 在那之后,真奈美在雨中没打伞就从补习班回答家中,受到了露出快要哭泣来的脸的母亲严厉斥责。回过神来已经是接近到十点了。接着木田连真奈美都失踪不明的事,好像引起了不少的骚乱。 母亲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到处打电话,传达真奈美平安无事到家的消息,不停地道歉着。 但是,木田并没有回来。虽然真奈美没听到什么消息,但是骚乱肯定现在还持续着。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消失吧,消失吧。真奈美小声喃喃道。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回应那个声音。真奈美从刚才开始就问自己很多次。 追着没有回来的木田而走上阶梯。在途中所听到的通透女声。因为是幽灵,所以声音也如此通透吗,她在思考着如此愚蠢的事。 ——你也有愿望想要实现吗? 重复多次被问到同一个问题之下,真奈美无意识之间点头了。就像是被操纵一样,慢慢地大大点头。 这个时候,声音的主人的无形的手,潜入到真奈美的体中,将收纳在心底的愿望猛拉出来。让真奈美心中只能想着愿望。真奈美的嘴唇就像是脱离了真奈美的意思,慢慢的动起来。 (我想要恋爱。) 我在说什么啊。真奈美愕然了。明明不得不去搜索木田,但连自己都在干什么。 (我想要实现自己的恋情。) 自己的这些话,犹如成为了咒语一样,每次说出这些话,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真奈美的脚就擅自抬起来,搭在了上面的阶梯的下一阶。轻飘飘地走上去一步。然后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踩着石阶前进。在心里的一角,些许的一撮的理智叫喊着不能上去,但那个声音也无法传达到真奈美的耳边。 沿着古老的石阶,上去,上去,上去。 每上一阶,鞋底下就会响起摩擦砂石的声音。 当准备快要走上最高的地方的时候,真奈美的脚踩空了一段阶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平衡,然后就滚落下去。 在落到数阶的时候,真奈美的身体就像是被阶梯钩住了停了一下。她就像是乌龟一样卷在一起蹲伏在地。 两膝剧烈地痛起来。看一下就会发现膝盖擦破变黑了,血都渗出来了。看到了血,膝盖痛得更厉害了。真奈美偏开的视线看着阶梯下。如果一直滚落到下面就不会单纯如此了事,这么一想她总算回过神来。 我在做什么。 真奈美想起了自己走上了阶梯,被问道愿望而回答的事,她的脸变得苍白,也不敢回头看向阶梯的上方。因为说不定,那个声音的主人站在上面,在等待真奈美走上来。 回过神来,真奈美跑下了阶梯。以几乎要坠落的气势跑下去,一直跑到最下面为止。 木田的事,还是膝盖疼痛的事,在那个时候都已经消失无踪。 在她的心中只有从这个地方逃跑的唯一念头。 明明想着不能睡,但是在被窝缩成一团的真奈美不知不觉 间昏昏入睡了。 真奈美在梦中飞翔着。 梦中的天空,和现实一样下着同样大粒的雨水。真奈美感觉到冰冷的雨水穿透过自己的身体。 真奈美张开双手就像是鸟一样开始飞翔。眼下的城市街灯零零落落地闪耀着,灯光的前方是宽广的黑海。我是到了某个地方吧。 一边在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城市上空飞翔,真奈美一边呆呆地思考着。 不久她看到了靠近海边的公寓。梦中的真奈美的身体被公寓吸引了过去。 在公寓的窗边零散的光芒闪耀着。有发出纯白色的光芒的房间,也有发出黄色略微温暖的光芒的房间。但是大多数窗中都是毫无光亮漆黑一片。那些房间的居民都已经睡着了吧。 真奈美靠近到其中一个依旧透出光芒的窗,那是五层的一角的房间。淡蓝色的花边窗帘大概被拉开了三分之二,真奈美从这个间隙窥探着房间的样子。 那是十分整洁的房间。在木地板的起居室中,有着沙发和桌子,电视机。米色的地板在白色的照明下显得光亮。 咯嚓。真奈美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起居室的门走了进去。看到那个人物,真奈美不禁屏息。 是老师。 明明是在梦中,真奈美慌张地藏在了窗帘之后。偷偷地露出了头,窥探着房间之中。 水藤略带疲倦在沙发上弯下聊腰,将手伸到放在桌子上的新闻。那是和平时在补习班所展示的‘老师的脸’的不同举动和表情。真奈美以看到不可思议的事物的心情,注视着水藤的一举一动。 因为许下实现恋情的愿望,所以才会看到这种梦吧。 真奈美忽然如此想到。梦虽然是梦,但因为在现实肯定无法进入到那个人的私人空间,所以说不定会有点高兴。 刚才为止的焦躁和恐怖都淡薄了起来,真奈美变得幸福起来。 在物件的细节都能看清,带有色彩的梦中,只有真奈美的感情脱离现实。 在这种时候,只是看到这种梦就会觉得幸福恐怕并不现实。 即使拥有如此自觉,但真奈美也觉得在梦中微笑也没所谓吧。罪恶感就放在现实那边吧。 但是,真奈美的笑脸突然僵硬了。 新的人物走进了客厅。那是长发漂亮的女人。开襟的衬衫,和配上针织衫随便的穿着。她用着毛巾擦着像是沐浴过后的濡湿的头发。 是那个人。和水藤见面而来到补习班的人。接住了掉下来的绀野的人。 她从冰箱拿出了矿泉水,倒入了杯子上一边喝着一边来到水藤旁边。以自然的动作坐在了旁边,向水藤搭话说着什么。水藤抬起了头,笑了一笑。那是和面对这学生不一样,自然的微笑。 果然是女朋友。而且并不是普通的女朋友。还住在一起。 愤怒冲到了头上,那是毫不讲理的愤怒。 如果是平时的真奈美,即使看到这种场面也不会愤怒。本来是如此的。说不定会受到了打击,或者在一边轻声哭泣,但不会拥有如此攻击性的感情。 真奈美一边感受着愤怒,一边对自己的感情十分困惑。无法控制。一边想到可憎的,一边对自己在对谁,对什么而愤怒而在混乱。 不知不觉间,真奈美放弃躲起来。就像是要从窗帘的间隙展露全身而站立起来,狠狠地注视着两人。 突然她抬起了头,和真奈美对上了眼。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站了起来,啪嗒啪嗒跑到了阳台。 窗被打开了,在风的吹动下,她的濡湿头发飞舞着。 如果那并不是梦而是现实的话,在彼此的呼吸能够互相接触的极近距离,真奈美和她相对。 大眼瞳和长睫毛。光滑的白色皮肤,那是十分漂亮的女人。 真奈美甚至对这份美貌都感觉到憎恶。 她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她白色的喉咙。明明身体能被雨水穿过,但是真奈美的手完全捕抓到了她的喉咙的感触。然后灌注了力量。不,真奈美的手是自然地注入了力量。在连自己也感到可怕的力量下,真奈美逐渐勒住了她的脖子。实际上的真奈美没有如此的力量。 讨厌,这样的梦好讨厌! 真奈美打算叫喊起来,想要哭泣起来。但真奈美十分清楚自己的脸和哭脸相差甚远,脸上的事充满着愤怒的表情。 不对,我并不想做这种事情,也不期望过这种事。 和真奈美心中的叫喊相反,在梦中的真奈美的手,犹如能够将她抬起一样地强烈地勒住她的脖子。真奈美的身体逐渐往后面掉下去,她的身体靠在了扶手前。 起来,起来啊起来啊起来啊。 真奈美念道着,拼命地寻求着床上的感触。但是噩梦并没有中断,眼前的她的痛苦的表情鲜明也烙在了真奈美的眼瞳中。 她在痛苦的表情之下,向着真奈美投来尖锐的眼神。她伸出了抓住真奈美的手腕,打算反过来抓住真奈美的喉咙。 会被杀的。 一瞬间脑袋中冒出这个念头,打了一下寒颤。 明明现在无论怎样想,杀死她的事真奈美的这一边,但她伸出手的一刹那,真奈美就感觉到不寒而栗的恐怖。 但是她的手就像是迷茫地停在了空中。 “你……是活着的吧?” 她的声音刺激到了真奈美的耳朵。那是对梦来说相当现实的‘直接的声音’ 世界在旋转倾斜着。 “绫佳!” 屋里传来了水藤呼唤她的声音。这个瞬间,在真奈美的心中有什么切断了。 真奈美将手上所抓住的她的脖子,就像是摔下一样扔到了空中。 靠在阳台的扶手的她的身体,被扔出了到外边。 啊,她发出了短促的悲鸣。只有这一声留在了五楼的高空,她的身体往下方坠落。 随风飘动的头发擦过了真奈美的的鼻尖。 我讨厌这样的梦。 真奈美双手掩脸,就像是要喊破喉咙叫喊着。下方传来了重物摔下的声音。 (我想要恋爱。) (我想要实现自己的恋情。) 这个愿望的结果是这个吗。 消灭碍事的人吗。 真奈美一边叫喊着一边逃跑。如箭一样飞到了空中。 当自己察觉到自己向哪里飞起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逼近到眼前。 真奈美看到了阶梯。 听到了少女的尖叫,纯吃了一跳,一跃而起。 慌张地走出了房间,就差点和从起居室跑出来的水藤相撞。 “现在怎么了?” “绫佳掉下去了。” “哈?” 一头雾水的纯跟在了水藤的后面奔跑。跑到了外面的时候,嫌走楼梯麻烦,他们就跨过扶手一层层地跳下去。 “刚才的悲鸣不是绫佳的声音吧。” “是我的学生。” “哈?” 完全不了解状况。 到了地上之后,纯和水藤绕着公寓跑了半圈,来到了位于阳台下方的地方。 “绫佳!” 纯发现了她之后,呼唤着她跑过去。 绫佳在地面坐着不动,左手按住了肩膀附近。但是她用眼神示意纯他们不用靠近,轻轻抬起了单手示意平安无事。 “痛…没能成功着陆。” “伤势呢?” “瘀伤而已,不过马上就好了。” 纯打算放心地喘口气,但反过来却屏住了气息。 “你,那个。” 纯指着绫佳的脖子。在那里有着被谁勒住提 起一样,红色的手印。 绫佳就像是理解纯的视线一样,皱起眉头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我被像是的灵的<东西>的女孩子袭击了,抓住我的脖子,将我摔下来。” “没吃下吗?” “并不是完全的灵的<东西>。因为异样地浓厚。那个孩子大概还活着。也就是所谓的『活人的灵』。” 纯回过头看着水藤。水藤的脸上表情已经完全消失。 “你说过是你的学生吧。” “对,补习班的学生。久保田真奈美。在刚才,那两位少年的对话出现过的名字。对绀野君传达,今天行踪不明的木田的这个孩子,好像走上了阶梯的女孩子。” “那是….” 纯皱起了眉头。绫佳保持着按住肩膀的姿势,点了一下头。 “这次确实<东西>有关呢” 该怎样做?仰视着纯的绫佳的视线犹如如此发问。 少女的叫喊声依然留在了纯的耳中,怎样也无法遗忘。 第三章 少年勇者〈冬〉 “好像是意识不明。” 水藤放下了听筒,不回头地对纯他们说。 等到了早上,水藤联络了麻生穗高,拜托他问一下久保田真奈美的状况。穗高约定了会在班会过后就打电话给真奈美家。现在水藤是刚刚收到了穗高反馈的电话。 真奈美早上好像没在平时的时间起来。但是,她的家人最初谁都没太在意。 她的异常变得明显的是,在接到了穗高的电话之后。母亲为了传达同班同学打来的电话,好像手上拿着无线电话走进了真奈美的房间。穗高透过电话听到了,真奈美,真奈美。她的母亲的呼唤声逐渐变得越来越紧迫。 回到了电话机旁边的真奈美的母亲相当慌乱,简略匆忙告诉穗高真奈美失去意识了,还有之后会带到医院的事,就挂上了电话了。 水藤靠着墙壁叹气。 “『发生了什么事吗?』,听起来他都想马上来到这里寻求说明。嘛,不过也是当然的事。” “该怎么做?要将昨晚的事告诉那些孩子们吗?不,在这之前,真的要参与这件事吗?” 绫佳抱着胳膊,看着纯和水藤。水藤的视线稍微向下。 “交给你们判断了。” 绫佳闭紧了嘴唇,就像是在考虑一样。纯在等待她的话,他的答案早已出来。 “昨晚那个孩子,特意来到这个房间,袭击了我,看来已经不是和自己无关的事了。” 绫佳说完之后,然后视线移到了纯身上,示意回答权交给了纯。 “…我和那些小孩们都说了。祓除师的事。既然都已经说了,也不能不做些像样的事,这是久违的工作了” 绫佳的嘴角稍微扬了起来。 “可是没有报酬哦?” “别说蠢话了。我们做祓除东西的工作的第一目的又不是金钱。” 如果,孩子们所走上去的‘阶梯’上存在<东西>的话。那么说不定多少能够抵御现在侵袭三人的饥饿。会做出如此费工夫的事的<东西>,不能认为是普通的灵的<东西>。估计是拥有一定程度的力量的半物质的<东西>。 “参与到这个事件中,真的要不得不做出觉悟呢。” “被发现的觉悟?” “对,还有在此之后逃跑的觉悟和准备。” 绫佳说完之后笑了一笑。 纯的视线移到了水藤身上。水藤默默地承受纯的视线轻轻地点头。从他的表情上无法领会到他的内心。 “水藤呢?这样可以吗?” “可以哦。” 水藤平静低回答。纯突然感觉到不明来由的违和感。 “你无事吧?” 对纯未假思索的问题,水藤露出惊讶的表情。 “什么?” “不…” 被问道是什么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刚刚没能抓住违和感的正体,只能将其化作普通的问候——说出了最近几乎不提的问题。 “身体还好吗?” 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但是马上水藤就苦笑了。 “还好哦” 虽然纯清楚水藤几乎从蛊毒的伤害恢复过来,但是在随着他的恢复,纯时不时会感到无法把握到正体的不安感。 结果抓不住违和感的理由,纯放弃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一直以小音量开着的电视,传来了广播员略微着急的声音。 “丑女人和木田被发现了!” 勇辉跑入到补习班的讲师办公室气喘呼呼地说道。 今天是勇辉没有课程的日子。只是为了通知此事,还有挺水藤他们的话而跑过来吧。水藤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看了早上的新闻。” “那么,两人的状态也是?” “恩…意识不明。” 这个时候,晚一步的穗高进来了。他也在喘着气。 水藤站起来,让两人走到了房间的外边。他在意周围的视线。直到最近这段期间为止,他都和并不是自己担任的学生的勇辉之间几乎没有接点。今天突然如此对话,会沐浴在其他讲师的注目。 水藤将两人带出到走廊,为了不让其他人听到,水藤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昨天久保田说过木田君走上阶梯呢?” “恩,啊啊,混账,明明应该要听的更详细!” “木田君说过会在阶梯许下让失踪的泽村君回来的愿望吧”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慎重点了下头。 “我觉得大概他也没有真的想说愿望的意思,不过如果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我觉得只能想到这个了。那样的话——木田的愿望在某个意义上实现了。” “两人一起倒在了三森公园的水池附近被人发现了的!没有意识…好像是和久保田一样的状态” 穗高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用力看着水藤。 “老师,为什么今天早上,让我去探听久保田的样子?” 水藤的视线落在手表上。 “我没有时间进行说明….你们两人今天都没补习班的课程吧。如果想听事情的说明,到那一角的咖啡厅就好。纯和绫佳都来了。” 勇辉和穗高看了一下彼此的脸,向水藤点头之后就离开了。水藤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太阳穴的附近感觉到针刺一样的痛楚。 纯看到了两位少年走进了店内,他轻轻地扬起了手示意。背向入口的绫佳也回过头看着两人那边。 “果然来了。” “肯定会来啊。我们一定要听取你们的说明。” 勇辉立马地回应。穗高默默地低头,在纯所示意的座位坐下。 “然后,今天早上的电话是什么回事?久保田变成那个样子,你们知道吧?” “在这之前。” 纯加重了语调打断了穗高的话。 “虽然只是将你们昨天的话原封不动地返还,但能让我问一次吗?” 两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们相信吗?” 对纯的话,他们一瞬间露出仓皇失措的表情,但勇辉马上就绷紧了表情,大大地点头。 “我相信哦。全部都相信。所以不要说谎哦,因为我们也不会说谎。” 穗高瞥了一眼勇辉,然后回头看着勇辉点头。 “矢代先生如果真是的有在做除灵之类的工作的人的话——虽然老实说我觉得十分可疑——但是现在说不定你们这样的人的力量是必须的。” 他们是在店内最深处的座位,周围都没有客人,所以无需担心会被人听见。 纯为了两人点下了饮料,简促地说明昨天久保田真奈美的生灵的事。当然,绫佳从五楼掉下里的事忽略不提。当事人的绫佳将说明交给了纯,慢慢地喝着红茶。 听完纯的话之后,少年们的心情都十分直率地表现在表情上,对比时而惊讶时而觉得不可思议的勇辉,穗高露出的明显是看到十分可疑的事物的表情。但是因为之前说过相信吗,他并没有插嘴表示异议。 “那么,久保田的…灵魂在袭击了早濑小姐之后就飞到某处了,没有回来。所以久保田才会意识不明,那么回事吗?” “嘛,就是这样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勇辉皱起了脸,他的声音就像是抱着无处宣泄的怒气一样。穗高的视线落在了手上拿起的牛奶咖啡,无聊地喃喃道。 “久保田和木田一样走上阶梯了吧。肯定是。” “那么,久保田也说了愿望?久保田的愿望是什么啊。究竟为什么要袭击早濑小姐。那是愿望吗?关系有那么不 好吗?话说回来原本是相识吗?” 对勇辉接连不断的疑问,绫佳摇了摇头。纯也从水藤和绫佳的话中,也大概猜测到了,但是也闭上了口。 “怎么样都没所谓哦。她许下的事什么愿望,那也是那个孩子的隐私。” 穗高露出了就像是在说十分无聊的事一样的表情。他也猜测到了关于久保田真奈美的愿望吧。 “不过,我觉得袭击我并不是久保田真奈美的意思和愿望。会不会是在阶梯的某人,以扭曲的形式来实现愿望吗?” “是那样吗?” “最初消失的孩子,是许愿给歹徒赐予惩罚吧?不过,结果歹徒只是受伤了就逃跑了。第二个消失的孩子大概是想取回原本的孩子吧。作为那个结果,那两人的身体的确被发现了,但不是夺走了意识了吗。着可不能说是实现愿望。而是在阶梯的某人,适当地扭曲了他人许下的愿望实现而已。” 勇辉呻吟了一声,穗高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坐着的友人。 “昨天,久保田是为了和你见面而来吧。那个时候会不会走上了阶梯。还是和你分别了之后走上去的。” 勇辉一瞬间露出了腹部突然疼痛的表情。 “我觉得大概那个时候已经走过了。” “为什么?” “她的样子很奇怪啊。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虽然我以为是木田走上了阶梯消失不见的原因,但肯定不只是如此。我觉得她是在害怕,自己会怎么样。但是我却没认真听她的话,把她放开不管…” 勇辉无精打采地消沉了下来。 “总之,找出了阶梯在哪里的事最初的孩子吧。那个孩子是怎样寻找阶梯的,我觉得应该是从这里思考。” “在丑女人的周边寻找吗?” 纯点头,询问被称呼为丑女人的少年的家在哪里。他一说首先就在这附近的阶梯进行调查的时候,勇辉就露出不满的表情。 “那样的话我早就调查过了。” “如果是我们的话,真的有<东西>存在的话,我们会立马明白。” “真的吗?” “你是『相信』我们的吧?” 勇辉虽然鼓起了脸颊但也勉勉强强地作罢了。 “那么,我们就调查丑女人的事就好呢。” “如果要设立联合阵线就是这样。” “干吧!绝对要取回久保田他们。” 纯对干劲特别足的勇辉感到了不安,他和绫佳交换了视线。她也露出了苦涩的脸。 “等一下,不要乱来。一明白什么不要擅自行动一定要联络。” “即使对这个笨蛋说这种事也没用哦。” “你难道还会做出从三楼跳下来如此乱来的事吧。” “才不是乱来。即使在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早濑小姐做出多余的事情,肯定能成功着陆、切,这算什么哦。多管闲事的怪力女。” 尽管他嘴上骂人,但是他的脸却有点红。绫佳没有回应,叹了口气。 纯看着勇辉的脸,勇辉的鼻尖上残留着擦伤。这个家伙真的不会做危险的事吗?纯的心情变得略微着急起来,然后张开了口。 “有件事忘说了。关于告示,我有一个地方并不相信。” “什么?” 勇辉露出了生气的脸。 “写上告示的那些纸,是被散播出去的吧。我无法相信是在阶梯上的本人。〈东西〉怎么可能会剪下报纸上的文字一字一字弄成信。” “那么是谁?………会不会是走上阶梯实现了愿望的某人散播的吗?” “那也难以想象。当前,走上阶梯的孩子们,大家的『内在』迟早都会被夺走。” 纯在迷茫该怎样说,虽然他在想不应该甚至将那件事都说出来,但是如果放开不管,这些孩子们….特别是勇者少年说不定会埋首到危险当中。 “你们嘴够紧吧?” 纯一问道,两人就一起点头,同时开口。 “严实。” 对他们齐整的声音,纯心中叹息,真像是谎言一样。 “啊…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们要保密了。实际上我们被人追赶着。” 穗高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难道你们是犯罪者?” “不对,只是…该怎么说才好….对,同行?被同行瞄准性命的事也会有吧。不管怎样说我们的力量很强大。” 绫佳白目看着纯。纯的心中十分想辩解,刚才所说都没有明确的谎言吧。 “虽然我觉得是我想太多,但是这次的告示也并不是没有那类人们策划的可能性。” “为了引诱你们出来?” 穗高露出了极其怀疑的表情。纯觉得这是极其正常的反应。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了,纯咳了一下。 “嘛,只是说出这个可能。” 实际上他们也有过被设下圈套的经验,不过无法将详细说出来。 “在上一次的时候,和我们所亲近的孩子被作为了人质。所以,这次万一这种人也牵涉在内的话,深入事件其中可能会有危险….” 在纯说到一半的时候,勇辉大大地叹息。那并不是因为吃惊而叹气,倒不如是感叹。 “好厉害,真的,好帅!” 勇辉露出了犹如做梦一样的表情喃喃道。然后目光闪烁地探出了身。 “没问题,即使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会战斗。加入你们!” 明明是为了让他回避危险而说的,反而像是火上添油。 “那个呢,如果你意识不明,或者受了伤的话,我们相当为难啊。”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哦!” 勇辉意外强烈的声音,让纯惊讶地重新估量勇辉。直到刚才的活泼表情消失了。勇辉的眼睛闪耀着,白眼珠将光反射,看起来就像是蓝色的火焰在燃烧一样。 “即使是我,如果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很困扰。因为危险让我们远离,而你和早濑小姐,和老师有什么万一。我可是相当讨厌这种情况。” 昨天才刚见面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让纯不停地眨眼。如果是对家人或者重要的朋友说的话纯是能理解的。 突然心中浮现了纯粹的疑问,纯问道。 “呐,跳楼少年。你为什么如此乱来地活着?” 穗高不知为何垂下了头,勇辉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回答。 “我要变强。我变到像是勇者一样强。为了在需要战斗的时候,有能力去战斗。” 出咖啡厅出来和两人分别之后,穗高说是作战会议,邀请勇辉到他家。 只有一瞬间,勇辉犹疑了一下。但是马上像是为了掩盖刚才的犹疑明亮地回答‘哦’ 穗高的家满是白色。虽然有外墙和壁纸的缘故,但是连空气也有些发白。以前可是不会有如此想象。 冰冷的空气充满在空荡荡的家中。因为家中谁也不在所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勇辉每次踏入到这个家的时候,就会感觉到能让身体深处都感到冰冷的寂寞。因为在勇辉的家,按下门铃,母亲就会打开了门是理所当然的事。 穗高让勇辉先到房间里。勇辉按他所说去做。大概穗高会在之后拿来果汁和点心吧。但是,穗高将勇辉先赶到了房间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勇辉是知道的。穗高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是到佛龛前参拜。 虽然穗高什么都没说,但是回到房间的穗高身上总是会散发线香的味道。 穗高不打算让勇辉上香。走进家中一起到佛堂去的话,就会自然变成两人参拜的状况。因此穗高都会让勇辉先走上到二楼。 说不定两人对 着佛坛只会感到尴尬。或许,让勇辉做出心情只会不愉快的仪式,穗高会感觉到抱歉。 但是每次穗高让勇辉先到房间去的时候,勇辉都有不被容许的感觉。就像是穗高说,你没有在佛坛前参拜的资格。 勇辉自己没有说过自己想去参拜,因为他害怕被拒绝。明明是以勇者为目标,但在这种地方却相当没志气。 在麻生家的佛坛上有着两张遗照和灵牌。一个是属于穗高的母亲。在穗高升上小学的那一年因病而亡。另外的一个是属于,穗高的姐姐,麻生美花。 勇辉想起了美花明亮的笑容。 美花是大穗高七岁的姐姐。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她就担任麻生家的主妇,在勇辉的眼中,她就是朋友的姐姐和母亲。 时而温柔,时而可怕的人。勇辉既吃过她亲手所做的点心和饭,也试过在恶作剧的时候被她责备过。在因危险而被禁止的河流上玩耍的时候,勇辉也受过她毫不留情的拳头。 美花的脸和穗高相当相似,但是性格完全不同。她既爱笑,表情也变化多端。十分擅长让装作大人样的穗高对她撒娇。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两年前离开了这个世上。 被杀了。 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是勇辉。 在暑假刚开始的日子。勇辉是四年级生,美花是高中二年级生。 虽然正午的时候光是站着也会出汗,但是到了傍晚太阳一旦下落之后,暑气就像随之一起沉落,身体突然感觉凉快起来。 勇辉在那一天和朋友在玩耍。虽然不记得那些朋友是谁,但是其中并没有穗高。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之下,一边踢着足球一边吃着雪糕。在催促孩子回家的广播声中和朋友说了再见就往家里走去。 他在途中遇到了美花。 “勇辉君,现在回去?” 美花手上提着几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购物袋,一边小跑着靠近到勇辉。咯嚓咯嚓,摇晃着的袋子发出着声音。勇辉突然伸出了手,恩人自居地说“我来拿一个。” “啊哈哈,多谢了。今天买了不少东西。刚才收到了这个月的生活费。因为父亲得到了奖金,所以手头稍微有点宽裕。” 回想起来,那个台词太糟糕了。 无论勇辉和美花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在那个时候,附近好像有人听到美花说出的话。 两人慢慢地走在染上夕阳的颜色的道路上。度过了细小的桥,走进了车辆来往喧嚣的国道之下的隧道。那是通往麻生家的近道。 虽说是隧道,但也并不是黑暗的洞穴。因为长度不长,光芒从两侧射入去,扩散到里面。只是因为行人不多,这条道路在夜晚是独自一人的时候是不能使用的。走在国道上的行车的声音相当吵闹,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叫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到,距离民家也有一定距离。 但是那一天虽说是傍晚,但是天还很光亮,最重要并不是一个人。 一边穿过隧道,美花一边唱着歌。因为像她一样唱起来感觉很害羞,所以勇辉只是哼着在伴奏。 日常就到此为止了。以美花唱歌的地方位置,那天勇辉的日常被斩开了两截。 在之后的事,无论在梦中回忆多少次,勇辉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真实感。 那件过去的事已经作为过去的一部分堆积在下面,即使到了被承载在上面的现在,勇辉也无法相信。 突然,美花的歌突然中断了。与此同时美花向前被撞飞。 购物袋飞舞在天空,里面的东西倾泻一空,大葱,豆腐和摔破的蛋都散落在沥青地上。 勇辉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背后。在那里有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他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察觉到这辆自行车撞飞了美花。 男人发出了怪声放倒了自行车,用力地将呆着不动的勇辉踢飞。就像是踢走碍事的垃圾一样。勇辉抱着被踢到的侧腹跌倒在道路上。 男人对之后的勇辉失去了兴趣一样背过身来,对着美花那一边。同时,从屁股的后边拿出了什么在发光的东西。那是小刀。 美花发出了悲鸣跑起来。男人追着美花,背向着勇辉。 “快逃!” 美花叫起来。当时勇辉太害怕了,但是在这种状况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美花的声音。 “快逃跑叫人过来!快点!” 那个声音让男人回头看去勇辉。小刀的光芒朝着他那一边。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美花一边叫着一边撞去男人的后背。男人往前大大地蹒跚了一下,但是马上就重整姿态转过身面对美花。美花转过身来逃跑,但是在此之前再对着勇辉喊着“快逃!” 无论回想多少次,勇辉怎样想不起自己那个时候有没有在迷茫。要抛下美花去逃跑吗?还是和她一起战斗吗?自己在一瞬间有没有在迷茫啊。自己有没有能鼓起一丝的勇气面对那个男人。 勇辉按着疼痛的侧腹站起来,逃跑了。一边以最大音量寻求着帮助一边奔跑着。但是勇辉的声音混杂在上面通行的国道的车辆的声音而消失。 明明自己的头上有那么多人在行走,为什么谁都没听到。为什么我要独自一人在奔跑着,为什么她要独自一人陷入了生命的危机当中。 不管怎样跑也碰不上人。勇辉都几乎要认为自己迷失到了无人的街道。 总算跑到了有民家的地方,虽然勇辉相当混乱但也拼命地诉说窘境,那个人马上就去叫警察,但是愿意和勇辉一起到现场的人却难以出现。稍微等一下,现在去叫某人过来了。拿着小刀吧,再说一次… 最后勇辉无法忍受,甩开了阻止的大人们,回去那个隧道。随着距离越来越缩短,心脏就跳得更加剧烈,汗水喷涌出来。脚步仿佛被什么牵扯着变得沉重起来。尽管如此勇辉还是奔跑着,甩开了全身诉诸的恐怖和拒绝感,勇辉跑去应该在等待帮助的美花的地方。 但是,当勇辉到达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勇辉自诞生以来第一目击到人的死亡。 即使是现在勇辉也能鲜明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光景。他自己肯定以后也不能忘记吧,他也没有打算忘记。 杀害了美花,夺走金钱逃跑的男人在仅仅三小时后就被抓住了,那是临时起意,无计划的罪行。 大家都安慰着勇辉。恐怕勇辉也得到了和穗高受到的同一份量的同情。 没有人责备抛下美花一人逃跑的勇辉。大家都在劝说着他,那是没有办法吧,你相当努力了。 没有办法,大概的确如此。那个时候,勇辉不听美花的话面对犯人的话,两人被杀掉的可能性相当高。 穗高也没有对勇辉吐出责备的话语。但是,仅仅的一次,勇辉在穗高身上搞到了恐怖。 在美花葬礼的时候,勇辉向穗高搭话。他不明白要说什么。大概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能够说的话,尽管如此他觉得还是要打一声招呼。 勇辉呼唤着穗高的名字。穗高猛然抬起了尖锐的脸。在那一瞬间,勇辉感觉到憎恶的飞沫从穗高里面迸发而出,啪嗒打在了他的脸上。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也只有那时候看过那么一次穗高那样的脸。在吵架的时候,和瞪视着对面露出的面孔完全不同。勇辉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浮现在脸上的赤裸裸的憎恶。 不管怎样想,勇辉不认为穗高的憎恶是笔直对着他的。恐怕他正在对着杀害姐姐的敌人,对着将姐姐的人生在这种地方中断的命运发泄着憎恶。穗高憎恶的剑狠狠地抽插到对象当中,每次拔出剑,血液飞射溅出。 勇辉大概是被血液溅射到了。 在那之后的整整一周,穗高都没去学校。 应该是在重整着在自己 心中坏掉的什么吧。 一周之后来到学校的他对勇辉露出和平时没有变化的表情说道“早上好” 勇辉决定以勇者为目标。 要变得比谁都要强。 至少,在万一的时候存在“战斗”这一个选择。 就像是在能够选择战斗的时候,让这一个选择变成并不单纯是任性的行为。 “在发呆着干什么?” 突然被人搭话,勇辉不禁震动着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穗高拿着放有可乐和薯片的盘子。 勇辉笑着说,睁着眼睡着了。 “对了,寻找丑女人周边的作战。果然我们要向丑女人的家人和好朋友去探听。” “探听啊,真是够朴实。” “这是基本吧。即使是在游戏出现的勇者,也是在听取村人的话才开始冒险的。” 朋友方面是勇辉,家人方面是我。穗高分配了任务。 “为什么要分开,一起去不就好吗。” “比起两个人去追问,一个人的话对方会容易说话。在分配上,同级生的话,你这边…对你也会说各种各样的话吧。如果以大人为对手的话,比起像你的笨蛋我这边比较好。” “呃。嘛,好吧。” 穗高一边打开了薯片袋一边说道。 “话说回来,你真的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那个人?” “矢代纯那个人啊。说了形迹可疑爆棚的话吧。” “我相信哦。因为做出了那样的约定了。” 听到了勇辉的话,穗高不知为何露出了稍微懊悔的面孔。 “你真是好呢。一旦决定下来就莽撞猛进。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这种笨蛋劲。” “在说什么呢,超失礼。” 虽说如此,但勇辉也没生气。穗高的“笨蛋”那只是口癖一样,并没有恶意。 对于穗高,并没有和嘴上所说一样相信勇辉是笨蛋。只是因为勇辉扮演着不会思考的勇者一角,于是穗高就扮演头脑派角色。 勇辉抓住了一片薯片,口中啪嚓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指尖上沾着浓厚的盐。 穗高对勇辉说,我会思考的,你就尽情地奔走就好。 “感觉就像是在订单炸弹的计时器面前斜视着火药的处理书。” 绫佳眼睛睁开了一半地嘟囔着。她的手指翻着书页。 纯和绫佳两人在图书馆的阅览室翻找着乡土史的资料。 距离之前和勇辉,穗高两人谈话已经过去了两天。 纯他们在这段期间在第一人失踪者的自家附近搜索。但是在目视的范围内看不到<东西>的身姿。 走上了阶梯的三个小孩依旧没有恢复意识。失去「内容」经过太长时间就会危险了。 纯首先放弃胡乱走动,和绫佳两人彻底调查在这附近流传的民间故事之类。虽然不能保证现在抓住了孩子们的内容的<东西>是曾经存在过此地,被人所认识。但是围绕这一代地方的带有鬼怪的民间故事相当丰富。挑选出围绕阶梯的故事,说不定能够找到特定的场所的线索。 “看这个,这是在这带土地所流传的传说集。基本都是面向小孩子的。出现阶梯的只有一个故事。如果提及到愿望的有好几个。” 绫佳指着在那堆放在桌子上的几册书中,夹杂着数张书签。 “怎么样的?” “沿着寺庙的阶梯走上云上的城池的故事…和愿望有关系的就是,笠地藏实现了年轻人改正叔父的不好的地方的愿望的故事,参拜了百次之后愿望实现的女人的事。老实的爷爷愿望实现之后也得到了孩子的故事。嘛,大部分就像是听过一样。” “看来是落空了。” “…果然是不行呢。到图书馆寻找<东西>的这个一个构想。” “嘛……比随便四处去走要好吧。” 绫佳打开新的一本,淅淅沥沥地翻着书页,一边以生硬的声音嘟囔着。 “被夺走『内容』的孩子,还剩下多少了。” 距离最初的孩子消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天了。虽然他们身体状态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不保证『内容』也是没事。 纯并没有回答,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边的书上。这是这个土地历史的书。 柜台传来的事务性的对话,房间中小心翻阅书本和新闻的声响。隔着窗传来的车辆的声音。这些声音感觉听起来相当遥远。在刺痒痒的书本气味的包围中,时间慢悠悠地流逝着。 “啊。” 突然绫佳发出了一声轻声。 “什么,发现了什么吗?” 纯探出了身,绫佳就摇头示意不要做太大期待一边说道。 “这并不是实现愿望的故事,但是有一点在意。『不要被夺走愿望』” “不要被夺走?” “那是相当短的传说文章。” 在一本像是面向孩子的传说的书本。在一篇微小的文章旁边,贴着穿着和服的小女孩的剪贴画。绫佳阅读在其中的一篇短文。 “『到神社参拜的时候、在途中绝对不能被夺走愿望。』……好像是到神社参拜的女孩,在途中被怪物问道愿望,回答之后就死去的故事。” “……会不会就是这个?” 绫佳抱起了胳膊。 “说不定是有这种可能性…,。如果这是真的话,说不定〈东西〉就在某个神社的阶梯上。” 纯点头站起来,他打算调查这一带所有的神社。 草地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了绿色的光泽。穗高和勇辉一起坐在板凳上,耐心地持续向老婆婆搭话。 “都说了,老婆婆。在一周左右之前,丑女人….圭吾君,对他说了什么?” 对勇辉的话,老婆婆呆呆地侧起脑袋发问“圭吾?”勇辉没有遮掩自己腻烦的表情,但声音也没有变得粗暴起来。 “老婆婆的孙子哦。泽村圭吾。一周之前和老婆婆见过面吧?职员的人说的哦。” 嗯嗯,老婆婆看起来高兴地点头。那并不是因为明白而点头。只是对勇辉拼命向她说话的样子而不由得感到高兴而已。 她的记忆一点点地洒落下来,甚至连家族的名字也有时候变得不清楚。和她的对话可是丝毫进展也没有,但是穗高并没不快。丑女人的曾祖母失去了连接记忆的力量,但是取而代之,在穗高的眼中,有什么神圣——巫女一样的氛围缠绕在她身上。 “传说?” 对穗高再问的问题,勇辉点了一下头。 “是的。那是从和丑女人和木田关系不错的家伙听说的。丑女人好像在想那个告示会不会是在很久以前像是神大人和精灵之类事物的传承下来的东西。所以好像去寻找在传说中出现的事物。” “不过,丑女人对走上阶梯一事说是『说不定会有危险。』” “那么就是危险的神大人?” “危险的神大人呢……” 在穗高沉思的时候,勇辉就像是回想起说道。 “还有,这是木田失踪之前的事。那家伙在丑女人失踪的那一天好像到了丑女人的家去。你从她家人有听说什么吗?” “啊啊,丑女人的母亲也说过了。你也是啊。在那天的放学后,木田去到他家,好像问了各种各样的事。不过,丑女人的家人也因为丑女人失踪而净是在混乱,所以也没有什么认真的回应。之后连木田也发生了那种事之后,就相当在意。反而问我你知道什么啊,绝对很危险啊不要去做,明明什么都没做就一直受说教。” “家里的人都问过了?” “不,只有 母亲和姐姐。因为父亲白天不在家所以也没有办法。” “应该会有个老婆婆在吧?” “老婆婆?一起住的吗?” “不清楚…但是我听说过丑女人有个婆婆。” 穗高再一次到访丑女人的家问道此事,就听说了丑女人的祖母在丑女人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但是如果是曾祖母的话就在老人院,也告诉了他丑女人也时不时到那里取。木田也好像知道这件事,穗高他们就抱着期待来到了她的身边。 “…呐,这会不会不行啊。她肯定记不住丑女人在一周之前说过的话。” 勇辉的样子有点疲倦,他将脸靠近穗高,轻声耳语。是呢,虽然穗高是如此回答,但不知为何在心中的某处还在期待。 这个老婆婆看起来一半的心就像在连接着异世界,说不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才正是会宛如下告示一样告知了真实。 穗高一边看着轻飘飘地浮现着笑容的老婆婆,一边不由得想到这种事。 “那个,关于阶梯的事,你知道什么吗?” 突然的转换话题的模糊的问题。如果是一般的人的话,这个时候会皱起眉头,但是老婆婆依然笑嘻嘻。 “在以前,小小的大助,稍微没注意到他,他就从家里的阶梯掉下来呢。明明只会说是,是。他是怎样走上阶梯的,真是不可思议呢。” 大助是谁啊。勇辉小声嘟囔。穗高并不在意,轻轻地插入到老婆婆叙述过去的话中。 “并不是这个,那样…传说等恐怖的故事……” “大助听到恐怖的故事,在夜晚独自就不敢去洗手间。” “穗高,不行哦。落空了。是时候走吧。” 勇辉低声说道,轻轻用手肘戳了一下穗高的侧腹。但是穗高像是更加咬紧不放地探出了身。 “关于愿望的事也可以。什么,有什么知道的吗?” 老婆婆的小眼睛不停眨起来。 “愿望?…你有什么想祈愿的?” “穗高。” 勇辉再次催促起来,穗高轻轻叹息。 穗高对着老婆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要说了,行礼之后就告知离开。 当穗高打算转过身的时候,老婆婆的声音——和之前的轻飘飘的声音不同,听起来相当低沉。 “愿望绝对不能在途中被夺取哦。一定要好好带到神大人的面前。” 穗高和勇辉同时回过头来。 发出了宛如宣布神托的圣职者的声音的老婆婆,脸上依旧挂着和刚才丝毫没有变化的笑容,但是不知为何看起来宛如脱离尘世。她依旧挂着这个笑容说道。 “请小心。” 穗高和勇辉在这数秒呆呆地张着嘴凝视着老婆婆的脸。然后比起勇辉更早回过神的穗高就像是要揪住一样说道。 “那件事请详细说一下!” 事到如今才来啊,在心底笑着。 自从发生了今次事件,孩子们的样子就无法冷静下来。告示的事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三名六年级生的少年少女失踪,陷入意识不明的状态。大家都在怀疑那个告示在某种形式是不是有所关联。说不定是有,说不定是没有,在这种摇摆不定当中,一起对告示而骚乱起来的人不由得拥有了内疚般的共犯者意识。 结束授课之后,学生们慌慌张张地回去。现在大部分的父母都会在授课结束的时间来迎接。 水藤按着阵阵作痛的头走出了教室。这种疼痛久违了。最近已经一直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无论是感情还是感觉都已经完全麻木了。在稍微之前位置,感到痛楚的同时有迷失自我的感觉,但是唯有这一次,感觉能透过时常来袭的痛楚,勉勉强强维系着自己。 完成了归家的准备,水藤就像是在意追赶者的逃跑着一样,在面向正面的道路的窗口窥视着外边。这个行动这一段时间已经完成成为了水藤的习惯。 今天看不到户冢,看来能够堂堂正正通过入口回家。 走到了外边,人烟稀薄到相当奇怪。因为最近陆续发生的奇怪时间,说不定大家在都在警惕。 纯他们协助勇辉和穗高,寻找着阶梯。 水藤在思考,时间限制还有多少。 距离最初的孩子的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周。孩子们的身体虽然回来了,但是「内容」依旧丢失。顶多还有两三天的限度。继续下去的话,孩子们的「内容」会完全被<东西>吸入,吃掉。 脑袋的学院就像是波动一样,强烈的疼痛从中穿过。水藤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忙于自己的痛楚和思考当中,对外界的注意力完全中断了。手肘突然被抓住,水藤吓一跳地绷紧了身体,回过头来。 “…….能不能不要做出让我看起来像是跟踪狂的行为?” 户冢露出略微生气的脸仰视着水藤。 水藤在这数秒间定住了。在想该怎么做才好,但最后还是厌倦了思考逃跑起来。他拨开了户冢的手跑起来,户冢对他说“我可是不会死心”,追赶着他。 如果认真跑起来的话,应该能够甩开了她。但不知为何做不到,上演了一场冗长的追赶剧。 “啊。” 后方传来了扑通的一声,水藤不禁停下来。 户冢在地面蹲着。黑发沿着下垂的头落到了地面。她就这样一动不动。 虽然感到了迷惑,但无论如何也相当在意,水藤回到了她所在地方,轻轻地跪在她面前。 这时候,手腕被快速,大力地抓住。当然并不是不能抖落。不过勉强抖落的话说不定会让她受伤。 户冢抬起来头宛然一笑。 “意外老套的男人。” 水藤咂舌。但是因为也理解到自己持续逃避她的不像样的样子,而放弃继续的逃跑,反而轻轻抓住她的手拉起来,让她站起来。 “你躲起来吧。” “即使在正面入口等待,你不是也会逃吗。虽然不知道是从窗口走出,环视从屋顶跳走。但是以一个女人为对手,相当过分的行为。” “你这边才是,竟然会埋伏和追赶,执念真是够深。” “你心中一部分是想和我见面的吧?……害怕见面占60%,尽管如此也想要见面的是40%。” “身为跟踪狂被抓住的时候这这主张可不通用。” 虽然水藤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户冢的话正中目标。户冢的看穿一样的视线对着水藤。 虽说是放弃逃跑,但和户冢的视线交合无论如何都会感觉到恐怖。水藤背向了她走起来。她也以跟随的速度走起来。 “然后,没事吗?” 户冢一边在水藤后方行走一边说道。 “什么?虽然不对你说你也会明白吧。心里乱糟糟的,已经到了不太想被你的看到的程度。” “所以才避开我?” 水藤不禁笑起来。笑声逐渐变为干笑,他将手贴在额头上,心中喃喃道“这麻烦了。” 在沿着铁路建起的围栏旁边,水藤停下了脚步。 电车发出轰隆的声音在两人身旁穿过。在夜晚的空气中,从电车的窗口泄露的光芒,映射出一条粗大的光柱。扬起的风将水藤的头发吹到了脸上。 电车远离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回到了更深一层的寂静中。 水藤背靠着围栏,做好觉悟正面面对户冢。 “我呢,一旦说出来的约定,我就会遵守。” 戸塚断然地说道。 “约定?” “我说过会成为的你同伴吧。” 啊啊,水藤轻声做出了回应。忘记了,那种事。 眼睛看着下方,水藤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想问一下。 “那么…如果我对你说一起去死的话,你会怎样做?” “不会让你死哦。但不会请你一个去做。虽然这是当然的,但是如果你一旦入水的话,我也打算在之后跳下去抓住你的脖子游起来。给我记住我这种觉悟哦。” 虽然戸塚带着笑意说出来,但是她的眼神相当坚定。她肯定会按她所说的去做吧。虽然相当令人感激,但实际上也只是单纯的重物。但是水藤也确实地认为这个重物是勉勉强强维系自己的其中一个事物。 (多一个人会挂念自己,自己也会觉得踏实) 回想起戸塚的话,不由自主想哭起来。 自己想要踏实起来。自己还能踏实起来吗,水藤感到了疑问。事到如今才想这些干嘛,打心底地笑着。 “为什么。” 水藤不禁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来往到这种地步。” “是呢……明明你说是想要见面,但是在途中却逃跑。为此而生气的占30%,不放置之不顾的占30%,自然而然和意气各占10%” “…不是还差20%吗?” 水藤低着头夹杂着苦笑地说完之后,就出现了一段奇怪中断的时间。 突然,户冢从他的下方窥视。水藤还没有时间考虑,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嘴唇被柔软的物体堵住了持续了数秒。 嘴唇被湿滑的事物滑过,那并不是性的意义上,而是宛如小猫的做法。 虽然戸塚的脸离开了,但是距离也相当之近。水藤睁大眼睛凝视着她。她没在笑。 “什么,怎么那么突然。” “剩下的20%。” 戸塚露出认真的脸说道,水藤失去了话语。眼前的户冢的强烈的视线就看着他那边。 “…….不要忘记。即使我原谅你的全部,也并不是全部接受。尽管如此你也会有同伴。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水藤伸出了手,手臂轻轻地围绕户冢的身体。户冢将额头贴到了水藤的胸膛上。 水藤搂住一样抱住了她。 脚下传来了摩擦土地的声音。 咯嚓咯嚓,肮脏的路灯闪烁着。勇辉和穗高慢慢地接近那个场所。 “…阶梯啊。” 在两人眼前延伸的石阶大部分埋入到土里。在阶梯的旁边,有着折成半折的柱子。说不定原本是神社的牌坊。 这是遗忘了相当久的场所。勇辉屏住气息。咕咚,唾液穿过喉咙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穗高慢慢地接近阶梯。并没有走上去,而是凝视着阶梯的表面。 “有脚印。” “哎?” “有脚印。明明一直埋在了土中,但是有着最近谁走上去的痕迹。” 勇辉在穗高的旁边窥视着阶梯的表面。喃喃道真的哦。 “是那三个人的吧。” “大概把。这个…就是丑女人的老婆婆所说的原神社的阶梯。” 穗高一开口,就感觉到阶梯所拥有的生命的鼓动。在两人面前的细长延伸埋在土里的阶梯看起来犹如拥有生命一样。泽村圭吾,木田洋介,久保田真奈美都被这个阶梯所吃掉吞下。 丑女人的曾祖母对两人所说的是,她在小时候从父母听说的话。 ——愿望绝对不能在途中被夺走。 ——要好好地带到神大人那里。 在丑女人的曾祖母小时候居住的家附近有着一间古老的神社。那里好像是以前很多人都会去参拜。在参拜的人之中,这句话低声流传中。 抱着愿望到神社的途中,如果被谁问道愿望的话,也绝对不能回答。一旦回答的话,就会发生可怕的事。好像大家都深信这件事。 (所以,询问别人愿望可是不被允许的。) 丑女人的曾祖母一直挂着笑脸地叙述着。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不吉利的传闻,到那个神社参拜的人逐渐减少。不久神主死去也没有继承人。神社就变为了半弃置的样子。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地震,神社也好像毁坏了。因为没有听到修理的话,说不定一直就是那样子了。) 关于小孩子的时候的事,不知为何在她的记忆中尤其鲜明。但是要问出那个原神社的地方可是千辛万苦。关于那个场所,丑女人的曾祖母的说明是,到这边走去,到那边跑去兜兜转转。,光是听着都要成为迷路的孩子。结果决定放弃询问详细的地方,只是想办法问出了她住在的地方是在哪一边,之后就由自己去找出。 (呐,老婆婆。那个神社有阶梯吗?) 在分别的时候,对勇辉的最后的问题,丑女人的曾祖母明确地回答。 (有哦,长长的阶梯。) 长长的阶梯的顶部。在现在的时间已经融入到黑暗之中无法看清。 找出这里花了整整两天。丑女人的曾祖母的老家大概所在的位置,从勇辉的家踩自行车要花费二十分钟左右。勇辉和穗高在那里一边打听有没有过去的神社,一边一直绕着来寻找。 虽然联络老师他们说不定会比较好,但是并没有确信,而且心底里有着由自己找出的意气。 “总算找到了。” 勇辉说道。 那三人的灵魂还在这里面吧。还在等待回归身体的状态吧。 “我去了。” 勇辉绷直了身板,瞪着阶梯上面。心中嘟囔道,等我。 但是穗高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连你上去怎办。会成为第四人哦。找到了阶梯,在之后联络他们……” “是我们找到的,就由我去救助。” “喂!” 穗高的声音变得粗暴起来,他狠狠地抓住了勇辉的肩膀。露出真的生气的样子。 “不要乱来。我们做出这样的约定吧。” “对我这种笨蛋说这种事也是无谓,这句话是穗高你说吧。” “哪怕你独自一人走上阶梯,你也能做到什么。听天由命地走上去,之后打算具体怎样做?你给我说一下!” 勇辉说不出话,没有能回答的话。虽然没有,但是来到这里什么都不做只能呼叫他人帮助的这种事,无论如何都相当讨厌。 “虽然还不明白幽灵,还是怪物。老实说真的会有这种事物吗,我还半信半疑。的确同班同学的三人都是灵魂脱壳的状态,在这个阶梯上的并不会是驯养过的鳄鱼。你自己独自一人走上去也不会解决问题。如果连你也灵魂脱壳的话,一不小心,不但赶不上救助那些人,而且你说不定也会死去。这不是光荣的死去,而是无谓的死,无代价的死亡。尽管如此你也想上去?你真的是愚蠢到这种地步的真真正正的笨蛋吗?” 勇辉咬紧了嘴唇。穗高有时候会如此彻底地驳斥他。平时勇辉无论如何乱来,他也只会以看着笨蛋的脸来注视着他,但是每年会有一次,如此毫不留情。 这个时候的穗高肯定是在一边驳斥他一边在思考什么吧。勇辉紧紧闭上嘴唇思考。 “还是说” 穗高突然降低了声调说道。 “还是说勇辉你也有愿望。哪怕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也可以的愿望。所以才会想上去。” 穗高的眼睛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勇辉一瞬间感觉到眼前的友人的头部被另外的事物所替换。 会不会阶梯的魔物附身在穗高身上,借穗高的口说话。 穗高的语调相当妖艳,挑衅,甚至让勇辉都联想到那种事了。血色褪下看起来脸色相当苍白的穗高的脸,在闪烁的路灯的照耀下忽隐忽现。 “那样的话,上去吧。” 穗高犹如推他一把说道。 勇辉瞪着穗高的脸发声。 “我会上去哦。不过我并不是为了以交换灵魂来实现我的愿望。而是为了帮助那三人而上去的!” “随便你去做了。” 勇辉在赌气。说不定穗高也是如此。 两人紧紧闭上了口,就像是在此之后进行对决一样慢慢地拉开距离。勇辉背向了穗高,向阶梯走上去。 泥土的感触从脚底传上来。 勇辉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想战斗。为了不再次逃跑而想变强。 用力地一阶一阶地走上去。空气相当冰冷,尽管如此,勇辉的后背也渗出了奇怪的汗水。后背一阵阵刺痛。 脚步十分沉重,仿佛每走上一步重力就会接着增加。 勇辉的手背就像是被蜘蛛网拉扯,感觉细小的丝线缠了上去。 虽然另外一只手拍掉,但这种感触依然存在这。从脚下也时不时能听到踩踏着什么的声音。勇辉看不到融入到黑暗之中的自己踩到了什么。无论哪一样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在走到了第几阶的时候。突然空气震动起来。 来了。 勇辉摆好了姿势。 ——你的愿望是什么? 甜蜜的女神在耳边低语。声音明明如此温柔,但感觉就像是要挖空身体内侧一样。就像是喝醉的时候脑袋被挠的感觉。勇辉集中注意力,紧紧闭上了嘴唇。 怎么能上当。 “三人在哪里?” 勇辉说道。女人的声音并没有回答。 “我是来让你返还那三人的。” 风轻轻地吹过。白色的布在勇辉的视野一角划过。但是当勇辉将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就消失无踪。 ——愿望是? 反复同样的话的声音。让脑袋感到发麻,十分糟糕的事物。 虽然勇辉不想如她所愿,不知为何在勇辉的脑袋中浮现出那个光景。 她的笑脸,悲鸣。“快逃”的叫喊。背影。血。 勇辉张开了口。虽然不清楚打算要说什么。但是在那瞬间,在勇辉的眼前出现了白色光滑的女人的手。那种手从勇辉的背后一下子伸出来,捂住勇辉的口,往后边拉过去。 “你在干什么!” 头上传来了声音。眼珠往上看就发现,和在三楼跳下去的那一天一样,她抱住了勇辉的身体。 在他们身旁有另外的一人跑过去。就像是追赶着什么一样,毫无迷茫地笔直地走上阶梯。 “你这个笨蛋!真的是笨蛋啊。” 早濑理佳对着勇辉怒吼着,半抱着他的身体从阶梯拖着下去。勇辉上下舞动着自己的脚。 “那个。” 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想要问什么,但口就这样动着。绫佳的表情忽然稍微缓和了一下。 “…….没问题。纯现在在追赶着<东西>。肯定能够带回那三人。” 纯追赶着<东西>跑上了阶梯。 那些小鬼,发现了的话就早点告诉我们啊,纯在心中咒骂着。 以绫佳所发现的传说的为基础,纯和绫佳从头开始,围绕着神社寻找<东西>的气息。尽管如此也没有发现,正打算重新开始的时候,从水藤借来的寺庙神社的历史书中,找到了这个灭亡了的神社的存在。 纯眯起了眼,凝视着前面行走的<东西>的样子。 那个<东西>是穿着白色衣物的女子的样子。轻飘飘地宛如飞起来一样走上阶梯。 (三个孩子的「内容」在哪里。) 纯想到,难道已经被吃掉了。心里突然一冷。 沿着阶梯走到最上方,就能看到毁坏到一半的神殿。数十年前辈弃之不顾的神的居城。 此地的黑暗,让纯联想到阴湿的沼泽。 虽然纯不清楚这里正常发挥出神社应有的作用是怎样的,不过如果这个地方丧失作为神社的生命,说不定与此同时也开始逐渐走向死亡。 在沉淀的黑暗中,只有<东西>的样子显露出白色。宛如清净,救助凡人的女神。 那个女人的样子的<东西>是神的模仿者,纯是如此认为。 自古以来栖身在此地的半物质的<东西>,在这个神社活着的时候,模仿着在这里被供奉的神。 然后,在怀有着愿望走上阶梯的人们到达神社之前,在途中夺取那个愿望,以歪曲的形式来实现。作为代价吞吃那个人类的「内容」。 仿佛寄生在神灵身上生存的这种半物质的<东西>的命运,不是应该随着神社的生命结束衰弱起来,不久消失吗? 事到如今为什么做出通过愿望引诱小孩子而吃掉的行为。 纯这时候想到了在孩子们之间流行的告示一事。 那个告示。让那个流行的家伙的目的是向这个半物质的<东西>提供「粮食」吧。但是究竟是为了什么。 纯的脑袋浮现出,以前利用<东西>对纯他们设下圈套,打算抓住他们的仙谷由纪夫。 “你,…被谁帮助了。” 纯对站立在眼前的女人的<东西>发问。 但是女人的<东西>果然没有要回答什么的气息。纯放弃了对话,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个时候,纯在<东西>的体内感到有其他事物在蠕动一样的气息。纯集中了注意力。 在化为女人的样子的<东西>之中——腹部,在那里感觉到另外的存在。三个和灵的<东西>为之相似,但是更有生气的气息。 这是孩子们。还活着。 在安心的同时也感觉到生理性的厌恶感。纯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恶趣味。” 三人的「内容」在化为女人的样子的半物质的<东西>的腹中。就如文字一样在「吃」吗,还是说想如母亲一样,将孩子们收纳到自己的胎中。 三个的气息相当弱了。不赶快就出来,回到本人的身体就危险了。 纯踢向了地面。咂,地面上的砂石响起来。朝着<东西>抛弃。<东西>翻转了白色衣服的下摆打算逃跑。但是纯更快地抓住<东西>的手腕拉到自己身边。 没有经过明确的思考,纯就将手伸到它的腹中。 感觉就像是手腕扎进了泥土里一样,纯的手陷入到<东西>的腹部中。 即使是自己的行为,但纯也吓了一条,反射性地想要抽出了手,但以自己的意志按了回去。 (在里面有孩子吗?) 纯动着手腕探索着里面。粘稠的感觉缠着纯的手腕,感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从手腕的皮肤深入侵蚀一样。感觉相当不好,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纯的指尖触碰到温暖的东西。 那是孩子的「内容」,纯立马就意识到了。 从触碰到的指尖流入了感情。恐怖和后悔,和抱歉的感情。然后还有救救我,这个孱弱的声音在纯的头中回响着。那是交杂眼泪的少女的声音。 但是,纯的视野突然模糊起来。 (糟糕了。) 纯咬紧了牙关。 那个来了。在这种时候…! 身体一下子感到了冰冷。身体回到了接近人类的状态,所以才感到寒冷,还是因为<东西>的缘故而感觉到恶寒。 在朦胧的视野中,<东西>的样子也开始变得看不清楚。 只是,对伸进去<东西>的腹部的手臂,感觉有只柔软的手搭在上面。 ——你的愿望是什么? 纯听到了甜的让人发麻的声音。 这家伙,打算也从身上问出愿望来吃掉我吗。 一方面认为这不是很愚蠢吗,另一方面纯注意到打算从自己的心中选出愿望的自己。 等一下。我在想什么。 那样的思考在女性甜蜜的声音之下受到溶解,逐渐松动着面临崩坏。因为自己没有经验也不是很清楚,但纯认为服用危险的药物陷入陶醉的状态就是如此感觉。远离现实,迫近梦想。 ——愿望? 自己确实有着衷心想祈愿的愿望。胸内强烈的思念沸腾起来,纯张开了口。 他凝视着在眼前几乎看不到的穿着白色衣物的女人。 身体就像是要责备自己的心一样,纯的心脏边突然一痛。纯就这样出声。 “让你听取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哦!” 与此同时纯被吹飞了。从女人的腹部抽出了手,也无法拿回指尖触摸到的温暖生命。纯就这样飞到了空中。 纯飞越了地面,落到了阶梯中。然后滚转了几阶。 “纯!” 纯听到了绫佳的叫声。他抬起了身,肋骨附近相当痛。 糟糕了。现在的自己几乎和人类没有不同。 抬起了头环视周围,看不到<东西>的样子。 突然,纯的后背离开。尖锐的痛楚穿过身中,纯不禁呻吟起来。虽然纯明白<东西>所做的好事,但是现在的纯什么都看不到。 绫佳跑了上来。纯对在阶梯下面的两名少年叫喊。 “你们快逃!” 看不到的东西十分恐怖。 在这个瞬间,看不到的<东西>就在空中飞舞。纯害怕着它会不会袭击毫无对抗手段的孩子们。 但是勇辉和穗高是被吓住了吗,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看不出他们要迈出脚步的意思。 跑上来的绫佳就像抱紧一样覆盖在纯的上面。在那瞬间,绫佳的肩膀裂开了一点,血滴飞溅起来。 绫佳马上站起来,跳过了纯继续往阶梯上面跑上去。 但是,在到达最上面一阶的时候,绫佳就直直挺立着不动。 保持了这个姿势定睛看着前方一会儿之后,不久就悔恨的声音喃喃道“被逃掉了。” “……消失了吗。” “太令人懊悔了。明明没有时间……!” 绫佳在原地像是抑制住自己的懊悔僵住不动两,三秒后,就慢慢转过身来走下到纯所在的地方。 “抱歉。让你看到那么没出息的样子,让它跑掉了。” 总算在石阶上调整好姿态坐在上面,纯低声地说道。绫佳平静地摇着头。 “我也忘记了。纯身体的状况。分工失败了。” 绫佳将手放在纯的肩上,检查着伤势。在这段期间,勇辉和穗高跌跌撞撞地走上阶梯。 “你们啊,都说了让你们逃跑吧。” 由于受伤的缘故,纯的呼吸急促起来。纯在这样的状态下说道。两人走到了纯坐在的地方的下一阶,无言地跪在地上。纯对着两人将视线微微向下。 “抱歉,失败了。” “这样子让它逃掉的话,即使今晚我也在这里监视…….大概也不会出现。” 纯闭上了嘴,紧紧地咬着牙关。 “而且纯也是这种状态,今天先暂且回去。在明天的夜晚再来比较好。” 纯想起了从<东西>的腹部感受到的孩子们孱弱的气息。延长一天的话,他们的「内容」又会被消减吧。 但是确实在这里也没能够做到的事。纯“是呢。”轻声嘟囔。 到明天之前让身体恢复回来,思考着方法。 然后一定要拿回孩子们,已经不能失败了。 身体一动就感到疼痛,虽然没不打算明显表露在表情上,但是在身旁蹲下的勇辉,身体就像疼痛被传播到一样猛然震动了一下。 纯看到抬起了头的他的表情惊讶起来。 勇辉在哭泣着。握着拳头,咬着嘴唇。无声地啪嗒啪嗒着流泻着眼泪。 “喂,为什么你会哭。” 纯慌张地想他搭话,但他也没做出回应。在勇辉的身旁,穗高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第四章 比赛结束<冬> “我能说一下我的没出息的事?” 两人总算回答了自己的家,因为回复力还没回复,所以总之进行了人类的治疗的之后,纯躺在床上。 在床边坐下的绫佳,和站在纯的房间入口的水藤。纯分别看了一眼。绫佳稍微感到疑问。 “什么?” “我被<东西>询问了愿望。” “嗬,那样的话,不就是你反过来被吃掉吗?” 绫佳轻轻一笑,纯也回以苦笑。 “是的,真的是没出息。…….我也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绫佳微微睁大眼睛,然后马上表情就缓和起来。 “想说什么?” “无法实现十分易懂的女人气的愿望。明明有打算由自己实现,关乎未来的愿望,但在那个时候,却只能浮现出强人所难的愿望。” “打算由自己来实现的那个愿望是什么?” “身为奇美拉也没所谓,和平地活下去。” 绫佳笑起来。 “最低限度的愿望呢,不过相当切实。” “三人哦,再也不会欠缺一人” 纯喃喃道。最低限度,切实的愿望。 不知为何,水藤的在一瞬间扭曲一下。虽然纯有一丝在意,不过也对发问有所忌惮,无言地看着天花板。 “……话说回来,那个小鬼,为什么会哭?” “哭了?哪一个?” “莽撞的那一个。” 回答了水藤的问题,纯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虽然我觉得是因为没救到那三人,但是也不像是那种感觉。” 水藤垂下了视线。然后表情毫无变化,静静地告诉纯。 “是因为受了伤的纯对他说快逃,而有所感触了吧。” “什么回事?” “那是我最近听说的事。那个孩子以前好像也陷入了同样的状况。被强盗袭击,那个时候在一起的人对他说快逃。” 和那个明朗莽撞少年不相似的过去让纯皱起了眉头。 “然后呢?” “绀野勇辉逃跑了,通知了警察就急忙回到了现场。但是在那个时候让他逃跑的那个人已经被杀害。” 水藤一度停顿了一下。然后犹如抛出来一样补上一句话。 “让绀野勇辉逃跑被杀害的好像是麻生穗高的姐姐。” 纯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口。脑袋中浮现出了看来来像是无忧无虑的互为朋友的两名少年。但是于此同时也回想起时不时感觉到的奇妙的担心,纯默不作声地静静地叹气。 他想起了麻生穗高提议的“正当的愿望。”。原来如此啊,纯轻声喃喃道。 “明白了。在他的眼前做出会让他回想起来的事就糟糕了,我会注意的。” “不过,明天,那两人会怎么做。大概又打算夜晚溜出来。” 水藤点头。 “大概如此吧。但是,倒不如说他们不这样做我们就为难了…只有我们去的话,<东西>不会出现的可能性很高。” 绫佳皱起眉头,嘴上哼着呃的一声 “嘛,虽然如此…” “没有悠长地等待出现的日子的余裕了。继续让被夺走了『内容』的三人保持这个状态相当危险吧。大概明天就是极限了。” “要将他们当做诱饵吗。” 心情沉重的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了…” “现在的你走上去,<东西>不也是会出来吗?甚至还会想问你愿望。” 绫佳自暴自弃地说道。纯苦笑了一下。这真不好笑。 这个时候,疼痛瞬间弱化起来。看来总算开始恢复到原本的状态。纯慢慢地抬起了身。 愿望吗。 纯俯视着自己的手掌在思考 ——还给我啊。 在<东西>询问愿望的时候,纯立刻就想到。 自己所失去了人的身份,自己所失去的理所当然的日常。自己想要回到自己的人生遭受改变的之前吗,即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穗高在勇辉的随同下回到了家,刚洗完手,玄关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穗高吓了一跳看向了那边。他看到了父亲正在脱鞋。 “欢迎回来,今天真早呢。” 真危险,勉强赶上了。 一边心中嘟囔着,穗高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迎接父亲。 还才刚刚到时点。父亲平时不到日期变更的时间也不会回来。 “啊,偶然……哦哦,勇辉君来了哦。” 走出到走廊的勇辉,说道晚上好,轻轻地垂下了头。不过他没有平时的霸气,眼边也有一点红,但是父亲不知道是没察觉到还是装作没察觉到,露出笑脸点头。 “今天住下来可以吗?” “当然,刚好了。我在便利店购买了蛋糕了。虽然是在这个时候,三个人来吃吧。” 父亲揭开了塑料袋,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厨房。穗高苦笑地跟在他后面进去。父亲时不时会这样购买蛋糕和雪糕早一点回来。然后,会在这个时候邀请穗高一起吃。 在夜晚两人吃着甜食。那是麻生家,仅仅两人家族的平静的团聚的做法。 父亲打开了两个放入了蛋糕的包装盒,用刀子硬是分成三等份放入碟子。穗高倒进红茶,在两个杯子上放入牛奶和砂糖,另外一个只是放入牛奶,然后拿到了桌子上。 蛋糕因为勉强切分而变得七零八落,父亲一边捅着蛋糕一边和穗高,勇辉聊着各种各样的事。 如果是穗高的朋友的话,父亲谁都会欢迎。但是对于勇辉会有点特别。对他经常笑着,聊着一大堆话,事事都会留心。父亲究竟对于那个事件是怎样想的?穗高并没有清楚地听说过。父亲会关心勇辉的理由,是体恤勇辉吗?还是要掩盖内心深处抑郁的感情,这些穗高都不清楚。 忙于工作的父亲,基本上把家里的事交给美花。穗高也会将不会表现给父亲的任性,展现给姐姐看。美花就是这个支撑这个家的支柱。 穗高并没有认为母亲不在就是不幸,也没有觉得寂寞。大概那份寂寞美花也敏感地感觉到,温柔地填埋了。当穗高看到因为母亲不在,美花操劳的时候,也能会尽可能成为她的力量。父亲不太在家的状况下,穗高和美花就互相依靠地活着。即使被同级生调戏说是姐控,他也不在意。 吃完了蛋糕后,穗高和勇辉准备睡觉而退入了房间。自从回来之后,勇辉就基本没说什么话。 勇辉在铺好的被褥上面坐着,穂高俯视着他慢慢地喃喃道。 “抱歉了。” 勇辉呆呆的看着穗高,反问“什么?” “在阶梯那里,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又没有说错。真稀奇呢,你会那样道歉。” 听到勇辉的话,穗高别开了眼。 “即使是我,别人的事也不能说什么。” 勇辉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对啊,你是不会明白的。穗高羡慕地凝视着他的脸。 “你是健全的哦,不愧为勇者。” “当我是笨蛋呢。” “嘛呢。” 穗高轻轻一笑,面向着墙壁躺在床上。带着疑问的视线扎在他的背后。 勇辉虽然是笨蛋但是健全的。那家伙在那个时候真的单纯是为了救助那三人而走上阶梯吧。 穗高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沿着阶梯上行的勇辉的后背,还有, ——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个甜蜜的女声不知道为何会传到了在阶梯之下的穗高的耳中。不,与 其说是耳,倒不如是直接传到脑袋中。 温柔,宛如麻痹到脑袋深处,神秘的声音。 ——愿望是? 站在阶梯前的穗高的脚下摇晃着。 感觉到受到别人呼唤,脚都要擅自走上阶梯。 在那个阶梯上,愿望会歪曲。而且灵魂会被夺走。明白到这件事,还会带着愿望走上的家伙并不存在。 但是,穗高在思考。 但是,虽然歪曲了,愿望会以另外的方式实现了。歹徒受伤了,丑女人和木田的身体回来了。久保田那边虽然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但也会有结果出来吧。 如果是我许愿的话,栖息在那个阶梯的魔王会给出什么样的结果。我的灵魂作为代价,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实现了愿望吧。 穗高轻轻地伸到了枕边。手掌捞起了放置在那里的坏掉的手表,紧紧地抓住。 那是麻生美花死去的时候戴着的银色的手表。一直指向着她死去的时间,已经绝对不会前进。 穗高将它作为姐姐的遗物一直放在身边。出去的时候就会放入口袋,睡的时候放在枕边。 自己也想过几次打算不带在身上了。但是,一旦不在手能碰到的地方,无论如何都相当不安。 穗高。 姐姐明亮温柔的声音在耳朵的深处复苏。 幽灵也好,只是看一眼也好。只是声音也好。如果许愿的话,总会有一个给到我吧。 “穗高。” 突然听到了呼唤声,穗高脑袋拧向了背后。勇辉依旧没有躺下来,在被褥上看着穗高。 “什么啊,赶快睡啊。” “『别人的事不能说』,什么意思?” 穗高没有回答,像是要蒙混过去笑起来。不过没很好地笑出来。 电话响起来了。 纯张开了眼睛。从窗帘的空隙射进来的阳光照到眼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夜晚已经完全结束了。 最近睡得真是神。那也是身体的平衡变得奇怪的影响吧。 刚下了床,电话的铃声就停下来了。 纯慢悠悠地抬起了身,走到了客厅。 水藤接起了电话。绫佳也在他的身后,注视着水藤的背。在踏足于此的瞬间,感受到了紧张空气,迷糊糊的脑袋清醒下来。 “明白了,现在就过去,就在那里别动。” 水藤说完放下了听筒。纯等待到他回头便问道。 “谁?” “绀野君。现在好像是在那个阶梯附近。” “为什么。” “麻生穗高好像消失了。” 纯瞠目结舌。 “什么回事?” “不清楚,总之先过去吧。如果是绀野君的话,有可能还会一个人走上阶梯。” 抬头看到时钟,已经过了八点。穗高消失的事,学校和家人都得知了吧。因为再次出现新的失踪者的一事,已经引起了骚乱。 勇辉在阶梯之下等待着三人。虽然是当然的,但他已经没哭了。甚至没露出焦躁,困惑的表情。只是微微绷紧了脸,露出就像是在忍耐着不讲道理的事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 水藤问道。勇辉默默地左右摇头。 “早上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在家中哪里都不在…好像是在深夜中出去的。……一想到再次引起骚乱就麻烦了,所以就对大叔谎称穗高身体不舒服没有起来。不过要阻止打算到房间看观察情况的大叔而蒙混过去真是十分辛苦。” “学校呢?” “说是感冒了要休息。” 水藤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勇辉一点点地进行补充。 “那家伙会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想不到了。” 和平时不同,平坦的声音。就像是感情消耗殆尽一样。纯变得担心起来。 “麻生君走上了阶梯吗?” 水藤安静地发问。勇辉摇了摇头,说是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奇怪。平时的话,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走上去的家伙。” 在这个时候,勇辉仰视水藤。 “穗高的姐姐,你知道吗?” 水藤默默点头。是吗,勇辉喃喃道。那样就足够了。 纯仰视着阶梯。<东西>的气息只有象余香一样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你的伤势,怎样了?” 勇辉仰视着纯说道。纯想了两,三秒的如何回答,最后简洁回答。 “已经好了。” 勇辉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将视线移到了阶梯上,提出了疑问。 “在早上,即使走上去怪物也不会出来吗?” “会怎样呢。从傍晚到夜晚的时候的确容易出来…不过你早上没有一个人走上去吧?” “没有。因为我明白如果连我身上都发生了怪事的话,就糟糕了。” 勇辉看起来就像是昨天的泪水冲走所有了多余的事物一样,露出了一副做好觉悟的表情。 “那么等一下。我们上去阶梯调查。” “等一下!” 勇辉叫起来。 “我也一起1上去。带上我。” “不过。” “在一起的话就没问题。已经不会添麻烦了,约好了。” “好吧。” 水藤说道。他没有和勇辉的视线交合,一直看着阶梯那边继续说道。 “去搜索麻生君吧。” 四人走上了沾满了尘土的阶梯。树木就像是要掩盖一样生长着,将早上的大部分阳光遮挡住,让阶梯保持着阴暗。 走上了阶梯,来到了原本是神社的境内的场所。阳光在树木空隙中泄露出来,照射在毁坏到一半的神殿上。看起来与其觉得毛骨悚然倒不如先觉得可怜。 “谁都不在。” 绫佳喃喃道。纯点头。 那个半物质的<东西>,是无法吃下人类身体的家伙。他认为身体应该是藏在了某处。 跳过了树根,纯在树木之间搜索。纯认为是身体被舍弃到山之中,他站在了元神社的境内的一角,看着树木郁郁葱葱繁茂的方向。 虽然要将这里称之为山也太可笑了。但是看起来一处不落地寻找也相当费劲。如果是被舍弃到了山里,那是对于人的身体并不是什么安稳的状况。因为既会下雨,这里也有着虫。 在想到讨厌的可能性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勇辉的声音。 “呐,这里是?” 纯回过了头,看到勇辉站在毁坏到一半的神殿的前面。纯靠近到那边。 拜殿正面完全倒塌了。在斜斜地倒下的屋顶下,能看到生锈的铃铛夹杂在里面。 “这样不能进去吧。入口都堵塞住了。” 但是勇辉在倒塌的神殿的前面蹲下去,然后以爬行的姿势开始留意四周进行观察。 “这里。” 像是连接拜殿和正殿的道路的地方倒塌下来,和那条道路所连接起来的拜殿的墙和倾斜的柱子之间有着一点点的间隙。勇辉窥视进去,点了一下头。 “如果是我的话,能从这里钻进去。” “等下。太危险。倒塌下来的话就会被活埋。” “在那样危险的地方,那个家伙说不定就在那里。” 勇辉说完之后,不留下纯阻止的时间,就滑进去了空隙当中。 “等一下,在做什么啊!” 绫佳慌张地跑来,在勇辉进入的间隙的旁边蹲下去。 “漆黑一片!又没有灯!办不到哦!好了给我先回来一下!” “用手摸索总会办到的!” 从黑暗的洞穴一边回响着一边传来了勇辉怒吼的回应。接住就传来了地板摩擦的吱吱嘎嘎的声响,还有爬行的声音。纯和绫佳两人在围在了勇辉消失的洞穴,一边心碰碰跳地一边等待反应。 传来了微弱的气喘声音。 “怎么了?” 即使纯发问,但也没听到回应。 正在不安地着急着的时候,总算听到伴随着喘气的声音。 “发现了…活着哦。总之还活着” 纯脱下了大衣包起了穗高的身体。让他在拜殿中,没有崩塌下来的屋檐下沉睡……不能抱起他的身体进行移动。如果被人看到在搬运意识不明的小孩的话,立刻就会被通报。 风吹起来,摇晃着失去了意识的穗高前发。胸膛微微起伏,让人明白的确在呼吸。但是,「内容」是没有的。 从毁坏到一半的拜殿之中找出的穗高的身体,是勇辉想尽办法从间隙中拖出来救出。 勇辉没精打采毫无表情地一直俯视着没有意识的穗高。 “他是。” 水藤在坍塌的柱子上弯下了腰,慢慢地说道。 “他是许了什么样的愿望。” “姐姐的事。那个家伙的愿望,只有那个了。” 勇辉嘟囔般回答。之后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露出不安的表情。 “那个,如果穗高许愿让姐姐复活的话…会怎样?” “死去的人绝对不会复活。” 水藤平静地反驳。勇辉就像是不耐烦地用脚踢去了地面。 “虽然如此。不过,愿望会以什么形式实现吧。这样的话…” 勇辉一瞬间在犹疑该不该讲。 “那样的话,从坟墓下苏醒起来,那种事绝对不能说没有把。” 勇辉在想象着什么,连纯也容易明白。腐朽的身体从坟墓下爬出来回到家……就像是b级恐怖电影的景象。 “日本是火葬。怎么可能一副骷髅的样子走着回去。” 纯开着玩笑回答之后,就被勇辉瞪了一眼。纯耸了一下肩膀。 真是笨蛋。纯一边俯视着穗高,一边带着一半自我厌弃的情绪思考着。 竟然会想要自己已经明白绝对回不来的事物,对那样的对手许愿。 纯想起了昨晚自己差点要将自己愿望说出口的事,叹息了一下。 “……不管怎样,今晚都要解决。虽然不清楚这个家伙的愿望会是什么方式实现了,但是今晚就全部了结吧。” 勇辉沉默了数秒之后,抬起下巴说道。 “我上去。” 那是简单的话,但是那可是成为诱饵的宣言。 “如果没有人带着愿望走上阶梯的话,那家伙是不会出来吧,那样的话,我走上去。” 纯看向了水藤和绫佳,点了一下头。 “你去学校。” “什么?” “你现在到学校说是他身体变好了。然后在放学的时候好好地回到家里……然后到了夜晚能够溜出的时候溜出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平时一直在一起的两人一起不去学校的话,说不定会引人注目。尽可能想避开这种事。如果现在去的话,还能赶得上白天的课程。 勇辉最初是并不情愿的,但是结果遵从纯的话走下了阶梯。在他走下被树木覆盖的阶梯的时候,从纯站着的地方也能看到,勇辉是眯起了眼仰视着天空吗?在树荫所间断的路面,闪耀着白色的阳光。 “例如。” 绫佳说道。她的视线落在穗高身上。以慢悠悠的语调重新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例如,即使许愿,无论是幽灵还是什么都好,都想再见一次面的话。也没有办法吧。在这个孩子的附近不存在灵的<东西>” 纯点头。 麻生穗高的姐姐,并没有化为灵的<东西>停留在这个世上。无论是哪种形式,他都无法再次碰到自己的姐姐。 勇辉再次到达阶梯之下,已经是超过了凌晨零点了。 自行车是以相当的速度行走过来吧。勇辉在阶梯前紧紧地拉下了刹车。吱地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声音,自行车停了下来。明明空气如此冰冷,但是从的他的发际流下着汗水。 对靠着围墙的纯和绫佳,一边气喘吁吁地一边说道。 “对不起,溜出来花了一段工夫。” 在自行车放在了道路的一边,勇辉调整好气息,仰视着阶梯。 “穗高的身体呢?” “在上面,水藤看守着。如果带到阶梯下,引入注目就麻烦了。” 勇辉点头。和急忙踩踏自行车的不同缘由,心跳加快了。 “…那么,我上去哦。” “要小心。<东西>出现了的话,你的工作就结束了。愿望绝对不能说出口。” “恩。” 勇辉想起了昨晚听到的甜蜜的声音。温柔又柔和,但是会夺走思考能力的声音。 即使受到那个声音的诱惑,也绝对不能回答。 勇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去。 走吧。从那个日子以来,自己一直,一直等待在战斗的日子吧。走吧。 勇辉走上了阶梯。 在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之中,勇辉只能依靠着感觉一步步走上了阶梯。 然后就像是要引诱它出来一样,亮出饵食一样,在心中专注念道愿望。 想成为用着。想要力量。为了不会再次只能光看着他人受伤,失去他人,想要战斗,守护的力量。 突然传来了香的气味。 勇辉想起了,在麻生美花葬礼的时候,在美花的棺材所焚烧而起的香的气味。 温暖的香。用指尖抓起,举起到额头变,然后慢慢地扔向了香炉。照葫芦画瓢所进行的仪式。 明明比起谁都要看过直接的场面。勇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穗高的姐姐真的死去了,会觉得肃静地在进行的那个仪式是什么游戏一样也是没有办法。 充满了寺庙的香的气味和抽泣声让人感到沉重苦闷——。 那个气味,现在就像是缠上勇辉一样,在周围漂浮着。就像是有谁就站在旁边焚烧着香一样。 ——你的愿望是? 甜蜜的声音挠着勇辉的耳朵。但是和昨天的情形有点不同。并不只有甜蜜,而且自己有印象。 在勇辉的旁边歌唱着,那个柔和的声音就在勇辉的脑袋中鲜明地复苏起来。 “美花小姐?” 他不禁发问了,但是听不到回应。 没法表达的感情唐突地涌出来,吞没了自己的心。勇辉都快要哭起来。 那个,穗高。你会独自一人走上的阶梯的心情。我也不由得明白了。 勇辉在心中对友人说着。 穗高总是努力着不憎恨我。 即使在旁边露出当我是笨蛋的表情,也不会阻止我做的事而注视着我的你,是真的有一点在期待我失败吧。一直悄悄地在等待,我会在蠢事上失败,然后被迫体会到勇者是绝对当不上的。 不过,会去那样想而躲避直接憎恨我的感情的你,也真的会想试一下做一次如此鲁莽,乱来的事吧。 舍弃了冷静沉着的头脑角色的职责,不顾一切,就像是笨蛋,不思考之后的事,去试着许愿吧。 勇辉紧紧地咬着压根,必须要忍耐的时间就那么一瞬间。 就像是潮水退去一样,香的气味一下子远离了。 紧接之后,纯的手臂从后边抱起了勇辉的身体,拉回来了。 在勇辉 的身旁,黑色柔和的事物飘过。那是绫佳的头发。她往着阶梯跑上去。勇辉反过来快要被拉下楼梯了,他惊慌地抓住纯的手臂。 “等一下!要下去吗?” “要下去了。做的不错。” “等下,我们也去!” 被纯抓住的勇辉叫起来。 “去……” “今天就是期限吧。让它逃掉就糟糕了吧。说不定大家的灵魂就会被吃掉了吧!” 勇辉拼命着。扭动着身体,眼睛充满了力量凝视着纯的脸。 “我就是诱饵。如果我抱持着愿望靠近的话,那个阶梯的怪物肯定会瞄准我的。我是要当诱饵到最后!” 从纯的手臂传来了困惑。 为什么我要如此拼命。勇辉一边央求着纯,一边心中的一角产生这种疑问。为了帮助被夺走灵魂的大家?还是说,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勇辉眼的下方就像是抽动一样痉挛这。纯反复看了勇辉一下,慢慢地说道。 “说不定会有危险哦。” “被那个魔物吃掉的四人才危险哦!我是,我不是勇者。现在是当不成勇者。只有我的力量谁也救不到。我明白的!不过我想将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后!” 对。那就是真心话。 勇辉犹如要说服自己地思考。 绫佳讨厌化为人类的样子的半物质的<东西>。它们身体上流动着像是血的东西,会因为疼痛扭曲了脸。感觉就像是攻击人类,吃掉人类。 绫佳带着这份讨厌的感觉和化为女人的样子的半物质的<东西>相对。 浓烈的草的气味飘扬起来。在迈出的脚下,树枝和干巴巴的叶被踩坏了。 在<东西>的腹部,能够感受到其他生命体的气息。绫佳将意识集中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确是在那里。四个的气息。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三个十分虚弱。 不抓紧不行了。 绫佳势头十足迈出了脚步,数步就接近了<东西>。 <东西>举起了手腕,弯曲的指尖撕裂了空气。一瞬间,<东西>的爪子所描绘的五条轨迹在空中闪亮。 亲身感受空气裂开的气息,绫佳没有停下脚步用手腕庇护起了脸。从手肘直到手腕传来了锐利的痛楚。一瞬间变冷,然后马上就像是燃烧一样灼热起来。虽然是会流出血的伤势,但并不是重伤。绫佳就这样往<东西>扑过去。 <东西>背向了绫佳。头发和下摆飘扬,赤裸裸地露出了白色的小腿。 绫佳举起了右手,全身力量聚集于此,横砍过去。一瞬间,白色的光芒闪烁起来,<东西>的后背裂开了。 血飞溅出来,落在了绫佳的脸上。 (所以才说讨厌化为人类的样子的家伙了。) 绫佳伸出了手腕,就像是从后边抱住一样,拘束住了半物质的<东西>的身体。然后将右手深入到<东西>的腹部。 吞没了手腕的触感让绫佳微微呻吟一下。 “真恶心。” 感觉就像是被讨厌的人的舌头,粘粘糊糊地被舔着手臂一样。抑制住往上涌来的无可奈何的厌恶感,一边就像是在泥水中游动活动着手臂寻找。 也许拥有像是伸手到不明白内容的箱子中的恐惧感,刚感受到那个温暖的感触,绫佳最初吓一跳,都快要缩回手了。但是在同时,从触摸到的指尖流入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感情,让绫佳明白了。 这个,就是这个了。走上阶梯的孩子的<内容>。 不太明白要怎样做,绫佳重新触碰着温暖的生命块,就像是捞起来地抓住。然后,孩子的恐惧和求助的声音流入到绫佳之中。 (没问题,现在就帮你。) 感觉就像是全力抱起了孱弱地叫着的小猫。生命的触感十分微弱。说不定已经<被吃掉>相当大的程度了。 尽管如此,孩子的「内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吸附在绫佳的手上。绫佳包起来,手腕从<东西>的腹部抽出。 在绫佳的手中,光块在闪耀着。然后马上化作了少年的样子。他看起来就像是在高烧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叫醒一样,无力地环视着周围。 “回去自己的身体,快!” 绫佳叫起来,挥手像是示意让他走。少年的「内容」露出明白的表情,摇摇晃晃地,明明没有实体却像是要跌倒一样逃跑了。 半物质的<东西>的女的样子变化了。 从温柔的女脸变为了般若般的脸,追赶逃跑的孩子伸出了手。 绫佳先赶到它的前方。 和般若相对。 绫佳再次瞄准腹部的时候,半物质的<东西>发出了尖锐的金属质的声音,双手犹如长枪一样突出去,它的双手强力地扎到绫佳的肩膀,绫佳往后蹒跚。因为被扎击到柔弱的地方,手腕麻痹起来不能马上动弹。 半物质的<东西>按住腹部,就像是至少要保住剩下的孩子的「内容」不被夺走一样和绫佳拉开了距离。转动了身体。打算就此离去。 “等下……!” 绫佳庇护着被扎到的肩膀,一边重整姿势一边叫起来。 在只能依靠月光的黑暗中,看起来像是在漂浮神灵尸体的腐臭,灭亡的神社院内的黑暗中,怪物就像是要融入其中消失。 在这里让它逃跑的话,说不定就不能取回来了。 脖子一下子冷起来,绫佳追着<东西>。虽然打算伸出手,但是从她的指尖上,<东西>的白色衣物融入了黑暗当中。 “听一下我的愿望!” 在那个时候,少年的声音响起来。绫佳不禁停下了动作。 看过去的话,就会发现和纯一起走上阶梯的勇辉,叉开双脚用力站住。 “我的愿望。” <东西>回过头来。它的脸并不是刚才为止的般若,而是恢复为温柔,包容的女性的脸。 <东西>缓慢地行动。靠近到勇辉。绫佳依旧没有行动,注视着他们的样子。 还有一点。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和纯进行夹击了。绝对不能让它逃跑。 绫佳收起了气息,凝视着<东西>在缩短和勇辉的距离。 <东西>的白色的手,温柔地覆盖在勇辉的脸上。 当纯和勇辉一起到达阶梯的上面的时候,<东西>打算藏起来。 要被逃掉了。纯在不禁喃喃道的时候,勇辉高声叫起来。 “听一下我的愿望!” 打算消失的<东西>回头看向了勇辉。 勇辉的眼睛,恐怕是看不到穿着白色衣物的女人的身姿吧。勇辉绷紧了身体,在黑暗之中就像是忍耐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化为女人的样子的<东西>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接近勇辉。 是吗,你是饿成那样子了吗。 看到诱饵的话就毫不在乎,晃里晃荡地接近。 <东西>的手伸到了勇辉的脸颊。 ——你的愿望是? 纯几乎和绫佳同时行动。 从勇辉的身旁,将手突入到<东西>的腹部。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感触。在夹杂在勇辉的相反一侧,绫佳也同样穿透了女人的腹部。 女人的腹部就像是连接了异次元一样,伸手进去也摸不到底部。也不能突出到对面一侧。明明其他地方受到伤害就会像是人类留学,但是只有腹部就像是沼泽一样柔和地吞没了手。只有表情看起来痛苦地扭曲着。 这个腹部是这个<东西>的「口」吗? 这个家伙,虽然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人类,但是实际上完全就是异形。 在纯思考的时候,手碰到了什么。是 昨晚也触摸到,但是没能救出的孩子的「内容」。 对不起。纯听到那样的声音。那是少女的声音。接着就是听到救救我,这样的请求。 这个孩子是袭击绫佳的女孩子。 在思考的同时,纯拔出来了。温暖的光芒在纯的手中升起来,化为少女的样子。少女充满不安地环视周围。她的视线停留在绫佳的上面。然后少女的脸上扩散出安心和快要哭出来的神色。 “走吧。” 纯对着少女的「内容」低声说道。 “没事了,走吧。” 绫佳的手拔出来了,从她的手中浮起了另外一人的孩子的身姿。略为宽平的脸孔,十分虚弱的少年。看到两个孩子的「内容」逃出之后,纯再次面对着<东西>。 还有一人。 麻生穗高应该还在里面。 水藤陪伴着穗高的身体,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事态的进展。 不能出手。纯和绫佳交托给水藤的任务,就是守护麻生穗高的身体。他们说不定现在还在担心水藤的身体状况。明明现在是纯那边状态更加不安定。 水藤俯视着躺着睡着的少年身体。 一直身为小学生露出大人般的表情的他,昏迷的样子也只是个小孩子。 说不定我和你就是一样。水藤说道。 在想成为的勇者的朋友的身边注视着,当他是笨蛋,但也还是会憧憬着。 水藤的视线回到了,化为女人的样子的<东西>,和与此对峙的二位的同伴,和一直站立着的一位少年。 有触摸到穗高的「内容」的手感。但是和刚才少女的并不一样,发出了就像是灼烧着纯的手的热量。 纯不禁屏息,感觉被拒绝了。 为了不被拿走最后一个,<东西>在抵抗吗。 不。 纯咂舌。 麻生穗高自身就抗拒从<东西>离开。 “为什么,你啊……!” 纯所触碰到的穗高的「内容」,就像是要守护自己一样,抗拒他人发出了热量。纯勉强地抓住它。即使手背灼烧一样疼痛也不在乎。 用力量拉离会不会对穗高的「内容」会不会造成损害,虽然对此拥有着不安,但是在穗高的情况,他被吞入了<东西>才过去了一天。比起其他三人衰弱的程度应该更轻。 给我坚持住,纯一边念道一边抽出抓住的「内容」的手。 ——住手。 女人的声音在纯的脑袋想起。那是相当怀念的声音。啊,纯不禁叫起来。 在那一瞬间,打算要抽出的手感觉反而被拉进去了。与此同时,在纯的眼前,白色的光芒裂开。 光芒就像是灼烧着眼睛,夺走了纯的视力,身体的感觉也消失了。唯独身体留在原地,感觉意识要被拉到了前方。 只有一瞬间,无论意识还是感觉,一切都中断了。电源关闭。 然后,再启动。最初恢复作用的是听觉,意识十分朦胧。 “纯。” 女人的声音呼唤着纯的名字。但是眼睛看不到。身体没有感觉。唯独听觉残留着。 在黑暗虚无的空间中,唯独自己的耳朵孤零零地浮现出来。就是如此感觉。 “纯。”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人念道。那是相当熟悉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有点迷糊,柔和的声音。 她的声音在呼唤着我。 “纱也?” 在思考之前纯叫唤起来。 在这一瞬间,视野开阔起来,身体的感觉回来了。 回过神来,纯在乱七八糟的厨房上站着着。烘干机上堆积着很多的餐具,调料和烹饪器具满溢而出。 这里是纯的老家。 “纯?” 对触碰到自己肩膀的感触,纯的身体绷紧起来。 慢慢地挪动自己的视线。窥探着纯的的矮小的人物的脸跳入到纯的眼中。 柔和的茶发靠在脸颊上,她的大大的眼瞳仰视着纯。 那是既是邻居,也是青梅竹马,他的恋人的女子。 “纱也。” 纯以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她,纱也莞尔一笑。 “怎么了。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是,纯感到了疑问。 我现在在做着什么? “阿姨,今天出门了。被小朝美拜托来做晚饭。” “朝美?” “恩。兄妹都不会料理是不行啊,阿姨也辛苦了。虽然我是会开心。……纯想吃什么?” 纱也带着笑容快速转过了身,面对着冰箱。纱也为了物色食材而龟缩在冰箱前。 “总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 纱也回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脸。 有什么奇怪吧。 脑袋十分模糊,思考并不通畅。这种轻飘飘的幸福感,和身体深处生刺的不安感同时感觉到了。 ……现在,我在干什么。 “感觉就像是服用了危险的药陶醉在危险的幻觉中。” “哎,那是什么。” 纱也笑起来了,但是纯觉得自己的发言基本命中靶心。 “呐,纯。” 纱也露出了满面笑容。虽然笑容堪称完美,但是不知为何看起来就觉得奇怪。 “真想这样一直下去。” 纯都快要点头赞同了,但是有什么阻止了他。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样下去…….” “一直在一起哟。” 违和感刺入了纯的腹中。本应天真烂漫的纱也的笑脸,不知为何纯对此感到警惕。 一直在一起。那是办不到的。 (再见了,纱也。) 纯早就决定了要在遥远的地方,坚信着她能获得幸福。 “我想要一直和纯在一起哦。…….纯呢?” 纱也就像是要从纯的心中拉出了话一样,露出了寻求回答的目光。 在轻飘飘的违和感当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是吗。 纯在张开的右手掌中埋下了脸。 “纯,没事吧?身体不好吗?” 纱也担心地向纯搭话。纯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第二次。那是听起来让人愉快,柔和的声音。 自己都快忍不住大声发笑了。脑袋就像是嗑药了一样什么都不清楚,刚才的自己都快要肯定纱也的话。对那样的自己,都想殴打一顿,或者笑到都要飞起来了,,自己的心情也变得不太明白了。 这里肯定就像是纯的住处,理所当然做好足够的准备,让纯能够渡过无论是逃跑和战斗都没有必要,和饥饿无缘的生活吧。 纱也的手碰到了纯的手肘。她露出了依赖般的表情。 “呐,纯。拜托了。” 纯对眼前的纱也,感觉到了近乎于憎恨,粘稠的怒意。 “不要拜托我。” 纱也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不成样子。纯在想,自己也大概会露出相似的表情。 如果是真的话,这边应该是正确的现实。 纯也想在纱也的身边,也不希望这种命运。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无视现实。 纱也的悲伤的脸和周围的景色一起歪曲了。就像是电波错乱的电视一样,房间的风景一下子凌乱起来,浮现出不同的风景。 回过神来,纯在不认识的家中。贴有白色墙纸的走廊下。 “这次是什么。” 纯的嘟囔,在白色走廊回响着。从走廊的前方的房间中,泄露出 人的声音。虽然对话的内容不是很清楚,但是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纯预想到状况,表情暗淡下来。 “麻生穗高的梦…….吗” 在白色的走廊前进,推开了镶上毛玻璃的门。在那里是宽广的客厅。在玻璃板的桌子两边,麻生穗高和大概是高中生的少女相对着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拿起来盛有红茶的杯子,高兴地对话。 少女相貌和穗高十分相似。她是穗高的姐姐吧。 “喂。” 纯对他们搭话。两人的视线转过去他那边。就像是现在才第一次察觉到纯的存在。 “回去了。” 纯只是看着穗高说道。于是穗高的表情歪曲起来。厌恶,恐怖,悲伤,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不清楚要首先透露出哪一种情感一样,十分奇妙。 “回去了。梦已经结束。” 穗高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完全不像是他,就像是撒娇的小孩摇起头来。 单凭这种行为,纯就领悟到穗高是真正地理解到的。 即使明白,也不想出去吗。 纯咂舌。在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虚幻中,他不得不那样拒绝纱也。因此所留下的悔恨依然留在他心中。他不高兴地俯视着穗高。 “你明白吧。这里真的不是现实。” 纯感觉到不耐烦和焦躁感。但是在某个角落,对追逼着少年的罪恶感也一闪而过。但是纯清楚地说道。 “你的姐姐已经死了。” 那个直接了当的话语,灼烧着纯的喉咙。穗高那边,更是露出了受到强烈的打击的表情摇头。 “姐姐就在这里。只要我一直相信是这样,这个人就是姐姐,这里就是现实!” “无论是多么不讲道理的事,已经发生的事就是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了,放弃吧!” 看到穗高露出快要苦出来的脸叫喊,纯反射性地还击回去。在纯的脑袋中,有着刚才纱也的虚幻。对着少年所发出的怒吼,没有对少年的同情心,毫无价值,任凭感情的产物。 穗高的脸就像是被打上一拳。往后退了一步。穗高的姐姐靠近到弟弟身边,轻轻地抱起他的肩膀。穗高的姐姐的满怀慈爱怜恤的表情,让纯感到作呕。 “你这样真的好吗?依赖这种玩意,不觉得对真正的姐姐感到抱歉吗?” 在房间中漂浮着甜点心的气味。说不定穗高的姐姐也弄了小甜饼干。她看起来担心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放在穗高的肩膀的手,肯定会有确实的温度。 纯的焦躁缓解下来。 的确,看到这种如此真实的,失去的事物也会认输。 刚才的纱也的虚幻也是如此。如果<东西>又在固执地想要纯说出愿望的话,下一次说不定能够再现在高圆寺的公寓的四人生活。在现实中丧失了的生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说不定会对自己发问,你打算再次消去这个生命吗? 但是会被那种玩意骗到,本人会生气吧。 “呐,回去吧。你的朋友也在担心。” 纯轻轻地说道。从穗高消沉的样子来看,纯认为这样就能带他回去。 但是,穗高的表情立马变换起来。嘴角不知为何看起来嘲笑般地扭曲起来。 “勇辉吗?” 哈哈哈,从穗高的口中溢出了笑声。干巴巴的笑声。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穗高!” 勇辉的声音响起来。 纯惊讶地回过头。在白色的走廊勇辉站立着。 纯皱起眉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勇辉没有回答纯的问题。只是一动不动地,露出快要哭的表情看着穗高。 “对不起。” 勇辉说道。那是相当质朴,但充满了感情的谢罪的话。 穗高的脸绷紧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不能听到的话一样。 在这个时候,在穗高身后站立着的他的姐姐的身姿崩塌下来。 化为了细砂,就像是风吹散了一样,穗高的姐姐逐渐消失。伴随于此,白色的房间的风景也开始歪曲。 纯跑到穗高的身边,抓起他的手腕。穗高已经不会做抵抗。纯用另外的一只手朝着勇辉递出。 “你也…!” 但是勇辉没有动。一直在乱来以勇者为目标的少年,露出了输给比赛一样的脸,一直站在原地。 手腕被人抓住,尽情地被人往后拉。 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是站住的姿势了,纯和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的绫佳一起往后倒去。随着这个气势,从<东西>的腹中纯的手腕一下子拔出来了。就这样倒在了地面上。 “好痛……” 就像是发牢骚一样轻轻呻吟一下,纯站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才总算注意到在自己手中的温暖光芒。轻轻地张开了手,光芒就化作少年的样子。和在梦中看到的时候一样,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纯轻轻地叹息,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回去。穗高就像是被吸入一样,消失到自己的身体那边。 纯的视线转到了绫佳那边,发现绫佳露出悔恨的脸,吓了一跳。 “什么?” 绫佳默默地指着<东西>那边。纯睁开了眼睛。 <东西>怀里抱着勇辉的身体,和服的袖子卷起来,白色的手臂显露出来。 勇辉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脱力了一样。在<东西>的手腕支撑下,勉勉强强地站立着。 将脸埋在了<东西>的胸中的勇辉,就像是趴伏在沼泽的尸体一样。那样继续下去不就会死去吗,纯打起了寒颤。 “发生了什么事?” “在你打算取回麻生君的『内容』而把手伸到了<东西>的腹部,紧接之后那个孩子就说出了愿望。” 绫佳的样子看起来对没能阻止的自己感到生气。 “为什么?” “…….那个孩子的耳中好像传入了<东西>化作死去的麻生君的姐姐的声音。” 绫佳没有回答纯的问题,悔恨地说道。 纯回想起了在将手伸到<东西>的腹中,所听到的纱也的声音。 “…那家伙许下了和麻生穗高一样的愿望吗?” “有点不同。” 绫佳再次咬紧嘴唇。 “『我想要变强。这一次真的要守护你。』” “然后呢。” 勇辉的身体轻轻地转过来,<东西>的手轻轻地从勇辉身上离开。 勇辉空虚地张开了口。双臂无力松弛在身体旁边下垂。虽然是以自己的双脚站立着,但看起来没有意识。 说不定<东西>最初返还最初的两人的身体时候,说不定也是在这种状态让其行走。 纯咂舌。 “好…….只是再取回一次就好吧。” 说完之后,纯想起了在<东西>的腹部所看到的光景,消沉了下来。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哦?” “我怎么样了?” 绫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 “我睡着了吗?” “什么?看到了梦吗?” “恩,看到了。” 从绫佳的反应来看,纯在<东西>的腹中触摸到穗高的「中身」的时候,那个梦只是一瞬间而已。等同于几分钟瞌睡却梦见了悠长的梦。 “你露出一副沮丧的脸干嘛?” 绫佳看了一眼说道,脸上表情已经那么明显吗?纯更加沮丧。 “……想办法解决哦。” 绫佳的话虽然粗略, 但是强而有力。纯点头。 纯往勇辉靠近了一步。但是在那个瞬间,露出空虚的眼神的勇辉犹如野兽一样飞扑过去。纯打算接住他,但是受到意想不到的力量的推开,像是被撞飞一样退后了一步。 勇辉就此从纯的一旁穿过,就像是翻滚一样跑到了坍塌的神殿中拿起了一根适当的木材。 然后对着纯他们摆出了姿势。 “那个<东西>,果然是想让那个人的身体来守护自己。” 勇辉受到了<东西>的声音的迷惑,将<东西>和麻生穗高的姐姐重合在一起。然后许愿了。 真是够任意摆弄。 纯的太阳穴边都因为怒气而隐隐作痛。 木材有着相当的重量,但是勇辉的手没有摇晃。稳稳地静止着的木材尖,向着纯的脸。 虽然勇辉的眼神依旧空虚,但是纯能从那个细小的身体感受到——近乎于杀气的气魄。 勇辉的身体以滑动般的行动一下子接近过来。一瞬间逼近到纯的面前,往着他的头挥下了木材。 纯立刻用手腕防御住。手腕的下方承受住了攻击,骨头传来了讨厌的声响。纯咬紧了牙关。那不是小孩子的力量,<东西>赐予了勇辉巨大的力量。 纯翻过了承受住木材的手,打算抓住那个凶器。但是勇辉迅速地拉回去,这次瞄准身躯打击。要承受这个攻击可是会有相当大的伤害,所以纯往后跳避开了。 趁着这个间隙绫佳跑去了<东西>那边。打算取回勇辉的「内容」。 但是<东西>马上转身来到了勇辉的身边,勇辉也守护<东西>而站立在前。 在拿起木材站立着的勇辉后方,<东西>弯起了红色的嘴唇,笑了起来。轻轻地挥动着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就像是怜惜般,卖弄一样的行为。 然后转过身来。 它是打算以勇辉为盾牌来逃跑吧。 “绫佳,<东西>!” 纯将<东西>的追踪交给了绫佳,他像是要抓住勇辉的身体伸出了手腕。 勇辉的身体反转过来。木材呼地一声撞来。纯迅速退后了一步躲避开,然后抓住了勇辉的手腕,拧过来。但是勇辉没有放下武器。 勇辉的眼神已经并不空虚了,眼睛充满了血。 绫佳从<东西>的后方犹如冲撞般抓住了它。于是勇辉在纯的手腕中发出了宛如野兽的咆哮的声音。 那是从心底发出叫喊,无论是纯还是绫佳也不禁放松了手腕的力量。 “已经……不会交给你们。绝对不会让…….她再次被杀掉。” 我要变强。 嘟囔着的勇辉用惊人的力量推开了纯。出乎意料的推撞让纯往后仰。 <东西>从绫佳的手腕挪动身体逃开,就像是要搂住孩子一样靠近到勇辉身边。 穗高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在黑暗之中挂着几颗零散的星的天空。 虽然打算马上抬起身,但是身体十分无力,手脚完全动用不到力量。在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有只手在背后迅速地扶他起来。 “老师。” 水藤俯视着没有表情的穗高。 “欢迎回来。” “啊….我是……” “被<东西>吃了。使不上力吧。一动不动就好。” 尽管如此,穗高还是用无力的手握起了拳头。虽然很模糊,但是刚才所看到的梦的记忆还残留着。 (你以为是谁的错哦。) (对不起。) 穗高咬住了嘴唇。那种事明明无论是自己说还是听到都绝对不行的。不能不道歉。明明一直劝说自己那是错误的,直到现在都好好地照做。 笨蛋啊。 忍耐住快要哭出来的心情,穗高对着添了麻烦的眼前的他垂下了头。 “对不起。” “作为一时的梦的价格,可是有点高哦。” 真是羞耻。穗高一直没抬起了头,这是水藤的话语落下来。 “对不起。” 不知道水藤在对谁道歉,穗高抬起头看着水藤。 在这个时候,在穗高的背后传来了犹如野兽叫喊的可怕声音。他回过头僵硬起来。 勇辉拿着木材,和纯和绫佳在对峙着。在勇辉的周围,看起来有一层比起夜色更加黑暗的雾霭缠绕着他。 “在干什么……” “绀野君也对<东西>许愿了。想要变强,这一次真的要守护你。那个孩子,将<东西>错认为你的姐姐,然后在战斗。” 穗高感觉到心脏被刺一样的痛楚。 穗高拼命地动起无力的身体。从建筑物的走廊几乎像是掉下去地跳下去。 紧接之后。勇辉微弱的声音传到了穗高的耳中。 “已经……不会交给你们。绝对不会让…….她再次被杀掉。……我要变强了。” 心脏变得更加疼痛。穗高咬住嘴唇。 勇辉一直是这样钻牛角尖吧。自己应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一直在轻松地学习的剑道,在那个事件以来就变得认真去练习。对大部分朋友保密,开始学习空手道。虽然在人前重复做着愚蠢乱来的事,但勇辉一直拼命地祈愿想要变强。 在如此和平的国家的小学六年级生的小孩子,即使说是想战斗而变得更强,大部分人也只会微微一笑说道“你在和什么在战斗啊。” 无论谁都不需要勇者。在日常之中,不存在需要勇者打倒的敌人。 大家,虽然觉得勇辉所说所做的事都相当有趣,但结局都是当他是小丑。做着蠢事,让大家高兴又惊讶的红人。那是对绀野勇辉的一般的评价。 但是勇辉真的是一直在战斗。 即使在如此让人发呆的日常之中,也会有几个应该战斗的事物。勇辉一直都和这种事物一直在战斗。做着蠢事逗笑着周围,一边不让人知晓他的拼命。 回过神来,穗高哭起来。擤着鼻涕,拖动无力的脚,靠近到眼睛充红拿着木材的勇辉。途中膝盖无力,摔倒在地。手撑在地面。粗糙的土和手掌黏在一起。 穗高时不时会将过于接近而坠落而死的伊卡露斯和自己的友人重合在一起。 自己也想过,说不定自己是想看到以勇者为目标的勇辉输掉一切坠落的样子。 但是这是不对。其实真的不对的。 自己要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他败北的样子。 “你这个无能之辈。不要被怪物任意摆弄啊!如果是勇者的话,就用自己的脚站起来!” 穗高的叫喊起来。将自己的事全部置之不理,只是祈祷着勇者的复活的叫喊。 在穗高叫喊的瞬间,勇辉僵硬起来。 握住的木材哆哆嗦嗦颤抖——掉下来。 绫佳没有错过这个瞬间,将手伸进了<东西>的腹部。勇辉的全身突然脱力,瘫倒在地。纯接住了他,迅速地放在地面上。 绫佳从腹中救出勇辉的「内容」的同时,纯抓住了<东西>的头部。 <东西>在喘气,就像是人类一样。头发凌乱,露出因为体内被搅拌而显得衰弱的脸。尽管如此还是尖锐地瞪着纯。 <东西>的头部的感触和人类的女子基本没有不同。 温热的物体,从抓住<东西>的头部的手快速流入。这可是有足够质量的<东西>。也是因为吃了孩子们的「内容」不少吧。 感觉就像是间接地吃下了小孩子的生命力,纯的心涌出了苦涩的罪恶感。 但是不能犹疑。 凭着并不光有食欲的强烈的感情,纯吃下了<东西>。 虽然并非勇者又不是正义的伙伴。但是现在自己所吃下的<东西>也不能算是恶。 尽管如此,也不能让它再次如此玩弄他人的愿望。 <东西>发出了尖锐的悲鸣,撕裂般的女声。 纯从正面面对着让会人捂住耳朵的尖叫。 不久声音就越来越衰弱,然后就消失了。紧接之后,穿着白色衣物的女子也化为了黑色的泥土,崩坏下来。在纯的脚下堆砌起土块的山。 那就是一直抢夺向神祈祷的人们的愿望的最后结局。 狭窄,灭亡的神社院内恢复了安静。这里的场所剩下了半毁的神殿和草木。月光照耀下来,安稳的黑暗,远方传来了车通过的声音。 “游戏结束。” 水藤以充满了奇妙的感概的语调说道。 纯轻轻地瞪了一下。 “那个说法太不慎重了。” “不过。” 双手双脚和地面接触的穗高竖起了身体。 “完结了。奇怪,可怕的游戏结束了。比赛完全结束了。” 虽然脚步不稳,但穗高慢慢地接近过去。绫佳伸出了手,支撑着倾斜着的穗高的身体。 纯跪在了在地面躺着的勇辉的旁边。 “喂。” 纯轻轻摇晃之后,勇辉发出了像是小孩子发脾气的声音,慢慢张开了眼睛。瞳孔放大的眼睛呆呆地仰视着天空一会儿,但马上黑眼珠就像是寻找着什么活动着。 “啊” 看到窥探着他的纯的脸,勇辉发出了发呆的声音。 “没事吗。” 勇辉一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的样子,他试着活动一下身体。打算起来而将手按在地面时,“好痛痛。”发出了声音。 “因为相当勉强地去使用身体了。” 纯伸出了手,帮助勇辉起来。 这时候勇辉看到了穗高的脚,抬起了头仰视着友人。 穗高低下了头。 “对不起。” 这句话好像让勇辉总算明白现在的状况。突然露出了牙齿,勇辉笑了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穗高的谢罪,而是伸起了懒腰。当拉直了身体,某个地方就痛起来,稍微皱起了脸。 “啊~,真够厉害的冒险。” 勇辉刚如此说道,马上就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着纯和绫佳。 “痛…吧?我在途中就变得不清楚…” “没事,辛苦了。” 在勇辉道歉之前,纯就回答,拍了一下他的背。 虽然多少还有若干的抱歉感,不过勇辉的脸再次露出舒畅的笑容。 “丑女人他们没事吧。” 穗高不安地说道。因为即使只是一天,穗高也如此衰弱了。那么其他的三人状态应该是更加恶劣。但是纯尽可能轻声回答。 “因为长时间停留在<东西>的腹中,说不定会变弱,但是经过时间就会恢复。没事的。” 穗高俯视着自己无法使力的手,虽然残留着充满不安的样子,但还是点了一下头。绫佳一边看着他,一边就像是想起一样皱起眉头说道。 “…呐,话说回来。麻生君的家里人没问题吧?” 穗高露出吃惊的样子看着勇辉,勇辉也明显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今天是什么时候?” 穗高所说的话,如果让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听到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是哲学的问题。 “这是在你在深夜溜出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夜晚哦。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天!” 勇辉慌张地说明。 水藤看着手表说道。 “现在,十二时三十五分。” “…….不管怎样,父亲都回去了!我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那个,今天早上对大叔说穗高因为感冒而起不来而蒙混过去…….如果回去发现应该入睡的儿子不在的话…….大叔肯定会害怕吧。” “大概,会首先打电话到勇辉的家…….” “这样的话,我溜出家门的事也会败露……” 啊啊啊啊,少年两人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虽然纯觉得自己有责任,但不想扯上关系,他看着两人。 “没事吧。” “才不会没事。回去!走吧穗高!” 勇辉就像是肌肉十分酸痛的人一样,笨拙地走起来。穗高就宛如病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跟随在他的后面。 “要说什么借口?” “主张溜出来,进行夜晚的冒险而来道歉。又不是全部都是谎言。无需担心!” 高声说道之后,勇辉催促着穗高,加快了脚步。两人虽然摇摇晃晃,但是也一步一步踏实地走下了阶梯。 目送着少年们用自己的脚走下阶梯,纯大大地叹息。 绫佳一边伸展着交合的手一边说道。 “总之皆大欢喜?” “另外的三人没事恢复的话。” 纯回答之后,向两人各伸出一只手。 水藤和绫佳都默默地握住那只手。 现在纯将吃掉的<东西>分给两人。 集中在联系的手,忽冷忽热的东西从纯的手流入到两人之中。 在黑暗的境内互相挽起手的三个年轻人,纯觉得就像是呼唤ufo一样,在内心苦笑。 第五章 吹笛的男人〈春へ〉 “恩,那么三人都来学校了。” 纯听完坐在对面的两位少年的话之后,安心地叹了口气。 泽村圭吾,木田洋介,久保田真奈美这三人在那个夜晚,好像在医院恢复了意识。醒来的时候身体十分衰弱,必须入院一段时候,然后在自宅静养,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纯不知为何被勇辉他们黏上,是不是会这样请他们吃午饭。 虽然这样不坏,但也到了时候了。 纯一边啜喝着咖啡一边想道。 和特定的某人,更何况是小孩子,和他们密切交往的话,互相都很危险。而且也告知了他们联络的方式,最重要的事也说出了祓除的工作,展现了相应的力量。虽然并不是不能信任,但事实上也有可能泄露出去。 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毕业了,成为初中生。纯在想,在那个时候就转移住处。也有得知被<东西>吞吃的三人没事的消息,卸下肩上重担的缘故。 “…….歹徒没被抓住啊。” 挂心的唯有这一件事,纯轻声嘟囔着。这个时候,穗高也露出一副疼痛的样子。 “那件愿望没有被实现。” “啊,不。不过也没听到再犯的消息,关于那个愿望,不也是有一定的结果吗。” 纯慌张地像是掩饰说道。他们不知道纯打飞歹徒,让其受伤的事。为了让消沉的穗高的表情恢复正常,纯改变了话题。 “告示的传闻怎样了。” “大家已经厌倦了那个传闻了。大概大半人都已经忘记了。” “啊啊,不过以告示为起源的围绕阶梯的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已经完全固定下来。说不定会在某个时候成为这个城市的城市传说和鬼怪故事的古典。” 纯笑起来。在图书馆调查这个土地的民间故事和历史的时候,基本上找不到围绕阶梯的故事,但是如果从现在的小学生身上听来的话编辑成书籍的话,阶梯登场的故事会出现很多吧。 勇辉像是突然想到一样,将脸靠近到纯。 “说起来,久保田向我问矢代先生的事。好像她记得在那里发生的事。她对我说『你和大人们一起来帮我吧』” 纯轻轻地睁开了眼。 “然后?你怎样回答。” “我说是你做梦了吧。因为她询问的样子太认真,要说谎有点费劲。” “她信息了吗?” “会怎样呢。虽然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不过她说了,不过这种事就是梦呢。就到此为止。” “嘛。” “啊,不过那家伙,十分介意早濑小姐的事。” 纯想起了少女的灵体将绫佳从阳台丢下的事。肯定在<东西>的腹中也一直在烦恼着吧。 “话说久保田,对水藤老师好像放弃了。” 穗高自言自语地慢慢地喃喃道。勇辉感到了疑问? “哈?和老师有什么?” “她完全绕着老师转,久保田对水藤老师相当拼命地在进攻。但是最近完全没有那样了。嘛,现在的确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了,说不定单纯如此。” 勇辉随声附和。 提及到水藤的名字,纯就像问一下两人。 “水藤,在补习班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勇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最近那家伙,在家不太会说话…有一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所以我在意会不会又恶化了。” “在补习班会正常地说话哦。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倒不如说不能说话是当不了老师…身体状况看起来并不坏。” “是吗。那样就好。” 纯平静地点头。 “啊,不过” 勇辉说道。 “久保田说,最近老师的女朋友没在等待。” “女朋友?谁?” “不知道。根据久保田的话,高中生左右,拥有着像是人偶一样的脸的人。之前好像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待。” “高中生左右的女?” 那是什么。在某段时期,水藤开玩笑说道的「幽会」的对手吗。 “偷偷摸摸地去见面的女朋友真的有啊。” 纯带着半分惊讶说道,少年两人就露出想要发问的视线。纯摇头表示没什么。 “对了。” 勇辉像是突然想起地说道。开始在包中翻找。从中拿出折叠了四次的纸张递给了纯。拿来打开,就能看到这个a4尺寸的纸张上印有『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这是……” “丑女人发现的告示。那家伙心里不舒服啊。无论是将这张告示的纸扔掉,还是拿着都觉得讨厌。所以我就拿来了。” “你的呢?” “我的我自己拿着了。作为纪念,笨蛋的证明的勋章。” 勇辉挺起胸膛地笑着。 纯也微微一笑,说是“了解。”,将那张纸收起来。 在站前的便利店的入口,绫佳停了下来,环视周围。 映入眼帘的是从车站出来,回家归途中的身材宽大的男人们,还有进出百货商店像是主妇的女人们。 她暂且一动不动地观察。但是,在站前的喧嚣中找不出可疑的人物。 (最近总觉得有谁看着我呢。) 说不定因为自己是受到他人追踪的身份,所以说不定神经过敏了。 一边转动着头,绫佳一边推开了便利店的门。在这个时候听到“啊”的一声。 绫佳看过去,发现有个少女拿着巧克力点心的盒子站着。 那是久保田真奈美。 真奈美吃惊地张开了口,就像是看到幽灵一样凝视着绫佳。绫佳察觉到她,做出了有点为难的笑脸。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面吗?” 绫佳摆出了一副,想不起来十分抱歉的样子看着真奈美,真奈美就看起来惊慌失措了。 (请只当做是单纯的梦) 绫佳一边露出交杂着困扰的微笑,一边在心中喃喃道。 真奈美记得自己灵魂出窍,袭击绫佳的事。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很明显她十分烦恼。 (从五楼掉下来的人,不可能无伤地行走吧。那是全部都是梦。只不过是你的噩梦。) 真奈美暂且转来转去,视线游离不定一会儿之后,才明白绫佳不记得她的事。然后扭捏地张开了口。 “那个……水藤老师的女朋友吧。” “不是女朋友,是堂兄妹。因为一些事住在一起。” 说出了惯例的谎言后,真奈美张开了嘴。然后,脸变得越来越红,害羞地点头。 “难道是补习班的学生?” “啊…是。那个,在姐姐接住从三楼跳下来的绀野的时候,看过你…” 绫佳“啊啊”特意地明朗地回应而微笑着。 “那真是吓了一跳。那个孩子是绀野君呢。现在精神吗?” 真奈美虽然还是不知所措,但表情总算放缓下来,露出一丝微笑。 “是,好精神。依旧那么笨蛋,净是做乱来的事。” 虽然真奈美看起来依旧愧疚,但是她的语调看来她已经安心了一点。 “不过我,好像看到了那家伙来帮助我的梦。在那里……” 真奈美中断了话,就像是困扰地视线在游离。在那里,绫佳也在。大概她是想说这件事吧,但是她察觉到自己的话的离奇,想不了了之地蒙混过去而笑了起来。 两人各自买完东西走出去 ,在道路分开为止在黄昏中一起走。 在离别的时候,真奈美一边稍微害臊一边坦白。 “实际上,我以为姐姐是水藤老师的女朋友中的一人。” “女朋友中的一人吗?” 绫佳笑着。真奈美看起来十分害羞。 “其他也有看起来像是女朋友的人吗?” 关于水藤的迷之女朋友,绫佳开着玩笑问道,真奈美就有点寂寞的样子点头。 “在不久之前,那个女朋友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待。但是老师却好像想要避开那个人,所以我认为相处得不好。” “恩,现在呢?” “现在已经看到她来补习班了…….不过,在之前看到了。在这里前方的公园,两人在谈话。啊啊,我觉得已经和好了。” 真奈美如此说道,她露出稍微像是大人的表情。“是吗。”绫佳也轻声帮腔。 “那么再见了,祝你保重。” 虽然对突然遇到的人做出离别的问候绫佳也觉得奇怪,但是她还是充满了感情说到。然后背过了身。 “那个。” 真奈美叫住了她。绫佳回过头来。真奈美的紧张的面容染上了夕阳的颜色,真奈美一动不动地看着绫佳。 “对不起。” 这是十分认真的声音。但是绫佳就像是岔开一样笑着侧起了头。 “什么?” 真奈美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不久就舒畅地微笑起来说道。 “……阻止了。” 真奈美之后就没说更多的话,打了招呼就离开了。绫佳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个不错的孩子吗。) 打心底觉得她得救实在太好了。然后,对自己从五楼掉下来没事一样的人外的身体,现在也有一点感谢。 绫佳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真奈美所说的水藤的女朋友的事。 不久之前,水藤还在躲避她。但是现在好像和好了。 绫佳注意到水藤的样子最近又变化了。他和绫佳或者纯的对话也变少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无论纯还是绫佳都隐约注意到。 (和那个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身体上看起来还不错。现在又不是当初因为灵的<东西>身体摄取了蛊毒那段时候,不想让纯他们担心,不需要隐瞒身体不好的事实。 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打工的时间还有一点富余。绫佳总觉得在意,走去真奈美发现水藤他们身影的公园。 那里是在草木围绕之下,安静的公园。因为从外面看进来的视野不太好,所以小孩子在这里玩耍会有点不安全,但会是情侣们喜欢的场所。 (水藤在这里和女人见面吗。真是难以想象。) 简直就像是幽会。绫佳觉得有点可疑。 现在公园谁都不在。绫佳调转脚步。这次才向着打工地点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绫佳就再次停下脚步。 “啊。” 在道路的对面一侧的家庭餐馆,窗边的座位。水藤就在那里。 和女人相对而坐。不,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女孩子比较好。 (发现幽会现场,事情变成这样呢) 但是,相对的两人之间的对话看起来却不起劲。虽然在零散地说着什么,但是一点都没有愉快的气氛。 绫佳总觉得自己在肆意践踏深入到水藤的个人领域,而觉得罪恶感,打算偏开视线。 但是坐在水藤对面座位的她的眼睛捕抓到绫佳要更早一点点。 她不是眺望着窗外。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正确地捕抓住绫佳的眼睛,相互的视线交互成一条直线。 一种被看穿的不可思议的感觉穿过,绫佳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在水藤察觉到她的视线所向之前,她就偏开了视线。 绫佳一边感觉到自己身上流下了冷汗,一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在绫佳的前方,一辆摩托车发出声音穿过。 在纯的引导下,淡蓝色的轿车进入加油的位置。 “加满油。” 看到从落下的窗露出来的脸,纯有点困惑。坐在驾驶位的女子是高中生吗,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更加年幼。 (十八吗?既然能开车了,应该是十八了吧。) 虽然感到惊讶,但还是打开了盖子,将插嘴插进去按照要求开始加油。 女人探出了脸观察着加油的状况。她的容貌会让人想到日本人偶。感到在意而将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她就像是熟人一样对着纯宛然一笑。 “你就是矢代纯呢。” 突然听到这种话,纯说不出话来。打算从记忆中寻找她的脸却做不到。不认识的女子。绝对是。 “为什么……” 纯不禁摆出了架势,但是这个女人的笑脸有着会让人放下心来的作用,不能紧张起来。 “在今天的傍晚,偶然看到另外一个女子。虽然只是看到一眼,但是十分漂亮的人。于是,也想看到剩下的一人。” 另外一个女子。恐怕是绫佳吧。这个女人知道纯他们。 纯打了一下冷颤,但是现在没有感觉到敌意。纯皱起眉头,一边慎重地擦着窗,一边低声问道。 “…….祓除师吗?” “你那样问的话,我也只能回答是。” 女耸一下肩膀。 “至少,不是你们的敌人。” “你是谁啊。来干什么。” “没听说过吗。在两年前,在青森和水藤深矢所遭遇到的,巫女兼祓除师。” 啊,纯张开了口。在真里事件的时候,水藤在进行祓除的工作地点所碰到的女子。她应该是告知仙谷的情报的人。 “户冢…….小姐吗?真是意料之外的年龄。” “阿拉,我可是大你们三岁。虽然看起来的确还更加年轻” “水藤告知这里的吗?” “对。” 户冢简短地回答。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思考着真伪。 即使水藤信赖他,也很难想象他会随便告知他人纯的工作地点。但是,最近水藤在思考着什么,纯也不是很清楚。 “你最近时不时会和水藤见面吧?” “你从他身上听说我的事吗?” “好像是有幽会的人。” 户冢笑起来,但是她的笑容就像是有着什么牵挂在心上。 “然后,找我什么事?” 户冢眨了好几下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一样。 “都说了,想要看到你的脸。想要看到你的脸,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纯一边困惑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户冢。户冢的双眼笔直地注视在纯的脸上,纯感觉被透视一样,无法安稳下来。 “那单纯是好奇心?” “水藤深矢还好吗?” “…….你也见过面吧。” “对哦。今天也见了。” “那么,为什么要问我。” 汽油表早就停了,但是纯一动不动地和她的眼睛相对。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户冢立马眯起了眼睛。纯问到最近在意的事。 “那家伙,有没有想死?” “果然,看起来是那样子吗。” 户冢轻轻地叹了口气。 “多加留意他比较好。” “留意……不让他去死?” “各种各样。例如不让他脱离正轨。” 户冢想要说什么吗,虽然没能够清楚读取她的意思,但是户冢的话和自己模糊的不安所重合,纯 暧昧地点头。 突然,纯想到某件事,张开了口。 “仙谷由纪夫怎样了,你知道吗?” 户冢侧起了脑袋。 “不知道。最近光陵会的事都没听说过了。因为做出那么多形迹可疑的事,不好的传闻也传到信徒们的耳中吧。我觉得人走的差不多,已经相当弱化。干部的仙谷由纪夫现在在干什么,完全没有传闻。” “是吗。”纯有着奇妙的感概。 为了自己所担任的宗教团体的维持和扩大,看上去就像是自暴自弃地在乱来的仙谷由纪夫。他所坚信着的自己的容身之所,甚至使用烦扰他人的手段所壮大的那艘船已经要沉没了吗。 “…….那样的话,仙谷已经不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吗。” 纯在怀疑,准备告示的人,会不会又是仙谷。 “嘛,那会怎样呢。从我所听来的,他不是对你们相当执着吗。光陵会已经无济于事了,说不定会死缠烂打地搜索着你们。” 那是相当容易想象的光景,纯苦着一把脸。 “我们的住处败露出去的可能性会有吗?” “为什么?又插手了什么事吗?” 虽然纯打算说出告示的事,结果放弃了,纯摇了摇头。 户冢看着纯的脸,不知为何在一瞬间露出了略微悲伤的脸。 “……嘛,如果又有什么事联络我也可以哦。我会在所做到的范围内提供情报。” 收下了她递来的名片,纯苦笑了。 “真是亲切,为了水藤。” “……即使是另外的事,也可以商量哦。” 户冢说完之后,摆出准备出发的样子。纯合上了加油口的盖子,精准地计算完,送行她的车。 一边送别离开的浅蓝色的车,纯一边在胸中感觉到疙瘩。 结果,并不是仙谷的话,会是谁。 在打工的休息时间,纯在工作人员等候室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勇辉交给自己的告示的纸。 既不是为了引出纯他们的陷阱,看起来也没有和仙谷或者这类的祓除师相关。 “即使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为这是<东西>自己所做的。……” 纯自言自语着,往靠背依靠着。椅子咯吱咯吱地摇晃着。在荧光灯的光芒下,告示的纸显得通透。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意思是如此单纯,但是要解答它的意义却困难的文章。 透着光芒看着告示的纸的纯突然皱起了眉头。 纸张上边的边缘有一点黄。触摸一下,感觉是一度湿了又干了的那种粗糙的手感。虽然因为在小孩子们中传递,所以纸张都显得皱巴巴了,但是只有泛黄的地方的手感不一样。 不放在光芒的下面就看不到的丝微的泛黄。 不知为何牵扯着纯的心。 不是什么要在意的事,恐怕是在孩子们手中传递的时候,有人喷洒了茶水沾湿了吧。 明明自己是如此想的,但是心跳却安定不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着什么,纯凝视着纸张一动不动。 “矢代?” 突然被人搭话,纯惊慌失措得十分滑稽。慌张地打算将纸张收起来而迅速地折叠,然后将手往桌子下藏去。但这个动作碰倒了茶杯。 搭话的打工的同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在干什么啊,真是的。” 同事伸出了手,将倒下的茶杯拿起来。纯也慌张地将桌子上的没入茶水中的书救出。 同事啪嗒啪嗒地走去拿毛巾,但是纯凝视着就出来的书本,又僵硬了起来。 书的侧面,因为洒落的茶水而湿透了。纯战战兢兢地翻起了书本。在纸张的边缘有着淡淡的茶水痕迹。用手指触摸一下,濡湿变软的纸张裂开,在纯的指尖留下微小的碎纸。 干了的话,就几乎不会显眼的痕迹。 之前也做过一样的事。 “呐,怎么了?” 同事将毛巾放到濡湿的地方,一边可疑地看着纯。纯不能马上做出回应。 即使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是纯轻轻地触摸着藏在膝盖上的告示的纸张,无法动弹。 绫佳在沿海道路走着。 马上就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又再次找到新的场所,三人住在一起。 绫佳对店内的人,也事先传达做到这个月底就会辞职。虽然当做家族的一员来疼爱绫佳的店内的人十分遗憾,但是马上就会有取代绫佳的新人加入,他们肯定也能重视那个人,妥善地经营者店铺吧。 来到这个地方两年了。绫佳觉得已经够久了。 在东京,在七仓所准备的公寓居住有一年。从那里逃跑,住在北海道只有两个月。 每一次,在离开那个场所的时候,都会和在那里的人际关系全部切断。这次也不得不这样做。 (水藤打算怎样做。) 绫佳想起在傍晚所看到的和水藤在一起的女子。 (那个人,是祓除师吗?) 视线交合只有一瞬间。说不定判断也太早了。 但是,那并不是偶然的视线交合。感觉被人看着,就马上偏开眼睛。感觉到和<东西>融合的奇美拉的绫佳的存在,确认。她的视线感觉就是那样。 (但是,为什么水藤会和祓除师……) 一边思考一边走着的话,突然察觉到背后的声音。 缓慢的引擎声。无论是超越还是停下来都不像,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后方一直听到。 跟来了? 当察觉到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让脖颈子的胎毛都要倒立一样讨厌视线。回过头来,就发现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人以相当慢的速度驾驶着摩托车。 在绫佳皱起眉头的同时,那个摩托一下子提高了速度。绫佳停下了脚步。 摩托车停在了附近。坐在上面的人从摩托车下来,走进到绫佳身边。 “对不起。” 是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接近,他的容貌越是清晰。 他是个三十岁左右,披着针织帽的男人。手伸入到口袋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绫佳。 “什么?” 在回答的瞬间,绫佳感觉到腹部有什么硬物顶着。 不禁屏住了气,视线往下。在男人的手和绫佳的腹部之间,有着发光的物件。 “不要动,不要动哦。腹部会离开,里面的东西会飞出来哦。讨厌那种死法吧。大小姐。” 粘稠般的讨厌的声音,伴随着粗暴的呼气一起被吐出来。 绫佳绷紧了身体。 看来他没有拿开顶着腹部的匕首的意思。腹部被人用匕首插进去,即使是绫佳也无法丝毫无损。虽然不会死,但正因如此才能想象到更加悲惨的状况。 男人看来异常地兴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在持续嘟囔着什么。仔细去听的话,就能明白是在重复,那个家伙,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真敢弄成我这样。看着吧,看着吧…….” 对男人的异常的样子感到寒颤,同时也理解。 “你是在这一带袭击他人的强盗吧。” 绫佳说完,男人的脸奇怪地扭曲起来。嘴角向上,外眼角下垂。 被纯揍飞,应该受到相当的伤害。但是,在警察的人来临之前就取回了意识,逃跑了。然后直到现在为止都在某处藏起来,悄悄地治疗着伤势吧。但是这家伙再次拿起这样的凶器。 “打算对纯泄愤?” “真是够威势的大小姐。你明白之后要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吧。你是那家伙的女人吧。要恨的 话就要恨自己ide男人。” 对纯的复仇。 只是仅仅为了如此,这家伙调查了纯居住的地方,盯上了住在一起的绫佳吗。 之前纯被袭击也是在这一带。绫佳和打工之后过来迎接的纯经常会走这条路。如果这家伙相对纯进行复仇,夜晚在这一代监视的话,追查到住处也不是一件难事。 一度拿起球棒袭击,甚至将人追逼到破破烂烂的状态,但结果却受到逆转的反杀。所以对再次直接瞄准纯本人一事有所警戒。 绫佳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掌重合在歹徒拿着匕首的手上。男人虽然吓了一跳,身体震动着,但是感觉到对绫佳的手使不上力量。所以虽然要比之前更加用力将刀压上去,但是没有打算勉强抖开绫佳的手。 绫佳嘲笑着他。 “真是没出息的做法。对会拿着凶器从背后袭击他人的家伙从最初就不会去寻找正当性,但是你没出息到都要流泪了。虽然对反杀自己的人进行复仇也是个粗暴的构思,但是在此之上还因为害怕直接到本人所在的地方,而瞄准着女人。真是够可笑。” 男人的深色一边,嘴角的边的微弱的笑意消失,吊起了眼梢。 “你明白状况吗!” 感觉到男人拿着匕首的手注入了力量,绫佳用放在上面的手用尽力气握住男人的手腕。 没出息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泄露出来。绫佳就此扭过手腕。男人发出悲鸣,为了手臂不被折断挪动着身体,然后往后倒在地面上。 绫佳抓住男人的手腕,考虑到之后的事,不想沾上指纹。所以没有硬是摘下匕首。 “你才是明白状况了吗……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现在又打算陷入危机中吗。” 男人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恐惧的神色,倒不如说浮现出羞耻和愤怒的感情。以女人为对手被人如此干了一顿,好像让他勃然大怒了。 在这样的时候,拥有女人这个性别,真是够麻烦。 绫佳咂舌。 男人挥舞着手上的匕首。绫佳往地一踢,往后方高高地飞起,然后就此跳上了防波堤。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不可能,但绫佳的动作也是普通人做不出的。男人膛目惊舌。 “你,你,是什么啊。” 将他彻底打倒在地吧。 绫佳一边思考着,一边蔑视般冰冷看着男人。 尽情展示非人的力量来将他彻底打倒吧。那样的话,即使这个男人之后告诉他人,也会被人以为在说胡话,如若不然别人判断他啃了药也不奇怪。 只是,这个男人知道绫佳他们的住处是个问题。即使马上要离开那个家,调查居住的人就能马上明白。当初至少应该报上假名就好,事到如今才后悔。 男主发出了和呐喊相似的声音,挥舞着匕首,打算切开站在防波堤的上的绫佳的脚,刀锋闪耀着。 绫佳就像是迈开舞步抽起了脚,避开了匕首,从另外的角度用力踢起男人的手,男人尖叫一下,匕首飞起来。 紧接着绫佳就从防波堤跳起来,高高跃起。在男人的头上高高地跨越,跳到了大概能够俯视家家户户的屋顶的高度。 男人睁大了口,仰视着飞舞在天空的绫佳。只有在这个瞬间,他才浮现出了看到马戏团,像个纯粹的小孩在惊讶的表情。 刑警先生,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在天空飞起来。 如果他能这样去告知他人就真的令人感激了。 实际上,绫佳的跳跃,只是给男人看的没有意义的动作。因为如果就此落下,同时让男人吃她一发膝踢的话,毫无疑问一瞬间就结束了,这样男人的生命也终结了。 绫佳在空中最高点翻转了身体,在男人的背后轻轻地着落。在男人回头的时候的同时,绫佳把握住力度踢向他的腹部。 男人一边呻吟着一边被踢飞,倒在了停下的摩托车的旁边。 但是,看来力度减得太轻。男人在路面上挣扎一样地活动着手脚,意想不到地马上就站起来。 然后,之后的男人的动作惊人地快速。 男人犹如猛扑过去跨上摩托车。 当绫佳跑到过去的时候,摩托车已经开动起来。因为痛苦和恐怖而扭曲的男人的脸,在绫佳的身边穿过。 怎么做。 绫佳一瞬间迷茫了。在这个时候。 前方的光芒闪烁,下一瞬间摩托车翻滚在地。 男人的身体被抛出,和摩托车分别在地面滑行。 “哎?” 绫佳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在倒下的男人和摩托车前,有着迅速站起来的人影。 绫佳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水藤。” 绫佳跑起来。在绫佳的视野前方,水藤抓住了倒下的男人的前襟,硬是弄了起来。 “水藤,等一下!” 水藤毫无表情,将手掌按在弄起来的男人的头。男人一副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但是双手挥动着挣扎,拼命地打算逃跑。 男人呻吟了起来。 “等下,不行!” 绫佳叫起来。水藤打算要做什么吗,一瞬间就感觉到了。 但是水藤一副就像是没听到绫佳的声音的样子,甚至他有没有察觉到绫佳也是个问题。他往抓住男人的头部的手注入了力量。绫佳跑起来。 这个瞬间,突然强风刮了起来。 绫佳立刻闭上了眼睛,用手腕庇护着脸。 砸啦一声,有什么干巴巴犹如沙一样的物体沾在了绫佳的身体上。绫佳对这份感触感到了寒气,屏住了呼吸。眯起眼睛,从手腕的遮掩下窥视着正面的样子。 水藤的身姿已经看不清楚。能够看到的是黑色的沙暴,和占据在其中心的黑色巨大的泥人一样的物件。刮起来的风从泥人的表面削取了沙,化为了小型的沙暴。在强烈的风的削取下,泥人逐渐失去原本的样子。 紧接之后,发出了就像是踩踏到柔软的东西的声音,泥人崩塌下来。 然后就像是要等待如此一样,风停下来。 剩下来的,是保持着抓住男人头部的姿势的水藤,和站立不动的绫佳。 两人互相无言地凝视着彼此。水藤慢慢将拿起来的手放下。奇妙的沉默粘稠地流动着。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绫佳总算说出这些话。 “让他逃跑不太好吧。” 就像是被人抱怨饭菜的次序而反驳的时候一样,淡然,告知着算不了什么事的语调。绫佳打了一下冷颤。 “和这家伙战斗不是你吗。虽然我是在稍微远的地方,但是看得很清楚。绫佳的华丽的战斗样子。” “,,,,,我没打算要吃掉。” “不吃的话,就会变成麻烦事了。” 不对,才不是要说这种话! 绫佳忍耐住怒吼的冲动。 为什么,水藤能够如此不在乎。一副没做什么怪事的样子。 她想起在两年前,盯上绫佳她们三人的仙谷由纪夫。为了不让那个男人,那样的男人死去。水藤亲自把毒物放入了自己体内。 尽管如此,现在为什么会毫不犹疑吃掉了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水藤往绫佳走近了一步。男人的残骸的土块在他的鞋的踩踏下发出声音。绫佳不禁后退。 看到那样子的绫佳,水藤有一瞬间露出了受到伤害,十分寂寞的表情。 绫佳垂下头,用手掌将前发梳上去。手和额头之间有着土块摩擦的感触。 水藤和绫佳一样,土块沾满了全身。水藤所吃下的男人的残骸,让两 人都变脏了。 这是溅射的血。绫佳想着。 纯回来的时候,房间谁都不在。 纯没有对此事感到可疑的余裕,他将放在客厅里的透明的盒子粗暴地打开,从中拿出一叠打印纸。 从侧面来看,在那里残留着以前纯倒下的茶水的淡淡色斑。仔细看的话,在一张一张的纸上角也能看到淡淡的色斑。仔细触摸的话,就能感觉到一度濡湿而干透的硬撅撅的感触。 纯从包拿出告示的纸,打开。在那张纸上浮现的事同样颜色的色斑。 事到如今,纯踌躇了数秒钟。但是一旦拿着告示的纸提起了力量,就战战兢兢地将告示的纸重合在最上面的打印纸。 色斑的形状完全吻合。 没有错。告示所用的纸就是从这个家,这个纸堆抽出来的。 纯的额头贴在膝盖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纯就像是呻吟一样喃喃道。 纯明白到那家伙是站在谋划这一连串的事情的立场。在容易让人捡起来的地方扔下一张纸谁都能做到,即使将偷偷将同样的纸张放到其中一个学生的上衣的袋子也很容易。之后,即使放任不管,孩子们也会随意传播。他的身份也方便观察传播的过程。 但是,纯不明白做这种事的意义。 然后,如果这家伙是设计这所有的话,为什么会将纯和绫佳卷进去,让事件得到解决。自己的亲自种下的种子,为什么要让人在发芽的时候拔取。 纯暂时无法动弹。 感觉疑问,混乱和悲叹包围着殴打着自己。 结果上,在那个阶梯的<东西>所吃下的孩子,全员都得救了。但是,再晚一步的话,他们就失去性命。 在房间中唯有时钟的声音。 在时钟的针转动了好几周的时候,纯才总算站起来。纯将告示的纸张和打印纸堆上的第一张纸一起抓起来,折叠后放入口袋。 一边追寻着最为亲近,紧密的两个气息,纯返回到门口。 水藤和绫佳两人走到了海滨。 到达了海滨之后,绫佳毫不犹疑踏入海中。穿着鞋,啪嚓啪嚓地踩在了白色波浪下的沙上。水淹没了脚踝,淹没了小腿,当水到腰部的时候,水藤从后方搭话。 “自杀?” “洗一下身体。” 绫佳如此回应,用海水将粘在身上的土洗掉。手腕浸在水中,往肩膀泼水,洗脸。垂下来的头发轻飘飘地浮起延伸开来,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后方有着水藤接近的的气息。传来了行走在水中的声音。 “在哭吗?” 水藤静静地询问。在海水沾湿的绫佳的脸,眼泪在流淌着。 绫佳用濡湿紧贴身上的衣服的袖子擦脸。但是反而让更多的眼泪流下来,绫佳再次用海水泼到脸上。 从嘴唇的间隙进入的水很咸,刺痛着舌头。 “呐,记得吗?你吃掉那个医生逃亡的时候,十文字追上了你。那个时候十文字说的话,水藤回答的话,记得吗?” 绫佳抬起了脸,定睛看着水藤。水藤反而垂下了恋。 “他对我说,吃下不必要的人类活下去吧。” “然后。” “我回答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想变得更加讨厌自己。” 因为海水而冷却下来的脸,流下了带着热度的泪。会如此哭,是自从十文字死去以来。 绫佳从就像是堵塞起来的喉咙竭尽全力发出了声音。 “你,谁啊?”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绫佳。” “什么。” “即使我就这样冲入海中,现在你已经不会阻止?” 绫佳说不出话来。 说不定,在他做出这种事之前,就有考虑过让自己结束了。绫佳睁大眼睛,回头看着水藤。 “你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时间穿着衣服在海中玩水。” 从海滨传来了声音。 转过脸来,就能看到纯露出严厉的目光,站立在海滨上。 绫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反而问道。 “纯,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有想问水藤的事,所以就寻找。” 水藤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水藤,唐突地问道。 “身体还好吗?” 水藤低下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发出了平坦的声音。 “会怎样呢。” 纯听到之后,就像是感到疼痛扭曲了脸,从口袋拿出了纸。对着水藤展开来。 “是你吧,诱拐孩子的吹笛男” 纯保持着递出告示的纸的姿势,等待着水藤的反应。 纯一边等待着反应一边在害怕着。 在害怕着什么样的反应吗,即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害怕他点头吗?还是在他装傻的时候,害怕要不得不追问他吗? 但是。水藤轻易地以一句话作答。 “是哦。” 用脚拨开了水,水藤慢慢地靠近纯。 拿着告示的纸的纯的手腕变得无力,耷拉着放下去。 “为什么。” 纯的嘟囔的声音就像是抽空水气干巴巴一样,甚至连纯自身也难以听清楚,但是回到海滨的水藤对这个问题平静地进行回答。 “肚子饿了。” 如此爽快的水藤的声音让纯咬紧牙关。抑制住想要殴打和哭泣的冲动,问道。 “然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事。将这种愚弄一样的纸张在小鬼之间撒播,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回过神来,绫佳也靠近过来,全身滴着水,绷紧了脸凝视着水藤和纯。 水藤就像是能乐用的面具毫无表情地张开了口。 “我在数个月前,发现了在那个阶梯上的<东西>。因为神社灭亡了,带着愿望走上的阶梯的人不再有,所以变得饥饿起来,快要消灭的半物质的<东西>” “发现的时候没吃掉吗。” “刚才说了吧。<东西>弱得快要消灭了。原本是物质度相当高的<东西>,当我发现的时候,弱到让我觉得吃掉它也不会有多满足。” “那么,你是抱着最终自己的吃掉的打算,为了养肥<东西>而将孩子作为饵食吗?” 就是那么回事。水藤看起来没什么抵触地点头。 比起愤怒,一筹莫展的感情从纯的心中满溢而出。他在困惑着。自己到底是在和谁在对话,真的快要不明白了。 “如果做出这种绕圈子的事,还不如从最初就吃下人类不就好吗。你所做的,就等同于自己讨厌拔毛,而将处理鸡肉的事推给他人,自己只要吃下做好的饭菜就好,就是那么回事吧。” “就是如此。我也讨厌将鸡勒杀哦。” 无论说什么都听到肯定的答复,想不到会如此累人。对甚至连辩解都没听到纯的心,困惑扩大了。 “……将所喜爱的鸡交给加工的业者,就不会讨厌吗。” 一瞬间当场寂静下来。 “本来我没太认真。只凭写上区区一句话的纸张,我没想到真的会有小孩发现那个阶梯,然后被吃掉。只是做一个小游戏。” “游戏?” “对哦。只会有小孩会因为那样的一张纸张而行动。他们要做什么吗,我想看一下。自己也有点羡慕天真烂漫有着众多琐屑的愿望的孩子们。但是,我基本不觉得他们真的能寻找到那个阶梯。” “但是,他们找到了。” 水藤又再次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摇头。 “老实说,我 也有点困惑。所以我明明亲自将鸡交给加工的业者,但是也作出取回那个鸡的委托,采取了如此矛盾的行为。” “那就是我们吧。” 水藤轻轻地摆动着视线。这个时候水藤所展示出的摇摆,让纯拼命地凝视着他,打算从中找出自己十分熟悉的水藤的样子 “让孩子们之间流行寻找阶梯的游戏,在我心中也是一个游戏。” “游戏?”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自身思考着让<东西>取回力量吃下的事,但也对思考这种事的自己感到厌恶。所以,在自己的心中的一个游戏——进行赌博。你们找出<东西>,救出被吃下的小孩子们比较早吗,还是<东西>完全吃掉孩子们比较早。为此,才把『告示』告知你们。” 游戏结束。 那个时候水藤就是如此说道。 在这个游戏胜出的是谁? “也就是和你的心中所剩下的良心进行赌博吗?” 水藤没有回答。说不定,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良心还在水藤的里面吧。即使想去寻找,在水藤的表面上浮现的事物什么都没有。 “…….刚才,即使将孩子们比喻成鸡,但也不是真的可以如此比喻。如果你将自己认作为『人类以上的某物』就另说。” “你真的是认为自己是在人类的范畴?” 不行。对话变成这样的话,就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样的问答,不管重复多少次也一直是平行线。纯亲身明白。 “现在明白了。” 纯仿佛将话扔到沙地地嘟囔着。 “为了适应我们自己身体的变化,第一个变化的是自己的内心。从人类的心中变化成<东西>的心的确会轻松。” “…….那样的话,说不定你努力扮演『好人』也是一种适应的形式,我就是正相反。” “等下。” 一直像是个人偶一样闭上嘴站着不动的绫佳,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地说道。 “才不是适应吧。如果水藤的内心改变的话,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水藤所吃下的蛊毒的灵的<东西>吧。因为吃下了它,就和身体变化一样,水藤的心变化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是的。” 水藤点头。 “不过当时被问道,蛊毒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带来了什么影响,你自己明白吗?我回答了这样就好。即使是现在这个回答也不会改变。我这样就好。” 这是谎言。 纯没有说出口,强烈地思考着。 这是谎言,明明在烦恼着。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化的内心,甚至在这之前甚至思考过要不要死。 但是,对于自己没有清楚察觉到此事的自己,没有能说的话。 “之后你打算要怎样做。肚子又饿了的话,打算吃下人类或者吗?” “是的。已经连勒住鸡自己也没有太抵抗了。” “水藤!” 绫佳发出了叱责的声音,抓住了水藤的手腕。 “即使我们阻止也没用吗?已经回不来吗?明明是同伴,但要一个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吗?” 水藤抓住绫佳的手,轻轻地将其从自己的手腕拿开。唯独这个动作温柔。 “在故事当中『同伴』这一个词,经常是被当作最棒的称号,但实际上真的一丝友情和爱情都没有,极端来说的话,厌恶着,却因为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不得不成为同伴,这种事态可是有不少。一边厌恶着还要持续作为同伴是实在累人,所以要成为同伴需要着结下什么的羁绊和努力。” “我们也是如此吧吗?” “不对哦。至少我就不同。一直只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无论是对纯,还是绫佳……对他,也是拥有着爱情。不过,对不起,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分开吗?” “无法忍耐改变了的我是你们那边吧。我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和变化了的身体不能恢复是一样的。尽管如此还想将我放在身边的话,就在一起吧。不过,你们讨厌吧?” 纯什么话都无法说。 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原来吗?真的束手无策了吗,他尽是在思考这种不干脆的事。 和十文字的时候不同。十文字有着他自己的信念,而且即使无法同调也能理解。 但是水藤不一样。水藤通过蛊毒所进行的变化,被改变成了暴力的行动方式。然后,心身一起从人类更加靠近到<东西>。 “要不要分开,绝对的是你们。…如果,不能将我这种人放任不管的话,战斗就好。二对一的话,我的胜算会很薄弱。” 纯咬紧嘴唇,咬得太用力了,口中的血味蔓延开来。 完全不管这里的状况,波浪慢慢地靠近然后又退回去。 绫佳什么都没说。 “走吧。” 纯说到。虽然作为说的一方后悔了,但是没有能够撤销更换的话。 “恩。” 水藤平静地点头,转过了身。从他的动作上无论是犹疑和依恋都无法读取。 对着他的背影,绫佳“呐”地搭话。水藤停下脚步。 “呐,最后问一下。游戏的结果变成那样子,你怎样想。” 他思考了一段时间,那是至今最长的时间。 “那个瞬间,感觉放心下来了。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现在也无法理解。” 那就是最后了。 水藤已经不会停下来,在海滨边行走,从他们的视野消失。 纯和绫佳一直站在海滨上。 今晚,不能回到家。因为和水藤已经进行了诀别了。 到了早上回到家的话,在那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吧。然后不会再次回来。 纯一直面对水藤离开的方向,看着一动不动的绫佳的后背。不知为何看起来平时的要小。头发的一端还滴着水。 纯无法忍耐,从后方拥抱住她。 “…湿了哦。” “没所谓。” 绫佳全身湿透,所以用手腕围绕着她的自己的衣服也渗进了水,但是这种事怎样都好。 “真会撒娇呢。” “你明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话说,明明就在哭。” “已经不会哭了。” 绫佳的声音依旧湿着,不过发出的是毅然的声响。绫佳的手轻轻地放在绕在前方的纯的手腕上。 “为什么,没用更早仔细察觉到……” 纯喃喃道。这件事让纯背负着内疚,不过,即使自己察觉到,纯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什么。 “在这之后,水藤会不断变化吧。比起现在会有更加大的变化,变成会毫不犹疑吃下人一样。” 已经不会和水藤相见了。 纯如此决定。 如果碰上的话,水藤说所说的打算当「好人」的自己,说不定会陷入和他不得不对峙的状况。那种事无论如何都觉得讨厌。 不管是卑鄙也好,怎样都好,他在哪里打算做什么,纯决定也不会去看。 “对于那家伙,我也只能相信他能在某处健康和平地行动。” “这是什么啊,真够自私的想法。” 虽然是那样啊,纯在绫佳的头边喃喃道。 因为自己都会尽可能直视其他事物。唯有这个会偏开视线,相信着如此自私的事。这样都不能允许吗? “我在哦。” 绫佳说道,她的手紧紧抓住纯的手腕。 “有着危险的气息的变化,并不是只有水藤,即使是纯人类的部分和<东西>的部分平衡也会失去,即使是我之后会 变得怎样也不清楚。说不定我们已经到了作为奇美拉的变化的极限,在尽头会有着什么等待。监管如此,我会在这里。一直在你的身边。” 绫佳停了一下,声音变得更高。 “纯思考着作为人类活着,做出好人的样子就好。即使依恋回顾身后,无论是失去的人还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什么都可以去思考。不想看到的事物偏开眼睛也好。因为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在你的身边。不用看我也没问题哦。因为看不到我也会好好地在你身边,请你安心吧。” 没有相对真是太好了,纯想道。 纯叹了口气。用又哭又笑的声音说道。化作了憧憬着勇者,那个少年一样的台词。 “你真帅。” 虽然绫佳全身湿透身体显得冰冷,但是抱紧着她的纯环视感觉到一丝温暖。 海也不懂人类的心情,发出了着平稳的波浪声。 绫佳的头发传来了潮水的气味。 虽然依旧无法笑起来,但至少并不是一个人。 终章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 “终于被亮出了休书了。” 『……呐,你究竟做了什么。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做了什么心中有愧的事吧』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不会说哦。” 『真会说呢。这个电话反正也是道别的电话吧?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被讨厌也所谓了。』 “正因为要道别,所以才不想在最后说出讨厌的话。” 『不过我约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是你的同伴。』 “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抓住你的手掉入沼泽。” 『真是够高尚。』 “…….” 『我会找你哦。』 “户冢小姐。” 『你不觉得这是很任意妄为?一开始是你向我需求帮助哦。什么果然不需要了。为什么要在途中打算拒绝。』 “我认为会给你添麻烦了。尽管如此,有你在太让我感激了。” 『你是用同样的口吻和他们离别吧。』 “恩。…那么我要挂了。再见” 『再见。』 纯和绫佳两人站在车站的站台上。早上青色的空气包围着二人。昨晚下的雨的气味还浓郁地留在此地。 等待电车的人还是零零落落。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濡湿的轨道闪闪发光。 在那天,两人拂晓的时候回到了家,水藤的踪影已经消失。 纯和绫佳决定尽早转移住处。在这个地方陷入事件太深了,而且和人的交往也太过了。然后,在这个为了三个人居住而租借的这个房间,两人继续住下去会很难受。 “好困。” 纯慢慢地喃喃道。绫佳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 “真是的,你最近的睡眠欲也太过分了呐……嘛,在早上电车也会空着,随便你去睡就好。” 咕啊,停在电线上的乌鸦拙劣地叫着。 在这个时候,听到某人叫喊的声音。 视线转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尽情挥着手跑上阶梯的人影。另外的一个人影较慢地追在后面。 纯和绫佳看着彼此的脸,苦笑着。 昨晚通过电话通知了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因为突然不见踪影会引起骚乱,那就为难了,而且那也是对亲近的人的礼仪。 对跑过来的勇辉和穗高,纯笑起来。 “来送行吗?辛苦你们了。” “为,为什么,那么匆忙……” 勇辉一边连呼带喘一边说道。穗高看来还不能说话,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有着各种各样的事。” “老师呢?” 对勇辉的话,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绫佳立马回答。 “他先走一步了。” “…….老师也突然辞职了,能说下为什么啊。” 穗高一边整理着气息一边说道。绫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到这个微笑,少年们就明白他们有着不能说的事情,闭上了口。 在这个时候,随着突然刮起来的风,电车滑进来了。全员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起来,随风飘舞。在轰鸣停止为止的时间,四人无言相对。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门。车内空荡荡,无人的座位长长地延伸过去。 “那么,走吧。” 纯轻声说道,对着两人举起了手。绫佳也轻轻地挥舞着手,进入电车。 “那个!” 勇辉大声叫起来。纯回过头来。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也注视着这边。 “在那个时间,结果我几乎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了麻烦…….而且,久保田他们也受了很大的罪。所以说这种话会有点放肆。” 勇辉一副拼命地搜索着话语的样子,猛然抬起头说道。 “尽管如此,我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实在太好了。十分厉害的经验。” 勇辉的眼睛微微地湿起来。 “你们是我的勇者哦。” 列车的门将要关闭,请小心。 “我会变强的!” 门开始关闭。从关闭的门的间隙。勇辉的声音滑进来。 ——总有一天再见面吧。 随着沉重的声音,电车启动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穗高的嘴唇的动作,说是多谢了。 电车开始加速,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虽然勇辉跑了一会儿追着能看到纯他们的样子的窗,但马上就看不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车内,纯一边眺望着飞跃而过的景色一边慢慢地说道。 “说是勇者哦。” 笑意涌上来了。那并不是自嘲的笑。只是感觉到纯粹的可笑。 “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呢。” 纯回过头来发现绫佳也在笑着。这种衷心的可笑劲久违了。纯继续笑了一会儿。 纯在想,如果他们详细得知了纯这些人的过去,和现在所处于的状况的话,那个少年会怎样想吧。虽然对此有着微弱的愧疚感,但是如果只是纯这些人的样子作为英雄留在他心中的话,纯感觉那也并不坏。 还能没问题。 还能继续走。 纯就像是将身体投过去一样坐在座位上。绫佳在旁边坐着。隔着一丝的空间感受到绫佳的体温,纯抱着想哭的心情笑起来。